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武断幽冥》 作者:桃月澜 内容简介: 这个世界就像一艘满目疮痍的巨舰,被冥界觊觎千年,维持世界和平的远古封印已濒临破碎,亡灵频现人间。人们生活水深火热,掌权者却仍在勾心斗角,相互侵伐。穿越而来的燕鹰扬曾踏足幽冥,是冥界的棋子,还是棋盘外的变数?天知道!他只知道,路是人走的,只要活着,总会有出路!且看他如何仗剑纵横人冥两界,重塑两界秩序,书写属于他的传奇人生! 第一章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 “哥,那片云好美!” 燕鹰扬头也没回,一剑举过头顶却没有斩下。他知道妹妹看的不是夕阳下的那朵红云,而是红云下的那座山。 自从十年前被老不死的抓回来,她便再也没有踏出这座山一步,那年他六岁,妹妹燕小云只有四岁。她所有的记忆就只是光秃秃的山谷深处这两座小茅草屋,所见过的人也只有他和那个老不死的。 想起这些,燕鹰扬忍不住阵阵心酸,“等你的病好了,哥就带你去。” 燕小云抬头望着天空中的云,小脚在哥哥练功的石台上荡啊荡,她没有把哥哥的话当回事,她的身体她自己还不清楚?除了比哥哥怕冷一些,哪有什么病? “哥,我想出去。” “不准!”燕鹰扬面若寒霜,心却疼得厉害。 “为什么?爷爷都死了好久了,为什么还不能出去?你以前不是说等他死了,我们就可以出去的吗?” 燕小云一声轻呼,从一人多高的石台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闪身站到燕鹰扬身前,不让他的大剑落下,一双大眼睛执拗地盯着他。 “不准就是不准!还有,以后也不准你叫他爷爷。”燕鹰扬转过身一剑劈下。 燕小云又跑到他的身前,坚决道:“我今天一定要出去!” 燕鹰扬索性扔下大剑,打起了拳。 燕小云撅起小嘴,狠狠地一跺脚,转身回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燕鹰扬收了拳,无耐地摇了摇头,又握起大剑继续挥砍起来。今天还差五百五十六次,必须要在天完全黑之前完成。虽然已经做到老不死的生前要求,每次斩下剑锋所止的位置完全相同,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还是有些细微偏差的。 开始他也不理解为什么那个老不死不教他剑法,只让他每天坚持挥砍千次,随着修为渐深,现在他终于理解了,这是在教他对天地元气的精准掌控。 燕小云关上房门,趴着门缝向外望了一会儿,见哥哥又开始认真练剑,突然“嘻嘻”一笑,转身抄起一把短剑,“哼,你不让我出去,我就不出去了?今晚你就自己过吧!” 说完,轻轻推开后窗,纵身跃了出去。她的第二百二十一次离家出走开始了。 燕鹰扬又是一剑挥出,可是这一下大剑静止的位置却足足低了三厘米。 “哎!” 对自己这个朝夕相处的妹妹,燕鹰扬真的感觉很无耐,深深地叹了口气,把立起来比他还要高的大剑插回剑鞘,斜背在身后,即便这样斜背着剑尖也差点划到地上。 “这死丫头,看来又得揍她屁股才行了!” 说着话,转身不紧不忙地向谷外走去。 直到燕鹰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深谷之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才偷偷摸摸地从茅草屋后转了出来,嘴角挂着一抹奸计得逞的坏笑,“这次你还不上当?” 二百二十次的直行,只为一次的拐弯,二百二十次她都看似傻傻地径直向谷口冲去,其实只为这一次的声东击西。 只有两个人的深山总是无趣的,当她和哥哥都把这当成一个不厌其烦的游戏的时候,她真的想逃出去了。因为一个再好玩的游戏重复两百多次也会让人感到厌烦。 她突然想到如果自己走了,那么即便是厌烦的游戏也没人陪哥哥玩了,那哥哥得多可怜,心里又不免感伤。 “我只是出去玩几天,玩够了就回来陪你……”想着想着,忍不住眼里泛起泪光,“哥,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嗯,就是出去玩几天…… 燕鹰扬原本不紧不慢地从后边追着,走了许久没有见到妹妹的身影,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可是追了半晌,还是没有见到人影,按以前二百多次的经验来看,早该追上她了才是。 想到某种可能,燕鹰扬不禁脊背一阵发寒,难道这丫头真的跑了出去? 进出谷只有这一条路,她藏了起来?想了想由于大阵的缘故,光秃秃的山谷连根野草都不会长,她又能藏到哪里去? “坏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真的跑了出去!” 想起她那诡异的体质,燕鹰扬这次是真的急了,瞬间把速度提到最快向谷外冲去。 看着哥哥如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燕小云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向着哥哥远去的方向望了望,选了另一个方向奔去。 不想她刚刚离开,燕鹰扬又一阵风似的奔了回来。他跑着跑着终于回过神来,以自己的速度,不可能追不上只是二级小战士的小丫头。一定是上了这小丫头的当了。 想起来不禁一阵懊恼,没想到自己这个拥有两世阅历的幸运儿竟上了这个丫头的当。 俯身看了看地上的痕迹,向着燕小云奔去的方向追去。 果然,没追多远,便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娇小身影,燕鹰扬加快速度追上去,拦在她身前。喝道:“站住!” 燕小云正低头跑着,突然一个高大身影挡住去路,吓得一激灵,看清是哥哥要之后更是一愕,连退数步,“哥……哥哥……你怎么……” 燕鹰扬抬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哼!你以为你真的能骗过我?” 燕小云瞬间泄了气,小肩膀耷拉下来。处心积虑的第二百二十一次离家出走也以失败告终。 看到她这个样子,燕鹰扬心头一软,柔声说道:“小云,哥和你说过,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吧?” 燕小云微微点了点头。 “今天的事以后再也不准发生!” “可是……”她的眼里充满了泪水。 燕鹰扬一窒,他深知妹妹对外面的世界的向往,常年相处下来,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这个妹妹。 燕鹰扬心中一痛,看了看天,离天黑还有一会儿。安慰道:“这样吧!反正也出来了,一会儿我们慢慢走回去。” 燕小云听他如此说,双眼发亮,一个劲地点头,哪里还有半点要哭的样子。 燕鹰扬看她模样,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拍了拍脑门,斥道:“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你有病在身。绝不可以走出山谷半步……” 不想话还没说完,就被燕小云打断,“哥!走吧!” 燕鹰扬无耐地摇了摇头,他却没看到燕小云转身的瞬间眼角滑下的泪水。 远离茅草屋的地方生机一片盎然,树木如此苍翠,坡上开遍了野花。 在哥哥温暖的大手牵引下顺从地向前走着,燕小云渐渐地被美景吸引。 谷中流出的小溪叮咚地响着,傍晚阵阵微风吹动燕小云鬓角的几绥发丝,在她娇嫩的小脸上轻柔地拂着,风中还夹杂着山谷中没有的芳草清香。 两个自小便被困于山谷的人儿很快便沉浸其中,心情自也从来没有过的愉悦。 燕小云像只出笼的小云雀一般在溪边、在花丛间欢呼雀跃着。采了两束野花,小心翼翼地捧到燕鹰扬眼前炫耀着,就像小时候她分到糖果拿到他面前。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他都记不清了。是在她三岁,还是两岁? 他只记得好像是刚好他送柴的那户人家儿子结婚,那时候的小云跑起路来还总是摔跟头,只一转身的功夫,她便不见了。他很着急,找了她好久。 后来,她就是这样欢快地捧着两块糖果出现在他面前的。 不过那时候的她浑身脏兮兮的,不像现在这么爱干净,即便最普通的麻布衣裙也被她穿出一尘不染的感觉。 燕鹰扬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当年他就发誓一定要让妹妹过上最好的生活,绝不让她为了两颗糖就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 也许她早就把那些往事都忘记了吧!忘记了也好…… 可惜的是,她现在依然过得不好,虽然不再用弱小的身板和别人抢糖吃,却连走出山谷都成了奢望…… “哥,你怎么了?” 燕鹰扬被妹妹的一句话拉回思绪,看着妹妹充满疑虑的大眼睛,燕鹰扬嘴角挂上一抹微笑,回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是我们小时候的事吗?”燕小云很兴奋,随口问道。 燕鹰扬点了点头,“嗯!是的。不过你现在也不大吧?” 燕小云挺了挺刚见发育的胸脯,反驳道:“哥哥长大了,我自然也长大了。你说我小,不也说你自己小吗?” 燕鹰扬闻声一扫阴霾,心情也是一片大好,仰天大笑。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夕阳不知什么时候滑到山后,黑夜笼罩大地。燕小云抓着鲜花,依偎在哥哥宽厚的肩膀上,清凉的溪水在脚下流淌。 “我们走出好远了,该回去了!” “嗯!天黑了,是该回了!” 夜幕,是拉开另一个世界的帷幕,在那个世界里只有杀戮、血腥和残暴,生活在阳光下的一切生灵必须回避,不然就会被那些黑暗生物拉下地狱。 燕小云看着溪水溅起的朵朵水花,却不舍得站起身来。 “天黑了,该回了!走吧!哥。” 燕鹰扬默默点了点头,刚要起身。燕小云突然浑身一颤,面色瞬间惨白。 燕鹰扬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试探地问道:“哪里?” “身后!”燕小云竟真的回答了。 那就没错了,燕鹰扬一把抄起那把足有巴掌宽,立起来比他还要高上几分的大剑,一拧身,双手握剑,剑尖直指身后。 燕小云自小就对那些可怕生物有着先天的感知能力,就是凭借这个能力,他们才在那个被黑暗吞噬的镇子里活下来。 风刮过斜坡上幽暗的林子,树尖上那朵火红的云还在游荡,天还没有完全黑,现在还没到他们出来活动的时候,哎!这丫头的“病”还真是麻烦啊! 林子里幽深昏暗,看不到任何生物,燕鹰扬却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多少?” “很多!” “是什么?” “不知道,一种野兽,像是狼。被包围了,跑不了。” 燕小云抓着哥哥衣角的小手开始颤抖,她不明白为什么修为比她高上许多的哥哥发现不了,她却可以“看”到那些恐怖的东西,就像突然生出另一只眼睛,让她可以清晰地看到它们。 血红的眼睛,腐烂的身躯,就连它们腐烂的皮毛里爬进爬出的蛆虫都看得一清二楚。 心里虽然恐惧到极点,可还是习惯性地回答着哥哥的问题。 第二章 腐化狼群 “左前方,二十米。” 燕鹰扬的指节发白,双手却极稳,他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只会躲在阴影里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十年来,他白天练体魄、练招式,晚上练气,一天也不敢耽搁,就是不想再遇到那种事的时候依然只会瑟瑟发抖。 燕小云的话音刚落,幽暗的林间便现出两个血红的光点,粗壮的爪子印在树下的枯叶上。 燕鹰扬暗暗深吸了一口气,一颗硕大的头颅压倒林边的灌木,腐烂掉的皮毛让它的头斑斑点点,鼻梁上大块腐烂的斑块里流出的脓水混着嘴里流出的涎液扯成一条暗红的血线挂在下巴上。 是狼! 不,是狼群,变成了亡灵的腐化狼群。 腐狼从四面八方渐渐现出身形,果然如燕小云所说,封堵了所有退路,他们被包围了。 燕鹰扬眉头紧皱,只有杀了!一会儿杀出一条路护得妹妹回到山谷就安全了。就是不知这群腐狼是什么级别的,不要有高级的出现才好。 他的见闻大多来自那个被他天天挂在嘴边的老不死的,可以说这也是他第一次正面面对亡灵生物,并不能一眼便判断出它们的级别。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事先出现在眼前的那只腐狼嘶吼一声,四肢发力,张开血盆大口,带起一股腥臭迎面扑来。 狼始终是狼,变成亡灵也还是狼,攻击方式就那几种,要知道燕鹰扬上一世可是从山里长大的,对于狼这种生物并不陌生。 虽然更多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但有些刻在骨子里的即便想不起来、说不出来,但当真正面对的时候也会帮助自己做出合适的选择,这就是基于阅历激发出的本能反应。 只见燕鹰扬沉腰立马,双臂较力,大剑斜指。 “噗!”地一声,大剑正剌进那张张开的大口中,直入半米多长。每天握大剑刺杀千次,对这个动作熟练到不能再熟练。 燕鹰扬却低估了亡灵的决绝。只觉大剑一沉,一股大力从剑身传至双臂,竟忍不住后退半步。 亡灵最大的特点就是悍不畏死,一只腐狼扑上来,就有无数只腐狼前仆后继,它们原本的思维早已丧失,取而代之的只有饥饿和杀戮,即便是死亡的恐惧也无法抑制食物的诱惑。 刚刚斩杀一只,还来不及抽回大剑,二十几条腐狼便形成一道腐臭的巨浪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燕小云躲在哥哥身后瑟瑟发抖,连短剑都忘记拔出来。一些模糊的画面从记忆深处涌出来,画面里也有类似这样的怪物,他们在吃人,好多人…… 燕鹰扬没时间管妹妹在想什么,又有两只腐狼先后到近前,护妹妹于身后,大剑自下而上斜刺,宽厚的剑尖自其中一头腐狼后脑刺出。 腐狼沾满涎液的獠牙透着足以刺穿灵魂的寒意,血红的双眼中暴戾的火焰直欲喷薄而出。可惜它喉咙的嘶吼被大剑所阻,堵在胸腔中。它被刺穿了后脑,随着大剑的拔出,软趴趴地摔在冰冷的石头上。 腐狼血红的双眼燃烧着的暴戾火焰渐渐熄灭,亡灵生物并不是不死不灭,它们的心脏或许不再跳动,大脑或许不会再思考,但它们也依然存在着维系生命体征之所在。后脑,是大多亡灵生物命门之所在。 暗红的血液自腐狼咽喉处的硕大的伤口处喷洒出来,混进溪水中,血腥和恶臭令人阵阵作呕。 说时迟那时快,只是眨眼功夫,燕鹰扬便抽出大剑,刚想横剑削向另一只腐狼。 “啊!”燕小云却突然一声惊呼。 燕鹰扬左手一带,沉重的大剑轮个半圆横扫,转身的同时将妹妹护到身侧。 待看清身后情形,燕鹰扬一悸,腥臭的血盆大口正对着燕小云的面门,如若不是他迅速将她拉退半步,那些獠牙恐怕已经咬上她的脖颈。 双脚踏地,沉腰发力。 “啪!” 沉重的大剑携着万斤之力抽到腐狼身上,那只腐狼身形直趋上一世所见过的藏獒,足有一百四、五十斤,照样被这把六十四斤重的大剑抽得飞了出去,砸入溪水中。硕大的狼头正砸中一块青石板,那石板竟出现裂痕。 情急之下使的力道太大,燕鹰扬只觉一对手臂阵阵发麻。他知道这一下不足以致命,可是还来不及细看在溪水中扑腾的巨大腐狼,就感觉双肩一沉,一股夹杂着浓重血腥味的恶臭灌入鼻腔。 顿时一惊,定是身后的腐狼扒上了他的肩膀,他知道,下一秒,就是锋利而冰冷的獠牙剌穿他的脖颈。 来不及细想,忙一把推开妹妹,俯身前曲,同时双手迅速收回大剑,剑尖抵住脚下岩石,剑柄朝上,以大剑为柱,整个人挂在了剑上。 “嗷!”地一声。 也是燕鹰扬幸运,剑柄正抵在这只腐狼的下颚。 腐狼张开大嘴正要品尝新鲜的血肉,到嘴边的肉却突然滑了下去,本能地追下去,下巴却撞上一个硬物,让它闭上了嘴。 眼看大剑抵住腐狼的腥臭的大嘴,燕鹰扬岂肯放过这样的机会,果断松开大剑,腰马合一,紧握右拳,拳随身转,身随拳起,一声暴喝,使出全身之力,一拳冲天而起。 燕鹰扬竭全身之力的一拳正中腐狼咽喉,腐狼虽早已失去痛觉,却也本能地在喉咙里发出一声哀嚎,硕大的躯体在半空中绕了两圈才重重地跌到被溪水冲刷得光滑无比的青石板上。挣了两挣,竟没能再爬起来。 燕鹰扬可没空去理会它的死活,一拳挥出,顾不上手指如折断般疼痛,一把抄起还在自由落体倒地的大剑。 转身将大剑举过头顶,每天千次的举剑、挥斩,这个动作他娴熟的不能再熟。 巨大的如藏獒一般的巨狼抖净沾满身的溪水,仿佛这些溪水会影响它的动作。血红的双眼冷冷地注视着那把把它拍飞的巨剑。 它前身微伏,呲起獠牙。 燕鹰扬举剑立马,深深吸入一口满是腥臭气息的空气。 它动了,化身一道青色闪电。 燕鹰扬只一剑斩下,无声亦无息。 它生前是狼王,死后依然是腐狼的王,比任何一只腐狼都更加凶猛,是他们此时最大的威胁,所以他必须以最强的攻击应对。 猩红与脑浆崩裂,此刻燕鹰扬没有再闻到腥臭,甚至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的脑中被夹在裂开的狼头中的大剑占满。 他赢了! 老不死的逼他每天千次的挥斩,最简单的一招劈开了腐狼王坚硬的头。 每天千次的练习,如细雨般的积累,终化作雷霆一剑,此一剑可劈石、可裂山,更何况狼王的头颅? “哥!” 燕小云的惊叫瞬间将燕鹰扬从震惊中拉回来。 亡灵的眼中只有杀戮和饥饿,生前的秩序早已荡然无存,狼王的死不会让它们有丝毫的迟滞,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反而更加激发了它们的本能。 一只只腐狼发了疯一样地冲上来,有两只腐狼一左一右张开大口扑向燕小云。 从第一只腐狼扑向燕鹰扬,到一剑劈开狼王的头,其实只发生在一瞬间,短暂而激烈的战斗几乎耗尽了燕鹰扬所有的元气。所幸,那个老不死的给他制定的变态训练,强化的不是他的等级和元气的增长,而是体魄。 没有元气又怎样?照样一剑劈去,一年几十万次的举剑、挥斩,位置和力度都不会有丝毫的偏差,他最擅长的不是抬手火雨从天而降、落手巨浪平地而起般利用天地元素的战斗,而是对自身力量的精准掌控。 一剑落,一颗硕大的狼头带着漫天的血雨飞离脖颈。 一抬脚,一只腐狼砸入浅浅的水花。 “跟紧我!” 一声喝,当先跳下溪边巨石,挥剑、挥剑、再挥剑。 腐臭的污血沾满了衣襟,染红的石块,甚至连清澈的溪水都泛起了暗红的水花。 他杀的腐狼早已超过了二十只,是三十只,还是四十只,他不知道。 不知是不是血腥味的吸引,越来越多的腐狼从山间,从林中冲出来。 燕鹰扬很久没觉得这把巨剑竟然这么沉重,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他很小的时候吧!是十岁吗?是吧!那是他第一次握住它的时候。 他的双手忍不住地颤抖,额头的汗混着腐臭的血水流淌,他很累,但他不能停,就是死,他也要将妹妹送回山谷。 山谷中有玄妙的阵法,一切邪恶生物都不敢靠近,只要到达那里,妹妹就可以活下去。 天越来越黑,能够看到的就只剩下无数泛着血红光芒的双眼,每向前一步都会有两到三双光芒寂灭,但又会有更多的冲上来。 他感觉今天挥剑绝不止千次了,但依然看不到谷口的阵石。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燕小云也加入了战斗,一把明亮的短剑上下翻飞,专取那些血红的光芒。 她不似哥哥,天一黑就看不清,现在她甚至闭上眼睛都能清晰地“看见”那些怪物的一举一动,相反,哥哥的背影对她来说反而越来模糊。 即使看不清,她也知道哥哥早已到了极限。 她好恨,恨自己不听哥哥的话,非要跑出来。 她好恨,恨这些本应是地狱里才会出现的怪物。 地狱!这些怪物是不是真的来自地狱?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个想法,但它出现了,就不会那么容易消失,在她心中萦绕不去。越想越觉得这些家伙似乎有些熟悉。 突然,她的呼吸一窒。她看到了一道黑色的漩涡,数之不尽的腐狼正源源不断地从漩涡里涌出来。 第三章 绝望 她看不清,也不知道那是哪里,但这个漩涡却让她莫名地心悸,她想叫哥哥,可是哥哥的手臂还在一下一下的挥舞着。 那是什么? 再近一些,再近一些!一定可以看清。 就像小时候悄悄接近山谷后悬崖的感觉,她知道那里有危险,但就是忍不住想要去望一望。 更近了,更近了,还差一点。 离漩涡只有咫尺,奇怪,为什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里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吗? 那漩涡不停地旋转,看着好可怕,会把人吸进去吗?再接近一些,还是回去? 她正犹豫着,突然,一声怒吼响起,随着怒吼声,一股腐朽的气息自漩涡中冲出,那漩涡顿时增大一倍有余,强大的吸力顿生。 树木山川在头顶化成一轮快速旋转的圆盘,她拼命地喊,喊哥哥来救她,可哥哥在哪里? 她感觉自己有如一片残叶,被飞速旋转的漩涡卷进另一个世界,她怕得要死,可没有任何办法。 它到底连接到哪里?那股腐朽的可怕气息到底从哪里来? 哥哥一剑斩下一头腐狼的头,腐臭的血又喷在他的身上,嗯,应该是臭的,怎么闻不到味道?不对,哥哥怎么这么模糊? “小云!小云!你怎么了?快醒醒!” 燕小云像是长久窒息之后突然钻出水面的人,深深倒进一口空气,嘴里顿时被血腥和恶臭充斥。耳边响起哥哥焦急的呼唤。 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幻觉,还是真实? 她没时间细想,哥哥护在她身边,又一剑斩杀一头腐狼,恶臭的腐液洒到她的裙摆上。 燕鹰扬双手握剑,焦急地问:“刚刚怎么了?”正向谷口杀着,突然发现妹妹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她竟傻傻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燕鹰扬一边焦急地呼喊着妹妹,一边拼命将她护住。 见妹妹终于清醒,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燕小云也不知该怎么和哥哥解释,而且,现在好像也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抬眼看去,谷口的阵石清晰可见。忙挥起短剑,可这一动,却突然感觉头脑发晕、浑身乏力,一头栽了下去。 燕鹰扬看出妹妹不对劲,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她,见她突然栽倒,一把将她抱住,手上传来一阵冰冷。果然,远离大阵,她又发病了,在他的记忆中,妹妹一共发过两次病,第一次是她被自己捡回来的时候,全家人都以为她活不了,父亲更是生气地想将她扔掉。 在一直想要个女儿的母亲和他的坚持下,才保住妹妹的命,不过,还没有过一个晚上,不幸的事就发生了,亡灵袭击了村子。整个村子三百多口,除了他和怀里的妹妹无一生还。 那时,他便知道妹妹的与众不同,生而知之的他只有两岁半,却带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在炼狱一般的村子里成功逃了出来。 第二次她发病的时候,他六岁,妹妹也四岁了,就是在那个她曾经兴奋地抢过喜糖的镇子,他记得那时候那家新娶的媳妇刚刚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可是那孩子还没有满月便被那些可怕的家伙们分食了。 那次他们逃出来之后,便遇到了那个老不死的,将他们抓回山谷,一困就是十年。如今妹妹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能让她死? “别怕!哥带你回家!” 砍翻两只最近的腐狼,手握大剑往地下一杵,插于身前,顺手在脸上抹了一巴掌,他要保证自己有足够清晰的视野。 伸手将妹妹拽到身后,刚要解下腰带将两人绑紧,一头不识趣的腐狼正好冲上来,燕鹰扬抬起一脚将它踢开。 手上却没停,抽出腰带绕过妹妹大腿根,绑于自己腰间,系牢。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其间除了那只被踢开的腐狼,其它腐狼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把要人命的大剑又握在他手。 离他们最近的还是那头刚刚被踢开的腐狼,此时正好冲上来,燕鹰扬抬大剑自下而上斜挑,那头原本前冲的腐狼便喷洒着一股暗红血液摔进溪水中。 谷口近在眼前,五十米,还是三十米,已经不在乎了。只要一直向前,总会到达的。 没有怒吼,只有腐狼骨头的破碎声。 没有哀嚎,只有大剑刺穿腐狼咽喉的呜咽。 月悄悄地爬上枝头,他可以清晰地看见高大黝黑的阵石,身前挤满了双眼透着红光的腐狼,阵石后一片黝黑,却不见一只腐狼的身影,那里就是他们最安全的避风港。 他不能死,妹妹也不能死,他还没有让妹妹过上好生活,一定要带他杀回那里,那里,是他们的家。 三步,三只腐狼倒地。 五步,六只腐狼喷出腥红的血液。 十步,不知是几只腐狼死在大剑下。 近了,更近了。只要再向前十步,就可以冲进大阵。 突然,一声响彻天地的狼嚎,本已丧失了理智的腐狼们居然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一般,一个个呲着牙不再向前。 燕鹰扬后背一阵发寒,狼王,真正的狼王,即便整个狼群都变成了没有理智的亡灵,依然可以依靠本能震慑他们。 听那声音就在背后不远处,忍不住回头望去。 月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傲立于群狼之间,对月长嚎。周围的小狼们噤若寒蝉,一个个不自觉地向后蹭着。不用试,燕鹰扬也知道即便是自己巅峰状态也不是对手。 狼王开始动了,它缓缓地站起身,现在看去绝对有一只马高。 它血红的双眼看都不看身前的小狼,纵身一跃,便窜出十几米远。前爪落地处正足踩在两只小狼身上,那两只小狼只来得及哼哼两声,便趴在地上再也不动。 狼王又纵身跃起,又是十几米。它离燕鹰扬所在之地最多也就五十米,看这架势只要三四下就能扑到跟前。 燕鹰扬大急,可是前路被腐狼们堵得严严实实,拼杀出去的速度绝比不上狼王冲过来的速度。 燕鹰扬猛咬舌尖,强挤丹田最后一口元气,弯膝曲腿,一声暴喝,也学着狼王的样子纵身跃起。 狼王的速度飞快,在群狼间穿行没有一丝迟滞。 燕鹰扬元气早已耗尽,身心俱疲,又背着人,还提着沉重的大剑,纵是也能做到一跃而起,却也不足以冲进大阵之中。 也许是看出前方有些诡异,狼王见燕鹰扬跃起,也急了起来。双爪刚刚落地,一声嘶吼又急速窜起。这一窜速度更快之前,如一道黑色闪电直冲身在半空的燕鹰扬撞来。 不止是狼王有所反应,早已按奈不住的小狼们见到嘴边的肉突然跳了起来,也都不顾狼王的震慑,一个个凌空窜起向他咬来。 燕鹰扬大惊,但人在半空终有诸多不便,纵是有再好身手也难施展。先别提身后追来的狼王,就是看着脚下一张张噬人的血口,已然让他一阵绝望。 一只狼窜得最猛一口叼住他的裤脚,燕鹰扬只觉脚下一沉,暗道,完了! 果然,其它小狼的獠牙也眨眼近至身前。看着这些饥渴的饿狼,不被撕碎才怪。 正在这时,一股浓重的腥风席卷而来。 狼王! 它怎么这么快? 燕鹰扬想都来不及想,不管脚下群狼,双臂发力,大剑自腰侧向后刺去。原本在他心中,最为畏惧的就是这只强大的狼王,所以他一直是倒提着大剑防备。虽然他也知道这或许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但人之将死总要拼一把。 双臂一沉,刺中了! 燕鹰扬还来不及高兴,大剑上便传来一股大力。 “啪”地一声,双手一震,大剑脱手。紧接着,肩膀一疼,被大剑狠狠地拍中,背上的燕小云也一声闷哼,用他前世记忆解释来说,仿佛被一辆火车撞了。 耳边生风,眼前景物迅速后退,带着妹妹飞了出去。 燕鹰扬狠狠地砸在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位了一般,两眼直冒金星,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趴在地上急喘了几口粗气,赶忙回头看去,只见惨淡的月光下,一群腥红血眼的腐狼们在一只有大马高的狼王带领下对他撕咬抓挠着,不过所幸老不死的留下的阵法足够强大,纵是强大的狼王也只是不停地用爪子抓着眼前那道看不见的气墙,根本无法前进一步。 没想到被狼王这一撞竟歪打正着地逃回了山谷。 燕鹰扬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赶忙解开腰带,将妹妹翻过来仔细查看一番,这才终于放下心来,这丫头现在只是晕过去了。好像身上也变得温暖了许多。 身心稍一放松,就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尤其是肩膀被大剑拍的地方更是火辣辣的。也幸好狼王终还不识武器的厉害,否则这把大剑不是拍上来,而是剑刃切过来,那自己这条膀子恐怕早就喂了群狼了。 左右看了看,大剑正静静地躺在边上,看来它也一同被狼王撞了进来。 月光打在大剑上,发着幽冷的寒光,也不知道那个老不死的用什么材料打的,还真是好用啊! 又看了一眼急得团团转的群狼,现在暂时是安全了,不过这群家伙会不会一直守在这里?还有,自从老不死的死后,这个大阵已经已经两年多没有维护过了,还能坚持多长时间?这个山谷以后还能住下去吗? 别的不提,如若它们一直守在这里不肯走,在这个寸草不生的山谷里,自己和妹妹早晚也得被困死。 第四章 你的愿望可以实现了 燕鹰扬很累,每根骨节、每块肌肉都酥酥麻麻的,这一躺下来,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 他知道,不能在这里过夜,妹妹还发着病,得尽快回到茅草屋,然后好好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再看看这些腐狼的动向,以尽快决定是不是离开这里。 一想到带着妹妹离开,她不禁又是一阵头疼,万一那个老不死的说的都是真的呢? 燕鹰扬忍不住一阵恶寒,关键是巧合可再一、再二,哪有再三的道理。 背着妹妹拖着沉重的大剑,一边向茅草屋吃力地走着,一边胡乱地想着。 不对!他和妹妹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就算……就算万一真被老不死的说中,他也要带着妹妹活下去…… 大剑在青石地面上划动呛啷啷的响着,手臂上传来阵阵酥麻。这可以说是他第一次与那些可怕的生物战斗,现在的他身心俱疲,每迈一步都要榨干他所有力气。 人类就是奇怪,明明早已到了极限,却依然可以榨出力气向前。 “哥,我们还活着?” 背上的燕小云不知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低声呢喃了句。 燕鹰扬暗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脚步显得沉稳一些,回道:“活着。”可是他却无法掩盖声音的沙哑。 燕小云乖巧的没有再说话,而是抓着她那还算干净的袖口小心地在哥哥脸上擦着,混着恶臭的血水和汗水瞬间将她唯一还没有沾上血迹的袖口沾污。她却好像依然嫌哥哥的不干净,将袖口转了转,又开始仔细地擦拭起来。 燕鹰扬脚下没有停,一步、一步地向茅草屋走着。 月已升至半空,惨白的月光尽情挥洒下来,恶狼的嘶吼声已几不可闻。两幢孤独而凄凉的茅草屋伫立在悬崖边,十年前他们还是孩子,它就在这里,现在他们已经长大成人,面对亡灵不再畏畏缩缩的逃跑,它还在那里。 “我们到家了!” “嗯!到家了!” 燕鹰扬推开房门,小心地将妹妹从背上放下来,掺在她腋下,将她扶到床前坐下。回身点了灯,说道:“我去打些水,你先把衣服换了。”他知道妹妹喜欢干净,绝不能容忍这样肮脏地睡去。 燕小云冲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青紫,显得很痛苦。自从被那个漩涡吸进去之后,她就感觉仿佛堕入冰窖,刚刚在哥哥温暖的背上还好些,哥哥关门出去打水,她便觉得更冷了。 死死地抱紧双腿让她感觉舒服了些,可还是按捺不住颤抖。 哥哥去了好久,怎么还没回来?她想喊,可刚要张口又忍住了,哥哥已经很累了,她不能再让他担心。顾不上沾满血污的身体,她抓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终于暖和了一些,可是那种冷根本不是来自外界,而是自她体内发出来的,她依然觉得很冷。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这样孤独地被冻死的时候,门响了。 她从被角的缝隙中向外望去,见哥哥一手提着一只桶冲了进来,那桶里还冒着热气。看着氤氲的热气,她的身体颤抖地更加厉害。就像小时候饿了好久突然见到一只鸡腿,身体的每一处都对热水发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 哥哥咬着牙麻利地将热水倒进浴桶中,回身抻开她死死攥着的被子,说道:“快,进去泡着。” 她想动,可是却提不起一丝力气,连伸腿下床都做不到。 哥哥二话没说,伸手褪她的衣服。 “哥,你不是……说……我们长大了……不可以……”这是在他们安葬爷爷之后,哥哥搬去爷爷生前住的房子里住的那天对她说的。 燕鹰扬手上动作一窒,随后,曲指在她冰冷、苍白的额头轻轻一弹,道:“你小时候吃喝拉撒还不都是我照顾的?” 多少年来与哥哥同吃同住,为什么如今赤条条地在哥哥面前心会跳得如此厉害?难道真的是因为长大了?长大真讨厌! 浸在暖暖的热水里,无数暖流顺着肌肤钻入体内,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冰窖似乎也被暖流融化,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燕鹰扬看她脸色终于有了些许红润,一屁股坐到唯一的一张老旧木椅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还好这个方法还有效。 突然下起磅礴的大雨,他和爸爸被困在山上的破庙里,他发现了石像脚下的她,那时的她就像现在这样,脸色苍白,身体更是凉得像个死人。如果不是他细心看到她微微起伏的胸膛,她恐怕真的会死在那个破庙里。 抱回家的时候,妈妈正在烧水,水刚开,她一直未睁开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翻滚的热水。她不会说话,但不知为什么,他明白了。小心地把她放进装满热水的大盆里。 他就守在边上,渐渐地,她的身体开始变得温暖,也有了血色。 她睁开大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瞪着他,他也盯着她,直到她冲他呵呵地傻笑,他才回过神来,伸手一摸,身下的热水竟已冰凉刺骨。 当年的小丫头长大了,他们也经历了许多,但有些东西依然没变,就比如她现在也面带微笑地冲他傻傻地笑着。 “水凉了吧!我去添些水来。”燕鹰扬被那双不含任何杂质的双眼看得浑身不自在,赶忙起身向外走去。 小丫头真的长大了,小时候只要一盆水就可以让她恢复过来,现在却打满倒掉,再打满再倒掉,整整三浴盆的热水才让她的脸色红润起来。 抱来自己干净的被子给她盖好,小丫头终于沉沉睡去。 燕鹰扬浑身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可他还是支撑着出了屋,带上了房门。 扒了自己满身污血的衣服顺手扔下悬崖,向前走了几步,跳进冰凉的泉眼中,刺骨的冷水让顿时让他精神一振。洗去满身的血污,燕鹰扬套上准备好的衣物,爬上平时轻轻一跃便可登上的石台,抱着擦拭干净的大剑,搬着腿坐了下来。 虽然困极,但他并没有睡,他不知道这个残破的大阵还可以挡住狼群多长时间,他必须尽快恢复实力。按照老不死的逼他学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功法,一点一滴地恢复着元气。 月有时躲到云层之后,又悄悄地钻出来,伴随着时有时无的狼嚎,一个仿如老僧入定般的人稳坐石台守护,一个在风雨中飘摇多年却依然伫立的茅草屋中沉睡。 可怕的夜总会过去,天总会亮,当第一绥晨曦洒向大地,属于光明的生灵又开始活跃,鸟儿的鸣叫取代了令人不安的狼嚎。 燕鹰扬睁开双眼,常年高强度的修炼给他带来的另一个好处就是超强的恢复能力,昨夜的疲惫一扫而空,一夜的修炼也让他体内的元气恢复得七七八八。 抱着大剑一跃跳下石台,看了看茅草屋,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妹妹应该还睡着。 他看了眼谷口,略一迟疑,背起剑向外走去。 狼王带着它的狼群大军攻击了一个晚上,他要检查一下谷口的大阵。说起来,那个老不死的还真有两下子,布的大阵竟然这么神奇,人类可以随意进出,其它一切东西却都被阻挡在外,甚至连离谷口最近的那棵大树的枝干也别想伸进来。 谷口外地面一片狼藉,碎石上铺着杂草与腐狼丢下的皮毛,一条暗红的血路从谷口顺着溪水一直延伸进远方的森林。想起昨天的战斗,燕鹰扬忍不住浑身一颤,越想越觉得后怕得厉害。 尤其最后狼王扑至,想想自己还真的是幸运。如若不是狼王的爪子正好印在大剑上,将他推了进来……他不敢再往下想。 看着谷口那道津渭分明的分界线,线里的地面平平整整,线外一片杂乱,更对老不死的油然生畏。那老家伙到底是什么修为?随手布下的大阵竟有这般威力。 可惜,他就是不肯将他的本领传给自己,都随着他化成了一堆黄土了。 “哎!” 燕鹰扬忍不住慨然一叹,纵你修为再深,生时拥有通天彻地之能,如何叱诧风云,最后还不是一堆黄土?前一世的那些流传千古的伟人不也没能逃过生死轮回? “哥,你果然在这里。” 燕鹰扬正乱想着,突然身后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回道:“嗯!我来看看……” 燕小云换上那套心爱的紫色纱裙,那是去年过年的时候,他卖了两块上好的皮子特意在集市上给她定做的,她一直都没舍得穿,没想到小丫头竟然长得这么快,去年还稍显大些的裙子,现在却紧包在身上,竟显得有些小了。 燕小云的脸色依然苍白,眉眼间尽显疲态,显然一夜的休息还没有让完全恢复。 看着妹妹依然甜美的微笑,燕鹰扬也笑了笑,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活着。 今晚吧!再看看那些腐狼还会不会回来,如果再回来,他们就得尽快离开这里。鬼知道这个大阵什么时候会被它们功破,就算老不死的布的大阵足够坚固,可没人维护、没人主持,也难逃破碎的结局。他可不想将性命全部压在这个大阵上。 “你的愿望可以实现了!我们可能得离开这里了!” 第五章 不能退缩 燕鹰扬盯着那棵长年与大阵作斗争的大树,一点翠绿偷偷地拂在阵石之上,这是蔓延进死寂世界里的一点生机,却并不是好事,说明大阵的威力正在减弱。 “哎!” 奇怪的是,燕小云听他这么说却并没有表现出兴奋的神色,反而显得有些郁郁。 “怎么了?终于能出谷了,怎么反而不高兴了?”燕鹰扬问道。 燕小云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细声道:“哥,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危险!” 燕鹰扬曲指在她的额头上一弹,燕小云捂着额头呼痛,燕鹰扬才笑着开口道:“是谁一直拼命往外跑的?” 燕小云没有说话,只是背着小手,脚尖对着一块小石头拧啊拧的。 燕鹰扬知道对于昨天的事情,她心里存有愧疚,这是在向自己道歉呢。“别瞎想了,走吧!回去好好休息,等你的身体恢复了,我们就出谷。” 燕小云突然抬起头,笑得如一朵小花,她知道哥哥不会怪她,但有什么能比听到哥哥亲口说出来更让人欢喜呢? 燕鹰扬无耐地摇了摇头,道了句:“谁让我是你哥呢!” 破天荒的,燕鹰扬今天没有修炼,而是带着妹妹爬上山谷两侧的斜坡,虽然昨晚狼群攻击的只有谷口,但他并不放心,他必须保证山谷里绝对安全,至少在他们还住在这里的这几天里绝对安全。 他亲眼看老不死的布的大阵,之后每年维护时候,他也死皮赖脸地跟着,他虽然不懂这个大阵是如何运作的,但对于这个大阵每个关键位置的阵石却也了然。除了谷口那里,其它阵石的地方都没有遭到攻击的痕迹,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越看燕鹰扬就越加恨,这个老不死的,偏偏不肯教自己阵法,害得他只能凭平时打猎的经验观察野兽的痕迹来作出判断。 “哥。” “嗯?” 看着一直愁眉不展的燕鹰扬,燕小云突然开口道:“如果爷爷还活着……” 燕鹰扬心里正发堵,听到燕小云还叫那个老不死的爷爷,登时怒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那么叫他。” “哦……”燕小云委屈地应声,又低声道:“不就是说你没办法修炼嘛!”她认为,毕竟是老人家把他们养大的,叫声爷爷并不过分。 燕鹰扬也觉有些失态,忙又柔声道:“算了,反正他都死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哦!”燕小云又乖巧地应了声。 “走吧!回去做点吃的,今天好好休息一下。”他想的却是看看剩下的食物还够维持几天,要不要趁天亮在附近打打猎,想起无边无际的腐狼,不禁又自嘲一笑,还打什么猎,那些家伙还会给他留下什么吗? 哎!自己住的这个山谷去最近的镇子也得走三天的路,白天还好说,到了晚上可怎么办?那晚的血腥场面还要来一次?想起那个似一头大马般高大的狼王,燕鹰扬忍不住扭了扭肩,还是算了吧! 这几天得想一个办法,最好晚上还可以休息,这样白天才能尽快赶路。 不过,离开这里怎么也得妹妹真正地恢复过来,目前还得先考虑一下食物的问题,老不死的死后,他怕自己不在妹妹偷偷跑出去,便一直没有出去过。 现在想起来,不知老不死的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在为以后铺路,美其名曰要锻炼他,每天让他从镇子往回背粮食和蔬菜干,这一背就是半年。当然,不管他到底有多累,不管是在深山还是镇上,每天挥斩千次大剑他都没有落下。 直到所有粮食堆满了那个他用大剑挖出来的山洞,老不死的才告诉他不用去了,但从第二天开始每天必须打相当于一只麋鹿那般多的肉回来。打回来的肉都被妹妹做成了腊肉。挂在山洞里支起的木架上。 做完这些之后,那老家伙就在一个月朗星稀的晚上咽气了。 现在想来,一切似乎都是老家伙刻意安排的,他在他归天之前,已经安排好了自己和妹妹两年的生活。 难道……想到一个可能,燕鹰扬浑身忍不住一震,随即又摇头否定了自己这个不着边际的想法,纵使老不死的厉害,也不可能做到未卜先知吧!绝对不可能! 想着想着,就来到了这个两年不曾来过的山洞,原本堆积如山的粮食只剩下一叠叠整齐的米袋,蜡肉早就没了,他才想起来,似乎真的好久没吃过肉了,最近开荤最多就在溪边摸几条小鱼。 “我早就和你说,我们要去采购粮食和蔬菜了,你就是不听。”燕小云可比哥哥熟悉,因为这两年所有的饭都是她在做,径直走到山洞最深处,左手提着小半袋米,右手捏着两棵菠菜干走了出来。 “小米就剩这些,这是吃丢了的两棵菠菜,不然一年前就没了。”说着往燕鹰扬脚下一摔,一副怨天尤人的小模样。 燕鹰扬这才想起来,这小丫头前阵子是一直叫唤断米了,他还以为是她想跑出去找的借口,根本没当回事,没想到他们两个人似乎还挺能吃的,呃……好吧,似乎他越来越能吃了。 燕鹰扬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讪讪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们就要离开,再坚持两天的就够了……” 燕小云踢了踢那小半袋粮食,道:“两天?你不知道自己多能吃吗?这些只够你吃两顿的。” 燕鹰扬瞪着轻飘飘的米袋,说道:“好吧!我们把它们煮成粥,我再少吃点……” 燕鹰扬实在没想到,所剩下的吃的竟如此之少,就算去小溪里捉鱼,也不够他们赶到镇上的。 这可怎么办?不走了,大阵还没破,就得被饿死。走!而且要尽快走,就要找出晚上躲避亡灵的办法。如果只是狼倒还好办,就怕还有别的亡灵出没。还有就是妹妹的身体得尽快恢复,那就不能稀汤寡水,罢了!只能再施展一下摸鱼绝技了。 他们没有把仅剩的小米煮成粥,而是放了些盐巴在大锅里炒了,又找了个干净的袋子装了进去。做成了干粮,以备出去的路上吃。 今天,燕鹰扬特别勤快地摸了十几条巴掌长的鱼,他几乎一次性掏干了小水塘里所有的鱼。兄妹俩把那两颗一碰就掉渣的菠菜干搓碎了丢进锅里,炖了一锅鱼汤。 在燕鹰扬强烈要求下,半锅鱼汤都进了妹妹的肚子。什么时候能走,全看她的恢复状况。不过,现在似乎又多了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食物。 “没办法了,明天天一亮就离开吧!”燕鹰扬抱着大剑坐在石台上,他要保存体力,其实这才是他今天没有修炼的真正原因。 燕小云今天也乖巧地没有来打扰他,而是一个人在屋子里鼓捣,燕鹰扬有些想不明白,只是让她收拾一下,怎么就能收拾一天。不过,他也没有去看,他在想怎么度过亡灵环伺的两个夜晚。 天终于慢慢地黑了下来,月还没有出来,不知是不是那只狼王的一声嚎,打破了夜的寂静,昭示着属于它们的夜真正降临。 燕鹰扬跳下石台,嘱咐妹妹千万别出来,独自一人扛着大剑向谷口走去。 一双双腥红的血眼在黑夜中格外显眼,不知是狼的眼睛本来就能发光,还是因为变成亡灵之后让它们的眼睛更加显眼。离得老远,燕鹰扬便可以清晰看到它们眼中的残暴与饥渴。 狼群也发现了他,变得更为暴躁,一个个拼命地抓挠着、撕咬着眼前这堵看不见的墙。燕鹰扬不禁又为老不死的能耐一阵感慨,可惜没有留传下来。 迎着群狼一双双欲要将他撕碎的红眼,想起昨晚拼杀的一幕幕,他的心脏也忍不住狂跳,仿佛有什么堵在胸口,呼吸也变得异常艰难。 所幸,他没有见到那只似大马一般高大的狼王。也许它正藏在暗处,也许自己一旦走出大阵,它就会冲出来将自己撕成碎片,但他有不得不出去的理由。如果不找到切实可行的办法,明天他带着妹妹出去岂不等于送死? 他站在大阵边缘,与那群失去理性的狼群对峙。 近在嘴边的鲜肉却吃不到,群狼变得疯狂,无数只腐狼不顾坚硬而诡异的气墙,凶猛地撞上来,腐臭而腥红的血液溅满整个气墙,又流到脚下的石板上。原本看不见的气墙短短几息时间就变成了一面血幕。 也许是闻到了他的气息,也许是受到眼前血腥味的吸引,更多的腐狼从看不见的角落里狂奔出来。 血液在挥洒,燕鹰扬忍不住阵阵干呕,幸好最后妹妹没听他的把所有的米煮成粥,不然全都得浪费掉了。看见腐化狼群的疯狂与残暴,燕鹰扬不自觉的想要后退。可刚退一步,他便停住了脚步。 缓缓地闭上眼睛,咬着牙狠狠地吸进一大口满是血腥与腐臭的空气,他不能退缩,后面是他和妹妹的命,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写满了决绝,他要出去,迎着疯狂的狼群冲出大阵。 突然,一抹腥红的血液洒在眼前的阵石上。 他记起跟着老不死的布阵时候的一段对话。 “八块阵石分守大阵的八个方位,是整座大阵的根基,万不可有失。” “如果有失了呢?” “你说呢?” …… 第六章 护山大阵 燕鹰扬一惊,定睛看去,阵石竟在不住颤动。 “怎么回事?” 紧接着,颤动的就不止阵石,还有脚下的地面。 阵要破了! 燕鹰扬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大阵要被攻破了。 按他之前的想法,大阵怎么也能再坚持几天的,这些腐狼虽然攻势惨烈,但毕竟都是只凭借本能用头硬撞,用獠牙咬,用爪子撕,不可能破掉这个阵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轰!” 一声巨响,仿佛整个山谷都跟着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一声之后,又是一声,更加强烈的震动。 溪水被震得翻起浪花,卷进颤抖着跳动的小石子。 有什么东西在攻击大阵。 燕鹰扬迅速作出判断,环顾四周,发现山谷东北方的山坡上蓝光四溢,映亮了整片天。 来不及细想,燕鹰扬转身向山谷中跑去。 没跑我多远,发现谷中迎面冲出一个臃肿的身影,燕鹰扬一愣。今晚的月才刚刚露出个头,他只能看见对面的一个大概轮廓。难道那东西已经攻进来了?从这个方向过来,妹妹怎么样了? 弯腰上前,举起大剑便要砍。 “哥!” 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燕鹰扬赶忙收力,每年几十万次的挥砍可不是白练的,六十四斤重的大剑也是说停就停,大剑锋利的剑刃离燕小云苍白而光洁的额头只有一公分。 燕鹰扬心脏砰砰直跳,细看不是妹妹燕小云还是哪个?不过这个丫头,现在左右两侧分别挂着两个大布包,呃……还有一个小一些的背在身后,扛在肩上的那个,如果没看错,是铺盖吧! 光线不足,只看一个轮廓,这哪里是那个调皮捣蛋又娇巧玲珑的小妹子,分明是一个高大的怪物。燕鹰扬真想借用上一世的一个词,“吐槽”,嗯!狠狠地吐槽她。 “知不知道,刚刚差点一剑把你劈了!”脾气再好,燕鹰扬也忍不住吼了起来。 燕小云更没想到哥哥会一剑向她劈来,小胸脯正在奋力起伏着,也回吼道:“你要干什么?” 一口恶气吼出来,燕鹰扬也回过味来,看来这丫头也是感觉大阵可能不保,跑出来找自己的。不过身上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你拿的都什么玩意儿?”一把抢过扛在肩上的铺盖摔到地上,铺盖落地竟散了开来,看来是匆忙打包的,那几张准备换粮食的保存完好的狼皮露了出来。 燕小云还有些不舍,欲上前抢回。 燕鹰扬出声喝道:“都扔了,除了吃的,什么都不要了。” 燕小云一愣,这可是他们好不容易攒下的所有家当,到哪里不都得用? 燕鹰扬忍不住发笑,道:“偷跑两百多次也没见你拿上这些东西啊?” 燕小云被点出心事,一跺脚,扔了右肩上扛着的哥哥的被褥,又摘下两个小心翼翼收拾半天打包来的大布包。 左边大包一落地,乒乒乓乓一阵乱响,燕鹰扬一扶额头,天啊!锅碗瓢盆,右边大包倒还好,估计是些衣物之类的。见她还要摘下后背背着的小包,忙道:“吃的放哪里了?” 燕小云一窒,立即停止解包的动作,瞬间反应过来,而后又麻利地系了一个扣,拍了拍系在胸口的包袱扣,说道:“放心吧!很安全!” 这丫头还知道要命的东西单独放置。 燕小云呼出一口气,整个人也轻松不少。燕鹰扬在她的额头敲了一下,“我们这是逃难,又不是搬家。你可真是的……” 燕小云捂着额头,低声“哦”了一句。 还不待她说话,又是一声更为强烈的轰响。 燕鹰扬略一思虑,说道:“走!我们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攻击大阵。”他也知道能动摇整个大阵,不管是亡灵还是人类,都一定是个高手,不是他能对付的,但想起谷口那群发了疯的腐狼,他是真的不想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一头钻出去,尤其还有那头不知躲在什么地方的狼王。 所以,他最后决定还是去看个究竟。 燕小云抽出腰上的短剑紧跟在哥哥身后也上了山坡。 短暂的停顿之后,蓝光更为刺目,轰鸣声如鼓点一般响彻内谷,直轰得人心情浮躁。 “还没攻开吗?林老师快坚持不住了。” 整片山坡光秃秃的,除了阵石,只有一块还算大一些的巨石,而且离那片蓝光不算近,如果对方不注意应该不会被发现。燕鹰扬带着燕小云刚刚躲到大石后面,就听见一个还带着几分稚嫩的男声焦急地吼道。 果然是人,他们为什么要攻击大阵呢? 燕鹰扬好奇地偷偷伸出头去,顿时一愣。首先吸引他注意的是那把喷着深蓝色火焰的长剑,在漆黑的夜中是那么耀眼,有如神迹。这就是老不死的说的元素的力量? 剑动了,带着尾焰,化成一道深蓝色光幕,迅猛地斩在阵石上。 瞬间,蓝色火焰炸裂,铺天盖地,照亮整个夜空。 “轰——” 随着一声直震得人耳膜生疼的巨响,燕鹰扬的嘴不自觉地张了起来,这才是真正的修行者,以元气调动天地间元素能量的大修行者。 这是燕鹰扬第一次真正看见利用元素能量的修行者发威,一时震惊的无以复加,直到觉得脸上有些发烫,才终于回过神来。 “好厉害!”燕小云也探个小脑袋,发出一声惊呼。 兄妹俩互相对视了一眼,眼里都写满了震惊。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攻击爷爷布下的阵法?” 燕鹰扬没有回答,他也想知道,向拿剑的人看去。那是一个身着白袍的老妇,她身后不远处还站着四个同样着白袍的年轻男女,看起来岁数都和自己差不多大。 难道是哪个门派的? 再细看去,四人中有两名女子,躲在一名魁梧男子身后。 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还站着一个看起来瘦弱一些的小子,他的白袍上沾满了血污,在耀眼的蓝光映照下格外显眼,看神情刚刚说话的应该就是他。 他们说话这当口,不远处林子里响起一阵轰响,可以清晰听到腐狼的嘶吼声,想必有人在与腐狼战斗。 老妇手中喷着蓝色火焰的长剑又缓缓升起,看上去,那火焰似乎比刚刚还要强盛几分。 老妇开口了,说道:“告诉林老师,再拖一会儿,老身就是拼了性命也要破开这座大阵。” 那满身血污的少年恭敬抱拳施礼,道了句:“黄师辛苦!”说完,看都不看站在一边的三名少男少女,转身钻入身后蓝色光芒亦无法照亮的丛林中。 看来这群人也遭到了亡灵的袭击。老师?难道他们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如果真是师生,不好好在学校呆着,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干什么?先不管这些,他们也遭到了袭击,这里现在最猛的就是那群腐狼了。 通过只言片语,燕鹰扬已经将事情猜了个大概,应该是这群不知哪个学校的学生,不老实在学校呆着,跑来荒山野岭历练,不想却碰上了腐化狼群,结果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突然发现了就连腐狼也无法进入的山谷。 不想山谷有大阵守护,一名老师舍身牵引腐狼群,另一名老师想攻破大阵,好进来避难。 想到这里,燕鹰扬不禁肝火大冒,这群人是傻子吗?你们破了大阵进来了,那腐狼不也跟着进来了?你们遭殃也就罢了,自己和妹妹不也得陪着你们下地狱? 见那老妇又要一剑斩下,燕鹰扬再也顾不得,跳起身来大喝一声,“住手!” 老妇的剑顿在空中,几人都向这边望过来,估计他们也没想到,这里怎么突然冒出一个人来。要知道他们可是攻击了这么长时间,能布这么强悍的大阵的高人若是在,早就应该现身了才是。 他们哪里知道,布阵的人早在两年前就死了,现在生活在山谷里的一个是被布阵的人定义为不能修炼的废物,一个是稍比普通人强一些的小丫头,能来得快才怪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攻击大阵?”燕鹰扬不管这些先是错愕接着又充满欢喜的眼光,迎上去喝道。 那老妇毕竟比年轻人见识多了些,忙收了剑,尽量和蔼地说道:“老身是林城学院的老师黄英,这些都是林城学院优秀的学生。”说着一指身后两眼放光的少年少女,接着道:“我们本是出来历练的,不想却突然遇到腐狼,实在走投无路,这才……” 果然和自己猜得差不多,燕鹰扬一摆手打断了她,抱着大剑喝道:“这就是你攻击我护山大阵的原因?”他是真的怒了,没张口骂出一句白痴就已经极力克制了。 呃!好吧!他也怕打不过人家,真惹怒了人家把你大阵破了,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他也没办法,所以故意扯出“护山大阵”这个说法。 黄英一听果然一愣,原本见识过大阵的威力,先入为主,虽然她不主修阵法,但对学院里关于阵法的藏书她还有些涉猎,可以说这个世上大多的阵法她还都有些了解,不过今天这个阵法却不同于她头脑中所存储的任何一类阵。 再观这少年,虽然看上去修为低微,在他身上看不出半点元素波动,但却老神在在,眉眼间更透出一种怒容,不免更为疑虑,难道这山谷中真的是哪个隐世不出的强大门派所在? 要知道攻击人家守山大阵等于直接宣战,自己还好说,身后这群学生可怎么办? 燕鹰扬哪里知道自己信口胡邹的一句话,竟引出这位修为高深的黄老师这么多想法。他现在也在暗暗盘算,是放他们进来,还是尽快想办法赶走这群不知死活的家伙。 第七章 心软的代价 燕鹰扬正在思虑,黄英以为他不喜,毕竟自己不问便攻击了人家大阵,竟躬身抱拳,态度甚是恭谨,道:“老身之前考虑不周,鲁莽行事,攻击了贵处护山大阵,老身这里给小先生赔礼道歉了。还请高抬贵手,救一救我身后这群学生。” 听她这么说,燕鹰扬不禁大感意外,没想到这样一个高手,还肯放下身段来求人。不过当他看到她身后那几名学生脸上的错愕的表情的时候,又不禁一愣,为了学生? 细看黄老师脸上,还真是一片恭谨,怎么看都是发自真心。 可是,燕鹰扬的心还是放不下来,他刚刚可是见到黄英的能耐,自己可不是人家对手,而且,外面似乎还有最少一位高手在牵制腐狼群,这里不见一只腐狼,可见那边人的身手也绝不会低。 如若放他们进来,自己和妹妹难免会变成猎人眼里的小白兔。 他上一世的记忆一点点变得模糊,但有一件事,是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那就是被自己最亲的人暗害。不然,他怎么会稀里糊涂地来到这个处处充满死亡和腐臭的世界? 那是他心里永远的痛,没人能懂的痛,他曾经发过誓,再也不能做老好人,心软的代价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承受得起的。 所以,他不信任何人,他的这点偏见、或者说是执念,曾经几次救过他和妹妹的命。那个可怕的夜晚,有人关好门窗守在家里,有人向镇上跑,他却执拗地带着妹妹向山里走去。 一夜之间沦为地狱的小镇,到处都是惨叫和恐惧,他又没有理会镇长的呼唤,一个人带着妹妹逃出了小镇。 因为,他不信他们,即便是平时对他们很好的人要求他们同行,他也都拒绝了。他见过真正的地狱,在那里人性就是一坨屎,人们会抢过妇人怀里抱着的孩子扔给嗜血的亡灵,甚至同眠共枕的丈夫狠心把心爱的妻子推进亡灵群,求的只是自己能多跑出十几步,多活几分钟。 在这个世上,他不信任何人。更别提眼前这群陌生人,他只求能和妹妹好好地活下去,然后凭借自己的努力,让她过上想要什么就可以买什么的生活。 他打心底不想放这群家伙进来,就冲问都不问就攻击他们赖以护身的大阵,就不该帮他们。只是眼前这个黄英是厉害,她是那头狼王的对手吗?纵然她能敌得过狼王,外面无穷无尽的腐狼最终也会让她力竭,到时候她身后的这群学生,最终的命运恐怕也…… 想到这里,燕鹰扬不禁一惊,看来自己天生还是一个老好人,一边是自己和妹妹未卜的前途,一边是无关的几条性命,他还是会不自觉地再次心软起来。 “这位兄弟,我是林城唐家的唐辰,只要你肯放我们进去,我唐家必有重谢!”见燕鹰扬一直不说话,穿着干净一直站在黄英背后男子突然开口道。 燕鹰扬狠下心来,无耐地摇了摇头,道:“你们还是走吧!” 见他没有提擅自攻击大阵的事,只是让他走,黄英的心里又犯起疑来,按说,如果这里真的有世外高人,发生这么大事,应该不会只派两个小鬼出来。眼睛向漆黑的山谷扫了扫,最后又回到这对年轻男女身上。 燕鹰扬见她目光闪烁,正暗自猜想她的想法。却被一声狼嚎打断,这声狼嚎响彻天地,似能穿透云层,在空荡的山谷里回荡,久久不能散去。 狼王! 燕鹰扬只闻其声,那只足有一只大马般高大的身影便在脑中清晰地闪了出来。 听到这个声音,燕小云也忍不住浑身发抖,整个人靠近了哥哥。 “哥!”她想起来了,早就该把那件事告诉哥哥的,可只叫了一声,她便住了嘴。 因为她看见一个身影如离弦的箭一般从林子里射了出来,狠狠地砸在那几名学生脚下,学生们立时一阵惊呼,待看得清楚,那个面色苍白,身形娇小的少女一声惊呼:“老师!” 少女很快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一个健步冲上前去,轻呼两声,那老师却已昏死过去,不见回复于她。 燕鹰扬只扫了一眼地上的奄奄一息的老头,便将视线投到林中,那里才是最大的威胁。和燕鹰扬同样反应的还有黄英,她提着燃着蓝色火焰的长剑,几步便跃到林子前,将一众学生和林老师挡在了身后。 看着一副严阵以待的黄英,燕鹰扬不禁又陷入了沉思。这个黄英倒没有辱没了老师之名,就是不知她是对自己本领的自信,还是真的那么伟大。 这时,燕鹰扬只觉手臂生疼,低头一看,妹妹燕小云刚刚红润一些的小脸变得更加苍白,抓着他手臂的小手竟不自觉地瑟瑟发抖。 “好……好强大!” 还不待燕鹰扬发问,充满惊惧的大眼睛一直死死注视着林子的燕小云,突然颤抖着说出了声。 燕鹰扬轻拍妹妹的小手以示安慰,燕小云抬起眼来望向哥哥,对她来说,也许只有那里才能找到安全吧! “别怕!它进不来!” 双眼折射着血红的光芒越来越清晰,腐狼的嘶吼和打斗的声音停了,漆黑的林子散发出某种诡异的气息,没有了一丝声响。 獠牙如短剑一般在深蓝的光亮中令人不寒而栗。 近了!更近了! 粗壮的爪子丝毫不比燕小云的小腿细,踩在枯叶上却不发出一点声音。 “小友!”提着长剑欲与狼王一拼的黄英突然开口道:“唐家的允诺你不为所动,老身也应你一件事,只要你今日救下我这群学生,我林城学院保送天云学院的名额有你一个。” 她话一出口,那几名学生同时震惊,就连正给老师包扎的那名娇小的女生也忍不住抬头望向她。 天云学院,是大越王朝最有名的学院,也是整个大陆最有名的学院,曾几何时,燕鹰扬的梦想就是进入天云学院,因为那里是最快实现他让妹妹过上好日子的地方。 直到,被老不死的抓回这个山谷,在无尽的折磨中一次次品尝失败,他最终还是无耐地放弃了。他虽然嘴上不承认,但他知道老不死的给他的定义并没有错,即便他再努力,也成为不了修行者。 直到老不死的已经死了两年多,他也没有和妹妹一样叫他一句爷爷,这就是原因之一。 他不太理解这个保送会给他带来多大好处,能不能让他这个注定无法修炼的废物成功进入天云学院,但对保送这个词,他还是挺熟悉的,上一世的高级学府不也有保送这一说嘛!虽然上一世这个词对他来说也只是听说过。 一阵惊愕与莫名的欣喜过后,他的心还是迅速静了下来,他承认,这个承诺让他动心了,但他很快回过味来,这个承诺对他来说就如被云遮住的皓月,只怕终究只是看得见摸不着。况且,这帮家伙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一个问题,就算他们活着回去了,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比如原来你不能修炼,那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和他说声:对不起了! “哥!” 燕小云想告诉他,真正让她恐惧的根本不是这只如大马般高大的腐狼。如果不放他们进来,他们都会死,可她发现燕鹰扬竟好像在想着什么。哦!是天云学院吧! “好!我们答应救你们,但你说和话也要兑现。”燕小云颤做主张地开口应了下来。 燕鹰扬回头瞪了她一眼,不过只一眼,便又将注意力放到狼王的身上,他突然想到一个人,就是他们刚到这里时,看到的满身血污的那个少年,看他样子应该也是学生中的一员吧!那个林老师都这个样子了,那名学生呢? 燕鹰扬扫视了一下阵外的几人,这群家伙中竟没有一个人提起那个少年,哎!人性啊! 燕鹰扬再次无耐地摇了摇头,在几双满含喜悦与希冀的目光注视下,没有再说不。 那名少年见他默认,赶忙上前施礼道:“多谢小兄弟出手相救,我唐家人一诺千金,之前答应小兄弟的承诺日后定会兑现。”不管是动作还是说话的语气,他的态度都充满了诚恳的感激之情,看不出丝毫瑕疵,但唯独看向燕鹰扬的眼底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小兄弟尽可放心,只要你拿着这件东西去林城学院,林城学院就不敢不承认你的话。”黄英随手扔出一件黑乎乎的东西,一把被唐辰抓住,借着越来越强盛的蓝光,唐辰乖巧地向燕鹰扬展示了一下手中之物,那是一块像是令牌一样的东西。 再重的承诺也得人活着才能兑现,看着死死捏在唐辰手中的令牌,燕鹰扬忍不住一叹。 妹妹既已替自己作出了决定,燕鹰扬也不再反对,说道:“这个阵法称‘九死一生’,唯一的出入口就在谷口,能不能到那里,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听了这话,众人面色俱都一变,惊愕、怀疑、还有些愤恨的复杂目光齐刷刷地扫向燕鹰扬和燕小云,看得久不见生人的燕小云好不自在。 狼王仿佛也听懂了他们的话,仰起脖子一声兴奋的狼嚎,它的啸声一起,不知躲在哪个角落、也不知多少只腐狼齐齐号叫起来,像极了冲锋之前勇猛的战士发出的震山般的怒吼,直叫人心胆俱颤。 第八章 九死一生 “还不快走!”黄英背对众人,手中长剑火光大炽,连她整个手臂也爆出深蓝色火焰。 与此同时,狼王嚎完,它也动了,瞬间化为一道青色闪电,张着血盆大口向黄英射来。 喷着火焰的长剑自下而上形成一道火幕,迎上狼王一击。 一声爆响,漫天的蓝焰冲天而起。再看时,狼王已化为一道巨大的火球倒飞而起,在空中翻了个个,却依然稳稳落地。 黄英只倒退两步,便止住身形,蓝焰还在燃烧,而且还越来越盛。 燕鹰扬不禁想起自己面对狼王的时候,如果不是侥幸,连逃命都是奢求,人家只提一把长剑就和狼王拼个不相上下,或者说狼王吃了些亏,没见它身上现在还燃烧着蓝色火焰吗? 下一刻,燕鹰扬就不这么觉得了,只见那狼王张着大嘴全身抖动起来,那诡异的蓝色火焰便如抖落沾在身的水珠一般被抖了下来,定睛看去,全身青灰色的毛依然顺滑油亮,还真是连根毛都没伤到啊! 反观黄英火焰虽在燃烧,但剑尖却在不自主地颤抖起来,看来刚刚那一下她也并不好受,真不知这样的攻击,她还能发出几次,要知道她刚刚可是这样尽全力攻击大阵好半天了。 和燕鹰扬同样吃惊的,还有那仅剩的三名学生,他们如何想到,一只狼竟接下了无所不能的黄老师全力一击。 “快走啊!”现在唯一一个保持清醒的恐怕只有黄英了,见狼王和一群冲出林子的腐狼再次冲上来,立时吼道。 腐狼从四面八方冲过来,其中竟有三只竟是昨天燕鹰扬雷霆一剑斩杀的那种如大藏獒一般雄壮的家伙。其中两头随在狼王身后向黄英冲去,还有一头带着不知多少只小狼冲向另外三人。 又是一股火光冲天而起,伴随着数声腐狼自喉咙里发出的呜咽之声,数道火球砸入群狼之中,那蓝色火焰端的霸道,凡是沾染上的小狼都会燃烧起来。 不过,此时亡灵生物的本性就显露无疑,尽管它们下一刻就会被烧成灰烬,但它们依然没有一丝畏惧,一个个化成一道道拖着尾焰的流星再次冲进火海。 这就是亡灵,之所以恐怖,就是它们永远不知疼痛和死亡为何物,在它们眼中,有的只是将面前一切不属于同类的家伙撕碎、嚼烂、吞进肚子里消化掉,以填补其腐烂或者已经不复存在的肠胃中的空虚。 被群狼围攻,黄英还能坚持,那三名学生可就惨了,哦,还有一位之前一直牵制群狼现在昏迷不醒的林老师,眼看一只只腐狼冲过来,一个个小脸吓得惨白,木讷地呆立在原处,不敢动分毫。 燕鹰扬眉头一皱,这就是黄英口中的优秀学生?当看到唐辰竟下意识地躲到一直和他站在一起的女生身后,更是喷出一股怒火。他可以预见那个少女在狼群里惨叫,最后怀着愤恨与不解、绝望中被一点一点残食。 那只如大藏獒一般的腐狼速度最快,目标正是呆立的唐辰和那名女生,燕鹰扬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大剑,但他没有办法,就像那时候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那时是他没有能力,现在他虽然稍有了能够阻止惨剧发生的能力,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大阵所阻。 腐狼飞速接近,唐辰的手已伸向那名女生的肩头,如果这里是谷口,燕鹰扬真恨不得一剑将那家伙斩了,但这里并不是。 唐辰的手已经搭在女生的肩头,那名女生却仿若未觉。腐狼已经冲近,就连燕鹰扬也闻到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 “啊——”一声尖叫。 血,画出大阵的形状。 硕大的狼躯带着浓重的血腥与恶臭撞到了一身雪白的女生胸口,却突然“咚”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定睛看去,一把漆黑的匕首正插在那头大狼的后脑上,腥红的血液自它的颈下喷洒。 燕鹰扬还来不及细想,便看到一个身影缓缓地在腐狼身后现出形来,原来是他?他居然还没有死? 那家伙不是别人,正是最先吸引燕鹰扬目光的满身血污的少年,此时,他的左手空空,右手里还攥着一把同样漆黑的匕首。 燕鹰扬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家伙是使两把匕首的,刚刚一把刺进了腐狼的后脑,一把应是割开了它的咽喉,难怪那头腐狼后脑插着匕首,血却从颈前喷了出来。 唐辰也反应了过来,一把将那名女生拉到身后,“表妹,小心些!” 那名少年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又冲燕鹰扬这边看了一眼,他没有说话,眼中的寒意却代表了一切,他能杀腐狼,也能杀人。他很不爽。 被他盯着,燕鹰扬只觉好像被深山里最毒的毒蛇盯上了,让他忍不住通体发寒,不过少年没有说话,燕鹰扬却说话了,“谷口是唯一出路。”他是对那个少年说的,看得出来,他一直凭借那诡异的身法同腐狼战斗,在燕鹰扬看来,这群人中最有希望活下来的就是这个少年,哦,当然还有黄英,如果她想活。 少年没有理会燕鹰扬的善意,只简短说出一句话,“跟着我!”便一马当先杀入腐狼群中。 少女拉着唐辰衣角,另一名如燕小云般娇小的少女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一把扛起昏迷不醒的林老师也跟了上去。 只见少年左突右冲,身形时而消失,时而闪现,燕鹰扬竟一时判断不出他具体位置,但他每次闪现就有一只腐狼倒在血泊中,比起自己昨天大杀特杀可诡异得多,看着也轻松许多。 燕鹰扬和燕小云在前面指路,那少年便在外面杀进杀出,不过他一个人又怎能在无边无际的腐狼中护得三个再加一个昏迷之人周全?总有一些腐狼冲进来。 那个扛着个大活人就像扛团棉花的少女也不简单,她扛个人走在人群最后,每有腐狼冲到身前,他抬脚便踢,腐狼只要被她踢中,便会飞出去,狠狠地砸进狼群里,只是被这些腐狼撞死的都不知有多少。 唐辰也抽出了背上的朴刀,他的刀上竟也泛起了微弱的火光,不过,只是在刀身上覆上一层,比不了黄英深蓝的冲天大火,威力却也不弱。几乎每刀劈出去也都能砍翻一只腐狼。 有这样的身手为什么刚刚还要牺牲那名女生呢?话说,还没有出手的就只有那名看起来羸弱的女生了,不知她有什么能力。仔细看去,似乎这群人有意将她护在了中间,就连扛着人的少女走在最后也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燕鹰扬带着燕小云一边给他们指路,一边观看着他们战斗,心里不免赞叹,这才是修行者的战斗啊,自己只是凭借苦练来的强壮身体战斗,看看人家,哪个不是调动了天地元素来战斗。 当然,也有许多不开眼的腐狼冲着燕鹰扬他们冲来,不过,这可是连黄英那样的高手都无法攻破的大阵,这些小腐狼冲向他们自然就和自己撞墙没有区别。有了先前黄英攻击大阵,燕鹰扬不禁又对这个大阵生出了信心。 顺着大阵的边缘一路走,一路杀,腐狼仿佛无穷无尽,每杀一只便有数只又从林中冲出来。 血铺满了谷顶,顺着坡流下去,看不见的大阵也拉出了一道血色的彩幕,在阵阵冲天的蓝光中异常显眼。 原本雪白的衣物沾满了恶臭的腥红。 纵使燕鹰扬见过真正的地狱,也不得不为其所动。 不知杀了多久,身法诡异的少年身形闪现慢了下来,扛着人的少女抬脚显得吃力,有只腐狼甚至差一点就咬在她的小腿上。 每走出一步,都得杀死更多的腐狼,他们疲态尽显。 在这无尽的杀戮与血腥中,没有人不为其所感染,一直没有出手的少女也终于出手了,只见她两手如花般在胸前轻摇,道道乳白色光芒自她指间挥洒,最后化作三道巴掌大的乳白色花瓣,轻飘飘地打入其他三人体内。 那三人本已体力枯竭,随着花瓣打入,就像沙漠里的饥渴难耐的人突然饮到水,精神顿时一振。 这还不算完,她双掌合什,掌间乳白色光芒大盛,点点银辉自他体内散发,在被腐臭和血腥味充斥的世界里撒进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燕鹰扬闻之只觉头脑一片清明。 看向身边刚刚又寒症发作的燕小云,似乎也精神了好多,小脸上映出了点点红晕。 好厉害的手段! 不过老不死的自从签定他不能修炼之后,便很少和他提及修炼的事,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所使的手段应该属于什么元素,只是对人家的手段很是艳羡。 哎!可悲的人生啊! 经过她的加持,那三名本已疲惫的人儿又像打了鸡血一般干劲十足。 只短短功夫,又向推进了十几米远。 可惜人力有时尽,也许是少女的修为还不够,乳白色的光点渐渐变得稀少,她的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已经看不到一丝血色,显然她已力竭。 力竭的不止她,没有了她的加持,另外几人疲态又显,推进的速度又慢了下来。 前面是无穷无尽择人而噬的腐化狼群,每迈出一步都异常艰难。 可是,他们距离谷口至少还有五十米远。 杀出去迎他们?那样自己也必将与他们一样九死一生。 不出去?就这样看着他们一个个被腐狼吃掉?反正自己和妹妹不会有事。 本应是最简单的选择,不知为什么,燕鹰扬却犯起难来。 一边是为了他一直不承认的良知,可能会送了自己性命。一边是再一次眼睁睁看着惨剧在眼前发生,以后无数个夜里辗转难眠。 到底该怎么办? 第九章 林老师 腐狼越来越多,转眼将几人围得如铁桶一般。 拥有诡异手段的少女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晶莹的光点完全消失,世界又被腐臭充斥。 少年少女们已经到达极限,难以寸进。 林老师也被放了下来,由那名脱力的少女搀扶着,被另外三人围在中心。 他们背靠着无法穿行的大阵,拼命地厮杀着。 燕鹰扬的拳头攥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攥紧。该死的老不死的,布的什么古怪的大阵。 “哥,你去吧!”一直默不作声的燕小云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袖,开口道。这么多年了,她不知在多少个夜里看见他独自一个慨叹,有多少次他在梦中惊醒,她最了解自己这个哥哥心中的痛。 如果今天让他亲眼看着这群少年少女死在他的面前,不知又会有多少个夜辗转难眠。 燕鹰扬攥着拳头沉默了许久,最后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道:“不!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如果换作上一世的他,此时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出去,然而,他被最亲的人背叛,他死了。 尽管心中不舒服,尽管日后或许还会做噩梦,但这些人毕竟只是陌生人,为他们指了活路,已经仁至义尽了,剩下的只要默默地看着就好。无论他们最终的结局是喜也罢,是悲也罢,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在这个世界的前几年,他见过太多生死之间,见过至亲的背叛,见过面对生死时人性的残忍,最终他还是压下了心中那分不忍,决定只做一个指路的人。 腐狼悍不畏死、无穷无尽,活着的人拼死挣扎,他们的结局已经可以预见。 不远处,又有几只大型腐狼冲了过来,燕鹰扬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似乎听到了女人凄厉的惨叫,那种血腥的场面完完全全在他的脑中呈现出来。 那里是比地狱还要惨的地方,也有山、也有树,还有满地的残肢…… 树?对了!树! 他蓦地睁开眼睛,突然大声喊道:“树!上树!” 这是他冥思一个晚上的结果,原本他想亲身冲进腐狼群中去试的,不想发生了这么多事,一时之间竟忘记了。 他也不知道这个方法行不行,但想来腐狼终究还是狼,肯定不会爬树。只要在树上挨过晚上,他们自然就会退去,白天再继续赶路,这就是他带着妹妹出山的计划。 当然,他也是被逼无奈,因为有狼王这个存在,谁知道那家伙有多大本领。 听到他的喊声,阵外的几人精神也是一振,不过,由于“九死一生”大阵的存在,离阵近处寸草不生,离他们最近的一棵树至少也有十几米远,而这十几米的场地中挤满了凶狠的腐狼。 他们现在背靠大阵还能勉强支撑,要想行进,却是千难万难。 身法诡异的少年身形也不再诡异,半只臂膀靠在大阵上,手里的匕首也不再那般精准、灵活,时常出现不能一击刺中腐狼要害的情况。他的兵器短,一击不能击杀,自身就会陷入危机,眼看他一下刺向腐狼脖颈,那把匕首却刺进了腐狼前胸。 亡灵生物除了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就只有大脑才是致命之所在,刺中前胸就等于把自己送到了腐狼的嘴边。 幸亏那少年的特长便是敏捷,速度超乎常人,眼见腐狼的大口向他咬来,他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一矮身,竟成功躲了过去,但他的身后是林老师和脱力的少女。 燕鹰扬暗道不好,他们的距离太近,少女的肩膀紧挨着少年的后背,少年本能地躲避,直接将少女送到了腐狼的嘴边。 少女原本的面色就惨白,现在更是又惊又惧,眼睁睁看着锋利的獠牙就要刺穿她娇嫩的肌肤。 一只拳头突然砸在腐狼的鼻梁上,那只腐狼还保持前冲的姿势,狼躯却是一窒。 而后一声短暂而有力的暴喝,拳头又一振,那只腐狼便倒飞了回去,砸进如汪洋一般的狼群里瞬间不见。 原来是一直被她搀扶的林老师突然苏醒过来,眼见情况危急,不待说话,一拳将那只腐狼解决了。 剩余几人几乎同时惊呼出声,“林老师!” 他们几近绝望,不想这个时候强大的林老师突然苏醒过来,怎不让人兴奋? 姓林的老头身材不算高,但浑身壮硕无比,攥紧拳头手臂和胸前的肌肉几将紧身的衣服撑破,力量感十足。 他刚刚那一拳也说明了这一点,看他攻击方式和那名以拳脚攻击的少女极像,对了,他昏迷的时候,也是这个少女一直在照顾他,他们两个应该关系不一般。 “护好浅柔,老夫开路,我们走!”老者说话铿锵有力,一脚踹开几名学生杀死的狼群尸体,跳进腐狼群中,也不见他使什么兵器,仅凭一双拳头,两只腿,竟有如入无人之境,不,是无狼之境。 老者拳法凌厉且力量十足,腐狼只要沾上就死,挨着就骨断筋折。 几名学生对老师有些也解倒不觉得什么,燕鹰扬却看得目瞪口呆,这一身力气,这高超的拳是怎么练的?难道也是元气结合某种元素的产物吗?说是元素吧!却不见光芒,也感应不到元素波动。难道只凭肉体的力量? 那么…… 燕鹰扬越看越惊,越看越喜,那不就是说,自己的修炼也可以走他这条路,细想想,好像那个老不死的就是按照这个路子让他修炼的。每天挥六十四斤的大剑千次,练拳法,练体能。 不错,老不死的啊!老不死的,你为什么就不能明说呢?哪怕告诉自己单凭身体强横也能达到这种程度。 林老师并没有带着他们杀向树林,而是直接奔着谷口而来。 有了这样一位高手加入,他们推行的速度丝毫不亚于那名叫浅柔的少女发动技能的时候,甚至还要稍稍快上几分。 谷口本就聚集了不少腐狼,现在更是一股脑围了上来,不过,也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还不速速打开大阵!”同样以拳脚战斗的少女见燕鹰扬还是站在阵内观看,出声喝道。 燕鹰扬扛着大剑,不紧不慢地道:“这里人类可以随意进出。” 几人都是一愕,最先做出尝试的还是那名身法诡异的少年,不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进来的时候是漆黑的匕首在前。 果然,原本纵使强大的黄师也无法攻破的大阵,竟轻而易举地进来了。回头看去,追着他的那些腐狼竟神奇地如他们先前一样被挡在了外面。 其他人见他安然无恙地进去了,也都放下心来,第二个进来的是唐辰,紧随其后的是那个叫浅柔的姑娘,外面只剩下林老师和那名少女边杀边退。 一脚踢飞一只腐狼之后,也退过了阵石所在。 刚刚经历九死一生,几人还都心有余悸,愣愣地望着被阻在阵外的腐狼群,还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燕鹰扬也暗暗松了口气,虽然还不算真正认识,但至少这次没有人在眼前惨死,也算是大幸。 “放心吧!除了人类,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进来!”燕鹰扬见他们的模样,宽慰道。 他这一说,见那些腐狼虽然还是前仆后继地向他们冲来,却如先前他们一样被一堵看不见的墙所阻,根本没有半点突破的迹象,这才稍稍从刚刚的厮杀中回过神来。 几人现在神色各异,俱都注视着这对兄妹。 燕鹰扬抱着大剑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至于那个小姑娘却羞答答地躲到他的身后,也在偷偷地打量着他们。 气氛一时尴尬,燕鹰扬轻咳一声,一抱大剑,道:“在下燕鹰扬,这是我妹妹燕小云,恭喜各位死里逃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位里面请。”他虽从心底不信任这些人,但说出去的话却还是算数的,既然他们凭借自身能力杀进谷来,自然也得招待一番。 一句“死里逃生”,再看眼前这无穷无尽的腐狼,几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有那名使匕首的小子冷哼了一声,却被林老师喝斥了一句:“廖凯,不得无理。” 原来这家伙叫廖凯,也不见这小子有什么动作,只手腕一动,原本还攥在手里的匕首就消失不见,也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林老师呵呵笑道:“多谢小友收留!我这几位学生还望小友多多照看。”回头又对众人说道:“你们先行跟着小兄弟进谷,我去接了你们黄老师便来。” “老师!”那名怪力少女抢了一步,却又顿住,只急得唤了一声。 林姓老师看了看她,突然仰天长笑,道:“哈哈……之前只是一不小心着了那畜牲的道,放心!为师的本领别人不知,你还不清楚吗?” 说完,又冲燕鹰扬微微点了点头,一声轻喝,合身跃入狼群之中,几个纵跃,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老师一切小心!” 燕鹰扬看出来了,这个还不知道姓名的女子果然和这个林老师最为亲近,看人家这身手,不知到何年何月,自己才能修炼到这个境界。 一直彬彬有礼的唐辰见林老师的身影消失了,上前一步冲燕鹰扬抱拳道:“还请燕兄弟速带我们上谷顶!” 对啊!谷顶可以安全地观战,其他几人听到也是眼前一亮。 第十章 观战 “好!”燕鹰扬应了一声,也不废话,拉着燕小云领着他们向刚刚的谷顶走去。 腐狼闻到生人气息变得更加疯狂,一路上无数的腐狼悍不畏死地冲过来,一头撞上大阵,又被后面冲上来的腐狼直直撞上,这两只腐狼还没反应过来,又有数只腐狼同时冲过来,或跳起,或直接踩在它们身上,也向大阵撞来。 一只又一只腐狼堆在大阵边缘,瞬间便摞起三米多高,几人看得心中惊惧,尤其是刚刚还在外面厮杀的学生们,一个个俱都后背发寒,都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刚刚是从这样一群畜牲里杀出来的。 稍稍平定之后,又不禁对这个大阵叹服,难怪黄老师攻击那么久也无法破开大阵。 一路走,阵外的腐狼就不知疲惫地垒砌腐化的血肉城墙,原本他们厮杀所留下的痕迹早就做了“城墙”的地基。 谷内没有腐狼阻拦,学生们虽然很疲惫,但却也走得飞快。 不过他们还没有到之前的位置,随着一声巨响,漫天的蓝光闪耀,一股滔天的焰浪席卷而来。焰浪撞上大阵,整个山谷都跟着震颤,几个本就疲惫不堪的学生几乎站立不稳。 抬眼望去,只见漫天的蓝光铺满整个半球,原来这个大阵就像一顶倒扣下来的铁锅一样罩着整个山谷。 一股浓烈的焦臭随着令人肌肤生疼的炽热席卷而来,几个站立不稳的人还来不及躲避,就被淹没,一个个迅速向后退去。 炽热的温度几乎快将人烤着,燕鹰扬急忙拉了燕小云向后掠去。 幸好,热浪来得快,去得也快。 燕鹰扬脚刚站稳,不禁一阵唏嘘,原来那老太婆还留了这么一手,如若她之前就用这招去攻击大阵,不知老不死的多年前布下的这道大阵还能否守得住。 眼前变得一片清明,方圆半里范围内再也看不见一只腐狼,只见林中的树木冒着深蓝色的火焰,变成了一片火海。 燕鹰扬不禁庆幸大阵里没有一珠植物,不然也烧起来,可要遭殃了,他也不知自己看见那片火海怎么就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随即甩了甩头,在焦土中寻找起那位老人的身影。 火焰在燃烧,长剑插进山岩里,一双同样被蓝焰包裹的手死死地握在剑柄上,不止是手,她的全身都在燃烧,以她为中心,周围一个喷着蓝焰的圆,半径有十米左右。 燕鹰扬还来不及惊叹,便听到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老师!” 回头望去,那几名学生俱都眼含泪光,那个叫浅柔的女生眼泪顺着尖尖的下巴悄然滑落,俨然一副悲痛模样。 燕鹰扬心中犯疑,这群学生傻了吗?此时应对有这样的老师感到骄傲才是,怎么都这副表情?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古怪? 细看去,一头如雪的长发在蓝色火焰中飘舞,火焰的主人却一动不动,随着时间的流逝,腐狼再次围拢过来,火焰不熄,她岿然不动,仿佛化身一座石雕。 腐狼群疯狂地冲进蓝焰,皮毛被瞬间点燃,它们还在狂奔着。血红的肌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焦化、脱落,它们还在狂奔着。黑色的灰烬中冲出的雪白骨头也变得通红,它们还在狂奔着。冒着火的狼头冲到火焰的中心,一颗完整的獠牙垂落在一片骨堆中,最后化为灰烬。 她还是不动,燕鹰扬也看出不对劲。 越来越多的腐狼冲进火圈,越来越多的腐狼化为灰烬,血与肉的堆砌让火圈变得越来越小,她还是不动,只有长剑上的蓝焰还在燃烧。 最后那点蓝焰也熄灭了,再也不见了那个岿然不动的老人,只余一把长剑还在跳动着深蓝色的火苗。 浅柔再也抑制不住,双膝跪地失声痛哭,那名怪力少女转过身去偷偷地在脸上抹了一把。 廖凯和唐辰的眼泪虽然没有流下来,脸色却也不好看。 燕鹰扬虽然和这位叫做黄英的老师只有一面之缘,谈不上伤心,震撼多一点吧!又或者是敬佩?一个为了给几名学生争取活下来的机会,牺牲了自己的老师,总是值得人尊敬的。 就连燕小云也震撼了吧!燕鹰扬感觉他拉着的小手正在颤抖,而且越抖越厉害。 最后她终于开口了,喃喃自语,“它来了!” 燕鹰扬这才回过神来,奇怪地低头看向她,只见燕小云浑身颤抖地有如筛糠。 “小云,你怎么了?是寒疾又发作了?”今天晚上的妹妹状态一直不好,但好多事情给了燕鹰扬太多震撼与惊奇,一时没有留意到她。 燕小云的双眼死死地注视着林中逐渐熄灭的火焰,口中喃喃地道着:“它来了,它来了!” 燕鹰扬一惊,他可清楚妹妹的能力,上次把她吓成这个样子还是十年前,在那个小镇上的那个夜晚。现在的她也见识过了腐狼的可怕,普通的亡灵绝不会把她吓成这个样子。 燕鹰扬也顺着她的目光向那里看去,只见蓝色的火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由远及近,火焰的边缘似有一道如大阵一般的气墙,形成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气墙缓缓推进,凡是靠近它的火焰便会迅速熄灭。 诡异而强大,那是什么东西? 燕鹰扬和燕小云惊惧地对视一眼,燕小云眼珠一转,似有了些神采,颤声说道:“哥……快逃……挡不住的……” 燕鹰扬明白她所说的是这座大阵挡不住那道气墙。不过,看了一眼如潮般再次冲击大阵的腐狼群,他们能逃到哪去?现在出去和送死没什么两样,之前他的想法是躲到树上挨过晚上,但现在…… 那边的几名学生还没有从失去老师的悲痛中走出来,根本没有注意到远处正在不断接近的气墙。自己若是逃了,他们怎么办?以他们现有的战斗力,只不过是一群累赘而已。 可是,就这样把他们扔在这里?那自己又和那群泯灭人性的家伙有什么分别? 他不再想做老好人,但更不想做坏人,他可以只躲在大阵里给他们指出生路,却还是无法将站在身边的大活人丢给亡灵。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带上他们,恐怕一个都活不了。相反,只带着妹妹逃跑,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但他的心会安吗? 他曾经是一个老好人,总是为别人着想,所以他有时候就会显得优柔寡断,这是刻进骨子里的东西,甚至超越了背叛、超越了生死,穿越了无数个时空依然印在他的灵魂里。 就在燕鹰扬犹豫不绝的时候,一声厉啸从天而降,一道黑影重重地砸进在大阵边缘堆起的肉墙里,将一只全身贴在大阵上不能动弹的腐狼砸得血肉横飞。 几人俱都一惊,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名怪力少女,“老师!”她和林老师最为亲近,只闻其声,便已知道他的身份。 姓林的虽然是个老头,身体却极为强横,从那么高的地方砸过来,竟还跟没事人似的一跃而起,抬腿扫飞两只扑过来的腐狼。 少女这一喊,老头匆匆回头看了一眼,疑道:“你们怎么在这里?”又是一脚踢飞一只腐狼。 只匆匆一回头,少女的小脸便变得惨白,好像被什么惊到了。 “老师!您……” 老头一边和腐狼战斗,一边语速飞快地说道:“你们赶紧走,如若侥幸逃回林城,万请通知学院和城主,统领级亡灵攻城,定要做好万全准备。” 统领级? 听到这个词,众人俱都一惊。 就连燕鹰扬也不例外,当年就是一只小统领带着无边无际的亡灵大军袭击了他的村子,后来又袭击了那个小镇。 难怪这里会突然出现如汪洋一般的腐狼,原来又是统领级亡灵出现。 “林老师,黄老师她……”浅柔的一颗心全部系在那个叫做黄英的老师身上,忍不住开口说道。 “我知道……我们刚刚合力将那家伙逼退……”稍顿片刻,林老师才接着说道:“她死得光荣……你们一定要将她的事迹带回学院……听到吗?”短短几句话间,他拳脚相加,不知又干掉多少只腐狼。 “老师!您也动用了秘术?”怪力少女急声说道。 林老师爽朗大笑道:“丫头,我身上的伤是你包扎的,难道你不知道老头子我活不久了吗?” 众人闻之都是一惊,燕鹰扬对这老头的印象原本就不错,有了先前牺牲的黄英给他带来的震撼,现在更是对这老头好感倍增,明知自己命不久矣,却力战亡灵,也要送学生入阵。就凭这一点,他就不愧为人师表,就值得燕鹰扬敬重。 怪力少女再也绷不住,眼泪刷的一下就涌了出来。 “你们几个小鬼……现在可不是伤心的时候,如若你们不能尽快将消息带回林城,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去……明白吗?” 纵是腐狼前仆后继地向他扑来,他还是抽空回头扫了一眼这群学生,最后视线定格在燕鹰扬和燕小云身上,说道:“小兄弟,老夫就把他们几个托付给你了……” 是遗言,又是最后的嘱托,燕鹰扬抱大剑施礼,这是一位老师,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老人,所以,他诚心诚意地施礼。 “哈哈……” “吾自挥拳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清山。” 原诗燕鹰扬记不清了,这里是两清山,他就冒出了这样一句。 第十一章 统领 长者远去,笑声却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怪力少女一个箭步冲上去,却一头撞在大阵上,再也不顾阵外再次堆积起来的狰狞的腐狼,狠狠地锤着那堵看不见却摸得着的气墙。 “咚、咚、咚”的响声渐渐取代了笑声,在山谷中回荡。 燕鹰扬看出她和林老师关系很好,但没想到她会这样。如果不是大阵阻拦,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冲进腐狼群之中。 似乎知道他有疑虑,唐辰凑到燕鹰扬耳边,轻声解释道:“笑笑是由林老师一手带大的。” 什么?怪不得都怪力惊人。 回头看唐辰,他却面露悲色专注地看向林老师消失的方向,似乎刚刚什么也没有说过一般。 燕鹰扬也懒得理会,先不管发了疯的少女,对众人说道:“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他知道老不死的不在了,这个大阵挡不住统领级亡灵的进攻。 “不!”叫作笑笑的少女一边拼命地锤着气墙,一边哭喊着:“放我出去!我要去找老师!” 她的脾气同学们都很清楚,一个个面露难色,一时不知该如何劝阻。 燕鹰扬把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跨步走上前,刚要劝阻,突然身边人影一闪,一个掌刀砍在她的后脑上。 林笑笑两眼一翻,软软地倒进了燕鹰扬怀里。 回头一看,廖凯正冷冷地注视着他,“没用的!” 燕鹰扬也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或许正如廖凯所说,此时任何的劝说都是徒然,只有时间才会让她慢慢明白,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 怀里搂着软软的躯体,虽然满身血污还散发着阵阵恶臭,让人提不起邪念,但对于不经人事的年轻男女来说,还是不免心跳加速。 燕鹰扬先将目光投向廖凯,那小子却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就向后走。再看唐辰,也回过身去,只有那个叫浅柔的姑娘两眼泪水地一直注视着大阵外,似乎也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 就连燕小云也一副理所应当地道了句:“哥,走吧!” 燕鹰扬一头黑线,这叫什么事儿啊,本想上前劝说一下,却莫名其妙地粘上了个美女。 没人理会他,也没人理会那个跪在地上哭泣的浅柔,直到三道人影开始迈步向山下走去,浅柔才好像终于回过神来,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竟也理也不理燕鹰扬,默默地跟了上去。 燕鹰扬无耐一叹,都什么人啊! 只好将林笑笑背到身后,想了想,又故技重施,解下腰带将她绑在了腰间,然后提了大剑向众人追去。 这小丫头也不比燕小云大,背起来倒没什么分量,只是燕鹰扬不明白那老头是怎么训练她的,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本该香艳的一幕,却被腐狼以及两位老师逝去的悲伤所淹没,想起那老头最后嘱托,燕鹰扬不禁又一阵头疼,如果只有自己和妹妹的话,他还有希望活着出去,当然,前提是别被统领级亡灵追上。 如果他们都是全盛状态倒不失为一大助力,但现在的他们先是一番血战,之后又经历两位师长逝去的悲痛,哪个还能战斗? 带上这群家伙冲进腐狼群中,和自寻死路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想烈火中的黄英,再想到大笑声中毅然跳进狼群中的林老头。燕鹰扬忍不住又是暗自一叹,看来不管哪个世界,还是有这种傻子一样的好人啊!这两人如果不是为了这帮家伙,一心想逃命,统领级就能拦得住? 可他们没有逃,而是选择把这群年轻的家伙护在了身后,纵使粉身碎骨也没有退缩半步。 在他上世模糊的记忆里,他虽然能力有限做不到这样,但却也有这样的人存在着,一声令下,跳下滚滚江水搭起人桥、用肩头和撬棍扛起废墟下的希望,哪个世界都有灾难,在灾难面前,有泯灭人性的残渣,自然也有逆流而上的人。 他自认为哪怕上一世被定义为老好人的自己,也不是那种完全无私的人。在生死面前,他做不到舍己为人,他首先考虑的还会是自己和妹妹的安危。因为,他死过,被最亲的人出卖而死,他清楚地记得,在最后时刻,他所想的还是那个出卖他的人。 就这样吧!走到哪里就算哪里,见势不好,自己带着妹妹逃走便是,他不是黄英也不是林老头,没有义务为这群家伙赴死。 心里打定主意,燕鹰扬突然停下脚步,喊了一声,“且慢!” 众人都停下脚步望向他。 燕鹰扬看了看几个还很稚嫩却个个疲惫的小脸,虽然有些不忍,还是说了出来,“现在情况紧急,我就和你们说实话,这个山谷里只有我们兄妹二人,布这阵的那个家伙早就死了,现在这个大阵根本无法阻挡统领级亡灵的攻击。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在这里等死,要么杀出去搏一线活下去的希望。怎么选,看你们。” 唐辰略一沉吟,明白过来,“这大阵这么坚固,挡不住亡灵么?” 燕鹰扬还没时间解释,“挡不住!”他们可没时间在这件事情上纠结。 除了燕小云,廖凯和浅柔也向燕鹰扬望来,看来心里也在做着权衡。 唐辰又低头沉思了片刻,道:“请恕在下直言,我们几个连番大战,现在的状态可都不怎么好!”他的意思说得很明白,他们几个现在出谷就是送进狼口,你燕鹰扬与他们无亲无故,能尽心帮他们? 这家伙果然心思缜密,听得他言,不止廖凯,就连浅柔也皱着小眉头看过来。 燕鹰扬本就是这样打算的,他们能拖到哪里就算哪里,被这样一问,不免也有些心虚。捏了捏大剑,道:“几位修为都在我之上,但你们之前消耗太大,我一人断不能护所有人周全,所以……怎么选由你们自己决定……” 燕鹰扬说出这些话,也是事先给他们一个思想准备,他的表情和行动却在告诉他们,不管你们怎么选,他和妹妹是一定要杀出去的。他们可早就打好了包,本就准备逃跑的。 三名学生都陷入了沉默,纵使时间紧迫,燕鹰扬也没有催促。对他们来说,要做出这样的选择是有些难,明知出去是就是一个死,在这里等还是个死。两边都是死,他们会作出什么选择呢? 不管他们怎么选,燕鹰扬也都不会干预, 让燕鹰扬没有想到的是,最先作出选择的竟是浅柔,她只抬头向山顶望了一眼,便痛快地说道:“我和你走!”她的老师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她知道,老师其实什么都说了,就想他们几个好好活着,既然知道大阵一定会被突破,与其在这里等死,倒不如拼一把,说不定反倒可以达成老师的遗愿。 廖凯虽然没有说话,但他手里却突然多了两把漆黑的匕首。 唐辰咬了咬牙,刚想说什么,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打断了他。抬眼望去,一座小山一样的身躯出现在山顶,两只血红的巨眼就像两只红灯笼遥遥挂在天边。 被它的两只眼睛盯着,仿佛地底都冒寒气。 这就是统领,腐狼真正的王。 再也不用迟疑,燕鹰扬只喊了一声,“跑啊!” 几人便拼了命似的向谷口跑去。 这家伙比他记忆中那个还要恐怖,单凭个头就比当年所见过的统领要大上不少。燕鹰扬背着林笑笑,一手提大剑,一手拉着燕小云,拼了命似的向谷口冲着。 又是一声巨响,震得几人耳膜轰鸣,统领在攻击大阵,那么那老头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燕鹰扬在心里暗道一声佛祖保佑,便将那个仰天长笑的老头从头脑中驱逐出去。 现在是在逃命,可没时间磨蹭,鬼才有心情管那老头的死活。能跑多快就跑多快,此时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出谷之后该往哪个方向逃呢? “哎!”老不死的,老不死的啊!你怎么就不能将阵法传下来呢?至少让他能主持这个大阵吧! 燕鹰扬还在暗暗咒骂那老不死的,却突然听到一声冰晶落到地面上的脆响,大阵破了! 一个两年多没有维护,又因为没人主持威力大打折扣的大阵,终于没能承受住统领级亡灵第三次攻击,破碎了。 现在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冲出去,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只希望在天亮之前别被统领追上。 不过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大阵一破,无数堆在阵法边缘的腐狼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冲来。首当其冲的就是谷口的腐狼群,一只只瞪着血红的双眼瞬间铺满了整个谷口。 随着一声惊天的狼嚎,无数腐狼自山坡上俯冲而下,抬眼望去,漫山遍野铺满残暴的血眼。 三面环敌,背后是如小山一般的大统领冷冷地注视。 纵使这群人前不久都与腐狼群厮杀过,惧意也油然而生。 燕鹰扬不自觉地捏紧剑鞘,他也没想到,大阵一破,在大统领的注视下,场面竟然这般震撼。 几人一时都傻了,身体不自觉地挤到一处。 燕鹰扬也想退,但他的身后是燕小云,相依为命多年的妹妹,他不能退。 松开妹妹的手,缓缓地抽出大剑,心中虽惧,他却深知一个道理,毅然地道:“杀是死,不杀也是死,何不杀个痛快?” 甩掉宽而长的剑鞘,提剑前指,大吼出声:“杀——” 第十二章 希望 唐辰和廖凯各自亮出武器,站在最前方。唐辰在左,手握燃火朴刀。廖凯在右,漆黑的匕首护于胸前。 显然他们经常配合,只要进入战斗,便很快找准自己的位置。 燕鹰扬握剑转身,将燕小云、浅柔和还昏迷的林笑笑护在中间。 生死之事,不过转瞬,现今被腐狼群困于山谷,唯战而已。燕鹰扬的一声大吼,点燃了年轻的血性。 血狼奔行的速度飞快,几乎是他们刚刚站好位置,便已冲到身前,唐辰动了,火刀一起,斩下腐狼两条前肢,又一刀斜刺,刺穿它的喉咙。廖凯也动了,匕首随身走,一个转身,刺穿两只腐狼的后脑。 燕鹰扬也动了,大剑劈下,劈碎腐狼坚硬的头骨。 学生们都没见过燕鹰扬出手,但他们都是修行之人,自然可以感知元素波动,见他身上没有一丝元素气息,还都以为他没有什么本领,没想到这个一直抱着一把大剑的少年,一出手便如风,俱都暗暗一惊。 一只逼近,便有无数只。开始的时候,迫于统领的震慑作用,人们心里还都绝望与恐惧,不过当腥臭灌满肺管,腥红洒满全身。什么恐惧、什么绝望、什么生死,都变得毫无意义,在他们眼中,只有一只只腐狼,心中只剩一个字,杀! “燕兄弟,你还没尝过我们林城的鲜果佳酿吧?等回去了,我一定请你喝个痛快!”说话的是唐辰,血染的道路上挤满了腐狼,刚刚砍翻一只,瞬间就会被淹没在无边无际的腐狼群中。 燕鹰扬一剑斩下一只腐狼的头颅,应道:“好!”说话的同时,手腕一翻,又刺死一只。 每行一步都有腥红喷洒,但他们依然向前。他们甚至都忘记了为什么向前,但还是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的景色渐渐地变了,有了草、有了树,直到燕鹰扬看到那唯一一棵一直努力将枝叶伸进大阵的老树,才终于回过神来,他们杀到了谷口。 奇怪的是,那只如小山一般的统领一直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看着他们杀戮自己的子民,看着他们出了谷,却一直未动。 也许它根本看不起我们这群蝼蚁,不屑出手吧! 燕鹰扬如是想着,又接连砍翻几只近腐狼,抬眼望去,整个山谷挤满了腐狼,本应是血染的一段路,除了脚下却不见一丝血迹,俱都被腐狼填满。 人力有时尽,燕鹰扬不知斩了多少只腐狼,手里的大剑越来越重,手臂也越来越沉,他依然在尽力挥着大剑,尽管每次斩到腐狼的身上都感觉有些乏力。 唐辰和廖凯不久前刚和腐狼一阵厮杀,本就脱力,现在又是拼死相搏,时间虽不长,却更显疲态,偷眼望去,两人甚至每每险象环生。 现在的他们之所以没有倒下,全凭一口气。不过,整个队伍却也再难寸进分毫。到现在还没有被腐狼撕碎就已经是奇迹了。 燕鹰扬偷偷看了一眼也早已加入战团的妹妹,心中暗暗盘算,是不是现在带着她离开?树并不远,只要冲到树上,就还有一线生机。不过没了自己这个助力,这帮人…… “放我下来!” 就在这时,背上的怪力少女醒了过来,她动了动,发现自己的大腿根被绑住了,刚想发怒,入眼的是漫山遍野的腐狼,便将怒火压了下去。不过,少女刚长成,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男人的背上,总有些……别扭,所以她的语气并不友善。 “扣在我腰间,自己解,我现在很忙!”燕鹰扬是很忙,忙着杀腐狼,他要负责整个队伍的背后,还要想是不是放弃这帮学生。 他死过,所以他怕死。他曾经是个好人,但是却被最亲的害死了,所以现在的他讨厌老好人。他也敬重如黄英、林老头那样的人,但无论是上一世的老好人,还是这一世的他,都不是那种肯于舍弃自己生命为他人的人。 上一世的生活安稳,很难遇到死生之间,老好人的底线也不明朗。这一世,他怀恨降生,见多了生死,他的底线也变得清晰,他可以在能力允许的情况下适当的帮助别人,但他绝不会拿自己和妹妹的命去拼。 所以,他想带着妹妹逃了,虽然老好人的本质还让他的心里很不舒服,有种把同伴丢在深渊的感觉。便他的能力有限,做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燕鹰扬正在暗暗打算着,突然感觉腰间一紧,一双小手有些僵硬地环了过来。 林笑笑小脸憋得通红,她发誓,一定要将这个家伙碎尸万段。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了绳扣,这混蛋居然系了死扣,还这么紧!不过,他的腰上还真有料,这肌肉真硬实,呀!呸!呸!呸! 林笑笑抠抠搜搜半天,还是没能解开绳扣,急得差点一翻白眼又晕过去。 燕鹰扬哪里知道这小女儿心态,他现在很忙,如果不是腰间越来越暖,甚至都忘了还有一双小手环在自己腰间。 少女也是来了气,双手握住绳子用力一扯,她突然回过味来,凭什么听他的慢慢去解,凭自己的力气,别说这根破绳子,就算钢丝也给你掰折了。 小丫头终于成功从燕鹰扬背上跳了下来,胸中憋着一股气,此时却不能向那个占了她便宜的混蛋发,只好全发在腐狼身上。 腐狼一只只瞪着通红的双眼,她也瞪着通红的双眼,抡开拳脚,一顿乱杀。 她没有问把她养大的老师在哪里,也没有问是谁打晕了她,又为什么让一个陌生的男人背着她,她把一切的悲伤和委屈全部撒到了腐狼的身上。 还别说,这一生力军的加入,瞬间给整个队伍带来了活力。 燕鹰扬又是暗自一叹,罢了!就再和他们再走一段吧!立时喊道:“别乱跑,我们上树!” 唐辰和廖凯听了精神也都稍稍一振,手上的动作竟又恢复了几分迅猛。 林笑笑连番大战本也疲惫不堪,又遭受精神打击,刚刚全凭胸中不忿与仇恨,她又毫不控制力道地一阵乱打乱踢,很快便力不从心。眼看一只腐狼的大口就要咬上她的肩膀,她却无力招架。 暗道:完了! 老师说得对,当时是她给老师包扎的,那是从胸口至丹田的一道划痕,如果不是被亡灵所伤,虽深可见骨,却并无性命之忧,但亡灵不同,他们体内有尸毒、有腐毒,被亡灵所伤,早晚也会变成亡灵,这才是亡灵最可怕之处。 她知道,这只腐狼并不会要了她的命,但她很快就会变成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了。 她绝望了,绝望地等着尖利的獠牙刺进自己的肌肤。 就在这时,她看见一道寒光闪过,那只腐狼硕大的头颅确实撞在了自己肩头,却并没有她想像中的皮开肉绽,只是简单地撞了一个,就缓缓地垂了下去,她甚至还清楚地看见那只腐狼一双血红双眼里喷出的贪婪的喜悦。 “小心些!”只短短地一句话,那个男人又转过了身。 好快的剑!那道剑光还在她的眼前闪耀,腐狼的头却已落在了地上。 回过头去,大剑沉稳而精准,又接连斩杀两只腐狼,原来这个小子身手居然这么好! 此时,哪里容得她多想,前方也不知还有多少只腐狼阻路。 最近的一棵大树距他们只有十来米,几人的心中都燃起了希望。狼不能上树,这是常识,经燕鹰扬这么一提醒,几人也就有了目标,那就是杀到树下,然后爬到大树上,不管是挨到天亮,还是另想办法逃走,最不济也能暂时保住性命。 绝望之时的一点希望,就如黑夜里的一点灯火,虽然能照亮的地方就那么大,却也能驱散黑暗。几人又来了些精神。 不过,他们的消耗实在太大了,杀了半晌,却依然寸步难行,脚下腐狼的尸体却是越来越多,不知不觉堆起了一座小山,也顾不得脚底下浓血与腐肉的湿滑,只要能站稳,哪管踩的是坚硬的狼头骨还是肮脏、恶心的脏器。 一只只腐狼被斩杀,一只只腐狼又悍不畏死地冲上来,小山越积越高,范围也越来越大。 此时,人的双眼早已和腐狼没有区别,都是通红一片。他们机械地挥着大剑,挥着朴刀,抡着拳头。 一只只腐狼冲上小山,又摔下去,变成小山的基石。 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闻不到任何血腥与腐臭,只剩下杀戮,不停地杀戮。尽管握剑的双手每次抬起都要咬牙使尽全身的力气,但他还在不停地挥着,就像多年前,他刚刚拿到巨剑挥剑百次后的感觉。 也许是杀戮太过残忍,如果亡灵还知道什么叫残忍,一直冷眼旁观的统领终于动了。它缓缓地站起,“小山”展露了四肢便不再是小山,它是毁天灭地的魔鬼,它是像黄英和林老头这样的高手都需要燃烧生命才能合力阻其一击的统领。 首先发现的就是一直正面着它的燕鹰扬,看着那头颅在谷顶,尾巴不知在哪里的怪物,无力之感顿生。 在这个强大的魔鬼面前,还想逃跑?一切的计划都是笑话。 燕鹰扬狠狠地倒着气,甚至都忘了挥动手中的大剑。 第十三章 不屈 横跨整个山谷的遥远距离,在如山般的统领面前,就如咫尺。 只一迈步,遮天蔽月的狼爪就已泰山压顶之势压了下来。 静,出奇的静。 腐狼们仿佛也震慑于这一爪的威力,不再进攻,甚至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没有了与恶狼的厮杀声,也没有了战斗时的喝声,甚至都没有恐惧,也来不及绝望,剩下的就只有静待死亡的来临。 几乎出于本能的,燕鹰扬和燕小云的手不知什么死死地拉在了一起,她的小手还是那么冰凉,以后就不用再忍受这寒疾之苦了。 望着那有如重骑兵手中长枪般的五根巨趾,几人都不约而同地垂下了武器,也许是狼族的本性,直到猎物马上就要死于爪下,统领都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没有风,没有深不见底的深渊,这样静静地死去也挺好!这是燕鹰扬最后的想法。 但他没有死,就在那只巨大的爪子即将落到他们头上之时,突然,黑暗世界中一道耀眼的金光冲天而起,刺穿巨大的前肢。 不知是统领还保留着痛觉,还是出于本能的,总之,覆在头顶的巨爪迅速地缩了回去。月光再次撒下,也照得人一片清明。月光却也比不过山谷中照亮整个夜空的道道金光。 终于摆脱死亡的笼罩,燕鹰扬发现那道金光是阵石所发,抬眼望去,围绕山谷的金色光柱一共有八道,不用细看,应该正是镇守八个方位的八块阵石。 怎么会? 再看那只大统领,前爪低伏,后爪抓地,呲着獠牙低声嘶吼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几乎塞满整个山谷的偌大身躯竟不敢乱动分毫,它那只被金光击穿的前爪上一个醒目的大洞触目惊心。 几人没有死里逃生的喜悦,都一脸惊讶地看着突然发生的一切。 金光笼罩整个山谷,统领也感到危机,四肢发力,刚想一跃而起,突然,道道金色光幕从天而降,将它罩在其中。 光幕流转,血与肉横飞,碎骨被腥红的血液裹着落入碎石堆之中。 挤在山谷中的腐狼们,也终于知道害起怕来,一个个惊慌地四处逃散,光幕有条不紊,却绝不入过一只邪物,顿时,山谷里响起阵阵腐狼的哀嚎,激射出来的血液、绞碎的肉块和碎骨横飞,只眨眼间,便形成一阵浓浓的血雾。 统领怒吼出声,响彻云霄,狂风起,夹着浓重的腥红迎面席卷而来,直吹得人站立不稳。 管不了迎面而来的血雨,燕鹰扬忍着耳膜生疼将燕小云护在怀里,生怕她弱小的娇躯被刮飞。其他几人也没好到哪里去,都不约而同地矮下了身形,甚至唐辰还猛地把朴刀刺进脚下的小山上。 风终于刮过,几人都如刚从血水中爬出来,好在一番大战早就让他们适应了血腥与恶臭,都缓缓地抬起头来。 唐辰双手拔出朴刀,口中忍不住赞叹着:“竟是一只领悟了神通的大统领!” 燕鹰扬对这方面的知识相当匮乏,他一直以为,这样大的身躯一定就是大统领了,听唐辰这么一说,才猜出了一些,原来判断级别的并不是个头,而是看它会不会用什么神通。 一直被众人保护的浅柔狼狈地从满是血水和污秽的脏器堆里爬起来,心有余悸地道:“如果不是被阵法阻挡,我们恐怕连这神通的余波都承受不起。” 众人一听,纵然腥红的面色也透出了几分白。 大统领四肢如四根粗壮的柱子拄在坚实的青石地面,血从它前爪的大洞里喷洒着,染红了脚下的青石,它还是高傲地扬着头,鼓动喉咙,唱出响遏行云的战歌。 几人也抬头望去,待见到山谷半空,俱都瞪目结舌。只见山谷上方八道金色光柱汇集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金色大光盘,繁复而优美的阵纹流转,每道阵纹都洒下一道光幕,如九天之上的我金色瀑布,直垂地面。 大统领身陷幕瀑,四肢低伏,战歌唱罢,突然一跃,“轰”地一声巨响,偌大的身躯迎着光幕冲天而起。 燕鹰扬他们都忍不住惊呼出声,没想到这么大的身躯竟还有这般速度。还不待他们惊叹,便感觉地面一阵强烈地震颤,再定睛看去,山谷中大统领原来所站之地碎石横飞,原本坚硬的地面竟形成了一个大坑。 似狼似虎的哮声自天而起,也自天边戛然而止,几人还来不及细看,一个遮天蔽日的黑影便坠落下来,又是一声轰响,烟尘与碎石还来不及平定,便再度扬起。 大统领失败了,不过它没有放弃,再次缓缓站起身来,额头一股腥红的血液流过它同样血红的双眼,两条前肢的皮毛凌乱,只数息功夫,竟也渗出血来,道道如刀割般的伤口渐渐显现。 它的嘶吼堵在喉咙里,再次昂起了高傲的头。 光盘流光旋转,光幕绚丽夺目,大统领脚边的碎石开始颤抖,它的四肢也开始颤抖,血不再是流,而是在喷,它依然仰着头,不肯屈服。 光盘上的阵纹流转越来越快,光盘也自云端落下,越压越低。 大统领颤抖地越来越厉害,它的身体就像一座小山,那么如果在这座小山上压上一座大山呢? 血液如喷泉一般飙射,带着前肢上沾连的碎肉,雪白的骨头清晰可见,它还是倔强地站着。 哪怕是死也不肯屈膝,这就是大统领的骄傲吗?虽是亡灵,燕鹰扬也不免被大统领的精神所折服。 耀眼的光盘无情地压在山顶,罩住整个山谷。压在喉咙里许久的狼嚎终于突破阻碍直冲云霄。大统领宽大的后背背负起整座大阵,纵是死它也不愿屈下四肢。 腐狼们也被大统领所折服,齐齐仰头长嚎,悲壮的狼嚎声在天地间久久不绝。 一双双血红的双眼缓缓地盯上光幕,距离最近的腐狼开始动了,撒开四肢疾奔,张开大嘴咬向光幕。 光幕流转,血与肉横飞,碎骨被腥红的血液裹着落入碎石堆中。 有一只,就有无数只,纵使粉身碎骨,亦不会有丝毫犹豫,转运的大阵瞬间变成一座巨大的绞肉机,刚刚消散的血雾瞬间又浓了起来。 这就是亡灵,从不畏惧,纵是粉身碎骨也一往无前。 也许是太过惊骇,燕鹰扬感觉燕小云的手挣扎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撤回手上的力道,看向妹妹。 由于刚刚血雨刮过来的时候燕小云一头扎进了哥哥的怀里,所以此刻她的脸上是最干净的,还能看清她煞白的小脸。 燕鹰扬一愕,抬眼看其他几人也都像一根木桩似的注视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立即喊道:“好机会,快走啊!” 听得他一声喊,几人同时一激灵,一看无数腐狼从小山下跑过,直直冲进大阵,却并没有一只来搭理他们,也都回过神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这次是燕鹰扬拉着妹妹在前,浅柔和林笑笑紧随,再然后是唐辰和廖凯压阵,迅速冲下尸山杀入腐狼群中。 大多数腐狼受到大统领的召唤,冲击大阵,他们的压力果然小了不少。 燕鹰扬手握大剑一马当先,接连斩杀几只阻路的腐狼,近处的那几只腐狼才回过头来,张开獠牙攻过来。燕鹰扬不禁暗想,难道刚刚大统领最后那声叫是给它们下了什么命令?怎么这群家伙突然转性了,到了嘴边的肉都不来吃了。 他不知道,那几名学生却都心中了然,为什么叫统领?正是因为它们有了驱使普通亡灵的本领,一只大统领甚至可以驱使数万只普通亡灵。 其实和燕鹰扬想的也差不了多少,最后那声叫,确实是大统领是在召唤小弟为它卖命,所以它们才一个个悍不畏死地冲击大阵。 单只普通亡灵并不难对付,难的是它们成群结队,悍不畏死。所以没有一支数量足够多且战斗力强大的军队,想对付一只统领级别的亡灵就是痴人说梦。 所幸,山谷里有老不死的布下的大阵,镇压住了大统领,这才给他们制造出了难得的逃跑机会。 没有无边无际的腐狼阻路,这次很顺利,没多长时间燕鹰扬便杀到了那棵老树下,年深日久,得三人环抱粗的老树主干光溜溜的,得有五、六米高的位置才伸出一枝树枝。 砍翻两只盯上他的腐狼,燕鹰扬伏低身子,也不废话,燕小云赶忙爬上他的后背,攀着粗壮的树干站到了他的肩膀上,燕鹰扬长身拖起她,可惜她身材娇小,尽量伸手了,距离树干还差着两米左右的距离。 “扶好了!”燕鹰扬道了一声,两手拖住她的小脚,喝道:“跳!” 他用力向上一拖,燕小云借力向上一纵,双手稳稳地抱住树枝,小脚在树干上一通乱蹬,虽然有些吃力,终于还是爬了上去。 看着茂密树叶间伸出的小脑袋,燕鹰扬总算松了口气,妹妹总算暂时安全了。 刚想回头叫另外两名女生过来,唐辰却满身血污地挥着朴刀直向燕鹰扬冲来,到得树下,二话没说,手臂一抡,朴刀脱手,直冲树上的燕小云飞去。 燕鹰扬一见怒从心起,道了一声:“小心!” 手中大剑也向唐辰斩去。 第十四章 总算没丢 大剑不知砍过多少腐狼,上面还残留腐狼腥臭的污血,直冲唐辰面门而去。 唐辰也是满脸通红的血,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来得及喊了一声,“燕兄……” “哥,住手!”同时,树上的燕小云也喊了出来。 每天挥剑千次的练习,大剑如手指般灵活,锋利的剑刃稳稳地定格在唐辰的额头。燕鹰扬这才看清,原来唐辰的手里还攥着一根细线,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很细,而且几近透明。 难怪刚刚没发现,还以为他突然要对燕小云出手,燕鹰扬一见是个误会,赶忙收剑,道:“下次做这种事先说声。” 唐辰毫不怀疑如若不是燕小云喊得及时,那把大剑绝对会像砍西瓜一样把他的脑袋砍成两半,大剑是怎么劈开腐狼脑袋的,他可是记忆犹新啊!惊魂未定的唐辰勉强让血红的脸上露出两颗白牙,道了句:“好快的剑!” 毕竟燕鹰扬差点一剑把人砍了,虽说知道了是个误会,却也没有道歉,谁让你小子上来二话不说就扔刀,树上可是自己最亲的人,这就是他的底线。只道了句,“上去!”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如大马般高大的身影在腐狼群中迅速穿行。娘的,这家伙还没死! 紧跟着又接了一句,“快上!所有人,快上树!” 他可吃过那畜牲的苦头,绝不是他们这几个早就累成狗的家伙们打得过的。 那只如大马般高大的腐狼自山坡而来,在似海般的腐狼群中穿行有入无狼之境,四腿一蹬身体一纵便是十几米,落地之后也不停留,又是一跃而起,速度是真的快。 现在还只有一人上了树,如若慢了,一切的努力岂不白费了? 在大阵的金光照映下,那只腐狼太过显眼,想不注意到它都难。廖凯一见这家伙不用燕鹰扬说,便向树下退来。 不知是不是受到那只腐狼王的原因,还是燕鹰扬刚刚喊的声音太大,刺激到了它们,树边的腐狼们也都停止了冲击大阵的举动,齐刷刷转过头来,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就像满山的红豆子,即便刚从腐狼群里杀出来,也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妈的,快快快!”一直话不多的廖凯都憋出了一句脏话。 唐辰拉了拉细线,看那样子是在确认牢固与否,别人没注意,燕鹰扬却注意到了,还在想,这么细的线,能经受得住人高马大的大活人吗?就是能经得住,手还不给你割断了? 让燕鹰扬没想到的是,这小子上前一步,前脚一蹬的树干,身体竟然凌空横了起来,后腿一迈,两腿紧倒,竟如走平地般的跑了上去。直看得燕鹰扬目瞪口呆,这样也行?为了命,什么都舍得啊,希望他的手安好。 又上去一个,树下就只剩四人,腐狼群疯狂地冲了上来,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燕鹰扬提剑迎上,刚一剑砍翻一只,身侧突然飞出一条细腿,将向他冲来的一只腐狼踢飞。不用看就知道这条腿的主人是林笑笑。 另一个方向,廖凯也加入了战团。 就只剩下那个一直被人保护着的叫浅柔的姑娘,燕鹰扬偷眼看去,只见那姑娘背靠大树,正呆呆地看着他们战斗,心里这个气啊,杀狼的时候你不杀,现在有了机会,你倒是逃啊! 喊道:“你倒是上啊!” 憋了半晌,燕鹰扬都砍翻了三只腐狼了,那姑娘才终于憋出一句话:“我……我不会爬树……” 燕鹰扬差点将大剑甩出去,虽然见识过她的本领,可对眼前这茫茫多的腐狼群来说,那点鼓励顶个屁用啊!凭什么你就一直得让人拼命保护?就连修为低微的燕小云都主动参加了战斗。 其实这个问题一早就在燕鹰扬心里打转,只是和他们不熟,又见识过这女人的手段,所以没有说什么。 但刚刚被困,都杀出一座尸山了,几个战斗人员早已过了极限,他还以为那女人会施展一个他那个手段,没想到人家就是一副坦然地看着。还有,指名杀到树下的时候,他也以为这回该你出手了吧,人家还是安然地走在队伍中间。 用上一世的一句话来说,你个臭辅助也太不尽责了。 亡灵就是这样子,你越杀它就越多,眼看大树周围又堆满了尸体,这样下去哪是办法?都不用狼王过来了,就这无数的腐狼尸体都可以把树给埋了,还安全个屁啊。 可惜,之圆十米内就这一棵大树,其它树都受大阵影响,长得矮小,如果没有狼王的出现或许还行,加上狼王……躲到那些树上,就跟一窝等着狼王来掏的鸟窝没什么区别。 说到狼王……咦?狼王哪里去了?燕鹰扬偷空环视一圈,愣是不见了那只如大马般高大的狼王威武的身影。 正犯疑呢,突然,树上传下一个焦急的声音:“哥,小心!” 燕鹰扬浑身一激灵,这一回头不要紧,差点把燕鹰扬的魂都吓飞了,只见一张足够将他整个头都吞进去的大嘴已近在眼前,尖利的獠牙比手指头都长,红红的舌头卷曲着,舌头根到嘴角的哈喇子还扯成一条线。 难怪找不着它,这家伙竟然偷偷溜到了身后,如果不是视野好的妹妹提醒,自己就得这么憋憋屈屈地被它偷袭了。 燕鹰扬心虽惊,身体还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迅速后退的同时,还没忘了把大剑竖起来,剑柄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剑尖斜指。 狼王即便有了简单的思维也不可能想那么多,更何况它还身在半空,想躲也躲不了了。 只觉一股大力自大剑上传来,燕鹰扬死命握住剑柄,可那力量太大、太猛,虎口别得生疼,大剑还是脱了手。 狼王硕大的身躯“呼”地一声自头顶飞了过去。 燕鹰扬还来不及庆幸,就听“啊!”地一声惨呼。一个女声,坏了,燕鹰扬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一转身,正好把林笑笑挡在背后。自己刚刚躲了,那么狼王不就正好冲她去了吗? 忙翻身抬起脑袋看,只见狼王已在五米开外,前肢落地,向前缓冲了两米,又一个漂亮地转身,冲他们虎视眈眈。 哪里还有那小丫头的影子?哪去了? 燕鹰扬快速地扫了扫,还是没见小丫头的影子,却见到了自己脱手的大剑。就竖在不远处的尸堆中,尸堆的血腥更激发了腐狼的凶性,一只挤着一只一只挨着一只冲了过来,一只不开眼的腐狼正从竖着的大剑上方一跃而过。 燕鹰扬还在想着怎么样才能把大剑拿回来,一见暗道完了,被这群家伙埋没,还想拿回来?看来就得天亮这群家伙撤了之后再找了。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大剑却极其稳固,好像钉在地上一样,腐狼扑过去,竟没能带动分毫。 那只腐狼的肚皮却被大剑划开,内脏洒了出来,甚至有一截肠子挂在了一只死去的腐狼的爪子上,它依然张着大嘴向前冲着,没有丝毫痛感,这就是亡灵的可怕之处。 世界上流传最广的一句话就是:“不能一击毙命,它就会要了你的命。” 大剑还在,那丫头呢?没了大剑的燕鹰扬仿佛被折断了一只臂膀,但大剑已被腐狼群淹没,一时半会别想拿回来了,他也就不想了。 自然又想起那个自己背了一段的小丫头,就算进了狼嘴也不会这么快吧? 他正找着,突然发现那把大剑居然动了,不止大剑还有大剑下的尸堆,鼓动了两下,燕鹰扬就见到一个小拳头蓦地从尸堆里冒了出来,燕鹰扬吓了一跳,一个被无数腐狼淹没的尸堆里,突然出现一个虽然沾满血污却还掩盖不住粉嫩粉嫩的小拳头,任谁都会吓一跳吧! 不用想也知道那个小拳头的主人是谁了,紧接着几具腐狼的尸体便飞了起来,一个娇小的身影提着一把比她还要长的大剑从尸堆里蹦了出来。 燕鹰扬暗暗松了一口气,大剑总算没丢!咳!人总算没事! 小丫头一站起来,发现自己身边全是腐狼,抡起大剑就砸,是的,就是砸,就像抡着一根大棍子似的,这小丫头力气大,抡着这把六十四斤重的大剑好像还挺顺手。 看得燕鹰扬一阵肉疼,虽然他情急之下也抡起大剑砸过,但那都是万不得已,现在看着怪力少女抡着左一下右一下的,生怕被她砸坏了,毕竟这把剑可是跟了自己将近十年时间,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看这家伙终于抡着大剑砸了回来,燕鹰扬赶忙喝道:“快给我!”冲上来的腐狼可不止被她砸飞的那几只。 小丫头好像用顺手了,抡着大剑左右横扫,一时如入无狼之境,仿佛根本没听到燕鹰扬的话一般。 “哥,你没事吧?快上树来,狼王又来了!” 听到燕小云焦急的喊声,燕鹰扬也把视线投到狼王之处,只见那狼王瞪着仅剩的一只血眼,前身微伏,四肢蹬地,作势欲扑,这家伙又要冲上来了。 燕鹰扬回头看了一眼光秃秃的树干,想着怎么才能快速上去,突然发现一袭大红的衣裙飘飘悠悠地在燕小云和唐辰所在的树干下荡啊荡…… 第十五章 伤 什么玩意儿?燕鹰扬刚想喊上边的人小心,突然发现原本站在树下的浅柔不见了。这才回过味来,仔细一看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她的腰上系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来的绳子,树上的燕小云和唐辰正吃力地拽着。 她全身血污,一身雪白的衣裙变成了深红色,乍看上去,可不正是大红的衣裙吗? 总算又上去一个,不过,剩下的人要怎么办呢?他们三人互为犄角,勉强能够抵挡腐狼群的袭击,当然,不算狼王。如果走了一个,剩下的人显然压力就会增大,如果算上狼王的话,就等于是在送死。 那么同样的问题又摆在了燕鹰扬的面前,是做一个老好人,以身犯险为另外两人做掩护,还是自己先行上树? 这次燕鹰扬没有多想,问题只在脑中转了个个,便决定,上树! 开什么玩笑?他可不是黄英和林老头,没有义务为了这群学生送死。 看了看树干,嗯!能爬上去。刚要冲一下爬上树,“呼”地一声,身边一个黑影闪过,在树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定在光秃秃的树干上。定睛一看,原来是廖凯那小子,两把漆黑的匕首扎进树干,将他牢牢地吊在了树上。 看来这小子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这小子不愧以敏捷见长,速度还真是快,两手一顿倒,人便消失在了茂密的枝叶之间,竟比吊在空中的浅柔还先上了树。 也不知是逃命激发了潜能还是都有所保留,之前的唐辰就够让人吃惊的了,没想到一直闷不作声的廖凯竟也这般。 燕鹰扬暗骂一声,娘的,一个比一个鬼。 想想先前还想算计人家呢,现在倒好像自己一直被人家算计呢。 就只剩下抡着大剑的小丫头和他了,这回一定要比那个打不死的小丫头快,她可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躲过了狼王的一击,一定比自己更能坚持,留在树下也比自己更容易活下来。 燕鹰扬如是安慰着自己,刚想上树。由于廖凯走了,防线出现了缺口,一只腐狼冲了过来,大剑不在手,也只好学着小丫头照准了位置来了一个上钩拳。 燕鹰扬的拳法也得自老不死的真传,自然不弱,这一拳精准地打在腐狼的下颚。 “砰”地一声,腐狼是被他一拳揍得合上了大嘴,腐狼也被揍得凌空翻了个个,仰面朝天摔在了地上,可他并没有半分欣喜,只觉得食指和小手指生疼生疼的,原来这一拳正砸在狼下颚的骨头上,他看小丫头一拳一个,哪知道原来狼的骨头这么硬啊!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嗯!剑好使,没想到你的拳头也够硬!” 好巧不巧地,一切正被小丫头看见,笑眯眯地称赞道。 燕鹰扬有苦说不出,正要讨回大剑,却见小丫头话音刚落,就将大剑扔了过来,你扔可好好扔啊,大剑这么锋利,剑尖别冲人好不?燕鹰扬赶忙侧向避过锋芒,一把抓住剑柄。嗯!剑柄还热乎乎的。 大剑在手,心中就是一定,还是得大剑在手,才能天下我有啊! 他还来不及欣喜,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个,就靠你挡一挡了,我先走了!”说着,还不忘往后指了指。 燕鹰扬一回身,又是那张大得夸张的大嘴,狼王又到了。 不过这次燕鹰扬有了反应时间,没有往地上倒,而是倒提着大剑俯身向侧面躲了过去。 林笑笑根本不想把大剑还给那个占了自己便宜的臭小子,可眼看同学们一个个都上了树,心想让你占老娘便宜,就坑你一把,话说,这把剑也挺沉的,不知以自己现在的体力还能不能带上树。 想到这里,也没犹豫,就把剑扔给了他。提醒他一声大狼又来了。便暗提一口气,身体一纵,一跃就是两米多高,双手用力扒住树干,对于别人来说这树干光秃秃的,对她来说却比那些抹了油的木杆子好扒得多。 娇小的身子就像灵猿一般往上爬去,转眼又窜上去两米多。 上这树她毫不费力,所以她一直没有着急,廖凯对她的本领也略知一二,见浅柔也上了树,便转身也爬了上去。 这回就剩这个臭小子和自己了,她本想让他先上去,可转头又一想,谁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他对自己做了什么?还有刚才,不言不语的就把自己后背让给了大狼,如果不是自己听到树上人喊加了小心,第一时间扑了出去,恐怕早就被大狼撕烂了,饶是如此,还是被大狼撞了一下,现在后背还疼得厉害呢。 想到这些,一股无名火堵在胸口,让她很不舒服。凭什么要为这家伙这么做?干脆让他给自己守着吧!反正看他的身手,那只大狼也奈何不了他。 所以就有了上面的一幕,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她认为身手好的小子竟然根本不和大狼硬碰,而是第一时间躲了过去,那大狼一下扑空,前爪正落到树干上,一双血红的眼睛可就盯上了她。 大狼竖起来本就有两米,爪子在树干上借力,身体又向上一窜,大嘴直奔她的屁股,吓得小丫头赶忙伸腿用力向下一蹬,她自然不会傻到把脚送进大狼的嘴里,这一下是朝着大狼的鼻梁去的。 可大狼却没那么多想法,见一块肥肉伸了过来,闭嘴就咬,结果这一脚正踢在它的仅剩的一只血眼上。 大狼两眼一黑,硕大的身躯就从树上摔了下去,不过摔下来的不止是它,还有脚下被狠狠一撞的小丫头,大狼太重了,她的小体重和人家撞上,整个人都向上窜了一大截,可惜她还来不及抱住那枝横出来的树干,人便摔了下来。 就算她身体强悍,可是从六米来高的地方摔下来,还是就地翻了个个,才堪堪卸掉力道。 还不待她爬起来,那只眼珠子直冒血的独眼的大狼就爬起来了,叫都不叫,张开大嘴就向她的小脑袋咬了下去。 林笑笑身形还未稳,哪来得及反应,眼看一张大嘴就要将她吞了,一把大剑横贯而出,从大狼右腮帮子进左腮帮子出,将它长长的舌头都切下了半截。 这里是狼最薄弱之处,再加上燕鹰扬情急之下使出了全力,虽然是疲惫之躯,并不具巅峰时力道,却也成功刺了进去。 狼王正要享受美味,不想咬下去却硬梆梆、凉飕飕的,抬眼一看那肉还好好的,倒是一把大剑被叼在了嘴里,顿时大怒,一转头又向燕鹰扬冲来。 这家伙的体形太大了,力气也不是人力所能比,大剑被它咬着,燕鹰扬竟抽不回来,这一转头,更是险些将他带着飞起来,赶忙撒开了手。 眼看长长的剑刃被大狼抡圆了向自己斩来,这回林笑笑可来得及反应了,双腿用力向后一弹,像一只青蛙一样跳了出去,不过她是倒着跳的,那把锋利的大剑就贴着她的衣角划了过去。 真是什么事都有,狼也会使大剑了。 燕鹰扬也吓了一跳,这什么情况,眼睁睁看着狼王叼着大剑向他扑来,本能地想挥大剑迎战,可一抡,才发现手中一空,才回过味来,大剑不是在狼嘴里呢吗?手中没了大剑,又面对飞扑的狼王,心中顿时一慌,脚步连连后退。心中连声暗道:完了!完了! “抓住!” 正在这时,一个有如天籁一般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声音响起的同时,身边突然出现了一根绳子。 燕鹰扬赶忙一把抓住绳头,手臂用力,身体凌空一蜷,“呼”地一声,狼王的大嘴贴着他的屁股就飞了过去,可他身后就是树啊,狼王冲得太猛,一头撞到树上,又发出“砰”地一声。 顿时一股血从它鼻子里飙了出来,这家伙几次到了嘴边的肉都没有吃到,还搞得自己这么狼狈,估计也是火起,也顾不得嘴里还叼着咯牙的大剑,转身一纵,就向正在快速被拉升的燕鹰扬扑去。 燕鹰扬身在半空,还有狼王个头实在是太大了,而且速度太快,他见势不好,赶忙松手,可还是慢了,被一只大爪子当胸抓了个正着。 “刺啦”一声,胸前衣物尽碎,还来不及看一眼胸口,燕鹰扬就感觉两耳生风,一阵天旋地转,而后突然背后吃痛,也不知撞上了什么东西,一口气被砸回胸膛半口。 “哥——” 树上的燕小云看得清楚,那狼王一爪抓破哥哥的胸口,又将他拍进了坡下的林间。眼看一手将他带大的哥哥落此大难,本能地就想跳下树去,可却被几双手死死地按住,使她不能动弹。 燕鹰扬一阵头晕,两只耳朵嗡嗡直响,妹妹的叫声仿佛在另一世界,他使劲甩了甩脑袋,视线终于清明了些,睁眼看到的却是无数血红的光点。 这些血红是什么?他立即反应过来,手一拄地就要站起来,这一动浑身上下一阵吃痛,又险些摔下去,尤其胸口一阵火辣辣地痛,低头看去,五道抓痕从肩头至左乳斜向下清晰可见,其中三道竟可见到自己的肋骨。 好锋利的爪子,不愧是狼王。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个伤口,眼前突然闪出那个身材并不算高大,却异常结实的小老头在大笑声中毅然冲进狼群的画面。 他不就是被亡灵所伤吗? 第十六章 血红 真的要变成亡灵了吗?该死的狼王,还真疼啊! 耳边不时响起少女的娇喝声,以及低沉的嘶吼声,看来那丫头还在和狼王战斗,幸好一早就将妹妹送上了树,自己死了,她也能好好的活下去吧!希望那群学生不要忘恩负义。 燕鹰扬背后靠着一棵枯树,在“九死一生”大阵周围,这种枯死的大树并不少见,也不知老不死的为什么非要吸取周围的生机来维持阵法运转,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用其他方法吧! 所有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一股钻心的疼痛自小腿传来,腐狼的獠牙狠狠地咬刺进他的肌肤,久违的鲜肉终于入口,死死咬住,拼命地撕扯。 燕鹰扬的头本来还晕晕的,剧烈的疼痛刺激,一下子让他清醒过来,本能地腿上用力,想甩掉那只腐狼。 可他还是小看了亡灵的疯狂,一挣竟没能挣脱,反而咬得更紧了。燕鹰扬还想发力,却见一张大口直冲咽喉而来。这还了得,赶忙挥拳打去,可手臂刚刚伸出去,又被另一只腐狼叼住。 情急之下,只能侧身躲过致命之处,尖利的獠牙狠狠地刺进肩胛骨,燕鹰扬疼得直咧嘴。眼看更多的腐狼冲了上来,燕鹰扬大急,现在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死也不能被这群家伙分尸。 “啊——” 他拼命地压榨体内早已干涸的元气,紧绷起生疼与酸痛的肌肉,挺直腰,再也不顾吊在右臂上的腐狼,拳头狠狠地挥出。 “砰!” 一拳狠狠地砸在腐狼松软的肚子上,这一拳几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燕鹰扬相信绝对足以击碎腐狼早已腐烂的内脏。 亡灵的生命力何其顽强,燕鹰扬这次可谓亲身体会到了,只觉肩膀处一股血肉被生生撕扯的剧烈疼痛,那只腐狼终于还是叼着一块撕下的生肉倒飞了出去。 紧接着,不管手上和腿上被撕扯几块肉,蓦地转身,也将那两只狼甩了出去。 新鲜的血洒进被踩倒的草叶上,腐狼们疯狂了,这和他们散发着腐臭的血是不同的,这种血令它们癫狂,它们之所以能从遥远的地方找到这个世界,就是因为这里散发着令它们如痴如醉的味道。 树虽然枯死了,但它足有三米高,燕鹰扬想上去,这样至少可以逃脱被腐狼分食的命运。可最后他没有这样做,他怕最后他坚持不住,孤单地变成亡灵,虽然他的头越来越晕,虽然他身体的每块肌肉都那么无力。 他还是一步步向着妹妹爬上去的那棵大树走去,他要在这短暂一生的最后一刻再见妹妹一眼,她也许会很伤心,但他认为那不重要,时间总会冲淡一切的。重要的是,他要给她活下去的勇气,他要让她永远记住,做哥哥的最后的遗愿。 任凭腐狼无情地撕扯着身上的血肉,他已经不在乎,也无能为力。只要不倒下,他就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最后一株坚强的灌木被沾满鲜血的脚踩倒,他回来了。 在他的眼中,世界蒙上了一层血布,渐渐地,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剩下的只有麻木,他的身上不知被撕掉了多少块新鲜的血肉,早已破烂不堪。 少女还在和高大的狼王战斗着,却落了下风,被狼王扑倒在地,仅凭那身怪力死死地抵住它的下颚。 树上传来一声撕心的呼喊:“哥——” 大剑不在狼王的嘴里了,哪里去了?始终还是丢了,算了,就当留给妹妹最后的礼物吧!如果她还能找回来的话。 新鲜的血肉终于吸引了狼王的注意,它放弃了干瘦的猎物,转头向燕鹰扬冲来。 少女吃力地爬起,近在咫尺,却似遥遥地望着这个曾经占了自己便宜的家伙。 狼王扑了过来,硕大的狼嘴想咬他的喉咙,可最终还是没能咬下去,燕鹰扬还不能死,他还有话说。他使尽全身最后那点力气双手死死地拖住狼王巨大的下颚。 树上的燕小云还在撕心裂肺地吼着,他抬头,却并没有看到她,就连最后一眼也不让他看了吗?哦!也许是怕她看到自己这么惨,被人故意拉到了树叶后吧! “妹妹!你要……”他发现他的声音很干涩,因为他好渴,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这么渴过。但那句话一定要让妹妹听到,燕鹰扬深深地倒了一口气,他要在自己还有意识的时候把想说的喊出来。 “活下去——” 声音盖过了群狼的嘶吼,穿过了层层茂密的树叶,冲破了树顶,甚至冲破了云层。 活下去,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说出了多少人的心酸,不知为什么原本已经模糊的上一世的记忆,此刻却突然变得清晰,他看到了因为买不起药在病榻上痛苦挣扎的母亲,最后留给他的就是:“活下去……” 他还看到许许多多为了活着痛苦挣扎的人,最后是那抹浅浅的微笑,你也是为了活下去吗? 狼王咬了下来,咬中的却不是他的喉咙,而是扯下他肩膀上最厚的一块肉。 此刻,他看到的不是浅浅的微笑,而是满脸的愧疚与自责的小脸,小脸上挂着的是什么?是泪吗?她为什么要哭?我又不是她什么人。小丫头都容易感动吧! 他的意识更加模糊,已经不能再说话,他只好用眼神告诉她,替他好好地照顾妹妹,只希望她能懂。 燕鹰扬突然感觉很冷,是由于失血过多吗?还是说自己的血都流干了?也许是是快停止流动了吧!我真的会变成亡灵吗?或许在那之前就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吧! 下一刻,原本已经不再跳动的心脏突然猛烈地跳了一下,收缩到极致的肺跟着迅速膨胀,燕鹰扬浑身一抽,贪婪地驱赶胸腔中窒息的难受感觉。 随着这口气的吸入,心脏越跳越猛,血液越流越快,一股躁动油然而生,仿佛身体的每个细胞都被重新激活。 眼前的狼王被浓重的血红色覆盖,不,不止狼王,还有被金光映照的树叶,还有……那个鲜活的血肉。 他的喉咙很干,从来没有的干,两天不喝水都没有这么难过。他的牙很痒,他想咬,不管是什么,只要能咬动。如果去咬那个细腻的肉就更好了。 狼王吞下一口肉,看着他也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张开了嘴,也许它也在奇怪这猎物本来都快死了,怎么突然又活了过来,所以这次它咬的还是他的喉咙。 有狼王在,其它的腐狼都不敢近前,它们要等王享用过了才敢过去,这不是理智,而是本能。 疼痛和麻木都已消失,原本的疲惫不堪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的燕鹰扬只感觉浑身无一处不在迸发着强烈的渴求,进食的渴求。 这只趴在他身上的大块肉貌似可以满足他的需求,但一个奇怪的想法突然在脑中闪过,那就是这家伙很恶心,不能吃。 我不吃你,你倒是来吃我?燕鹰扬浑身的躁动突然找到了突破口,从他的拳头上倾泻而出,大狼的嘴蓦地闭上,彻底咬断了那吊着的半条舌头。 这还不算完,又一脚冲天蹬,大狼划着一道完美的弧线飞了出去。 嗯?弧线是什么玩意儿?好像是存储在一团浆糊的脑袋里的,存储?浆糊?又是什么?他感觉自己好像应该不是这样的,很……很什么来着?哎呀!现在的脑袋想不了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满足身体的需要。 那个猎物很香,和别的都不一样,就吃她了。 他嘴角咧开,是看到心爱的食物的本能,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他并不讨厌,反正一会也要张开。 他向猎物冲去,突然感觉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或者不久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不管了,反正也记不起来,那个家伙的肉娇嫩,解饿又解渴。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对猎物的肉迸发着强烈的渴望。 近了,更近了,真是香啊! 眼看他在大狼的爪下喊出一声后,渐渐没了呼吸。眼看他突然倒进一口气,双眼变得血红。眼看他一拳一脚揍飞了大狼,又向自己冲来。林笑笑的泪忍不住地流下。 简单的三个字,是即将死亡的哥哥留给亲爱的妹妹最后的遗言,老师又留给了她什么?他大笑着毅然冲进狼群之时,留下的不也正是这三个字吗? 她明白了,这就是最亲的人最艰难、也是最沉重的嘱托。 “放心吧!我和你妹妹都会好好地活下去!” 这是她对他最后那个眼神最直接的回复,尽管她很清楚,现在的他根本听不懂自己的话。 眼看着那个家伙张牙舞爪地扑来,林笑笑狠狠地握紧了拳头,虽然他只是生活在山沟里的穷小子,没有显赫的身世、没有震动琼宇的声名,但仅凭对老师的一句承诺就成功带着他们杀出了山谷,杀到了树下,给了他们生的希望,最后……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淌下,其中有感动、有悲伤还有很多复杂的情绪,但更多的还是悔恨。如果不是自己任性报复他,或许他根本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或许他可以带着妹妹好好地在林城生活,哦!对了,更有可能进入天云学院学习,或许以后…… 可是,再也没有或许了,他已经变成了亡灵,一个没有理智的亡灵。 没有喝声,没有呼喊,她的拳悄无声息,却用尽了平生所学。 你是一个英雄,不管你的名字会不会被人记住,但此刻,在我心中就是如老师一样伟大的英雄,英雄就该光明正大,即便是死,也要轰轰烈烈,你不该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 最后这段路,就由我这个罪人送你吧! 第十七章 恐怖的少女 林笑笑决绝的一拳挥出,这一拳足以把岩石击成碎块。 “砰!” 一声响,林笑笑感觉真的打在一块巨石上,可惜这块“巨石”却并没有碎,只一个趔趄,似大马般高大的身子一旋,趔趔趄趄地甚至都没倒,待它站稳,使劲摇了摇脑袋,便冲她呲起了牙。 她一拳原本是冲着燕鹰扬去的,可是这个不开眼的大狼可能是因为刚刚被燕鹰扬踢飞,心有不甘,好巧不巧地,她的拳刚挥出去,正好看到那张巨大的大口向燕鹰扬扑来。 几乎出于本能地,她的拳就偏了些许,正砸在那个大脑袋上。 粉嫩的小拳头里却蕴藏着无穷的力道,刚刚数次与大狼交手,她一直忙于自保,对这个家伙身体的强度还算有些了解,有这种结果倒也没有感到意外。 看在刚刚变成的小亡灵眼里却不一样了。 咦?这个猎物竟然还会打人,在他混乱的头脑里,像这样的小丫头应该都是软绵绵、香喷喷的,嗯,应该是这样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对这样的小丫头这么熟悉,反正自然而然地就冒出了这样的看法。 这个猎物不好吃!最后下了定论。似乎小丫头都不好惹。还是溜吧! 小丫头一拳将大狼打飞,如一团浆糊的脑袋经过简单的思考,他便决定放弃眼前这个香喷喷的猎物。 眼看小丫头又握紧了拳头,燕鹰扬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吃惊不已的动作,他掉头就跑,毫不迟疑,而且速度奇快。 林笑笑傻了,树上观战的一众人也都傻了。 怎么?他不是变成亡灵了吗?什么时候亡灵也知道害怕了? 眼睁睁看着他一溜烟钻进丛林中,哦,路过大狼身边的时候,还顺便在低俯着身子呲着牙的大脑袋上踩了一脚。 也许是刚刚被一拳打得有点晕,也许是它也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竟敢做出这样的事,直到燕鹰扬钻进林子,它也才反应过来,一声怒吼追了上去。 大狼可以追,林笑笑却不行,他还没迈步,无数和腐狼便冲了上来。 没了大狼的阻拦,林笑笑只略一迟疑,转身一纵,攀上树干,像一只猿猴一样爬了上去。 翻身上了粗壮的树干,才看清树上的情况,燕小云正在浅柔怀里沉睡,想必和自己一样,被人打晕了,难怪突然没了她的声音。 腐狼们闻着生肉的香气,可惜都高高在上,急得在树下团团转,也有不少腐狼急了就向树上扑去,可六米高光秃秃的树干岂是它们能爬上来的? 安全暂时无虞了,可是人呢?本是一次简单的历练,没想到会遇到腐狼大军,不仅失去了六名同学,还有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师为了救他们先后失去了生命。最为震撼的还是大统领,以及这个连大统领都镇压下去的大阵。 金光从茂密的枝叶缝隙中钻进来,打在脸上。可以看清虽然都疲惫不堪,恨不得长睡不起,却没有一个人入睡,想着自己想的事。只有一个睡梦中还面露痛苦之色的燕小云胸口在微弱地起伏着。 天空终于泛起了鱼肚白,天终于要亮了,黑暗正被逐渐驱散,不知哪里响起了一声狼嚎,紧接着就是无数声此起彼伏,连起来就像污浊的小溪里流淌的水,连绵不绝。 腐狼又不甘地在树下转了两圈,也都渐渐退去。 白天是生人的世界,一切污秽的黑暗之物退却。 几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燕鹰扬想不明白大家都是同类,为什么这个大个头有肉不去吃,却是追着他不放,不就是踩了你一脚嘛!至于吗? 他也不知跑到哪来了,反正那些小狼越来越少。 回头看了看,那只小心眼的大狼终于没有再追上来。望着天上渐渐升起的红日,燕鹰扬不禁想:作为一只亡灵也挺好,至少不知道累!嗯?累是什么东西?好像之前感觉挺累的。 浆糊似的脑袋让他很多问题都想不明白,或者说无法思考,比如,他还想回去,虽然想不起为什么,但就是有那种感觉,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那里了。 亡灵是不会痛也不会累,但他会饿,这一停下来,浑身就像着了火似的,无一处不在告诉他要进食。该死的大狼,早晚有一天,老子把你煮了吃了!咦?亡灵不是该吃生的吗? 嗯?又是谁说亡灵必须吃生的?好像煮过之后更好吃来着。 一边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一边顶着越来越暖的阳光掉头向来路走着。 亡灵好像是怕阳光的吧?是谁说的来着?他一定不是一只亡灵,我不就不怕吗?阳光晒在身上暖暖的,多舒服。 这里也就是荒山,如果被那些亡灵学者看到一只小亡灵优哉游哉地一副享受的模样走在大太阳底下,恐怕整个世界都会恐慌。 这群死狼也不知都钻到哪里去了,竟一只也见不到了。 嗯!这样也挺好,自己更好去找东西。 找什么来着?嗯……还是想不起来。算了,等找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阳光本来暖暖地,照在身上很舒服,但不知不觉间,火辣的太阳已爬到头顶,照在身上就像被火烧一般,他再也不敢大大咧咧地走在阳光下,只挑有树荫的地方走。 被太阳这一照,那股对食物的渴求更为强烈,他感觉自己现在甚至可以吃进一头牛。牛?好像很大的东西。 是生吃还是煮熟了再吃呢?不行,忍不了了,就先生吃一半,再煮一半吧! 他如是决定了,可惜他没有看到大牛,看到的只是一只小兔子,猛的从草丛里窜出来,还吓了他一跳,以为遇到落单的腐狼了呢,待看清是只兔子,全身立马来了劲,一阵狂追,别说,亡灵的身体还是有些好处的,至少不会累,但兔子会累,最后还真被他抓住了。 这一阵跑,虽然不会累,可更饿了,抓着还在扑腾的兔子张嘴就想咬,可软软的皮毛一进嘴,他就感觉不太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嗯!左右看了看,在地上找了块尖利一些的小石头,按着兔子一石头戳进去,新鲜血液的味道顺着喉管钻进身体,彻底唤醒了身体的欲望,燕鹰扬望着这只只剩一丝气息的小兔子,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低吼一声,强行压制着,继续进行他的剥皮大业。 新鲜血肉足以令亡灵疯狂,可有一种本能在心里一直告诉他不能这样,兔子应该吃熟的。就这样一边忍着身体的本能,一边快速的剥完了小兔子。 提着一片血肉模糊的兔子腿,总算好了,下面就是煮熟它,四处看了看,除了林子就是草,剩下的就是石头了,怎么煮? 身体又开始造反,没办法,只能生吃吧! 刚送到嘴边,突然,他看见不远处的林子里竟烧着一堆火。 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啊!那火是谁点的?燕鹰扬狠狠地咽了口唾液,不行!太饿了,简单的思维很快就被饥饿淹没,提着兔子奔了过去。 烤肉的香气就像一只只小精灵,无孔不入地直往身体里钻,让他每一个毛孔都跟着颤抖。 终于熟了,一个字吃! 他是亡灵,他不知道痛更感觉不到热,一把抱起半生不熟的兔肉便咬了下去。 一口兔肉入口,清香自口腔散于五脏六腑,再进入身体每个角落。顿时天也蓝了,草也绿了。好舒服啊!可他还来不及回味,更强烈的饥饿感就将他淹没,再也顾不得,抱着兔子一阵狼吞虎咽,直到极其不忍地吐掉最后一根骨头,才满足地望天打了个饱嗝。 舒服!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他真想一直这样下去。有吃不尽的肉,嗯!肉果然还是要熟的才好吃。 奇怪的是,直到整只兔子都吃完了,还是没有人出现,火到底是谁点的呢? 不管了,走吧! 可他刚要迈步,一个声音却突兀响起,“你果然和其他亡灵不一样!” 燕鹰扬一愣,忙回过身去,透过一双血红的眼睛,看到一个全身血污的少女从树后走出来,正上下打量着他。 吸引这只刚刚吃饱的小亡灵注意的不是这个香喷喷的生肉,而是她手里提着的那把大剑。那个长长的大家伙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熟悉。 少女嫣然一笑,直接将大剑向他抛了过来,“这把大剑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他想起来了,他回去要找的就是这件东西,但他还是想不起来,这个东西到底哪里重要,反正对他很重要。 燕鹰扬本能地想说句谢谢,可话还未出口就被堵在了喉咙里,发出的只是呵呵的两声。 少女莲步轻移,缓缓向他走来,还捂嘴笑道:“不用谢我,给自己的灵宠增强实力,是每个主人应该做的。” 灵宠?又是什么东西?燕鹰扬又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只见少女走到他的跟前,雪白的小手一扬,便挥出一道泛着清香的乳白我光晕,光晕流转,瞬间罩住燕鹰扬全身。 脑袋虽不好使,但出于本能地,燕鹰扬觉得这光晕很古怪,刚想后退,可突然发现身体竟不能动了。心中大急,更加大了力度挣扎,可光晕却越箍越紧,只觉浑身的骨头都被挤在了一起。 应该很痛吧!嗯,还好亡灵不会痛。 “别挣扎了,这是‘困尸咒’,你挣扎的力度越大,它就越紧,直到把你挤成一堆肉渣。”少女吐气如兰,至少现在的燕鹰扬是这么认为的,对他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燕鹰扬果然听话地停止了挣扎。 少女开心地笑了起来,“果然是一具听话的小亡灵呢!呵呵……” “以后可要听主人的话呦!主人每天都给你肉吃!” 少女话毕,双手指间泛起道道乳白我光晕,如花般在胸前拂动,随着花瓣渐渐形成,少女的神情也变得专注起来,乳白我的花瓣轻飘飘地浮于她的掌间。 闻着阵阵清香,纵是燕鹰扬已经变成亡灵,也感觉浑身舒畅。 还来不及享受,又见少女突然喷出一口身来,这口甘甜的血雾正喷在花瓣之上,顿时将花瓣染成了血红色。 不知为什么,原本让燕鹰扬忍不住亲近的花瓣突然让他产生一种恐惧的情绪。 少女素手一伸,妖异而令人生畏的花瓣便向他打来。 第十八章 不听话的元气 燕鹰扬都来不及眨眼睛,那妖异的花瓣便打入了他的眉心。 一股暴躁的气息入体,全身顿时如突然爆出强烈的火焰一般,本该没有了感觉的他,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火焰炽烈地灼烧。 “吼——” 痛苦让他忍不住怒吼,可就连怒吼喷出的气体中也饱含炽烈的火焰。 灼骨、噬魂。 痛,深入骨髓,灼烧灵魂。 燕鹰扬觉得自己就快死了!不对,他死过,死不是这样的,这比死还要痛苦。 少女还在说着什么,他却听不清。 透过血色的幕布,他却看清了少女的容貌,浅柔,那个柔柔弱弱,爬树都不会一直需要人保护的小姑娘。 竟然是她!她是装的,原来她这么厉害! 他记起了这个少女,在她的手段下却无能为力。 此时,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我是你的主人,服从我!” 这个声音不是少女的絮絮叨叨,突兀地出现在脑中,带着不容质疑的诱惑,燕鹰扬相信,只要顺从她,他现在所有的痛苦立即就会消融。 有那么一刻,他差点失声应承,可他的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要!向前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你要清醒! 强忍着灼骨洗髓的痛苦,只向那个声音迈出一小步,便止住了。 他明白了,狗屁的灵宠,浅柔的目的就是让他成为她的奴隶,向前一步是永久的沉沦,后退一步是粉身碎骨。 声音如烤熟的野兔,诱惑着他每一个组织、每一块肌肤,甚至每一根毛发,他身体无一处不在告诉他,向前,便可解脱。 可他的思想却在告诉他,与其永生永世受人摆布,倒不如就此死去,纵挫骨扬灰亦是自由身。 浅柔的咒法越念越快,燕鹰扬所忍受的痛苦越来越大,但他的双眼却越来越清明。纵是死也要活得自由,他绝不屈服! 大统领在老不死的阵法下,不也是这样么?宁死也不肯屈下骄傲的身躯。 “痴儿啊!你何苦如此执着?你的元气无法与任何一种元素相融,纵是再刻苦,也难有所作为。” 想起老不死的说过的话,他的眼睛一亮,确切地说,他的元气不是不能与任何一种元素相融,而是无论是水、火、金、木等实体元素,还是光明、黑暗等虚幻元素,见了他的元气都好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别说相融,就连靠近都不敢,都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远远跑开了。 那么,浅柔所用的又是何种元素呢? 管它是什么元素,还不都给老子臣服? 早就预料到想要收服这种还留有部分思维的特异亡灵不会容易,但浅柔却没想到这家伙的忍耐力竟这么强,用舌尖精血加强的烙印下,他竟还能坚持这么长时间,现在的她只感觉一阵阵恶心眩晕。 看来昨天三次动用功法,消耗太大了。 元气已经耗尽,这只小亡灵却还在坚持,怎么办?是就这样放他走,还是…… 她正犹豫是不是使用那招,突然感觉那道烙印突然变得衰弱,开始她还没怎么在意,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烙印的力量越来越弱,几近失去感应。 仔细感应,那烙印是被一层淡淡的天地元气包裹。这一发现,更让她大喜,谁听说过哪只亡灵会用天地元气的?也更坚定了她把他收为已用的决心。 浅柔咬了咬牙,一只残留生前记忆的亡灵前所未见,回头再给他找两本高深的剑法,在家族大会上一定可以胜过那家伙,得到先祖之灵的庇佑的可就是自己了。 还有半年时间,足够把倒退的修为补回去了。 想到这里,浅柔不再犹豫,又是一大口舌尖血喷出,鲜红的花瓣再次打入燕鹰扬的眉心。 燕鹰扬也没想到此时身为亡灵的他居然还真的能调动体内的天地元气,眼看那道妖异的花瓣就要被自己干掉,也是心中大喜。就在此时,突然,一股更强烈的火焰爆开。如果说先前的火焰只是烤野兔的篝火,现在的火焰却可以燎原。 燕鹰扬只觉从内而外,就连每寸肌肤都在剧烈燃烧。 妈的,这小娘们是想要老子的命啊! 燕鹰扬怒从心起,随着一声暴喝,“啊——” 调动体内所有元气,向烈火之源,那片花瓣扑去。 不知为何,变成亡灵之后,迅速恢复的不止他的体力,还有体内的元气,可他充其量也才四级的修为,体内的天地元气少得可怜,连那片花瓣的边都还没摸到,就化为了无形。 火越烧越旺,燕鹰扬身体的每一处无时无刻不在烈火中煎熬。 痛苦让他忍不住哀嚎,直冲云霄,经过一夜心惊肉跳的不知名鸟儿刚刚恢复平静,又被惊得飞起。 燕鹰扬的世界变了,无数色彩斑斓的细小光点渐渐浮现,蓝色的是水、绿色的是木、黄色的是土、还有红色的火,那如腐狼血液一般的腥红是什么? 自浅柔温柔的小手如道道细线一般直连自己的眉心,原来是她。 元素,这些就是老不死的说的元素能量,可为什么他没有说过可以见到漂亮的光点? 不管它,现在最重要的是摆脱这个娘们的控制。 燕鹰扬集结更为强大的元气向那团腥红而粘稠的光团冲去,光团却突然膨胀,化为一道血幕,血幕薄薄的,却韧性十足,洪水般迅猛的元气洪流撞上血幕竟瞬间溃成道道小溪,血幕在燃烧,很快小溪又化为水汽,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元气消散的那一刻,血幕后的腥红光团突然爆炸,化成漫天的滚烫的腥红火焰。 “啊——” 燕鹰扬几乎晕过去,可又被更强烈的疼痛唤醒。 “屈服吧!不然你就真的死了!”诱惑而磁性的声音在脑中回荡着。 一股怒火在胸中燃烧,“臭娘们,老子就是死,也不会屈服!”他发出了最后的怒吼。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在心中喊出这一句之时,奇迹发生了,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同时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意识,它们都挣脱牢笼,它们要强大。 蓝的、绿的、黑的、白的……无数天地间游离的小光点仿佛受到什么召唤一般,几乎同时向一个方向飞去,那就是燕鹰扬的丹田。 丹田内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混着各种元素能量的元气疯狂地灌入。 这也是燕鹰扬始料未及的,他也没想到身体强烈的渴望还能形成这种场面。 转眼间,早已干涸的元气便被补充,甚至比原来还要多得多。不过,很快燕鹰就意识到了问题,因为他的丹田明明已经被元气填满,吸力不仅未消失,而且变得越来越强大,更多的元气如泄洪之水一般灌入。 不好!要爆了! 燕鹰扬一惊,想阻止,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他的强烈意识只打开了一道闸,却根本无力关闭它,这是身体本能的渴求,不再受意识控制。他发现,自从变成亡灵之后,他的身体就好像有了自己的想法,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看在浅柔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她只觉一股磅礴的天地元气灌入燕鹰扬体内,如此强大的元气波动,她还只从母亲那里见到过,她不明白在这只小亡灵体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如果不能尽快将他收服,恐怕自己就没有机会了。 她拼了堕修为的代价才做到现在,怎能功亏一篑? 双手拂动更快,一道道乳白色光晕打入燕鹰扬体内,她要对他发动最后的冲击。 火越烧越旺,燕鹰扬一边承受着烈火焚身之痛,一边忍受着丹田迅速膨胀的痛苦。 某一刻,燕鹰扬突然意识到,如果不能阻止,那便融了它,岂不正好可以用来阻拦焚身的火焰? 想到就做,他先引导着将丹田内的元气化于四肢百骸,大量的元气自丹田内喷薄而出,丹田周围的火焰果然熄灭。 燕鹰扬心中大喜,更加快了冲击的速度,一道道火焰被驱赶,退却,最后直逼进那道血幕,又化成一瓣妖异的花瓣。 焚身之痛终于消散,浑身又充满了力量,说不出的舒爽。 花瓣上最后的一点火苗也终于熄灭,彻底化为了虚无。 浅柔一大口鲜血喷出,不是舌尖精血,而是真的吐了血。她没想到,一个从来没有真正修炼过的家伙变成的小亡灵,体内居然可以容纳如此多的天地元气,直接将家族秘术的烙印化解了。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杀了他,可她能做到吗?感受着磅礴的天地元气波动,她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她相信如果她现在出手,死的一定是她。所以,她趁着燕鹰扬还在消化这些元气的时候逃走了。 她要尽快逃回家,以她现在的状态,只有母亲才能庇护她,才能让她尽快恢复实力,可……在这茫茫的荒山里,还有着数之不尽的亡灵…… 燕鹰扬可没空理会浅柔,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那个可恶的想收自己为灵宠的女人逃了。他在全力应付着体内的危机,他虽是亡灵,身体却终是人类的身体,怎能容下磅礴的元气? 可偏偏那个不听话的丹田却如无底洞一般依然还在疯狂地吸收着,现在他面临的问题可是爆体而亡,恐怕是全天下最憋屈的死法了吧? 第十九章 扛大剑的小亡灵 浩瀚的天地元气混着各种元素能量鲸吞一般疯狂灌入,燕鹰扬感觉身体越来越胀,他极力地运转老不死的教他的功法,试图导其归元,可功法刚一运转,就发现不对劲,之前情急之下,他也没有细细感悟,现在才发现变成亡灵之后,好多经脉已经坏死、堵塞。 燕鹰扬大惊失色,也就是说,连功法也无法正常运转。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就真的被元气撑爆吗?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念之间,他现在的身体就像一个吹满气的气球,随时都处于爆炸的边缘,但是气体还在疯狂地灌入。 怎么办?怎么办?一定要冷静,越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关闭丹田的闸门,不让它再吸收,做不到!运转功法,凝练元气,或许还可以升级……想什么呢,经脉受损,做不到!那还能怎么办? 燕鹰扬大急,突然,在某一刻,他看到无数散发着各种光芒的小光点被天地元素裹挟着灌入他的体内,灵光一闪,对啊! 这些小光点可不是单独存在于世的,它们所依赖的就是无处不在的天地元气,就像鱼和水,而他有个先天优势,就是经过他炼化的天地元气可以说是所有元素能量的克星。 是不是可以通过阻挡元素能量来达到想要的效果呢? 不管行不行,也得这么做了,他毫不怀疑下一秒,他的身体就会被撑爆。 可问题又来了,他体内哪还有经过他炼化的天地元气呢?一夜的大战,再加上刚刚对抗那娘们的消耗,早就干枯了。现在他又无法正常运转功法进行炼化,就算能炼化,那也来不及啊! 还是不行吗?就注定我燕鹰扬这样憋屈的死去吗? 那些年轻的学生,看似普通,细想起来,个个不简单。曾经受过伤,对人异常敏感的他,首先对那个唐辰就没什么好印象,那个阴冷的眼神他可不敢忘,还有那时想将浅柔推向腐狼的举动,话说,也许那个时候的浅柔应该什么都知道吧? 现在想起来,或许当时她早就知道廖凯就在附近,所以才没有动吧!这个女人装得柔柔弱弱,不敢说是所有人中最强的,却是最先让人放下戒备的,也是最难防的,纵是他,都被她成功骗过去了。 还有那个廖凯…… 嗯?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只有自己活下来,才可以去保护妹妹,把她交给这群人,还真不让人放心啊! 活下来…… 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要活下来! 等等…… 刚刚是怎么击退浅柔的?也就是说,自己可以调动这些元气。 想到这里,燕鹰扬突然头脑一片清明。 对啊!之前怎么没想到呢?如果自己可以调动这些元气为已用,那么…… 他也知道这是个笨方法,但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方法了。 大剑! 想到动起来,他首先想到的还是大剑,没想到浅柔这小丫头还没忘了把自己的大剑带过来,可以想像,她当时想收自己的心有多么强烈。 这些先不管,等度过了危机,再慢慢收拾她,反正没有三天,他们也出不了这偌大的两清山。 燕鹰扬弯腰拾起大剑,沉重的大剑在手,顿时心安不少,果然还是得有老伙计相伴啊! 如十年间每天所做的一样,大剑高高举过头顶,用力劈下,一切仿佛如前,大剑精准、沉稳。 不同的是,现在的大剑上覆上了磅礴的元气。剑起,气势直冲霄汉。剑落,诸神避让。 一剑可开山、一剑可劈石,从来没有过的强大,虽然没有山可劈,没有石可碎,但无数光点汇聚的元素能量却被一剑劈散。 燕鹰扬大喜,果然可行!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一剑确实消耗了一些元气,虽然远远还远远不及吸入的速度,但总算是个希望。 那就再来,举剑、劈斩,举剑、劈斩…… 他不知这样重复了多少次,元气确实一点点地被消耗,可体内的元气总量却还是在不断地增长着。 还不够! 树木苍翠,天空碧蓝,嗯!关键是那几棵树够粗! 提剑一纵,身未落,一剑斩过,大树应声而断。再一挑,又斩断一棵。 咦?有这么强的吗?砍树和切豆腐差不多。原来元气是这么用的。如果一直这样强就好了,管你什么火浪滔天,洪水泛滥,我唯一剑斩之。 砍了两棵,感觉树不够硬,还无法使出全力。 正想要不要真的去劈劈山,一声巨大的狼嚎惊动了他。 突然,一个让他不寒而栗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要不要去挑战那家伙? 可一想起那如山一般的身躯,还有随口吐出的狂风,又悄悄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就让它在老不死的阵里面自生自灭吧! 可事不随人愿,不知是不是那大狼在叫声中使了什么神通,他的身体又开始造反,仿佛每个细胞都感应到了统领的召唤,虽然不想,但脚步还是飞速地向那个方向冲去。 越接近,这种近乎本能的欲望就越强烈,如果不是因为身体还是他的,他甚至都怀疑,这些组成身体的基本组成部分都自己跑过去了。 娘的!还真要造反了。 燕鹰扬吐了吐舌头,无耐地摇了摇头,且过去看个究竟。 金光在阳光的映照下不再那么刺眼,高大的身躯倔强地扛着整座大阵,阵内光幕流转,统领身上的血痕明显多了很多,腥红的血液或成一条细线,或从细小的伤口渗出,一滴一滴落入血池中。 血红的双眼死死地注视着这个扛着一把破剑的小亡灵,像这样的小家伙它一爪子不知能拍死多少,此刻却不得不把他召唤过来。 燕鹰扬也用通红的双眼和他对视,这样的大家伙又怎么样?还不一样被老不死的算计了? 他突然意识到,难道早在两年前就化成一堆黄土的老不死的真的算到了现在?包括他让自己备的粮食也正好吃到昨天,如今更是把整座山谷化为一道大阵困住了一只大统领,看这样子,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大统领消灭掉。 难道这老家伙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那么他当年强行将自己和妹妹带来这个山谷又有什么深意呢? 还有,他是不是也算到了自己会变成亡灵,是不是也算到了自己会遇到现在的麻烦呢? 到底该怎么做? “如果你真的都算到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该怎么做?你还真是个老不死的!” 燕鹰扬恨恨地想着,也到了大阵的边缘,身体在不由自主地向前走着,险些一步踏进金光之中,可他不是一只没有理智的亡灵,就在那片妖异的花瓣打入身体的时候,他就想起了一切,昨晚那些腐狼粉身碎骨,浓重的血雾弥漫整个山谷的场景可都历历在目。 这些看似美丽的金色光幕,可是会把人绞成渣的。 他有思维,所以他在大阵的边缘强行停了下来。 那双高高在上的、血红的双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到了统领级别自然也生出了一些思维,它没想过为什么一只小亡灵可以行走在阳光之下,却知道这小家伙竟强行压摆脱了自己的召唤。 统领的尊严岂是你一只小小的亡灵可以挑衅的?哪怕它现在正被这些诡异的金光压住,哪怕它的生命正在流失,就算真的只剩最后一口气,它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统领怒了,成功地被一只不起眼的小亡灵激怒了,它张开了嘴,纵使这样做会加速它的死亡,它也不在乎,在它的世界里尊严比什么都重,甚至比背着的这些金光还要沉重。哪里是你这只小小的亡灵可以承受的? 一声怒吼,狂风卷着血池中的血水扑向道道光幕,这是它引以为傲的神通,是它不知吃了多少强大亡灵的精华才得来的,哪怕厉害的金光也无法全部阻挡,哪怕十去其九,那威力也足以让那个小家伙粉身碎骨。 到此刻,它才不得不承认,从第一眼看到这个不起眼的小亡灵,就在他的身上它感到了不安,好像他的身上有什么东西令它生出了一种恐惧的情绪,明明就是一只最弱小的小亡灵,身为大统领的它怎么会在他面前感到害怕呢? 所以,它想灭了他,再把他的残渣一点一点吃掉,慢慢消化,看究竟是什么东西令它生出这种诡异的情绪。 燕鹰扬正在努力对抗着身体上传来的阵阵冲动,短短的时间,不知是三次还是两次,他差点就头脑一热一脚踏进大阵之中。 正在这时,随着一声狼吼,一阵血色狂风迎面吹来。燕鹰扬的第一反应就是后退,还好这次身体没有造反,脚步一踏,人便如落燕一般向后掠去。 可他的身体刚刚腾空,事情突变,原本借风力向后掠的身体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狂风猛地转向,推力瞬间变吸力,被狂风席卷的飞沙和碎石只在空中稍稍停顿片刻,便又倒飞而回。 燕鹰扬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和着飞沙与碎石一头撞向金色光幕。 这回可好,没有爆体而亡,却要粉身碎骨。 第二十章 万千溪流 过去无数的风月里,大统领从一只小狼慢慢吞噬,慢慢领悟,终于成为了控风的能手,他的风可以移山倒海,张口便可将它看不顺眼的一切送到九霄云外,伸爪摘取千里之外的果子。 狼族生性狡诈,就像以前无数次对付强敌时一样,它并没有第一时间暴露自己的目的,那只小亡灵果然上当了,它跳了起来,这是它无数次战斗得来的经验,它伸出爪子,猎物便会自动送到它的嘴边。 燕鹰扬哪想到大统领还有这样狡诈的手段,身体不受控制地一头扎进大阵之中。 大阵中光幕流转,生生不息且繁复异常,刚进入大阵范围,迎头便撞上一道光幕,燕鹰扬大骇,昨晚无数腐狼的惨状可还记忆犹新。 心中道了一声,完了!干脆把眼一闭,又要死了! 可好久之后,没有等到想像中的粉身碎骨,双脚却是一实,疑惑地睁开眼。道道金光流转,他却安然无恙。还来不及欣喜便是一惊,眼前赫然是一只庞然大物,抬头看不见天,低头看不见它的尾,不是那只大统领还是哪个? 一只巨大的爪子遮天蔽日,直拍而下。 燕鹰扬心都跟着一颤,难道注定这一世的死法就是粉身碎骨吗? 爪子有山崩之势,跑是根本来不及,要么等死,要么死拼。 燕鹰扬想都没想,就做出了选择,现在体内天地元气前所未有的充沛,且还在源源不断地灌入,和这样的强敌拼一把不正好解决爆体的危机? 双手握紧大剑,身体微伏,双脚猛地蹬地,不是逃,而是向前,几近将他撑爆的天地元气完全爆发。 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甚至可见道道残影。 “轰!” 一声巨响,巨爪狠狠地砸下,整个山谷都跟着震颤,烟尘遮住了视野,掩住了身形。 大剑自扬尘中来,一往无前。大剑自山谷中来,沉重而坚韧。 狼爪砸下没有砸扁他,一剑冲天而起,这一剑集似海般的天地元气,可开山、可裂石,可斩尽天下一切魑魅魍魉。 大统领的每寸肌肤,每根皮毛都坚硬如铁,不然它如何背起大阵。 大剑如刺上一块厚重的铁板,磅礴的元气震荡,震得燕鹰扬手臂发颤。 定眼看去,深红的光点汇成一只光盾,元气四散,盾却未动分毫。这就是大统领的防御,不止脖颈,它的全身也被光盾包裹,比剑刃更锋利的金光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血色光盾,光盾却如海中磐石,任你如何冲击,我自岿然不动。 好!既如此,我便破了你这护身血盾,不再压制,意念催动下,丹田内爆出更强烈的吸力,如海般的天地元气疯狂汇聚。 他不再怕爆体,因为,他找到了消耗这浩海般元气的方法。 大剑上没有光,却棸了如海般的元气。 再次冲天而起,没有色彩斑斓的元素波动,没有焚天煮海的惊人场面,有的只是一剑、一人。 一把剑,每天挥千次,力求精准,就是千次的感悟。 元气如浩海,大剑如刺芒,千万次的感悟就是为了把浩瀚的海洋汇成这一点,无数次的挥剑就为这冲天一剑。 血盾似铁、似钢,连惊天的大阵都无法奈何,大剑如虹、如刺,有开山裂石之势。 “啊——” “吼——”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响,没有冰片破碎之声,有的只是一人一狼的怒吼。 血,如九天血瀑倒灌而下。 怒吼声戛然而止,因为它的咽喉被刺穿,被强大的剑气搅碎,它已经不能再发声。 燕鹰扬顺血瀑而下,这一剑酣畅淋漓,他没有拯救苍生的欲念,也没有斩杀大统领的喜悦,只因这一剑集浩瀚的天地元气,凝练千万次挥剑的精华,超越了以往千万次的感悟。 千万滴水只为石穿,千万次挥剑只为感悟的凝练,这一剑有意外,也是必然,涓涓小溪终将汇流成河,燕鹰扬感觉自己终于抓到了那抹灵光,十年来,他每日不在苦苦寻找自己的修炼之路。 今天,通过这一剑,他终于找到了,万千次的挥剑,只为这一剑。 血盾破了,金色光幕如绞肉机一般瞬间在大统领身上留下数道伤口,它终于知道这只小亡灵身上令他感到恐惧的是什么了。是只有在那些家伙身上才感到过的,它还天真的以为,可以利用他摆脱这个大阵,早知道它就不去招惹这个小家伙了,可惜,一切都晚了。 它是大统领,它有痛觉,虽然痛对它来说并不那么重要,但它可以感觉到身体正在逐渐破碎,很快它就会变成一堆碎肉与残渣。 它想吼,将这里的一切告诉它的同伴,可她已经无法发声。 无数的岁月终于走到了尽头,终于可以摆脱无尽的折磨与痛苦了,它应该谢谢这只小亡灵,就饶他一命吧! 张开的大嘴迎向了刺眼的阳光,血沫从它的嘴角喷出,可它依然在无声地吼着,这是它最后的怒吼。 血沫与碎块被金光绞得飞起又落下,落下又卷起,在浓重的血雾中渐渐化为虚无,曾经不可一世的大统领就在燕鹰扬眼前以极其血腥的方式消失不见。 直到太阳渐渐西沉,绞肉碎骨的声音才终于平息下来。 金光在流转,燕鹰扬坐在坡顶看着已被血液染得通红的山谷,心中不禁感慨,没想到是以这种血腥的方式离开。 那一剑之后,他的丹田也终于消停下来,眼看大统领如山般的身体被金光绞下血肉,他便趁着体内还残留着许多元气飞速冲上了坡顶。 可是,令他不明白的是,在他刚动的那一刻,大统领的狼嘴分明向他转了过来,他还吓得够呛,强行破开大统领的护身血盾几乎耗尽了吸收的所有元气,强弩之末的他如何抵挡得了可以吞掉半座山坡的大嘴。 可让他没想到的,那张大嘴却突然顿住了,再回头时,它竟然伸头对向了太阳,似在嚎叫,可它的咽喉被刺穿,发出的声音很古怪,可它还是骄傲地吼着,这就是大统领,纵是死,也要扬着骄傲的头颅。 燕鹰扬坐在坡顶,望着在夕阳下渐渐消失的金色大阵。终于过去了!下面……接下来……想着想着,突然感觉眼皮似千斤重,缓缓地沉了下来,太累了,必须好好休息一下。 渐渐地燕鹰扬失去了意识,某一刻,他的双眼蓦地张开,因为他感到一阵阵剧痛直抵心尖。 尤其是被狼王和腐狼咬过的地方,怎么这么疼?等等,知道疼了?不是变成亡灵之后便没有痛觉了吗?难道又变回来了?这怎么可能? 顾不得钻心地疼痛,他开始细细检查身体,首先是被狼王咬下一块肉的肩膀,一眼望下去,触目惊心,竟可见到自己折断的肩胛骨,一动,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深吸口气,轻轻掀开早就破烂的衣服,细看下去,就是一喜,流出的血竟是红色的,虽然颜色有些深,却不再似亡灵那样的腥红。 身上其他伤口也都仔细检查了一番,血竟也都变得正常,这是怎么回事?从来只听说人会变成亡灵,可从来没听说过亡灵还可以变成人的啊? 身上的伤一共七处,其中以狼王咬的那一口最重,几乎卸掉了他整个膀子,真不知道那时候还用这只膀子抡大剑是怎么做到的,亡灵实在是太可怕了。 咦?不对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就这一身伤,而且还做了……嗯!剧烈运动!流血也早就流死了吧!怎么可能还活得好好的? 难道和疯狂吸收天地元气有关?他将变成亡灵之后的事情回忆了一遍,很快便想到了值得怀疑之处。 现在的他只要稍一动就如撕下一块肉一样疼,可他还是咧着嘴用完好的手将两只腿搬过来盘了起来,现在体内的天地元气损耗殆尽,他必须运转功法,恢复一些才能确定一些事。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变成了人,那些堵塞的经脉也不知道恢复了没有,他有些不敢运转功法,生怕一切都只是错觉,自己还是一只亡灵,只不过是一特殊一点的亡灵。 可有些事即便再怕也得去做,这就是人生的无奈。 他很小心,生怕丹田再次不受控制,因为在他心里根本就不确认自己现在算是一个人,还是一只特殊的小亡灵,鬼才知道丹田造反的事情是不是因为亡灵的原因,有谁听说过一只亡灵可以和人一样吸收天地元气的吗? 一点元气注入丹田,如干旱的沙漠突降一滴雨水,连个影都没见到就消失不见。 嗯!有戏! 又注入一点,这次是一盅,还是连个声都没听到。 丹田很老实,身体也没有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燕鹰扬大喜,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 他小心翼翼地缓缓打开闸门,元气如溪流一般淌进干涸的沙漠,随着元气注入,身体说不出的舒爽,仿佛连钻心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第二十一章 真谛 燕鹰扬开始小心翼翼地运行功法,运行一周天之后,他心中更是欢喜,果然,之前不通的经脉也通了。 看来真的恢复成人了。 妹妹等着我,哥哥马上就来找你! 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继续运行功法。 这次更加顺利,他元气不能与任何一种元素能量相融,老不死的曾说过,可以媲美四级初阶的战力就是他的尽头了。四级以后的修炼是要靠元气融合与自己亲和的元素能量,元素能量游离于天地间,融于天地间的元气。 修行者的元气与某种元素能量相融,就会慢慢改变其元气的属性,融合度越高,改变的越彻底,所能发挥出的威力也就越大。 比如黄英,就是一种蓝色火焰,她是燕鹰扬见到的第一个真正的修行者。当然,老不死的不能算,那老家伙除了布过一个大阵之外,就会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没事还不忘冲着刻苦修炼的燕鹰扬摇头,言语打击一番,每日如是。 与元素能量的融合度越高,修炼起来也越事半功倍,相对应的体内元素能量越精纯,越有利于此种元素的吸收,同时,也就是助于天地元气的吸收。体内元气越充盈,便更有利于元素能量的提炼与融合。 两者相辅相成,可以说四级以后才真正步入修行者的道路,是元气到特定的元素能量的转变阶段。元气是基础,元素是体现。 因为不能与任何一种元素能量相融合,三年来,他一天也不敢懈怠,却还一直停留在四级初阶无法寸进。 此次,受损的经脉一打通,燕鹰扬竟感觉身体如一块干燥的海绵,不知不觉,丹田的闸门再次完全打开,海量的天地元气疯狂灌入,不过此时的他是安全的。 首先,这次是他自主控制的。其次,无论他的身体再如何渴求,也达不到那种全身每个细胞同时发出强烈渴求的程度,吸入的元气再海量也比不了真正的大海。 元气随着特定的经脉飞速运转,丹田内的元气也越来越精纯,燕鹰扬完全沉浸在修炼之中,忘记了身上的伤痛,不知不觉夕阳已悄悄滑下山峰,夜再度降临,他甚至都没有发现山谷中大阵的变化。 大统领消失之后,流转于整个山谷的金色光幕便化为一条条金丝,悄然消散于天地之间,谁知,这时候燕鹰扬突然进入了修炼状态,游离的金色丝线被天地元气裹挟着,一丝一缕地钻入燕鹰扬体内。 发现进入体内的元气带着金色光泽,燕鹰扬为之一振。他这样如鲸吞一般吸收天地元气,自然要带进无数种游离于天地间的元素能量,可那些元素能量进入体内,撞到他的元气,连个光点都不会显现就被炼化,变成一点精纯的元气。 说到底,元素能量也是由天地元气分化而来,用上一世所记得不多的知识来解释,就像光的色谱,无色的阳光其实是由多种有色光组成的。元素能量与天地元气的关系也是如此。 体内的元气有光泽,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他的元气也有了属性,不过他对这方面的了解都是老不死的无意间透露的,他甚至不知道这种耀眼的金色代表什么属性,不过先不管它代表什么元素,只要能融合就好,终于可以修炼了。 金光越来越盛,他决定试着照着老不死的说过的方法想要转变体内的元气,兴奋且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金光随着元气在体内绕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丹田,按道理这时候至少会有一点元气也会变成金色才对,可在他体内的金色却越来越暗,至到丹田的时候竟然彻底失去了光泽,又变成一道精纯的元气。 再来!丹田内元气更充盈了几分。 就不信!再来!体内元气又充盈几分。 …… 无数次的尝试,结果都一样,直到感觉丹田发胀,再干涸的沙漠也架不住丢进一片大海,再尝试下去,恐怕又要爆体了。 燕鹰扬只好无耐地放弃了,可是问题又来了,不是他想停就能停的了,这些金色光线没了他的引导,竟不安分起来,一条条就像有了生命一般,一股脑钻出丹田,胡乱地冲进四肢百骸。 燕鹰扬大骇,这金光到底是什么东西? 赶忙重新运转功法,对它们进行引导,可按照功法运行的路线走下去,最后它们一定会归于丹田,燕鹰扬想起之前的经历,后背都一阵发寒。 难道天注定老子这一世就是爆体而亡吗? 到哪再找一只大统领去泄掉这股气啊! 燕鹰扬正犯愁,突然,不知哪里传来一声狼嚎。 蓦地睁开眼睛,天竟然黑了,也就是说,腐狼们又开始出动了。虽然他们老大已经死了,可这些亡灵生物没了限制出于本能还会成群结队地觅食。 好啊!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就拿你们泄气了。 燕鹰扬强行压下体内乱窜的金色丝线,蓦地站起,这才发现,山谷中游离的无数金色丝线。 狠狠地握了握大剑,这才意识到,肩膀劲力十足,竟然没有一丝痛感,赶忙撕开衣角使劲揉搓,肌肤细腻光滑,嗯!别在意那些汗毛。 折断的肩胛骨不知什么时候竟完好如初,连块疤也没有留下。 细细检查一番,不止肩膀的伤好了,其他地方的伤也都好了。 老不死的,老不死的啊!你都死了快三年了,还不忘坑人! 他终于知道身体里那些不听话的金色丝线从哪里来的了,忍不住又在心里问候起早已化为一堆白骨的老不死的。 抬头望了望天,直冲天际的金色光柱和大光盘都消失了,老不死的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东西也消散了,这回他是真的死了! “哎!你个老不死的是不是也算到了我会在这里破级,所以还要故意整我一把!一天不折磨我,你就浑身难受是吧?” 燕鹰扬望着渐渐消散的金色丝线,突然冲着山谷吼道:“告诉你!我成功迈过那道线了!”是的,他感觉得到,他已经突破了老不死所说的桎梏,就在那些金色丝线的帮助下,他成功地到达了四级中阶。 喊完,他突然屈膝跪倒,一个头狠狠地磕在青石板上,放下所有的执拗与坚持,所剩的就是深深的感激与难过。 是他,一直被他叫做老不死的死老头,从尸堆里救出两个孩子,一养就是八年。也是他,一直用残酷的手段逼他走上修行之路。还是他,人虽死,布下的大阵却成为他和妹妹最后的庇护所。最后,还是他生前布下的大阵,困住大统领让他们一行人得以活命。 即便他的大阵最终消散了,还是用它余下的能量助自己从亡灵变回人类,更助自己跨过了那道被称为永远不能逾越的鸿沟。虽然不知日后会不会永远停留在四级中阶,可他毕竟还是给了自己希望。 现在,他存于世上唯一的一点证明也在眼前消散,燕鹰扬的心里说不出的难过,甚至比他死的时候还要难受。 拜完,燕鹰扬拄着大剑缓缓起身,又深深地望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山谷。这里有他和妹妹十年的回忆,加快中有他,有妹妹,还有坐在摇椅上的老不死的。 咬了咬牙,看最后一丝金色光线终于消散于天地间,燕鹰扬提着大剑闪身掠入林中。 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刚一走,整个山谷突然生出浓重的黑色雾气,山谷中的溪水突然停止流动,碎石先是一阵颤动,之后竟诡异地消失。一条小鱼仿佛也受了惊吓,拼命地从水里跳出来,想要逃离,可最终还是落入水中,至此消失不见。 雾气越来越浓,且开始按特定的方向转动,渐渐形成一个黑色漩涡,一声来自遥远深处的怒吼穿越层层迷雾的阻隔传了过来。 直到大阵消散的最后一刻,燕鹰扬才真正体悟到“九死一生”的真谛,护阵在时,吸收整个山谷生机为能量,是为一死。护阵封七方留其一,是为八死。护阵破,则转为杀阵,镇压大统领、绞杀无数腐狼是为第九死。 所谓一生,恐怕老不死的针对的是重获新生的自己,看来这老家伙果然早就算到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这才是大修行者,可惜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老不死的究竟从哪里来,又为什么守着一个破山谷,细说起来他甚至连老不死的名字都不知道。 还真是老不死的! 夜降临,亡灵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几人有了经验,早早地便寻了一棵百年大树爬了上去。 燕小云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连看都没看林笑笑递过来的水壶。 夜风吹得树叶“哗啦啦”地响,寒风直往骨头缝里钻,很冷,比昨天还冷。 林间的草丛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它们来了! 哥哥在哪里呢?那里一定很冷吧!他会不会也觉得很冷! 泪水浸湿了膝盖,可是连泪都是冰冷的。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其实哥哥早就可以离开的,可是为了她,他宁可永远困在死寂的小山谷里。 “哥!你让我活下去,可是……没有你,让我怎么活?” 第二十二章 噬魂鬼 某一刻,燕小云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抬起苍白的小脸,冰冷的小脸上泪痕还未干。 “它来了!它来了!” 坐在旁边的林笑笑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了然,这小丫头一定还没失去相依为命的哥哥中走出来,伸手轻柔地抚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别怕,告诉姐姐,谁来了?” 因为恐惧变得迷离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落在林笑笑温柔的脸上,燕小云愣住了,恐惧让她本能地握住哥哥的手,可她不是哥哥,不知是恐惧,还是再也握不到哥哥要的手,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林笑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别怕,哥哥姐姐们都在,我们会保护你的。”她的哥哥为了掩护他们牺牲,在林笑笑看来,保护他的妹妹,或者说接下的他临终前最后的遗愿本是应该。 尤其是自己,她的心中对于燕鹰扬变成亡灵还存在着深深的愧疚之感。 燕小云却拼命地摇头,语无伦次地道:“不!它来了!谁也跑不了……” “我说,能不能让这小丫头别一直胡言乱语,把它们都吸引过来了!”一个满含怨气的声音突兀从左前方的枝干上响起,说话的竟是廖凯。 他说得没有错,至少有二十只腐狼围在老树下打转。 还从来没有一个陌生人对她喝斥,燕小云显得更害怕了,就连哥哥也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说过她。 林笑笑看不过眼,回斥道:“亡灵是寻着气味找来的,和说话又有什么关系……” 她的话还没说完,又一道柔柔的声音打断了她,“没事的,腐狼又上不来,还是省些体力好好养精蓄锐吧!” 廖凯还要说点什么,却被一只大手拉了拉,唐辰冲他摇了摇头,树上安静下来。 燕小云的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脸色煞白地盯着树顶的天空,更冷了,能去找哥哥也好! 林笑笑皱了皱眉,也望向天空,天上繁星点点,一轮明月当空,如果不是亡灵环伺,倒是个赏月的好天气。她是在想哥哥吧!不知老师是真的死了,还是也变成了亡灵…… 两个都是刚刚失去至亲之人的少女,此刻的心仿佛贴得近了些,至少林笑笑是这样认为的。 可她还来不及说出一句贴心的话,突然,月影中出现一对翅膀,距离还远,有些看不清,只大概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轮廓,像是人形,不过后背长着一对翅膀,就那样吊在明亮的月盘之中。 林笑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忙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这一眼,惊得她仿佛有人突然在头上抡了一棒子,因为天上吊着的不再是一双翅膀,而是遮住了半边星空的人形怪物。 虽然都在无数腐狼中搏杀过,但两个少女还都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笑笑咽了口唾沫,让自己稍稍冷静了一些,努力在变得一片混乱的知识库中寻找着对应的图谱,突然惊呼出声,“啊!” 随着她一声叫,树下急得团团转的腐狼们仿佛也受到了某种刺激,停止了骚动,齐齐抬头向上望去。 除了燕小云,一直默默关注树下腐狼的三人同时向她看来,都不明白怎么连她也跟着神经了。 林笑笑的小脸也变得一片煞白,指着天空道:“是……是二级亡灵,噬魂鬼!” 一声“噬魂鬼”同时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星空之上。 一眼望上去,俱都大惊,也得亏几人都不是等闲,不然还真没准有人会从树上掉下去喂腐狼。 只见无数黑影遮星蔽月,自西向东,原本明朗的月色打向大地,照亮整个山岗,翠绿的树影清晰可见,可如今却突然出现一道快速移动的黑幕,黑幕急速推进,仿佛吞噬一切生灵。 嘈杂的扑打声入耳,林笑笑左手死死地拉着燕小云冰冷的小手,右手抓着粗糙的树皮,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树皮竟被她生生抓了下来。 廖凯和唐辰也都紧张地望着飞速逼近的黑幕,只有浅柔目光复杂地望着一脸呆滞的燕小云。也许是因为在她那个变成亡灵的哥哥那里吃了大亏,她自觉不自觉地一直在偷偷关注着燕小云的一举一动。 从刚刚燕小云的话,还有亡灵未至,她便露出惊惧,更让浅柔对这对这个妹妹也产生了浓重的兴趣。 一个变成了亡灵却还能吸收天地元气,一个好像能预知亡灵的到来,这对兄妹到底是什么人?还有那个强大的阵法…… 没人知道她做过什么,说到底她的目标只是一只小小的亡灵,在这充满无数亡灵的深山里,她只好回到队伍中,只有这样堕了级正虚弱的她才有机会回到人类的世界去。 不过她也没有太长时间想这些事,等真的有幸回去,再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古怪的小丫头吧! 同时回过味的还有唐辰,不过他只是匆匆看了一眼燕小云,便抽出背后的朴刀。 黑幕来了,遮天蔽月,连同整个山岗一口吞噬。 满天尖利地怪叫与扑打声就如突然降临的黑暗一样,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尖,让整颗心脏都不由自主地颤抖。 有噬魂鬼驻留,就有噬魂鬼开始俯冲,没有腐臭,甚至还有一点点香气,闻起来还有些血液加速的感觉。 “这是噬魂鬼的噬魂香,大家小心!”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林笑笑,这个丫头岁数不大,却是几人中出身最为可怜的,也时常跟着老师到处历练,反应倒是最快的。 不过,她也只在书上见过噬魂鬼的介绍,只知道噬魂鬼会发出一种迷香,会挑起人们内心的欲望,令人变得疯狂,至于是什么样的欲望之类,毕竟年岁尚轻,却也知之不详。 在她看来,只要努力压制住欲望,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毕竟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林笑笑的话音刚落,一阵树叶乱响,翅膀猛烈扑打声传来,虽然月光被遮住,还能勉强看清一个模糊的黑影迎面扑来。 待那黑影近身,林笑笑双腿突然发力,整个人长身而起,一拳向那黑影砸去。她跟随老师长大,学的便是一身拳脚功夫,最有力的武器便是拳头,甚至练到一拳可开巨石的程度。 可这一拳打在噬魂鬼身上却好像真的打上一块坚硬的巨石上,只觉手上传来的剧痛甚至都蔓延到了手臂,也是一惊,怎么这么硬,比石头还硬。 虽然靠她那怪力也一拳将噬魂鬼打飞了出去,可她知道,这一拳根本没能给它造成什么伤害,反倒是自己的手臂一阵生疼。 不愧被称为二级亡灵中最难缠的家伙,不仅皮硬,还长了翅膀,真不知道那么轻的身体,为什么会这么硬。 学院有门基础课,那就是亡灵图谱以及介绍,在噬魂鬼那一页清楚地写着:“一种足以媲美三级亡灵的亡灵生物,它的皮坚硬似铁但却又轻盈,是做铠甲的上好材料,多被人做为贴身的软甲,由于可以散发出迷香,没有亡灵生物的腐臭,染上精美的颜色,多受女性修行者喜爱。” 她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她还好奇地问过老师,既然噬魂鬼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把它归到三级,老师说因为它们的战斗力还达不到三级水准,所以只能归于二级。 这次出来历练的这群人,除了两名老师,他们修为最高的也就只有五级中阶,最低的,包括纯辅助的浅柔才刚刚达到四级,当然,这是她并没有见过浅柔对燕鹰扬做过什么作出的判断,也因为浅柔一直表现出来的就只有四级修为。 这群人对付一级亡灵还勉强自保,让他们对上二级亡灵,还是足以媲美三级亡灵的噬魂鬼,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初级亡灵从一到三级,个体战力差不多分别对应人类的四到六级,实战中人类修行者在战斗时有元素能量相佐,都要比同等级的亡灵要强上一些,不过,亡灵少有落单的,出来就是成群结队,想要从亡灵群中成功逃脱,就必须比亡灵等级要高才有可能。 之前与腐狼厮杀,有三个五级修为的小队,再加上一个挥着大剑足以媲美五级战力的燕鹰扬还勉强可以自保,但现在面对铺天盖地的二级噬魂鬼,林笑笑真的笑不出来了,她感到一阵阵绝望。 绝望的不止是她,队伍中战斗力和她不相上下的唐辰和廖凯也都和这帮家伙交过手了,唐辰燃着火的朴刀竟没能伤到噬魂鬼分毫,如果不是他躲得及时,恐怕已经被噬魂鬼抓上了半空。 一向无往不利的两把漆黑匕首虽然成功刺入了噬魂鬼的身体,可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对亡灵来说,腿上的一个小小血洞,根本就和拔掉它一根羽毛没什么区别。 几人终于见识过了噬魂鬼的厉害,俱都暗暗叫苦,没想到终于从大统领的魔爪中逃出生天,在无数腐狼群中杀出了一条出路,却又落入噬魂鬼包围之中。 此时,燕小云的注意力却从天空转回山谷的方向,“是它!它要来了!” 第二十三章 分崩离析 并行的另一座山头上,一把大剑斩杀一只腐狼,身影一纵,脚蹬在树干之上,腐狼才刚刚反应过来,人已在十米开外的地方。 尝试过铺天盖地的人不人鸟不鸟的家伙的威力,燕鹰扬便知道漫山遍野的腐狼已经不再构成威胁,起初为了节省时间,他也尽量躲在树上前行,可他发现,元气一消耗,压制力量减弱,体内的金线便开始躁动不安。 没办法,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边战斗一边运行功法,才能慢慢消耗它们。 正在这时,原本皓月当空突然黑了下来,定盯看去,也把他吓了一跳,他没有看过什么亡灵图谱,不知道这些天上飞的是什么东西,但他预感到这些家伙一定更难缠。 一只噬魂鬼俯冲而下,燕鹰扬想都没想大剑便招呼上去,只感觉手臂一麻,竟发出了金铁相交之声,这么硬? 看了看不断奔来的腐狼,燕鹰扬想了想,最终还是一跃跳进腐狼群中。两下权衡之下,他认为还是地面上的腐狼好对付一些,至少可以自保。在他看来,在地上至少还可以少受一些来自天上的攻击。 说也奇怪,他一跳进腐狼群中,除了那几只本就向他俯冲而下的噬魂鬼攻击了几下之后,便再也没有噬魂鬼攻下来,燕鹰扬大喜。 难道亡灵也有领地之分吗?燕鹰扬不禁暗自忖量,可能天上就由那些长翅膀的对付,地面交给了腐狼吧! 就是不知妹妹他们一天时间逃到了哪里,茫茫无边际的大山,想找几个人还真不容易啊! 他的元气在飞速地消耗着,好在金线按照功法的路线行上一圈之后,便会化为精纯的元气做为补充,虽只一人,左冲右突,奔行在腐狼群中倒也没显疲态。 疲惫的是另一山头上的几人,就在几人都感到绝望,士气衰弱的时候,一直被人保护的浅柔突然急切地开口道:“下树!噬魂鬼不会冲进腐狼群中。” 见众人俱都迟疑,浅柔眼珠一转,略一思虑,便明白了,原来噬魂鬼这种东西很少见,世界上的人们对它的习性了解还不够深入,只知道它的皮毛会散发清香,坚韧适合做软甲,却不知这家伙其实最讨厌的就是亡灵们身体散发出的腐臭。 她的家族世代与亡灵打交道,她对亡灵的了解自然要比只在课本上学到的东西多得多。 赶忙又道:“相信我,快!” 唐辰一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阴冷,跟着道:“听她的,下树!”说完,回身一刀帮廖凯摆脱了两只噬魂鬼的纠缠。 廖凯只冷哼一声,二话没说,纵身一跃便跳了下去,只见他身半空,人便消失。两只饥饿的腐狼眼看生肉从树上跳下来,正兴奋欲冲上去分食,可突然发现自己的爪子竟使不出力。还不等它们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这就是黑暗系的诡异攻击,无声又无息,尽管已经多次看过他出手,唐辰也不禁感到阵阵不自在。 廖凯身形飘忽,两把同他一样漆黑的匕首时隐时现,只一愣神便有五只腐狼倒在他的匕首之下。 见腐狼们的注意力被廖凯成功吸引,唐辰也不再耽搁,双手握紧朴刀,刀尖向下,一脚迈下,人随刀走,从树上垂直落下。 两个五级修为的修行者杀入二十几只腐狼之中,一时竟有如两尊杀神,血液翻飞,转眼倒下的腐狼已达十余只。 林笑笑见下面局势已定,再次强行用早就麻木的拳头击退一只噬魂鬼,拉起一直颤抖不已的燕小云,道:“走!” 林笑笑可以一拳击碎大石的小手早已被鲜血染红,剧烈的疼痛让她变得麻木,这一松开拳头,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忍不住颤抖。 没想到,燕小云的冰凉的小手竟成功挣脱了,她浑身颤抖得厉害,握着她的小手,仿佛握着一块冰。她的口中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它来了!它来了!” 林笑笑之前以为,她是伤心或者害怕才会这个样子,刚刚摸到她的手,她也感觉事情好像不太对,一个正常人的手怎么可能那么凉? 刚想上去问问,背后突然响起一声尖啸,都不用回头,她便知道噬魂鬼又来了。也来不及多说话,不顾手上钻心的疼痛,一把拉起燕小云如冰块一般的小手,便从树干上跃了下去。 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呢?她对燕鹰扬的死心存愧疚,是以绝不能放弃他至死也放不下的妹妹。 林笑笑护着燕小云一脚踩上沾满血水的草丛,一道轻柔的身影便也稳稳落于她的身后。林笑笑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一束月光穿透满天的噬魂鬼打在浅柔的脸上,见她脸色煞白,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她和浅柔虽同是一起出来历练的女生,却对她并不熟悉,只知道她有种可以瞬间激发人潜力的手段,判断她应该是异种元素中的一种,却不见她施展过其他手段,如果不是同一学院出来的,还有唐辰一直暗中维护,她甚至都想过放弃她。毕竟他们此次出来牺牲可不小,连一手把自己带大的林老师都牺牲了。 可刚刚从那么高的树上一跃而下,连她的耳力都没听到一丝动静,她的身手应该也不简单,可她为什么一直不出手? 一个念头在林笑笑脑中飞速转过,心中暗暗加了小心,便也没再多纠结,把燕小去护在队伍中间,说道:“血腥味会吸引更多的腐狼,我们快走!” 浅柔很乖巧也很自觉地钻入队伍中间,与燕小云一起被三人保护了起来。这是学院教的,也是这次面对无数亡灵的实战中实践出来的。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减少人员伤亡。 两人在前,林笑笑一人断后,中间是战力较弱的两个少女,现在也辨不得方向,哪边腐狼少,便向哪边冲就是了。 燕鹰扬哪知妹妹几度凶险,他还一直想着这群家伙一定也被天上那群亡灵追上了,不知是不是也发现了它们不会冲地面攻击,不知他们有没有保护好妹妹。 短暂的接触,他对这几个人都不了解,从他们的表现来看,细想想,越觉得心里没底。不行,必须快点找到妹妹。只有把她带在自己身边,他才会放心。 可抬眼处除了山就是树,还有杀之不尽的腐狼,这些家伙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还有更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妹妹的寒疾,不知有没有再次发作,在这荒山野岭的,那些家伙又对她不了解,可怎么办? 想得越多,燕鹰扬心中越急,当某种负面情绪积攒到一定程度之后,往往都会转为愤怒,他把所有的怒气全都撒在了拦路的腐狼身上。 如果没有你们这群家伙突然冒出来,自己和妹妹还好好地生活在山谷里,又怎么会分开?经历过鲜血洗礼的人都知道,血是激发一个人血性最好的东西,腥红散发着恶臭的血液同样也是血,当冰冷的血再次洒满全身,燕鹰扬也变得疯狂。 他的眼里只剩下一只只红眼的腐狼,砍掉它们的头颅,斩断它们的四肢都让他更加兴奋,他不停地挥舞着大剑,不再为妹妹而发愁,不再为没有茫茫无边的大山而忧虑,他要的是更多的血,更疯狂地杀戮。 人心中的某一种情绪或者欲望会在血的洗礼中被无限放大,这就是久经沙场的士兵为什么到死还要抱着女儿的画像的原因,见惯了生死的士兵都如此,更何况长在象牙塔里的年轻学生们。 渐渐地,廖凯诡异的身影越飘越远,有几次甚至为了杀掉一只腐狼,不顾队伍的安危,险些让浅柔和燕小云受伤。 同在队伍前方的唐辰首先感到压力,最后终于忍不住吼道:“廖凯,你混蛋,给我回来!” 话不多的廖凯用行动回复了他,干脆脱离了队伍,一个人杀进腐狼群之中。以他诡异的黑暗系,在这种连月光都被遮住的夜晚想要自保,可谓轻轻松松。别忘了,之前就连林老师都被狼王偷袭,他都安然无恙。 唐辰表面大怒,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淡笑。 林笑笑见廖凯独自脱离队伍而去,没有说什么,只是拉紧燕小云的小手,将她护在身后。至于那个浅柔,既然你想隐藏实力,那就接着隐藏下去吧! 一路走,一路杀,林笑笑感觉自己的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只是机械地挥着拳,踢着腿。她不知道他们走了多远,也不知道杀了多少腐狼,只知道一拳一拳地挥着。 突然,燕小云惊呼一声,“啊!” 林笑笑侧过脸去,正看到一只如大马般高大的身影从树后闪了出来。 是那只三级的大狼,那只把燕鹰扬打进地狱的罪魁祸首,她凭借敏捷的身手和它周旋才侥幸活了下来。 看到这只大狼的不止她,唐辰和浅柔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 大狼没有噬魂鬼一样坚硬的外壳,林笑笑还天真的盘算着她和唐辰联手究竟有几分胜算。 只听得唐辰突然喝了一声,“跟我走!” 一把拉起正发愣的浅柔,闪身冲进漆黑的树丛间,转眼不见了人影。 不知大狼是不是也记仇,理都没理逃跑的两人,一只血红的独眼死死地盯着林笑笑两人。 第二十四章 杀回来 林笑笑一窒,刚要说出联手的话不上不下地顶在了嗓子眼儿。她真的没想到一向配合默契的队伍转眼间就分崩离析了。 廖凯走了,她的心就是一沉,没想到唐辰也跑了。凭自己一个人的本领,能拖住三级大狼一时还行,可身边还站着一个连修行者都算不上的燕小云。 放弃她?绝对不行,她的哥哥可是为了救自己这群人才变成亡灵的。 天上有噬魂鬼,面前有三级大狼,还有无数的腐狼,自己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护不住燕小云了,不,别说护她,就是自保恐怕都难。 浅柔安静地跟在不停挥舞着朴刀的唐辰身后,踩着腥臭的血水,却仿佛行走在自家后花园,闲庭信步,仿佛环伺过来的腐狼根本不存在一般。 “什么时候动手?”走着走着,浅柔突然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唐辰的刀没有停,也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浅柔表妹,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浅柔突然停下了脚步,奇怪的是,双眼通红的腐狼们还保持着呲着獠牙,低伏着身子,还是一副攻击的姿态,却并没有一只冲一来。两人周身竟诡异地空出一片空地。 “杀你绰绰有余!” 唐辰背对着她,手里的朴刀却燃起了火,“总要试试才知道!” 在生肉的诱惑下,大狼可没有那个耐性,半截舌头在嘴里绞了绞,看那样子像是进食前要舔舌头,可惜它的舌头只剩下半截,连伸出嘴巴都做不到,不过,这些并不会影响到完全没有痛觉的亡灵,四肢发力,强大的身体开始提速,冲刺。 三级腐狼的个头太大了,扑过来像一堵墙,长长的利爪,锋利的獠牙,无形之间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 林笑笑大骇,她和大狼交过手,深知它的厉害,连黄老师都没能在大狼手里讨到便宜,更何况现在还要保护燕小云的她。 此时,容不得她多想,握紧了还在滴血的拳头,侧身闪过两只利爪,迎头便是一拳。 “砰!” 一声响,她的拳头很准,就如燕鹰扬的剑,一拳正砸在大狼的下巴上,虽然一下将大狼的嘴打得闭合了,可是手上也传来一阵钻心地疼痛。 大狼的下巴虽然受到重击,可别忘了,亡灵是没有痛觉的,前爪刚一落地,回身张嘴又咬。 只能说林笑笑的基本功扎实,而且之前有过和大狼交手的经验,眼看一张大嘴向脖颈咬来,再也顾不得手上的疼痛,曲身抬肘,一下又顶在大狼的下巴上,幸亏亡灵断掉的器官不会再次生长,不然照林笑笑这种打法,恐怕多少条舌头也不够它咬的。 一人一狼缠斗在一起,人是近身的能手,狼是凶狠的野兽,还是一只没了痛觉与恐惧的亡灵。 林笑笑虽险象环生,一时却还没有落败,越打她的心里越急,她知道自己只是凭一时之勇,她可没忘,自己老师就是被这家伙伤的。尽管老师说过它是偷袭,可人家毕竟是三级亡灵,高了自己一个大境界,勉强支撑几下还行。 时间一长,不对,不用太长时间,她现在手、脚、肘、膝,凡是平时用来攻击的部位没有一处不疼的。 三级亡灵毕竟是三级亡灵,虽然没有噬魂鬼那样坚硬,它的骨头也比石头还要硬上几分啊! 况且,现在最要命的,还不止这一只三级亡灵,还有无数小腐狼冲了上来。自己被缠住,那燕小云…… 她还来不及细想,就见两只通红血眼的腐狼冲到了燕小云身边。 林笑笑想去救,可大狼的爪子再度抓来,她只好就地翻滚躲避,这一下大狼正好拦在了她和燕小云中间。那两只腐狼已经一跃而起,扑向满脸苍白的燕小云。 自从眼看哥哥变成亡灵之后,燕小云就好像丢了魂一样,竟好像根本没有看见扑过来的腐狼,还傻傻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林笑笑大急,大声喊道:“跑啊!” 她想冲,可大狼足以将她整颗脑袋都吞进去的大嘴又咬了下来。 无尽的杀戮,流不完的血液,燕鹰扬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原本平静的小山村,血混着雨水流满了路边的沟渠,即便是瓢泼的大雨与惊雷声也淹没不了绝望的惨叫。 那是她死后重生的小村子,那里有生他养他的爹娘,有友善的四邻,是他重拾人性信心的地方,可惜灾难来临,让他看到的还是人性的丑恶,爱他、护他的母亲就是被他那个同样被尊为老好人的父亲亲手推向亡灵。 他逃了,带着他和父亲一起捡回来的妹妹,在父亲悔恨、绝望的惨叫中逃出了家门,冒着大雨,汤过被血水染红的污泥逃进了深山。 脚下腥臭的血水仿佛就是那夜混着血水的污泥,他背着包裹妹妹的布包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大雨中奔跑,母亲最后经过惊讶、恐惧、痛苦、祈求、绝望,最后满是不舍的眼神一直在他眼前萦绕。 他的前方没有路,只有看不到边的血水和杀戮,体内的元气疯狂地燃烧,金色的丝线随着元气的流动疯狂地窜行,有如泉眼一般补充着丹田内飞速消耗的元气。 被元气覆盖的大剑更加精准、锋利,他就如地狱中的一尊杀神。 不知何时,他挥剑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眼前的腐狼渐渐地少了,多的反而是一条腥红的血路。 燕鹰扬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腥臭的空气,渐渐平复颤抖的大剑,体内的金线终于燃烧殆尽,细细体悟,竟奇迹般地发现丹田内的元气变得更加凝实。 如果说之前四级初阶的时候,他的元气就像稀薄的晨雾,而且由于没有相亲和的元素能量,还是一片混沌的晨雾。 无论他多么刻苦修炼,晨雾量再增加也只是一片混沌,无法凝实,更别提雾气化雨,步入更高一级。 机缘巧合间,让他体内的元气疯狂暴涨,甚至超越了身体所能承受的程度,反而无形间扩大了他丹田内的总容量,一只小酒杯再满也只那么一口,如果换成一只碗呢? 所以,他在大阵边上终于突破了那道桎梏,达到了四级中阶。 为了活命,在对抗大统领的时候,万千溪流终汇成河,他终于悟出了开山裂石的一剑,强大的元气冲刷,无形间也拓宽了他的经脉。这也就是当时他是亡灵,感觉不到痛苦,不然恐怕没有人能够承受抽筋扒骨的苦痛,要知道生生拓宽经脉不仅凶险,一不小心落得个终身残疾都算轻的,而且还极其痛苦。 也还是因为他当时是亡灵,亡灵的生命力可不是人类所能比拟的,生命力不止亡灵的顽强,还有他们身体的韧性要比人类要强得多,毕竟一个没有感觉的生物,总比本就心存恐惧,痛苦还会带来更大恐惧的人类所能承受的要多得多。 虽然现在的他,体内没有足够的元气供他斩出开山的那一剑,可自从挥出那一剑之后,他的剑就变得更加精准,更加灵活。 无尽的杀戮中,在不断的消耗与补充中,他的元气在无形间变得更加凝实,总容量也从一只小碗慢慢地变成了一只大碗,他又升级了,四级高阶。 一股股清流顺着经脉流全身,燕鹰扬的头脑也变得清晰起来,回看来时路,想起刚刚完全沉浸在杀戮中,后背不禁一阵发凉,那是没有理智的杀戮,如果不是体内有着老不死的留下的金线,恐怕自己早已力竭身亡。 怎么回事?难道还在受亡灵本性的影响? 他没有多想,闻着腥臭中不时飘来的阵阵若有若无的幽香,沿着眼前的血路冲去。 他最记挂的还是妹妹,那个他在小山村里背出来的妹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纵是自己死,他也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把她留在那群家伙身边,他的心一直是吊着的。 浅柔与唐辰的战斗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因为浅柔逃了,具体地说是走了,就那样大大方方地走进了腐狼群中。 唐辰想去追,之前虎视眈眈的腐狼们却突然冲了上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如行走在自家后花园一样消失在眼前。唐辰很惊讶也很愤怒,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隐藏如此之深,学会了本该属于他的祖传秘法。她凭什么?一个外姓的女人,他才是真正的唐家人啊! 唐辰一路走,一路杀,重新踏回了那条血路,他知道,凭他自己是不可能活着走出大山的,他现在只有回去和林笑笑联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只希望林笑笑此时还没有被三级腐狼吃进肚子吧! 燕鹰扬扛着大剑沿着血路向前,偶尔挥动大剑砍翻几只不长眼的腐狼。 话说,好像腐狼越来越少了,抬头望了望天,明朗的月光洒下,不知什么时候天上飞的那些怪物也消失了。 怎么回事?难道它们知道大统领死了,悄悄地退了?还是说它们找到了更大的目标,转移了? 正胡思乱想地走着,突然听到人类的呼喝声,忙朝那个方向看去,心中顿时一喜。 “妹妹,你哥我杀回来了!” 第二十五章 人性 燕鹰扬正走着,突然发现前方火光闪动,如果没猜错,那火应该属于那个叫唐辰的家伙的。 腐狼的嘶吼与哀嚎声连绵不绝,看来这群家伙还有点用,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也发现在地上杀腐狼比杀天上飞的那些家伙简单得多。 燕鹰扬加快脚步跟了上去,离得越近,心便越沉,因为他没有听到女人的声音,至少那个怪力少女也该发出点声音吧? 心中焦急,脚步更快,待看清时,心中更是一凉,借着唐辰的火光闪耀,还有皎洁的月光,眼前一切尽收眼底,别说妹妹,一个女人也没见。 燕鹰扬心中焦急,刚想现身上前去问,却听廖凯说话了:“所以你才想要杀我们?” 听得此话,燕鹰扬突然顿住了前迈的脚,一股怒火在胸中燃烧起来。 此时,燕鹰扬才发现原来廖凯和唐辰此时是对面而站,虽然腐狼大军在撤离,但依然有不少围在他们周围,廖凯的身影不断变换着方位,一只只腐狼倒下。唐辰也不断地挥着刀斩杀。 不过这些家伙并不能打扰他们的对峙,廖凯身边危机稍解就会回到之前的位置。 唐辰是背对着燕鹰扬的,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说:“你难道不也和我想的一样吗?” 廖凯只用一声冷哼回复了他,同时身形再度消失,唐辰握刀而立,突然燃火的朴刀斜刺里一挑,发出“叮”地一声脆响,廖凯的身形闪现,一把匕首磕在朴刀之上,又极速扑身而上,两人战到一处。 听他们只言片语,燕鹰扬心中沉到了谷底,不知这群家伙为了什么东西抢来抢去,自己的妹妹呢? 急着妹妹的安危,他可没心情看这群家伙窝里反,快步闪出,大剑对准上挑的朴刀斩下,同时大喝一声:“住手!” 唐辰正专心对付廖凯,不想一把大剑突然斩下,只觉朴刀一沉,虎口震痛,暗道:好大的力道! 细看这把大剑似乎有些眼熟,待看清来人,忍不住抽刀连连后退,这家伙不是变成亡灵了吗? 燕鹰扬可没空理会这两个下巴都快惊掉的家伙,喝问道:“我妹妹呢?” 谁想到两人都满脸戒备地盯着他,竟没人回话。 燕鹰扬挥大剑再次怒喝道:“我问你们,我妹妹呢?”看那样子,得不到满意的答复就要大剑相向。 唐辰首先反应过来,不过惊讶过头,说话还有些不利索:“你……你不是……” 燕鹰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满心以为总算找到妹妹了,不想看到这两个家伙内讧,他没心情理会他们之间的什么矛盾,一心想要知道妹妹到底怎么样了,在他心底一直有个不敢拿出来想的想法,妹妹恐怕成了他们的牺牲品。 所以他对这两个家伙没有丝毫善意,只要落实了那个想法,他绝对会让大剑满饮一下生人的血。 他变成亡灵是他们所有人亲眼所见,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人一旦变成亡灵永远堕入地狱,谁见过还能从亡灵变回人的?别说见,听都没听说过啊!可眼前这个家伙怎么看都是个人吧? 也难怪两人看到燕鹰扬都被惊得无以复加,这不仅超越了赏识,简直可以当成传说了。 廖凯在燕鹰扬身上打量来打量去,始终没能找到亡灵的特征,心中满是惊讶与疑惑,刚要开口却被唐辰打断。 唐辰也回过味来,虽然还掩饰不住内心的惊愕与满心的疑惑,还是抢在廖凯之前回答了燕鹰扬的话,“令妹和林笑笑一起在前方林中躲避。”说着话向前一指。 燕鹰扬无法放下心中疑虑,又看了看廖凯,廖凯的嘴张了张,却还只是点了点头。 燕鹰扬得到妹妹消息,连看都不再看他们一眼,一闪身向着唐辰所指的方向掠去,只留下两个满脸疑惑的人望着他远去。 “还打吗?”说话的是唐辰,见燕鹰扬背影终于消失在丛林中,突然开口道。 “哼!”一声冷哼,廖凯的身影再度消失。 不过这次唐辰却没有再动,他知道这个家伙刚刚承认了自己的说法,便已经表明了态度,别忘了,他可是第一个置整个队伍于不顾的人。 燕鹰扬提大剑一阵狂奔,却始终不见妹妹的身影,难道这两个家伙合起伙来骗自己?哎!都怪自己心中记挂妹妹安危,太急了,反而没有问明白他们究竟在争什么东西,那样至少还可以帮自己做出一些判断。 他正想是不是回去再问明白,突然发现地上一滩血迹,忙蹲下仔细察看,用手指抹了抹还未干涸的血迹,闻了闻,没有腐狼的腥臭,应该是人类的,是那个林笑笑的吗?他打心里不敢想像如果这滩血迹是妹妹的,所以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个林笑笑。 除了新鲜血迹,周围的野草伏在地上,灌木从根部折断,一切表明,这里曾经经过一番打斗,还有人受了伤。如果真的是那个林笑笑被亡灵所伤,那妹妹岂不是很危险? 还有不知那个诡异的浅柔有没有和她们在一起,如果林笑笑受伤了,那…… 越想心里越急,人呢?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不能急,不能急,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可再仔细察看也没有什么收获,毕竟这里被无数腐狼践踏过,就算真的留下了什么也被毁掉了。 燕鹰扬茫然地抬头看着折断的手臂粗的树枝,竟有一种欲哭无泪之感,那个丫头天天吵着要出谷,这次真的出来了,却遇到这种事。 她一定会没事的,她的能力别人不知,他可清楚得很,凭她可以预感到亡灵的能力,一定是找地方躲了起来,一定是这样的。 找!只要找到她们,就没事了! 燕鹰扬寻了个方向,一头扎进丛林之中。 此时的燕小去正裹着厚重的狼皮毛毯,手里捧着冒着热气的茶杯,身子虽然还颤抖不停,却也舒服得多了。 这里是贯穿整个山峰的一个天然洞穴,今夜的风不大,篝火的火焰虽然有些偏斜,却并不会影响上面煮着的热腾腾的食物。她们的安全不必担忧,山洞一边是腐狼无法上来的悬崖,还有两个高手在防范着能飞的噬魂鬼,另一边有五人把守着,至少到现在还没见有一只亡灵冲进来。 林笑笑很累了,她刚吃了点东西,便裹着毛毯沉沉地睡了过去,她的肩上裹着洁白的丝巾,也许睡着了就不疼了吧!那是为了保护她强行窜上树枝,不想哥哥所说的狼王也跟着跳起一下就抓断了树枝,她掉下来时被树枝划伤的。 为什么自己可以感应到很远处的亡灵,却一直感应不到哥哥呢?他究竟跑到哪里去了?真的不要小云了吗? 这群人是唐家和林城军队组成的搜救队,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和林笑笑恐怕早就死了。自己都可以这么幸运的被人救了,可是哥哥呢? 她的哥哥此时正没头苍蝇一样在丛林里乱窜,他找了先前遇到唐辰和廖凯的地方,却不见两人,又找了很多地方,除了零星地遇到几只落单的腐狼之外,竟没有遇到一个活人。 难道妹妹真的……不会!绝对不会,她可以预见亡灵所在,一定没事的,谁有事,她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天渐渐亮了,林笑笑是被一阵骚动吵醒的,一直紧绷的神经让她以为亡灵又来袭击,忙起身,却忍不住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肩膀的伤几可见骨,一时半会是不是会好的了,也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等回到林城,找妙神医处理一下应该没事的。 少女的想法总是奇怪的,她再抬头时,看到几名大红衣物打扮的人簇拥着一个深紫色长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说也奇怪,一群大男人穿着深色长袍,竟没有一丝违和感,倒个个神采奕奕,大红大紫,这应该是唐家的人了,就是不知那个少年是唐家哪一位。 紫色长袍少年没有理会他人的恭维,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刚刚钻出毛毯的林笑笑和燕小云,显得很是不喜。 林笑笑忍不住一皱眉,这才看见跟在少年身后的两人竟是浅柔和唐辰,林笑笑也是黛眉一横,毫不掩饰的怒火喷薄而出。 看她眼中怒火,唐辰也忍不住倒退半步,随即眼珠一转反应过来,整了整刚刚换过的干净长袍,脸上挂上一副欣喜的笑意,上前搭话道:“笑笑,你们也没事,真是太好了!” 燕小云不经世事,还有些不理解这其中的味道,还真以为他是真心欢喜,刚想说些感谢之类的话,却被林笑笑冷冰冰的声音打断,“我们没死,唐大少爷很失望吧!” 燕小云有些不解,怎么说昨天也是这群人救了她们,她怎么这么和人家说话?一想到昨天这个唐辰拉着浅柔跑了的事,心中就已了然,她只是山谷中长大,所见过的只有爷爷和哥哥,却并不笨,反而心思通透,只是刚刚习惯性的没想那么多,只要稍稍一想,便明白了。 立即闭上了嘴,她选择站在林笑笑背后,哥哥曾经说过,山外的人心思都很重,还是不要随便插话的好。 此时,唐辰还未开口,一直冷眼注视的紫袍少年却突然愤恨地说道:“好个不知羞耻的丫头,你的老师不在了,就没人管教得了你了吗?” 第二十六章 我就是那个孽畜 林笑笑听得他话,浑身一抽,牵动左肩伤口,痛得一咧嘴,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被那句话震的,小脸一片煞白,指着紫袍少年的手也哆嗦起来,“你……你刚刚说什么?” 紫袍少年冷哼一声,道:“我有说错你吗?” 林笑笑气急,没有哪个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名节,更何况被人指着鼻子玷污,“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此时,一位高大的白须老者挤出人群走了进来,唐辰和浅柔见了他都忙躬身施礼,道了句:“黄院长好!陈老师好!”林笑笑羞恼至极,见了这位学院副院长也忘了施礼。 黄副院长这次是代表学院来搜救的,他昨晚就见过林笑笑,并且从她口中得知这次出来历练的十三名学生外加两位老师大多都已葬身亡灵之口,就只剩下包括林笑笑在内的四人,不过后来队伍散了,她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黄副院长听了就是一阵头疼,要知道这次出来历练的好多学生背景可都不浅,哪个上林城学院的不是家里的宝,这下可好,人没了,让学院怎么交待,那个不负责任的院长现在还不在,这一切可都压在他的头上,想起来嘴里就阵阵发苦。 可是偏偏自己老对头捡回来的这个丫头没事,昨晚他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丫头出事了他才不用交待,因为需要他交待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可她偏偏被救回来了。 还好,唐家的这两位活宝被找回来了,要不然林城学院也别想开下去了。 还没回学院便已经焦头烂额的黄副院长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见到林笑笑和这位唐家的大少爷剑拔弩张,气就不打一处来。都这时候了,还给自己惹事,活该你是个孤儿,当下不分青红皂白地喝斥道:“不开眼的东西,这位可是唐家家主的亲生儿子,唐振唐大少爷,岂是你能得罪的?还不快向唐大少爷道歉?”该死不死的东西,整个林城都要仰仗唐家,别说你,就是学院能不能开下去,也是人家一句话的事。现在事已经够多了,还跟你那个死鬼老师一样,四处招惹是非。 见林笑笑满脸煞白,一副羞怒模样,想来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着一身学院教习白袍的中年老师小声提醒道:“黄院长,还是先把事情搞清楚……” 他的话还没说完,唐振突然仰天长笑,笑罢满意地朝黄副院长点了点头,道:“怎么?做得出来,却不容人说吗?”不待林笑笑搭话,他便开始责问,“好!我来问你,你是否与那山里的野小子有过肌肤之亲?” 林笑笑浑身一振,本想否认,可那该死的绳扣怎么也解不开,就像她现在的处境,被捆得结结实实,想解都不知从何下手。 见她语窒,唐家人都是一副得意之色,尤其唐辰,笑意中带着几分玩味。 黄副院长一听也明白了大概,原来竟是因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顿时满脸鄙夷地看向林笑笑,连自己儿子都打的疯丫头,没想到你骨子里竟是这种人,堂堂学院院长的儿子哪里比不上山里的野小子? 就连刚刚还要为她说话的陈老师也狐疑地望向她,在他的印象中,这丫头平时是疯了点,可也不是做出这种事的人啊,可看她反应…… 唐振见她语塞,更是放大声音,叱责道:“还有!之后你是不是为了救他,置整个队伍于不顾,冒险挑战三级亡灵?” 林笑笑气得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置整个队伍于不顾?那个人是你家唐辰吧!刚想出言反驳,却被同样气鼓鼓的燕小云拉了拉。 林笑笑这才注意到唐振眼里的狡诈,与唐辰那副手足无措、紧张又迫不及待的表情,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他们这样做是有意的,但是目的是什么呢? 唐振本想还会多费些唇舌,没想到她如此上道,赶忙接着道:“在那个孽畜变成亡灵之后,你不忍杀他,故意放他走不说,在队伍遇到噬魂鬼的时候,你又不顾整个队伍安危,非要保护那个孽畜的妹妹。” 黄副院长和陈老师的脸也变得不好看了,唐振的话句句诛心,可林笑笑却一句不加反驳,看来他所说的多半便是事实了。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么学院的脸都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丢尽了,这暂且不论,如果因此闹得唐家不快,学院可吃不了兜着走了。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几乎同时想到了问题所在,但究竟谁看中哪一点就不得而知了。 听他这话,还不待林笑笑反应,燕小云就不干了,你说林笑笑和哥哥暧昧,她可以忍,毕竟她认为,她的哥哥并没有吃亏,可你直接骂哥哥是孽畜,她可忍不了,顿时小胸脯一挺,指着唐振骂道:“你才孽畜,你全家都是孽畜!” 她的话一出口,整个山洞里三十来人全都惊掉了下巴,这人是谁,林城唐家真正的大少爷,将来要继承家主之位的高贵少爷,跺一跺脚,整个林城都要颤三颤的主。此时竟被一个黄毛丫头指着鼻子骂全家都是孽畜,别说是她,就连管理整个林城,手下铁骑三千的城主大人也不敢这么做啊! 二十名唐家手下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之后俱都大怒,一个个剑拔弩张就要上前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砍成肉泥。 唐振却一摆手叫住了他们,怒极反笑,而且笑得很开心,可太阳穴上的青筋却蹦得老高,道:“果然是山野愚民,不懂礼数!哈哈……”为了大局,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林笑笑本已握紧了拳头,看到唐振吃瘪的样子,不禁也心中大感解气。 唐振笑罢,强压下杀意,强行把怒火转到林笑笑身上,指着她怒斥道:“你又是为了她……这个……”他差点又顺口把那两个字带出来,顿了顿才转口道:“为了保护她,闹得整个队伍分崩离析,以致现在这个局面,如若我们再晚来一步,恐怕这些学生就没有一个能活着了!”说到最后,还刻意加重了语气。 黄副院长久和各种人物打交道,知道现在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了,暗暗吸了口气,摆出一副和蔼的模样,问道:“笑笑,你是老林一手带大的,对你的品性我们还都有些了解的,唐大少说的可是事实么?年轻人做错事不要紧,只要能改,虽然老林不在了,可学院还永远是你的家。” 如果不看他眼中闪烁着的不明味道,还真的以为这老家伙是诚心想为林笑笑开脱。 林笑笑哪能听不出他的用意,他既然说出“做错事”这样的话,就已经认定唐振说的都是事实,这老家伙一直和老师不对付,现在老师走了,他能容得下自己?想到这里,也不打算给这老家伙留面子,说道:“我说了,你信吗?”声音轻柔却有力。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黄院长的脸刷地一下就拉了下来,他怎么说也是学院的副院长,那个早就该死的林老头不尊重自己也就罢了,他养的黄毛丫头也敢这样和他说话?当即喝斥道:“老夫无论如何也是学院的副院长,老林怎么教出你这个目无师长、恬不知耻的孽畜,我林城学院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开什么玩笑,那个老东西都死了,凭你一个黄毛丫头也想骑到他脖子上来? 不想林笑笑接下来的一句话,更让他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师长?你配吗?”反正老师不在了,看今天这架势,她以后也别想在学院呆了,索性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 “就因为我的老师看不惯你的行事风格,你就处处针对他。就因为我打了你那个登徒子,你就时时记恨。就因为唐家家大业大,你就不分青红皂白跟着责难。师长?你配吗?”林笑笑边说边逼向黄副院长,直走到他的跟前,重千斤的一句话才砸了出来,“到底是谁在丢学院的脸?” 林笑笑指着鼻子一通喝斥,却又句句直指内心,直气得黄副院长胡子吹得老高,气极语塞,只指着林笑笑,“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学着唐振恨恨地道了句,“孽畜!” 林笑笑冷笑一声,看都不再看他,目光扫过唐振,又扫过浅柔,浅柔不敢与她对视,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最后定格在唐辰身上,嘴角还挂着冷笑,说道:“当时的情景你们两个最清楚不过,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们这样颠倒黑白,但我希望你们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要做噩梦。” 她看出来了,今天和唐家的事绝不能善了,他们明显是有什么目的的,就是可能无法保燕小云平安了。她哥哥说得对,外面的人远比亡灵还要可怕,他们吃人是不会吐骨头的。 她从小就见惯了人情冷暖,很明白有些人是没法讲道理的,所以她虽然气极也没有反驳,只留下一句话,对这些人来说,足矣! 唐振仰头又是一阵大笑,爽朗得意的笑声在山洞中飘来荡去,久久不肯散去,可是他的笑声明明已经止住了,众人也发现不对,茫然四顾寻找笑声来源。 唐振脸色一沉,喝道:“谁?” “我?就是你们所说的那个孽畜!” 没人注意到,听到这个笑声,燕小云浑身一抖,随之欣喜若狂,一个箭步人便窜了出去。 第二十七章 理由 唐家一众手下自动分开,一个满身血污、提着一把宽且长的大剑的少年无悲无喜,傲然而立。 “你……”唐辰刚说了一个字,便见眼前人影一晃,紧接着一个清脆中带着急切与喜悦的声音响起。 “哥——” 燕小云双眼含泪,在燕鹰扬身前三步处驻足,从那时到现在她一直“睁”着那双奇怪的眼睛寻找哥哥的身影,谁知哥哥会这样出现在自己眼前,不管哥哥是人也好,变成亡灵也罢,她都要跟在哥哥身边,多少年来,她就是这样活着的。 燕鹰扬也激动地嘴角抽搐,历尽辛苦,不惜半夜时间在亡灵群中找遍整座山峰,他就是为了寻找妹妹,他一直不敢想,心底却也早已打定主意,即便她真的不幸变成亡灵,他也要把她带在身边,多少年来,他就是这样活着的。 所幸,他们都没事,活生生地再次重逢,虽只短短的一天一夜,却仿如隔世。 泪不知其所落,便湿透你的衣襟,人不知其所从,便扎进你的怀抱。燕鹰扬死死抱着尽情宣泄着离别之苦的娇小身躯,活着,真好! “你就是燕鹰扬?”唐振的声音不适时地绞进浓重的兄妹情义之间,他话一出口,人们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就是刚刚所说的那个山野之民。可随即便又一个个露出震惊之色,找到燕鹰扬并将他带回来的两人甚至拔出了手中武器倒退半步戒备起来。 林笑笑亲眼见他变成亡灵,本想亲手将他击杀,可没想到被他跑掉了,哪能有假?小嘴张得几乎都能塞进一颗鸭蛋,内心更是翻滚着滔天骇浪,看他模样,双眼黑亮有神,面色红润,就连肩膀被大狼咬掉的那块肉似乎也长出来了,哪里还有半点亡灵的特征。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脑袋有点乱,当初直面他变成亡灵的就是自己,那是绝不会有错的,亡灵还可以变成人?他是怎么做到的?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了,几乎所有她所知道的传说和历史知识都混乱地绞在一起,却没有一丝线索表明亡灵还可以变回人的。 惊的不止不是她,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面色复杂的看着燕鹰扬。通过之前的对话,他们都知道燕鹰扬已经变成了亡灵,可出现在眼前的分明就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没有人怀疑唐家人会说谎,这是深植人心的本能,所以人们的第一感知便是亲眼见到了多少年来闻所未闻的奇迹。 燕鹰扬轻抚着燕小云温柔软香的后背,轻声道:“丫头,哥没事,我们还有事要做。” 燕小云不舍地用早已湿透的衣襟把最后一把眼泪擦干,这才乖巧地抬起头来,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皱起了眉头,伸出冰凉柔顺的小手抚向哥哥肩头,她记得就是这里被狼王咬掉了一块肉,直到摸到一块温暖光滑的皮肤,才终于放下心来,挣脱燕鹰扬的手臂,转身站到他的身侧,羞羞地低下了头,原本白皙的小脸上泛起一丝红润。 直到看到她的小女儿姿态,人们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一把白胡子的黄副院长跺脚顿足,大声道:“伤风败俗,不成体统!”他不是什么圣人,而且他的儿子还好色成性,但他骨子里对这种事却是极为抵触的,就因为他娶的是一个悍妇,“你的儿子可以,你不行!” 吃不到的葡萄都是酸的,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他这种性格。 燕鹰扬嘴角抽了抽,妹妹不知礼数,他却很清楚,不过见说话的竟然是他,忍不住挂上一抹冷笑,道:“黄副院长是吧?我不是你们学院的学生吧?” 黄副院长本就不喜,一甩袍袖,冷声道:“不是!” “那好!”燕鹰扬声音突然变冷,道:“那我做什么关你屁事!”刚刚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这位白胡子的老头可不是黄英,更不是那个大笑着冲向大统领的老者,对这种人燕鹰扬可没有客气的习惯,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 黄副院长被他一句话一噎,更是火大,一个也就算了,自己怎么说也是个有些名气的老者,这样三番五次被后辈针对,以后还怎么在林城立足?当下就要发怒,可他的胡子还没吹起来,就被唐振接下来的一句话打断,他可以对林笑笑责难,可以对燕鹰扬发怒,可他绝不敢惹得这位大少爷不高兴,是以虽然胸中怒火燃烧却还是适时地住了嘴。 “你果然神奇!”唐振之前只是听闻,他还不免有些怀疑,毕竟谁也没听说过亡灵还能变回人的,这回算是亲眼所见,纵他城府够深,却也难掩心中喜悦,双眼看着燕鹰扬放光。 之前唐辰是见过燕鹰扬的,所以现在也不如其他人那么吃惊,他只是没想到燕鹰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看在浅柔眼里却不同,她可是比林笑笑还深入地接触过他,他成了亡灵绝不会有错,所以他的惊讶程度远比林笑笑还要深得多。 她在这个人身上见识到了太多的不可思议,先是一个完全没有元素波动的人,却发挥出超常的战斗力。变成亡灵了,还能吸收天地元气,并且破了自己不惜堕级施展的秘术。现在明明成了亡灵的他,竟又以一个活生生的人的面目站到了自己眼前。 之前听唐辰说他变成了人,她还不信,现在却不由得她不信,这到底是什么人?不,是这对兄妹到底是什么人?她突然又想到在燕小云身上看到的种种,这段时间慢慢消化,把一切联系起来,她更加确定,燕小云可以预见亡灵是事实。 正在她惊讶不已地打量这对兄妹的时候,燕鹰扬也向她看了过来,那是一双漆黑的像是深潭之水的双眸,不仅冰冷而且深邃,惊得她几乎惊叫出声,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 再看时,燕鹰扬正冲她微笑,笑容仿如春风抚面,说不出的温暖,“浅柔妹子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看这表情,再听这温暖的话语,不得不让人承认他一直关心着浅柔的安危,至于听在黄副院长的耳朵里是不是会理解为这个小子滥情就没人关心了。 听在浅柔的耳中,后背却有些发寒,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生出这样的感觉,不过她随即反应过来,凭她的母亲在唐家的地位,就算明知道自己对他做过什么,他还能把自己怎么样了? 不过,她却承担不起把唐家秘术之事泄露的后果,既然他没有上来就明说,倒不如…… 随即她不顾众人疑惑的目光,上前一步抱拳回礼道:“有劳燕大哥担忧,小妹得唐家和学院师长以及护城军所救,并无大碍。”她虽不姓唐,却也公认是唐家人,唐家排在前自无不妥,她还是学院学生,故把学院排在护城军之前也有道理,一句话说得大大方方,又顾到方方面面,当真是大家族出来的。 不过,她竟真的叫燕鹰扬为燕大哥,就出乎了所有人预料,尤其是唐家一众,本来燕鹰扬胆敢叫她妹子他们就面露不喜,没想到人家大小姐自己也这样叫了,那他们还叫唤个屁啊!想出言喝斥的人立马闭上了嘴。 燕鹰扬不想将她的事抖搂出来,因为他知道今天势不比人强,而且身边还有妹妹需要他照顾,能不撕破脸最好就不要那么做,有些帐待得日后再慢慢清算也不迟。 不过,他也不想让这个试图控制自己的女人认为自己好欺负,他要表明自己的态度,紧接着依旧客气地说道:“我们此次也算出生入死,待日后有机会,燕某定当登门拜访,还希望浅柔妹子不要嫌弃我出身低微,将我拒之门外才好!” 言语客气无比,浅柔也展颜一笑,道:“燕大哥说的哪里话,燕大哥英雄气概,令小妹钦佩不已,燕大哥能来,是小妹的荣幸,小妹定当亲身恭迎。” “恭迎”都用上了,不解其意的众人不禁都是一阵惊愕,之前不是说那个林笑笑和这小子之间有什么,怎么现在一口一个“小妹”,一口一个“燕大哥”的,倒似这两人关系也不一般啊! 看起来燕鹰扬也很是受用,仰头大笑道:“好!一言为定!” 浅柔笑得更甜,曲身道:“小妹随时恭候!” 两人明里暗里相谈甚欢,浅柔一颗悬着的心也终是落了地,她也怕这个山中长大的燕鹰扬把所有的事一股脑地抖搂出来,唐家秘术的秘密可不是能让外人知晓的。所以她明知燕鹰扬话中之意,也不得不客气应对。即便知道以后燕鹰扬恐怕永远也走不出唐家,但是现在,她不得不为了保守唐家的秘密做出一些牺牲。 唐振对她的应对也很满意,忍不住赞赏地冲她点了点头,虽然不怕,说出来也没人信,但他唐家的势力范围毕竟只在林城,然而最大的威胁却在林城之外。这也是唐家绝不允许提及秘术,更是不到生死关头不允许使用的根本原因,做为下一任家主的接班人,他对这些事更是讳莫如深,有些事必须慎之又慎的。 现在又确认了一个必须将这小子擒回唐家的理由。 第二十八章 代价 燕鹰扬倒提还沾有血迹的大剑环手一揖,道:“我燕鹰扬在此多谢各位救下舍妹性命,我虽修为低微,但却也知知恩图报的道理,日后若各位有用到我兄妹之处,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今日,就与各位暂且别过了!”说完,转身就想走。 “燕大哥,且慢!”浅柔突然叫住他,反正也表现过亲密,倒不会引起别人怀疑,问道:“燕大哥不打算跟着队伍走吗?晚上山里可不太平。” 燕鹰扬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道:“不必了,我兄妹二人自小在山中长大,早就习惯了!”一把拉住妹妹的手就要下山。 突然又一个声音叫住了他,“等等我!” 燕鹰扬回头一看,原来是林笑笑,虽然他亲眼看到之前一幕,虽然里面提及他,可他自己清楚,他和林笑笑之间清清白白,自己问心无愧,那一切就和他没有关系,除了妹妹,他还没想带上别人。 至于跟着他们,开什么玩笑,看这帮人的嘴脸,留下来他都怕半夜没被亡灵杀死,倒被这群人偷袭了。 他在迟疑,林笑笑却分开众人向他走了过来,唐家一众手下立即挡在她的身前,不让她离开。 林笑笑转头怒视唐振,唐振抱胸而立,不发一言。 林笑笑拳头紧了紧,道:“林大少爷,什么意思?” “哥……”燕小云拉了拉他的衣角,轻柔地唤了声。 燕鹰扬明白了,他可以拒绝任何人,却无法拒绝妹妹的要求,于是开口道:“浅柔妹子,可否让开一条路?”他没有去问明显说话算的唐大少爷,反而向浅柔提,也是有意不给唐大少爷面子,想明白一些事之后,他对这位唐大少爷很是不感冒。 浅柔的脸一红,向唐振的身后缩了缩,表明这里是他说了算。 唐振呵呵一笑,也不说话,一抬手,一众手下迅速放开握着兵器的手,让开了一条道路。 林笑笑扶着左肩在一众全副武装的大汉中缓步行走,走的并不快,脚步却极其沉稳。 刚迈出两步,一个声音突兀响起,“站住!” 黄副院长跳出人群,大声喝斥道:“林笑笑,你不能走!” 林笑笑自然知道出声阻拦的是谁,头也没回,冷声问道:“为什么不能走?” 黄副院长在两个年轻人身上连续吃瘪,这次总算占到理,胸脯也挺了起来,朗声道:“因为你还是我林城学院的学生,学生就必须跟着队伍。” 林笑笑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冷笑,回头冷冷地注视着得意的黄副院长,手缓缓地抓向胸前,一把扯下代表学院的徽章,摊开掌心,默默地看了几眼,说道:“黄副院长,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说完,一脸决绝地扔到黄副院长,“现在我已经不是林城学院的学生了,可以走了吧?” 黄副院长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痛快地摘下徽章,那可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当下作气急状,指着林笑笑的手都跟着颤抖,“你……你……大逆不道,学院没你这样的学生。我以副院长的身份告诉你,今天林城学院正式开除你,以后林城学院和你再无半点瓜葛。” 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燕鹰扬的心里突然冒出这一句来,看着老东西做作的样子,他有些忍不住想笑。 林笑笑理都不再理会,没有了老师的学院,还是以前的学院吗?老师走了,以后外面广阔的世界就是她的家,她会遵循老师最后的意愿,好好地活下去。 待燕小云一把扶住带伤的林笑笑,燕鹰扬又冲众人一抱拳,道了句:“告辞!”头也不回地走了。 待得三人身影消失在丛林里,唐辰突然凑到唐振的耳边,轻声问道:“哥,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唐振微微笑了笑,道:“你不觉得他们走得好吗?” 唐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又看到学院和护城军,才反应过来,冲唐振伸了个大拇指,赞叹道:“高!还是哥高瞻远瞩!我这就去安排。” “不必了!我早有安排,自然有人跟住他们!” “嗯?”唐辰扫了扫哥哥带来的唐家一众,有人去了吗?哥哥另外还带了高手,不过,唐振不说,他可不敢多问,暂且将这个事情放在心底。 不知为什么,浅柔却一直注视着人影消失的丛林,一言不发,也不动。并不是她不舍,只是她心头总有一种不安萦绕,她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了太多的不可思议,或者可以说是奇迹,这样的人真的那么容易对付吗? “哥,我们去哪儿?” 在闷热的丛林里走了半天了,汗水将干涸的血迹重新化开,散发着阵阵恶臭,第吸一口气都让人忍不住作呕。燕鹰扬一直一言不发,只顾快步向前走着。燕小云终于忍不住问了声。 燕鹰扬终于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当空的烈日也无法完全穿透的茂密树冠,说道:“我们得赶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今晚不太平。” 林笑笑本就带伤,再加上这几日连番大战,虽然睡了半个晚上,可身体还是很虚弱,这一走就是半天,昨晚到现在又是粒米未进,汗水浸到伤口让她整个手臂痛得一抽一抽的,如果不是燕小云一直搀扶,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纵是山里长大的燕小云也是满头大汗,燕鹰扬看她们状况,也于心不忍,“你们先休息会儿,我去找些吃的来。”好歹这两位昨天晚上还吃了些东西,他呢?上一顿好像还是亡灵的时候烧的那只小兔子。 他不是燕小云,虽说在山里长大,却从未出过那个山谷,他上一世就自小在大山里跑来跑去,这些年来,也没少被老不死的逼着到山里训练或者打猎,直到老不死的真的死了之后,他才担心妹妹自己太寂寞,没再走出山谷的。 这一片的山,恐怕还真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虽然亡灵过境,活物几近灭绝,但找些野果之类的倒还不难。 燕鹰扬很快便找回了一些野果子,个头牛眼珠大小,通红通红的,不知叫什么名,只看上一眼就让又饥又饿的人直流口水,这种果子他以前吃过,还给燕小云带回去过。所以燕小云一看见便兴奋地跳了起来,嘴里叼了一个,又捧了一捧递给林笑笑。 林笑笑看他兄妹二人吃得香甜,也咬了一口,果然酸甜可口,既解渴又可充饥,望着一整枝的野果,不由连连感叹,这东西不知在自家院子里能不能养活,如果能,到时候…… 想到这里,她的面色一暗,哪里还有自家院子,恐怕以后就成了别人的了,再好的果子老师也尝不到了…… 燕鹰扬也实在,他是扛着整枝树枝回来的,见林笑笑只咬了一口便不再动,还以为不合她胃口,便道:“现在山里也没什么可吃的了,我们还是将就吃些,补充些体力。” 林笑笑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要活着,一定要好好地活着,笑了笑,说道:“没有,酸甜清脆,挺好吃的。”说着,咬了一大口。 燕鹰扬知道她一定想到了她的老师还有那个学院,不过人家既然不说,他也不好多劝。 见几人都吃下了些果子,燕鹰扬催促道:“山里天黑得早,我们得抓紧时间赶路了。”他不是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可一切和命比起来,还重要吗? 又是一下午的山路,带的果子早就吃光了,燕鹰扬却总是能神奇地找到一些吃的,虽然不能果腹,可多少也补充些体力。直到太阳偏西,燕鹰扬才停下来,一指前面,道:“就在前面,以前我出山的时候赶不回来,就在这里过夜。” 穿过一片密林,入眼处是一个黑漆漆的山洞,洞口不大,只能容一人进出,太阳还有三尺高,里面却漆黑一片也不知究竟有多深,最吸引两个小女孩注意的不是山洞,而是边上那一汪汩汩冒出的清流,泉眼水大,撑死了也就平时燕小云盛粥的饭盆大小,清澈的泉水却透着一股清凉,让久不见水的人精神为之一振。 几人轮着喝了个饱,泉水甘甜,入口一阵清凉,说不出的舒爽,就连一天的闷热也被驱散不少。 之后跟着燕鹰扬来到山洞,刚至洞口,清凉之意包裹周身,仿佛一步踏入另一个世界,山洞并不深,十米见方,四壁仿佛刀削斧凿,整洁干爽,确是炎炎夏日避暑的不二之选。 再看洞口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若是亡灵来袭却也好防范。 燕鹰扬所在意的却不是亡灵,他将洞口的灌木丛仔细整理一番,确保在外面不容易被人发现,才又回到洞中,说道:“都好好休息休息,今晚还有一番恶战要打。” 林笑笑和燕小云也没有多想,毕竟这几日哪天不是在亡灵中杀来杀去,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很快便学着燕鹰扬背靠冰凉的洞壁眯上了眼睛。 燕鹰扬只眯了一会儿,便突然睁开眼睛,越过靠在墙壁上的大剑看向洞口,喃喃道:“倒是来得快,不过想要我燕鹰扬的命,总要付出些代价!” 第二十九章 黑暗行者 燕鹰扬扶了扶倒在怀里的燕小云,发现这丫头睡得正香,有些无耐地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林笑笑听到了些动静也睁开了眼,刚要发问,燕鹰扬竖起食指轻嘘,轻声道:“小声些,别吵醒了她。” 燕小云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哥哥终于好好地出现在她的眼前,一颗吊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这一睡可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燕鹰扬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怀里熟睡的燕小云,林笑笑会意,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靠了过来,接过燕小云,冲燕鹰扬点了点头,示意他不必担心。她知道可能外面有了什么情况,可惜她身上有伤,燕鹰扬没有要求她一同出去,而是把他所珍视的妹妹交给她,意思很明了,一是他表示了对她的信任,二是让她保护好他的妹妹。 燕鹰扬深吸了口气,他也很累,也很久没有休息了,但没办法,生为人,有些事情就必须要去做,尤其生为男人。 腰一挺,燕鹰扬站起身来,倒提着大剑向洞口走去,他走得并不快,因为每一步都走得沉稳,他在思量,在回忆,把妹妹交给林笑笑到底会不会有事,他知道谁要对付他,唐家的势力之大,可以轻易收买任何人,万一她伙同唐家人给自己演戏呢? 他曾经被最亲的人背叛致死,所以他不相信任何人,他曾经见过人性泯灭的地狱,所以他不相信人性,细细思量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任何选择,唐家人的实力在他心里有一个预判,别人不说,单就唐辰和深藏不漏的浅柔修为就都比他高,更不用说还有那么多手下,一个极有可能比这两个人还要厉害的唐振。 他不能带着妹妹,也无法带着她,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把妹妹交给林笑笑,然后让她们安全地躲在这里。 适应了山洞的黑暗,甫一接触最后那抹残阳,也觉有些刺眼,他没有回头,因为他已经决定相信林笑笑一次,想了想,还是交待了一句,“如若我回不来,她就交给你了!” 说完,不等林笑笑作答,人便钻了出去,耳边似乎响起一声似有若无地轻嗯声。 天还没有黑,太阳还挂在山尖,燕鹰扬回身整理好用以隐藏山洞的灌木与杂草,他自小生活在山中,更是打猎的能手,通过踪迹判断猎物的动向几乎成为本能,相对的,他想隐藏自然也不容易被人发现,不然他一路何必走一段便要寻找食物。 他知道唐家人早晚还会找到他,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弯腰在一人高的杂草和灌木中穿行,待离山洞远了,他才转身窜入林中,抬头望了望,似血的残阳打在翠绿的枝叶上,太阳终于沉下去一半,天就要黑了。 这是他们之前走过的路,一株绿草可怜地趴在地上,看足迹,正是向山洞的方向走去。 仔细看了看,可以判断应该是两个人,想来该是唐家派出跟踪他们的。 想了想,既然对方跟踪的本领这么强,干脆他也不隐藏身形了,扛了大剑寻了个方向,大大方方向前走着,甚至嘴里还哼起了模糊不清的曲调。 山里的天总是黑得快,转眼太阳便滑下了山,黑夜渐渐回归了大地。 燕鹰扬总是能找到吃的和水,正在一汪清凉的小溪旁洗着青色的山枣,这种枣子虽然还没熟,没什么味道,好在清脆,不似熟透那般酸味十足。 夏日的雨水多,山里的泉眼无数,只要用心找,定能找到,虽然亡灵过境,好在它们可以将山中的活物一扫而空,却无法剥夺大地的生机,好比地下的水源就没有受到污染。 燕鹰扬让大剑躺在一边,坐在一块大石上专心地吃着枣子,很小的时候带着嗷嗷待哺的妹妹行走在大山之间,他知道饥饿的感觉,深知好的体力才有活下去的可能,所以他珍视一切可以补充体力的机会。 吐掉最后一颗枣核,燕鹰扬又捧起清凉的溪水洗了把脸,抬头望了望天,嗯,星星已经出来了,天完全黑了,也快了吧! 又饮了几口甘甜的溪水,提起大剑,借着溪水用衣袖洗净上面的血迹,每次看到这把大剑的刃口,燕鹰扬都不由感叹,这是老不死的留给他唯一的一件东西了,还真是好用,砍了那么多腐狼的头,竟没有一处卷刃豁口之类的,依然锋利如前,当真是一把宝剑啊! “就是不知用你砍了人之后,是否还如此锋利了。” “确是一把好剑,应该可以打造几把趁手的匕首。” 燕鹰扬没有抬头,依旧认真地擦拭着大剑上残留的水渍,“我没想到来的是你。”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唐家给了你什么好处?”只剩最后剑柄处还有些水渍了。 “什么东西也没有命重要,不是吗?” 揪着胸前干爽的衣领裹了剑柄,“嗯,有道理!活着才是最大的道理!” “我不会留手!” “我也不会!” “你的剑,擦完了吗?” 把着剑柄在胸前转了转,“刚刚好,自从认识你以来,这是你说话最多的一次,原本我对你的印象还不错,至少比唐家的人要好很多,甚至比林笑笑还要好一些。” “对不起,你给我的印象一直不太好!” “我知道,所以你就甘心放弃进天云学院的机会也要帮唐家来对付我。” “我今天的话是有点多,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从你联合唐辰骗我之后,我就在想,是什么让你们这样做,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还勉强说得通。看来我是对的。”月光映照下,大剑闪着熠熠寒光,抬手间直指星云,挥动间开山裂石。 “好剑!”廖凯不由再次赞叹。 “是好剑,可是在我手里还从来没有饮过活人血。真希望那个人不是你!” “也许是你自己!” 说言未落,廖凯的身影就在眼前诡异消失。燕鹰扬暗提一口气,他知道廖凯属于黑暗系,黑暗系以行踪诡异,防不胜防著称。 人影未现,一把漆黑的匕首突兀出现,直取燕鹰扬后心。 燕鹰扬却仿若未觉,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匕首速进,人影现。 燕鹰扬的脚步仍未动,大剑却动了,似长了眼睛一样刺向人影胸膛。 廖凯的身影再度消失,大剑刺空。 匕首再度出现是在他的左侧,因为他的大剑在右。 燕鹰扬依然未动,人影现,脚步轻移,大剑又刺,廖凯再度消失。 这次出现的不是匕首,而是他的人,距燕鹰扬十米之外站立,“这不可能!”他的修为明明还不到五级,自己可以感应得到,怎么可能每次都好像能料定自己现身之处?要知道即便同是五级中阶的唐辰也无法做到这样。 燕鹰扬知道他为什么惊讶,“没什么不可能,黑暗也是元素能量的一种,就这么简单。” 这是即便不是修行者也知道的简单道理,却听得廖凯一颗心猛跳,随后不可思议地连连摇头,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你明明只有四级,而且我在你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元素波动。” “不错!”燕鹰扬似为印证他的说法,将元气注入大剑之中,又挥了挥,才接着道:“我的元气的确无法与任何一种元素能量相融合,按照你们的说法,也就是无法修炼的废物。以前我也不理解,只知道苦修,可无论我怎么努力,修为都停止不前,直到我真的打破了那道桎梏,我才终于明白,元素能量不也是天地元气的一种吗?” 廖凯听后不自觉后退了半步,沉默了一会儿,似乎还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出声道:“你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燕鹰扬知道这些对他们这些修行者来说的确很难理解,毕竟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就是元素能量与天地元气相辅相成的,从来没有人只修元气而不借助元素之力的。 当下也毫不客气地说道:“廖兄,过奖!” “虽然你很奇怪,但终究无法催动元素能量,希望你的战斗力不止是表面这些。”说着,他脚下的石块和青草开始渐渐模糊,随着廖凯一声大喝,地面突然冒出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雾状黑气,别说石块和青草,他脚下的地面都完全消失不见,渐渐地连廖凯也包裹其中,只余一道模糊的黑影。 这是燕鹰扬第一次看见黑暗系发威,不免也暗赞,元素能量果然不凡,他还来不及细想,却被廖凯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是他第一次与真正的修行者对战,而且对手还是诡异的黑暗系,一直加着小心,几乎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黑雾中勉强还可以看清的人影身上,而声音却是在他耳边响起,极近,几乎就是趴在他的耳根说的。 “黑暗行者!” 燕鹰扬大骇,赶忙纵身向后,同时大剑前刺,可待看清楚,才发现那里只留一小团黑雾,哪见人影?暗道不好! 一股浓重的黑暗能量自背后突兀出现,紧接着后背一凉,一个尖刺之物直顶后心,燕鹰扬双脚不着地,而且身体正在迅速向后飞射,都不用人家用力,以他自己的力道便可让那把匕首刺穿心脏。 要命的是,他所倚赖的大剑刚刚前刺,抽剑回身自救显然来不及,这可如何是好? 第三十章 淹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燕鹰扬突然感觉丹田一热,一股元气在没有他调动的情况下,迅速窜出,直达后心,燕鹰扬也顾不得那么多,几乎出于本能地顺着这股突兀窜出的元气牵动更多的元气喷薄而出。 精纯而强大的天地元气鼓动,浑身衣物像吹了气的皮球,突然胀大。 燕鹰扬清晰地感觉到,后背冰凉的感觉消失,心中顿时一喜,原来元气还可以这么用。 不过,现在可不是欢喜的时候,他的双脚刚一落地,便觉一股钻心的刺痛自后背传来,一股粘稠的热流顺着后背往下流淌。 好诡异的攻击!注意到那个模糊的黑影依然还在,仿佛从未动过,燕鹰扬不禁心中暗赞,黑暗系果然诡异。 自从变成亡灵遭遇浅柔那次,只要想,他就可以看见游离在天地间的元素能量,之前之所以可以挡住高他一个大等级的廖凯攻击,就是因为他注意到了元素能量的波动。但是自从他施展出这个“黑暗行者”之后,周围的黑暗元素变得似有似无,时东时西,根本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就算他出手的那一瞬间,黑暗能量聚于一处,也是那么突兀,根本没有任何前兆,这样下去,自已必死无疑。 不行,得冷静,他终究用的还是元素能量,其中一定有什么规律,只是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看着看着,燕鹰扬恨不得拍自己一剑,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到现在才看明白呢?哪里的黑暗能量最浓?当然是廖凯所在,也就是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色浓雾之地。 不管周围的黑暗能量如何运动,总之一切都来自那里,只要破了他的“黑暗行者”,他还能怎样? “没那么容易的!” 似乎知道燕鹰扬在想什么,那个诡异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燕鹰扬赶忙挥动大剑,却发现手不能动,再然后,发现不止手,全身都像落入泥沼,想动可以,却十分吃力,这还怎么战斗? 他发现,原本十米开外的那道诡异黑雾渐渐地消失了,就像它出现一样,在诡异地消失,同时自己眼前却仿佛突然被蒙上了一层黑幕,随着周身越来越黑,浑身的束缚感也变得更强,怎么回事? 燕鹰扬大惊,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吊在杆子上的兔子,就等着人宰杀了,这才是廖凯的真实实力,好强! 漆黑的匕首闪现,一把横在喉咙,一把直指心脏。冰冷的气息一丝丝渗入皮肤,燕鹰扬瞪着双眼拼命地挣扎,可是无济于事。他知道,廖凯就在眼前,可全身连动都不能动,纵他远超常人的神力,对这黑暗的绑缚也无可奈何。 冰凉的匕首一点点深入,他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地流逝,他不甘心,多少年来,他刻苦修炼,只为能够打破身体的桎梏,成为一名修行者,现在经历生与死,那道屏障终于被打破,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在这里? 他还有妹妹需要养活,如果那丫头知道好不容易又回到身边的哥哥就这样死了,会怎么样?失去一次可以,谁能接受失而复得,又再失去的结果? 他不能死! 这是燕鹰扬最后,也是最真实的想法,强烈的求生欲望再次点燃整个身体,那种感觉又回来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同时爆发出强烈的欲望,滴滴水珠可以化成一股溪流,万千溪流又汇成大河,大河终归成海。 滔天巨浪平地起,元气汇流又散于全身,爆发出一股滔天之势,黑暗被驱逐,浓雾消散,漆黑的匕首倒射而回。 所有的元气瞬间爆空,燕鹰扬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如若不是有大剑拄着,他恐怕就一头栽倒。 吃力地抬头望去,廖凯也没好到哪里去,和他一样半跪在地,单手捂着胸口上扎着的一把匕首,哇哇地吐着鲜血,连吐了几口鲜血,廖凯的脸色变得苍白异常。也抬头望向燕鹰扬,手拄大腿,想咬牙站起,不想却一头扎在了坚硬的地面上,胸口的匕首更进了几分,面露痛苦之色,贪婪地喘息着,再也无法行动分毫。 燕鹰扬拄剑的手握了握,也使不出一丝力气,做了几个深呼吸,这种元气一下全部耗光的感觉真不好受。一边暗自运转功法,一边强忍着后背钻心的疼痛,拄着大剑勉强把跪得生疼的那只膝盖从地上拔了起来,这一动又是一阵头晕,险些又坐到地上。燕鹰扬扯了扯嘴角,勉强算是扯出一抹微笑。 趴在地上的廖凯双眼无神地看着他,他知道他最终还是输了,那个家伙一定会站起来的。 燕鹰扬没有让他失望,双手拄着大剑颤颤悠悠地竟真的站了起来,还冲着他嘿嘿傻笑了两声。 大剑看着就沉重,他却像拉大车的牛一样向他拖来,死在这把大剑下似乎也不错。 “咳,咳,咳……”嗓子眼又顶上一股腥甜的味道,可他连咳嗽都很无力,根本无法压制住那股血。 血从他的嘴里和鼻腔里喷出,燕鹰扬也终于走到了他身前,吃力地将大剑抬到身前,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不让自己摔倒。 “我……输了……”廖凯只能看到大剑锋利的剑刃以及燕鹰扬膝盖以下的位置,他觉得有些屈辱,他也想过自己会有很多种死法,可却唯独没想过被一个不如自己,甚至都无法正式修炼的人击败。 燕鹰扬或许猜想到了他的想法,或许这样站着对他来说也很累,他居然“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直不肯撒手的沉重大剑也被他随手扔在了一边,砸在地上竟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廖凯不禁想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只是单纯的在想整天提着这么重的剑还真是难为他了。 燕鹰扬双手搭在膝盖上,也在冲着他笑,虽然没有多深的交情,就算共过生死,也是被逼无耐,原本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无论成长背景还是性格没有一处共同点,更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却发生了一场生死搏斗。 “是因为家族,还是别的什么?”燕鹰扬突然开口问道。 “都有……”廖凯很虚弱,说话也很简单。 燕鹰扬微微摇了摇头,道:“理解!谁都有所珍视的东西……”稍微顿了顿,又突然问道:“还有谁?本领如何?” “我……本不想……与你为敌,可唐家太强……”廖凯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开始絮叨起来,也许他平时说话不多,想在生命最后一刻把想说的都说出来吧,“我没得选……只好……他们当然不会放心……那个人是……在这里除了……除了唐振以外……最强的……师……师级强者……” 师级?也就是六级,通过林笑笑,燕鹰扬也了解到黄英和她的老师也都只是师级,那也就是说,此次前来的竟有这样的强者,细想想也正常,对唐家来说,出动一个师级强者并不算什么。等等,刚刚他说除了唐振之外是所有人中最强的,那么这个唐振…… 刚想再问,才发现廖凯双目圆睁没有一丝神采,一探鼻息,竟停止了呼吸,刚刚毁了他的“黑暗行者”,两把匕首倒飞而回,刺中了他的心窝,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难为他了。 对廖凯,燕鹰扬并没有恨,也没有怨,他也有他的无耐,就像唐家必须要置自己于死地一样,用他的家族逼他与自己决斗,不管谁胜谁负,谁生谁死,对唐家来说,都是好事。 甚至就连唐振布置这一切他也没有恨,换做是他虽然不会做出这般阴险的事,恐怕也会生出这种想法,他见过最残忍的人性本质,所以人们做出什么事他都可以理解,怪只怪天云学院的保送名额太诱人了,怪只怪自己和这个廖凯的家族太过弱小。 理解是一回事,但遇事怎么做又是一回事,他可以主动放弃本该属于他的天云学院名额,但却无法容忍有人危及他和妹妹的生命,这就是他的底线。 燕鹰扬默默地运行着功法,元气点点滴滴地滋润着饥渴的身体。 不是他不想离开这里再恢复,只是刚刚消耗掉的不止他的元气,还有他的体力,他实在无法行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燕鹰扬睁开眼睛,看到月已当空,看来成群结队的亡灵真的消失了,不然只需路过一只最弱的小腐狼,就足以将他撕碎。 也不知唐家那位高手为什么没有出手,他应该在附近才对。 糟了,他该不会是趁着廖凯缠住自己去找妹妹她们了吧?如果真是那样…… 燕鹰扬不敢再往下想,赶忙起身拾起大剑,刚迈一步,突然想到了还趴在地上的廖凯,回头冲着还瞪着一双眼睛不肯闭上的廖凯说道:“廖兄,对不住了,本该让你入土为安的,可是兄弟我还有要事,想必唐家人会找到你的,放心,这里已经没有野兽,你就先安心在这里等候一时吧!” 说完又冲廖凯的尸身拜了两拜,再也不顾刚刚才恢复一点体力的疲惫身体,向山洞冲去。 妹妹,你千万要等着哥哥啊! 第三十一章 原因 跑着跑着,燕鹰扬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他想到了一件事,如果那个家伙根本没有去找她们,而是在暗中跟着自己,那么这样急急忙忙跑回去,岂不是正好中了人家的下怀?越想越有可能,他是唐家派来监视廖凯的人,不可能在廖凯与自己决斗的时候离开。 想来想去,又不能不回去看一眼,林笑笑身上有伤,妹妹又修为低微,万一自己不在,她们被唐家人发现了,岂不是很危险? 一边缓步地慢跑着,一边想着,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将那个躲在暗中的家伙给杀了,可是凭自己这个刚突破的小修行者?恐怕在人家眼里就和地上的蚂蚁差不多吧? 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不行!他之所以没有出手杀了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没有找到妹妹她们,想放自己回去,然后一锅端。 想到这里,燕鹰扬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这种传承久远的大家族就是麻烦啊! 燕鹰扬的速度又慢了几分,在钻进一处一人高的灌木之后,突然加速,改了个方向飞速冲去。 就在他的身影刚刚消失的瞬间,他原本站立的地方,突然诡异地现出一道人影,全身黑袍,喃喃地道:“倒是机警,可你能逃出我的手心吗?”话音未落,黑色人影又诡异地消失。 经过和廖凯的一场生死大战,燕鹰扬的身体本就虚弱,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找个安全的地方休养生息,想起来,这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那个山洞,可惜被一个师级强者盯着,他又不敢回去。 他也来不及辨别方向,只顾闷头奔逃,遇到草丛和灌木就往里钻,遇到可以挡住身形的大树就往后躲。因为就从刚才他隐约感应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黑暗能量,那股能量时隐时现,就在燕鹰扬以为终于甩掉他时,他就会突然感应到。 时而出现在他的左手边的巨石上,看去时,空无一物。时而出现在他的右手边的大树下,再看时,又消失不见。 燕鹰扬知道这是一出猫戏老鼠的戏码,可他又无可奈何,只能拼了命地跑,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停下来,那就是死期到来之时。猫在吃掉老鼠之前,总是要先玩个够。 疯狂地运转着功法,可吸收的那点元气远远不够消耗的,没有充足的元气供应,本就耗尽的体力在高强度的奔逃下,更是疲软,他都不知道下一步迈出去会不会摔倒,可他还在拼命地跑着。 直到,一脚迈出踩上一个小石块,他真的摔倒,想挣扎着爬起来,发现竟使不出一丝力气,又无力地摔了下去。 真跑不动了,也罢,这个无聊的游戏也该结束了。 “你还跑啊!” 正在燕鹰扬趴在地上拼命倒气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女声突兀地自背后响起。 听声音清脆悦耳,年纪应该不大,没想到这个高手竟是一个女人。 燕鹰扬的手握了握大剑,又干脆地松开了,怎么可能打得过?又倒了两口气,干脆坐了起来,道:“跑不动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坐着也累,燕鹰扬说完干脆往后一倒,肚皮朝天,大字形躺在冰冷的地上,感受着自己狂跳的心脏,“嗯,还是躺着舒服啊!” 女子竟然被他的举动逗得咯咯笑了起来,随后用一种柔腻的声音说道:“人家才舍不得杀你呢!” 燕鹰扬一听来了精神,“你不是唐家的人吗?” “是啊!” “那你不杀我?”虽然有些舍不得,但燕鹰扬还是忍着浑身的酸痛缓缓地坐了起来,只见一人全身罩在宽大的黑袍里,根本看不清容貌,如果她不说话,甚至连男女都分不清。 女子又笑了,虽然已经是人家嘴里边的肉,但燕鹰扬还是觉得这女子的笑声真的很……可爱!嗯,就是可爱,调皮中带着些许玩味。 “谁说唐家人就要杀你了?” “啊?”燕鹰扬可是刚刚和廖凯大战一场,难道那不是唐家人逼着廖凯那么做的吗? 女子调皮地抬起手,看她样子似乎要挼下头发,可惜伸手摸到的却是那个漆黑的大兜帽,一愣神之后,才反应过来,迅速地将手甩了下来,好像还不够,干脆背到身后,仿佛生怕燕鹰扬看出什么似的。 燕鹰扬看着那个比燕小云稍微高挑一些的身影故作老态,岂不知她的声音早已将她的年龄出卖,心中忍不住一阵好笑,现在他可以确定,对面的这位绝对是一名少女,估计不会比自己妹妹大多少。恰巧他这辈子最能拿得出手的绝不是几年停止不前的修为,也不是一天挥千次的大剑,而是怎么对付少女。因为他有个妹妹,一个整天调皮捣蛋的妹妹。 燕鹰扬也嘿嘿地笑了,没想到自己遇到的还都是这种调皮的小捣蛋,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太花心,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哎?不对啊!上辈子他可什么都没做,记得到死还是个处男来的。 拨楞拨楞脑袋,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命都快不保了,还想这些。当下清了清痰,理了理思路,说道:“既然不想杀我,为什么还穷追不舍?” “好玩!”女子不假思索地顺口说出。 燕鹰扬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几乎都要吼出来了,这是玩的吗? “好!你不说也可以,那你现在已经追上我了,你究竟想干什么?” “抓你回去!”女子又轻描淡写地说道。 “抓我?你们要干什么?”燕鹰扬一脸的无耐,内心却一阵翻江倒海。 “呃……”女子顿了顿,痛快地回道:“这个不能告诉你!” 燕鹰扬沉默了一会儿,看来这个女人和燕小云还是不同,刚刚还自认为专会对付少女的他现在觉得有些棘手,妹妹闹归闹,可其实心里还是在意自己感受的,这个女子就不同了。 以前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嗯,再加一句,尤其这个年龄段的女子。细想想,燕小云也确实不好养…… 也不知是身体放松了下来,还是因为知道对面是一名少女的原故,燕鹰扬的脑袋里总是冒出一些很不合时宜的想法。 赶忙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去,盯着大黑袍子看了半晌,直到把人家盯的浑身都有些不自在,才终于开口道:“那我来说,你只要听着就好!” 黑袍女子默不作声,看不见她表情,却也可以想象她一定很好奇燕鹰扬会说点什么? “其实你们真正想杀的并不是我,而是他们。”可能燕鹰扬感觉还不舒服,干脆把腿盘了起来。 女子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大兜帽里的头微微偏了偏,想来对燕鹰扬的话很是不屑,这分明就是她刚刚说过的,但燕鹰扬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提起了兴致。 “我想你们要抓我,一定是和我变成亡灵有关。” “哦?说说看。” “我虽然是在山里长大,对林城不了解,对唐家更不了解,但前阵子,我变成亡灵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些事。”他故意没说出是什么事,也没有提那个名字,其实他是想知道他猜想的方向到底对不对。 “哼!”少女听后冷哼一声,道:“那是她本领不到家,如果换做是我……”说到这里也感觉似乎哪里不对,突然停住了。 燕鹰扬一乐,这也够了,足以让他作出某些判断。见少女不再说,便接着说道:“我想你们要抓我,一定是和那个术有关。” 少女本想发怒,听他这样说,又饶有兴致地脱口问道:“说说看,你了解多少?” 燕鹰扬摇了摇头,道:“我并不了解,只知道那个术可能跟亡灵有关,至于其它的嘛……” “哼!狡猾!”少女见他不再说,便对他做出了简短的评价,道:“你这人还真是狡猾,不过挺有意思的,看来你已经知道的不少了,现在跟我回去吧!” 说着,小手一挥,一道乳白色光芒打入地面,竟化作道道符文,紧接着燕鹰扬就听到一声似野兽嚎叫的闷吼声,定睛看去,一个高大的身影在白光中渐渐显出身形,那东西竟高达五六米,站起来头都顶到树干了,手里还提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比燕鹰扬腰还粗的大木棍子。 具体来说,应该不是木棍,而是一整棵枯死的树,没见木棍顶上还有树根子吗?烂树根子上直往下淌的发黑的粘稠液体不是亡灵的血又是什么?仔细去看,那上面好像还沾着不少的碎肉。这家伙还没完全显形,腥臭的味道就散开了。 这个味道燕鹰扬太熟悉了,亡灵! 大个头的身形渐渐凝实,少女却连连后退,她也被惊到了? “你个憨货,又去偷吃,都说了不要吃那些臭臭的东西了,太臭了!”说着,嫌弃地用小手在兜帽前使劲扇呼着,“快滚,快滚,以后再这样就永远也别出来了!” 只见少女小手挥了挥,那个威风凛凛而来,一声怒吼还没有发完的强大亡灵,就这样又满脸委屈的消失了。 燕鹰扬却被完全惊到了,刚刚那个,恐怕都不比自己杀的那个腐狼的大统领弱了吧?就这样被这丫头挥来喝去,还一脸委屈的?她到底是什么人?唐家到底强大到什么程度? 看来得重新评定唐家的实力了,不然一步踏进去,恐怕就真的再也出不来了。 第三十二章 弱点 亡灵都消失了老半天,黑袍少女还在厌恶地挥着小手努力驱散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一边努力挥着宽大的袍袖还一边愤愤地念叨,“每次都这样,这个术太恶心了,以后再也不用了!” 直到清新的空气再度占领这片领地,她才转过身来异常无耐地道:“本来想省些力气,哎!算了,现在你自己跟我走吧!” 听得这一句,燕鹰扬差点叉了气,哦,合着您老人家招这么一个差点吓死人的亡灵出来,就是为了带着自己省些力气的?这,这和给蚂蚁抬轿子有什么区别?太奢侈了。 跟她走?燕鹰扬可没这么想过,尤其是见识过她招唤的亡灵,就更不能去了,他可不想有一天和那家伙一样,扛着棵大树想讨好主人,却被满脸嫌弃地赶回去。 可以想象如果真的进了唐家,恐怕被刨心挖肝的研究都是好的。想到这里燕鹰扬不禁打了个冷颤,还是先溜吧,实在溜不掉就自杀算了,绝不能被她抓进唐家。 打定了主意,燕鹰扬突然抻手一指黑袍少女身后,喝道:“廖兄,不要!” 少女果然上当,猛地回身一看,见身后空空如野,这才回过神来,再看时,燕鹰扬已经拖着大剑跑出老远。登时气得一跺脚,“臭混蛋,太狡猾了!” 话音还在空中飘,人却早已消失不见。 燕鹰扬也不吝啬,把刚刚偷偷恢复的那点元气全都灌注到双腿上,把速度提到此刻所能达到的极致,一头扎进茂密的丛林中。 现在他终于可以确认,唐家人为什么针对他了,唐家有可以控制亡灵的秘术,又怎么能不对曾经变过亡灵的他感兴趣呢? 真被唐家人抓住,其后果可想而知,燕鹰扬打定主意,宁可找棵树一头撞死,也绝不能被抓住。 正狂奔的燕鹰扬一抬头,一双小脚正悬在树杈子上荡啊荡的,“快点跑!” 一咬牙,转弯。 转眼又诡异地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快点,又追上了!” 又来了,这小妮子是成心玩自己吗?燕鹰扬这个气啊,可技不如人,只要她不出手就继续吧!接着转变方向。 “还是太慢!” 转弯。 “你长得这么壮,体力怎么这么差?” 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再转。 “真是笨呢,怎么每次都被追上?” 真想干脆一头撞死算了,娘的,不带这么玩人的。修为高了不起啊,给老子时间,老子也能打得你娘都不认识你。 从皓月当空直跑到月影西斜,跑得燕鹰扬是头也昏、眼也花,耳中跟上百只知了齐鸣一般,胸口像是烧着一团火,他是真的跑不动了,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也罢!这就是我燕鹰扬的命,两只直冒金星的小眼睛在周围扫了扫,看哪棵大树最适合自己,不知道是不是第一个被人逼到撞树撞死的人。 正踅摸着,正前方就出现一棵至少百年的大树,得五六个人合抱粗,就你吧!老树,以后咱可就要相依为命了!心中打定主意,刚想低头撞上去,突然心中一喜。 黑袍少女正玩味地看着他,不想他突然低着头向大树冲去,立时明白了他想干什么,忍不住惊叫出声,人瞬间化做一道黑影,向撞向大树的燕鹰扬冲去,她的速度几乎快到燕鹰扬看不见的程度,可她绝对没想到,燕鹰扬会去自杀,出手还是稍稍慢了半分。 只听“撕拉”一声,一个光溜溜、白花花的背影只稍稍一顿毅然决然地向那棵大树冲去。 少女一愣,一时忘记了手里抓下来的是她死也不会碰的臭烘烘的衣物。 燕鹰扬只觉一股大力撕扯,然后后背一凉,却根本不顾,什么有命重要啊!闷头继续向大树冲去。 “不要!”少女终于反应过来,飞速去救,口中还喊了出来。 可她没想到的是,就在燕鹰扬的脑袋真的顶上大树的那一刻,他却突然倒提着大剑用力在树上磕了一下,借着大剑上传来的力道,整个人迅速转了方向。 此时,少女白皙的小手也恰好抓了个空,拍在了树上,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燕鹰扬光溜溜的后背贴着大树冲了出去,少女气急,转身便追,既然这么想死,那就送你一程。 她的速度多快,燕鹰扬哪里跑得了,刚刚拍过大树的一掌“啪”地一声印在了白白净净的后背上。 燕鹰扬本就跑得气闷,一掌拍中,突然感觉胸膛都要炸裂,一口血还来不及喷出来,就发现眼前的景物在飞速后退,两耳生风,胸中烦闷的血气上涌,“噗”,扬起一团血雾。 头更晕了,看不清事物,听不到风声,全身轻飘飘的,再也不累了,他反而感觉极其舒服。 直到“噗通”一声,一股冰凉的寒意渐渐渗入,昏沉的脑袋被凉意一激,燕鹰扬猛然惊醒,顿感冰凉之意直钻入体,本能地想吸入一口空气好减轻胸口的烦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月光洒下,照得深青色的水草弯弯折折的。 这是水里,反应过来的燕鹰扬浑身一激灵,赶忙手脚并用划水,这一动,发现全身就跟散了架似的,哪里还使得出力气。 生死关头,早就忘了刚刚还要撞死的事,咬着牙,拼命地划,好在水潭的水并不深,他只划了几下,头便从水底冒了出来,刚贪婪地吸进半口气,便一阵狂吐,直到把灌进肺里的水吐得差不多了,终于倒过气来,甩了甩挡在眼前的水珠,才终于看清眼前的事物。 真正的吸进几口清新的空气,他的头脑才真正变得清晰,耳边响着哗哗的水声,冰凉的水珠被巨大的力道砸得飞起,淡淡的水雾弥漫。这是一个小瀑布,不高,也就十来米,也不宽,撑死了也就三五米,水量也不算大,瀑布常年冲出的小水潭也就十米见方,燕鹰扬正处在水潭的中央。 “那个女人呢?”看清周围环境,燕鹰扬终于想起那个恐怖的少女,抬头四处寻找,由于瀑布常年冲刷,水潭周围的山石都显得高了许多,几与瀑布顶端平行的最高处,一袭黑袍在风中飘荡。 黑暗系当真恐怖、诡异,她只是站在那里,却似与黑夜融为一体,如果不是那件黑袍摆动,恐怕燕鹰扬根本发现不了人家。 “你还没死?” 少女无比兴奋的声音传来,如果这里还有另一个人听到,恐怕都会认为这两人的关系绝对极为亲密,看人家多担心,看到他未死之后,多高兴。 燕鹰扬却浑身一激灵,是啊!刚刚明明想死来着,现在却还活着。 少女的黑袍摆动,人却出现在离燕鹰扬最近的一块石台上,粉雕玉琢,精致得像个瓷娃娃的小脸兴奋地望着只在水里冒出一个头的燕鹰扬。 看着这个眼角都快赶上水里的月牙的小丫头,燕鹰扬不禁一阵恶寒,也不知道是谁差点一掌把人打死的。 看燕鹰扬这么望着自己,小丫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一摸,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抓着兜帽往头上罩。 燕鹰扬看得新奇,怎么?这小丫头不能让人看的吗? 直到确认兜帽完全罩好,少女重新站直身体,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说道:“现在上来,跟我走吧!” 燕鹰扬嘴里发苦,她还没忘了这个,自己刚刚瞬间死了好几次好不? 见他不答话,少女急道:“你再不跟我走,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什么来不及了?燕鹰扬就像瀑布下面的水雾一般满头雾水。 少女见他还不答话,急得一跺脚,小手指着他道:“我现在命令你,马上上来跟我走!” 燕鹰扬听得直翻白眼,终于说话了,“我凭什么听你的?你又凭什么命令我?这些天一直和亡灵打交道,搞得浑身臭死了,我还得好好洗个澡呢!” 少女气急,“你……你你……非要我抓你不成?” 虽然气急,却见她不敢向前半步,燕鹰扬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你该不会是怕水吧?” “谁?谁说我怕水的?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上来!” 小丫头果然就是小丫头,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在地上我燕鹰扬不是你的对手,爷现在可是在水里,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想到这里,燕鹰扬忍不住乐出了声,真是再强的人也有弱点,一点也没有说错,“大热的天,水里清凉得很啊!小爷要洗澡了。”说着竟真的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布条。 小丫头赶忙背过身去,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小手都在发抖,“你……你别不识好歹,别以为躲在水里,本小姐对你就没有办法。” “有什么办法,尽管使出来啊!哈哈……”得意地笑。 “好!这可是你自找的,等会抓到你非把你抽筋扒皮。” 说完,一把扯掉头上的兜帽,再也不顾容貌露在人前,双手合什,快速捏印,一道乳白色光芒自她手间出现,手一指便打入水潭之中。 燕鹰扬一惊,他曾经见过少女施展这种术,那时出现的是一个提着整棵大树的强大亡灵,这次又是什么?看她应对的状态和手法…… 燕鹰扬忍不住后背一阵阵发寒,这女人太恐怖了! 手印在变幻,道道乳白色光芒打入水潭之中,燕鹰扬注意到,此刻少女的脸色发白,双眼却隐隐透出了血红色。 娘的,好像有点过头了! 第三十三章 你是谁 手印越来越快,打入水潭的乳白色光芒也越来越多,潭底渐渐泛起道道符文,那时候只是三米见方的小符文,便招来了那么个大家伙,这次几乎覆盖了整个潭底,招来的得是个什么东西? 燕鹰扬看着脚下越来越来亮的水潭,感觉地狱的大门正一点点向自己打开。 一丝比潭底的水还凉的寒气透过他的皮肤钻进骨头缝,如抽筋般地痛,燕鹰扬忍不住大喝道:“住手!” “哼!”只用鼻音冷哼了一声,少女手印变幻得更快,只见乳白色光芒闪烁不断,竟看不清她手指如何动作。 在跨越两个山头的山洞中,发出一声惊呼:“哥——” 倒在一边熟睡的林笑笑也噌地一下窜起,见并没有敌人,只有燕小云正直愣愣地望着某个方向,还以为她做了噩梦,刚想安抚她睡下,却被燕小云一把抓住手臂,她的肩上有伤,这一抓牵动伤口,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见燕小云满脸惊慌,却也忍着痛没有抽回手臂,只听燕小云惊呼道:“我哥有危险,来了个很恐怖的东西,我哥有危险,快去救我哥!” 寒气一丝一绥钻入,燕鹰扬打起了摆子,从来没这么冷过,这是那种从骨头向外冷,这丫头到底要把什么招唤过来。 不对啊!离得这么近,为什么要等着她施法呢?阻止她不就行了? “我是傻的吗?”符文越来越明显,几近成形,潭水越来越冷,甚至都开始冒起了寒气,娘的,得快点。 刚想到这里,发现手里没有大剑,应该是沉到潭底去了,一顿拼命狂奔,元气更是一点都无,要怎么阻止? “啊——” 少女的双眼越来越红,她的浑身也在颤抖,一阵风吹过,她的身子甚至都跟着晃了晃,看来这个术也让她吃不消了。 “停手啊!”四周的潭水开始出现了冰渣,燕鹰扬大喝道。 少女精致的小脸变得更加惨白,双眼红得几与亡灵无异,同时脸上还挂起了一抹笑容,阴险、邪魅,根本不似一个少女该有的表情,这一瞬间,给燕鹰扬的感觉,她的身体里装进了另一个人。 燕鹰扬的眉毛和发梢上都挂上了一层白霜,他现在感觉身体里装进了一个冰窖,连骨头都结冰了,这还只是透出的一点气息,可想而知,如果真的被她招过来,那东西得多强大。 燕鹰扬大急,咬着牙挥动手臂想向她游,可手刚一动,就听到一阵脆响,没有感觉到痛,因为他的身上真的结了冰,早就冻得毫无知觉。希望不是手断了,努力动了动手指,还行,还不算太严重,手指还能动。 他仔细感应了一下自己身体,除了冷还是冷,竟好像完全失去了知觉。 不行!这样下去,很快就得被冻住,得尽快阻止这个术的完成。 趁现在还勉强能动,燕鹰扬开始吃力地向前游。不想刚一动,一股更猛烈的寒气便钻入身体,要忍住,不能放弃,不能死! 冰冷的水面加入乱流,生出无数细碎的冰渣,燕鹰扬拼命活动身上每一块肌肉,如果不这样做,他就要和潭底的水草一样化成冰雕,不错,寒流来自潭底,水草傲然伸展腰肢,却永远的定格了。 燕鹰扬拼命地游,可他的动作却越来越慢,感觉身体越来越沉,仿佛拖着整座冰潭,他的视线又开始模糊,明明那个黑袍就在眼前,几米的距离却好似天边。 他的头脑变得不再清晰,手在拼命地划着,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他相信只他划就离生的希望更近一步。 他听不到瀑布落下的巨大声响,看不清不远处的丛林,更感觉不到冰冷的风,只知道每吸进一口气都极为冰冷,五脏六腑便冻结一分,冰寒还带来了不间断的刺痛,头越来晕,“好厉害!” “哈哈……” 笑声比冰潭还要冷上几分,可那笑声还未止,却被一声怒喝打断。 “哼!这是我的地盘,何时轮到你猖狂!”声音直震得冰潭“哗啦啦”一阵作响,模模糊糊看清一块块冰屑滑到眼前,他的意识已经模糊,无法细细思考,强挑起沉重的眼皮,看见冰雕般的瀑布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冰块,水又冲了下来,砸进冰潭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瀑布上似乎站着一个人,一个身形高大的人…… 之后,滚滚洪流迎面冲来,瞬间拍在脸上,将他最后的那点意识尽数拍到九霄云外。 再次睁开眼,燕鹰扬看见的是通红的旭日,冷,还是要命的冷,初升的太阳带来的些许温度,还无法完全驱散体内的阴寒。 吸进一口还显冰冷的空气,燕鹰扬吃力地活动手脚,刚一动,浑身无一处不疼,忍不住一声嘶吼,又狂喘了几口气,“啊——”强忍着抽筋扒骨般的剧痛,终于抬起了手。 越痛就越要动,他支撑着,坚持着,终于缓缓地支起了上身,浑身冒出一股白毛汗,虽然还是冷,却终于舒服了些。 再抬眼时,却发现不远处躺着一个身着黑袍的人。 是她?她怎么也在这里,看那样子,好似在熟睡,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突然出现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不行!先不想这些,得尽快恢复体力,要不然等这这个女人醒了,自己可就惨了。 燕鹰扬咬着牙,终于缓缓地坐了起来,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一块大冰块,每活动一下都得抖掉一层冰渣。 等他站起来,终于活动自如时,太阳也在不知不觉间褪去了红晕。 被暖暖的阳光一照,活动了活动身体,终于活过来了。 少女动了动,翻了个身,却还在沉睡,也许这暖暖的旭日也照得她很舒服吧? 怎么办?现在过去掐死她?“不行,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逃跑?“也不行,等她醒了,早晚还得被她抓住。怎么办好呢?” 燕鹰扬竟又有些犯起难来。 “我劝你还是趁现在把我杀了,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少女背对着他,突兀的声音把燕鹰扬吓了一跳。 “你是什么时候醒的?”脱口问出。 “就在你想着要杀我的时候。”少女依然背对着他,她的兜帽不知哪里去了,身上的黑袍也变得破破烂烂,好像经历过一场大战一样。 望着被打散的长发,燕鹰扬却一步也不敢近前,逗呢,凭人家的本领,就算经历过大战,随便动动手指头也能将自己戳死。 想了想,燕鹰扬突然开口说道:“要不然这样你看行不行,我不杀你,你也别来抓我,我们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你看怎么样?” 少女的声音很轻柔却很冷,道:“我的任务就是把你带回唐家。” 燕鹰扬一窒,随口问道:“为什么?” 少女扯了扯身上的黑袍,似乎很不喜欢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声音有些发颤,道:“到了唐家你会明白的。”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燕鹰扬干脆也不再问,转移了话题,道:“我叫燕鹰扬,你叫什么?” 本来没想能够得到答复,不想少女却不假思索地直接答道:“唐玲!” 燕鹰扬站起身来,拥抱着暖暖的太阳,不再说话。对一个陌生人,他没兴趣了解太多,尽管这个人可能是目前最大的威胁,只要知道一个名字,熟悉她的手段足矣。 “你不跑了?”唐铃用黑袍把自己裹得紧紧的,除了一双环在身上的小手,看不到一丝肌肤。 “想跑,可我知道,跑也没用。” “认命了吗?这可不像你!” “明知是挣脱不了的牢笼,何必再白费力气?我已经很累了。” “那你是想通了,要跟我走?”唐铃一喜。 “不!”燕鹰扬摇头道:“我可以选择不去试图打破牢笼,自然也可以选择永远不再挣扎。你明白吗?” 唐铃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的意思是像昨晚那样宁可去死?” “这是我的权力,不是吗?” “你还真是固执,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不答应呢?” “你昨天也试过了,不是吗?而且差点杀了我的就是你。” “不!”唐铃裹在大黑袍里的头摇了摇,又沉默了一会儿,似做出了什么决定,手缓缓地扯开了裹在身上的黑袍,还是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现在是白天,燕鹰扬看得更加清楚,她的小脸白皙里透着红润,比整日活在光秃秃的山谷里的燕小云更细腻,比整日喊打喊杀的林笑笑更水润。 虽然她一直蒙得严严实实的小脸完全展现在了燕鹰扬眼前,眼睛却是闭着的,只听她说道:“昨天晚上要杀你的那个不是我!”边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她的眼睛,燕鹰扬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这种眼睛他太熟悉了,不管是十年前的夜晚还是这几天,这种眼睛都烙在他的灵魂最深处。 这是一双亡灵才有的血红的双眼,就连眼中那股阴寒之气都一般无二。 “这……” “昨天晚上杀你的是我,那个小丫头哪舍得要你的命?” 听得这个声音,燕鹰扬浑身不由一颤,仿佛她的声音里都带着冰渣子。 “你是谁?” 第三十四章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我?”略一沉吟,才道:“用你比较容易理解的话来说,你是问我活着的时候,还是现在?” “什么?”虽然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但没想到她竟这样问了出来。 “咯咯……”“唐铃”捂嘴一笑,说不出的邪魅,笑毕,才道:“算了,说我的名字你也不会知道,因为……用你们的话说,我是已经死了三百年的人。” 燕鹰扬的嘴不自觉的张开,不由得他不吃惊,女子似乎很欣赏他的这个表情,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现在的名字你也不会知道,因为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我叫……”顿了一下,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寒冰女王!” 寒冰女王? 一股刺骨的凉意迎面而来,燕鹰扬打了个颤,是够冷的。 “也就是说,你是亡灵?” “亡灵?”寒冰女王又是邪魅地咯咯一笑,道:“对啊!你们是这样称呼我们的。那个世界,叫冥界,我们都是冥界的子民。” “好了!你说的已经够多了,回去吧!”一声轻喝,唐铃的眼睛缓缓变幻成正常人类颜色。但只一瞬间,又突然变得血红,只听她恨恨地道:“别急,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这个臭丫头变成我后花园里的一座冰雕。” “你别忘了,现在可是白天,而且这是我的身体,给我滚回去!”眼睛终于恢复正常,唐铃的嘴角流出一抹鲜血,显然她刚刚咬破了舌尖。 而后对着燕鹰扬讪讪一笑道:“让你见笑了,不过你也看到了,这才是唐家最大的秘密。” 燕鹰扬听她这样说,不禁皱了皱眉,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不用想也知道这定是唐家绝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秘密,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呢? 唐铃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显然她已经想得很清楚,“因为只有你才最有可能打破唐家的魔咒。” “什么?”燕鹰扬不禁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道:“我?” 唐铃肯定地点了点头,道:“你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难道是和那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物有关? 看他疑惑的目光,唐铃想了想,他当时恐怕真的晕过去了,说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明白,不过我想到时候你会明白的。” 这是什么话,燕鹰扬不禁愣住了,这是她不肯告诉自己,还是说她真的也不太明白? “总之,你记住,你的身体很特殊,可能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啊?”燕鹰扬真的呆了,他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但那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修行者啊,和这有什么关系?一头乱麻,燕鹰扬完全理不出头绪。 “言尽于此,多的我也不清楚了!这次就放过你,也许唐家真的不适合你。”说完,不顾燕鹰扬阻拦,一裹宽大的黑袍,人便消失在原地。 “话只说一半,你以为你是那些山沟里的老头啊?”燕鹰扬气得大骂,他隐约记得,上一世看过一些书,具体情节他记不清了,可都是一个老头突然跳出来说你肩上扛的是整个世界,但只告诉你一点,就跑了,或者死了,让你自己猜去吧! 他很恨这种感觉,有什么话不能明说吗?不敢说提前安排一切,至少自己也能有个心理准备啊! 昨天还喊打喊杀的,就这样放过自己了?燕鹰扬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不过能不死谁也不愿意去死,干脆也不去想了。辨了辨方向,回身向山洞方向走去。 有些事不是他不想,便真的可以不去想的,唐铃的话就像一根锥子扎在肉里,不搞明白总觉得难受,不过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可能唐铃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在昨天晚上突然跳出来救自己的那个人身上,希望他不是个老头。不知为什么,在他的头脑里,那道模糊的黑影总是不自觉地和老不死的重合在一起。 燕鹰扬使劲甩了甩脑袋,还不够,又用手敲了敲,才终于将那个老不休的形象驱赶出脑袋,他已经死了,变成骨头渣子了,不可能的。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发现前面跑来两个娇小的身影,燕鹰扬不禁眼睛一亮,不是妹妹和林笑笑还是谁?难道她们知道自己大难不死跑出来迎接了?看她们跑得多欢快。 他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露出来,瞬间就沉了下去,因为他看见在两人的身后,又冲出十几个举着兵器的大汉。娘的,哪是迎接他的,分明是在被人追杀。 这些大汉燕鹰扬都见过,正是唐振带在身边的那些人。 燕鹰扬登时大怒,娘的,这是趁自己不在,欺负小姑娘啊!哪能忍,习惯性地捏紧手指,却突然发现手中空空,才意识到大剑被落在潭底了,手中没了大剑,燕鹰扬心中就有些打鼓。 再感觉了一下,元气也几近于无,这怎么打?现在他的战斗力恐怕还不如燕小云,上去不等于白给人送上一具尸体吗? 眼看两个小美人就要被追上,燕鹰扬心中大急,怎么办? “哥——哥,快救我,他们要杀我!” 正在燕鹰扬焦急想办法之刻,燕小云终于发现了他,离得老远便开始呼喊求救。 燕鹰扬抬头望去,就见一把大砍刀径直向燕小云后背砍去,赶忙大喝一声,“小心!”同时,人也冲了出去。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追上了,他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纵是自己有事,也不能让妹妹有事。 好在燕小云身形娇小,还没完全长开,弯腰向前一窜,再加上同时反应过来的林笑笑拉了她一把,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一刀。 那人一刀不中,还待向前,燕鹰扬却冲至身前,抡起拳头就砸。 那人处于一刀使老,身形欲动未动之机,眼里只有这两个小姑娘,他冲得最快。本来以唐辰的修为,想要躲过这一拳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太专注杀了眼前这个小姑娘,而且他以为,那位出手,那个该死的小子根本不可能还活着。根本没有防备,听她喊,还以为是临死前的挣扎。 一拳头狠狠地砸在他的鼻梁上,鼻梁骨一声脆响,立时塌陷了下去,脑袋一沉,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虽然燕鹰扬这一拳并没有运用任何天地元气,可元气从来就不是唯一的战斗手段,以燕鹰扬的体质,即便力气也所剩无几,可也不是一个脆弱的鼻梁能够承受得住的。 唐辰捂着鼻子只在地上打了个滚,人便窜了起来,待看清是燕鹰扬,显然一惊,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瓮声瓮气地喊道:“杀,给我杀了他们。” 嘴里喊着,手中的刀也向燕鹰扬挥了过来。 唐辰的修为本就不低,怎么说也是五级中阶的实力,只是刚刚一时不备,才被燕鹰扬偷袭得手,手中朴刀挥得呼呼作响,招招想要燕鹰扬的命,燕鹰扬全盛状态再有大剑在手还可以打一打,现在却惨了,只有躲闪之功,哪有还手之力。 那些大汉之前就见过他和大小姐称兄道妹的,好不亲热,本以为这小子有些本领,不想原来是只弱鸡,嗯,这个词还是他们几个兄弟前几天吃鸡肉火锅吹牛时,一个小子喝多了,和人开玩笑突然冒出来的,用到这小子身上还真贴切不过。 唐辰冷笑,虽然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在那位手中活下来的,可也消耗过巨,而且,好像那把叫人印象深刻的大剑也没了。 看出燕鹰扬现状,忍不住嘴一咧,不想这一下牵动鼻子周围的肌肉,忍不住一阵酸痛,一想竟被一个病猫打断了鼻梁骨,以后还不得让人笑话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手上的朴刀又猛了几分。 燕鹰扬左躲右闪,有好几次都差点被砍中,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迟早得死在这把朴刀下,得尽快想办法才行。偷眼看了看妹妹和林笑笑,她们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正被几名冲上来的大汉团团围住,看那些大汉的身手竟也都是不凡。 林笑笑虽然修为略高,可双拳难敌四手,妹妹才二级修为,哪是这帮人的对手? 一名大汉一拳被林笑笑砸中胸膛倒飞出去之后,其他大汉也知林笑笑厉害,竟联手向她冲来,林笑笑一下慌了手脚,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她虽然拳头够硬,可也架不住一圈胳膊粗力气大的壮年大汉围攻啊。 虽然一时不致落败,却也无暇顾及身边的燕小云。 眼看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冲着燕小云迎头斩下,燕鹰扬大急,跨步就要冲过去,可眼前这位鼻梁骨被他一拳砸断的唐辰哪能随了他的意,见他分神,抓住机会,使尽浑身力气抡圆了着着火的朴刀拦腰斩来。 燕鹰扬大惊,好凌厉的手段,大剑燕鹰扬使得多了,腰斩这招,他也不知使过多少次,腐狼腐烂的内脏喷洒一地的场景可还历历在目,眼看一刀橫向斩来,几乎出于本能地急速后退。 锋利的刀尖,擦着他的肚皮划了过去,点点血迹缓缓地渗了出来,燕鹰扬这才想起来,自己上身的衣服昨晚被唐铃一把撕烂了,此时还光着膀子的。 用手在肚皮上抹了一下,手指上只沾上了一丝血迹,还好只是伤了皮毛,伤口并不深。 “啊——” 一声尖锐的惨叫自燕小云的方向传来,燕鹰扬猛地抬头一望,登时一股怒火直冲胸膛。 第三十五章 诡异 二级小战士的燕小云哪是这些唐家精心培养的大汉对手,才一交手,短剑便被挑飞,那大汉一手掐住燕小云的脖子,膀子较力,就将瘦小的燕小云整个提了起来。 燕小云小手小脚还在扑腾,却毫无建树。 燕鹰扬怒吼出声,“你敢!” 那大汉回头冲着他得意一笑,手上更加大力度,燕小云的小脸憋得通红,推搡大汉大胳膊的动作立时慢了下来。 燕鹰扬睚眦欲裂,不顾一切向前冲,可刚迈出一步,便觉腹部吃痛,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无力地倒了下去。 先是与廖凯一番大战,又被唐铃一阵折腾,他太累了,原本拟定的对付这群家伙的计划根本无法实施,再加上林笑笑和妹妹先被他们找到了,让他精心准备的计划完全破产。 唐辰带怒的一拳重击,实实在在地打在腹部,又头晕又恶心,连一口气都倒不进来,双眼通红地望着直翻白眼的燕小云,燕鹰扬感到了绝望,多年前,他还小,便背着妹妹钻进山林,那时候他也绝望过,可每当妹妹因为饥饿嗷嗷大哭起来的时候,他就又不得不迈出步子。 她无形之间成了他活下去的动力,多少年来,这种感情一直深种,所以,在这个世界上他无法信任任何人,唯独对这个妹妹例外。 现在,他活下去的希望掌握在人家手里,可以随时捏碎,他望着燕小云,燕小云也在望着他,他伸出手,即便是爬,他也要爬到她的身边,至少可以不让她害怕。 一只大脚狠狠地踩下,像是要碾碎他最后的希望一样,鞋底在他的手背上狠狠地碾着。 “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看不起我吗?你的骄傲呢?看见我们被腐狼围攻,你见死不救。变成亡灵,你还能活着回来,我还以为你是永远无法不会倒下的,现在怎么样?还不是像狗一样趴在我的脚下?哈哈……” “唐辰?” 说话的是林笑笑,她的手被一名大汉反背着双手按到地上,一把钢刀架在粉嫩的脖子上。 燕鹰扬从一开始就没有看错这个人,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之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装的,或者说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可现在燕鹰扬的心里、眼里只有妹妹,哪有心情和这位大少爷多废话。 “你不是厉害吗?我让你厉害,让你厉害!”唐辰恨恨地抹了把汩汩而出的鼻血,硬梆梆的鞋底一下一下狠狠地跺着。 所谓十指连心,燕鹰扬忍不住连声痛呼。 唐辰很爽,直到跺得有些累了,才从怀里摸出一块洁白的手帕,小心地擦拭满脸的血。直到他自认擦拭干净了,这才蹲下身来,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得意地道:“你知道吗?从你看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那时候我就在想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踩在脚下。” 燕鹰扬真没想到这个家伙心里居然阴暗到这种程度,他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看着他眼里的疑惑,唐辰没有等他发问,便道出了源由,“知道吗?保送天云学院的名额,林城学院每年只有一个。”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一块黑漆漆的令牌,在燕鹰扬眼前晃了晃,道:“原本我是最有希望的,没想到那个老不死的却把它交给了你,凭什么?嗯?” “啊——” “本少爷很不爽,恰巧我这人还有个毛病,就是谁让我不爽,我就要把他踩死。” “啊——” “你说?你凭什么?就凭你见死不救?你只是一个山里长大的野孩子,你是学院的学生吗?凭什么,你到底凭什么?你竟敢向我挥剑,你的剑呢?你继续砍我啊?” “啊——” 燕鹰扬的手一片血肉模糊,他的手臂跟着颤抖,他也明白了,原来唐辰对自己的恼恨完全来自于这块令牌,想必他应该觊觎这个位置很久了,再加上他唐家少爷的身份,可以说十拿九稳。 不想黄英临终前,却突然传给了他。这就挡了他的路,所以他才必须把自己整死,甚至要把每个知道内情的人都整死,这样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把令牌据为已有。 想明白这些,燕鹰扬不禁嗤笑道:“什么破东西,实话告诉你,我燕鹰扬虽然一介山里野民,却从来没把它当回事。”人的际遇不同,所要追求的东西自然也不同,天云学院是有名,燕鹰扬还真没把它当回事,不然他也不会让这块令牌一直放在唐辰手里。 他所要的,不过是能让妹妹走出山谷,过上好日子,过上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好日子,就这么简单,虽然儿时他也梦想过进入天云学院,那算是一条捷径,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对他来说,能够每天看到妹妹就是幸福。 至于好日子,只要出了山谷,他有很多办法可以办到。 “唐辰,你混蛋!唔……”林笑笑刚一张口骂,一只大手便狠狠地抽在她娇嫩的小脸上,将她剩下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燕小云的双眼上翻,显是没了知觉,燕鹰扬大急,不顾手上钻心的疼痛,用力握拳,将唐辰的大脚都顶了起来。 唐辰好奇地看着他,见他注意力竟不在自己身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顿时笑道:“哦!差点忘记了,你还有个妹妹,一个只会拖后腿的妹妹。”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在牙缝里挤出来的,因为他的脚在用力,都趴在地上了,还想反抗? “啊——” 燕小云的双眼只剩下一点眼白,她彻底地失去了知觉。 燕鹰扬挣扎躬身想起来,和妹妹的生命比起来,这只手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不要了! 可他的身体刚刚弓起,后背就遭到一记重击,他身后站着的一个大汉一只大脚狠狠地踏上他的后腰,瓮声瓮气地说道:“老实点!” 燕鹰扬彻底地绝望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慢慢地死去,什么也做不了。不像十年前的山林,他还可以拼命找些食物,现在他连拼命都做不到。 唐辰那令人厌烦的声音再度响起,“求我啊!只要你求我,我就让人放了她,你那个没用的妹妹!”后边几个字,他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冰冷的朴刀架在燕鹰扬的脖子上,“你是选择求我来救你心爱的妹妹呢?还是以自己的命来换她呢?” 燕鹰扬的双眼几乎喷出火来,可他却动不了。 唐辰很爽,“不是毫不犹豫地挥剑就斩吗?现在,还是救你的妹妹,你倒是再斩啊?怎么样?做好选择了吗?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你死,要么她死。” 燕鹰扬没的选,他知道不管他怎么选,他和妹妹今天都别想活着。与其生命的最后一刻受辱,倒不如一同赴死,到了幽冥的地界也好再相伴。 “妹妹,不要怕,那个地方哥去过,也没那么可怕的,你先行一步,哥随后便来!” 燕小云的浑身使不出丝毫力气,可她还是努力将上翻的白眼垂了下来,似在无声地回应着哥哥,又似想最后看他一眼。 唐辰很不爽,他向大汉挥了下手。大汉得到指令,手上的力度再次加大。 燕小云的小脑袋软软地垂了下来,燕鹰扬没有再出声,所有的痛已经不叫痛,他缓缓闭上了充血的双眼,真的失去她了吗?自己一手带大的妹妹,相依为命的妹妹……燕鹰扬瞬间觉得自己的天仿佛都塌了下来,痛,从来没有过的痛,即便是上一世临死前看着那双漆黑的双眸,他的心也没有这般痛。 小山谷里的漩涡平静地转动着,没人知道漩涡的那头连接到哪里,因为从那里出来的都不是人。但万事皆有例外,此时从里边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人一身白袍,头顶一顶白色高帽,另一人和他打扮相同,只是一身黑,如果燕鹰扬在这里,一定会惊掉下巴,这不是黑白无常吗? 一身白的“白无常”望了望天,又望了望充满生机的大地,贪婪地深吸了一大口气,道:“多少年了,这里的空气还是这样让人留恋,啊!天空还是蓝色的最美!” “谁?好大的胆子!”站在他身边的“黑无常”闷声喝道。 “白无常”一皱眉,也感应到了什么,一挥手里的哭丧棒,一束白光冲天而起,直至原本强大的大阵所在的高空中,突然炸裂,化为一道白色光伞罩下,奇怪的是,光伞下,隐约现出一道透明的身影,渐渐变得凝实。 “白无常”望着那道惊恐的年轻身影,奇道:“多年未登陆这个世界,人类的修为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身影似没听到他的话,愣愣地看了看远方,渐渐化为道道光点消失不见。 “白无常”看着光点完全消失,看了眼身旁的“黑无常”,道:“走,去看看!” 略一沉吟,“黑无常”点头道:“嗯,也好,多了解一些也好!” “你这老黑,什么都好,就是太没趣。”“白无常”抱怨一句,领先黑无常一步,迈出了漩涡。 燕小云被掐得两眼上翻,显然已经断了气,大汉刚想甩开她,却突然感觉手臂一沉,仿佛提着的不再是柔若无骨的小丫头,而是突然变成千斤重的石雕。 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见燕小云原本上翻的白眼突然翻了回来,不过她的眼睛却不似之前那般单纯、无辜,却似一汪冰潭,仿佛瞬间就能将人冻结。 他绝对可以确认,刚刚她明明断了气的,怎么突然又活了? “啊——” 一声悠长的长啸,仿似久囚之人的宣泄,带着冰寒,又仿似来自冰冷的九幽。 大汉想退,却发现抽不回手,想逃,却发现身体也不能动,定睛看去,才发现原来身体结了一层薄冰,冷,透进骨头的冷,不,还不止,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寒。 大汉大骇,想求救,可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他最后看到的就是原本柔弱的小姑娘轻松挣脱了他的束缚,只用一根手指轻轻一点,他便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其他人也都看得目瞪口呆,原本掐住人脖子的大汉,就这样被手指一点就软软地倒了下去,这真的是那个被人掐在手里连反抗都做不到的人吗? “你看清了吗?”一身黑袍,头上罩着大黑帽的人突然出现在唐振身边。 唐振没有回头,依然注视着山下发生的一切,皱着眉摇了摇头,显然突然的变故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对兄妹还真有意思呢!” “不管怎么着,都只会给我们的计划带来帮助,不是吗?” 略一沉吟,唐铃才又开口道:“那他呢?” “嗯?”随即反应过来,“这种废物,就让他去死好了!反正活着也没什么用。” “你还真狠!” “彼此彼此!哈哈……” 第三十六章 奇怪的兄妹 没人注意到,不远处的大树下站着黑白分明的两道人影。 “她是个人类!”黑色人影忍不住提醒道。 “白无常”眼珠动了动,没理他,手中纯白的哭丧棒一挥,又一名靠近燕小云的大汉软软倒了下去。 看在众人眼里,事情可诡异异常,原本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少女,突然变成一尊杀神,凡是近身就死。 唐辰也忘了继续虐待燕鹰扬,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向自己款款而来的少女,他突然有些怕了。那双眸子深似水,冷似冰,哪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该有的,不知为什么,在这个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的少女身上,他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她每走一步,死亡便离他近一步。 “上,都给我上,杀了她!” 唐家的打手个个抄着兵器缓缓围了上来,可少女连正眼都没有看他们,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仿佛这些随时可以要人命的大汉就是路边的草芥,她的眼里一直注视着的就是唐辰,或者是趴在地上的燕鹰扬。 唐辰被她看得阵阵发寒,极度的恐惧变为歇斯底里,喊道:“都是死人吗?给我上!” 大汉们被他喊的一激灵,有两名忠心的大汉当先反应过来,不再想之前诡异死去的同伴,挥着大刀冲了上来,有时恐惧也会化成勇气,尤其是根本没有了解清楚情况的时候,大家都是修行者,他们心里一直认为,一定是这个女人使了什么诡秘的手段,这个世界诡异的手段很多,但不可能有人真的杀人于无形。 所以,他们冲了上来,大汉的刀由惧生怒,凌厉异常,眼看两把大刀当头挥下,燕小云却依然如未见到一般,缓缓地迈出一步。 诡异的一幕如所有人可以预料的一样再次发生了,携着风带着无可匹敌之势斩下的大刀眼看就要落到她的头上,燕鹰扬忍不住又喊出了声,“小心!” 可即将斩中和已经斩中,有时就如天堑般,永远也无法逾越,是的,对这两名大汉来说,这就是道天堑,因为他们已经落到了天堑的底部。 又是两把刀、两个人倒了下去,其他作势欲冲的大汉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看见这个少女是怎么出手的。人却已经死了四个,面对生死,谁也不想自己是下一个。 就连一直躲在高处观战的唐振也不禁皱起了眉。 “所以你放过了他?” 缓缓地闭上眼,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罢了!撤吧!”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一名大汉高耸的肩膀立时一塌,立即抱拳,应道:“是!” “给我上,给我上!给我杀了这个妖女!”寒气渐渐逼近,每近一步,离死亡便更近一步。唐辰的手在抖,脚也在抖,大汉们没有动,可他还不想死,天云学院的大门正在向他敞开,回去之后,必定能得到家族的重视,到时候那个姓柳的女人还算得了什么? 一片美好的未来正向他招手,他怎么能死? 眼看着突然变得诡异的少女一步步逼近,大汉们也在惊恐地后退着,四面的山峰高耸,丛林密布,却不见唐振和那位出现,他明白了,他被遗弃了。这一刻,他的脑袋里闪过很多想法。 首先,就是自己的计划,虽然有利用唐振这个真正大少爷的嫌疑,可对唐家而言绝对是天大的好事,能够出一位天云学院的保送生不好吗? 其次,他还是不理解为什么燕鹰扬被那位追杀却活了下来,难道奇迹永远伴随着他?以他的修为能从那位手中活下来,完全不亚于之前从亡灵重新变为人给他带来的不解少。从见到燕鹰扬的那一刻他就在想,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位故意放过了他,难道他也保留了这样的手段? 可这是为什么呢?在他的计划里,纵使不杀了燕鹰扬,也绝不会放任他离开,要知道一个能从亡灵重新变为人类的家伙对于唐家有多么重要。 可他就是活了下来。 难道他们早就看破了自己的心思?不对啊!纵使他们看破,以他们的修为和心性也绝不会对天云学院感兴趣。还有这个突然变得诡异的妖女,明明是一个再柔弱不过的小丫头,怎么突然就这么厉害和诡异? 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让唐家动心? 不对,他们绝对动心了! 想着想着,唐辰的思绪也变得清晰起来,人也冷静了下来。唐家不可能对这对奇怪的兄妹不动心,现在不出手,肯定是他们发现了什么,让他们不得不暂时放弃。 嗯!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这样,他开始仔细地观察起眼前这个少女,除了冰冷和死亡的气息,他发现不了任何东西,看来以自己的修为是看不透的。 那两人看透了吗? 他不知道,他也不再想,因为燕小云已经向他伸出了手指,就像对付那些大汉一样,娇嫩、柔弱的手指却带着透骨的冰寒。 “慢着!” 他不知管不管用,但他还是喊了出来。 手指停了,就那样遥指他的额头,一股微弱的冰凉缓缓刺进额头,唐辰的头里仿佛被塞进了一块冰,自内而外的冰冷和剧痛。他狠狠地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那么痛苦。 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转瞬又变得冰冷,她没有说话,只是手指又向前递了几分。 寒流从头脑散布全身,唐辰开始打起了摆子,他知道他现在不说,就真的要死了,强挺着快速说道:“幽冥的秘密……” 这是他能拿得出手的最后的一张牌,他相信只要是人,就没有不对那个只属于亡者的世界感兴趣的,但他没想到的是,他对面的少女却仿似未闻,柔软却致命的食指依然缓缓地向前递进。 他的身体越来越冷,冷地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这是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生机迅速冻结,死亡就像一席破铺盖迅速向他卷来,他要死了,“唐家的列祖列宗啊,不消子孙来见你们了!”最后悲声呐喊。 “小云!”把她从小带到大,没人比燕鹰扬更了解她,自然看出她的不寻常,燕鹰扬终于担心地喊出了声。 燕小云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浑身一颤,眼神变了变,冰冷稍退,柔顺了一些,但也只瞬间,又被寒冰充斥。 “咦?” 林中仿佛响起一声轻咦之声,席卷而来的冰寒迅速退散,温暖重新回归,唐辰白眼一翻,软软地倒了下去。 燕小云的眼神几度挣扎,脸色一片惨白,“啊——”她捂着头痛苦地惨叫,燕鹰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她很痛苦,没了旁人阻拦,猛地从地上窜起,一把抱住摔倒的燕小云。 燕小云的身体极冷,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块冰,燕鹰扬拼命地把她往怀里挤,恨不得将她挤进自己身体,好让她暖和一些。 本已退去的两名大汉突然折返回来,面带惊恐地向燕鹰扬抱拳鞠了个躬,其中一个道:“望高抬贵手,让我们将尸身带回去。” 燕小云双眼紧闭,在燕鹰扬的怀里不断抽搐,燕鹰扬一颗心都系在怀里的人身上,连自己血肉模糊的手都顾不上,哪里还能理他们,两名大汉对视一眼,又抱拳示意,才战战兢兢地走到唐辰身边,一人架一边,看燕鹰扬依然没有理会他们,匆匆架走了他。 唐家的人走了,与学院和护城军的汇合去了。 “黑白无常”却一直默默地注视着那个闭目不醒,陷入昏迷的人儿。 “这可不是你的风格。”“黑无常”突然疑惑地道。 “白无常”摇了摇头,“你不觉得这女娃很有意思吗?” “黑无常”点点头,道:“嗯,是有些不同,根本没有修行居然能在你的‘幽冥法外’作用下苏醒,却也不简单。不过,这女娃恐怕也……” “嗯!你也说了,人类的死活关我们什么事?走吧!都不知多久没过来了,我们还是去会会那些老朋友吧!”“白无常”收了哭丧棒,索然乏味地摇了摇头。 “过了这么多年,就是不知还有几个还活着。” “白无常”点点头,望着久违的美丽蓝天感叹道:“是啊!他们终究是人类。不过,我倒不想他们还活着。不然会很麻烦,不是吗?” 燕鹰扬自是不知,居然是从山谷的大漩涡中走出来的两个家伙在背后捣的鬼,他现在只知燕小云的病犯了,而且比以往每次都严重,他怕极了,怕她会就这样死去。 他推开抓向妹妹的一只手,她只属于自己,在这个世界他不信任任何人,所以他不会让人碰她。 沉默了片刻,林笑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让我看看,我和老师学过医。”真情永远是最能打动人心的,不管是在哪个世界,看着燕鹰扬这个样子,林笑笑的心里也莫名地难过。 听到她的话,燕鹰扬猛地抬起头来。 猛地看到他的样子,林笑笑忍不住后退了半步,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敢提一把大剑在腐狼群中杀个七进七出的少年郎吗?一双眼睛通红,憔悴的脸上布满沧桑,好像瞬间老了十几岁。 他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你真的能医好她?” 林笑笑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急忙柔声应道:“怎么也得先让我看看啊!” 手搭在燕小云冰冷的手腕上,丝丝凉气顺着肌肤钻入手指,她也仿佛受到了这股凉气的影响,即便被人打得肿胀的小脸也被苍白所覆盖。 没有脉搏,又不死心地仔细寻找,还是没有。 她死了? 第三十七章 妙手阁 希望,就是一个人活着的最大动力,当精神世界崩塌的那一刻,一颗希望的小火种就会点燃整个生命。 燕鹰扬眼巴巴地望着林笑笑,她就是他世界里的那颗小火苗。 林笑笑的脸色越来越白,她学过医,虽然粗浅,只停留在包扎伤口的层次,但她却也能分别活人和死人。 她死了? 不!不对!虽然沉寂了很长时间,但还是跳动了一下,她还活着。 可一个活人的脉搏怎么可能隔这么长时间才跳动一下?难道是错觉?刚待仔细分辨,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怎么样?”不用她说,燕鹰扬也已经有了猜测,所以他的声音刻意地平静。 看着那双无喜亦无悲的眼神,林笑笑沉默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冷静而深邃、压抑而又肆意的眼神,就是一座平静的火山,但这份平静是刻意的,他随时可能爆发。 “我……我再仔细看看……”林笑笑的声音很小,也很干涩。 她又探了试了试小云冰冷的脖颈,没有,再等片刻,果然,是真的,虽然比常人隔的时间长了很多,但真的跳动了一下,不是错觉。这怎么可能?虽然她自知医术粗浅,可也从来没听说过一个人的脉搏可以这样的。 她是活着,还是真的死的?现在的燕鹰扬就是一头被激怒的金毛狮,受不得半点刺激。 她要想办法让他真正平静下来,可,他最珍视的就是这个妹妹,而她…… 正想着,突然感觉手上一轻,抬头望去,原是燕鹰扬抱起了妹妹,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沙哑地道了句:“谢谢!” 她还来得及说明,他便明白一切,这一刻,他很平静,他要和妹妹平静地度过这最后的时光。 他抱着妹妹走了,一如十几年前,他抱着妹妹走在崇山峻岭之中。 看着他壮硕却步履阑珊的背影,林笑笑的泪不自觉地滑了下来,她同样想到了她的那个老师,那个把她养大、教她做人,让她上林城最好的学院的老师,那个把一切都给了她的老师。 燕鹰扬回到了那个山洞,他小心翼翼地让妹妹平躺在亲手铺成的花床上,她一生的记忆都是在那个寸草不生的小山谷里,他每次出去都会给她采回一些野花,虽然在他眼里它们并不漂亮,但她都会非常开心,并且小心呵护,虽然从来没有一束花能活到第二天的,但她就是喜欢。 现在,他们终于走出了山谷,他能做的只有让她睡在花做的床上。 “你的头发乱了,你不是最讨厌头发乱的吗?”轻轻地挼着沾着水珠的冰冷秀发,这个事情他做过无数次,甚至连她每根头发该顺到哪边他都清楚,可她的头发从来没有这么冰冷过。 眼前一黑,林笑笑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她没死,她还有救!” 燕鹰扬猛地抬起通红的双眼,盯得林笑笑心里发毛,这是多么可怕的眼神,“你说什么?”他死过,所以他很清楚死人是什么样,他也不敢相信听到的这句话。 林笑笑愣了愣神,赶忙说道:“我说,她还没有死,还有救!” 希望的火苗可以瞬间点燃整片荒原,燕鹰扬激动地窜起来,“你说的是真的?那快救她!”他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但绝不能失去这个妹妹。 林笑笑被他的大手抓得很疼,尤其他不分轻重地牵动了她的伤口,“我不行……” 燕鹰扬激动的脸上一暗。 赶忙跟着道:“但我知道一个人,她肯定行,一定能治好她!”其实她心里也没底,毕竟这样的病症她连听都没听说过,但她对妙神医的医术同样很有信心,那可是林城最高明的医师。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那快,快带我去找……”燕鹰扬越说越激动,抓得林笑笑直咧嘴。 燕鹰扬这才反应过来,稍稍定了定神,道:“对不起,我刚刚太激动了……”他还不死心,忙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林笑笑迟疑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燕小云现在到底算是死了还是活着,不过,就算是活着情况也相当地糟糕,她心里也没底,但她却不能说,因为她真的不知道燕鹰扬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 所以,她还是点下了头,说道:“你先冷静一下,妙神医是林城最好的医师,她一定可以治好你的妹妹,但……” 燕鹰扬表面虽然冷静了下来,但看到他的眼神,林笑笑还是心悸,她都不知道此刻在这双眼睛里面隐藏的是怎样的火焰。她顿了一下,才接着道:“但是妙神医的脾气有些古怪,有些人不用求,她就会出手,有些人纵使情愿倾家荡产,她照样置之不理。” “这……”有些医师出了名之后,没有丰厚的诊金不会出手,燕鹰扬明白,可他实在没有什么可拿得出手的,可无论如何,妹妹的病也得看,心底的火焰在燃烧,如若这位妙神医不肯出手,大不了拼了这条命。 林笑笑看他好像真的冷静了一些,赶忙安慰道:“我老师总算和她还有些交情,我带你们去,想她会出手相助的。” 燕鹰扬大喜,一伸手又要去拉林笑笑的手,好在及时反应过来,停在了半空,道:“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出发!” 过境的亡灵并没有直奔林城而来,让人有些不明就里,要说附近百公里内,人口最密集的就数林城了,那些闻了生人味道就疯狂的亡灵竟没有杀过来,这件事极为反常,不免让人生出种种猜测。 不过这些都是一些大人物才考虑的事情,对于普通市民来说,只要亡灵没有来,他们的生活就还得继续,林城的街市还一样的繁华,人还未进城,各种喧嚣便灌进耳朵,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欢笑声,临街的商铺最是繁华,光鲜衣物的人们进出不断。 这可比燕鹰扬去过的清风镇繁华了不知多少倍,单是地面大理石铺就的地砖就不是一到雨季就整日泥泞的小镇所能比的。 燕鹰扬背着昏迷的妹妹,走过高耸城门,他和妹妹终于走出了山谷,却是这般状况。如果妹妹还清醒,不知会高兴还是心伤。 妙神医的地方很好找,在百花街的中央位置,一座叫做“妙手阁”的三层小楼,门脸并没有想像中的富丽堂皇,反而有些胭脂气,粉红的花布绕梁,门楼正中挂着一块牌匾,“妙手阁”三字秀丽颀长,却又变幻灵动,绝看不出一丝死板。 燕鹰扬没来过林城,可他两世的见识却也看得出这条街大多是做什么营生的,天虽未黑,边上的“玉花楼”却已门庭若市,一声柔媚入骨的声音传入耳中,就连燕鹰扬也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林笑笑暗啐了一口,低头走进粉帘之内。 燕鹰扬略一迟疑,也背着燕小云跟了上去。 人还未入,便闻到浓重的胭脂香气,甚至还有鼓乐之声。他不免又开始犯起疑来,这真的是一个医馆,而不是烟花之地吗?不过如今只要能找到那位妙神医出手医治自己的妹妹,别说烟花之地,就算让他下地狱他也干。一咬牙也跟了进去。 刚一挑帘,燕鹰扬又不禁眉头一皱,还说这里不烟花之地?搂着姑娘的腰喝的难道不是花酒?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追上林笑笑,刚想开口问,林笑笑却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 燕鹰扬的眉头皱了皱,却发现除了几个好奇心重的年轻少年扫了他们两眼,随即就又在怀里姑娘的劝说下开始喝起了酒,竟没引起多少注意。 直对门口的就是楼梯,林笑笑却并没有上楼,她也没有理人,而是径直走向楼梯之下,燕鹰扬跟过去才发现,原来这楼梯下竟是空的,更让他惊奇的是墙壁上竟开着一道小门。 门没有锁,门旁也没有人,林笑笑推开门示意燕鹰扬跟上。 燕鹰扬赶忙也钻出小门。 说也奇怪,就像在门外一样,不挑开那道粉色门帘根本听不到里面的喧哗,现在身后的小门一关,竟也似乎将一切喧闹关在了身后。 见他惊奇,林笑笑凑过来低声解释道:“这里有道禁制,可以隔绝声音。” 燕鹰扬点了点头,看来这位妙神医还是名修行者,只是不知她的这一手比老不死的如何? 进了小门,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向走廊外望去,不禁让人耳目一新,假山流水,百花争艳,你绝不会相信,只一道小门之隔,外面就是污秽之地。 林笑笑说完便静静站立,似是在等什么人似的。 不多时,走廊尽头飘出一道翠绿衣裙,还未看清其人,便闻其声,“咯咯,我还道是哪位贵客来访,原来是笑笑姐,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想起来看翠儿啊?” 林笑笑也展颜一笑,赶忙迎上,“翠儿妹子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水灵了。” 定睛看去,那翠儿也真是水灵,白里透红的小脸就像是剥了皮的荔枝,一掐就能掐出水来,浓眉大眼的,一笑还露出两个小酒窝,端得可爱,燕鹰扬也不知怎么了,怎么最近碰到的怎么都是这样的小丫头呢? 两个小丫头热情一阵,林笑笑面色突然一正,道:“你家小姐可在?” 翠儿这才注意到林笑笑肩膀上的血迹,顿时捂住小嘴,“呀!笑笑姐你受伤了!快随我来,好让小姐给你医治。”说着拉起林笑笑就要走。 林笑笑却一把将她拉住,道:“我的伤不算什么,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家小姐救救这位姑娘。” 翠儿就像到这时才发现背着个人的燕鹰扬,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又皱着小眉头仔细看了看耷拉在燕鹰扬肩头的苍白小脸,不敢相信地确认道:“你是说她?” 林笑笑看她表情,一种不好的感觉窜上心头,下意识地点头,道:“是啊!” 叫翠儿的小丫头把视线移回林笑笑的脸上,满脸嗔怒地道:“笑笑姐,你别开玩笑了,我家小姐医术是高明,可也不能治死人啊?你干嘛带个死人来?” 燕鹰扬不知,林笑笑却清楚,翠儿和妙神医名为主仆,实为师徒,别看这小丫头年龄小,却也将妙神医的那身本领学了个七七八八,是以她只看了一眼燕小云,便已断定她是个死人了。 第三十八章 请回吧 林笑笑听她这么说,赶忙解释道:“不,她还有脉搏,只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翠儿便惊疑出声,一双大眼珠子盯着燕鹰扬的手,“咦?你的手都这样了,不疼吗?” 哪能不疼,虽然经过林笑笑简单的包扎,但他的手可都见骨了,只是心急妹妹的病,一直强忍着。有什么伤能比失去妹妹还痛呢? 燕鹰扬深吸了口气,他也看出这小丫头似乎并不简单,和那位妙神医的关系也绝不一般,强压下心中焦急,尽量让语气平缓,道:“还望姑娘引见,请妙神医看看我妹妹的病。” “你这人……”翠儿倒是越看越奇,道:“你这人还真是有趣,为了一个死人,连自己的手都不要了吗?你知道吗?你的手如果再不医治,可能连整条手臂都会废掉。” 燕鹰扬听她再说妹妹已死,心中不喜,可人在屋檐下,也不能太不客气,“我的手就不劳姑娘费心了,只希望能为妹妹医治。” 翠儿还想再说什么,林笑笑知道燕小云在他心中的重量,这个口无遮拦的小丫头也不分个时候,此时激怒他,不知会出什么乱子,赶忙拉住翠儿,道:“好翠儿,快带我们去找你家小姐,也许她有办法呢?” 翠儿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却面露难色,道:“不是我不带你们去,只是小姐现在正忙着给唐家少爷看病,不让人打扰。” “唐家少爷?唐家哪位少爷?”林笑笑一惊,脱口问出。 翠儿心思没有那么重,回道:“还有哪位少爷?不就是和你们一同去山里的那位?”在她想来,林笑笑和那位少爷同是林城学院的,定是为他担心,才这么急着问的。 林笑笑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背着妹妹的燕鹰扬,她现在也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唐辰为了天云学院的保送名额才搞出来的,这对兄妹更是直接被他害成这样,更别提自己被迫离开学院的事了。 可她并没有在燕鹰扬的脸上看出一丝波动,可不知为什么越这样,他的心里就越放不下。 燕鹰扬听到竟是唐辰,压制许久的火山突然喷出,可他明白,现在时机不对,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看好妹妹的病,一切恩怨只能暂时搁置,妹妹的身体越来越冷,她的状况越来越差了。 上前一步就要直面将妹妹害成这样的仇人,而且这里也不再是深山,是唐家势力范围,唐家对他、对妹妹应该都还没有死心。可他没得选择,妹妹的呼吸虽然微弱可还有,从刚刚开始,他甚至感觉不到了。 “劳烦姑娘引路!”燕鹰扬刻意让声音平静,可他的脸却异常冰冷,他要尽快见到这位妙神医,哪有时间和这小丫头浪费。 见他这个样子,林笑笑心知他要急了,赶忙上前打圆场,“你只管带我们去,到时自有你家小姐定夺。”这对兄妹搞成这个样子,她自认也有些责任,让她放任不管,她如何做得出? 翠儿明亮的大眼睛先在林笑笑脸上扫了扫,然后又看向燕鹰扬,显然她也很为难,最后又定格在林笑笑脸上,终于做出决定,道:“好!你们跟我来!不过先说好,我家小姐给人看病单讲一个缘字,到底给不给你们看,就看你们的缘分了。”说完,竟也毫不耽搁,拉了林笑笑,转身向后快速走去。 没走几步,翠儿竟突然贴近林笑笑,轻声问道:“笑笑姐,难道真如传闻的那样?” 林笑笑此刻心乱如麻,还不知道一会儿见到唐家的人要怎么办,被她问得一愣,“啊?什么?” 翠儿抿嘴一笑,道:“姐姐就不要哄骗我了,难道你不喜欢那个小子?” “啊?”一句话让林笑笑脑袋一懵,喜欢?好像谈不上,算起来,他们认识才几天而已,虽然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好像过了好几年一样,但要说喜欢他? 不喜欢?为什么看他为妹妹着急心里不好受,为什么一听到唐家人在,怕他冲动惹下乱子,甚至担心他丢了性命?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了他? 见她愣愣出神,翠儿以为一语点破她心事,咯咯笑道:“仙子也动凡心,更何况多情的姐姐了!” 林笑笑被她说得脸一红,轻拍了她一下,让她住了嘴,不放心地回身对燕鹰扬低声嘱咐道:“一会儿若是见了唐家人,切不可冲动。这里可不比山里……” 燕鹰扬点点头,却不置可否,他现在担心的不是自己能不能克制得住,而是唐家人会怎么做。 林笑笑见他不说话,更是不放心,赶忙又跟了句,“一切都以看好小云的病为主……” 燕鹰扬看了看脸上红晕还未褪去的林笑笑,她们刚刚说的话他自然听到了,那个小丫头虽然刻意将声音压低了,可也同样根本没有避讳他,似是故意让他听到的。见她脸上虽然有些红晕,却也一脸真诚与担忧,便道:“放心,我还分得清轻重。” 林笑笑听他这么说,一颗心总算放下了一些,说起来燕鹰扬给她留下最深的印象还是提着大剑杀进腐狼群,以他对妹妹的珍视程度,她真的不知道如果真的见到了唐辰,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经过一个角门,眼前的世界再度变幻,清幽的小院,三间小房,阵阵药香丝丝缕缕地渗入花香之中,矮墙边上两棵枣树,枣子刚熟,红通通、白花花的一片。树下种着的是各种燕鹰扬根本叫不上名字的草药,各式草药分区域用围栏围着,整齐地被分成数块区域,可见主人之用心。 中间那座小房门口站着四名大汉,看他们打扮,不用说也知道正是唐家之人。大汉们簇拥的是一名背着手踱步的中旬男子。 大汉看见燕鹰扬他们像是被突然踩到尾巴的猫,长刀出鞘,拱卫在中旬男子身前。 男子这才回过头来,燕鹰扬没见过他,但见其相貌似乎和唐辰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位看上去个头虽然略比唐辰低一些,但那抹八字胡却显得要稳重许多。 男子也正看向他,眼中寒意尽显,燕鹰扬一皱眉,这位应该就是林笑笑之前说过的唐家那位二爷了,没别的,就因为里面救治的是唐辰,而唐辰正是唐弘义的独子。 林笑笑凑近小声确认了燕鹰扬的判断,“他就是唐家的二爷,唐弘义。” 翠儿似乎根本没有看出两方不对付,依然向前走着。燕鹰扬默默地点了下头,背着妹妹当先跟上翠儿姑娘。 这些大汉燕鹰扬虽然叫不上名字,但看着都很熟悉,这些人是将他心爱的妹妹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他怎么敢不记清楚他们的长相? 看他过来,大汉们似乎都有些紧张,谁也不想不明不白的诡异死去,他们并没有因为燕小云昏迷不醒就敢放松警惕,要知道那个时候的燕小云可是死了之后突然变得诡异的。 唐家二爷一挥手,大汉们如释重负,可刀依然不敢归鞘,各自握紧刀柄护于二爷身侧,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燕鹰扬背着妹妹稳稳地迈着步,他甚至都没有用正眼看他们,尽管里面有林笑笑说过的那位二爷。 可他的心里却加着十二分的小心,不管谁哪把刀从任何角度砍过来,他都要确保自己在第一时间躲避,他自己倒还好,可背上还背着妹妹,他不能再让她受一点点伤害。 出乎燕鹰扬意料的是,唐家的人戒备着,却没有动,看来林笑笑所言非虚,唐家虽在林城不可一世,可独独有三个地方不敢撒野,第一个自然是城主府,至于第二个嘛,恰恰就是这个妙手阁,还有一个是生花寺。 走到小屋前,翠儿终于停下了脚步,一改俏皮模样,向着门内躬身道:“小姐,又有病患前来求诊。”里面没有声音,她也没起,看那样子,似乎要等到那位“小姐”答话之后才敢起。 直过了半晌,燕鹰扬都等不及了,如果不是林笑笑拉了他一把,他都要上前说话了,屋内才传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她的病我治不了,让他们回去吧!” 连门都不开就说治不了,一股怒火直冲燕鹰扬脑门,这位妙神医就是他手中最后的那根稻草,可人家却连看都不看就说治不了,燕鹰扬哪能不急。 唐家二爷揪着八字胡,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 燕鹰扬恰恰将他这个举动看在眼里,想来唐家不敢得罪的说法也含了水分的,虽然小门没有开,但这位妙神医也一定是知晓了外面情形,不管外间传说如何,今天看来,她也是不敢得罪唐家的。 强压下心中的冲动,现今最重要的还是要治好妹妹的病,唐辰没死,唐家带他来这里治疗,说明这位妙神医在医道上应该确是有些建树的,尽量放平语气,道:“舍妹危在旦夕,还请妙神医赐见!” 这次没等多久,燕鹰扬的话音刚落,那道好听的声音便传了出来,“我说了,我治不了她,请回吧!” 这就是林笑笑口中的妙神医,燕鹰扬气冲脑门,道:“纵使你医术再高明,不见病人,便断定不能医治,是何道理?” 整个林城谁敢这样和妙神医不客气?这个家伙还是将自己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置于脑后了,林笑笑心中焦急,一闪身挡在燕鹰扬身前,躬身道:“妙神医,晚辈林笑笑,我的这位朋友因为关心妹妹病情,言语上有冲撞之处,还望看在我老师的份上,不要追究。”见屋内还是没有反应,林笑笑提着的一颗心稍定,接着道:“前辈,这对兄妹也是为林城的安危才落成现在这样的,还望前辈出手相救……” “哼!”林笑笑的话还没说完,屋内突然传出一声冷哼,“我说治不了就是治不了,你那死鬼老师已经死了,我和他之间的情分自然也了了。一会儿让翠儿给你拿些金疮药,你也走吧!” 听得此话,燕鹰扬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道:“素闻妙神医不仅医术高明,最难能可贵的是不畏强权,如今看来,传闻果真信不得,也不过是趋炎附势之辈罢了。” 一句话出口,满院寂静,就连一直挂在唐家二爷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第三十九章 妙神医 “小子,这里是林城,我劝你说话还是小心些。”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唐二爷,一双小眼睛里的怒火直欲喷出来一般,谁听不出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所指的正是唐家。 燕鹰扬没有理他,还当然还是想这位妙神医能够出手救自己的妹妹,可人家摆明了就是不想给你治,一时怒火功心,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反正没有了妹妹,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虽然话说了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但他不想憋屈的死去。 久久的沉默,屋内再无声响,燕小云的小脸无力地垂在他的肩头,冰冷的皮肤贴在他的脸上,没了一丝生气,燕鹰扬大急,道了声,“妙神医如若还不肯出来相见,请恕在下无礼了!” 说着,抬步便要上前,即便把这道门踹开,他也要见到这位神医。如果她还不肯为妹妹诊治,就打到她出手,“好言恶言,都说过了,你就是不肯出手,那就别怪我燕鹰扬不客气了。” 可他刚刚迈出一步,肯前人影一闪,一道劲风迎面打来。 燕鹰扬赶忙挥掌相迎,可对面的力道太劲,直似打到一面墙壁之上,林笑笑简单包扎的布条登时崩裂,血带着绷开的碎肉飞溅开来,一股从未体验过的疼痛袭来,燕鹰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胆敢上前一步,定叫你血溅当场!”阻挡燕鹰扬的正是唐家那位二爷,开什么玩笑,他的儿子正在里面诊治,怎么能让别人打扰?他强忍到现在才出手,就是怕惊扰到了妙神医的诊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这样做。 血一滴滴落下,燕鹰扬的整个右臂都由于疼痛在颤抖,可他还是迎上了唐二爷的目光。 对唐家二爷来说,这就是挑衅,怒道:“小子,把我儿子害成这个样子,我绝不会饶了你们的。但现在我的儿子正在里面诊治,绝不许任何人打扰。”不是老子不想杀你,是老子的儿子正在诊治,暂时放过你们而已。 燕鹰扬看着他这副老子就是天王老子的样子更来气,道:“唐家人把我兄妹害成这个样子,我也不会饶了你们的。我今日所求,只是想妙神医为我妹妹诊治,谁也别想阻拦!”其实他早就想到此行必定不会那么顺利,早已打定主意,即便是死也要让妙神医救自己的妹妹,可没想到一来就遇到仇人,人家更是连看都不看就说治不了,如此敷衍,更急于妹妹的病情,再懂得容忍的燕鹰扬也忍不住了。 这才有之前的种种,他已经尽量高估这位唐二爷的修为了,可刚刚一交手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他,或者说是太高估了自己。 不过,如果注定妹妹死在这里,那么他燕鹰扬也没必要活着了,倒不如随妹妹一同去另一个世界,是以,心里虽对唐家二爷的修为忌惮,但抱着必死之心的他也没有丝毫畏惧。 正在两人僵持之际,即便紧闭的房门也阻拦不了的清香自小屋内钻进人们鼻腔,即便这些身体完好的人闻得此味也觉神清气爽。这味道似药香,又不是药香,仔细分辨,是浓重的药香中夹杂着一股特别的香味,不知为什么,闻着这股香味,燕鹰扬竟渐渐地感觉不到手上传来的剧痛了。 不知是不是也闻到了这股香气,背上的燕小云突然抽搐了一下,惊醒了燕鹰扬。 环视众人,竟也都一脸陶醉的模样,尤其是唐家那几名大汉,就像枣树一样呆立在原地。 燕鹰扬注意到,就连林笑笑和翠儿的小脸也变得红润了许多。 心中一惊,难怪林笑笑对这位妙神医百般推崇,看来是真些本事的。同时,也更坚定了他一定要见到这位妙神医的决心。 唐家二爷就像一堵墙一样挡在小屋前,燕鹰扬想过去就必须先翻越这堵墙,可人家又不是普通的墙,对燕鹰扬来说,那就是一堵铜墙铁壁。 燕鹰扬的双眼几乎喷出火来,即便真的是一堵铜墙,今天也得闯一闯了。 把心一横,双手伸到腰间,深吸一口气,再次勒紧绑着妹妹的腰带,死便一起死,活便一起活,纵使前方万劫不复,他也往矣! “不要!” 除了饶有兴致看着他的唐二爷,林笑笑也注意到了他的举动,赶忙冲上前来阻拦。 燕鹰扬双手一抽,勒紧,双眼直视着唐二爷,道:“多谢你带我来到这里,”利落地打上一个结,“你并不欠我什么,”再打一个死结,“相反,我兄妹亏欠你太多了!”体内元气如潮水般涌入双拳,“只能来生再报了!” 说完,双脚一蹬,如一枝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 “轰”地一声巨响,燕鹰扬去得快,回得也快,整个人接连倒退十数步方才站稳身形,“哇”,一口鲜血喷到翠绿的草药上。 抹了嘴角的鲜血,“再来!” 人倒飞了回来,还在半空中,一团血雾便喷了出来,可他还是没有倒,因为他的背上是他心爱的妹妹,他倒下就会压到她。 “我还没死!再来!” 血雾喷洒,终于半跪在地,他的手又开始颤抖,可以清晰看见折断的指骨。 “啊!”一声怒吼,他再次冲了上去。这次冲上去的不止是他,还多了一个身影,两只拳头狠狠地砸上两只手掌,突然掌中风起,两人,不,是三人,如两片秋天的残叶飘了出去。 终于趴在地上的燕鹰扬望着砸断一棵手腕粗枣树的林笑笑,苦笑了一下,他的嗓子眼发咸,说不出话来,可他的眼神已经表明了一切,他在问:“你这又是何必呢?” 林笑笑捂着胸口也吐了一大口血,惨淡一笑,道:“反正自己活着也无趣!” 燕鹰扬懂了,她的老师走了,一个人活在世上也确实无趣了些,他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无法说出口,因为他要用所有的力气再次站起来,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就要拼尽全力。 靠在枣树上的林笑笑也懂得这个道理,她也没有再多说,单手撑在枣树上,也吃力地站了起来。 有时候,默契是不用多说的,只要做了就会懂,就像现在。 燕鹰扬嘴角挂起了久违的微笑,今天的天很蓝,在这样的天气共赴黄泉似乎真的不错。 “哈哈……” 唐二爷也笑了,他是大声地笑,“本想等治好了我的辰儿,让他亲自找你们的,没想到你们却等不及了,那就让我送你们一程吧!来吧!” 怒火与不甘点燃体内的元气,让疲惫的人儿再次爆发,燃烧的生命如刺眼的骄阳般,一往无前的一拳不计生死,燕鹰扬动了,林笑笑也动了,两道身影如疾飞的乳燕,撞向那堵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高墙。 “住手!” 拼尽全力的娇喝比之拼死的气势显得那么无力,翠儿挺身挡在了那堵墙前。 抱着必死之心的拳头岂能说停就停,它不是挥斩无数次的大剑,永远可以停在它想停的地方,更何况,即便燕鹰扬此时手里的是剑也不可能停止,就如斩杀大统领的时候,这一拳凝聚了他毕生所学,甚至溶进了他的生命。 翠儿柔弱的身躯在两股如疾风般的拳头前和冬日的残枝又有什么分别? 残枝眼看就要折断,唐二爷却依然风轻云淡,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一直紧闭的小门突兀打开,一道翠绿的身影飞速射出,挡在了翠儿身前。 燕鹰扬只觉眼前一花,一股清香扑鼻,头脑一轻,体内沸腾的元气突然好像被淋了一盆水,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也瞬间消散大半。 “啪、啪”两声脆响,拳头击在一只柔软的手上,不是没了力道,而是这只手太柔软,就像一团棉花,有一种无处着力之感。 燕鹰扬心中大惊,这是什么本领? 抬眼看去,更是忍不住一惊。 如荷叶般碧绿的衣裙,如荷花般娇美的容颜,没有倾城倾国之貌何以压倒院怒放的百花?一现身仿佛给整个小院都增添了几分色彩。不过,这份色彩中却透着几分冰寒,正是来自那张布满寒霜的脸上,还有那双漆黑的点眸。 “你们别忘了,这里是妙手阁!”一抬手推开两只被阻挡下来的拳头,冷冷地说道。 “妙手阁”三个字在林城就代表了宁静,连唐家也不敢打破的宁静。 唐家二爷毕竟见多识广,而且现在有求于人,快速闪到大汉身前,一抱拳,“得罪了,我辰儿的伤……” 从来没有人见过妙神医的真面目,连唐二爷也没有,一句话刚说到一半,唐二爷竟愣住了,世间竟有如此貌美的女子? 别说这些大男人,就连林笑笑一时竟也看得有些痴了,人还可以这么美的吗?虽然她跟着老师来过这个小院几次,也早和翠儿混熟,但她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妙神医的真面目,在她的记忆里,这位妙神医一直带着面纱的。没想到今天情急之下,竟让她以真面目示人了,原来妙神医这么美! 恐怕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一个人对这位妙神医的容貌不感冒了,那就是燕鹰扬,没见他还一脸怒容地瞪着人家吗?第一眼看到这么美的女子,燕鹰扬确实被惊到了,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长得再美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屈膝在他人之下? 哦,对了,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贴身服侍小姐的翠儿,不过她是因为早就见惯了,最主要的还是没从险些丧命的惊吓中恢复过来,整个人还处于一种呆傻状态。 “唐二爷。”妙神医没有理会愤怒的燕鹰扬,而是喊了唐家二爷。 之前只闻其声,便觉好听,堪比黄莺歌唱,如今亲眼见着这副绝美容颜呼唤,唐家二爷觉得骨头都快酥了,赶忙应道:“妙神医有何吩咐?” 妙神医略带几分嫌弃地斜了他一眼,声音却依然那般温婉、清脆,道:“令公子体内的阴气已被我驱除,回去之后好好将养几日,便可完全康复。” 唐家二爷一听大喜,他可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如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还不等于要了他的老命?赶忙抱拳,谢道:“那我唐弘义就在此多谢妙神医了,这份情我唐家记下了,日后妙神医若有什么吩咐,我唐家自会全力以赴。” 妙神医根本不再理他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吩咐道:“翠儿,带着他们把唐大少爷接出来!” 刚刚一时情急险些丧命,翠儿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应道:“是,小姐!”说完,便领着那几名还没从陶醉中挣脱出来的大汉跌跌撞撞地向小屋内走去。 妙神医不再理会唐二爷,一双透着冰寒的美目向燕鹰扬看来,“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燕鹰扬心头一震,这个女人不仅人长得美,这一手修为也是自己望尘莫及的,这是要找自己算账了,那妹妹的病她还能给医治吗? 第四十章 仇人相见 对燕鹰扬来说,什么也没有把妹妹治好病重要,如今终于见到真人,赶忙躬身施礼,“请神医出手救救我妹妹!” 妙神医横了他一眼,加重了语气,道:“我让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燕鹰扬也知道那些话有些不对,但这些都是他看到的事实,赶忙道:“只要神医能够治好我的妹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在这个世界,他孤苦无依,与妹妹相依为命,如果连这个妹妹也没有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妙神医冷哼了一声,道:“我说过我救不了她,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说完甩袖转身就走。 燕鹰扬急火功心,只觉胸口发闷,再也压制不住本就翻腾的气血,一口鲜血喷出,听得身后动静,妙神医终于停下了脚步,冷声道:“你真的什么都肯做?” 一股邪火顶在胸膛,燕鹰扬想也没想,应道:“是!” “好!”妙神医回头看了他一眼,一双美目还在他滴血的手上流连了一会儿,才道:“你随我进来吧!”说完,迈步就向小屋走去。 燕鹰扬大喜,赶忙背着妹妹跟上,可刚刚迈出一步,就被一个声音喊住。 “且慢!”出声的正是唐家二爷,唐弘义,唐辰的父亲。 妙神医没有回头,唐二爷向前一步,紧接着说道:“妙神医,唐某没有冒犯之意,只是我辰儿就是被他们搞成这个样子的,此仇我唐家不能不报。”他的话说得很明白,你妙神医如果为他们医治,就是摆明了与唐家过不去。 妙神医还是没有回头,语气平淡,根本没有唐二爷的话放在心上,“唐二爷,你别忘了,这里是妙手阁,不是你的唐家。” 唐二爷淡淡一笑,刚要开口,却见四名大汉在翠儿的引领下抬着一副担架从小门内走出,不用问,担架上的就是他的宝贝儿子唐辰了。 “燕鹰扬?” “唐辰!” 四目相对,各自有各自的仇恨。唐辰的脸色苍白,躺在担架上连抬起脑袋都很是吃力,可他眼中的光芒却丝毫不弱。 燕鹰扬不自觉地握了握拳,一动,整条手臂都剧痛难忍,可这点痛哪比得了心中的伤,到现在妹妹还生死不知,多少次他都以为要和相依为命的妹妹生死两隔。 此时,害妹妹的仇人就在眼前,他的手臂在颤抖,不是因为痛,在生死面前,一条手臂又算得了什么? 唐辰也颤抖着吃力地撑起头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他笑了,笑得肆意,“你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燕鹰扬多想不顾一切冲上去,活着?就把你活活打死!可他不能不顾,因为他身后的妹妹。 他缓缓地松开了握紧的拳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道:“是没想到!不过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好运!” 唐二爷挼着八字胡,一双小眼睛缩了缩,他没想到这个小子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忍耐力,一点也不像刚刚那个冲动的样子,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他,难道刚刚他是故意那么做的吗?一个人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做出这样的选择,该冲动时候冲动,该隐忍时候隐忍,如果让他成长起来…… 想到这里,唐二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说道:“妙神医,你能出手救得我辰儿一命,就是我唐家的救命恩人,唐家虽不是什么豪门旺族,可在林城还说得过去。”见摆出唐家的实力来妙神医并没有搭话,唐二爷心中大喜,忙接着道:“现在的情形您也看到了,耗费精力为他们诊治对您也没有什么好处,不是吗?”一句话,把燕鹰扬摆在整个唐家的对立面,看你是选择救一个完全没有好处的人,还是承在林城数一数二的唐家的情。 林笑笑一听大急,赶忙上前,“妙神医……” 她刚开口就被妙神医打断,只见她回过身来,冷冷地说道:“唐二爷,这里是妙手阁,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是你们的事,我治不治他们是我的事。既然令公子的病已经好了,就请回吧!” 唐二爷面色一沉,道:“妙神医言下之意,是不给我唐家面子了?”虽说外界传闻唐家在林城有三个不敢触碰之地,但那也只传闻,身为唐家二爷,他自然清楚,这个妙手阁并不是他唐家不敢动,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没有什么利益纠葛,但你妙神医如此做,可是摆明了要和唐家作对,那可就不要怪唐某人证明给世人看看他唐家是不是真的不敢动你这“妙手阁”了。 妙神医都没用正眼去看唐二爷,只听她冷冷地说道:“唐家?哼!你是在威胁我?” “不敢!”唐二爷掸了掸袖口的灰尘,道:“只是想妙神医做出正确的选择。” 妙神医嘴角牵动,一抹颠倒众生的微笑展露,道:“你以为就凭你小小的唐家能够威胁到我?你以为你是西岭唐家吗?” 听得此话,唐二爷竖眉倒起,她怎么会知道西岭唐家?此时刻意提出来是什么意思? “唐二爷!”妙神医继续说道:“请回吧!” 终于支撑不住的唐辰无力地摔回担架上,见父亲竟没了反应,喊道:“爹,为我报仇啊!” 唐二爷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岂能因为一句话就弱了气势,冷声道:“妙神医,念你救了我儿子一命的份上,今天唐某人不与你为难,只要交出这个小子和他背上的丫头,我唐家依然感激你的救命之恩!” “不然呢?” “哼!”唐二爷怒极反笑,“如若不然,那唐某人倒要领教一下妙神医的高招了。”说完,背后长刀在手,“噗”地一声,一股炽热的火焰燃起,这可不是唐辰那种只在朴刀上附上一层火焰,火焰一出,众人便觉炽热迎面,原本清凉的小院温度瞬间提升了好几度。 “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动手?”妙神医却还是一副风轻云淡。 “是又如何?”唐二爷握刀而立,火焰更盛几分,似要焚尽一切。 妙神医还未说话,角门处却响起一个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哎!之前你们毁了很多药材,看来也不用赔了!” “谁?”唐二爷对自己的本领十分自信,在林城还没有谁能做到接近自己十米之内不被发现的,就连大哥唐弘仁也不能,没想到有人会毫无声息地出现,脱口问出。 “我啊!不知你问的是我的本名,还是艺名?本名呢,我叫妙如烟!至于艺名嘛,就叫如烟!” 第四十一章 妙如烟 “我问你究竟是谁?”林城能入唐家二爷眼的高手,用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忍不住喝声问道。 “哎哟——”娇柔媚骨,这样的声音恐怕只有前院那种地方才能听到,“二爷还真的啰嗦啊,刚刚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虽然声音有些沙哑,可并不难听,再加上这个语调,不得不让人联想到那些陪酒的女子。众人都好奇地向角门处望去。 没让人等多久,一道身影飘然出现在角门处。 这人一出现,不管是唐二爷,还是抬着担架的大汉,就连燕鹰扬下巴也差点掉到地上。 不是因为她多美,恰恰相反,是因为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人,臃肿的身材被贴身的长裙包着,活像臭水塘里的一条鲶鱼,此人五官倒是齐全,可怎么看怎么别扭,就像小孩玩泥巴随手捏出来的,颧骨高高突起,比额头还要高,正含笑的她在那双眯缝眼里根本找不到半点眼仁,鼻子上翻,两只鼻孔还挺大,怎么看都好有一比,嘴被一把锈着荷花的小团扇遮住了,所以看不清,但想来也好看不到哪去。 只见她款款而来,每走一步还要摇上三摇,倒也摇曳生姿,一步能踩出三朵花来,至于在众人眼里踩出的是什么花,就仁者见仁了。 看这长相,这身姿,抬担架的大汉差点把担架都扔了。 还是二爷见多识广,定力超然,没见刀上的火焰跳得更欢了吗? 二爷皱紧了眉头,再次问道:“你究竟是谁?” 那女子终于一步三晃晃到众人身前,咯咯一笑,用她那沙哑的声音说道:“好说啦!我呢,就是这里的主人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不知为什么,听到妙神医这个声音,好像在污潭里注入一点清流,不禁精神一振。 那女子眯着小眼,含笑道:“有人来我的地盘欺负我的好妹妹,做姐姐的怎么能不管?” “我的那个天啊!”看看妙神医,再看妙如烟,这两个人竟然是姐妹?眼花了,还是假的?一对天使同时降临人间,其中一个不小心脸先着地了,不知为什么燕鹰扬心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细看看还真是,是鼻子和颧骨先着的地。 燕鹰扬暗暗摇了摇头,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是给妹妹看病才最重要。 “哼!”妙神医冷哼一声,道:“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妙如烟小扇终于离了嘴,冲着妙神医轻轻一扇,燕鹰扬此时正挡在她们中间,一股香风全钻到他鼻子里去了,话说,这位到底擦了多少胭脂啊,呛得人都要打喷嚏了。 只听她嗔道:“我的如茵好妹子,我们都快二十年没见了,怎么见到姐姐就不高兴呢?” “阿嚏!”终于打了出来,燕鹰扬揉了揉鼻子,总算舒服了。等等,二十年?这位妙神医多大了?想想,或许那时候她还小吧!应该是的。 “话说……”眯缝着小眼仔细打量了妙神医一番,才接着道:“他还真是偏心,你还像二十年前一样这么美!” 嗯!嗯?二十年前一样这么美?那岂不是说……这个世界真的有办法可以让人青春永驻吗? 燕鹰扬听得一愣一愣的,唐家二爷刀上的火也是一跳一跳的。 二爷也看出来了,难怪大哥一再嘱咐自己不要动妙手阁,看来他是知道一些什么,回去得好好问问。当下眼珠一转,道:“妙神医这份恩情我唐家记下了,来日定当再次登门拜谢,告辞!”说完手一翻,收了长刀,领着手下就想走。 “慢着!”妙如烟却一跨步挡在了他的身前,“二爷难得来一回,何必急着走呢?” “你想怎样?”虽然他知道今天可能遇到了对手,但在林城让他唐二爷真正怕的可还真没几个。 妙如烟小扇轻扇,眯缝着小眼睛,轻声细语地道:“二爷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便走的吗?”语气虽然尽显娇媚,说话的内容却是骄横得很。 二爷眉头一拧,“你道我怕了你不成?” 妙如烟掩嘴一笑,道:“当然不是!”随后小扇一指刚刚打斗被毁坏的草药,道:“这些药材每珠都很名贵的,难道就不用赔了吗?” “让他们走吧!”说话的是妙如茵,也就是妙神医。 妙如烟听妹妹如此说,又似要把眼睛挤没似的一笑,让开了道路。 唐二爷轻哼一声,与妙如烟错身而过,突然站定,又回过头来,对燕鹰扬说道:“你不会一辈子呆在这里吧?”说完长笑而去。 燕鹰扬也轻哼一声,他也是这么想的,早晚有一天他会杀上唐家,为妹妹讨回这个公道。 “你也走吧!”见唐家人走过角门,妙如茵又开口说道。 “我不急!”妙如烟却没有走的意思,说道:“我要亲眼看着我的好妹妹如何履行坚守了二十年的誓言的!” “这不关你事!”燕鹰扬注意到,虽然妙神医的脸上依然冰冷,没有什么变化,但她的手却在颤抖。 “咯咯……妹妹说笑了,怎么不关我事呢?你可别忘了,当年那个誓就是我逼着你发的。”她虽然是在笑,可声音里却充满了辛酸,就是眼睛太小看不见,不然说不定还能看见里面的泪花。 除了这对姐妹,其他人都听得一头雾水,就连一直跟在小姐身边的小丫头翠儿也是一头黑线,她还从来不知道这位和小姐老死不相往来的妓院老鸨竟是小姐的亲姐姐,而且似乎她们之间还发生过许多事,还有小姐明明那么年轻…… 和燕鹰扬与林笑笑一样,许多疑问萦绕心间,却又不好,也不敢问。 妙如茵没再理会于她,也没说一句话,径直向小屋内走去。 疑问虽然在心头,救妹妹却一直是头等大事,赶忙跟了上去。 “咯咯……”身后又响起沙哑得有些似男声,却非要装出柔媚的笑声,“小子,便宜你了!” 燕鹰扬眉头一皱,想了想,这里好像就只有自己一个男人,是在叫自己,便宜?什么便宜?到底怎么回事?这对奇怪的姐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誓言到底是什么? 第四十二章 只有你能 燕鹰扬一头雾水,越来越迷糊,只得暂时将疑问放到一边,跟着妙神医进了小屋。 刚一进屋,一股药香扑鼻而来,刚刚在外面除了那会儿的异香却根本没有闻到,想必门口也是设了禁制的,小屋内三面墙分别立着一个直顶房顶的药柜,上面分别写着各式药材的名字的小抽屉,中间一张铁板床,床下还烧着炭火,不对,不是单纯的炭火,薄薄的轻烟中还有着浓浓的药味,想来刚刚她就是用这种方法为唐辰治疗的。 燕鹰扬不懂医,她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名堂。 “把她放下来!”小门被翠儿从外面轻轻地关上了,直到妙神医命令,燕鹰扬才发现原来仅剩的一面墙角还有一张小床。 燕鹰扬应了一声,急忙解开绑在腰间的绳扣,小心地把妹妹放到了小床上,还顺手抻过一张被子给她盖上。 不用燕鹰扬多说,妙神医在小床前的一张小椅子上坐了下来,便开始给她诊脉。 燕鹰扬心中焦急,终于等到妙神医出手,是生是死全看她了,看她那柔嫩白皙的手仿佛根本不是一只人手,而是定人生死的命运之手,一边是生,一边是死。 他眼巴巴地望着,心脏早就提到了嗓子眼,却又不敢发出声音。 有时一刻仿佛过了一生,燕鹰扬此时的感觉就是如此,终于,那只手离开了妹妹的手腕,还轻柔地将妹妹的小手塞进了被子里。 燕鹰扬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望向她那张绝美容颜,他发现自己竟不敢问出那句话。 只见妙神医紧锁着秀眉,似在思索着,一会儿过后,她竟摇起了头,燕鹰扬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寒潭之底,比唐铃搞出来的那个寒潭还要冷。 可是,思索片刻,又突然见到妙神医似乎想到了什么,舒展了眉头,不过也只是片刻,她又皱眉开始思索起来。 燕鹰扬随着她的眉头舒展与紧皱,起起伏伏。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妙神医,我妹妹到底怎么样?” 妙神医却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始在小屋内踱起步来,口中念叨着:“这不可能啊……” 燕鹰扬再也忍不住,冲到她的眼前,焦急问道:“前辈,我妹妹到底还有没有救?” 妙神医的视线被阻,这才回过神来,抬眼一看竟是燕鹰扬,登时面露喜色,出手快如闪电,一把抄起燕鹰扬的手臂,手一搭,竟给他也把起脉来。 燕鹰扬本能想反抗,可人家出手太快,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柔软的小手已经搭上自己脉门,却也不好再动。只得闭上嘴看着这位妙神医紧皱的眉头开始渐渐舒展,而后又悄然皱起,再舒展,如此,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的脸上终于挂起了笑意。 回头看了看仿如熟睡的燕小云,问了一句燕鹰扬摸不着头脑的话,“她是你妹妹?” 燕鹰扬不解其意,木然地点了点头。 妙神医一边给燕鹰扬号着脉一边念叨道:“嗯,这就对了!我明白了!” 燕鹰扬听得一头雾水,脱口问道:“什么?” 妙神医自顾自地频频点头,终于松开了燕鹰扬的手,整个人的魂也回来了,“原来如此!” 燕鹰扬知道这位看似年轻貌美的神医竟是自己的前辈,抱拳施了一个晚辈礼,问道:“我兄妹二人自幼相依为命,她的病到底如何,还请前辈如实相告。” 妙神医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开口问道:“她是不是从小便畏寒怕冷?” 想起没遇到老不死的那几年,妹妹确实如此,“正是!” “后来可是得到了什么灵丹妙药?我看她应该刚发不久。” 燕鹰扬越听越奇,不愧是神医,只号了下脉便能看出这么多事,但是她并没有吃过什么灵丹妙药啊,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就是和老不死的布的那个大阵有关,忙将此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妙神医听得也是新奇,道:“世间竟有如此大阵?” 燕鹰扬心道,还有更奇的呢,自己变成亡灵了,都能靠这大阵再变回人,虽然他的心里还不能确定,但他知道绝对和那个大阵有关。 “可惜那个老……老前辈两年前就已经作古,那个大阵也已经毁了。”差点又顺口说出老不死的,幸好及时改口。 妙神医轻叹一声,道:“可惜了!”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又开口问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燕鹰扬愣住了,这三天就像是过了三年那么久,遇到的哪件事不奇怪呢?想来妙神医问的应该是关于妹妹身体的,那还真的有。于是就将当时妹妹如何被唐家人掐住脖子,又如何突然苏醒制服唐家人,甚至就是唐辰的伤也是那时候造成的事详细的和妙神医说了一遍。 妙神医听着小眉头又皱了起来,直到燕鹰扬讲完,她思索了一会儿又问了些细节,才终于点点头,道:“那我真的救不了她!” 燕鹰扬当下头一懵,身子一晃,差点晕倒,急声问道:“你不是神医吗?你怎么救不了她?那你还算什么神医?” 妙神医横了他一眼,接下来的话,就让燕鹰扬立即闭上了嘴,“虽然我还不能追本溯源,但我想我想到了减轻她痛苦的办法。” 能不能不要这样大喘气啊!这样是会要人命的,燕鹰扬急忙问道:“什么办法?” “我说过,我救不了她!”还有待燕鹰扬发作,她便接着说道:“但是你能!” “我?”燕鹰扬真的懵了,如果他能救,何必辛辛苦苦跑来这里? 只见妙神医微微点了点头,道:“如果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救她的话,那么那个人就是你!但是……” “什么?你快说啊!”听到真有救妹妹的办法,燕鹰扬哪还坐得住,赶忙问道。 “这个办法可能有些凶险,一不小心就可能连你也会死!” 燕鹰扬沉默了,走到床边,在那张小椅子上坐了下来,拉起燕小云冰冷的小手,平静地道:“没有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算是死,我也要救她!” 第四十三章 冰封 经过一夜的休整,燕鹰扬体内的元气再次充盈,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小屋内的铁板床被搬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大鼎,鼎下的劈柴噼啪地响着,鼎里被妙神医橵下了近百种药材,水汽渐渐泛起,整个小屋氤氲迷蒙,仿如仙境。 两人坐于大鼎之内,迷蒙的水汽,乌黑的药水中,只隐约见到两颗头。 妙神医的声音犹在耳畔,“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阴气,或者说是幽冥之气所致。而且她体内的阴气还不似唐辰,唐辰只是简单的阴气入体,所以处理起来也简单。她体内的阴气却仿如生命之息,已经融于本源,清不除、压不住。按道理来说,她这样的身体早该身亡才对,可能和你们常年生活在你所说的那个大阵里有关。” “我发现你的元气中有着一股蓬勃的生机,或许是你常年在那个大阵中修行的结果,所以,只有你成功将这股生命之力注入她的体内,方可为她续命,不过这个方法有两个弊端,如果你的生机不能成功压制住这股幽冥之气,那么你就会遭到反噬,其结果你也会变得和她一样,甚至当场毙命。还有就是这种方法也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还是无法根除她的病因。最后结果怎样,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我再以上百种活血生肌、富含强大生命之力的药材为佐,你切要小心行事!” 他知道,虽然妙神医没有说,但如果放任不管,妹妹恐怕随时都可能离开自己,尽管不能根治,但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哪怕只是暂时的,他也要拼尽全力,哪怕会要了自己的命,所以燕鹰扬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决定按照这个方法做。 水汽越来越浓,他甚至有些看不清妹妹的小脸,水也越来越热,不过却还很舒服,尤其是受伤的右手,竟有些酥麻之感,想必是妙神医的药起了作用。 “咕噜”一声,一个气泡裹着浓浓的药味钻出水面,在燕鹰扬眼前破裂。鼎内的水温升高,浓重的药味随着水汽蒸发出来,呛得人无法呼吸,舒服的感觉渐渐消失,燕鹰扬浑身被烫得肌肤通红,疼痛顺着每寸肌肤渗入肌肉、骨髓。 妙神医又加了两根柴,看药的功效已经散发出来,点点头,道:“开始吧!” 燕鹰扬立即运转功法,强大的药力裹在滚烫的元气中顺着七经八脉鱼贯而入,燕鹰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这么烫?只知道元气这东西可以分为各种元素气息,没想到这东西也会随着环境变化而有所改变。 不过,对面就是等着自己救命的妹妹,他不能停,和妹妹比起来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他没有停,而是更加速了功法运转,滚烫的元气疯狂涌入,汇聚丹田,很快连丹田也开了锅,现在他的感觉不止人在大鼎里煮,体内还怀着一尊滚烫的大鼎,估计一会儿捞出来洒点作料直接就可以下酒了。 “你还等什么?” 一道声音自氤氲中传来,燕鹰扬知道时机到了,伸手拉住燕小云的双手,一股清凉顺着手掌直窜入心,燕鹰扬的精神为之一振,没想到煮了这么长时间,她的小手还这么凉。 他不敢乱来,一丝元气运至手掌,缓缓地注入那股冰凉之中,刚一注入,他心中便是一喜,因为他感觉到那只小手仿佛动了一下,看来这个方法是有效的。 元气一丝一绥地缓缓注入,燕小云再也没了反应,倒是一股滚烫的开水突然涌了上来,真开了,这还不把人煮熟了? 正在他以为真的要被下酒了的时候,突然一股阴冷的冰寒之气窜入体内,燕鹰扬一惊,赶忙收敛心神,他知道这股阴冷之气来自哪里,这应该就是妙神医所说的幽冥之气了! 来不及细想,赶忙加快元气导入力度,磅礴的元气如泄洪的洪水般倾泻而出,燕小云的小手终于有了些温度,果然有效!燕鹰扬一喜,稳定心神,一边疯狂地吸收着滚烫的元气,一边拼命地注入燕小云体内。 可他困于四级多年,前几日才刚刚突破,所能支配的元气毕竟有限,开始还好,时间一久,他渐渐感觉自己体内阴寒之气渐多,燕小云就仿佛一块万年寒冰,不仅没有被开水融化,反而渐渐让开水不再沸腾。 渐渐地燕鹰扬感觉吸入的元气不再那么滚烫,反而带着些许清凉,说不出来的舒爽,可他知道这未必是好事。 他正专心为妹妹医治,自是不知鼎外妙神医惊讶的脸色。 这怎么可能?明明只是幽冥之气入体,怎么会这样?劈柴还在噼啪地烧着,可鼎内的温度却在急速下降,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一咬牙,盘腿坐于鼎前,一声轻喝,绵绵的元气注入劈柴之中,火势瞬间爆涨,烈火甚至覆盖了整个鼎。 元气又开始滚烫,乍冷乍热让燕鹰扬的浑身跟着一抽,不过现在不是顾及这些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现在正是最关键时刻,再次加速催动元气,妙神医说过,他一定要压制住这股寒气,否则他和妹妹都别想活。 滚烫的元气注入,冰寒迅速退却,但他感觉得到,那块寒冰还没有融化,如万年冰峰上顽固的磐石。 药力的催发,让燕鹰扬的元气中饱含着强大的生命之力,生命之力恰恰是幽冥之气的克星,寒冰再坚硬,也终有融化的一天,渐渐地,燕鹰扬又感觉到了热,他体内的寒气渐渐被驱除,可他发现这也不见得是好事,没了寒气的支撑,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受得了沸水的烹煮呢? 刚刚有寒气入体倒还不觉得,这样下去根本不用反噬而死,自己就得被煮熟了,妙神医这个方法妙是妙,不过她好像忽略了这一点了。 他哪里知道,按照妙神医的计算,他们根本不用撑这么长时间,就在刚刚寒气突然爆发之时就应该已经结束了,谁知道燕小云体内突然爆发出这么一股可怕的寒气,此时,这种方法的弊端就显露出来,她又不能让他们停下,不然恐怕就真的得毙命了,所以才不惜耗费元气,给加了一把火。 说到底燕鹰扬对修行之事的了解还是不够通透,他甚至都没感觉到刚刚的凶险,两个人这样敞开七经八脉传功是相当危险的,你的元气可以导入对方体内,对方的元气何尝又不能顺着你的经脉入体呢?这也就是妙神医所说的反噬。 幸运的是燕鹰扬面对的失去自主意识的燕小云,只是在与她体内的幽冥之气相抗,不幸的也是燕小云没有自主意识,不然她也可以自主引导这股饱含生命之力的元气,助燕鹰扬一臂之力。 就在燕鹰扬难以忍受之时,那股冰寒之气又开始不安分起来,顺着经脉偷偷地钻了进来,总算舒服了些,恰巧燕鹰扬感觉有些不支,干脆也没去管它,正好可以助自己抵抗热量。 可渐渐地,他发现了不对,原本只是一点寒气,让他感觉还很舒服,但当他感觉浑身有如堕入冰窖之时,却为时已晚。渐冷也如渐热一般,让人难以堤防,当你冷得受不了的时候,已经晚了。 燕鹰扬感觉体内的元气似乎都被冻结了,可一股股寒气还在猛烈地灌入,赶忙疯狂地运转功法,可惜的是,吸入的元气似乎也不再滚烫,而是变得冰寒彻骨。 完了!燕鹰扬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真的遭到反噬了。 他却不知,有一个人比他还急,正是满头香汗的妙如茵妙神医,眼看元气催动的火焰终于将那股冰寒之气压制,不想那股幽冥之气竟如此狡猾,蛰伏了一段时间之后竟更猛烈地袭来,连鼎里的水都开始有了结冰的迹象。 这个男人不能死!他关系着自己坚持二十年的执着,一定不能让他死。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个火属性的元气再助他一力,可惜自己的元气不是火属性的,而离他最近的火属性的修行者她宁死也不会去求,要怎么办? 正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翠儿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大……前面的那位又来了,说是想见你。” 沙哑得有些似男声的声音响起:“大小姐就大小姐,什么前面的那位,我的好妹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妙如茵全部精力都在火焰上,哪里还能回话,过了一会儿外面的人没有听到回声,又开口道:“你要是不说话,姐姐我就进来咯。” “大小姐……” 应该是翠儿试图阻拦,可她哪能拦得住那位,门终究还是被推开了,之后就是一片寂静,而后又是一阵刻意的娇笑,“这种粗活你怎么做得来,还得让姐姐我来!” 燕鹰扬正处于一片冰海之中,自是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越来越冷,仿佛被冻结了一般,而且还是冻结在万年冰海之中,永世不能翻身。 第四十四章 妹夫 鼎内的温度已经降到了极点,水不再是水,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燕鹰扬仿佛置身于一片冰海之中,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生命的流逝,不想突然眼前一亮,一股炽热入体,让他整个人瞬间活了过来。 熊熊的火焰燃烧,鼎中的寒冰渐渐融化,没多久再次泛起水汽,小屋内再次变得氤氲、迷蒙。 翠儿扶了脱力的妙如茵从旁休息,麻利地往火中丢着劈柴。 燕鹰扬的呼吸开始变得沉稳,体内也恢复了温暖,冰寒之气退缩,饱含生命之力的元气再次主导,疯狂地灌入燕小云体内。 燕小云体内的冰寒之气渐渐变得安定下来,不再肆虐乱窜,此刻,燕鹰扬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体内的一举一动,似乎就是三军统帅,带领着元气大军向那片冰寒之地发起了冲锋。 冰寒之气顽强且骄横,死守着最后的领地,燕鹰扬渐渐感觉开始后劲乏力,毕竟他体内可容纳的元气有限,就像战场上后续兵源跟不上,可这毕竟不是真的战场,战场上遇到这种情况,就是全军覆没,但他现在面对的是诡异而顽强的幽冥之气,他的元气渐渐被侵染、被同化。也变得冰寒无比,回身向他冲来。 体内冰寒,外界炽热,几番寒热交替,剧痛取代了一切感知,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变得脆弱无比,随时都可能随着翻滚的开水崩裂。 就在丹田内最后一股元气也耗尽之时,身体彻底被冰寒之气所占领,彻骨的冰寒疯狂地钻入每一块骨头、每一块肌肉、每一块皮肤,他知道他已经尽力了,最终还是没能抵过幽冥之气,这才是妙神医所说的反噬,他快要死了,和妹妹一起,都要死了! 他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无力地再次沉入冰海,这样似乎也不错。 他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抱着嗷嗷待哺的妹妹走在大山之间,穿越野兽横行的丛林。拉着刚刚学会跑路的小丫头冲出惨叫连连的小镇。 他们能活下来不容易,小丫头慢慢长大,在一无所有的山谷里对着天空发呆,活着也不容易,他记得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走出山谷,他记得他曾经暗暗发过誓,总有一天要带她赏尽天下美景,他还不能死,她也不能死,他还没让她过上好日子,他们才刚刚走出山谷,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冰冷且漆黑的海底,燕鹰扬倔强地运转起那个不知名的功法,老不死的教他的,说是入门功法的功法。 冰冷的沙漠开始注入暖流,开始只是一滴,随即突然变成瓢泼大雨。 本想放弃的妙如烟已经撤了灌入元气的手,开始擦起了汗,突然发现原本在自己烈火烘烤之下依然结冰的大鼎内突然又有了动静。两座新成形的冰雕之间突然裂开了一道缝。 她还没来得及惊呼,突然,更多的冰缝以燕鹰扬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紧接着连声脆响,坚冰碎裂,从大鼎中迸出,扬起满屋冰花。 来不及多想,她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再次运转元气,疯狂灌入刚刚熄灭的木炭之中,她的元气原本就是火属性,瞬间再次点燃,火起,愣神的翠儿也回过神来,冲过去抱起劈柴就往里扔。 烈火再次燃烧,小屋内的温度瞬间又被提升。 更多温热的生命之气涌入,燕鹰扬就像一个黑洞,疯狂地吸收,拼命地冲向那股冰寒。 温度越来越高,生命之力也越聚越多,“千军”所过之处,冰雪消融,生机重回大地。不可一世的幽冥之气就像雪花遇到了骄阳,瞬间融化,变成滋润大地的水分。 终于冲破了层层屏障,杀进了寒冰之中。 燕鹰扬大喜,催动元气发起最后的冲锋,击碎坚冰就能救活妹妹,他必须全力以赴,可那块坚冰就像大海中的磐石,虽然他的元气已经将它包围,就如海水冲刷无数次,磐石依然在。 力量还不够,燕鹰扬再次疯狂地运转功法,可不知为什么,此时所吸收进的生命之力却微乎其微,就像暴雨过后残留的那片云仅剩的那点雨滴。 原本混浊的发黑的大鼎里的药水现在已经清可见底,只是他全神贯注地与幽冥之气对抗,根本没有睁开眼睛看不到而已。 休息了一会儿,终于恢复些体力的妙如茵妙神医站起身来,面露惊讶,随即意识到了什么,略一迟疑,闪身冲出门去,再回来时,手上握着一株翠绿得都像是要化掉一般的药材。 “小姐……”翠儿跟小姐好几年了,自然知道这株药材对于小姐来说有多重要。 妙神医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说话,远远地将那株药材抛进大鼎之中。 瞬间,一股清香之气扑鼻,比之给唐辰治疗时那股异香还要浓重的多得多。因为那时候用的只是一片叶子,现在整株都入了药。但是只要能救活他,也是值得的。 劈柴的火焰噼啪地跳动着,妙如烟收了手,因为她知道,有了这株“不死草”,那小子想死都难了。 屋内的三人同样深通药理,知道这株“不死草”虽然饱含生命之力,却药性猛烈,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试想只是一片叶子,便可完全驱除唐辰体内足可致死的幽冥之气,别说整珠丢下去了。 其实,她那近百种药材都是辅药,先前就扔进了两片叶子,没想到连番变故,竟让这小子把整个鼎内的生命之力完全吸收了,而且看两人情形,正值生死关头,所以稍一犹豫,干脆整株丢了进去。 磅礴的生命之力再次浇灌干涸的沙漠,燕鹰扬一声爆喝,裹挟着磅礴的生命之力的元气形成了一道滔天巨浪,向那块寒冰扑去。 寒冰终于碎裂,化成块块冰石沉落。 燕鹰扬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成功了。 握着的小手开始渐渐变得温热,一切似乎都变得顺利,却不想一股阴冷的寒气突然从燕小云体内窜出,顺着手臂钻入燕鹰扬体内,这股气息速度极快,还不待他反应,便已钻入丹田,燕鹰扬只觉丹田一寒,刚想调动元气将其炼化,不想它却突然自行化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这样没了?燕鹰扬正奇怪怎么回事,突然听到一个久违的轻声呼唤,“哥。”声音虽然很低,显得有气无力,但听在燕鹰扬耳中,却仿佛九天之外的弥音,他费尽千辛万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这声呼唤吗? 燕鹰扬睁开眼睛,与那双充满疑惑、有些不安、还带着几分欣喜和羞涩的眼神对望着,几天时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他终于再次见到了妹妹的眼神。 只要她能醒,能活着,吃再多苦也是值得的,她就是燕鹰扬的命。 望着她,燕鹰扬有一种想将她搂入怀里的冲动,可他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而是快速地松开了手,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们现在是全身浸在有些发绿的药水里,身上似乎……似乎什么也没穿…… 燕小云似乎也意识到了,轻呼一声,下意识地抱住了胸。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穿上衣服就达不到想要的那种效果,所以妙神医最先问的就是,“你们是兄妹?” 在燕鹰扬终于明白她这么问的用意之后,只好坦言了他和燕小云的关系,这个方法才得以实施。 现在终于唤醒了燕小云,燕鹰扬喜不自胜,一双手不知该往哪放,额,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看…… 总算成功了,妹妹好了! “喂!臭小子!” 正在这时,一道不太好听的声音突然将他从欢喜中唤醒,燕鹰扬这才注意到,不远不近处,正有三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说话的不用说,正是那个妙如烟。 “你可是要做我妹夫的人,怎么可以这么看别的女人?” “啊?”燕鹰扬一愣,妹夫?这又从何说起啊! 见他这副表情,满头大汗的妙如烟把大嘴一撇,小眼睛扫了扫身边的妙如茵,道:“你没有告诉他吗?” 妙神医缓缓地低下了头,不再看鼎,冷冷地道:“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妙如烟笑吟吟地道:“我的好妹妹,难道你忘了曾经发过的誓言了吗?” 又是誓言,到底什么誓言?怎么又和“妹夫”扯上关系了?燕鹰扬听得一头雾水。 就听妙如烟接着说道:“既然你不说,那就让我说吧!” “住口!”妙神医突然急了,喝道。 妙如烟看她反应却好似更开心了,咯咯笑道:“小子,便宜你了,你可知道我这个好妹妹当年发的誓是什么吗?” 他哪知道去啊,二十年前他还过着糜烂的大学生活呢。 妙如烟越笑越开心,摇着小扇子逼近妙如茵,嘴里说道:“那就是……哪个男人第一眼看到她的真面目,她就嫁给那个男人。” “什……什么?”燕鹰扬的下巴都差点砸到大鼎底下去了,这叫什么?等等,这不是三流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吗?哎?不对啊!看到她庐山真面目的可不止自己啊! “要不然,我这个妹妹又怎么舍得拿悉心培育二十年的药材来救你的命呢?” 看着身下淡绿的药水,燕鹰扬还望见一双满含戏谑、充满赞许、祝你幸福的大眼睛。 你这小丫头又跟着凑什么热闹? 第四十五章 誓言 谈事情总得让人穿上衣服吧? 燕鹰扬和燕小去穿好翠儿准备的衣服,推门走出了小屋,由于这里常年只有她们主仆居住,所有并没有多余的客房,左边是翠儿的房间,右边那间自然是妙神医的,谈这种事情,总不能到主人家的房间里去吧?只好再次回到中间的小屋内。 一床一椅,也不招待人们坐下了,由于燕小云刚刚清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她独自占了一张床。 林笑笑这几天也着实辛苦,昨晚服了翠儿给的药,在翠儿房间睡到现在才醒,小丫头的伤经过了诊治,又好好睡了一晚,人也精神了许多,凑到床边,本想和燕小云说些话来着,可看屋内各人的脸色,只拉住了燕小去的小手,没有开口。 本来妙神医想让这几个小丫头出去的,可遭到了妙如烟的强烈反对,只好留了下来。 只听妙如烟咯咯笑道:“怎么样?我的好妹妹,姐姐给你准备嫁妆可是准备了二十年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完婚啊?” 妙神医绝美的容颜上泛起一片潮红,冷冷地道:“你口口声声说誓言,可还记得当年那个誓言还有后半句?” “记得,当然记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妙如烟突然住了嘴,瞪圆了一双小眼睛向燕鹰扬看了过来,看那样子就像突然发现一件国宝。 随即又摇头,道:“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妙神医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有时候不说话就是一种默认。 妙如烟不敢相信地指着燕鹰扬,“你是说他……这怎么可能?这小子身上甚至连元素波动都没有,怎么可能?”以她的修为想要窥探燕鹰扬的修为还不是轻而易举? 不止燕鹰扬,三个小丫头也听得一头雾水,瞪着三双疑惑的大眼睛望着燕鹰扬,这两姐妹到底在说什么呢?尤其燕小云,她自小跟着哥哥长大,哥哥要是有什么特别的话,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燕鹰扬一头黑线,怎么自己遇到的所有人都喜欢打哑谜,不把事情说清楚呢? 妙神医安坐在小椅子上,喝了一口翠儿递过来的茶水,道:“看来姐姐这二十年风花雪月,早把修为放到了一边。” “嗯?”妙如烟眨了眨小眼睛,又把视线投到林笑笑和燕小云身上,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道:“原来如此!” 死死地盯着燕小云看了半晌,直看得燕小云低头检查起衣物,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啊。 妙如烟突然笑了起来,“好!好!”道了两声好,头突然仰了起来,“哈哈……”直笑得晶莹的泪珠从那双小眼睛里滚了出来,她还未停,直到两滴泪翻过高高的颧骨,滑过脸颊,自下巴上垂落,她突然捂着肚子,“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燕鹰扬离她最近,吓了一跳,他也知道了,如果没有这位前辈,恐怕他和妹妹就不可能还在这里听她们说话,赶忙呼了声,“前辈!”,想上去搀扶,人家却根本不领他的情,笑罢,恨恨地望着妙如茵,道:“那我就恭喜好妹妹打破魔障了。” 妙如茵把茶杯放回翠儿手中的托盘,站起身来,向妙如烟走了一步,摇着头,道:“姐姐,该打破魔障的不是我,想这二十年来,你可有一天快乐?” 妙如烟又开始笑,可这笑声怎么听怎么凄凉,指着妙如茵,责问道:“如果不是你,我和他又怎会分开二十年?妙如茵,我恨你!” “姐姐!”妙神医又上前一步,面上一片难色,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到现在还不清楚吗?” 她的话还没完,又被妙如烟打断,“他是什么样的人不用你来说,二十年前不用,现在更不用,因为你不配!” “哈哈……天意,天意啊!”妙如烟笑着,一闪身冲出了小门,转眼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妙神医抬在半空的手久久不舍得放下,可她还是这个样子,又有什么办法? 燕鹰扬望着消失的妙如烟,皱了皱眉,虽然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他意识到,这可能跟他和妹妹有关,这就不能不问个明白了。 见妙神医又坐回小椅子上,上前一步抱拳道:“晚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妙神医手拄着额头,显得十分疲惫,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 不管她们二十年前发过什么样的誓言,可看到自己和妹妹之后,妙如烟就放弃了之前的想法,可想而知,这对姐妹一定是在他和妹妹身上发现了什么,这怎么能不在意?于是硬着头皮,开口问道:“前辈,晚辈还有一事不明,还望前辈赐教。” 妙如茵呼出一口气,抬头望了燕鹰扬一眼,道:“我之前就说过,令妹的病并没有完全根治,而且我还早就说过,她的病我治不了。” 对啊!妹妹虽然清醒了过来,但是却并没有根治,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病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见燕鹰扬脸色难看,妙如茵没等他发问,便接着说道:“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在这个世界,医术比我高明之辈不知凡几,我治不了不代表别人也治不了。” 说着随手抛出一物,燕鹰扬赶忙接住,一看竟是一块月牙形玉佩。 只听妙如茵接着说道:“你拿着此物,去生花寺找生花大师,他自会为令妹诊治。” 生花寺?生花大师?那不是传闻唐家第二个不敢触碰之地?只听林笑笑说那位生花大师德高望重,深得林城百姓爱戴,难道他还是一位不世出的医界前辈不成? 林笑笑一听也是张大了小嘴,林城谁都知道有病来妙手阁,有难去生花寺,有冤去城主府,从来没有人听说过生花大师还会给人看病的啊? “我累了!你们走吧!”说话间,妙神医缓缓地闭上了那双美目。 燕鹰扬想问的还没有问出口,刚想再说话,就被从妙神医身后走上前来的翠儿一个眼神阻断。再看妙神医又拄着额头,似在小憩,皱了皱眉,顶在嗓子眼的话终究还是没法问出口。 毕竟人家刚刚为了救他们消耗了太多元气,只好拉着凑过来的妹妹随着翠儿走出了小屋。 太阳虽已西斜,阳光却依然刺眼,看着久违的阳光,突然有种仿如隔世的感觉。 妹妹的小手紧了紧,不管怎么说,也把她救醒了,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既然妙神医不想说,那也没什么办法,以后的事就等以后再说吧!只要他和妹妹都活着就好!不是吗? 燕鹰扬低头望向这个失而复得的小丫头,小丫头见他看过来,眯起大眼睛也嘻嘻地笑了起来,有什么比再能看到这副笑容还重要呢? 下面,就去找那位德高望重的生花大师,希望他可以根治小丫头的病,然后就让她过上公主般的生活…… 转过角门,走过幽暗的长廊,又是一片歌舞升平,和进来时一样,根本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也没再见到妙如烟,看她那个样子,想必也不想见他们吧! 出了粉色大门,站到喧闹的大街上,再次回望“妙手阁”三个字,真是“一花一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辛酸,有谁知道美若天仙的妙神医竟和奇丑无比的妓院老鸨是一对姐妹,前后院住着,却二十年不相往来,这两人身上的故事讲出来恐怕也会相当精彩吧? 就是不知“妙手阁”这三个字是出于妙神医之手,还是她的那位姐姐,看这秀美的笔体,多半是妙神医了吧? “走吧!”燕鹰扬暗叹一声,拉了妹妹温热的小手,向着闹市走去。 虽然最后也没有问出他和妹妹身上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细想想,妙神医把他们推荐到生花大师那里去,想必这位生花大师一定有办法的。只是今日天色已晚,生花寺又在城外,只好找个地方先住一晚,明天再去了。 好在有林笑笑这个土生土长的林城人在,转了两个街口,便来到了一个小旅店的门口。 尴尬的是,燕鹰扬和燕小云身上没有钱,还是林笑笑替他们付了店钱,虽然燕鹰扬并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的概念,但让一个小丫头给自己付账,怎么也有些说不过去,再三保证一定会还钱之后,只好硬着头皮拉着妹妹走进了房间。 林笑笑本想开三间房,还是燕小云再三坚持下才开了两间。 燕鹰扬想,反正从小到大,大多数夜晚他都是和妹妹同床的,也就没再坚持。 不想刚刚回到房间,就见燕小云皱着小眉头,开始掰起手指计算起来。 燕鹰扬看得新奇,问道:“你在算什么?” 燕小云踱着步子算了算,道:“一间房一晚上就是半张狼皮,再加上刚刚的饭菜,还有明天的早饭,再加上准备明天中午的干粮,一天下来,就得一张半狼皮,全下来比我的那套裙子还要贵,一天就得这么多,我们得怎么生活啊?” 燕鹰扬忍不住一笑,没想到这小丫头一直在想的竟是这个,哦!难怪她非要开两间房了,原来是为了省钱啊! 第四十六章 围攻 燕鹰扬敲了一下他的额头,“谁让你操心这些了,不是有你哥我吗?” “可是……”燕小云捂着额头刚想反驳,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睡了吗?”听声音就知道是林笑笑。 燕鹰扬拉开门,将她请了进来,小丫头一头扎进来,毫不客气,没理会燕鹰扬,拉着燕小云的小手就聊了开来,开始还好,尽说些林城的人文、地理,哪里适合登山,哪里可以泛舟之类的,可是聊着聊着,燕鹰扬就觉得没趣了。 “你的头发可以这样……” “有机会带你到他家买些胭脂,看你平时都很少用胭脂吧?” 什么东街的饼、西街的面…… 燕小云自小便跟着两个男人生活在寸草不生的小山谷,她哪里听过这些,越听眼睛越亮。 听着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地越聊越欢,燕鹰扬的眼皮却越来越沉。 “喂!你困了就去睡吧!”不知什么时候林笑笑满脸笑意地凑到了他的眼前。 这是要赶他走啊?哎?不对啊!不是该她走的吗?看了眼妹妹,这小丫头满眼都是小星星,看样子和林笑笑聊个通宵都不会介意,燕鹰扬无耐地摇了摇头,想了想,把妹妹交给林笑笑好像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当时被亡灵围攻,只有她是一直挡在妹妹身前的。 “好吧!我走!你们也别聊太晚,明天我们还要赶路。”嘱咐了一句,耷拉着脑袋走出了房间,短短几天好像过了几年,燕鹰扬是真的累了,推开门,就把自己扔到床上,好像好久没睡过了,真舒服啊! 迷迷糊糊中,还听到隔壁房间传来阵阵少女的娇笑,细想想小云好像也有好久没这么高兴了,多让她交个朋友似乎也不错。 明天无论如何也要找到生花大师,请他治好妹妹的病…… 燕鹰扬好像都不记得上次睡这么香是什么时候了,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伸了个懒腰,说不出的舒畅。 简单洗漱一番,推门走了出来,听了听,两个小丫头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动静,也不知道这两个小丫头昨晚聊到了什么时候,都这么晚了还不醒。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敲响了门,可手刚碰上门,那道门竟自行开了一道缝,一种莫名地不安袭上心头,难道这两个小丫头昨晚没关门?不对,透过门缝向内看去,这个位置看不到床,可即便熟睡也不可能这么安静啊! 燕鹰扬一把推开了门,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没人!哪去了?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让燕鹰扬紧张的,就是他的妹妹燕小云。掉头向外冲去,正好看见一个伙计端着一盆水走来,一把拉住了他,急道:“小哥,这个房间的那两位姑娘呢?” 燕鹰扬一急之下没控制好手上力度,小伙计吃痛,手里的铜盆脱落,一盆水洒了一地。 燕鹰扬知道失态,赶忙赔礼道:“不好意思,小哥,不知可见那两位姑娘?” 小伙计扭动着手腕,看清是燕鹰扬,脸色瞬间一白,赶忙回道:“我……我见她们一早出去了,好像说是买什么东西……”不知为什么,听他打听那两位姑娘,小伙计的口齿都有些不利索了。 燕鹰扬只道是自己刚刚情急之下吓到了人家,长出了口气,没事就好。 又给伙计赔了个不是,那小伙计连声说没事,提着盆跑了回去,想必又去打水了。 燕鹰扬摇了摇头,看来也是自己在山谷中生活了太长时间,这几天又发生了这么多事,精神太过紧张了。想了想,既然妹妹和林笑笑出去了,索性也下楼去看看。 刚下楼梯,燕鹰扬就是一愣,这家店的生意这么好的吗?昨晚好像也没见几个人住啊,怎么一大早门口都被堵住了? 细打量这群人,倒好似都不是普通人家,门口停着几顶轿子,还有两辆华贵的马车,周围站着的是各执兵器的家丁,这也不像是来住店的啊? 昨天接待他们的掌柜正对着一位老者点头哈腰,“廖管家,小店小本经营,我是真的不认识她啊,要是知道是她,打死我也不敢收啊!” 燕鹰扬看得新奇,这群人是来找人的?不知哪个倒霉蛋一下子得罪了这么多权贵。 廖管家大袖子一挥,甩开掌柜,斥道:“我不管你认不认识她,我让你现在把她给我叫出来!” 那掌柜一边抹着满头的大汗,一边道:“是……是她真的出去了,我看她们像是出去买早餐了,一会儿,一儿准回来!” “当真?” “千真万确!”掌柜的拍着胸脯保证道,心虚的大汗却跟刚沐浴一般流了出来,鬼才知道人家出去干嘛了,再说你们这么多人堵在门口,人家即使回来也不露面,可怎么办? 要知道这里可集结了林城大半的权贵,车上轿子里的哪位随便张下嘴,他这个祖上传下来的小店就别想开下去了。 掌柜的正不知如何是好,那个小伙计突然溜到他的身边,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一双灵动的小眼睛还偷偷瞄了眼正在楼梯上看热闹的燕鹰扬。 那掌柜的听后一愣,也看了燕鹰扬一眼。 燕鹰扬也是一愣,他可不认识林城这些权贵,这两个人看自己是什么意思? 就见那掌柜的献宝似的跑到那位廖管家身前,低声说了些什么,那廖管家圆眼一瞪,看向燕鹰扬,“拿下!”手一挥,身后几四名家丁模样的人抽出兵器就往楼上冲。 这群家伙二话不说,抡起刀、枪、棍、棒就向燕鹰扬身上招呼,也许是平时这样打人打习惯了,看他们虽然毫无章法,手下却毫不留情,击向的全是要害,刀砍脖子,枪刺腹部,棍挑下阴。 燕鹰扬怒从心起,一错身躲过刀,伸手一巴掌连人带刀拍飞,左手一抓,握住长枪,顺手一带,将那个家伙带至身前,肩膀一靠,那人连退数步,撞到一张桌子上才停住。 棍又至,燕鹰扬一抬脚,将那根棍子死死踩在脚下,那人连抽几下竟没能抽动,还待再次用力,不想迎面飞来一脚,整个人便倒飞了出去,“咚”地一声砸到墙上,当场昏了过去。 上去四个人瞬间倒了仨,廖管家还有那名掌柜的吓得一愣,这什么人啊? 大家族出来的管家自是见多识广,见自己的手下吃了亏,心中虽然一惊,可很快便反应过来,指着燕鹰扬大喊道:“他就是那个男的,上啊!抓住他!” 燕鹰扬早就注意到,在这群人之中,护在马车边的有几个武者打扮的,听廖管家这么一说,也都抬起头来。 也怪燕鹰扬刚刚那一手出乎了这群人的意料,一群家丁拿着各式兵器比比划划却没人敢上来,没见楼上还没倒下的那位家丁大哥,都不敢上了吗? 是啊!燕鹰扬现在把后背都留给了他,他哆哆嗦嗦地握着一根哨棒看看左边,又瞄瞄右边,愣是不知这根棒子怎么抡下去。 燕鹰扬也不理他,冲楼下朗声道:“在下和各位素不相识,更不知哪里告罪了各位,劳烦你们如此兴师动众?” 他一出口,楼下竟一片安静,这些家丁人虽众,却分属各家,哪个敢替主人家乱答话,最后还是那个廖管家开了口,想必这位主人家的地位应该是这里比较高的。 “我家小少爷就是被你们害死的,还说没有得罪……” “廖管家!”他的话才说到一半,便被一道声音打断,其中一辆马车车帘微动,这辆马车是最先引起燕鹰扬注意的,不是因为马车华贵,而是护在马车旁的武士。 其中一名武士凑到车窗旁,看来是车上妇人向他交待着什么,武士频频点头,最后抱拳应了声,“是!” 分开众人,走到廖管家身前,冲燕鹰扬一抱拳,道:“我家主人吩咐,阁下英年才俊,只是一时贪图美色,才做出错事,只要交出林笑笑,我家主人便不与你为难。” 林笑笑?那丫头又惹了什么事?等等,他什么时候贪图美色了?要知道,就算妙神医那样倾国倾城的美人他可都没动心啊! 燕鹰扬正一头雾水,就听一声清脆的呼声,“哥!” 小丫头拎着个小包,挤出人群,满脸担忧地蹬蹬蹬跑上楼来,一见地上还倒着几个人,更是担心,忙问道:“哥,你没事吧?” 看到妹妹如此担心自己,燕鹰扬心中一暖,摸了摸她的头,道:“哥没事,放心吧!” 燕小云还是不放心地抓起他的右手仔细看了看,虽然经过大鼎烹煮,他的手已经完好如初,甚至已经长出了新肉,可当她知道哥哥的手曾经伤成那样之后,就把这只手当宝贝一样珍惜着,生怕它再受到一丝伤害。 说起来,妙神医那株“不死草”功效还真是强大,不止治好了燕小云,连他这只手也堪称奇迹般地好了,也算是顺带的福利吧!用翠儿那丫头的话来说,“那可是我家小姐精心培育二十年的心血,别说一只手了,就算是死人也能给你救活喽。” 也确实,他的手好了,他的妹妹也有赖于那根草,真的活了过来。 燕小云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真的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这对兄妹在楼上上演着兄妹情深,可苦了被人认出的林笑笑,她原本也想跟着燕小云上楼的,不想却被刚刚那名武士阻住了路。 “林笑笑,今天你插翅也难逃了!” 第四十七章 污蔑 林笑笑仿佛当头挨了一棒子,她除了跟着老师出去之外,大多时间都呆在学院内,什么时候得罪这些人了? 眼看着各执兵器的众人围上来,她有些无从辩驳。 “各位!”燕鹰扬带着妹妹顺着楼梯走了下来,叫住准备动手的众人,道:“即便取人性命也得让人死得明白,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了各位?”他也不明白,再者林笑笑帮过他们兄妹很多,怎么能眼看她这样不明不白地落到这帮人手里? “哼!”燕鹰扬的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声冷哼,一顶顶小轿压下,一众身着华贵衣物的男男女女走了下来,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走在最前,在场的都是各家家丁自是懂得规矩的,纷纷给他们让开道路,一众人穿过人群,被家丁们围在垓心。 燕鹰扬这才注意到,他们大多双眼竟是红的,看那样子像是哭过,只听那位中年大叔恨恨地道:“要不是你们这对狗男女,我的女儿怎么会死?”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就是,还我儿子命来!” 刚刚那位廖管家说他家小少爷是因为他们而死,这位大叔怎么又说自家女儿也是因为他们而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鹰扬皱了皱眉,道:“这位大叔,敢问一句,你家女儿是哪位?”燕鹰扬是真的不认识啊!他从山谷里走出来,一共就认识这么几个,鬼才知道你家女儿是谁,他女儿的死又怎么会赖到自己头上来? 那位大叔见他竟如此问,双眼再次通红,不过这次不是因为哭的,倒像是气的,指着燕鹰扬的手指都有些颤抖,咬牙道:“好个无良浪荡子,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你当真不认识我的女儿吗?” 燕鹰扬被人指着鼻子不分青红皂白一骂,一股火直冲脑门,道:“这位大叔,还请将话讲清楚,我虽是山里出来的,可也不是随意被人诬蔑的。” 林笑笑一见这些人,脸色却是一白,这些人有几个她还是认识的,领头的这位就是号称“粮仓”的毕老爷,她的掌上明珠叫毕莲儿,也是和她们一起出去历练的,她本想救她的,可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腐狼的尖牙刺进了她的喉咙,她连一声尖叫都没来得及喊出来,就被拖进了腐狼群中。 不过,她不明白的是,她女儿的死怎么就算到了自己的头上?是没能及时救下她,可也不是她不想救,而是当时她也自身难保啊! 其中有人见燕鹰扬如此说,有些压不住火,“毕老爷,还和他们废什么话,打死了便是!” 毕老爷一向对这个女儿视若珍宝,本想这次历练回来,花些银钱,给她找个好的去处,不想却死在了深山里,如今见到这两个罪魁祸首,如何还能忍得了,手一挥,狠狠地道:“对!对,给我上,打死他们!” 护在他身前的,正是他自己带来的人,听老爷吩咐了,互相对视一眼,虽然有前车之鉴,可想想以后还得吃饭不是?也不能不听老爷的话啊,更何况现在的老爷那更不敢忤逆啊! 可楼上那几位还躺着没起来呢,也不知怎么样了,是上还是不上呢?思来想去,都支着棍棒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那毕老爷见此情形,更是气得眼珠子凸出,“一群废物!”喝骂了一句,一把抢过一名家丁手里的长棍,“老夫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也死在你们手里,老夫今天豁出这条老命去,和你们拼了!” 一边叫嚷着,一边挺着便便大腹抡起长棍就向近处的林笑笑砸下。 说起来,林笑笑也是一个倔强的女孩,突如其来的责难让她心如刀绞,这次意外,他们失去了亲人,她何尝不也失去了最亲的人?眼看碗底粗的大棍子就要砸到头上,她却一动不动。这一下她受了,替她的老师,也替直到最后还要燃尽生命保护学生的黄老师受了。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可仿佛等了许久,那一棍还是没有落下,睁开眼看时,发现一个算不上魁梧,却坚挺如松的身影挡在了自己身前,那一棍打在了他抬起的手臂上,断了。 “有些时候,拳头才是硬道理!” 燕鹰扬的话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他虽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么多学生的死都算到了他们的头上,可他知道这时候只有拳头硬才有讲道理的可能,只有把他们打怕了,他们才会静下心来听你讲话。 道理是说给愿意听的人听的,这群人不知受了什么蛊惑,非要把这比帐算到自己的头上,既然想要自己的命,那你就得长一对比自己还硬的拳头才行。 燕鹰扬的一个举动,外加一句话,让场上一静,不过仇恨是会让一个人疯狂的,毕老爷当先反应过来,恨恨地道:“正好,老夫和你们拼了!”抡起半截长棍又向燕鹰扬砸了过来。 手下家丁一见,老爷都拼命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抡着棍棒也不要命地冲了上来。 仇恨这种东西最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可以轻易点燃胸中的血性,另外那几位一见这情行,也都抢过家丁手里的武器,领着一众家丁加入战团。 一场混战在小旅店的大厅中上演了,长棍呼啸,长刀劈砍,乒乒乓乓一阵乱响,摆得整齐的桌子翻了,掌柜的沉重的柜台斜了,掌柜的刚护住一个五两银子买来的花瓶,存了十年的老酒坛子又碎了,掌柜的疼得就像剜肉,死死地抱着两个坛子痛哭起来。 这些家丁对付街上捣乱的流氓还行,哪是修行过的燕鹰扬和林笑笑的对手,不大功夫,痛呼与惨叫声就压过了掌柜的哭声。 这群老爷、夫人们一个个也都衣带歪斜,钗断发乱,呼呼地喘着粗气。还能勉强爬起来的家丁只剩下四名,不过看那走一步都要歪嘴抽抽一下的样子,也不能再战了。 这还是燕鹰扬和林笑笑手下留情,不然就凭他们平时养尊处优的身板,早就趴下了。 刚刚混战一开,燕小云便乖巧地藏到了掌柜的柜台之后,就算有一两个家丁发现了她,她也能应付,根本没用燕鹰扬操心,看大势已定,她从柜台后钻了出来,溜到燕鹰扬身后。 那几位这才注意到,哦,原来还有个小丫头,只怪刚刚一心想要打死这对狗男女,竟把她给忘了。 这群人燕鹰扬没怎么放在心上,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护着马车的那几名武士身上,可战斗一开,那名之前过来传话的武士便护着廖管家回到了马车前,人家根本没动手的意思。至于另一辆马车,也不知是哪位,或许不想见这么混乱的场面,竟默默地走了。 都说双拳难敌四手,虽然这群人不是修行者,可他也难免挨上两下,尤其开始时候为护林笑笑挨的那一下,此时胳膊还有些火辣辣的疼,毕竟他一身修为一多半在大剑之上,不像林笑笑身体就是武器。 揉着胳膊上前一步,看着还站着的那几位,冷声道:“众位现在可以把话说清楚了吧?” 毕老爷看了看只剩下小臂长的一小截木棍,恨恨地一扔,道:“还有什么好说的?莲儿走了,我也不想活了!你杀了我吧!” 燕鹰扬被这个倔强的家伙气笑了,道:“我要是真想杀你,你还能站着?我只是想问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果然拳头才是硬道理,此时的毕老爷明显比刚刚理智了很多,瞪着燕鹰扬,想在燕鹰扬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最后眼珠转了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又猛地摇了摇头。 燕鹰扬也不急,就老实地等着他开口。 最后毕老爷皱着眉头,道:“你身手了得,老夫自认没本事拿你怎么着,可你要知道这里是林城,还有城主大人为我们做主。” 燕鹰扬眉头也皱了起来,道:“我燕鹰扬虽然自小在山里长大,可也知道天下之事逃不出一个理字,即便是城主大人亲至,无端诬蔑于我,我也不会屈服!” 毕老爷见他说得理直气壮,又开始迟疑起来,想了想,自言自语道:“难道学院说的还有假不成?” “学院?”这又和学院有什么关系,随即一想,燕鹰扬心中一清,顿时明白了,这群人都是那些学生的家长。也不对啊!学生们的死又和他有什么关系?不对,只有一个学生的死确实和他有关系,就是廖凯,自己亲手杀了他。 不过这些人又怎么找上自己?不,是找上林笑笑,想来想去,还是不太明白,便问道:“大叔丧女之痛,我也很同情,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一名躺着的妇人在家丁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恨恨地道:“难道不是因为你……你们这对狗男女,为了自己能够活命,将整个队伍阻在大阵之外?才……”说到这里,由于太激动,家丁一把没拉住,妇人再次跌坐于地,这下下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爆发出来,放声大哭,“我那苦命的儿啊……” 燕鹰扬一愣,到达大阵时,他见到的就只有那四名学生,算起来,自己认识的就连唐辰都被妙神医救活了,真正死的就只有廖凯一个人,从哪里来了这种说法? 一个想法自心底冒了出来,眼睛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最后定在了门外的廖管家身上,发现廖管家也在冷冷地注视着他。 廖管家,廖家,难道是他们?想想之前廖管家表现的种种,更觉可疑。 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呢?是了,如果这种事在林城传开,自己就没法在林城落足,然后呢?如果真的是他们知道自己杀了廖凯,那绝不会这么简单。 看来这次出城去生花寺路上也不会太平了。 第四十八章 老夫人 看似一场闹剧,燕鹰扬却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细想想这些失去理智的人平时身份尊贵,不说全是人精,也不该如此冲动才是,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教唆,甚至都可能受到了某种威胁。 就像刚刚毕老爷所说的,“实在不行还有城主大人给他们做主。”对了,去找城主大人,才更像是他们应该做出来的,这样明目张胆地直接棍棒相向,会是他们自己的想法吗?有一个两个或许还说得通,可集的这么齐…… 越想燕鹰扬就越有一种被人觊觎的感觉,看来自己真的被人算计了。 可是他还能怎么办?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尽快请生花大师为妹妹治好病,即便知道以后的路不会太平,他也没得选择。 想想,让这群人到这里闹一通又是什么目的呢?难道只是单纯的警告一下吗?好像也说不通,如果是廖家这样以武传家的大家族,怎么会用这种低劣的手段? 正想着,突然站于身侧的林笑笑开口了,“是什么人跟你们这么说的?” “是……”毕老爷刚开口,下意识地望向门外,见少了辆马车,脸色便是一暗,迟疑了片刻,才道:“你们就别问我是谁了,我就问你,事情是不是这样的?” “当然不是!”林笑笑还未开口,燕鹰扬接下了话茬,道:“我和妹妹确实生活在大阵之中,可是当时退到大阵的只有学院的两位老师和四名学生。” “当真?”虽然女儿已死,可听到燕鹰扬这话,毕老爷的眼里还是露出些许期盼,毕竟他没有亲眼见到女儿的尸体,说不定还有希望。 燕鹰扬点了点头,接着道:“当时只有唐辰、柳浅柔,还有廖凯。”还有一个自然不用说,肯定是刚刚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的林笑笑。 燕鹰扬看到了他眼里闪过的一丝绝望,可话不能不说,接着道:“想必你们也知道,两位老师为了救下学生们,先后牺牲了。” 毕老爷点了点头,燕鹰扬接着道:“他们就是我放进大阵的,可惜那座大阵也无法阻挡大统领的攻击,我们只好一路杀出,现在活下来的不止我们两个,你们尽可以去唐家求证。” 毕老爷脸色变了变,想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个我自然会去求证,如若你说的都是真的,毕某必定亲自登门道歉,如若你所说有半句假话,我就算散尽家财,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我莲儿讨个公道。” 燕鹰扬点点头,他不想再说什么,因为他认为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就看这群人是真的糊涂还是讲些道理的。 “毕老爷,还有各位长辈!”林笑笑突然站了出来,正色道:“我林笑笑以人格担保,燕……他所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他平时都是直呼其名的,想了想,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妥,所以临时必了口。 “呸!”坐在地上哭的那位妇人好像也哭够了,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道:“你个荡妇还有什么人格?你和他早就穿了一条裤子,你自然向着他说话。” 听到这种恶语,林笑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燕鹰扬还没开口,燕小云却先冲了上来,骂道:“你个是非不分的恶婆娘,笑笑姐这么好的人,你也骂?张嘴污人清白你心里很舒服是吗?是不是你全家都是这种货色,才把每个人都想像和你一样?” 燕鹰扬差点笑出声来,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就没发现妹妹还有这个潜质呢?不过,她倒是骂得对,这样心里确实舒服多了。 他们岂知,这一句正戳中了那妇人的痒处,她的风流在林城可是出了名的。 那妇人被个小丫头指着鼻子骂,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想挣扎着爬起来拼命,可看到燕鹰扬一双眼睛正满含笑意地看着她,又软了下去,再次号啕痛哭了起来,“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连个小丫头都敢当街骂人了!” 别说燕鹰扬了,就连之前和她并肩作战的人们也都脸色不正常地摇起了头。 不理会撒泼的贵妇,燕鹰扬又忍不住问了一句,虽然知道多半还是问不出结果,可他太想知道到底是谁要算计他,“到底是谁和你们这样说,确实不能告知吗?” 毕老爷望了望他,迟疑了一会儿,道:“这个……事关一个大人物的声名,在事情还没有完全明了之前,我们真的不方便透露。” 燕鹰扬点了点头,他知道能够支使这群人的,在林城一定是有头有脸的,他只是想在他们的脸上找到一些破绽,如果真的是廖家,而门外的那辆马车又恰好姓廖的话,这些人中一定有人会下意识地望过去。 燕鹰扬注意到,确实有人望过去了,但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惊讶,燕鹰扬心里又开始打起了鼓,难道不是廖家?看这情形,极有可能和偷偷走掉的那辆马车有关了。 “燕少侠!”就在燕鹰扬还在想怎么问出那辆马车的主人是谁的时候,廖管家从门外走了进来,冲着他抱拳道:“我家主人有请几位过去叙话。” 该来的总会来,燕鹰扬应了一声,给燕小云和林笑笑使了个眼色,他对那四名武士还是很在意,万一一会儿动起手来,他得护得妹妹周全才是。 看到廖管家进来了,撒泼的妇女也适时地收了声。 燕鹰扬拉着妹妹跟着廖管家来到那辆马车之前,四名武士手握钢刀像一堵墙一样并排而立,生怕他们会对车上的人动什么歪念似的。 车帘微动,欠起一个角,显然是车里的人正在观察他们,燕鹰扬也抬头望去,却只见一小片白,根本看不到车内情况。 见他毫不客气望向车内,武士上前半步把眼一瞪,显是要动手。 “不得无礼!” 车上响起一个老妇的声音,武士听到命令又站回原处,目光直视前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老身久病缠身,很少见客,还望几位不要见怪。” 听这声音,此人年龄应该不小,又有这样的护卫保护,身份必定尊贵,燕鹰扬正好奇此人是谁,就听林笑笑满脸惊讶地在一旁抱拳施礼道:“林笑笑见过老夫人!” 车上静了片刻,老妇才又开口道:“哎!人老了,不知不觉时间过得这么快,你这丫头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当年见你的时候还是个翻墙上树的小猴子呢!” 林笑笑又深施一礼,道:“老夫人见笑了,那时候丫头还小,不懂事!” “嗯!”老妇嗯了一声,说了些话,好像是有些累了,过了一会儿才接着出声道:“风华正茂,敢想敢为,不像老身已是风前残烛,说几句话都觉得累了。” 显然叙旧已毕,这几句话倒像是和燕鹰扬说的。 看来这位老妇和林笑笑还是旧相识,不过他可不认为叫他们过来,就是为了叙旧的,他知道马上就要进入正题了。 林笑笑略带几分震惊,还有几分疑惑地扫了燕鹰扬一眼,赶忙应道:“老夫人老当益壮,更具一副菩萨心肠,定能长命百岁。” “你这丫头还是这么会说话。”老夫人听了林笑笑的话显然很是受用,带了几分笑意地道:“人老了,话就多。我叫你们来,就是想问明白一件事,我那孙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孙儿?谁?难道是廖凯? 林笑笑显然心中早已有数,抢先答道:“回老夫人的话,丫头不敢有所隐瞒,廖凯是被唐家害死的。” 果然来了,燕鹰扬知道早晚有一天廖家会找上自己,可没想到这么快。原来刚刚林笑笑给自己使眼色是这个意思。 看不到车内情形,不知老夫人现在是什么表情,隔了一会儿,才听她说道:“详细说来听听。” 林笑笑便把唐辰想要把保送天云学院的令牌占为已有,如何设计残害知情之人,甚至连他们三人都险些死于唐辰之手,得妙神医救治才得以活命的事说了一遍。 只是把廖凯的死说成了:廖凯看出唐辰的狼子野心,脱离了队伍,之后便一直没了踪迹,直到后来,他们到妙神医处求医,在那里遇到唐家人,才在他们嘴里得知廖凯没能活着回来。 燕鹰扬心中一动,记得好像曾经听过一句话,好像是这样说的:“每个女人都是撒谎的天才!”说得果然没错,看这丫头脸不红心不跳编出的谎言还真头头是道的,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恐怕就连自己听了都会信。 就是不知道车里这位信没信,只知道都快过了半晌了,车里还是没动静。 老夫人终于开口了,没有表示自己信不信林笑笑的说辞,反而问了燕鹰扬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少年,你是不是使大剑的?” 突如其来的一句把燕鹰扬问得一愣,想想廖凯死的情形,他是死于自己匕首之下,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吧?暗暗吸了一口气,郑重回道:“正是!” “嗯!”老夫人嗯了一声,仿佛说话真的让她很累了,带着几分疲惫地道:“我们走吧!” “是!老夫人!您坐好!”廖管家应了一声,亲自牵起马缰绳,拉着马车走向街口。 “送老夫人!”林笑笑一躬到底,直到马车转过街口,她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燕鹰扬却看着马车消失的街口愣愣发呆,让他在意的还是老夫人最后问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又是从哪里得知自己使的是大剑呢?要知道在和唐铃纠缠的那晚,他的大剑就已经沉到潭底,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回来。 在林城,应该没人知道自己的事才对啊!不对,当时在山洞里见过那么多人,还是有人知道他是使大剑的。可是那位老夫人为什么别的不提,单单问了自己这么一句呢? 第四十九章 病发 廖家也走了,毕老爷挺着肚腩走出了旅店,满脸悲伤地看了燕鹰扬一眼,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领着相互搀扶的手下走了,连轿子都没坐。 燕鹰扬皱着眉,拦住跟出来的剩下的人,这些人立即警觉,以为他还想动手,却不想燕鹰扬问出了一句话:“各位,可否告知刚刚另一辆马车上的是什么人?”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背后设计他的最有可能的就是那辆马车里的人。 不想,这些人一听他竟然要问这件事,面面相觑,最后一位员外打扮的大叔说道:“不是我们不肯相告,只是我们也确实不知那位是谁。如若不信,大可以将我们杀了。” 燕鹰扬看他脸色,悲苦、不甘、还有不解、疑惑,想了想,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这些人都刚刚失去了亲人,多半又都是被人利用,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走吧!” 刚刚和毕老爷的谈话,他们也都听在耳中,其中多有商场沉浮半生之人,也不是傻子,虽然对燕鹰扬的话还是将信将疑,可人家廖家都没把他们怎么着,自己这帮人又不是人家对手,虽然对着燕鹰扬脸上还都不悦,甚至有些性格直爽的还一副苦大仇深,但却没人再多说什么,和毕老爷一样,灰溜溜地走了。 那位形如泼妇的妇人出头时就像一个急先锋,溜得也是最快,连看都不再看燕鹰扬他们,钻进自家的小轿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原本虽然不大却也还算整齐干净的小旅店一会儿功夫就仿如废墟,直到此时,那位帽子都不知道埋到哪里去的掌柜的,才终于从酒架底下钻出来,带着一股浓浓的酒香奔了出来。拉住燕鹰扬就不再撒手,哭喊着让他赔他的店。 从他的哭声中,燕鹰扬也听出来了,这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已经历时三代,没想到今天全毁了。也不知是这位掌柜的贪财,还是没看到刚刚的战斗,到了这时,还敢和燕鹰扬死缠烂打。 不过也所幸是和燕鹰扬这样,他虽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老好人”的本质却让他做不出欺男霸女的事来,虽然店不算是他毁的,可也有责任。不过尴尬的是,他现在囊中羞涩,连住店的钱还是林笑笑给垫上的,他哪里有钱赔? 林笑笑自小跟着老师,住天店,吃两顿饭还可以,关键是赔个小店,她也没有那么多钱,可又不忍心不管人家,这种情形也不能动武啊。 正为难呢,突然看见一个左眼乌青的家丁跑了回来。有些眼熟,像是跟着毕老爷的,那只眼睛好像还是燕鹰扬亲手造成的,那小伙看见这种情形,先是一愣,还在五米开外的地方就停住了,咽了口唾沫,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道:“我家老爷说了,这是赔给旅店的损失。” 掌柜的听后一愣,看到装得满满的钱袋,才终于回过神来,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一把抢过钱袋,一掂量,赔自己三间店都绰绰有余了,脸上还老泪纵横,嘴上却笑了起来,“多谢毕老爷,多谢毕老爷。” 那家丁许是平时趾高气扬惯了,看都懒得再看掌柜的一眼,但望向燕鹰扬他们的时候,肩膀却是一塌,道:“我家老爷还让我……让小的,给您带句话:他劝你们尽快离开林城境内,有多远走多远!” 燕鹰扬一听,心中便是一沉,这位毕老爷果然不是简单人物,冲着家丁一抱拳,道:“请小哥代传,就说我燕鹰扬多谢毕老爷,有心了!” 那家丁记下,道了句:“告辞!”转头跑了回去。 从毕老爷的话里,燕鹰扬听出来了,他是相信了自己的说法的,还有一点,就是他们真的被什么人盯上了,而且这个人绝不会简单,至少在林城这个地界,跺下脚颤三颤的主。 他也不想绞进林城这滩浑水,可现在只有生花大师才能治好妹妹的病,他没得选择。 在得到一笔不菲的赔偿金的掌柜的热情的欢送中,燕鹰扬领着妹妹燕小云和林笑笑三人离开了旅店。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生花寺。 这一折腾,不知不觉过了大半天的时间,等他们出城的时候天已过午,看来今天天黑之前还是到不了生花寺,但是几个人真的没心情再在城里过夜了,再住下去鬼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来的时候进的是西门,走时出的却是东门,再次远离喧嚣,将烦恼抛于脑后,燕鹰扬就像出了笼的鸟,迎面夹着草香的凉风一吹,好不舒爽。 燕小云对这次进城的见闻津津乐道,毕竟这小丫头第一次进城,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还见到了这么多人打群架,不过可惜的是,到最后还是没能吃到大早起排队买回来的包子,混乱中被人踩成了渣。 缠完燕鹰扬又去缠林笑笑,也许是有感于她的身世,林笑笑就像一个大姐姐,还是同龄的,一路上两个人的小嘴就没停过。 很快燕小云就不再遗憾没吃到林笑笑极力推荐的包子,而是被青山绿水,被大路边的野花所吸引,小丫头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会儿飞到这边,一会儿又落到那边。 燕鹰扬用她采回来的小花编了个花环,套在她的头上,足足让小丫头兴奋了整个下午。 不似来时,担心奄奄一息的小丫头,这一路倒也热闹,全当是游山玩水了。 不知不觉太阳西斜,天又要黑了,天一黑,隐藏于暗处的野兽就会出来觅食。燕鹰扬寻了个背风的山坳,拾了些干柴,今晚准备在这里露宿了。 火上烤着刚刚抓来的野兔,身边放着新鲜的水果,不知多久没有吃过野味了,香味刚刚弥散,燕小云不争气的哈喇子就流到了地上。 加了些顺手买来的作料,香气大作,两个小丫头也不怕热,抄起来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看着两个小丫头比赛似地吃相,燕鹰扬忍不住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还都是小丫头啊! 不过,很快他便回过味来,嗯?只有这一只兔子,看这样子还不够这两位吃的,那他吃什么?不会又要饿肚子吧? 很快,一只兔子就变成了一地的骨头,两个小丫头对视一眼,同时指着对方油乎乎的小嘴大笑了起来。 燕鹰扬也笑了,撕下一块出城路上买回来的干巴巴的饼子,放在嘴里嚼着,这样似乎也不错! 两个小丫头打闹得累了,终于睡下了,燕鹰扬又添了几根柴,把火挑得更旺一些,背靠着斜坡,他也准备睡一会儿,明天到生花寺还不知会遇到什么事,他也必须保持精神。 迷迷糊糊中,突然听到一枝尖啸声响,燕鹰扬一惊,整个人坐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抓起一块古板盖在了火堆之上,深夜里火光就是最好的引路灯。 借着最后一抹火光,燕鹰扬看向了熟睡的妹妹,当下心中又是一惊,他见到她正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浑身打着冷颤。这样的情形,他见过,在他刚捡到她的时候,还有多年前那个小镇上。 她的病又发了? 冲过去一把抱住妹妹,果然,她的身体又像一块冰一样寒冷。燕鹰扬将她整个抱起,拥进自己怀里,一边轻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哥,我好冷!”燕小云终于听到了他的呼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带着颤音说了一句。 她的身体冷,燕鹰扬的心也跟着冷了下去,“别怕,有哥在,别怕!”他自己心里都怕得要死,她的病才刚好几天?怎么又这个样子? 黑夜中,一双眼睛明亮,焦急地道:“不是治好了吗?怎么这么快又发病了?” 燕鹰扬哪里知道怎么回事,他知道妹妹的病并没有根治,随时都可能复发,但谁会想到竟会这么快? “哥!快走,这里……这里不能呆,有……东西过来了!”小小的身躯完全扎进燕鹰扬温暖的怀里,可还是忍不住颤抖,连说话都跟着发颤。 燕鹰扬一愣,让他想起了过去,难道又是那些家伙出现了?老不死的确实这样说过,所以才把她关在大阵之中。这也是他不准她叫老不死的为“爷爷”的第二个原因。 林笑笑心中也急,脱口问道:“什么东西?” 可她的话音还未落,燕鹰扬已经抱起妹妹。 燕小云颤抖的小手指了个方向,燕鹰扬不再犹豫,抱着妹妹便向那个方向冲去。 林笑笑一见,也赶忙跟上。 黑夜的风好像特别冷,燕小云忍不住又向哥哥的怀里钻了钻。 燕鹰扬感觉到她的举动,可他不敢停下来,因为不用燕小云指引,他已经听到身后响起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似野兽又不是野兽,带着桀骜与兴奋。似乎被关在地狱深处的恶魔终于得以解脱,来到了这个世界。 不是亡灵还是哪个? “吼——” 似冲破牢笼的怒吼,离得老远便震得人心胆俱颤,鸟儿振翅惊飞,燕鹰扬暗道:好强! 燕小云从他的怀里拱出头来,小脸变得更加苍白,“哥!我们……逃不掉了,那家伙……好强!” 像是印证燕小云的话一般,震地的巨响自他们刚刚留宿的山谷中响起。 燕鹰扬暗叫了一声苦,又把燕小云的小脸按进怀里,说道:“放心!有哥呢,我们不会有事的。” 第五十章 夜袭 现在救治妹妹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热水,就算不能让她恢复过来,也能减轻她的痛苦,可这荒山野岭的到哪里去找热水?更何况还有一只不知是什么级别的大家伙追在身后。 燕鹰扬只好尽量用自己的身体为她取暖,让她稍微舒服一些。 今晚没有月亮,也看不见那家伙究竟长成什么样子,可单从刚刚那个动静就可以判断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要怎么才能逃过这个大家伙的魔爪呢? 他现在有些恨自己,为什么把大剑弄丢了,不然说不定还可以搏上一搏。 想这些都是没用的,一声声巨响越逼越近,显是那家伙已经发现了他们,正追过来。 就在这时,林笑笑小脚一点,跳上一块巨石,只听她说道:“你们先走,顺着大路一直向东,遇到岔路口走小路,就能到生花寺,这里就交给我吧!” 燕鹰扬没想到,到这个时候,她还能挺身而出,不过做为一个男人怎么能让小丫头这样做,想都没想就否决道:“你认得路,带着小云先走,这里交给我!” 林笑笑斥道:“争什么争?你的修为比我高,还是你的身手比我好?别忘了,现在的你是没有剑的。”一个聪明的修行者都知道一个道理,修为和身手是两码事,不过正戳中燕鹰扬软肋的还是最后一句话,他现在没有大剑在手,确实战斗力大打了折扣。还有一点是她没有说的,他怀里还抱着冷如冰块的妹妹。 娘的,回头一定得把大剑找回来。 “那你自己小心!”燕鹰扬略一思考之后,便干脆地道:“我们在生花寺等着你!” 说完,抱着妹妹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跑去,他记得下了山坡就是白天走的那条大路。 身后的巨响越来越近,怒吼声已近在咫尺。 顺着大路一直向东!燕鹰扬心里一直回响着最后的那句话,岔路!岔路在哪呢?怎么还不到? 他拼命地狂奔着,怒吼与娇喝声渐渐变得模糊,怀里是没了动静的妹妹,身后是那个才认识不久,却总是解他兄妹二人危难的少女。他的心就像眼前的路一样颤动着。 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啊!你们两都都不能给我有事! 岔路,岔路! 岔路终于出现了,只看了一眼,燕鹰扬便冲进那条上山的小路。 夜间的山路难行,巨响声已经几乎听不到,模糊的山影,就像一只巨兽一样压过来。 他在拼命地狂奔着,不惜耗费元气。 可跑着跑着,突然耳边一道劲风,尖利的啸声夹在风中,划过耳垂。 燕鹰扬一下子停住了身形,暗器!有埋伏! 路边草木茂盛,二话不说,抱着妹妹钻进路边的草丛,伏低身体,仔细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仔细回想,不可能是自己听错了,这周围一定隐藏着杀手,可外面风清夜冷,再也没了丝毫动静。他知道对方一定是在等他露头,这样出去就等于变成了对方的活靶子,可…… 怀里的妹妹已经失去了知觉,浑身都在抽搐,如果不尽快找到生花大师,后果不堪设想。也不知林笑笑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现在的燕鹰扬一心系挂两边,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心内乱爬。 望着清冷幽暗的小道,终于忍不住喊道:“何方朋友?为何偷袭于我?” 喊声在山谷中回荡,许久也不肯散去,只是听不到回话。 看来是铁了心跟自己耗了,对方有时间耗,燕鹰扬却没有,眼看怀里的妹妹越来越冷,把心一横,搂紧了妹妹试探着缓缓站起身来。 可刚一露头,一声轻响,又是一道劲风袭来,燕鹰扬只得再次蹲下,劲风贴着他的头顶“嗖”地一声射了过去。 燕鹰扬只觉头皮阵阵发麻,摸了摸,幸好躲得及时。 同时,怒火也顶上心头,深吸了口气,再次喊道:“可是生花寺的高僧?我们并无恶意,是来找生花大师求医的!” 喊声在两山之间回荡,还是没有回话。 前世混乱的记忆,不管三流的还是经典之作像走马灯一般在头脑里转着,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可他有着别人没有的优势,就是他曾经通过屏幕,通过纸张,看到过不知多少故事,虽然记忆太遥远,有些混乱,可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虽然有些冒险,但他还是决定试一试。 燕鹰扬脱了自己上衣,捆紧燕小云,这样至少让她稍微暖和一些,又拽出两只空荡荡的袖子,绕过一株拇指粗的灌木,打了两个死扣,这样即使燕小云突然苏醒,或者不自觉得乱动,也不至于滑到山下去。 想了想,又喊了一声,“阁下这般藏头露尾,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可敢出来和我大战三百回合?”他记得上一世的电视里,临战之前都是这样喊的。 不出意外的,对面还是没有声音。 燕鹰扬看了眼再次陷入昏迷的妹妹,确认她一时半会儿不会滑下去。 自己伏低身体,趴在地面上,手脚却是向后使力,人缓缓地向坡下滑去。 直到抬头看妹妹时,只剩下一小团黑影,才终于停止了滑动。在冰凉的草地里弯起腰来,飞速地横向冲去,他的速度很快,尽了全力。一口气冲出很远,再回头望,早已不见了妹妹的身影,他才停下来,深吸一口气,脚下一蹬,如一只猎豹一般冲过小路,一头扎进对面的林子中。 他在林中拼命地跑着,他要赶在对方起疑心之前冲回去,不然妹妹就危险了。 他知道把昏迷不醒的妹妹一个人留在那里很危险,但他更明白,如果带着她,他的计划就不可能实现。 他不知绕过了多少棵树,终于靠在一棵树后停了下来。 因为他知道他已经接近了目的地,不能再造出一点声响,缓缓地探出头,视线在最有可能的几棵树中间流连。 没有! 更加仔细地寻找! 还是没有! 天太黑了,林子里更黑,仔细地找了三次还是没看到半点人影。 燕鹰扬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判断出错了,毕竟天太黑,那一箭太快了,出现些偏差也是正常的。当时那东西从他头顶射过去,隐约感觉应该是一枝很长的东西,所以他猜想,应该是弓箭。 就在他犹豫是不是要换个地方或者换个角度再找时,突然脚下踩上一根枯枝,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燕鹰扬的心一颤,赶忙缩回树后,不过这次他真的找到了,因为这一点声响,让那人动了一下。 背靠大树,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刻意放缓呼吸,极力让自己平稳下来。 太危险了,原来那个家伙就在自己几米远的一棵大树上,只是他的身上裹着厚厚的树叶做为伪装,如果不是刚刚他听到动静突然回头,在这大黑天里,就算燕鹰扬走到那棵树下,也别想发现人家。 他没有当过兵,甚至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军人,可在他杂乱的上一世记忆中,有些消息还是冒了出来,那就是有种人是丛林的王者,他们擅长隐匿,即便你从他的身边走过,也根本不会发现他的行踪,这种人是黑暗中天生的猎者。 他们可以出其不意,杀人于无形。 燕鹰扬不知那个家伙是不是军人,可他知道如果让他发现,他再难以接近。 燕鹰扬不敢再露头,努力地回想着刚刚看到的情形,他要计算出一条即便被发现也不致被射杀的路径。 不管对方刚刚有没有发现他,他都必须尽快击杀掉对方,如果这家伙一直拦在这里,他永远也别想上山。 暗暗地深吸两口气,他试探着偷偷从树后探出头来,可刚一动,就听到一声弦响,赶忙又缩了回来。 “蹦”地一声,一道劲风刺入眼前的大树上,这次燕鹰扬看清了,不是弓箭,比弓箭要短上一些,倒像是以前电视上见过的弩箭。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人家手里有这样的家伙,自己两手空空,要怎么接近,怎么击杀? 燕鹰扬想了想,只好拼了! 这次他故意从树后快速地闪出头去,不过只是一瞬,又赶忙缩了回来,不出意外,又是一声轻响,一枝弩箭射了过来。 一次没完,燕鹰扬再次探出头,快速缩回,不过,这次,他是从另一面探出的头。 果然不出所料,这次没有弩箭射过来,用手指暗暗掐算着时间,脱下上身仅剩的贴身衣物,一甩手扬了出去,弦响,箭出。 燕鹰扬脚下一蹬,飞速闪到另一棵树后。距离又近了,离那棵树也就三米。 他也找到了规律,这位弩手手中的弩,每发出一箭,都必须重新装箭。看来上一世的电视果真没有白看啊!不过毕竟他的记忆是混乱的,还不知自己忽略了一条关键的信息,那就是这个规律只适用于长弓,在他那个世界,古人便研究出了连弩。 他对这个世界的兵器了解并不多,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有连弩,更别说联想万一人家手里的是连弩呢? 燕鹰扬还盘算着,手里这枝刚刚顺手从树上拔出来的弩箭,能不能在他装箭的瞬间成功将他击杀,即便不能,将他逼下树来,又怎么迅速地杀了他。 第五十一章 无能为力 燕鹰扬知道机会只有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夜还是那么黑,树是一道道黑影,风吹树叶响,一声娇唤夹在风中,传入燕鹰扬的耳中。 “哥……” 她醒了! 再也不能等,暗吸一口气,整个人凌空而起从树后窜了出来。 弦响,箭出。 人在半空,手中的弩箭也朝那道黑影甩了出去。 电石火光之间,两声惨呼几乎同时响起。 燕鹰扬的右肩一疼,一道黑乎乎的影子也从树上摔了下来,“扑通”一声,砸在地上。 顾不得察看肩膀伤势,就地一滚,翻到那人身前,单膝压住他的胸膛,手锁住喉咙。 手上黏糊糊、热呼呼的,好像还有一个硬物,这才了现原来自己的运气出奇的好,甩出的那一箭正好刺进他的咽喉,人眼看就不活了。 燕鹰扬赶忙问道:“什么人派你来的?” 只有喉咙里发出的呼噜呼噜的响声,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声音便永远消失了。 燕鹰扬心中一叹,真是幸运又不幸,没想到一下子真解决了这个麻烦,但却什么信息也没有得到,算了,这些以后再想吧,得赶紧给小云医治。 “哥……” 燕小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定是害怕了。 燕鹰扬一把抓起地上的衣服,冲出林子,来到妹妹身前,急忙安慰道:“小云,别怕,哥在!” 长满青草的地面很凉,她好像睡了一觉终于慢慢清醒过来,可感觉到的不是那个给她温暖的怀抱,而是一阵冰冷,哥哥不见了,睁眼看见的只有黑暗,哥哥不要她了,想动,却发现根本动不了。她很怕,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本能地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哥哥真的不要她了,委屈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紧接着,她听到两声惨呼,其中有一个竟是哥哥,哥哥出事了!不听话的泪水如翻涌的潮水般涌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哥哥还是没有出现,他真的出事了,他想喊,可发现自己没有力气,呼喊再次变成无力地呼唤。 哥哥终于有了回应,虽然看到的只是一个黑影,但她知道那就是哥哥。他没事!酸涩的泪水中又参杂进了喜悦。 还是这个温暖的怀抱,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拥有了,委屈、酸涩、苦楚,还有喜悦、庆幸的泪水犹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止不住。 “傻丫头,哭什么,哥这不是没事吗?”小丫头只管闷头痛哭,燕鹰扬还以为她为自己担心。 “我……我还以为……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小丫头抽泣地连话都说不清了。 燕鹰扬把她搂得更紧,拍着颤抖的小肩膀安慰道:“胡说什么呢?哥怎么可能不要你呢?好了!好了!别哭了!” 燕小云好半天才终于止住声,说也奇怪,经过歇斯底里的一阵痛哭,她竟好像好了很多,自己都能走路了。不过燕鹰扬哪舍得让她爬山,解下腰带背起了她。 他的肩膀伤得并不重,只是一点擦伤,随便包了包也没在意,眼看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必须尽快找到生花大师。 山顶响起了钟声,想必和尚们开始做早课了吧! 尽管是在夏日,山顶的风也是凉的,尤其天快亮的时候,草上挂上了露珠,燕鹰扬的裤角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早就湿透了,被风一吹竟有一种透骨的感觉。 生花寺并不像他想像的那么宏伟,只是落于山顶一座不大的庙宇,进了庙门,甚至给人一种清苦之感。 中间一座大殿,供奉的佛像也只一座,佛像前青烟缭绕,佛前坐一老僧,老僧身前端坐两个和尚。 观那老僧,单掌合什,一手敲着木鱼,老师父正带着小徒弟做早课。 燕鹰扬背着燕小云奔进大殿,老僧手上一停,木鱼声止,颂经之声也嘎然而止。 “大师可是生花大师?”燕鹰扬定了定神,在他想来一个受林城百姓爱戴的得道高僧的修行之地,不说富丽堂皇,至少也得香火鼎盛,僧侣无数才对。他一度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阿弥陀佛!”老僧念了句佛,连眼都不睁,道:“众生皆道苦,佛度有缘人。舍得臭皮囊,方外亦如世。一切终在意,何必在于形?恶由心生,生而为魔,久而成障。恶之不除,虽有生花之妙,亦无法度人心。” 燕鹰扬的心中亦如山腰的雾,哪有心情听他打什么禅机,解下妹妹,将她放于椅上,取出妙神医给的玉佩,恭敬递上,道:“请生花大师救我妹妹!” 老僧睁开眼,接过玉佩,仔细看了许久,才还给燕鹰扬,对两个徒弟道:“念烟、念茵,今天早课就先到这里,你们先出去吧!” “念烟,念茵?”这两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两名小僧双掌合什转过身来,长相一俊、一丑,形成鲜明对比,还不及细看,又听那老僧说道:“施主,请随我来!”说完老僧长身而起。 燕鹰扬赶忙搀扶起妹妹跟了上去。 转出大殿,一间小院,三间小房,竟让燕鹰扬生出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哦,对了,妙神医的住处,这里竟和妙神医的住处极其相似。 老僧领着燕鹰扬走到中间那座小屋前,双掌合什道:“师叔!您所等的人来了!” 此话一出,燕鹰扬不禁眉头一皱,师叔?老和尚的师叔等的人?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妙神医给自己这块玉佩不单单是想请生花大师给自己妹妹治病的吗? 燕鹰扬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小屋的门缓缓打开,走出一位中年僧人,虽说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些痕迹,英俊却还在,反而给他更增添了几分成熟魅力。着一身僧袍,也掩饰不住清秀之感,如果这位不是出家的和尚,不知得迷倒多少女子,不对,即便是和尚,如果出现在人前,一样会让人为之着迷。 这不,燕小云的赞许的声音就在燕鹰扬怀里响了起来,“真好看!” 燕鹰扬本想敲她一下,可到最后,却变成轻抚她的秀发,小声道:“别忘了,我们是来给你治病的。” 燕小云哦了一声,一双大眼睛却始终在那个和尚身上,不肯移开。 燕鹰扬瘪瘪嘴,想必这位一定就是生花大师了,赶忙上前施礼道:“生花大师慈悲为怀,求您救救我妹妹。” 生花大师双掌合什,道:“既有信物,施主就请进来说话吧!” “师侄告退!”老僧行了一礼,退出小院。 燕鹰扬扶着燕小云跟进了小屋,小屋的摆设也和妙神医相似,只是床上没有铺盖,而是放着一张蒲团,床前多了一张桌和两把椅子,桌上还摆了一套茶具,热气正从两只杯茶中飘出。 “两位施主一路辛苦,请用茶!” 燕鹰扬看看燕小云,燕小云也看看燕鹰扬,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 说实话,先是逃命,又爬了半宿的山路,燕鹰扬还真有些口渴,不过他怎么觉得眼前这个和尚,不,是整座庙都透着一股诡异,就像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似的,细想想,刚刚老和尚说的那些话里,似乎也有些别的意味。 见他们没有入座,也没有动桌上的茶水,和尚也没在意,盘腿坐于蒲团之上,道:“施主不必诧异,贫僧也没有未卜先知之能,只是因为这个。”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物,燕鹰扬定睛看去,只见他手上的也是一块月牙形玉佩,只不过他的这块散发着淡淡的翠绿色光芒。 燕鹰扬也拿出玉佩,一对比,两只竟一模一样,只是自己手里的这块还是普通玉佩,没有丝毫光芒。 和尚手掌轻抚,隔空从燕鹰扬的玉佩上扫过,燕鹰扬只觉一股凉意传来,再看时,手里的玉佩竟也发出了光。 好奇地望向生花大师,大师淡淡一笑,道:“施主手里的玉佩和这块本就是一对,只是被人施了禁制,所以光芒不显。” 想必生花大师嘴里的人就是那位美若天仙的妙神医了吧?更对这个生花大师和那位妙神医的关系生出了好奇之心,想来妙神医的那个什么誓言也定是和这位大师有关吧? 可他又不好问,想了想,递上手里的那块玉佩,道:“既然这两块玉佩本是一对,那么这块就物归原主吧!” 生花大师摇头,道:“贫僧专心理佛二十年,这些身外之物早已看淡,施主能得到这块玉,就说明施主和它有缘,如若不嫌弃,贫僧就连同这块一并送与施主吧!正好凑成一对,也算物得其主了。” 燕鹰扬刚想推脱,燕小云突然一把抢过那块玉,纂在手里便不舍得松开。燕鹰扬见状,只好连声道谢:“那多谢大师馈赠了!” 生花大师看着燕小云对玉佩如痴如醉的模样,连连点头。 燕鹰扬又道:“当日妙神医说只有您才能根治舍妹的病,还望大师出手为她诊治一番。”刚到就收了人家一块玉佩,燕鹰扬说出这话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是来求人家的。 不过,妹妹的病才是他最放不下的,对妙神医的医术燕鹰扬是十分信服的,她说只有生花大师才能根治那一定是差不了的。 不想生花大师却是摇了摇头,道:“恐怕要让施主失望了,对于女施主的病,贫僧也无能为力。” “什么?”燕鹰扬一懵,生花大师也说无能为力?这怎么可能? 第五十二章 圈套 燕鹰扬的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满怀希望终于找到生花大师,可却听到这样一个答案,他如何甘心? “大师!” 生花大师一摆手,打断了他,道:“请施主听贫僧把话讲完。” 燕鹰扬歉意地一拱手,继续听下去。 生花大师念了句佛号,接着说道:“施主,女施主的病……”顿了一顿,“或者根本不能称之为病。” “可是,她每发寒疾都冰冷彻骨,怎么可能不是病呢?” “施主!”生花大师微微摇头,道:“依贫僧看来,魔由心生,女施主的业障乃是由心而生,佛度众生,最难度的始终是人心。人心向善,则步步生花。人心向恶,则永堕深渊。” 燕鹰扬摇了摇头,道:“大师,您的话我听不懂!” 生花大师看着眼前这对兄妹,轻叹一声,“施主不必着急,日后自会懂的。施主,贫僧还有事相询。” “大师请讲!”燕鹰扬听生花大师也不能治好妹妹,心中很是失落,可大师相询,又不好不回答。 “你们来的路上,可是遇到了什么阻拦?” 不想生花大师竟突然问出这样一句,从小旅店到昨晚的一幕幕从眼前闪过,燕鹰扬的眼睛一亮,心中提高了警觉。 生花大师却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他的反应一般,依然稳稳盘坐,似等着他的回答。 燕鹰扬点点头,道:“确是遇到了一些事!”他没有再详细地说下去,因为他想看看生花大师的反应。 不想生花大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连声音中都不带一丝波澜,说道:“果然如此!” 燕鹰扬心中更疑,开口问道:“大师为何这么问?” 生花大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点头道:“贫僧只是依玉佩反应做出判断,你们应该迟些时候到才是,不想却连夜上了山,是以有此一问。” 燕鹰扬看了看手里的玉佩,想了想,倒也在理,便再次冲着生花大师一抱拳,道:“大师,舍妹的病真的无法医治了吗?”他最不死心,也最不放心的还是妹妹的病。 生花大师微微摇头,道:“施主!可还曾记得之前是如何医治的?” 燕鹰扬便把妙神医如何医治妹妹的方法简略地说了一遍,本想再听到一些不同的答案,可他说完半天了,生花大师还是直直地盯着他,似在询问一般。 燕鹰扬正自奇怪,突然在大师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一股清凉之意从头顶浇下。赶忙躬身道:“大师的意思,可是说我?” 生花大师笑着点了点头,道:“正是!不管用什么方法,最根本的还是你的元气起了重要作用。” “多谢大师指点迷津,可……” 生花大师又掏出一封信来,递与燕鹰扬,燕鹰扬恭敬接过,扫了一眼,只见信封上几个大字:“恩师:枫叶禅师,亲启。” “这是……” 生花大师终于露出一丝崇敬之色,道:“贫僧毕竟修为尚浅,恩师枫叶禅师佛法早已登峰造极,我不能治好女施主,说不定他老人家会有办法。施主只管拿好贫僧的亲笔信,恩师定会为女施主清除业障,早日脱离痛苦。” 燕鹰扬一听大喜,因为枫叶寺的枫叶禅师,他也曾听老不死的说过。虽然到现在还不清楚老不死的身份,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见闻,他也能有个大致的猜测,单凭那座大阵,就足以傲视群雄,就连妙神医那样的人,乍一听闻都惊叹不已。那么能从老不死的嘴里说出的名字,就绝不是简单之辈。 没想到生花大师竟是枫叶禅师的徒弟,难怪这里被林城人视为唐家不敢触碰之地,有这么硬的后台,唐家似乎是有点不够看的。 燕鹰扬赶忙道谢,“多谢大师!” 生花大师笑而不语,直到燕鹰扬起身,他才说道:“贫僧和施主说过的话,施主定要切记,日后如何选择,全在乎一心。” 燕鹰扬再次道谢,虽然没能如愿治好妹妹的病,可也算有些收获,看来要尽快赶到枫叶寺,找到枫叶禅师才行了。 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外面又响起老和尚的声音,“师叔,有位女施主说是两位施主的朋友,正在大殿等候!” 燕鹰扬一听心中又是一喜,就连一直把玩着玉佩,根本没听两人谈话的燕小云也终于抬起头来,“笑笑姐,一定是她!” 生花大师道:“两位若是有事,就请去忙吧,贫僧不送了!” 燕鹰扬再次道谢,“生花大师慈悲为怀,心系林城百姓,定能早日修成正果。” 生花大师却道:“施主过奖了,贫僧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算不得什么!” 告别了生花大师,燕鹰扬收好那封亲笔信,随老僧来到殿前,正满脸焦灼地坐于椅上的却不是林笑笑,不过这人他们还真的认识。 燕鹰扬皱了皱眉,道:“浅柔妹子,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浅柔,一如既往地穿着一身白裙,虽然一路赶来,身上却还是一尘不染,只看这身皮囊,倒还真有几分仙女的气质。 没见长相奇丑,正扫地的小和尚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时不时地往她身上瞄着嘛,就是不知,如果他知道这个女人背地里整日与亡灵为伍的话,还会不会这样。 见燕鹰扬终于出来,浅柔“噌”地站起身来,但看到他手里拉着燕小云的小手,又止住了脚步,听燕鹰扬说话,才终于回过神来,又是一脸焦急地道:“燕大哥,没时间了,快随我回林城!” 燕鹰扬一愣,什么没时间了?还回林城? 他还没说话,身边的燕小云知道她对哥哥做过的事,早就看她不顺眼,当先说道:“你以为你是谁?我们凭什么要跟你回林城?” 浅柔看出他们的戒备和不满,谁让自己曾经对他做过那样的事呢?也不生气,还是一脸焦急地道:“林笑笑,她被抓进了城主府!” “你说什么?”燕鹰扬又是一愣,和林笑笑分别的时候,她还和亡灵在战斗,又怎么会被抓进城主府了? 浅柔急得一跺脚,道:“哎呀!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现在就跟我走,或许还有救。” 燕鹰扬见她不像作假,回身向老僧告了别,与浅柔出了生花寺。 不想刚出寺门,浅柔的第一句话,就让燕鹰扬一愣,她问道:“我问你,你的大剑在哪?” 燕鹰扬疑惑地回道:“丢了!” 接下来的一句,燕鹰扬更懵了,“昨晚你在哪里?” “嗯?为什么这么问?” 浅柔急道:“这么说吧!你昨晚是不是不在城里?” 燕鹰扬摇头,道:“不在!” 浅柔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不是你!” 东一句西一句的扯得燕鹰扬直迷糊,问道:“浅柔妹子,你到底想说什么?”对这个女人,燕鹰扬可不敢放心,谁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浅柔又问道:“你们出城之前曾和林城的权贵们在福来客栈一场械斗,这事可是事实?” “不错!” 接下来的一席话,却让燕鹰扬直接停下了脚步,只听浅柔说道:“这就对了,昨晚曾经参与过那场械斗的权贵全部被杀了。” “什么?” 浅柔接着道:“具幸存的家丁说,凶手使的是一把大剑,具他们描述,正和你用的那把大剑一般无二。” 燕鹰扬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械斗、杀人、构陷,这是一个阴谋,细想想或许昨晚突然出现的弩手说不定也是其中的一环,他的任务正是阻止自己上生花寺,或者在半路杀了自己,那么这个罪名自己就背定了。 那林笑笑…… 如果浅柔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林笑笑就是因为自己才蒙受这不白之冤的。 不自觉地上下打量浅柔,这个女人的话可信吗?毕竟一夜之间杀了那么多权贵,对一个城市来说可不是小事。还有,林笑笑明明在给自己断后,怎么突然又被城主府的人抓了呢? 又是谁寻回了自己的大剑,不对,照着做了一把也说不定,如果是照着打造的,那就说明这件事最少绸缪了几天之久,因为他和妹妹是前几天才走出的山谷。 对,真正仔细见过那把大剑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会是谁呢? 如果真是自己的那把,那么嫌疑最大的就只有唐家,他的大剑丢在哪里,只有唐铃一个人知道。 如果真是唐家,又怎么会派浅柔来给自己送信呢? 想来想去,还是一团乱麻,不过不管是哪种可能,都可以断定这是一个阴谋,而且还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从旅店的围攻到现在,自己一直都处于别人的算计之中。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廖老夫人莫名其妙的那句问话,“你可是使大剑的?”她当时知道了什么? 难道真的是用自己的那把大剑嫁祸自己…… 见他一副怀疑的模样看着自己,浅柔的汗都出来了,赶忙说道:“不管你信不信,设计你的不是唐家,其实唐家才是最不想你死的。” 燕鹰扬眉头皱得更深,真的是这样吗?依他这几天所见,有能力且有可能陷害自己的,除了唐家就只有廖家了,可是偏偏来送信的是唐家人,廖家嘛…… 廖老夫人临走前的那句话一直在耳边萦绕,如果是她,为什么又好像无意间提点自己?难道是为了炫耀?也不对啊!想那廖家能够培养出廖凯这样的少爷,想杀他这个无名小卒有无数种方法,何必选择最麻烦的办法? 越往深处想,就越糊涂,越觉得林城的水太深。 贸贸然随着浅柔回去,极有可能她带来的消息是假的,那么就会一步踏入唐家布置好的天罗地网中。如果她所说的全部都是真的,那么就直接跳入了另一圈套之中,同样极有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要命的是,本该来会合的林笑笑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她会丧生在亡灵的魔爪之下吗? 燕鹰扬摇了摇头,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也不相信凭林笑笑的身手那么容易就死了。 要怎么办? 第五十三章 抉择 让燕鹰扬完全相信她那是不可能的,“浅柔妹子,为什么是你来送信?” 浅柔咬着嘴唇,洁白的小鞋在一根小草上碾啊碾,道:“我说我喜欢你,你信吗?” “不信!”鬼才会信。 浅柔猛地抬起头来,小脸通红,瞪着燕鹰扬,突然展颜一笑,道:“因为唐家只有我还能和你说上话。” “为什么是唐家?” “因为唐家真的不想你死!” “不想我死?”燕鹰扬顿了一下,又道:“那我现在回去,不就等于送死吗?” 浅柔摇了摇头,道:“不要小看唐家在林城的影响力,你不会死。” 燕鹰扬想了想,“唐家想不想让我死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认,唐家不想让我离开你们的势力范围。” “是的!”浅柔也不搪塞,直接回道。 “所以你们设计了这一切?包括昨晚的亡灵还有半路暗杀我们的人。” 浅柔小嘴微张,摇头道:“好像还真能说得通,但不管你信不信,还真的不是!” “不是吗?” “不是!” “那就怪了!”想起唐家那位二爷还有他的儿子唐辰,“会不会……” 不得不说,浅柔是真的聪明,燕鹰扬的话还未出口,她便抢先答道:“不会!虽然二舅和大舅一向不和,但事关整个唐家的未来,他不会那么做。” 忍不住皱起了眉,“我对唐家来说就那么重要?” “确实很重要,再多的我也不能和你说,你只要记住:只要你还在林城范围内,唐家就是最不想你死的,但如果你试图走出林城范围,唐家就是最想杀你的。” “那好吧!”燕鹰扬从来没有逼供的习惯,人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对浅柔的话也就信了七分,七分足以让他做出抉择了。 “我们走吧!” 林笑笑既然因为自己陷入麻烦,那他就不能置若罔闻,不管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想要害他的究竟是谁,他都必须去。 从生花寺到林城整整一天的路程,燕鹰扬没急着进城,针对相关细节又从浅柔那了解了一下,现在他相信了八分。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但明知是陷阱,就不得不理清思路。 中午时分,他们还没走过一半路程,燕鹰扬便停了下来,因为燕小云的身体受不了了,他必须用自己的元气助她调息。 经过生花大师指点,燕鹰扬知道了这种方法,但毕竟是第一次尝试,他还不是很放心,生怕一不小心出了错,到时候可就不是救妹妹了,反而害了她。 树荫下,两人对面而坐,四掌相对。 “如果有什么不适,一定要马上告诉我。”看着浑身颤抖的燕小云,燕鹰扬无比心疼,还是不放心地提醒道。 顶着炎炎烈日,依然如在冰窖,燕小云嘴唇发紫,脸色苍白地点着头。 看了眼不远处静静坐在一块大石上的浅柔,燕鹰扬收敛心神,一点元气缓缓地度了过去。 一股暖流入体,如冰窖中突然射进一束阳光,舒服得燕小云浑身一抖。 燕鹰扬也是大喜,但他还不敢胡来,又尝试着度过一些元气,燕小云舒服地轻嗯了一声。 果然有效,元气丝丝绥绥地注入。 体内的暖流如涓涓溪水般流淌,很快燕小云苍白的脸上便泛起一丝红润,颤抖得也不再那么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就像一块寒冰在烈日下曝晒,终会融化。 阳光又变得温暖起来,燕小云的头上开始冒出了汗珠。 燕鹰扬的头上也布满了汗珠,他是因为消耗了太多元气,累的。 感觉到妹妹的掌心开始滚烫,燕鹰扬睁眼撤回了手掌,看着妹妹红润的小脸,心中说不出地欢喜,终于有办法可以抑制她的病了! “感觉怎么样?” “嗯!好舒服!”燕小云的小脸笑地像一朵花,其实她从来没觉得原来在大太阳底下会这么热。 看着燕鹰扬满头的虚汗,不禁又一阵心疼,“哥,辛苦了。” 燕鹰扬在她的额头敲了一下,道:“哪那么多话?” 小丫头捂着额头痴痴地笑着。 还是没有急着走,前方的路不好走,燕鹰扬必须先恢复实力,待他调息完毕,树影已经拉得老长,给燕小云治疗到体内元气充盈,小半天过去了。 现在燕鹰扬绝对不相信老不死的传自己的功法是什么入门级的,他的恢复速度不算快,却也绝不慢,至少让浅柔吃了一惊,虚脱的燕鹰扬只用了短短一个时辰就恢复如初,至少现在她修炼的功法是做不到的,如果是她至少还得多一倍的时间。 燕鹰扬自是不知,她可清楚自己修炼的是什么,那可是唐家最高级的不传之秘,以前只注意到他的身手了得,原来他的功法一样不简单,也难怪,没有一部好的功法支撑,又怎么会练就那么好的身手? 想想,也许那时候自己对他施展秘术没有成功,多半也是因为这部功法吧! 哎!还真是对他了解越深,就越能发现他的不简单。希望这次真能把他留下来吧! 燕鹰扬看时间差不多了,燕小云也恢复了精神,便又开始赶路。 当他们来到林城城下的时候,城门早已关闭,近期周围有亡灵出没,城门关得早。 望着高高的城门,燕鹰扬摊了摊手,道:“看来只能等到天亮了。” 浅柔浅浅一笑,道:“没关系,我有办法!” 看来这女人还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啊! 只见她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黑乎乎的东西握在手里,燕鹰扬眼睛一亮,这东西他见过,而且还差点要了他的命,正是弩箭。 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枝弩箭,上弦,拉满,动作娴熟,有如行云流水,显是没少用。 只见她稍一瞄准,“蹦”地一声响,弩箭带着破空之音,射上城楼,手一抖,那只弩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燕鹰扬看得一阵惊奇,忍不住道:“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浅柔柔柔地笑着看过来。 “你隐藏得可真深!” 浅柔轻笑出声,道:“彼此彼此!” 扫了扫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想了想,即便她有此绝活,身上又能藏几枝箭?拿来对付无穷无尽的腐狼似乎是有些不够看,不过对付人就不一样了。弩箭的威力他不久才领教过,心中对这个女人的堤防又加深了一层。 没多久,城楼上声响,一人压着嗓子喊道:“可是大小姐回来了?” 浅柔应了一声,“哗啦啦”一阵声响,一道软梯从城上扔了下来。 “城门已关,委屈大小姐了!” 浅柔冲燕鹰扬笑笑,也不客气,上前一步抓住软梯,向上爬去。 燕鹰扬记得她不会爬树,没想到爬这玩意儿倒是快得很,只见她手脚并用,在黑夜里一身白裙就像一只白色蜘蛛般,眨眼功夫便已化成一道白影。 燕鹰扬摇了摇头,唐家在林城的势力还真是强大啊!这是连护城军都被渗透了。 “来!”弯下腰,燕小云也不废话,爬上熟悉的后背,燕鹰扬也抓住软梯向上爬去。 上得城来,不见一个护城军,只有几个黑衣人,浅柔笑笑,道:“这些都是我唐家的人,那些士兵今晚都喝多了。” 燕鹰扬又忍不住暗暗摇了摇头,哦,合着人家早就做好了半夜接应的准备,难怪一路上也不见她催促。 “黑鹰,带燕大哥好好休息一晚,一定要好好招待,明白了吗?” 为首的那名黑衣人赶忙应道:“是,大小姐!” 浅柔又冲燕鹰扬浅浅一笑,道:“燕大哥,今天辛苦了,你就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他们便是。” 好个唐家,好个柳浅柔,这是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燕鹰扬点点头,道:“有劳浅柔妹子了。”他也看出来了,这些黑衣人似乎没一个简单的,而且对他隐隐有包围之势,他自己还好说,可真要动起手来,伤了妹妹他后悔都来不及。 况且要命的是,现在在林城这一亩三分地上,他还是个通缉犯来的,动手就难免会惊动护城军,到时候麻烦的还是自己。 还真是面面俱到啊!哎!唐家啊! 燕鹰扬极其配合,浅柔的小脸上笑容就一直没断过,不是耀武扬威,不是得逞的坏笑,就是平时那种自然地微笑,看得燕鹰扬也是一阵无耐。 在一个路口,浅柔和他们分开了,燕鹰扬带着燕小云跟着黑衣人走进一个隐蔽的小院,小院不大,却十分干净,屋内甚至还准备了糕点和茶水,一摸,茶还是温的,正好解渴,洗净的水果摆在桌子正中央。 燕鹰扬忍不住摇了摇头,还真是用心啊! 这还不算,他还没感慨完,又有人送来了一桌丰盛的酒菜,酒还未斟,香气便已扑鼻,可惜燕鹰扬并不好这杯中之物,不过这些菜倒是真的不错,吃了两大碗饭后,燕鹰扬揉着滚圆的肚子,就想休息了。 却见燕小云放了碗筷还坐在桌前,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壶美酒发呆。 “小云?”燕鹰扬唤了一声。 小丫头这才回过神来,回头唤了一声:“哥!” “嗯?” “这酒里不会有毒吧?” 燕鹰扬一头黑线,刚吃饭的时候不见你比谁吃得少,这都吃完了,倒想起会不会有毒来了?一看她的眼神,燕鹰扬心里咯噔一下,这丫头不会想喝酒吧? 本想喝止,想了想,小丫头这些日子受尽了病疼折磨,放纵她一次又如何? “只准尝一小口。” 燕小云一听大喜,抄起酒壶倒了一杯,斜眼注视着燕鹰扬,见哥哥真的没有生气,一仰脖,一杯酒倒进了肚。 眼睛一亮,而后似回味般地闭眼享受状,“好喝!” 正好有人来收拾,听到她的话,应道:“这是醇酿果酒,是林城最的酒,姑娘喜欢就好!” 一见说话的是黑鹰,燕鹰扬缓缓地站起身来,道:“喝一杯就好,不要再喝了!” 黑鹰人如其名,一身黑衣,人长得也黑,一双眼睛极其锐利,笑道:“无妨,此酒绵柔香醇,最适合暖身子,多喝些也无所谓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燕鹰扬的目光瞬间迎上那双锐利的眼睛,好个最适合暖身子,这唐家对自己这对兄妹还真是用心啊! 第五十四章 乌云 黑鹰不苟言笑,见燕鹰扬看过来,默默地低下了头。 燕小云不舍地放下酒杯,此时进来一个老妈子,客气地道:“姑娘的房间就在隔壁,请随我来!” 燕小云一愣,站起身,却没有跟着老妈子走,而是溜到了燕鹰扬身后。 燕鹰扬道:“舍妹和我住惯了,就不麻烦了。” 老妈子一愣,看向黑鹰,黑鹰冷冷地道:“没听到燕公子说的吗?还不快把洗澡水端过来?” 老妈子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黑鹰一抱拳,“不打扰两位休息了,告辞!” 开什么玩笑,到现在还不知道唐家究竟有什么目的,他怎么敢让妹妹离开自己的视线? 燕鹰扬没那份念想的,可见到热腾腾的热水,他浑身就开始痒了起来,不过也不能和妹妹争啊,站起身来,道:“赶了一天的路,你也累了,洗了澡就先睡吧!” 燕鹰扬走到桌前,盘起双膝,脸对门口,开始运起功法,他想只要专心修炼,就一定能抑制住那股冲动。 可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听到浴桶中响起了水声,一股元气差点行错经脉。赶忙收敛心神,可那撩水声的诱惑实在太强了,体内的元气都开始乱窜起来,赶忙收了功。哎?不对啊!这都收了功了,小腹怎么还热乎乎的? 这丫头还嫌不够似的,又哼起了歌,她哪会什么歌啊?还不是燕鹰扬依据上一世的记忆教她的山里青年男女相会的情歌? 哥啊妹的声音一起,燕鹰扬更觉得小腹都快着起火了。 之前虽然也不是没见过,但那时候他们都还小,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最近两次,又是为了给她治病不得已,一心系着她的病情,也没心思乱想,现在却不同了,这种诱惑还真他娘的要命。 回头还是不回头?只看一眼,就看一眼,反正也早就见过了,也没所谓的吧? 他的头僵硬地就像木偶,一点一点地向后蹭。 不行!不行!那可是自己的妹妹! “啪!”燕鹰扬羞愧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火辣辣的疼痛将侧过去的脸扇了回来。 小丫头听到动静,担心了起来,柔柔腻腻的声音传了出来,“哥?你没事吧?” 燕鹰扬心头乱颤,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故做镇定地回道:“哦,没事,我打蚊子,有蚊子。” 小丫头咯咯的笑声笑的燕鹰扬心头一颤一颤地,“平时都是我招蚊子,这次轮到你了吧?” 亲娘哎,你就别笑啦,清了清嗓子,不让她听出自己的尴尬,道:“赶紧洗,早点睡,明天还有事要做。” 小丫头的笑声又响了起来,直笑得燕鹰扬闭上了眼睛数自己的心跳。 过了许久燕鹰扬才将那股邪火浇灭,小丫头霸占着整张床已经睡熟了,燕鹰扬为她盖好了被子,“看来以后除非特殊情况,可不能再跟你一起睡了!” 长出了口气,燕鹰扬这才终于慢慢地正常修炼起来。 初升的太阳驱散黑暗带来温暖,小丫头精神饱满地伸了个懒腰,发现燕鹰扬还坐在桌前,问道:“哥!你怎么不上床来睡?” 燕鹰扬心道:“我哪敢啊,小祖宗!” 嘴上却说道:“我得保证自己的元气充沛。” “嗯!但也得保持精神啊,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燕鹰扬一头黑线。 吃过了早餐,浅柔便来了,一见燕鹰扬便问道:“咦?燕大哥昨晚没休息好吗?”说着就向黑鹰瞪去。 燕鹰扬干咳了两声,道:“咳,很好,很好!” “哦,那就好!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请见谅。” “没有,真的很好!”明明是自己找罪受,哪怪得了别人? 燕鹰扬赶忙岔开话题,道:“浅柔妹子可有什么计划?” “呃……”浅柔一扫厅内众人,黑鹰一挥手,带着众人退了出去,并且带上了门,才说道:“具唐家内线探得的消息,林笑笑被关进了城中的死牢,那里看守极严,就在昨天,城主大人又下令调回了正在外执行任务的雄鹰小队把守,想劫牢救人是不可能的。”这是燕鹰扬最初的想法,也是为了试探,故意把这个不成熟的想法和浅柔说了。 “雄鹰小队?” 浅柔一愣,随即想到燕鹰扬并不是林城人,便解释道:“雄鹰小队是护城军中最精锐的一支队伍,人数不多,但战斗力极强,一般都是执行特殊任务,具传闻,这只队伍有着在没有一个师级强者的情况下,以十人之力在重重亡灵的包围中击杀一只大统领的战绩。” “传闻?” 浅柔点点头,道:“嗯,确实是传闻,因为当时没有一个人回来,所以这个消息一直没有得到确认。” 燕鹰扬摩挲着下巴,这分明就是自己上一世在电视里看过的特种兵嘛,不知为什么想起“特种兵”,又想起那晚在山路上偷袭他的那名弩手,难道他真的不是唐家派来的,而是军方,或者说是这位一个没见过面的城主派来的人? 他们又为什么对一个林笑笑如此重视呢?难道仅仅是防着自己去救人吗? 那么唐家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难道他们真如表面这样帮自己,他们图的又是什么呢?还是自己吗? 他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从亡灵变回人这一点似乎还贴点边,可是,设计这一切的,不管是哪方,应该都可以轻易拿下自己的啊?这帮人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 一堆问题涌上心头,昨晚燕小云睡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可直到现在还是完全没有头绪。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怎么救出林笑笑,经过一夜的思考,他想清楚了,不管背后的人使用什么手段,最后所图的不外乎自己,只要他不现身,林笑笑应该就不会有事。 “接着说下去!” 浅柔并没有急,见他思考完毕,才接着说道:“所以,我们必须想一个更为妥当的办法。” “什么办法?” 浅柔略带尴尬地笑笑,道:“实不相瞒,到现在我还没有想到。” 燕鹰扬点点头,“嗯!不过我一直有一事不明。” “燕大哥请讲!” “如若说对我,你们这么做或许我还能够理解,为什么你们对林笑笑也如此上心?” 浅柔淡淡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玩味,你终于问了出来,道:“很简单,因为唐家想修好和你的关系,必须拿出一些诚意来。” 燕鹰扬毫无礼貌地死死注视着她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看出一丝破绽,点点头,道:“也许吧!” 不置可否的回答,浅柔却好像很是欣慰,似早就知道他会这样说一般。 唐家的态度,燕鹰扬确实有些摸不准,他与唐家结怨是因为唐辰觊觎天云学院的名额,之后遇到唐铃,那丫头强得离谱,却只是戏耍自己,开始并没有下杀手,过后想想,似乎最后被逼召唤寒冰女王,好像也并不是想杀了自己。 最让他在意的,还是唐铃的那一句:“快随我走,不然就来不及了。”到底是什么来不及了? 在妙神医的小院,遇到了更强大的唐家二爷,看似凶狠,现在想来,他当时也只是阻拦自己,不要进去打扰妙神医为他儿子诊治,也没有杀心,不然以他们修为的巨大差距,恐怕人家只要一招,自己早就死了。 虽说那是在妙手阁,可看后面的情况,在妙如烟没出现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把妙神医放在眼里。 难道唐家真的如浅柔所说,根本就不想杀自己? 到底该不该相信他们?出于本能,燕鹰扬并不想相信他们,遭遇唐家人的一幕幕,也都处处透着诡异,实在拿不准。 可回过头来一想,现在不相信他们,在林城无依无靠,又怎么救出林笑笑呢? 不对,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来自浅柔的口述,现在又被她“软禁”在这小院中。如果这单纯的只是唐家的阴谋呢?好像也不对,以他们的作风和口碑,如果想要自己,武力解决就是了,反正唐家内不止一个人可以轻易擒住自己,至少在唐铃和唐二爷手中,燕鹰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一切都像是被遮住了一层厚厚的乌云,燕鹰扬看不见一丝曙光。 对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燕鹰扬说道:“好!我相信你,也暂时相信唐家一次,不过我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救人,唐家只要在必要的时候助我一臂之力便可。” “这……”浅柔低下头沉思起来,她知道燕鹰扬最后一定会相信自己,因为他没得选择,但她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其中凶险自不必说,关键是这不是她能说得算的,所以犯起难来。 见她为难,燕鹰扬心中更为笃定,看来她真的是代表唐家和自己交涉的,便说道:“你也不必为难,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再给我答复。” 浅柔思索了一会儿,道:“好!我会尽快给你回复。” 送走了浅柔,燕鹰扬便把自己关进房里,他给了浅柔三天时间,同时也是给自己三天时间,他要理清这一切,并且想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没有林笑笑的牺牲,他和妹妹恐怕早就死了。所以这个恩,他必须得报。 更别说林笑笑还是因为他才经受这般磨难,他绝不能置身事外。 妹妹的病自己也能控制了,暂时倒也不用太过担心,现在要做的,就是救出林笑笑。 第五十五章 背剑人 白天,燕小云的精神一直很好,燕鹰扬趁机睡了一觉,又给她度了些元气。 晚饭过后,燕鹰扬依然打坐修炼,直到后半夜,燕小云睡熟,盘腿而坐的燕鹰扬突然睁开眼睛。 给燕小云掖了掖被角,悄悄地推开后窗,一闪身跳了出去。 唐家,或者说柳浅柔一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但这正是最大的破绽,他不信唐家一无所图,自己一无所有,在林城家大势大的唐家凭什么这么帮自己? 背靠着墙,躲在阴影里,一动不动。 除了微弱的风声,没有任何声响,一个箭步冲到围墙下,翻身上墙,又听了听,回头看了看,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看来没有引起别人注意。 跳下围墙,沿墙而行。 穿街过巷,虽然对林城并不熟悉,可来的时候他注意到了那个路口,那里向西钻入小巷,就是那家福来客栈之所在。既然一切都是从这里而起,他首先要去的自然也是这里。 客栈一片漆黑,那片透过窗棂的烛火在黑夜中就显得尤为显眼。 燕鹰扬翻身跃过院墙,一闪身靠近窗口。 “你个娘们儿懂什么,有了这些钱,我们就可以开一间更大的客栈。” 这个声音挺熟悉,应该就是那个掌柜的。 又听一个妇人声音响起,“什么昧良心的钱你都挣,小心遭报应。” “昧良心”?难道有人用银钱买通他?想想那个掌柜的作风,倒也不是不可能。 刚想沾些唾液看看里边情况,突然眼前一黑,紧接着两声惨叫。 燕鹰扬一惊,合身破窗而入,隐约见黑影一闪,后窗大开。向外望望,不见人影,不知跑去哪个方向。 从桌上摸起一根蜡烛,用手挡着照近,见那掌柜的咽喉处一道血痕,人已气绝,床上一妇人,也是同样情况。好狠的手段,好快的身手。 桌上摆着一堆银钱,粗略看了看,足够这对夫妻下半辈子丰衣足食了。还真是大手笔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银是现银,一对夫妻又已死,也没了别的线索,燕鹰扬吹灭蜡烛也从窗口跳出。 行了一段,来到主路,由于最近亡灵出没,护城军晚上加了巡逻哨,正好一队士兵执火把巡逻而过,燕鹰扬赶忙躲进小巷,火光走过,燕鹰扬刚松了口气,突然眼前一亮。 抬眼望去,见光竟是来自路对面,不是火光,是武器反射士兵火把的光芒。 是他!原来他躲在这里。 不知对面的人是不是故意挑衅,一双即便处于黑暗中依然明亮的眼睛也正向他看过来。 燕鹰扬一惊,原来这个家伙早就注意到了自己。 待士兵走远,那人轻笑一声,转身向巷子深处冲去,既然看见了,怎能放过?燕鹰扬一闪身冲过主路,也钻入对面的巷子。 那人的身手着实了得,燕鹰扬已经尽了全力,可始终和人家隔着二十步左右的距离,不知穿过了几条巷子,燕鹰扬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那人的速度竟也慢了下来,还是和他保持二十步的距离。 再提速,那人也提速。 放慢脚步,那人也放慢脚步。 干脆停了下来,那人也停了下来,回过身来,他突然开口了,只是声音有些怪,甚至连男女都分不清,“怎么?不追了?” “反正也追不上,还追什么?” 那人笑了,“哈哈……你倒聪明。” 燕鹰扬摇头道:“不,我并不聪明,如果真的聪明,就不会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那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才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年轻人何必气馁?” 燕鹰扬也笑了,“哈哈……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那你告诉我,拿着我的大剑到处杀人,是天灾还是人祸?” 又是一顿,“看来你真的很聪明,但是你怎么知道这把剑就是你的?” “难道不是吗?” “说说看!说得对的话,我或许会考虑把它还给你。” “恐怕你就是抱着这个目的才引我来的吧?” “不错!”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陷害我?” 那人又笑了,笑得张扬,“哈哈……我是谁并不重要,如果你非要叫的话,可以叫我‘背剑人’。” “背剑人?” “你还没有说!” 燕鹰扬仔细去打量对方,可天太黑,那人又正好保持着让他无法看清的距离,只知道他很魁梧,个头也很高,背着大剑也不像自己剑尖都快划到地上,“好吧!” “那就得从那家客栈说起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客栈那场闹剧是有人在背后唆使,或者说威逼得诱。” 那人不再出声,只是专心地听他说着。 燕鹰扬继续道:“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想让全林城的人都知道我与他们有过节,或者说是仇恨。其目的就是为你们后边要做的事情铺路。” “之后,我去生花寺,路上却遭到袭击,我想那个杀手的目的有二,一就是杀了我,这样你们在城里做的事就死无对证。如果不能成功,也可以阻止我去生花寺,怕我找到不在场的证据吧?” 那人点点头,伸手道:“继续!”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晚我们遇到的亡灵也是有人操控的,不然林笑笑也不会被抓。” “有道理!还有吗?” “还有,唐家的人很快便找到了我,并将林笑笑的遭遇告诉了我,知道她的情况,我就不得不再回到林城。” “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这个背剑人就出现在我的眼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下一步就是将大剑交还给我,这样我就有口难辨了。” “不错!” 这家伙倒坦然,燕鹰扬摇了摇头,道:“即便还我大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 “嗯?”那人似乎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燕鹰扬接着道:“我是说,为什么是你这样的高手来还剑?” “哈哈……”那人又笑了,道:“我说过,我只是一个背剑人,没人比我更合适。” 燕鹰扬眉皱了起来,这次轮到他没听懂了。 那人也不解释,接着道:“你所说的,表面看来似乎很有道理,便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人不想你离开林城,甚至不惜设下这个局?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燕鹰扬摇了摇头,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要说唐家的可能性最大,只有他们曾经试图得到过自己。但这次,他们的态度又这般暧昧,一时燕鹰扬还真没找到头绪。 那人见他不说话,轻叹一声,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人不想你去生花寺,更不想你去找枫叶禅师呢?” “嗯?”燕鹰扬的眼睛一亮,他去找生花大师是因为妙神医的推荐,其目的就是给妹妹治病,这又碍到谁了? 见他还是不懂,那人又道:“记住,千万不要去找枫叶禅师,到时候恐怕后悔莫急。” 不去找枫叶禅师,那妹妹的病怎么办?他现在还可以勉强压制,但万一有一天,他压制不住了呢?这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好好想想吧!还有,尽快离开唐家……” 刚说出唐家,突然一道火球从天而降,像一道流星般砸下。 火光顿起,燕鹰扬只觉眼前一亮,本想这次可以看清他的长相了吧,不想那家伙却狡猾地很,脸上还蒙着一层黑纱,最终还是没能看清。 他身体急速后掠,火球落地,一声轰响,火光冲天而起,瞬间点燃半条街。 火浪迎面扑来,燕鹰扬也急忙向后掠去。好在火浪的目标是他,就在火浪即将近身的瞬间,突然停住了。 再看时,一个身材消瘦,个头不高的人浑身燃火,燃火的长刀刺进地面,所有火焰都是以他为中心四散的。 不是唐二爷还是哪位? 看这威力,燕鹰扬想起在妙神医处的冲突,自己真是不自量力啊! 场地中央只剩下他一人,哪还有黑衣人的影子?唐二爷一声喝,火焰似长鲸吸水般倒回。最后只剩下那把长刀还燃着火焰。 唐二爷提刀长身而立,目视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久久不曾回头。 燕鹰扬也看过去,只见地面斜插一把大剑,哪里还有人影?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唐二爷终于还是开口了,但他依然没有回头。 燕鹰扬冲他一抱拳,道:“我只是来拿回我的剑。” “我把剑现在很危险。” “我知道!” 二爷没再多说什么,收了长刀,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赶紧回去吧!只要我唐家不倒,那里就绝对安全。” 世界又陷入一片黑暗,再次握起这把六十四斤的大剑,燕鹰扬瞬间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没人问他敢不敢再拿起这把大剑,但无论黑衣人,还是唐家二爷,又似乎都问了。 燕鹰扬用行动回答了他们,就像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拳头才是硬道理!” 没有力量,谁会听你讲道理?这也是他用一个失败的人生,总结出来的硬道理。 没了大剑,他的战斗力就大打了折扣,只有大剑在手,他才有机会和人讲道理。 第五十六章 娇羞的条件 大剑代表什么,他没有太在意,毕竟剑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关键还是看使剑的那个人不是? 不用唐二爷提醒,他也知道,刚刚闹那么大的动静,一定会惊动护城军。 提起大剑,钻进黑夜之中,寻了路,翻墙跳回小院。 再从窗户潜入,燕小云还在熟睡,也就放下心来,看了看,干脆把剑藏到了床下。 离天亮还有一会儿,现在连掌柜的也死了,看来得把接下来要做的事好好盘算盘算了。 第二天,燕小云揉着眼睛爬了起来,第一句话还是那句,“哥!你怎么又在这睡了?” 燕鹰扬又是一头黑线。 吃过了早餐,修炼中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又到了午饭时间,又是一桌酒菜,虽然昨天送过来的酒就没动过,可是今天还是照例送了过来,只是一点引起了燕鹰扬注意,不是饭菜的问题,而是他突然意识到今天好像没有看到黑鹰。 问了问,送饭的黑衣人说黑鹰被小姐叫走了。 燕鹰扬照样吃了个饱,好像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果然,晚饭时候黑鹰出现了,还是那么黑,一双眼睛还是那么锐利,明亮明亮的。燕鹰扬相信即便是在黑夜,他的眼睛也一样的亮。 晚饭,燕小云终于忍不住,又喝了杯酒,见燕鹰扬竟然出奇地没有反对,又倒了一杯,见哥哥开始修炼,偷偷笑了笑,又喝了一杯。 燕鹰扬看似在修炼,其实是在想着事情。 今夜,呃,除了那丫头又哼着小调洗澡扰乱了一阵心神之外,过得还算清静。 第三天,刚刚吃过早饭,浅柔就来了。 、再见燕鹰扬,她没有说话,而是望了他半天,直到把燕鹰扬看得浑身都开始不舒服,她才终于开口道:“你上次的提议,他们答应了!” 燕鹰扬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她知道浅柔一定还有话说。 果然,就听浅柔接着道:“唐家长辈说尽管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即便失败了唐家也会保你一条命。不过……” 燕鹰扬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喝了口茶,道:“不过什么?请讲!” 浅柔轻叹一声,道:“他们说让我跟着你。” 这是燕鹰扬没有想到的,疑惑地看向浅柔,浅柔却突然变得扭捏起来,小脸俏红,声音细若蚊蝇,“燕大哥,我真的喜欢你!长辈的意思是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噗”刚喝进的一大口茶水喷了出来,这句话,真的惊到了他,这他娘的什么跟什么啊! 他想过唐家会提出条件,但绝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条件,这是什么情况?美人计吗? 他还没表态,浅柔白皙的小手死死抓着洁白的裙子,拧啊拧的。 燕小云横着眼睛冷冷地看着她,小腮帮子鼓鼓地。 燕鹰扬又是一头黑线,这唐家到底在玩什么? 浅柔含羞带涩地偷瞄了燕鹰扬一眼,见他一双小眼珠子瞪得比她还大,死死地盯着她不放,小脸更红,低下头再也不敢抬起来。 燕鹰扬用手抹了把嘴,咽了口唾沫,道:“什么意思?” 浅柔的小脸活像一个红苹果,压得更低,哪还敢再抬起来。都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吗?都说男人个个都是呆头鹅,看来是真的。 要说对浅柔这个女人,给燕鹰扬印象最深的还是变成亡灵那会儿,他一直相信那才是她最真实的嘴脸,要说喜欢她?怎么可能? 她是漂亮,而且人带着一股仙气,仿若画中的仙子,可每看到她就会让他想起那些恶心的亡灵,怎么会对她有感觉? 况且,直到现在他还没搞清楚唐家究竟要做什么,鬼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燕鹰扬想了想,道:“浅柔妹子,既然叫你一声妹子,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有话直说了。” 浅柔红着小脸点了点头。 燕鹰扬道:“说实话,我确实曾经对你的……嗯,你的本领艳羡不已,但绝没对你动过非份之想,你明白吗?” 浅柔水汪汪的大眼睛抬起来,望着他,道:“我不美吗?” “美!很美,但和感情没有关系!” “那和什么有关系?我哪里比不过林笑笑?” 燕鹰扬一愣,看来误会真的很深,摇了摇头,道:“对我来说,你和林笑笑一样,没有什么区别!”说着话,不自觉地把视线投到了燕小云的身上,燕小云恰好也向他望过来,四目相对,不知燕小云想到了什么,眼睛弯成月牙,痴痴地一笑。 对于这几天在这个小院内发生的一切,浅柔都了如指掌,突然想到了什么,通红的小脸瞬间涂上一层粉底,指着燕鹰扬和燕小云,道:“你……你们……” “你们可是兄妹啊!” 燕鹰扬点点头,道:“不错!所以,在这个世上,有她一人足矣!” “你们……”这么羞耻的话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说得出口。 燕鹰扬却浑不在意,道:“好了!戏也演完了,说说吧!你们到底什么目的?” 浅柔一愣,整个人又颓然坐于座上,喃喃道:“这帮老家伙,我早就说这样行不通的。” 说完,闭眼深吸了两口气,之前脸上的羞红瞬间褪去,又恢复了她平时惯有的微笑,睁眼哪还能找到半分柔情,只听冷静她道:“燕大哥,不好意思了,这是长辈们的意思,我只是照做而已。” 燕鹰扬和燕小云看得一愣一愣的,其实燕鹰扬刚刚只是单纯地想诈她一下,没想到这个女人脸变得竟如此之快,不对,是戏演得如此之好,她和自己说过的话又有几句是真的呢? 不过燕鹰扬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依然淡定地问道:“说说吧!你们的目的?” “目的?”浅柔也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道:“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进一步套近和燕大哥你的关系,如果你能接受我,不就省了许多麻烦吗?” 燕鹰扬的眉头皱了起来,道:“我何德何能,敢让偌大一个唐家如此看中?” 浅柔轻柔地放下茶杯,道:“燕大哥,你还是不知道你究竟有多特别。”说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看向了燕鹰扬,又从燕鹰扬身上移向了燕小云。 “特别?”燕鹰扬还真不明白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到底是哪里让唐家如此紧张的。 浅柔轻轻地点了点头,“如果你肯接受我,你就是我的夫君,自然什么都会告诉你了,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那就不必说了!”燕鹰扬想都没想,断然拒绝道。 浅柔掩嘴咯咯地笑了起来,“早晚有一天,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希望到那个时候你不要后悔。”声音轻柔滑腻,她的脸不红了,燕鹰扬倒忍不住泛起一丝红晕。 燕鹰扬无耐地摇了摇头,这个女人心计太深,他突然生出一种狗拿刺猬的感觉。 “好了!不逗你了!”浅柔笑毕,正色道:“其实长辈们主要是想让我保护你的安全,当然我这样说你也不会信,自然还要监视你的一兴一动。” 燕鹰扬点点头,不置可否。 浅柔又道:“听二舅说,燕大哥拿回了大剑?” “是的!”那夜唐二爷突然出现,这件事自然无需隐瞒。 “那你打算怎么做?” 燕鹰扬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唐家可有什么计划?” “你不是说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吗?” “好吧!”都是老狐狸,“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 浅柔听后一惊,就连燕小云也不自觉地拉紧了哥哥的手。 “燕大哥,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燕鹰扬站起身来,透过窗口,眼望苍天,慷慨道:“我相信,苍天有眼,清者自清,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浅柔皱着眉头陷入了深思,良久之后,才道:“那你就不该收回大剑,现在怎么说得清?” 燕鹰扬却是一笑,道:“原本就是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收?如果连自己的东西都不敢要,那何以为人?” “话虽如此,但……” 没让她再说下去,燕鹰扬一摆手,道:“如果真的尊重我的决定,那么你只管照做便是,不用多言。” 浅柔思量了一会儿,道:“好!既然燕大哥有如此胆魄,小妹我随着便是。” 送走了浅柔,燕小云急急忙忙地拉着燕鹰扬回到了屋内,责问道:“哥!你这样做太冒险了,我不同意!” 这个世界上,燕鹰扬自认最得罪不起的就是这个丫头,见她生气的小模样着实可爱,又忍不住在她的额头敲了一下,道:“小丫头,长大了?开始管起你哥的事了?” 燕小云揉着额头,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放心吧!”燕鹰扬倒了一杯茶,递给燕小云,道:“你哥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不管背后的人是谁,都不会害我性命的。” 燕小云将信将疑地接过茶却没有喝,又将它放回了桌上,“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竟然真的抬起眼睛,望着房梁,过了片刻,才道:“你好像经常骗我,我都数不过来了。” 燕鹰扬一头黑线,她竟然真的在数骗了她几次,真是个小丫头啊! 他却没注意到燕小云桌下的手抓裙摆抓得有多紧。 小丫头什么时候真的长大啊? 第五十七章 城主大人 骄阳似火,树下的小草低着头昏昏欲睡。 假山下汩汩的泉水托着一片绿叶欢快地奔进水塘。 屋内雾气缭绕,透骨的寒气混在雾气中,直往骨头缝里钻,没有窗,只有一扇大门。 虽然修炼了秘法,但每次进到这里,浅柔还是觉得很冷。 雾气最浓处,符文闪亮,一个高大的人影盘膝而坐。 她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回话,所以她还要继续等下去,虽说进来不止不次,可每当看见雾气中时隐时现狰狞的嘴脸,她还是忍不住发颤。 胆大且调皮的幽灵伸出魔爪一点一点地探进她的胸口,她想跑,可她不敢动,因为那个人还没开口。 裙摆缓缓撩动,瞬间绷紧了双腿,虽然听不到声音,可她感觉得到,围绕她的是阵阵变态般的狞笑。 那片冰凉一点一点向上攀爬,浅柔身上的每块肌肉都跟着颤抖起来,胃也跟着一抽一抽地,但她不能吐,她要等着那人发话。 仿如身后冰冷的大铁门般厚重的声音终于响起,“好了!” 带着阵阵呼啸,雾气搅动,浅柔终于吸进了一口气,虽然这口气也是冰冷的。 “再有下次,我让你永远留在这里!你走吧!” “是!”她不能让声音带有一点颤音,一个头磕下去,终于退到了铁门之外。 厚重的铁门轰隆隆地缓缓关闭,她再也忍不住,扶着假山哇哇大吐了起来。 浅柔想得周到,依照大剑的尺寸,给他做了把剑鞘,比先前的那把要好得多,轻盈、华贵,入手还透着阵阵清凉,闻一闻,沁人心脾的清香,如果没看错,应该是噬魂鬼的皮,上面还雕了两条龙纹,龙头处又分别嵌了两颗深蓝色宝珠。 背带穿胸而过,瞬间给朴素的燕鹰扬也增添了几分高贵。 又把归鞘的大剑捧在手里,怎么看怎么舒服,也只有这样的剑鞘才配得上这把大剑了吧! 看来不收也不行了! 道了谢,浅柔带着惯有的迷人微笑,问道:“燕大哥,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燕鹰扬放下大剑,回道:“明天!” “好!那明天见!” “嗯!明天见!” 放下大剑这么多天,燕鹰扬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浑身不自在。 大剑出鞘,闭眼高举,沉重的大剑就是他力量的源泉,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下斩,还是那个高度,还是那个熟悉的破风声,好像突然找回了丢掉的魂,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舒畅。 大剑在手,他才是完整的。 在山谷中哥哥常年举着这把大剑,那就是他的生活,燕小云早就看腻了,可不知为什么,在这个隐蔽的小院,再看哥哥练剑,仿佛中间隔了几世一般,一时看得有些痴了,这才是哥哥,那个意气风发、不屈不挠的哥哥。 太阳初升,燕小云今天醒得特别早,她要亲自下厨给哥哥做一顿早餐,燕鹰扬则趁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洗了个澡。 早餐很简单,依如山谷中一样,一碗白粥,外加一碟小咸菜,燕鹰扬吃得很香,也如回到了山谷中一样。 吃过早餐,背了大剑,燕鹰扬抓着妹妹瘦弱的小手臂,不放心地嘱咐道:“记得哥哥说的话,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燕小云的眼圈开始泛红,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哥哥,现在哥哥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担心、害怕、不舍,一堆情绪堆积在胸口,可她知道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哥哥面前哭,让他做事也不能安心。 坚强地小姑娘眼睛又弯成了月牙,“知道啦!浅柔姐姐已经在等着了,早去早回!” 猝不及防之下,额头又是一痛。 捂着额头看时,燕鹰扬已背着大剑大踏步走出了门。 燕小云冲到门口,望着哥哥的背影远去,泪水终于再也止不住,捂着还隐隐作痛的额头抽泣了起来。 街上依然喧嚣,有人闲庭信步,有人行色匆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即使朝着同一个方向并肩走着,也没人关注你想的是什么。 毕家的米铺换成了宋姓又重新开张了,或许是几天没有买到米的缘故,门口围满了人。 燕鹰扬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不管发生什么事,人们的生活还得继续,上一世是如此,这一世依然如故。 城主府,既是尊敬的城主大人办公之处,也是住宿之所。 富丽、庄严的建筑座落于整个林城最中央,门口四名挎着腰刀的侍卫笔挺如松。 “就送到这里吧!”望着门口的巨大牌匾,燕鹰扬说道。 浅柔点点头,没有说话。 燕鹰扬大步向前,走到台阶之下站定。 侍卫手握腰刀,喝道:“什么人?” 燕鹰扬抱拳,道:“在下燕鹰扬,有事求见城主大人!” 一听他报出名号,四名侍卫齐齐腰刀出鞘,人影窜动,四把明晃晃的腰刀把他围在垓心,同时一人大喊,“杀人凶手燕鹰扬在此,速速来人。” 燕鹰扬赶忙道:“在下只是求见城主大人,并无恶意。” “放下武器!” 府门大开,冲出至少十名披挂整齐的士兵,瞬间将燕鹰扬围得有如铁桶。 此时,门内走出一位翩翩公子,手执羽扇,先是上下打量了燕鹰扬一番,开口问道:“你就是燕鹰扬?” 见士兵们见这位公子到来,都没有什么动作,知道此人在城主府内一定有些地位,回道:“正是!” 少年公子点点头,道:“在下叶方,是城主府的师爷,你想见城主?” 燕鹰扬一抱拳,“是!” 叶方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好,你随我来!” 燕鹰扬跨步上前,不想却被一名像是管事的老兵拦住,“先交出武器!” 燕鹰扬看向叶方,叶方沉默不语,燕鹰扬把手一摊,道:“不好意思,我不能交,因为这把大剑就是指认我的证据。” 老兵刚想再说什么,叶方突然做了个请的手势,“燕公子,请!” 燕鹰扬就这样在十几名士兵的拱卫下,背着大剑走进了城主府。 这是他计划的第一步,见城主大人。 城主府富丽堂皇,长廊宽敞、明亮,不似妙神医那里那般幽暗。 转过道道角门,走过几簇花丛,终于在一个二层小楼前停了下来。 抬眼望去,小楼方方正正,朱红梁柱。仔细看去,典雅中似乎还透着几分秀气,因为燕鹰扬发现二楼的窗台上正开着几株洁白的茉莉,而且轻抚那朵茉莉的还是艳粉的窗帘。 叶方止了步,冲着二楼一抱拳,道:“禀城主,疑犯燕鹰扬前来自守,请城主相见,说是有话要说!” 过了一会儿,才听楼上响起了呵欠声,一个慵懒的声音传了下来,“小方方啊!不是告诉过你,没什么重要的事就不要来打扰我吗?你知道我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燕鹰扬一听一头黑线,怎么没人和自己说过受人尊敬的城主大人是一个女人啊? 士兵们是不敢跟进后院的,被叫做小方方的叶方也不管有燕鹰扬这个外人在场,好大不客气地道:“您昨晚刚过亥时便睡下,现在已入巳时,再过一个时辰就午时了,从昨晚到现在,您已经足足睡了六个多时辰了……” 叶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楼上那个声音有些不耐烦地道:“早知道当个城主这么麻烦,说什么也不来当了。” 过了好半天,楼上没了动静,也不知是不是那位城主大人正在起床。 小楼的门终于被两名丫鬟打开,叶方满脸严肃地当先跨步走进。 燕鹰扬摇了摇头也跟了进去。 屋内布置精致、细腻,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茉莉花香,抬眼处都是茉莉花,房梁上、桌布上,就连茶壶和茶杯也是雕着茉莉花的,也不知这位城主大人究竟有多喜欢茉莉。 小丫头开了门,对叶方施了一礼又蹬蹬蹬跑上楼去。 又过了一会儿,楼上终于有了动静,打着呵欠的高挑女子踩着楼梯走了下来。 一身大红的睡袍,随意勒上一根腰带,原来这么长时间,这位并不是起床洗漱,难道是赖床来的? 叶方握扇而立,捏着扇柄的手阵阵发白,看来这个家伙很生气。 这位城主大人长相还真没得挑,比之妙神医虽说少了几分仙气,却又多了几分慵懒,嗯,给燕鹰扬的感觉就是这样的,虽说一步三呵欠,又不修边幅,更不施粉黛,却透出了另一股别样的美。 叶方终于忍不住了,吼出了声,“你就这样出来见客的吗?” 城主大人挑开朦胧的睡眼,小手捂着嘴一个呵欠才打到一半,停下了迈动的小脚,愣了片刻,突然展颜一笑,这一笑可好,仿佛满屋镶嵌、雕刻的茉莉同时活了过来。 “小方方,不要生气嘛!怎样见还不是见嘛?” 叶方气得把扇子都扔了,指着呆立的燕鹰扬吼道:“他是嫌犯,这是审案,快给我滚上去穿正式的城主服来!” 燕鹰扬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位真的就是外面传说的那位公正廉明的城主大人? 怎么感觉还不如燕小云靠谱呢? 第五十八章 自投罗网 “换就换嘛!凶什么凶!”城主大人满脸委屈地又转身上了楼。 叶方这才弯腰捡起地上的扇子,尴尬地一笑,道:“城主大人谦和随意,让燕兄弟见笑了。” 燕鹰扬摇了摇头,一时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从林笑笑那里,来时的路上听浅柔说,还真没少听说城主大人的英明神武,在燕鹰扬脑中,这位城主大人怎么也得是一位高大威猛的须眉汉子,想不到,这…… 还有你这位师爷,真是只是个师爷吗?试问哪个师爷敢对城主大人这般大呼小叫的? 林方尴尬地用扇子轻拍了两下肩头,说道:“其实大人工作起来还是很认真的,只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城主大人便再次出现了小楼转角,还是一身大红的袍子,不过这次上面绣的不再是茉莉,而是蓝天白日下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对这些燕鹰扬自是不懂,这是一城之主的标识,也是城主的战袍,大越王朝以武兴国,是以每个城主无论文武,官服俱都是战袍。 由于这任城主是女性,所以护胸甲还特别耸起了两座高峰,纤腰细腿,虽不露一寸肌肤,却把她迷人的身材展露得淋漓尽致,再加上身着战袍,又增添了几分英气,燕鹰扬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这还是刚刚那位好像总是睡不醒的美人吗? 再看她的长发也束得整齐,脸上甚至还擦上了些胭脂,真不敢想像短短一盏茶的功夫,竟已披挂整齐,看这样子随时可以上战场了。 城主大人也不再哈欠连天,精神熠熠地往主座上一坐,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开始正视燕鹰扬。 “你就是燕鹰扬?” 燕鹰扬哪还敢怠慢,虽然心里还忍不住想,记得有句老话叫:女人都是善变的,古人诚不欺人啊!嘴上却赶忙答道:“正是!”本来,他想自称草民来着,突然想到这里又不是电视剧里的古代,称在下好像也不太合适,被数双眼睛盯着,又不能不答,只好省去了称呼。 城主大人不再说话,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或许是感觉这个姿势很累,干脆肘支扶椅,手拖香腮,就好像燕鹰扬是一件贵重的古董,怎么欣赏也不够似的。 燕鹰扬被她看得浑身都好像爬满了蚂蚁,这城主大人该不会是有什么病吧? 最后还是叶方忍不住了,轻声提醒,“大人?” 城主大人这才笑吟吟地开口了,“说说吧!为什么要自投罗网?” 燕鹰扬背上的汗都出来了,组织了下语言,道:“素闻城主大人公正无私,为百姓平冤,替人昭雪……” 一个小丫鬟托着一个果盘,城主大人顺手摘下一颗葡萄丢进嘴里,果皮吐到燕鹰扬脚下,“说点有用的,本来想听你说的,现在我又没了这份心情,这样吧,就再让你说三句话,如果你能说动我,我就放过你。” “啊?”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位城主大人怎么就不吃这一套? 城主大人挑起秀眉,横了燕鹰扬一眼,“还有两句。” “我……”燕鹰扬一愣,什么?这就算一句了?刚想分辨,又突然止住,赶忙改口道:“我冤枉!” 城主大人又吐出一颗葡萄皮,“第二句!” 看了看叶方,这小子再也不具刚刚的霸气,站在城主身侧,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已经入定了一般。 就剩最后一句话了?燕鹰扬想了想,突然解下背扣,手拄大剑,跄踉一声抽了出来,一道寒光突闪,叶方终于抬起眼,手中扇子按在肩头。 城主大人却无动于衷,又伸手摘下一颗葡萄。 燕鹰扬托剑而立,朗声道:“杀人者,此剑也,非我!” 葡萄刚到嘴边,又被扔回果盘,城主大人饶有兴趣地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道了句:“有理!” 接过丫鬟递过的手帕,擦起了手,道:“你走吧!” 什么?原本燕鹰扬准备了很多说辞,可没想到遇到了这么……这么个城主,这是一句话就放过自己了?可他此行的目的可单单为了自己,想了一会儿,又道:“我还有一位朋友……” 城主大人放下手帕,道:“她不能走,因为我还没有抓到真凶,你知道这件事给我带来了多少麻烦吗?” “可是……” 燕鹰扬还想再说什么,城主大人一伸手又打起了哈欠,道:“别说了,我困了,去把真凶抓回来,我自然会放了她!” “啊?”怎么让自己去抓真凶了?“这……” 不给燕鹰扬说话的机会,城主大人打着呵欠站了起来,边扭着肩,边道:“我早就说过,这身衣服太难受了,来呀!给我换回去,我还要再睡一会儿!” 燕鹰扬真的傻了,直到城主大人和两个小丫头都消失在二楼转角,叶方才叫醒了他,并做着请的手势。 燕鹰扬把大剑归了鞘,再背到背上,只好跟着叶方出了小楼。 刚迈步,就听楼上再次传来声音,“郞是多情,妹有意,自古痴女情侍两世郞。” 什么意思?难道这位城主大人还是个多情种子吗? 他怎么也没想到外面传得神乎其神的城主大人,竟这么荒唐又不明不白地打发了自己,嗯,分明就是想趁早打发了自己,然后睡她的回笼觉去。 正想着,就听叶方突然说道:“燕公子,可知城主深意?” 狗屁的深意?简直是荒唐! 燕鹰扬真想破口大骂了,苦笑着摇了摇头。 叶方看出他的苦色,笑道:“燕公子是否以为城主这么草率很荒唐?” 燕鹰扬没有说话,有时候不说话也是一种态度。 叶方笑出了声,接着道:“那我来问你一句,可否听过林城三个唐家不敢触碰之地?” “这个倒是有些耳闻。” “三个不敢触碰之地,城主府排行第一,你以为为何?” “呃……”燕鹰扬想说,还不是因为城主府管着三千护城军?恐怕你们还不知道护城军中其实早就被唐家渗透进来了。 叶方羽扇轻扇,笑道:“实话告诉你,从你第一天进林城,一举一动都被城主大人看在眼里。” “啊?”燕鹰扬真的吃了一惊,第一天进林城?那不就是说…… 叶方很满意他的表情,接着道:“她自然也知道那晚你在哪里,而且她还知道你在去生花寺的路上被人偷袭了。” 燕鹰扬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位睡不醒的城主大人真的这么神? “她甚至早就猜到你一定会来这里,所以特意命我留意着,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天你才来。”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难道她是神仙不成? “她在后院接见你,你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吗?” 燕鹰扬脑袋一阵懵,感觉有点转不过来了,木讷地摇了摇头。 叶方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燕兄弟好福气啊!我跟随城主大人多年,她在后院接见过的人,你是第三个。” “至于前两个嘛,说了你也不认识,总之你要知道,就是唐家当代家主,唐弘仁都没有如此殊荣。” “啊?”燕鹰扬又是一愣,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也就是说他在这里的待遇比唐家家主还好了?脱口问出,“为什么啊?” 叶方只是笑笑,没有再说下去,“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出去了别乱说而已。明白?” “不明白!”燕鹰扬到哪明白去啊?唐家这样,神秘的背剑人这样,现在就连城主也这样,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就算把自己身上的毛全拔干净了,燕鹰扬也想不明白啊! 叶方放声大笑,道:“这个以后你自然就会明白了,走吧!” 跟着叶方出了城主府,不得不说城主府的办事效率是非常迅速的,撤销通缉燕鹰扬的手续已经办好了,甚至连告示都做了出来,给燕鹰扬一种错觉,他们早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自己“自投罗网”了。 出了城主府,燕鹰扬更迷糊了,他感觉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操纵着这一切,其目的就是不想自己离开林城,这还是从神秘的背剑人那里得到的启示。 通缉他是想逼他回到林城来,撤销通缉恰恰是想将他留在林城。 虽然不知道唐家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可从目前的种种,还有浅柔说过的话,无非也是想将他留在林城。 头脑里一团乱,一时还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好像所有都指向那个神秘的背剑人,目前只有找到他,才能真相大白。可是那个人身手了得,还很狡猾,别说人家以后还会不会现身,就算现身了,自己能抓得住他吗? 和等在外面准备接应的浅柔见了面,一同回到了小院,燕鹰扬把大致情形说了一遍,就连浅柔也表示这很诧异,不过对于城主大人是个美女这件事她是早就知道的,只是她也没见过。 之前燕鹰扬一直没问,她还以为林笑笑早就告诉他了,所以也没有多提。 她对这位城主大人的了解也都是从家里长辈还有人们口口相传的,可以说了解也不深,听燕鹰扬这样一说,也感觉十分惊奇。 总算是有惊无险,燕小云一头扎进哥哥的怀里,“哥,你回来了,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手擀面,赶紧去吃吧!” 看到小丫头还挂着泪的笑脸,燕鹰扬只好先把一切都暂时放下,想不明白就慢慢再想吧! 第五十九章 乞丐 还是那个味道,不管经历了什么,每当你回来,能有一碗热腾腾的手擀面吃,一切的疲惫和辛酸也就不算什么了。 他之所以爱吃手擀面,是因为会让他想起记忆最深处那张永远也忘不掉的脸,虽然味道完全不同,甚至燕小云从来不会放鸡蛋,但温暖却是相通的,人类就是奇怪,不管隔了多远的距离,哪怕隔了不知多少个时空,情感依然会像一条永远剪不断的线,牵动你的心。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他从遥远的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地方来,却在这个世界找到了同样的味道。 燕鹰扬一口一口地吃着,仔仔细细地咀嚼着,甚至连最后一滴汤都没剩下。 燕小云吃吃地在一旁看着,他说过,他之所以最爱吃手擀面,是因为手擀面会让他想起他们的娘,虽然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娘的任何印象,但每次看到哥哥这么认真地吃,她的心里也觉得暖暖的,她们的娘一定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做的面一定和自己做的一样的好吃。 燕鹰扬放下大碗,闭着眼睛还在回味着。 燕小云不舍得打扰他,她知道哥哥又在想娘了。 “小云!”燕鹰扬突然开口了。 “嗯?” “这些年苦了你了!” 这是哥哥第一次和她说这样的话,愣了一下,才笑道:“我不苦,有哥哥在,小云怎么会苦呢?” 燕鹰扬缓缓地站起身来,看着院中的树,亦或者是在看树下那朵茉莉,良久才道:“我们得离开这里了。” 他仔细想过了,似乎从走出山谷的那一刻起,他的一举一动就被人注视着,有人想他走上枫叶寺这条路,又有人千方百计地阻挠着,不管他们看到了什么,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的。 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活着的目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的妹妹,只要她过得好,能好好地活下去,他做什么都可以。 “那笑笑姐……” 燕小云最担心的还是林笑笑的安危。 燕鹰扬微微点了下头,道:“我想过了,只有我们离开,她才能真正的安全,跟着我们只会给她带来更多的麻烦。” “可是……” 燕鹰扬知道她想说什么,但见了这么多,他知道自己的本领,想靠自己救出林笑笑根本就不可能,至于唐家嘛,他根本无法完全相信他们。 关键还是自己的实力啊! “哎!”燕鹰扬叹了口气,无耐地道:“我见过城主大人了……” 林方的话犹在耳畔,如果那位城主大人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那么现在的林笑笑反而才是最安全的。如果林方说得话都是真的,那这也许就是城主大人的深意。 他没有摸透到底是唐家不想他离开林城,还是城主大人要这么做,亦或者所有人都不想他离开。但在刚刚吃面的时候,他就已经想清楚了,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给妹妹看好病,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去享受生活。 “相信她真的是个公正无私的城主。” 燕小云悄悄地拉住哥哥的手,她的小手很凉,“哥,我都听你的。” 来得明白,去时也得明白,燕鹰扬向浅柔明确了自己的想法。 浅柔面露难色,道:“你真的想走?” 燕鹰扬抱着大剑点点头。 “那你不救林笑笑了?” 燕鹰扬无耐地摇了摇头,“我何德何能,而且她是因为我才遭此大难的,你不觉得我离开了,她反而更安全了吗?” 浅柔眼中闪过一丝急切,但是瞬间又恢复了平静,道:“那好吧!唐家只是单纯地想助你救出林笑笑,既然你都这么想,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祝你一路顺风。” 她走了,走的时候还叫走了黑鹰。 晚间,黑鹰才再次回到小院,还特地找到燕鹰扬道了个别,并且带回大笔银钱,说是唐家的一点心意。 燕鹰扬收了,第二天,背着大剑,带着妹妹向林城南门而行。 城里依然喧嚣,尤其最为繁华的南城,但要说南城有没有清静之地? 当然有,林苑酒楼,就是一个清静所在,这里是文人雅士聚焦之地,也是林城学院的学生们附庸风雅之所。 酒楼一共分三层,最顶层可以欣赏林城最有名的繁华街景,所以价格也最昂贵,今天却被人整个包了下来。 富家公子三五相聚,吟诗作赋,本是风雅之事,却有一乞丐夹杂其中。 浑身散发的腐臭气息让满桌的美酒佳肴变了味道,一身油亮的棉衣棉裤也像刚从臭水沟里捞出来的一样,少年公子捂着鼻子看着乞丐端起盘子往自己碗里扒菜,刚放下盘子,又用黑乎乎的大手抓起酒壶,壶盖一扔,整壶往嘴里倒酒。 “泰伯,这人哪找来的?他真的是那个铁指神丐?”少年公子一脸嫌弃地狂扇着以驱散着那股难闻的气味,斜眼看向站在身旁的老人。 老头也一脸难色,轻声道:“毕公子,我亲眼看见他一出手就打趴下五个恶霸,绝对假不了,对付那小子绝对没问题的。” 他们的对话是咬着耳朵说的,相信别人根本听不见。 乞丐从肥美的鸡腿上撕下一大块肉,咀嚼着,终于和着一大口酒咽了下去。 这才抬眼望向那位毕公子,懒散地道:“毕公子不相信我的本事喽?”一边说着,还一边把整只鸡都抓了起来。 毕公子皱皱眉,道:“不是不相信您,只是杀父之仇不能不报,半点马虎不得。” 乞丐抓着整只烧鸡至眼前,却没有吃,而是轻轻地松开了手,毕公子只觉眼一花,乞丐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再看时,那只鸡似刀切般一分为二落于桌上。 乞丐嘟囔道:“还是有些不方便。”说着伸出黝黑的食指,在鸡上凌空一划,那只鸡竟神迹般地变为四段。 毕公子大吃一惊,立即改变了态度,忙站起身来,抱拳一揖道:“在下年轻识浅,有眼无珠,还望前辈见谅!” 老乞丐笑笑,抓起劈开的一半烧鸡,道:“无妨,老乞丐我天生懒散,所求不过一顿饱饭,其他于我不过浮云。” 细看他抓起那小半只鸡,露出底下的红烧鲤鱼来,那鱼竟分毫未损,毕公子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定了下来。 此时,下人来报,说燕鹰扬已经过来了。 毕公子见老乞丐吃得正香,面露难色。 老乞丐呵呵一笑,把壶中酒一口干下,又用大黑手抓了剩下的烧鸡,也不怕油,掀开领口塞进了那身油亮的破棉袄中。 燕鹰扬也没有逛过这么繁华的街市,反正现在手里也有钱,干脆先陪燕小云逛个够,只要天黑之前出了城就好。 刚为燕小云买了两串冰糖葫芦,小丫头吃得正香,突然“啊”地一声叫。 燕鹰扬回头一看,正有一个猥琐的老乞丐看着她手里的粮葫芦流哈喇子。 燕鹰扬眉头一皱,挺身把妹妹挡在身后,道:“你想干什么?” 燕小云毕竟心肠软,只是刚刚他突然出现把自己吓了一跳,看这位老人家也怪可怜的,就伸手递过了一串糖葫芦。 老乞丐也不客气,一把抢过,张嘴就撸下三颗山楂,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嘴里还不老实,囫囵说道:“好吃是好吃,不过就是太少。” 燕鹰扬皱了皱眉,他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这个老乞丐虽然一身脏兮兮的,可他的食指却比他的大拇指还粗,刚看他抢糖葫芦,出手也极迅速,就连自己都没有看清,他的心里就暗暗加了小心,又听他竟说出这样的话,冷冷地道:“那你想要多少?” 老乞丐嘿嘿笑道:“再加上你们两个的命就差不多了!” 同时,燕鹰扬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冰冷的杀意,果然不是普通的乞丐,问道:“谁派你来的?” “下去问阎王吧!”乞丐出手如电,话音未落,手指如电般直指燕鹰扬咽喉。 好快的速度,根本来不及拔出大剑,燕鹰扬本能地后退,同时头一偏,右手化掌向上一托老乞丐的手腕。 “呼”,耳边破风声起,一指指偏,老乞丐立退,身体又佝偻下来,冲着燕鹰扬嘿嘿一笑道:“求好心人施舍一点吧?” 就仿佛刚刚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细看看,还真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要知道这可是在闹市里,人来人往的,本想拔剑的燕鹰扬突然也停住了动作。 在这里大打出手好像是有点不合适,刚刚一交手,他对老乞丐也有了个大致的判断,这位应该是修炼某种指法的,出手如电,收手如风。 扫了扫周围的人群,也不知道在这里还藏着多少这样的杀手,自己身边还跟着燕小云,如果再有人突然出手,伤了她可怎么办? 想了想,燕鹰扬竟真的摸出两个铜板,扔给了老乞丐,而后拉起妹妹迅速向前走去。 扛挑筐的壮汉,推小车的老者,甚至是挎菜篮子的大婶,玩耍的孩童,燕鹰扬再看每个人脸上似乎都写满了诡异,谁知道挑的筐里有没有一把刀?小车下是不是藏着一枝弩箭? 老乞丐不远不近地跟着,燕鹰扬不是不想先解决了他,只是他突然想到叶方的那句话,“你的一举一动,城主大人都看在眼里。” 闹市杀人,杀的还是一个乞丐,鬼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是不是又是一个阴谋,一个把他留在林城的阴谋。 第六十章 一剑 一口气走到南城门,在门口被执勤的护城军拦了下来。 “你可是燕鹰扬?”燕鹰扬不记得见过他,那名士兵却一眼便认出了他。 “正是!” 士兵道:“城主大人有令,虽然撤销了对你的通缉,但你仍然没有洗脱嫌疑,所以不准你出城。” “什么?”燕鹰扬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城主大人会来这一手。 又见那士兵握着刀堵在城门口,他身后的士兵也不用吩咐,悄悄地围了上来,大有再近一步就出手的架势。 一股无名火起,明知不是他杀的人,也撤销了通缉令,凭什么不让人出城? 刚想争执,燕小云却拉了他一把,又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燕鹰扬只得跟着妹妹又掉头回到了城里。 寻了个僻静的地方,燕小云突然开口道:“哥,你说得对,的确有人不想我们离开林城。” 说起这个燕鹰扬就一阵头大,有什么不能面对面地对峙,用这般手段,太不光彩了些。 现在看来,就连那位整天睡不醒又无所不知的城主大人也不想自己走的了。 不走!也可以,你们倒是说出原因来啊!如果真有非留不可的原因,好!那让他燕鹰扬留下,不是问题!他烦这样稀里糊涂的。 一股火顶在胸膛,既然你们都不想他离开,他还偏要走一个给你们看。 原来他并不是这样的性格,可现在他真的烦了,这一世,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坚定地想去做一件事,除了救燕小云。 燕鹰扬看了看还跟在不远处的老乞丐,或许是刚刚受到了老乞丐的影响,当街杀人者你们不去管,偏来管自己出城? 再次拉着妹妹来到城门口,士兵们见他又回来了,纷纷站了过来,把城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燕鹰扬摘下卡扣,缓缓地拔出大剑,喝道:“今天我燕鹰扬非出城不可,有阻拦者休怪我剑下无情。” 士兵岂能被他的话吓倒,听他喝声,反而缓缓拔出了武器,为首的那名士兵又大声道:“奉城主令,如若燕鹰扬强行出城,立即判定为杀人凶手,取其首级者赏黄金百两。”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士兵们一听,个个兴奋地嗷嗷叫,一窝蜂似的向他冲了过来。 不用哥哥吩咐,燕小云主动退后,让出场地。 燕鹰扬一把大剑上下翻飞,很快冲来的十几名士兵哀嚎着东倒西歪,有抱着肚子的,有抱着流血的大腿的。 大剑跟了他这么多年,可以说他的大半修为全在这把大剑上,自然能够收发自如,他没有真正取了他们的性命,这个城市还需要他们这样的士兵来守护,最主要的还是他想报城主大人放过自己一次的恩。 虽然,现在的他很难再相信一个人,但别人对他的恩,他却不能不报。 趁着支援的人还没有来,拉着妹妹冲出了南大门。 很快,一队队士兵便冲了过来。了解了情形,一边派人回去报告城主,一边冲出城去追。 不想,派去回报的人还没走多远,便又回来了,因为他们遇到了叶方。 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叶方竟下令追回追出去的士兵,就这样放过了燕鹰扬。 燕鹰扬带着妹妹一路狂奔,直到燕小云的小脸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看看后边没有人追过来,才终于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 燕鹰扬接过妹妹递过来的水壶,刚要喝口水,突然顿了一下,不过还是灌了一大口,放下水壶,道:“小云,糖葫芦好吃吗?” 燕小云弯着眼睛笑道:“好吃!” 大剑已经抽出了大半,燕鹰扬缓缓站起身,道:“好吃等回头哥再给你买。” 随着他起身,剩下的那半大剑也脱离了华贵的剑鞘,“这把大剑不常见血,希望每次见血都值得。” 老乞丐啃着半只烧鸡,一边吐着鸡骨头,一边向前走着,“我身上脏,怕是会污了这么好的剑,所以……” 又是一根鸡骨头吐进路边的草丛里,“还是让我杀了你吧!” 燕鹰扬提着大剑迎了上去,“你是杀手?” 老乞丐把啃得干净的鸡骨架扔了,在油亮的破棉袄上擦了擦手,摇头道:“不是!” 在乞丐身前五米站定,“我们有仇?” 擦完了手,又将两手插进袖子,就像头顶上根本不是夏天的烈日,而是处在冬日的寒风中,“没有!” 燕鹰扬皱了皱眉,“那你为什么要杀我?” 老乞丐嘿嘿笑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活命之恩?” “嗯?” “你可还记得毕老爷?” 对于那位毕老爷,燕鹰扬的印象还是挺深的,“记得!挺不错的一个人!”唯一的一次见面,最后还是他帮自己解的围,而且他看得出来,当时毕老爷是信了自己的话的。 “是一个好人!”老乞丐纠正道。 燕鹰扬点了点头,道:“那就不必动手了!” “嗯?” “因为毕老爷根本不是我杀的!” 老乞丐眼中光芒一闪,道:“我认得你的剑!” 燕鹰扬挥了挥手里的剑,道:“我也在找偷我剑的人。” “看得出来,你很珍惜它!” “不错!” “那又为什么会丢?” 燕鹰扬轻叹一声,道:“哎!说起来话有点长,你能听我说完?” 老乞丐摇头,道:“不能!” 燕鹰扬也摇头,道:“真的不能谈了?” “好像没必要了!” “哎!那就请前辈动手吧!” “好!” 老乞丐道了声好,脚下一踏,整个人带着一股难闻的风,化成一道黑色闪电向燕鹰扬冲了过来。 燕鹰扬清晰地看见他的脚下汇聚的是青色的小精灵,原来是风系,难怪他的速度这么快。 风系,如其名,来是一阵风,去也一阵风,黑暗系是诡异,只要有阴影的地方便可以藏身,风系却以速度快见称。 老乞丐人如一阵风,瞬息便至,好在燕鹰扬能够看见周围元素气息的行动轨迹,只见一道人形青色身影拖着一条长长的尾焰冲来。 好快的速度,但他的速度再快,也逃不出元素能量行动的轨迹,燕鹰扬横剑迎上。 “叮”地一声脆响,燕鹰扬只觉大剑一颤,手臂都跟着一麻,大剑险些脱手。 “有两下子!”老乞丐的人已至他的身后,背对而立,赞道。 “前辈身手不凡!”燕鹰扬也赞了一句。 老乞丐冷哼一声,燕鹰扬这样的赞扬对他来说和嘲讽无异。 说话的功夫,两人也都回过身来,这次见他手指上也泛起了深青色的光芒。 燕鹰扬知道试探已过,他要动真格的了,也正色以对,双手握剑,高高举过头顶。这是他修炼以来,做得最多的动作。 “你还不用元素之力?”老乞丐在他身上依然感觉不到丝毫元素气息,忍不住出声问道。 “不必!”燕鹰扬肯定地答道。 “好!”老乞丐双眼瞬间变冷,道:“让我看看年轻后辈到底有多大本事。” 人影再度窜来,燕鹰扬举剑不动,宛如磐石。 青光闪耀,一指出,仿佛刮起一道青色漩涡,风起,肌肤刺痛,眼睛都无法睁开。 剑落,冷锋现,一剑斩上漩涡。 响起金铁相交之声,燕鹰扬一声大喝,“开!” 同时,乞丐闷哼一声,化风作指,一指从漩涡中出,直点燕鹰扬面门。 这一剑,融合了无数次的感悟,如果有足够的元气支撑,他一剑可劈开大统领的防御。 千百万次的劈斩化作迎风的一剑,剑锋落,漩涡散,老乞丐胸前露出乌黑的棉花,棉花上渐渐渗出丝丝鲜红。 还是那个高度,没有丝毫偏差,大剑静静地停在半空。 老乞丐愣了半晌,突然摇头叹息道:“也罢,老朽安逸了太久,竟敌不过一个小娃娃了!毕老爷,你的仇,老乞丐无能为力了!” 见他如此落寞,燕鹰扬倒提了大剑,拱手道:“前辈,说实话,晚辈也在找陷害我之人,毕老爷真不是我杀的。” 老乞丐摇头道:“少年有为,老乞丐不是你的对手,何必再拿这些话来诓骗于我?” 燕鹰扬顿了一顿道:“前辈的指法非凡,一身修为更不知胜过小子多少,小子只是一时侥幸取胜。如若有一天我找到真正的凶手,必定给老前辈一个交待。” 老乞丐摇头朗声道:“毕公子,老乞丐无能,你爹的仇我报不了了,另请高明吧!” 燕鹰扬一愕,毕公子?难道是毕老爷家的公子?先前只知他有个女儿,还以为毕老爷一死,毕家便绝了后了,不想还有传人。 燕鹰扬顺着老乞丐的目光回过头去,见一翩翩少年公子在一众随从的拱卫下正向这边走来,不过一见来人,燕鹰扬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哪是什么毕公子?这不是唐家的少爷,唐辰吗? 当下心里就明白了,看来这个老乞丐也是受了他人的哄骗了。 唐辰仰天大笑,道:“世人把铁指神丐传得神乎其神,没想到却这般不中用!” 老乞丐羞愧地低下了头。 燕鹰扬双目一缩,咬了咬牙,一切的一切都是源自于他,如果没有他,妹妹就不会突然病重,他也就不会来林城,之后那些事也就不会发生。 “唐家少爷什么时候变成了毕家的公子了,嗯?” 第六十一章 元素的威力 “你……你说他是谁?”老乞丐惊愕地问道。 燕鹰扬道:“前辈,恐怕您被人骗了,他根本不是什么毕公子,他是林城唐家的少爷,唐弘义的儿子。” “什么?” “哈哈……”唐辰得意地笑道:“我虽然不姓毕,可你铁指神丐难道不曾受毕家的恩?你突然来林城,不正是为毕老爷报仇的吗?” 老乞丐闭眼长出了口气,道:“你说得不错,听闻毕老爷遭逢大难,老乞丐怎能袖手旁观?可这是我和毕家的事,不关任何人的事。” 说完,又看向燕鹰扬,正色道:“小兄弟,我再最后问你一次,毕老爷真的不是你杀的?” 燕鹰扬抱剑一揖,道:“前辈,晚辈和毕老爷虽只有一面之缘,但说起来,毕老爷也曾解晚辈困境,他还曾劝我尽快离开林城,对晚辈也有恩。实不相瞒,晚辈也在努力找出真凶。” 老乞丐看着燕鹰扬的眼睛半晌,突然大笑道:“哈哈……好!老乞丐就信你一次,但是如若让我知道凶手真的是你,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竟再也不看燕鹰扬一眼,昂首大笑向唐辰走去。 “你果真是唐家的?” 唐辰笑着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林城唐家大少爷,唐辰,唐家二爷唐弘义就是我爹。” “好!很好!”不知老乞丐是怎么想的,漆黑的大手竟又伸到油亮的破棉袄里,摸了半晌,摸出小半只鸡来,竟啃了起来。 唐辰横眼看着,唐家的人也看着,燕鹰扬看得新奇,也没动。 一群人就这样看着老乞丐津津有味地吃着已经被他捂黑了的烧鸡。 老乞丐吞了两口,刚咬上每三口,跟来的唐家人终于按捺不住了,唐辰身后的一名壮汉抢上一步,喝道:“老东西,要吃给我滚一边吃去……” “噗!” 壮汉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嘴里好像多了什么东西。本能地吐出来一看,油呼呼地,上面还粘着一点碎肉,待反应过来,胃里登时一阵翻江倒海,这不是肮脏的乞丐吃剩的鸡骨头还能是什么? 壮汉额头的青筋立时突了起来,大喝一声,手中长刀出鞘,一个箭步就向老乞丐冲去。 长刀锋利,照准老乞丐的脖子就削了下来。 老乞丐还在努力啃着剩下的鸡骨架,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削过来的长刀。 眼看那把刀就要砍中,燕鹰扬都忍不住喊出了声:“小心!” 老乞丐终于动了,只见他回身手指前伸,轻轻一点,正点中那名大汉的眉心。 大汉狰狞的脸僵住了,眼里充满着不可置信,长刀距离老乞丐的脖子只差那么几公分,可却再也无法寸进,“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也许如果这位大汉当时在酒楼上看过老乞丐切鸡的那一手,就不会这么冒失地冲上来,但人生没有也许,他缓缓地倒了下去,眉心一点红。 唐家的一众随从也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里面有不少亲眼见过他用手指切鸡,却没有见过他杀人的,没想到,人的脑袋在人家眼里跟盘子里的鸡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燕鹰扬也暗惊不已,这一手确实极具视觉震慑,想刚刚和他战斗时的情况,燕鹰扬不免庆幸,幸亏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小瞧了这位,不然恐怕他早在唐辰现身之前就已经如那大汉一样了。 这就是元素的威力吗? 别人或许看得还不够真切,燕鹰扬却看得清清楚楚,就在老乞丐转身的瞬间,在燕鹰扬眼里,他的手指突然泛起了青色光芒,点进大汉眉心的可不是他的手指,而是手指上缠绕的风元素之力。 一个人脑袋被打进那么猛的风,恐怕脑袋里瞬间就被搅成一团浆糊了吧! “哈哈……”见大汉倒地,唐辰没有表露出丝毫意外,大笑道:“素闻铁指神丐的一只铁指断玉切金,小把戏哪能尽显其威力啊!” 燕鹰扬有点没听懂,老乞丐却明白他的意思,酒楼里随便展露了一下身手,那是看不出深浅的。 老乞丐把吃剩的鸡随手一扔,拍了拍手,道:“想来试试吗?” 唐辰仰头一笑,道:“我年轻识浅,修为尚浅,哪是成名已久的您老人家的对手?”笑声突然止住,面色突然一寒,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老乞丐,道:“你的人头,自然有人来取。我要的是他!”说着手指轻移,指向燕鹰扬。 燕鹰扬拖着大剑走上前来,道:“前辈,杀鸡何必牛刀,我也正好有一笔帐要和他算上一算。” 老乞丐惊疑地看了燕鹰扬一眼,而后微微点了点头,道:“这小子还有两下子,你要小心了!” 燕鹰扬一抱拳,诚恳地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老乞丐微微颔首,后退半步,错身而过时,老乞丐突然道出一句,“生死和修为是两码事!” 燕鹰扬一愕,品了品,点了点头。 燕鹰扬提大剑而立,视线从每个唐家人脸上扫过,他在确认,当时对他的妹妹下杀手的人到了几个,扫了一圈之后,无耐地摇了摇头,他只认出了两位,太少了。 唐辰死死注视着燕鹰扬,一步一步向他靠近着,手缓缓握住了刀柄,朴刀一点一点抽出,就是这个人,还有他后边的小丫头,差点让他永远陷落到那个世界里去,今天他要慢慢地折磨他。 “我会让你一点一点品尝死亡的味道。” 燕鹰扬提剑向前一步,摇头道:“不,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哈哈……怎么了?你怕了?怕再次被我踩在脚下?” “哼!”燕鹰扬冷哼一声,道:“因为我觉得,你这种人每多呼吸一口空气,都是对这个世界的污染,你听到了吗?这个世界都在为你感到羞耻。” 唐辰的脸色不好看,可他还是冷冷地笑着道:“想不到你的嘴也这么厉害,不过话再多也说不死人的。” “噗”地一声,朴刀上突然窜起了橘色火焰。 燕鹰扬的瞳孔一缩,看来这家伙的修为又精进了。 “虽还没到高阶,可我也终于触碰到了那道门槛,我整整高了你一个大等级,你拿什么和我打?”唐辰将火刀立于身前,炽烈的火元素围绕周身,整个人似乎都变得暴烈起来。 燕鹰扬手握大剑,磅礴的元气喷薄而出,灌注于大剑之上,“我有一把剑!” 唐辰闻言哈哈大笑道:“天真!一个不能修行元素的家伙,一时侥幸突破了,就以为天下无敌了吗?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元素的威力。” 话音一落,脚下一蹬,人随刀走,化为一道火焰,似离弦的箭一般冲出。 人未至,热浪就已扑面而来,燕鹰扬哪敢怠慢,举剑迎上。 刀剑相交,一声脆响。 火焰炸响,元素之火瞬间将大剑上的元气震散,炽烈的火焰席卷而来。 燕鹰扬大惊,大剑向前一推,身形猛退。 饶是他退得快,依然感觉鼻腔火辣辣的,而且还灌进一股烧毛发的焦臭味。 燕鹰扬倒抽了一口凉气,尽管他并从来没有在修为上小看过唐辰,可没想到才一交手,就吃了大亏。 “现在明白了吗?在我面前你只有被蹂躏的份!”话音未落,炽烈的火焰又至。 燃火的朴刀划出一道火幕,迎头斩下。 燕鹰扬咬牙怒喝:“啊——” 刀剑再次相交,热浪迎面扑来,这次样鹰扬没有退。 两股磅礴的元气冲击,发出一声音爆之声,火焰“扑”地一声炸裂开来,瞬间将两人点燃。 烈火焚身,燕鹰扬瞬间觉得浑身每一块肌肤都传来炽热之感,疼痛是从握大剑的右手开始的,就像刚刚突然被点燃的火焰一样,瞬间传遍全身。 “啊——” 几乎出于本能地,体内的元气喷薄而出,如骇浪一般涌向迎头的那把朴刀。 突如其来的撞击打了唐辰一个措手不及,火焰退却,他整个人倒退了三步才站稳身形。 火留于刀上,他的元素自然不会伤他分毫。 燕鹰扬却浑身焦黑,就连上衣也被焚得不成样子,结实的肌肉露了出来,上面红一片黑一片的,黑是因为衣服燃烧,红是因为烫的,身上还冒着股股黑烟。 鲜红的血一滴滴砸落在地,碎成更小的血珠溅射出去。 这就是元素的威力吗?果然强悍! 虽然之前也和廖凯和老乞丐战斗过,而且在最后时刻成功反杀了廖凯,可那实属侥幸,难道真被老不死的说中了,自己就算再怎么修炼,也难有作为? 不!他是死过的人,见过人间最恐怖的地狱,哪能放任这个想杀害最亲的妹妹的凶手活下去? 可体内还能调动的元气并不多了,高了一个大等级,差的不止元素之力,还有元气,这才是他不得不正面的现实。 要怎么办?刚刚那样的攻击只要再来一次,他的小命就得葬送在这堆火里。 火焰再盛,唐辰的手臂也被橘色火焰包裹在内,这次他却没有急着进攻,而是开口说话了,“现在知道元素的威力了吧?”虽然退了三步,可他看得出来,那是燕鹰扬最后的挣扎罢了,他不介意让他休息一会儿。 燕鹰扬缓缓地抬起头,迎上唐辰的目光。 唐辰没有看到任何沮丧,反而看到这个讨厌的家伙嘴角竟然扯出了一抹微笑。 “很爽!” 唐辰很不爽,现在的他不该认清现实,沮丧无力吗? “好,那就让你更爽一点!这才是开始!” 第六十二章 三刀 唐辰不爽的结果就是整个人带着一道炫目、炽热的尾焰如一颗流星一般冲向燕鹰扬。 燕鹰扬心中发苦,三刀,一刀比一刀强。 可再难也得接,他调集所剩的元气于大剑之上。 火焰眨眼即至,炽烈再次扑来,燕鹰扬没有动。 火刀划着炫目的光幕迎头劈下,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他的视线专注的一直只有一个地方。 看着燕鹰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唐家的一众齐声喝彩。 老乞丐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他身后的妹妹更是不自觉地瞪直了双眼,连喊都忘了。 包括唐家的人,人人都看出唐辰这一刀比上前两刀都要强,而强行接下两刀的燕鹰扬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根本不可能接下这一刀。 他一动不动,也是自知不敌,不做反抗了? 在这个世界上没人比燕小云更了解这个哥哥,不管遇到什么,他都不会放弃的!所以她不敢相信地瞪直了眼。 火焰熄了,“流星”止了,鲜红的血流了出来,在场的人一双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窒息了。 静,出了奇的静。 就连林子里鸟儿似乎也觉察出气氛不对,止住了鸣叫。 唐辰的刀尖贴着燕鹰扬的头皮,如果再前进一丝,就会将他的头劈开,可就是那么一丝的距离,却永远也无法达到了,因为宽厚而沉重的大剑刺进了他的胸膛,击碎了他的肋骨,大剑上元气的震荡绞碎了他的心脏。 他还没有死,可朴刀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因为他的朴刀没有大剑长,此刻,手臂上被箍着的感觉是那么的明显,已经压过了一切感觉,他苦练多年的绝技,为什么不用?只要用上那根特制的金属线,他甚至连元素的力量都不用就能斩了这小子。 燕鹰扬的鼻腔里、嘴里灌满了焦臭味,可他不在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嘴白牙,他笑了,“我是打不过你,可我活着,你死了!” 朴刀无力地摔落,可他的人却没有倒,因为那把大剑还握在那个焦黑的手里,他还不想让他倒下。 他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自己一直胜券在握最后死的却是他。 燕鹰扬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靠近了一步,生怕这个意识渐渐模糊的人儿听不清他说的话一般,说道:“因为你太小看我,也太小看我的大剑了!” 每天挥剑千次,十年如一日,所以,他的剑很快,甚至比高他一个大等级还有元素能量加持的唐辰还要快。 唐辰明白了,之前的两刀,他是故意在示弱,他在等,等到自己认为他再也招架之力,的确,那时的自己确实是最轻视他的时候,一心只想着一刀劈开他的头,却忘记了当时还只是四级初阶的他就和他们三个五级修行者一样,在腐狼群中左冲右突。 他败了,败得那么随意,就像老乞丐说的,“生死和修为是两码事。”他终于明白了,可惜已经晚了,唐家会为自己报仇吗?还有那块令牌最终会落到谁手呢? 大剑猛地抽出,他看见自己的血如喷泉一样喷了出来,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原来心脏被刺穿是这种感觉,不仅不会痛,还挺舒服的…… 一直处于绝对优势的唐辰欣赏着如注的血泉,缓缓地闭上了眼。或许有不甘,或许有懊悔,可对他来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一个生命的结束,也是新的麻烦的开始。 回过神来的燕小云不要命似地冲了过来,上来检查哥哥身上的伤。 却见燕鹰扬握剑而立,对着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的唐家一众家丁喝道:“还有谁?不怕死的,上来!” 一声喝,喝醒了众人,左右互相看了看,不知是谁一声大喝,“大少爷死了,我们回去也别想活,跟他拼了!” 十数名汉子,各自亮出兵器,不要命地冲了上来。 “退后!”燕鹰扬一声喝,燕小云下意识地后退,再回过神来,燕鹰扬已挥着大剑杀入人群之中。 燕小云看着浑身是伤的哥哥又被一众围杀,心痛不已,也抽出腰间短剑,准备上去助哥哥一臂之力。 不想她人还未动,就突然感觉一阵风从身边刮过。 “小兄弟,让开!” 听是老乞丐的声音,燕鹰扬一剑横扫,逼退众人,身体猛地向后一纵,跳出战圈。 只见一阵风起,青色光芒时隐时现,只几息功夫,老乞丐便又站到燕鹰扬身前,再看那些耀武扬威准备拼命的大汉,愣愣地站在原处,没过一会儿,一片兵器落地之声,又过了几息,人也一个一个倒了下去。 这才是老乞丐的真本事吗?和自己交手的时候恐怕连三分力都没使出来吧? 不知为什么,看到老乞丐刚刚这一手,燕鹰扬总感觉脖颈子凉飕飕的。 嗯!确实凉飕飕的,因为燕小云在给他抹药膏,虽然没有直接中刀,可身上却多处灼伤,抹上药膏当然凉飕飕的。 燕鹰扬享受着温柔的小手轻轻抚摸,这里离刚刚战斗的地方已经很远了,暂时不用担心唐家人找来,看着老乞丐还坐在大石上专心地啃着鸡,燕鹰扬终于忍不住问道:“前辈,你怎么知道有人要害我?” 老乞丐咽了一大口,才开口道:“还不是茉莉那丫头?” 茉莉?谁啊?哦!想起那个满屋都是茉莉的小楼,燕鹰扬突然明白了,原来是她! 看来城主大人对自己还是不放心啊! 紧接着又听老乞丐说道:“但早年间受过毕老爷恩惠,也是真的,如果这事真是你小子干的,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燕鹰扬嘿嘿一笑,道:“幸亏不是我!” 老乞丐横了他一眼,燕鹰扬止住笑声,咽了口唾沫,道:“刚刚伤了前辈,还望前辈见谅!” “哼!你以为你能伤得了我?还不是因为要演给她看?” 老乞丐的一句话,让燕鹰扬一惊,燕小云的药膏还没抹完,手指一滑,抹偏了,嗔道:“都这样了,还不老实。” 燕鹰扬回过头来,按住她的小手,手握上大剑,缓缓地站了起来。 “咯咯……”似男人般粗的嗓音,却非要作女子般娇笑,一个大花衣裙的女子小扇捂嘴,突兀地出现在一棵大树下,“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来了!” 妙如烟?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管她来干什么,毕竟这对姐妹确实救过妹妹的命,燕鹰扬赶忙起身,躬身一揖,道:“见过前辈!” 燕小云一见哥哥如此,也学着哥哥的样子,施了一礼。 妙如烟抿嘴而笑,道:“你们不是去找……那个死和尚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燕鹰扬听她问话,赶忙起身,回道:“回前辈,晚辈的那位朋友……” “和她废什么话。”燕鹰扬才刚开了头,就被老乞丐不悦地打断,“和这等邪魔外道,说那么多干什么?” 这么说妙如烟,她也没有生气,反而一步三摇地走近,嘴里娇笑道:“如果不是最后那一手,我还真的差点认不出你了,想不到当年把气节看得比生命还重的你,如今竟变成这副模样。” 老乞丐也站起身来,拍着油呼呼的手,道:“当年的恩怨不要牵扯到无辜的娃娃身上,如果你们不这样倒行逆施,我一辈子也不会回来。” “不回来?枉我那可怜的妹妹二十年来对你念念不忘,你就这般对她?”最后几个字,妙如烟露出那张大嘴,咬着牙说出来的。 燕鹰扬和燕小云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这个邋遢的不能再邋遢,就像刚从排水沟里捞出来,顶风都要躲出三丈远的老乞丐就是那位倾国倾城的妙神医心心念念二十年的人? 燕鹰扬看看燕小云,燕小云看看燕鹰扬,同时摇了摇头,两人反差也太大了吧,谁也不信。 妙如烟又笑了,笑得有些苦,“告诉你吧,其实你这次回来并不算违背当初的约定,因为如茵的誓言已经破了。” 老乞丐的脸上难得地现出惊愕之色。 妙如烟用小扇指了指燕鹰扬和燕小云,道:“难道你也没看出来吗?” 看出什么?又是这句,燕鹰扬也好奇地对上老乞丐投过来的目光,老乞丐皱着眉,把燕鹰扬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仔细打量了几番,眉头是越皱越深,却好像根本没看出来。 妙如烟也不急,就那样笑吟吟地盯着他。 老乞丐缓缓低下头,沉思了起来,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又看向燕小云,突然眼睛一亮,重新又打量燕鹰扬,然后了然地点了点头,低声自语道:“难怪……” 燕鹰扬也看了看燕小云,再想想自己,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一个是这样,两个还是这样,难道他和妹妹身上长了花了吗? 忍不住开口问道:“两位前辈,到底晚辈和妹妹身上有什么与众不同的?” 老乞丐和妙如烟对视一眼,想不到同时仰天大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两个疯子,燕鹰扬咬牙暗骂了一声。 他隐隐感觉出来了,他和妹妹身上可能真的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是这份特别让他陷入这个迷团里,可是到底是什么呢?一个不想说,两个也不说。 说到不同之处,妹妹身上倒还真的有,她从小就有寒疾,还可以预见亡灵出现。 自己呢?好像除了灵魂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不对,还真有,他的元气不能与任何一种元素能量相融。 还有,就是他从亡灵又变回了人,可是那应该更多依赖老不死的布的大阵。 老不死的?燕鹰扬的眼睛也是一亮,难道这一切的一切都和他有关? 第六十三章 怒火焚天 想到这里,握紧大剑的手变得白皙,剑开始颤抖。 “前辈!到底……” “好个忘恩负义的小子,拿命来!” 燕鹰扬刚要开口问个明白,突然,随着一声怒吼,一道巨大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焰从天而降。 火焰的光芒直逼得太阳光也变得黯淡,不能直视。火还未至,炽烈的温度便烤得人脸生疼。 “流星”速度飞快,巨大的火流星在燕鹰扬眼中迅速放大,“噗”地一声,耐不住高温,首先被点燃的是燕鹰扬身上仅剩的衣物。 颤抖的手死死地握着剑柄,可这把剑却突然似有千斤重,纵他使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拔动分毫。 体内的元气也随着衣物被点燃,滚烫的洪流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完全不受控制。 盛怒下的唐二爷竟恐怖如斯。 炽烈如爆炸的爆竹一般,突然炸裂,狂暴的元气轰地炸开,炽热的剧痛冲击。“噗”,鲜红的血液喷出,可那鲜血才出口,便被强烈的高温引燃,更增添了火势,仿佛他吐出的不是血,而是一团火。 “流星”更近,火势更旺,燕鹰扬显然成了一个火人。 燕小云的眼睛瞪得滚圆,不顾炽烈扑面,“哥——”一头扎进燃烧的火团。 “火流星”迎面砸下,长刀带着冲天怒火,遥指天际。 人近,刀落。 虽没有大剑长,也没有大剑厚,可长刀焚尽一切。 燕鹰扬想喊,他不想妹妹过来,可别说张嘴,就是还能有自己的想法都是庆幸,烈火瞬间引爆了他的生命,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根枯柴,在烈火中挣扎的枯柴。 “轰”地一声巨响,火柱冲天而起。 炎浪穿体而过,维持心脉的最后那点生命之力也终于化为乌有,滔天的炎浪如台风扬起一片残叶般,卷起燕鹰扬。 清凉的风轻抚过火辣辣的胸膛,吹过麻木的后背,天还是那么蓝,云还是那么白,惊起的鸟儿惨叫着钻入云端,还好它们会飞! 整个林子无一处不在剧烈地燃烧着,百年的老树发着“噼啪”的哀嚎。 落地一震,头脑变得更加昏沉,五脏六腑仿佛还在冒着青烟,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一道黑影挺立在那团火焰之前,架住长刀的好像是一根手指,老乞丐吗? 可惜……他还是晚了! 火焰无休止地燃烧,烧了整片林子,最后又是整座山,他无处躲藏,往哪边逃都被喷吐的火舌堵回来。 他找不到妹妹,更不知道她在哪里。 他能立足的地方越来越小,不定时喷吐的火舌甚至冲到他的脸上。 他要死了!即将化为一堆焦炭,也许他的灰会化为土壤的养分,在多年以后,或许用不了几年,也许只要来年春天,这片土地上就会冒出野草,到时候还会有谁知道这些草长得这么壮还有他的一份功劳呢? 脚下的土壤温度越来越高,最后竟也窜出火苗来。 他惊奇地发现,并不是土着火了,而是他身上的火掉到了地上。 原来,他才是引燃一切的元凶,他的脏器在燃烧,他的肌肉、皮肤也都在燃烧,甚至呼出的气也带着炽热。 他穿过树林,爬遍了整座山,他想逃过火焰的追踪,可他自己就是火,他能往哪里逃? 突然,一股清凉从头顶灌入…… 吃力地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个憔悴的身影,苍白的小脸惹人怜惜。 通红的双眼望过了过来,整个人呆住了,盛满水的木盆滑落,渐了一地,也淋湿了她的裙摆,她根本不在乎,就像没有感觉到一般,扑到他的身前。 不敢相信地盯着他的眼睛,终于确认里面真的有了神采,小丫头还不放心地叫了声,“哥?” 燕鹰扬想答应,可发现自己的嗓子火辣辣地疼,发出的声音也含含糊糊。 小丫头兴奋地跳了起来,可刚刚展露的笑容突然又僵住了,眼圈泛红,“你终于醒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燕鹰扬想伸手,可一动,感觉胸膛就像炉膛里的炭火突然被人搅动一下,疼得一抽,忍不住痛哼出声。 小丫头弹起身,“对不起,哥!我弄疼你了!” 燕鹰扬吃力地摇动了下头,也不知身体究竟伤成了什么样子,感觉浑身皱巴巴的、火辣辣的,只要稍一用力,就抽筋扒骨般地疼。 “哦!哥,你别动,千万别动,我去找妙神医,你等着!” 小丫头这才反应过来,一边跑一边高喊着。 不大一会儿,美若天仙的妙神医领着翠儿飞一样地飘了进来。 二话不说,一把抓住燕鹰扬的手腕就给他把起了脉。 先是秀眉微蹙,不大会儿,又频频点头,最后终于将他的手放回被子中。 “妙神医,我哥到底怎么样了?”见妙神医终于把完脉,急得一直在她身后团团转的燕小云迫不及待地问道。 “暂时死不了了!你放心吧!只要每日按时给他换药,还是很有希望康复的。” “哥!”听妙神医这么说,燕小云一弯身扑了下来,可柔软的身体刚到炕沿,又想到现在的哥哥不能碰,又强行停了下来,“太好了!” 翠儿的小嘴嘟得老高,不悦地道:“你倒好,死不了了,笑笑姐她……” “翠儿!”她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妙神医喝断,“不得胡言!” 翠儿撇过脸去,“哼!” 燕鹰扬想皱眉,可发现额头被缠得紧紧的,林笑笑?她怎么了?想开口问个明白,却又说不出话来。不能说话了?以后不会就这样了吧? 又想起最后时刻,挡下唐家二爷的老乞丐,他怎么样了? 又嘱咐了燕小云要每天按时换药,妙神医便带着翠儿走出了屋。 普通人居家睡的都是火炕,被子不新也不旧,倒很干净,屋里的摆设也很简单。不像是妙神医的小院,这是哪里? 燕小云又抹了会眼泪,知道哥哥暂时还不能说话,不过刚刚妙神医也说了,他的嗓子并没有坏,只是受烈火灼烧,有些损伤,只是按时吃药,很快就会好的,她也就没那么担心了,只是看哥哥这样难免心疼。 她知道哥哥想知道什么,喂了燕鹰扬一些水之后,就开始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其实燕座扬根本就不想喝水,尽管他很渴,喝多少水还一样觉得渴,可是每次吞咽都太痛苦了,仿佛喝下去的根本不是水,而是在混乱记忆中找出来的一种叫“硫酸”的东西,这下可好,根本不用修炼到内视的境界,就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食道和胃长什么样子的了。 原来,那天老乞丐由于燕如烟突然出现,心情激荡,一时没留神。唐家二爷又来得太快,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燕鹰扬已经着了唐二爷的道。 老乞丐赶忙阻挡,可唐二爷盛怒之下,用尽了全力。 燕鹰扬也从燕小云的嘴里知道,原来唐二爷的修为在林城是数一数二的,林城最强的高手就是师级巅峰,唐家二爷是整个林城最有希望突破那条线的人。 老乞丐虽然也是师级巅峰的修为,可接下那一刀也吃尽了苦头,当场重伤,幸好有妙如烟在场,两人合力才终于将唐二爷击退。 燕鹰扬想,也许是唐家二爷看他中了招,以为必死,又同时面对两大高手,所以才肯离开的吧! 想想老乞丐,他也是有心了,在闹市假意偷袭自己,现在想来其实是在给自己提醒才是真吧!他应该早就看透了唐辰的把戏。 至于在林子里假意败给自己,他说是为了引出尾随其后的妙如烟,恐怕也没那么简单,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唐家二爷会出现呢?不会!应该是在唐辰找到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早晚要面对唐家。 那他故意挨自己一剑? 燕小云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接下来的话解了他这个疑惑,“老前辈后来说他曾经见过你的大剑,并且受过爷爷的指点,所以受了那一剑,其实是想看看你的本领。” 燕鹰扬明白了,难怪他会问起自己的剑,原来他和老不死的还有些渊源。 老不死的,老不死的啊!你到底还给我们留下了什么麻烦啊! 恐怕他也不是想试自己的本领,是为报老不死的这份恩,到时再杀自己才好下手。 幸好被唐辰那个蠢货搅了局,不对,区区唐辰,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应该是那时候他突然发现妙如烟才说得通,也许他还不知道跟来的就是妙如烟,反正唐辰也死了,他才突然出手杀了那群大汉的,旨在震慑跟来的高手。 哦!对了,还有那位城主大人,她和老乞丐也有些渊源,才请老乞丐来保护自己。 等等,如果他根本不是来保护自己的呢? 那么,最先冒出头的就不再是唐家,而是老乞丐,或者说是他背后的城主大人。 还有,这个老乞丐似乎和妙神医姐妹俩还有着一段恩怨情仇,他是妙神医念念不忘的人,妙如烟却对他并不友善,两人最后又联手对敌。 到底哪方才是那个背后的人,哪方又是真心帮助自己的? 不过答应浅柔的条件总算做到了,唐辰死在了自己的剑下,虽然自己也因此差点送了命,但也好过糊里糊涂的要好!到底值不值得,还得往后看。 第六十四章 火之炎浪 思绪拉回唐家的小院,燕鹰扬和浅柔表明离开的意思。 浅柔深思了一会儿,道:“燕大哥,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只要你还在林城范围内,唐家就是最不想你死的。” 燕鹰扬当然记得,她后边还有半句:“如果你试图走出林城范围,唐家就是最想杀你的。” “你想说什么?” “你这次离开,唐家势必要派人去追。” “嗯?”燕鹰扬眉头微挑。 “别误会!”浅柔嫣然一笑,道:“我不会去揭发你,而且也会把小院里的人全部调开。” “哦?”燕鹰扬早就想到唐家会是一个麻烦,但他又不能不说,因为他也要看唐家人的反应。 浅柔顺手摘下一朵盛开的茉莉,放到鼻端闻了闻,接着道:“我只要你永远留下追你的人。” 燕鹰扬环抱大剑,想了想,道:“你知道我和你们唐家有仇,但我并不想卷入你们家族的争斗之中去。” “我知道!”浅柔手托着那朵茉莉,道:“听闻城主大人喜爱茉莉,这里又恰恰有一珠茉莉,你说这是不是很巧呢?” 燕鹰扬摇摇头,他知道浅柔说的并不是城主大人,只是借茉莉表达自己的想法:你本来就想杀人,顺便答应她一事又有何妨呢? “我有什么好处?”对于这样的一个女人,燕鹰扬怎么敢随便答应她? 浅柔浅浅一笑,若茉莉般美丽,声音也动听,只是说出的话里有着别样的味道:“你会得到我的友谊,还有那个人安然无恙!” “那个人?” “嗯!我对朋友一向守信,更何况还是要永远在一起的朋友!” 燕鹰扬也笑了,道:“怕是成了你的朋友,最后连根骨头都会被你啃净。” 浅柔也笑了,道:“放心吧!你和他不同,是他先出手的!” 燕鹰扬轻叹一声,“哎!和你说话真费劲。”真是越大的家族内部越难平和。 眼前的小院可没有唐家小院那么精致,只用几根篱笆围起,小屋也是茅草的,这里远离村镇,更不知离林城多远了。 好久没见太阳了,暖暖的阳光打在身上,说不出的舒服。 小院的主人或许是听说亡灵出没,搬去了附近的城镇,倒给他们兄妹解决了住处的问题。 前几日,妙神医带着翠儿走了,老乞丐那日重伤后,便不知所踪。至于妙如烟,找来妙神医后,也早就回了她的妙手阁。 现在这里只有这对兄妹,经过妙神医的妙手,再加上燕小云一个半月的精心照顾,燕鹰扬终于可以下炕活动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在燕小云的搀扶下,燕鹰扬终于见到了太阳。 篱笆上爬着的瓜秧叶蜷缩起来,手一抓连声脆响下便化为了粉末,秋天来了,想想上个月还意气风发,窝在小山谷里练剑,如今却藏在远离城镇的小院里,连剑也拿不了。 世事真是无常,那时候妹妹整天吵着要离开山谷,可终于离开了,真的好吗?这两个月过仿佛过一辈子那么漫长,他们二人哪个不是九死一生? 秋风萧瑟,天蓝水清。 “哥,你才刚刚好点,我们还是回屋吧!”燕小云虽然不知哥哥在想什么,可她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嗯!”燕鹰扬点点头。 坐在热乎乎的火炕上,燕鹰扬看着沟壑纵横的手臂,他的身上已经找不到几块完好的皮肤,也只有燕小云还把他当做一块宝。 由于皮肤粘连,现在的手连握紧拳头都做不到,更不用提握紧大剑了。 燕小云抱来上午打来的柴,扔在灶前,拍了拍身上的土,问道:“哥!晚上想吃什么?” 等了一会儿,不见哥哥回话,挑开帘子,看哥哥只是在愣神,便放下心来,“就吃粥吧!行吗?” 燕鹰扬还在望着手臂发呆,门帘挑开一半突然停住了。 “哥!别想那么多了,妙神医都说了,只要恢复得好,以后还是可以修炼的。” “还可以吗?” 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什么唐家,什么城主,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他不能不在乎自己这个妹妹,天气越来越冷了,小丫头每晚睡觉都得盖两层被子了。 再过些日子就快下雪了吧!她再病发,没了自己的帮助…… 他不止一次尝试着修炼,可那火并不是普通的火,是一个师级巅峰修行者元气所化,焚烧的不止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元气,丹田在暴烈的炎浪中已经受了严重的损伤,经脉也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就连妙神医都束手无策,他还能修炼吗? “就听你的吧。” 燕鹰扬不想她也跟着担心,随意应了一声。 “嗯!哥,你好好休息,一会就可以吃饭了。”小丫头好像真的长大了,眼睛又弯成了月牙,挑帘走了出去。 帘子落下,隔断了哥哥的视线,泪水又不听话地落了下来。 这几天越发感觉寒冷了,甚至晚上盖上两层被子还是不能入睡,可又能让哥哥发现,她不敢发出声音,还不知道能挺几天。 哥哥现在又是这个样子,万一她不在了,谁来照顾哥哥啊? 妙神医临走前说了,世上只有哥哥的元气才能压制住她的病情,没了他,她一定过不了今年冬天。 正想着,突然手指一痛,木柴划破了手指,一时不小心轻呼了一声。拿起看时,手指上渗出一滴血珠,赶忙含进嘴里。 门帘挑动,燕小云急忙回过身去,她不能让哥哥看到她的眼泪,她要坚强,就像这么多年哥哥照顾她一样,把哥哥照顾好。 “丫头!” “嗯?”再回过头时,眼睛又弯成了月牙,“哥,你怎么出来了?” “你锅里没放水!” “哦!啊?”慌忙站起身朝锅里望去,见那锅底已经通红一片,麻利地盛了一瓢水泼进去,随着一阵响声,浓浓的水气直冲屋顶。 又接连泼进几瓢,水气终于渐渐小了,锅里的水还在不老实地晃荡,燕小云尴尬地笑了笑,道:“嘿嘿……我忘了!” 额头挨了一下,好疼,可她却笑得更甜了,不知多长时间了,哥哥没有这样敲过她了。 “你去淘米,我来烧火吧!”燕鹰扬说着,一屁股坐到了木墩上。 灶里的火烧得正旺,燕鹰扬拿起一根木棍,挑了挑。 火焰跳得更欢,小丫头拿着盆去淘米了,炽热的火焰烤着皱巴巴的手背,热量顺着肌肤钻入骨髓,就像那时面对从天而降的烈焰。 一幕幕无情地在眼前闪过,尤其最后彻底摧毁他的那道炎浪。 他看到的不是无数火元素的汇聚,而是火元素的爆发,那股鲜红的元气瞬间点燃了天地之间的一切,只一瞬间,天地间所有的元气全部变成了火元素,所以,那道炎浪才会发挥出那么大的威力。 手里的柴,点燃之后是火。 锅里的铁,烧到一定程度,变得通红,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变成了火。 即便是火的克星水,就如那口鲜血,最后也变成了火。 是啊!只要元素能量足够强,其它的元素能量也会转化,由此,就可以形成某种单一元素的空间,其威力自然不是如唐辰那般单纯利用转化过的存于体内的元气可比。 这就是师级吗? 难怪师级强者都那般强大。 自己呢?元气不容于任何一种元素能量,难怪老不死的说再辛苦修炼也是枉然,看来他是对的,还是注定就是一个废物。 现在还真的成了一个废物,都生活都要靠妹妹照顾。 “哥!想什么呢?火灭了!”米下了锅,小丫头又抱了些柴来,发现哥哥正在发呆,嗔道。 “啊?哦!”燕鹰扬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抓了把柴扔进灶里。 不知不觉,燕鹰扬又进入了那种状态,火元素汇聚的灶堂,火焰渐渐熄了,火元素跟着渐渐消散。 填了柴,渐渐安稳蛰伏的火元素,渐渐又开始变得活跃,一点一点钻入木柴之中,干柴中的火元素越聚越多,直至变得通红,那一刻,火焰终于爆发,火苗窜了起来。 火越烧越旺,温度也越来越高,渐渐地整个灶堂内的元气也突然暴烈,形成了一个单纯火元素的空间,虽然这个火无法和那道强大的炎浪相比,小小的灶堂空间中还有很多元气没有燃烧。 但燃烧的过程却是相通的。 燕鹰扬手握着干柴,在烧得正旺的灶堂里挑了挑,柴动火元素更暴烈,灶内没有燃烧的空间变得更小。 他又麻利地抽出燃烧的干柴,火元素又迅速被看不见元素能量的元气所占据,同化,消散。 燕小云奇怪地看着他,本想出声阻止,看到哥哥正在沉思,也就乖巧地住了嘴。 某种单一的元素太强则可同化周围的元素能量,甚至是天地间的元气,相反,则会被元气所同化,直至元素能量再度消失。 火需要柴才能烧得旺,可如果撤了柴呢?它就会熄灭。 修行者修炼的元气也是一样,唐家二爷的炎浪之所以形成,是因为他瞬间点燃了那片空间里的天地元气。 如果有办法让他无法点燃呢?抽掉他的柴? 摇了摇头,不可能,对于修行者来说,他的“火”就是体内辛苦修炼来的元气,“柴”则是天地间的元气,元气无处不在,又怎么可能被“抽掉”呢? 那么就只有一种办法,不让他的体内的“火”与空间中的“柴”相遇。 又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元气是人家的,想释放出来谁能阻止? 不对,世人不能,不代表他燕鹰扬也不能,他突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登时心中一喜。 第六十五章 密林倩影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没有了勾心斗角,没有了城市的喧嚣,仿佛又回到了宁静的小山谷中。 秋去冬来,终于飘起了雪花。 火炕的温度不曾稍降,身体蜷缩成一小团,可还是抵挡不住自体内而发的寒。 死死裹着的被角拽动,暖流直达心底,他的怀抱总是这么温暖。 外面的天亮了,不知雪有没有停。 终于不那么冷了,身体渐渐舒展,“哥,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他呼出的气都是热的,吹在她的小脸上,很舒服。 “你睡会儿,我去做。” 也许是一夜未睡真的累了,也许是他的怀抱太温暖,睡意就像甩不掉的虫子,慢慢爬上眼皮。 给睡熟的小丫头掖紧被角,燕鹰扬爬起来,天越来越冷了,她的身体越来越差,是时候去找枫叶大师了。 抱了柴,烧了水,他打算做点热腾腾的粥给她暖暖身子。 打开米缸,只看见缸底零星的几粒米,这才想起来,小丫头上次背米回来都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她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长途跋涉,都怪自己,早该带她走的。 捡出仅剩的米粒,这点米恐怕连半碗粥都做不出来了吧! “哎!” 轻叹了一声,还说要让她过上好日子,现在却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今年的雪似乎来得特别地早,外面一片银装素裹,这样的天气最适合打猎。 他早就注意到,这家有一张弓箭,想来原主人没事也喜欢打打猎,只是不知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人就突然走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 摘下弓,试着拉了拉,虽然比不了自己惯用的那张,猎些小动物应该不成问题。 翻出那件狼皮大袄,套上狗皮帽子,北方的冬天异常地冷,尤其是山里。 见妹妹还睡得香,不忍打扰她,背了长弓提着箭壶向外走去,带好门,又关上篱笆门。 抬头看了看,寻了个方向,向山里走去。 下了一夜的雪,积了一指厚,也许还没有大冷,雪面下竟有一层薄薄的冰,一踩冰层碎裂,露出地表的泥泞来。 “这才入冬啊!哎!”下了这场雪,还会更冷,一定要尽快带小云去看病了。 都怪自己这段时间太过颓废了,都没有留意到她的状况。 希望今天能打些野味,到时候做成肉干,路上好有得吃。 进了林子,燕鹰扬仔细寻找着野兽的踪迹。 好在,一身狩猎的本领还在,很快便让他成功找到一只三角鹿,这是北方山里比较常见的野味,味道鲜美且肉厚,正好带回去给妹妹补身子。 饥饿的野兽是最为机警的,没了元气支撑,燕鹰扬竟然射了两箭都没中,还惊动了它,拼了命地跑了。 到嘴边的美味,怎么能让它就这么跑了,地面的积雪正好帮助他追踪,燕鹰扬在后面不依不舍地追着。 也不知跑出了多远,燕鹰扬突然发现地面的雪变得稀薄,甚至看不清三角鹿的足印了。 抬头望去,硕大在树冠顶着苍翠的绿叶,天空星星点点地从叶片间透进来。 再回头,树上的叶早就落得干净,光秃秃的枝干上铺着点点冰晶。 “奇怪,这里的树叶怎么还绿着?”望着仿如两个季节的奇景,燕鹰扬挠了挠头。 想了想,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迈步走了进去。 开始还好,身后的冷风追着,迎面的暖流打在身上还挺舒服的。 走着走着,汗珠挤过帽沿,顺着脸滑了下来。再回头看了一眼,在粗壮的树干缝隙间还隐约可以看见雪白的影子。 这才没走多远,温度竟相差了这么多? 脱下狗皮帽子,一摸,里面竟被汗水浸透,提在手里,感觉身上也有些发粘,又扒下狼皮袄,带着些许清凉的风迎面吹来,燕鹰扬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只有温暖的春风抚面才是这种感觉吧? 如果不是手里还拿着狼皮袄和狗皮帽子,他真的感觉春天来了。 越往前走,树木越密,这些树也不知生长了多少年,一棵棵直耸天际,硕大的树冠如一个个交错的闪盖,阳光射进来变成一道道光束。 落叶也不知积攒了多少年,每迈出一脚,轻声脆响中,感觉软绵绵的,人走过,惊起残叶中的灰尘,又被打进来的光束照得清清楚楚,灰尘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味道,说不上是发霉的树叶散发的腐臭还是一人高的灌木所散发出的清香。 大棉裤也扒了下来,可还是汗流浃背。 比刚刚更热了,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那只三角鹿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要回去吗?现在自己就是一个丑陋的废人,这里这么反常,说不定前面真有什么危险。 回头看了看,只见树影婆娑,哪还见来时的路?走吧!看看也好!万一什么也没有,还可以把妹妹接进来,那样她还会过得舒服一些。 不知走了多久,抬头望了望天,已经中午了,妹妹醒了吧?她看见弓箭不见了,一定知道自己出来打猎了,希望她不要着急。 不知不觉,脚下的残叶少了,比他还高的野草和灌木却多了,刚刚不小心,身上还刮出了两道小口子,不过没关系,自小在山里长大,这是常有的事。 一手拿着棉服,一手抡着弓在前面开路,如果还能抡大剑就好了!至少不会被弹回的灌木划伤了。 气温越来越高,皱巴巴的皮肤都开始发烫。是什么让这里的温度这么高? 越反常好奇心反而越重,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斜,眼前还是看不到边的参天大树,野草和灌木。 “不行!不能再往前走了!”不管前面有什么,他都必须回去了,天黑山路不好走不说,那丫头恐怕也等急了。 刚想回头,突然眼前一花,一阵香风扑鼻。 燕鹰扬一愣,“什么……什么人……” 他见过美女,如浅柔的清丽脱俗,用他上世的语言来说,自带一股仙气,虽然她的为人,所做的事往往和“仙”一点也不沾边;如妙神医的倾国倾城,每次见她还都带着一股神秘气息;还有那位满身茉莉香的城主大人。 他也只是眼前一亮,但他却被眼前这位的美震惊了,她就像一朵怒放的水莲,漆黑如墨的双眸似一弯清泉,洁白干净的脸上透着一股淡淡的水汽,仿如刚出浴一般,漂亮的双眉如两道激荡而起的波纹,朱唇微启,声如出谷黄莺,“你是什么人?” 燕鹰扬一愣,几乎下意识地就回道:“在下燕……”他突然想到,这人什么来历还不知道,这才刚出山谷就惹出那么多麻烦,还是先不要道出真名才是。 听他说出一半又停住,女子眉头微蹙,显是有些不悦。 燕鹰扬低头一看,皱巴巴的手上正握着那把长弓,计上心来,赶忙道:“在下燕九,是这山中的猎户,只因见姑娘生得美貌,一时走了神,还请姑娘……” “哈哈……你这丑八怪也想打心莲的主意?也算是一大奇闻了!” 燕鹰扬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并不友好的声音打断,他这才发现,原来女子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三个人。 说话的是一位紫袍少年,背上一把长刀,这人乍一看,让燕鹰扬想起了另一个人,唐振,不过好在他并不是唐振,只是打扮和年龄相仿。 他的身边还站着两人,一名少女,还有一个左手禅杖,右手佛珠的和尚。 少女一身火红衣裙,眉毛粗壮且眉角微微上扬,两眼微眯,只看了燕鹰扬一眼撇撇嘴,便嫌弃地再也不去看他。 我就这么丑吗?连多看一眼都不肯? 突然看到手上皱巴巴的纹路,哦!是够丑的,他照过镜子,现在脸上也没有一块好的皮肤,皱巴巴的看着确实影响食欲,左边眉骨缩缩着,拉得左眼无法闭上,右半张嘴抽抽的嘴也歪歪着,甚至都可以看见下面的牙龈。 哎!世上女子果然都是以貌取人,还是小云好,不管变成什么样,她始终待他如一。 “阿弥陀佛!”魁梧的大和尚打了句佛号,说道:“贫僧枫叶寺本因,见过施主。” 燕鹰扬也看出来了,只有这位大和尚只是第一眼看到他一愣神,很快便恢复一片祥和,不像其他人那般。 就连那位白衣美女忍不住不与他对视,看向了林子更深处。 至于那位少年嘛,从头到尾就像欣赏一个怪物一样打量他。 少年玩味地冲他一笑,道:“呵呵……我来问你,你是这山中猎户?” 燕鹰扬多看了那个和尚几眼,心道:我本想去枫叶寺,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枫叶寺的僧人,就是不知这群人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倒不如就伪装为一个猎户,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想到这里,抱拳回道:“不瞒几位,我家世代在这一带打猎,到了我这一代……” 他的话还说完,那位火红衣裙的女子听他这么说,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你对这一带很熟悉了?” 燕鹰扬一愣,看这几位俱都不是普通人,连枫叶寺的高僧都吸引过来了,看来这山里的东西一定不是凡物,如果对妹妹的病有好处,一定把它弄回去。 第六十六章 你还是快走吧 如是想着,燕鹰扬一拍胸脯,肯定地道:“要说这一带,我敢保证没人比我更熟悉。” “那你……”少女的话刚说到一半,少年瞪了她一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少女赶忙住了嘴。 少年笑笑,接着道:“我们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可否能带我们走出这片林子?” 燕鹰扬一愣,好在他现在的这副尊容不管什么表情,别人也分辨不出,“走出”?难道进得来,出不去吗? 停了片刻才道:“不知几位这是……”他故意拉长了音,他可不能乱保证,这地方这么诡异,谁知道还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 这次回话的是那个和尚,“施主,实不相瞒,我们是三天前进的山,本想进来查探一番便归,谁知这林子进得来却出不去,我们苦苦找寻了三天,还是在原地打转。” 燕鹰扬一听又是一愣,抬头看时,见好几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就连那位美女也向他瞟来。 看来大和尚说得是真的,可是自己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感到什么异样啊,而且一路走来,只感觉越来越热,不对啊!如果这样的话,他们怎么可能连走三天还没走出去?这其中有什么自己还没发现的诡异事情吗? 见他不出声,少年的视线定格在他抱着的棉服上,眼神森寒,可出口的语气却与之前一样,“不知你能否办到?” 燕鹰扬相信,只要他敢说不能,这家伙现在就会杀了他,这人怎么连脾气都和那个唐振那么像呢? 燕鹰扬轻叹一声,道:“不是不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红衣少女人爆嘴也快,立时问道。 燕鹰扬嘿嘿一笑,道:“只是我有什么好处呢?”说着话,还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捻动。 少年一见,眼神一缓,笑道:“哈哈……好说,只要你带我们出去,我答应给你这个数。”他慷慨地伸出一个巴掌。 燕鹰扬一见,眼睛就是一亮,道:“多少?”做为一个猎户,他可不能犯傻,自然要问清楚。 少年显然已经放下了戒备,笑道:“五百两,只多不少,怎么样?”说着话,一个沉重的钱袋子便甩了出来。 燕鹰扬接过,打开一看,里面一叠面值百两的银票,正好五张,还有一些散碎银子,掂了掂至少也得几十两,这家伙出手倒还真阔绰。 见燕鹰扬竟拿出银票一张一张仔细察看,少年笑道:“放心!大越王朝任何一家钱庄可以随意兑换。” 燕鹰扬也笑了,不过他的笑在这几位眼中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他自己就不知道了,做为一个“老实”的猎户,面对足够自己挥霍到下辈子的巨款,当然欣然答应了。 白衣美女没有说话,甚至连看都不再看燕鹰扬一眼,大和尚道了句佛号,摇头叹息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 就这样,燕鹰扬带着他们沿着自己来时的路返回。 路上有他用长弓拨动的痕迹,这自然难不倒从小在山里长大的燕鹰扬,可走着走着,他突然感觉到不对了。 明明痕迹指向前,按道理来说,天气也应该越来越凉才对,可奇怪的是,竟是越走越热,眼看着身边的野草都开始打蔫了,几个人的衣服也都沾在了身上。 最要命的是,天也越来越黑了,回头望了一眼,他记得进来时是上午,背着太阳的,说明他是一路向西的,回来不就是一路向东吗?方向没错啊!可怎么总感觉不太对劲呢? 燕鹰扬正想着,火红少女一步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冰冷的剑尖直顶他的咽喉,横眉喝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路?” 燕鹰扬斜了她一眼,道:“不信我,你可以自己走!” 少女银牙紧咬,举剑便刺,燕鹰扬不闪不避,不是不想闪也不是不想避,是他没了元气支撑,体内的经脉又受损,体力一直没有恢复,现在真的和一个普通的猎户没有分别,是真的避不开。 见这丫头真是说刺就刺,心道:完了!没想到历经大难没死,却要死在这里。 就在燕鹰扬伸着脖子等死的时候,突然一柄禅杖突然出现,格开了长剑。 “你……”少女不悦,刚要发作。 大和尚道了句佛号,少年也适时发话,喝止了她。 “小芸,不得无礼!” 哦,原来她也叫小云,不过比起自己的妹妹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了。 “施主,你没事吧?” 燕鹰扬摇摇头,道:“没事!多谢大师。” 本因和尚手握禅杖单手施了个佛礼,道:“施主,周围越来越热,不知还要多久才能走出去?” 少年也上前来,说道:“舍妹自小被惯坏了,脾气不好,还请不要在意!” 燕鹰扬冷哼一声,道:“大家的小姐都是这个样子的,看在钱的份上,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红衣少女冷哼一声,作势又要拔剑,可看到哥哥挡在身前,恨恨地一跺脚,狠狠地瞪了燕鹰扬一眼。 少年又道:“这天眼看就要黑了,不知还有多久才能走出去?” 他也这样问了,燕鹰扬抬着看了看天,确实天空只剩下一片晚霞,天真的要黑了。 低头想了想,又找了找来时的痕迹,心里盘算清楚,回过身来,道:“想要出去恐怕至少还得半天时间。” 和尚又道了句佛号,少年摩挲着下巴想了想,道:“晚上山路不好走,不如这样,我们今晚再在这里过上一夜。” “哼!”红衣少女冷哼了一声,愤愤地抱着剑往唯一的一块石上一坐,腮帮子鼓了鼓,不再言语。 和尚更干脆,冲着燕鹰扬施了个佛礼,放倒禅杖,盘膝而坐,手里念珠转动,居然念起了经。 那少年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也盘腿坐到少女身边,修炼了起来。 只剩下那位白衣美女和燕鹰扬面对面站着。 燕鹰扬一看人家这一尘不染的样子,也轻叹一声,还是自己来吧! 夜间在林子里过夜哪能没有火?就不怕半夜睡得正香被野兽叼了去?这帮人,还真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啊! 刚转身想要去捡些干柴回来,突然白影一闪,还好天还没完全黑,不然燕鹰扬非吓一跳不可,这位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呢? “你去做什么?”那双美目冷冷地盯着他。 燕鹰扬回头看了一眼,见另外那几位竟也都睁开了眼睛,正看着自己。 燕鹰扬笑道:“晚上在山里过夜,我当然要去捡些干柴回来,难道你们就不怕夜里有野兽出没吗?” 不知为什么,提到野兽,这群人的脸上都露出一副难色,不会真的遇到了野兽吧! “我随你同去!” 有美女同行,燕鹰扬自然欣然同意,不过他知道不同意也没用,她不来,换那个小辣椒来可有得他受了。 干柴不多,干树叶倒有不少,不过燕鹰扬可不敢烧这玩意儿,他可怕到时候没被野兽叼走反而把自己烧死了,他尝过火烧的滋味,可不敢再来一次。 不知道美女是不是都不用干活,燕鹰扬在杂乱的树叶堆里翻找着干一些的树枝,人家就默默地跟在后面,连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正想着是不是要开口说点什么,白衣美女突然走了上来,轻声问道:“你真的知道出去的路?” 燕鹰扬一愣,他能说什么?说我也头一次进来,出不出得去鬼才知道? 她盯着燕鹰扬的表情,也不知能在这张皱巴巴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又小声道:“你还是快走吧!” 嗯?一根干树枝握在手里,刚抖落上面挂着的树叶,还来不及抽出来,燕鹰扬一愣,什么意思?想了想,他明白了,应该是怕自己被那对兄妹杀掉吧!看不出来这位冰美人心肠还不坏。 燕鹰扬笑了笑,走?他能走到哪去?恐怕前脚刚走,后边一剑就穿了心了。 “我为什么要走?这是交易,你们可是付了钱的。”言下之意,你就别在这里试探我了! 美女横了他一眼,燕鹰扬看得出,那一眼里满含着愤怒和惋惜,心内便是一热,还真没看出来,这样的一个人,却有着一副热心肠。 抱了一捆干柴回来,只有和尚和抱着剑的少女,少年不在,燕鹰扬也没理会,自顾自地扫出一大片空地,山里点火可得小心些,不然把自己也点了就不好玩了。 没多大会儿,少年便回来了,见燕鹰扬刚架好柴堆,正要点火,便道:“不用那么麻烦!”说着,手指一点,那团柴堆“噗”地一声便烧了起来。 燕鹰扬眼睛一缩,看不出来,这人年经轻轻竟是一位师级强者,在他的眼中,一道深红色火元素光芒从少年手指点出,直抵柴枝,柴枝上立马变得通红,是充满了火元素的特征。 用体内元气影响周围元素组成,这是燕鹰扬理解的师级强者的标志。 如此精准地控制元素之力,也只有林城唐家二爷那样的高手才能办得到了吧! 再看其他人,竟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仿佛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而已。 难道这几个人全部都是师级强者? 那么,问题又回来了,这帮师级强者不好好修炼,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干什么? 第六十七章 白影 夜深了,燕鹰扬百无聊赖地翻着火堆,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小云一定着急了吧?还有她的身体,没有自己,漫漫长夜她可怎么熬? 燕鹰扬正想着,突然坐在对面的紫袍少年猛地睁开眼,一脸肃穆。 坐在他身边的少女也长剑出鞘,从石上窜了起来。 本因和尚道了句佛号,抓起了禅杖。 白衣美女也站起身来。 看着这几位如临大敌的模样,燕鹰扬也跟着紧张起来。四处看了看,篝火照亮的树下除了一人高的野草,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仔细听了听,也没什么动静。不能修炼真是麻烦啊!这帮人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几人严阵以待,树后一片黑暗,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一人高的野草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一般晃动起来,发出轻微的响声。 不用人说,燕鹰扬也知道有什么东西来了。 突然,伴随一阵猛烈的冰冷刺骨的寒风吹过,一声凄厉的啸声传来,似怨鬼的惨叫,又似饱受折磨的灵魂扭曲的发泄,在这个漆黑的夜晚,直听得燕鹰扬头皮一阵发麻,一股寒流窜过整个后背直冲尾椎骨。 什么鬼东西? 燕鹰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一道碧绿的光芒自野草后闪出,似人形,又不是人,它的身体通体碧绿,有似人般的五官,可那张大嘴却直垂至胸前,双眼处是两个大洞,里面没有眼珠。 鬼!幽灵? 这是燕鹰扬头脑里最先闪出的两个词,还不待他细看,那东西突然动了,不对,不是它动了,是它周围的空间发生了变化,好像有什么力量抓着那片空间使劲的拧,让燕鹰扬不禁想起帮燕小云拧干衣服。 那东西的大嘴和空洞的双眼开始变形,原本狰狞模糊的大头变得更加诡异,只眨眼间,狰狞的五官便扭曲地找不到原本的模样,之后又是身体,也瞬间被拧入空间,最后化成一颗深绿色的球。 发着绿色光芒的小球还在扭曲的空间内迅速缩小,直到变成一个绿色的光点,燕鹰扬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光点亮了一下,便完全消失,那片空间也恢复正常。草还是草,草后还是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 燕鹰扬连眼都不敢眨一下,直到光点完全消失,闷在胸口的一口气才终于喷了出来,娘啊!这是什么东西? “施主,留神!”挡在燕鹰扬身前的是那个大和尚,只听他一声大喝,猛地回过身来,手中禅杖带着一股寒风“呼”地一下直冲燕鹰扬铲来。 燕鹰扬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如若换做以前,有大剑在手,或许还能勉强挡一挡,现在哪还反应的过来。 “呼”地一声,禅杖擦着他的耳根就铲了过去,耳边传来“叮”地一声轻响。 紧接着,燕鹰扬就觉得后脖颈子发凉,寒气刚刚传来,一声险些把他的魂魄吓得离体的凄厉尖啸在后脑处响起。 燕鹰扬脖子一缩,整个人猛地窜到大和尚身后。再回头看时,只见那个翠绿的怪物正被扭曲的空间释放出来,慌乱地摸冰凉的后颈,还好,脑袋还在! 燕鹰扬这才看到,原来刚刚救自己的还不止大和尚,还有一道白影,燕鹰扬回头的时候,她已经收了兵器,他没能看清,只觉得隐约看到一道水纹。 空间继续扭曲,那怪物又眨眼间消失了,显然他们的攻击也没能奈何了它。 禅杖拄地,本因和尚魁梧的身躯活像一尊佛,“施主,要小心了!这东西很诡异,不知会在什么地方出来攻击人。” 燕鹰扬后脖颈子现在还呼呼冒凉风,强忍着回头的冲动,冲着大和尚抱拳一礼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和尚打了句佛号回了礼,燕鹰扬又冲着白衣美女抱拳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白衣美女没有理他,一双美目一直盯着黑暗之处。 红衣少女不适时地插了进来,不屑地道:“你谢的太早了!”说着话,下巴向燕鹰扬背后点了点。 燕鹰扬下意识地回过头去,这一看眼珠子差点没惊掉了,只见原本黑暗的林子,现在却变得一片碧绿,不知多少怪物从树后、从草丛中若隐若现,草和树叶本就绿色,在无数扭曲的空间作用下,忽明忽暗的,透着无尽的诡异和阴森。 阴风扑面,燕鹰扬浑身打起了颤,这什么情况?这些怪物哪来的? 一只就差点要人命,这么多还怎么活?这几位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愣着干什么?跑啊!” 愣神的不止燕鹰扬,几乎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想来他们前几夜也没遇见这样的奇景。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个紫袍少年,他这一喊,所有人几乎同时转头狂奔。 一声声凄厉的叫声混在一起,无数个声音叠加,吵得人耳膜生疼。 光照亮黑暗,眼前的野草和树木也都散发出碧绿的光芒,哪里还顾得上灌木的坚硬,只要能落脚,就拼命地向前冲。 冲在最前面的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对兄妹,之后就是白衣美女,大和尚跟在燕鹰扬身后。 一声声尖利的叫声贴在耳根,里面突然混进大和尚的呼喝之声,显然他已经和怪物交上手。 光越来越亮,就连脚下的石子都看得清清楚楚,刚用手拨开的一株草上,空间突然开始扭曲,一点绿色光芒渐渐显现,追上来了。 眼前的白裙也泛起淡淡的绿芒,此刻在燕鹰扬眼中,只有这件白衣,不是他想着什么,而是在生死时刻,他的注意力只集中到了这件白衣之上。 可盯着不等于能跟上,刚开始还好,为了逃命,燕鹰扬也激发了本能,不过毕竟丹田和经脉受损,哪能跑过这几位师级高手? 他一直盯着那件白衣追着,跑出没多远,就见那道白衣如鬼魅般轻轻一跃,跳过一珠灌木,人影便消失在眼前。 燕鹰扬刚想钻过去追,一声尖叫,那珠灌木上突然出现了绿光。 直恨爹娘没多生两条腿的燕鹰扬哪还来得及反应,心道:“死了!” 干脆把眼一闭,就准备一头撞上去。 只觉阴风扑面,胸口本就皱巴巴的肌肤传来一阵绞痛,就像上一世用绞肉机绞肉馅一样,一阵血肉翻飞。 哪来得及多想,他头脑中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这次死定了!” 谁知突然肩膀一沉,一股大力传来,燕鹰扬只觉脚下一轻,再睁开眼时,只见渐渐成形的绿色怪物飞速离自己远去。 抬头看时,一件破烂的黄袍,还有一个反射着绿光的大光头,原来是大和尚在最后时刻把自己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双脚终于着地,燕鹰扬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大和尚大喝一声,“快走!” 衣领一紧,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又飞了出去。 燕鹰扬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三道扭曲的绿光一前两后,突然出现在大和尚周围,三道绿光之前,是一眼看不到边的碧绿光芒,数之不尽的怪物或空间扭曲的闪现,或是身体离地的漂浮,如潮水一般冲过来。 眼前的景色突变,一珠灌木挡住了他的视线,紧接着后背一疼,又天旋地转地连翻了几个个,下巴吃痛,好像磕到了一块石头。 燕鹰扬痛得惨呼一声,抬起头时,正见银光一闪,一道水波般的剑纹斩过一道扭曲的空间。 是她! 燕鹰扬想喊,可真他娘的疼,又“哎哟”一声捂住了下巴。 这还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胸口火辣辣的,也不知究竟伤得怎么样了。 一撅屁股,站起身,向那道白影窜去。 女子击退一只怪物,转身便走,燕鹰扬心中暗暗叫苦,他哪追得上啊,现在每吸进一口气都跟吞了一把钢针似的,胸口这个疼啊! 大和尚生死不知,那对兄妹早就不见人影,现在燕鹰扬认为只有跟着她还有一线生机,他还不想死,还有个妹妹等他回去。 明知追不上,他还是捂着胸口一步一步地向前跟着。 尖叫在耳畔此起彼伏地响着,眼前越来越亮,除了绿色再也看不见其它颜色,一道道漩涡状的扭曲空间频频出现,他还在一步步地走着。 突然,左后肩吃痛,给绿色的世界中点进一点红芒。 冰冷透明的碧绿利爪缓缓地环上脖子,空洞的眼眶、张开的大嘴渐渐在眼前重新成形。 这次真的快死了!他感觉吸进的气都像带着冰渣子,比犯病的小云还要冷,似乎将他透过肋骨就能看见还在蠕动的肺都要冻结。 小云,哥对不起你,答应过让你过上好日子,现在永远也不能实现了。 燕鹰扬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冰冷的利爪一点一点地戳进他的胸膛,握住他的心脏,慢慢地收拢。 生命在一点点地流逝,燕鹰扬的意识变得模糊,在最后时刻,他仿佛看见一道水纹突兀荡起,水纹后是一个浩白的身影。 似一朵傲立的水莲,清丽脱俗,不沾染一点尘世的喧嚣。 是她吗?她回来救自己了吗?可惜一切都太晚了,他感觉自己的心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第六十八章 生命之火 不知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不是幻象,燕鹰扬只觉身处一片碧绿的空间,空间是不稳定的,随处可见像漩涡一样的扭曲痕迹,大的甚至可以绞碎整片森林,小的有如眼珠。 他在碧绿的混乱空间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在秦心莲的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只见那个丑陋的男人在一群怪物的围攻下没了生气,她以为他已经死了,不想突然把爪子插进他胸膛的那只怪物一声凄厉的惨叫,就在她的眼前,被那个男人吸进了身体。 而后,那个男人的身体也开始散发出绿光,虽然很微弱,却真的是在发光,紧接着是从背后抓着他的那只,也迅速地消失,男人身上的光芒更盛了几分。 不知这些怪物是不是也有智商,眼看两个同伴诡异地消失,竟纷纷开始尖叫着逃离,可似乎已经有些晚了,低着头没了意识的男子就像一块扔在铁钉中的磁铁,凡是靠近他的怪物都被吸入体内。 就连那些钻进漩涡状扭曲空间的,也被他生生拉了出来。 他身上的碧绿光芒越来越盛,在吸入十几只怪物之后,竟似燃烧了起来。 燕鹰扬感觉越来越热,空间扭曲的也越来越严重,甚至有些扭曲的漩涡中开始喷出碧绿的火焰来。 这些火焰也一样小的只有指甲盖,大的却可以点亮整片天空,可怕的是,这些火焰刚一形成便飞速地向他冲来,燕鹰扬大惊,可火焰的速度太快,他根本反应不过来,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便钻进他的身体。 小的还好些,只是稍微有些发烫,微微的灼烧之感还可以忍受,可眼前这个足以吞掉整片森林的大漩涡中也露出了火焰的头脚,这让人如何受得了?还不得把人烧成灰? 他想跑,可突然一声爆响,身体突然爆起碧绿的火苗,剧烈的燃烧他受过,那种滋味现在想起来还阵阵牙酸,他可不想再受了。 火越烧越旺,甚至点燃了他身边的野草,可那股吸力还在增强,就连她身边的怪物也都被他吸了进去。 连声轰响,秦心莲险些站不稳,抬头望时,吓得浑身一寒,一个高大的身影在远方缓缓站起,一爪子拄下,不知压倒多少树木,待它终于直起弯着的腰,参天的大树才没它的膝盖,巨大的漩涡在它的身边缓缓成形。 绿色的火焰在漩涡中拍下,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森林燃起了大火。 “这……这是……生命之火?” 在这个世界,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天材地宝不计其数,等待着有机缘的有缘人来发现。 其中最为珍贵的莫过于某种单一元素汇聚之地,经过无数年孕育出的元素之灵,这次秦家命她带人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查探是不是有元素之灵成形。 没想到,他们在林子里感受到了强大的生命气息和火焰元素,可没想到一走进来,便再也没有找到回去的路,家族的高手在自己眼前一个个丧生,不得已才和西岭唐家暂时联手,可仅仅两个晚上,所有的人都死在了这种怪物之手。 那次,她被怪物围攻,也以为自己必死了,没想到突然杀出来的本因大师救下了她,但是她带来的人却没有一个幸免,还有枫叶寺的高僧们,也都在那晚的战斗中损失殆尽。 进来的不下百人,只短短的三天时间,就只剩下同为师级的四人。 她没想到会遇到这个燕九,更没想到,他竟引出了元素之灵,还是难得一见的生命之力和火焰之力共存的生命之火。 火越烧越旺,距离这么远,秦心莲也感觉热浪扑面。 她不记得到底有多少怪物被他吸入身体,只觉得密密麻麻的碧绿光芒如长鲸吸水般疯狂涌入,他身上的火焰越烧越高,周围的树木也开始燃了起来。 火焰烤得她脸上生疼,她不得不往后退,没过多久,原本她站的地方也着起了火,她又不得不往后退去。 巨大的漩涡在他的眼前缓缓显现,几乎遮住了整片天空,它还没有成形,漫天的火雨便已降下,她拼命地想要逃出这个范围,因为她知道这个等级的元素之灵就算父亲来了也不一定能够对付得了。 能保住命就算侥幸,至于直面火雨的那个男人,绝无存活的可能了。 烈焰如雨般降下,瞬间点燃整片空间,温度极速升高,燕鹰扬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冲天的火焰正在迅速燃烧着他的生命,磨盘大的“雨点”迎头砸下。 烈焰重新化开他浑身皱巴巴的皮肤,血肉一片模糊,痛苦如狂风暴雨般袭来,冲击着他最后的意志。 他本是和平年代的宠儿,虽然生活也很清苦,可总算说得过去,一次背叛,让他在这个世界重生,自小便失去了疼他爱他的父母,背着还在吃奶的妹妹独自行走在大山之间,总算找到一个安身之所,不想整个镇子又遭逢大难。 在山谷中一呆就是十年,现在他长大了,终于带着妹妹离开了山谷,可命运一次次地捉弄他,这才多长时间,他都快数不清到底经历了几次生死,他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即便毁了容,剥夺了他修炼的权力,也从来没想过去死。 他要倔强地活着,就算这个死老天非要弄死他,他也要倔强给它看。 “如果你非要烧死我,那我就再活给你看!”他的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怒吼声。 “就让火焰来得列猛烈些吧!” 似因他的挑衅而愤怒,又是一团火焰降下。 燕鹰扬扯开早已一片模糊的嘴,勉强露出几颗牙,算是笑了。 “来吧!” 激情过后,迎来的是更猛烈的痛苦。 火焰更旺,不将他烧为灰烬誓不罢休。 他咧开的嘴变成了抽气,可吸进的气也是着着火的,抽进肺里同样火辣辣的疼,低头看去,受伤的胸膛竟也喷出火来。 看着眼前跳动的火,他惨淡一笑,人终还是不能胜天吗? 这个空间里到处都是碧绿的火元素,嗯?突然他的眼睛一亮,不止火元素,那碧绿的是什么? 好像见过,第一次能够看到元素时,它夹杂在无数光点之间,那时候突然打开了一个世界,他还来不及分辨。第二次见,好像是城主大人阳台上的那朵茉莉花。最近一次见,对了!是在那些突然出现的怪物身上…… 不对! 忍受着来自身体上的剧痛,他的思维也变得有些迟钝,不对,那些东西身上的绿色光芒,好像和林子里的树上所散发的气息相同,也不对,树上的能量还很微弱…… 突然想到了什么,燕鹰扬心中一喜,难道…… 又想起烧火时所悟出的道理,这个空间很奇怪,好像是由两种元素共同组成的,一种代表毁灭一切的火焰,而另一种是生生不息的生命之力。 生命之力…… 燕鹰扬忍受着即将化为灰烬的痛苦,缓缓地坐了下来,不知道有没有用,他运转了老不死的教他的功法。 他没有时间去慢慢尝试,不管行不行,这都是最后的机会,趁着还有意识,他决定拼一把。 炽热的元素能量疯狂灌入破碎的丹田,燕鹰扬感觉自己快要爆开了,这种痛苦甚至一时压过了烈火灼烧的痛。 他没有退路,只能一往无前,尽量控制着碧绿的火焰按照功法的脉路穿行,反正都是死,做为一个修行者,这样死也比等死强。 不管那些火焰流经经脉所带来的剧痛,他用仅剩的那点清明维持着功法的运行。 这样的烈火,那个人恐怕早已化成灰了吧? 看他身上的伤痕,应该也是被火烧的,没想到再次受这种苦第二次,也够可怜的。 “你在可怜他?”一个空灵的声音突然响起,却不见人,白衣美女的脸色也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已习惯了。 她摇了摇头,“不!这是他的宿命!”不知为什么,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也是一阵落寞。是啊!谁又不是被困在宿命之中的可怜人呢? 默默地看着越烧越旺的森林,那个声音再度响起,“走吧!那个东西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 “走?” “嗯!守护林子的大阵已经破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秦心莲遥望滔天大火,轻叹一声,转身跃入黑暗之中。 血肉在大火中燃烧,渐渐地变黄,又渐渐地发黑,最后终于变成了焦炭,也着起了火,化为黑色的飞灰散落。 骨骼烧得通红,眼看也要散落。 突然,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通红的骨架上发出,烈火疯狂钻入,那副骨架更红,甚至也燃起了碧绿的火焰。 “扑通!” 一声响根本冲不破火焰燃烧的响声,可其中蕴含的强大生机却让整个空间为之一颤。 “扑通!” “扑通!” 一声,两声…… 强而有力的跳动,震散了周围弱小的漩涡。 烈火焚烧的骨架胸膛内,一颗心脏有节奏地跳动着,每跳动一下,胸膛内的脏器便复苏一分。 震掉乌黑的焦炭,里面露出新鲜的内脏。 骨骼上的火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着,通红逐渐褪去,又恢复了白皙。 燕鹰扬无法睁眼,他也看不见,只感觉丹田内积满的元素能量随着心脏的跳动一股一股地迸出。 他无法知道外面正在发生着什么,他唯一可以确认的就只有他这次因祸得福,可能真的死不了了! 第六十九章 重生 丹田重塑了,心脏复苏了,经过烈火锻造的骨骼也重新恢复了生机,他可以感觉得出来,血肉也在一点一点地成形,他活了! 燕鹰扬心中大喜,虽然眼睛还没有恢复过来,可他想如果眼前的火焰有意识,一定气得七窍生烟了。 他想得没有错,不过那朵小火苗好像并没有怒火冲天,反而好像调皮的孩子般好奇地围着他转来转去。 距离森林大火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来了很多人,他们或三五成群,或带着众多手下在这片废墟内翻找。 偶尔还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 秦心莲再次带着人回到与那个相貌极丑的男人分别的地方,可那里除了焦炭,什么也没有留下。 看着这片废墟,她想着那个男人真的怪可怜的,最后竟然连一点骨灰都没能留下。 父亲寻找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发现,可能那个元素之灵真的跑了吧! 这是她最后一次寻找,明天就要跟着父亲回去了。 “燕九,我会记住你!你的命和我一样苦。” 她在那个男人最后站立的地方抓了一把灰,偷偷地装进一个小布袋里。 远方人影攒动,父亲回来了,她要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见了!陌生人!” 小火苗眼看着这个早就应该化成灰的家伙竟然一天比一天好,甚至连身上早已化为焦炭的血肉也开始慢慢地重新生长。 这超出了它的认知,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这里从来就是一个洁净的世界,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是怎么回事? 最让它感到恐惧的是他里面那个一跳一跳的东西,怎么总让它也忍不住跟着跳动? 它不敢靠得太近,怕跟那些火一样被他吸进去,从它出生起,这里就是这个样子,它以为世界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它欢快地游走在世界的每个角落,直到这个家伙突然出现。 它不像是这个世界里该有的东西,它看着他身上的血肉一点点地化成灰烬,又看着他的骨头被火烧得通红。 直到他突然冒出一股奇怪的吸力,险些将它也吸进去。 它吓坏了,迅速逃离,幸好它比那些火跑得快。 随着一声有力的跳动,它也忍不住跟着一跳。 然后它发现,那些不知存在了多长时间的小漩涡竟然也都碎了,它吓坏了,赶忙跑得远远的。 又在世界的里游离一圈,它发现它不再那么欢快,一直惦记着那个奇怪的东西。 又向前走了一段,它决定回去看看,就远远地看看,不靠近。 当它再次看到他时,发现他好像正在一点一点地恢复成刚出现时的样子。 它围着他转了好几圈,确实好像恢复了不少。 它正转着,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它钻进去,会怎么样呢?它知道自己不同于那些火,即便那个最大的漩涡所降下的大火也和它不同。 突然,它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那个跳动的东西让它感到害怕,一定是那个东西让它产生的这样的想法。 它想跑,可飘出没多远,它又回来了,因为它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太单调了些,虽然那个东西让它恐惧,可这个突然出现的东西不同于这个世界里任何一个同样会跳动的火焰。 它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不一样的东西。 它又围着他转了好几圈,最后停在了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安静了下来,它决定好好研究一下这个会跳的东西。 它没有时间的概念,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只知道那个东西身的的血肉越来越多,已经完全覆盖住了身体,他身体里会跳的东西声音也越来越小,它只有靠近些才能再次不由自主地跳动。 它发现它渐渐地喜欢上了这个感觉,现在它都不舍得去溜达了。 不能跟着那个东西跳动,它很不舒服,围着他转了一圈,发现不管哪个角度感觉都不太好,它终于决定再靠近一些。 跳动得还不够猛烈,再靠近些,好了很多,可是还不够。 再往前,恐怕就被他吸进去了,它停了下来,现在它还可以摆脱这股吸力,还要往前吗? 它望了望头顶的巨大漩涡,又看了看眼前这个让它痴迷的不速之客。 它决定进去试试,因为被吸进去的同伴没有一个出来,害怕的同时,它也很想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绕了半圈,它一头扎进了燕鹰扬的丹田。 燕鹰扬正沉浸在静静的修炼之中,充盈的丹田让他极为舒服,感受着生命之力一点一点地修复着他的身体,他暗暗想着:小云一定要等着哥哥啊!哥马上就回去找你。 就在这时,突然感觉在烈火中重塑的丹田内窜入一股滚烫的气息,那股气息刚一进入,不知过了多久才安静下来的火焰突然沸腾起来,就像烧开的油锅里扔进一点火,火焰“噗”地一声爆起。 不好!燕鹰扬大惊,要爆! 修行者一身的修为全部储存在丹田之内,就像他上一世战争片里的弹药库,这里面怎么能着火?其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爆炸。 这要一爆,不说刚刚恢复的修为没了,就连这具好不容易才恢复的身体也得报废。 燕鹰扬大急,可事情来得太快,根本就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火焰冲出丹田,冲进经脉,淹没内脏。整个人瞬间被点燃,新生的内脏很快又化为一块块漆黑的焦炭,新生的血肉不再生长,又渐渐地变质脱落。 只一瞬间,千辛万苦凝聚的生命之力再次化为乌有。 破碎的丹田如被马蹄踩过的鲜花,片片花瓣碎裂,强大的生命之力如珍贵的春雨,一点一滴地滋润着残破的花瓣,强大的火焰之力迫不及待地把刚刚拾起的花瓣烧为灰烬。 燕鹰扬早就没了意识,功法不受控制的缓缓地运转着,燃烧的生命之力在经脉中缓缓流淌,丹田虽然是破裂的,可循着功法的运转,更多的元素之力还是汇聚于此。 心脉断了,元素之力流不过去,慢慢地堆积,渐渐地,破裂之处燃起的火越烧越旺。 堆积的元素之力越来越多,最后的那点经脉也终于碎裂,元素之力终于失去控制,像开闸的洪水一般,猛冲出去,如战场上接到命令的骑兵,迅猛地冲向那颗脆弱的心脏。 心脏又瞬间被淹没在火海之中,刚开闸的“水流”是不畅,可“水”流得多了,自然便冲出了“路”。 心脏内元素之力越聚越多,终于挤出焦炭,探出头来。 不知过了多久,越来越多的火焰挤出焦炭,整颗心又跟着燃烧了起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某一刻,火焰猛烈地跳动了下,再次震碎紧紧包裹的黑炭,压抑许久的火焰终于爆了出来,随着一声跳动,也欢快地跳了起来。 一声! 两声! 一颗心脏在一堆骨架中顽强的跳动着。 冬去春来,大地开始复苏,焚烧过的森林又冒出了碧绿的头,小草终于再次开始生长。 天空下着细雨,枯黑的老树干也抽出了枝芽。 碧绿的世界渐渐崩塌,从小火苗钻进燕鹰扬体内之后,这个世界便更加不稳定,漩涡在一点点地消失、再现,但是每再显现一次便缩小不少。 头顶最大的漩涡还在毫无规则地转动着,不过它已经好久没有下过火雨了。 燕鹰扬还没有醒,不过他已经恢复了呼吸,身上的血肉也已经恢复如初,甚至连头发都长得很长了。 总有远道而来的人还是不甘心,毕竟这里曾经出现过元素之灵。经过了一个冬季的苦苦寻找,隔三差五还是有人出现在这片林子里。 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佝偻着身子,吧嗒一口烟袋,对着前面一个粗壮麻花辫的女子喊道:“小玉啊!你慢点!” 那女子回过头来,肤色黝黑,眼波流转,嗔道:“爷爷,都怪你,我们都来晚了!” 老者摇摇头,不悦地道:“你以为你爷爷像你一样整天没事做吗?”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的正事还不是每天去调戏人家小媳妇?” 老头把眼一瞪,烧得滚烫的烟袋锅子往少女额头上一敲。 那女子一身裘皮短裙,一双腿坚实有力,滑而不腻,一看就是练家子,双腿一弹,人便迅速后退,她的速度奇快,可不知怎么,还是没能躲过那名老者的烟袋。 少女抚着额头,恨恨地一跺脚,道:“每次就知道欺负我,你那玩意儿很烫的,知不知道?” “嘿!爷爷打孙女天经地义,怎么的,还不行了?” 少女倔强地别过头去,“哼!不理你了!” 老头笑道:“这次是几天啊?” 少女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了句:“永远!”双腿一弹,人又冲出数米。 老头又抽了口烟,抬头看了看天,自言自语,道:“时间刚刚好!” 绿草生长的某个角落,一道漩涡缓缓显现,漩涡内渗出一点绿,绿草仿佛又受了一场春雨,挺直了腰肢。 第七十章 大胆狂徒 凉意从后背渗入,驱散着经久的炽热,冰凉的雨点打在身上,唤醒久睡的灵魂。 燕鹰扬睁开眼,看见的是一滴雨水从嫩绿的草叶上滑下。 天空下着雨,灰蒙蒙的。 不是冬天吗?怎么下起雨了? 虽然大地在复苏,依然掩盖不住焚烧的痕迹。 燕鹰扬皱了皱眉,也不知过了多久,不过总算还活着。 握了握拳,这是久违的力量,丹田内充盈的元气,距离上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好像隔了好久。 试着调动一下元气,淡淡的碧绿火苗在拳头上燃烧,这就是元素之力吗? 对着一珠小草一拳挥下,即便在雨天,小草也迅速燃烧起来,眨眼间便化为一堆灰烬。 好强! 燕鹰扬兴奋地想喊,可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突然发现拳头上的火竟然小了很多。 再次运行元气,结果还是一样,没过多会儿,火焰再次熄灭。 “怎么回事?” 又试了试调动更多的元气,结果只是火焰多烧了一会儿而已。 他还发现,好像碧绿元气中的生命之力消散得更快。 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突然“噗”地一声轻响,拳头上附着的一小簇火苗也熄灭了。 之后无论他再怎么如何运气,火苗都再也没有出现。 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果然还是不能和元素能量相融合吗? 不过经过两次重塑丹田,他发现体内储存的元气比之前多了一倍不止,这是突破到五级了吗? 也算有些收获,燕鹰扬轻声一叹,至少身上皱巴巴的皮肤不见了,又恢复了英俊模样,妹妹看了一定会吓一跳。 想起妹妹,一颗心又提了起来,看现在应该是春天了,她怎么样了?没了自己,她是怎么度过整个冬天的。 一颗心就像放在油锅里煎一样,寻了方向,快步向前跑去。那傻丫头一定很担心自己吧?他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妹妹搂进怀里。 跑着跑着,他感觉这天着实有些凉,得赶紧找身衣服才好! 正想着,就见前方废墟里突然闪出一道人影。 那人手握钢刀,横在身前,喝道:“大胆狂徒,再敢靠近一步,定叫你碎尸万段!” 燕鹰扬一愣神,想想自己现在这个模样是挺像狂徒的,不过对面一个大男人,也没了那么多避讳,赶忙抱拳道:“这位仁兄,在下燕九,不久前遭了歹人抢劫,才落得……这步田地,望求仁兄能借一件衣服给我,燕某感激不尽。” 不想那人听了他的话,不仅没同情他的遭遇,反而把眼一横,刀尖直指燕鹰扬,道了句:“滚!” 燕鹰扬一听,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不过随即他又乐了,因为他发现这位仁兄的身材正好和他相仿,既然这么不客气,那他自然也不用客气了。 见他握着拳头傻乐,那人道了句:“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刀一挥,“呼”地一声,直朝燕鹰扬脑门劈来。 刀行带风,果然练过,正好试试身手,燕鹰扬也来了劲。一侧身闪过刀锋,左拳急挥直砸那人鼻梁,那人身手也不凡,见他一击闪过,大拳头直冲面门而来,急忙后仰,躲过了这一拳。 燕鹰扬哪还能再给他机会,左拳刚过,右拳又至。 那人反应确也迅速,横刀直削燕鹰扬手腕,燕鹰扬赶忙收拳,一错身又是一脚递了过去。 那人没想到这个荒天野地里衣不遮体的小子身手竟这般犀利,眼看一脚朝自己小腹踹来,却根本躲闪不及,怎么能让这样的一个小子伤了?一股狠劲上来,手里大刀一递,冲着燕鹰扬胸口就扎了过去。 燕鹰扬一看这是拼了命了,收脚后撤。 那人见他一撤,整个胸膛便露了出来,挥刀直进。 燕鹰扬大怒,这是非要自己的命了,一股火起,元气运于掌间,冲着大刀一拍。 大刀一震刺偏,那人一惊,燕鹰扬再也不留手,返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直把那人抽得转了个圈,才终于站稳,鲜红的鼻血瞬间就窜了出来。 那人失了手,只看了燕鹰扬一眼,转身便跑。 这时候还想跑?燕鹰扬上前一步,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将他踢翻在地。 嘿嘿笑了两声,按住那家伙就开始扒他的衣服。 嗯!还挺合身的。 终于有衣服了,继续赶路吧! 没跑出多远,就听到一阵兵器相交的声音。 什么人在这里打起来了? 凑近些一看,只见一群壮汉正围着两个衣着华贵的女子猛攻。 其中一名女子身手也了得,可惜双拳难敌四手,依然险象环生。 她的身后倒着几名汉子,都穿着统一黑色服装,看来可能是她的护卫之类,不过都被人家放翻了。 燕鹰扬本不想管,可那边一人先发现了他,提着一柄钢枪便向他冲了过来,走到近处,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喝道:“你把我四哥怎么样了?” 燕鹰扬这才明白,原来被自己扒了衣服的家伙和这帮人是一伙的,想来那家伙应该是把风的,这帮人好在这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管上一管了。 抱胸道:“你自己去问他啊!” 那人大怒,大喝一声,提枪便刺。 燕鹰扬屈身一闪,长枪一击不中,又抡起半圆,向他砸来。 燕鹰扬一纵跳过,欺身而上,一拳直砸那人面门。 长兵器也有它的弊端,那就是万一敌人近身,他的威力就大打了折扣。 燕鹰扬正是看中这个弱点,一拳中运上了元气。 “啪”地一声,一拳虽没中他的面门,却打在了慌乱中打出的一掌。 只见那人连退数步,整个右手颤抖不止,显是吃了亏。 他也没想到面前这个小子年岁不大,拳头竟这么硬。 这小子可也不傻,自知不敌,立马喊道:“五哥、六哥,速来帮忙!” 燕鹰扬一听,还真是个团伙,如若不是自己机缘巧合下大难不死还升了级,现在没有大剑在手,对付这帮家伙还真有些麻烦。 他哪能傻到等着敌人帮手过来,再次运足元气,挥拳冲上。 那人吃过亏,自是加了小心,手中钢枪一递,人却迅速后退。 眼看一拳落空,森寒的钢枪又至,燕鹰扬借着前冲之势,脚下一转,身体旋了个转,将将躲过那一枪。 侧过身来,一脚顺势踢出。 只听“砰”地一声,这一脚正踢在那人胸口之上。 那人脸色一变,整个人倒飞而出,人还未落地,一口鲜血便已喷出。 燕鹰扬弯身拾起地上的钢枪,枪是好枪,可惜还是轻了点,撑死了也就十来斤。 枪尖抵住那人咽喉,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围攻那女子?” 那人捂着胸口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我们是‘桃园七雄’,敢坏我们好事,定叫你不得好死!” 燕鹰扬哪听过什么“桃园七雄”是何许人也,抬眼看了看那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长枪上前递了几分,冷冷地道:“是吗?” 络腮胡子手里鬼头刀一晃,环眼一瞪,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说着,长枪直抵咽喉,顿时现出血迹。 络腮胡子还想说话,却被同来的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男子打断,“我们兄弟和你素无恩怨,还请小友手下留情!” “让我放了他也可以,只是他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白面书生抱拳施礼道:“实不相瞒,我们兄弟几人原也是良善之人,只是去年冬天亡灵为祸,被生活所迫,这才做了劫道的营生。”说完,还轻声一叹,见燕鹰扬脸色不悦,赶忙又接着道:“今日有幸遇到小英雄,如遭当头棒喝,日后一定改过自新,不敢再干这行当。” 燕鹰扬皱了皱眉,正说话之际,那边的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尤其那两名本就不支的女子,见这边有帮手,也冲了过来,手执兵器站于燕鹰扬身后。 那边还有三名汉子追着女子,一见燕鹰扬擒住了自己兄弟,也就没有多话。 其中一名年轻女子突然出口道:“呸!胡言乱语!” 几名大汉见她这样说话,俱都瞪大了双眼。 燕鹰扬也把眼睛一瞪,那几位再也不敢稍动。 燕鹰扬看了看老实下来的几人,问道:“你刚刚说亡灵为祸?是哪里出现了亡灵?” “白面书生”一愣,想想平时确实没听过有哪位年轻人身手这么好,想来是外地来的,这几个月是来过不少外地人,赶忙答道:“附近的桃园镇,还有这片山里……” 他的话还没说完,燕鹰扬大声惊道:“你说什么?山里?” 突然大声把白面书生吓了一跳,赶忙答道:“是的。” 这附近的山里,小云可还在那里等着自己回来,怎么会突然出现了亡灵呢?一听到这个消息,他哪还有心情管这些闲事,手一抖,长枪收回,“你们走吧!”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群人身上根本没有元素波动,估计也就是左近镇子上的恶霸。在这个世界,这样的人太多了,练过几年,没能成为修行者,身手却比普通人好上许多。 他的一颗心系着燕小云,哪里还管得了他们? 过去两人扶了他们的兄弟,还有不忿的,燕鹰扬见身边正好有一巨石,运元气于长枪,一枪刺出,巨石轰然碎裂,在场众人俱都一惊,再也不敢造次。 燕鹰扬叫住他们,长枪一甩,书生接住,又道了声谢。 这几人还讲些义气,又问了他们老四的情况,听燕鹰扬说并没有杀他,几人俱都面露喜色,去接了他们兄弟并向燕鹰扬再三保证以后再也不做坏事,这才离去。 那名华贵夫人上前行了一礼,燕鹰扬扫了她一眼,别看她钗横发乱,香汗淋漓,却依然掩盖不住那份华贵,“多谢小英雄救命之恩!” 燕鹰扬挥挥手,道:“没事了,你们也走吧!” 他要尽快赶回去看看妹妹的情况,哪有时间和她们客套? 第七十一章 湮灭 燕鹰扬说完抬腿就想走,一颗心提着,他哪想到只是出来打个野味竟打了整整一个冬天,他出来的时候小云的身体就已经很不好了,漫长的冬天她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就算熬过了冬天,亡灵又突然出现,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英雄且慢!” 那贵妇见他要走,赶忙出声叫住了他,道:“请小英雄留下姓名,日后小女子好报答。” 燕鹰扬一颗心全在妹妹身上,随口道:“燕九!我还有急事,告辞了!”说完向坡下一纵,便窜下十几米远。 贵妇的手伸在半空,半张的小嘴突然顿住,看着燕鹰扬的背影渐渐消失,又摇了摇头。 她身后的年轻女子收着手里的九节鞭,一双美目也看了看那个方向,道:“这人怎么这样?” “哎!可惜他走得太快。”贵妇又轻叹一声,道:“只能日后再图报了。” “二娘,您这么久没回林城,爹一定等着急了,可是我们的马车也没了,要怎么回去啊?” 抬头望了望不断变大的雨点,看了看燕鹰扬消失的方向,“走吧!” “啊?”年轻女子收了九节鞭,惊道:“不会是要走回去吧?” 她的二娘忍不住又轻叹一声,这妮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被惯坏了,这天马上就要黑了,这里接近林城,已经有亡灵出没,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晚上怎么过吧? 燕鹰扬循着记忆一路狂奔回小院,越往前跑,心就越沉,到处可见亡灵肆虐的痕迹,树上的抓痕,踩倒的草根,甚至还看见被啃剩下的野兽残骸,散落在各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很希望推开门看到那个双眼眯成月牙的小丫头,可他又不希望还在这里看到她。他知道没有等到自己,那个傻丫头宁死也不会走的,小院就在眼前,篱笆墙东倒西歪,小屋的门也敞开着半扇。 他突然感觉腿好沉,好无力,扶住一棵大树才勉强站稳。 傻丫头一定不在,一定不在。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进小院的,手扶在那扇依然紧闭的门上,却不敢推开,他怕了!烈火焚身也没有这么怕过。 屋前没有看到,现在他看到了,小屋的后墙已经坍塌,呼呼的凉风夹着雨水肆无忌惮地灌进来。 灶前的柴被踢得零零散散,锅里的水已经干了,锅盖斜在一边。 傻丫头一定走了,在这里遭到破坏之前就走了。 “砰!” 门终于被推开,一个箭步冲进去,里屋的门帘胡乱地铺在地上,上面沾满了泥土,甚至还依稀辨认出杂乱的脚印。 燕鹰扬的双眼湿润了,那个傻丫头…… 被子散着,没有叠,火炕上到处都是发黑的污渍,他知道那是干了的血。 手颤抖着抓住被角,他不敢掀开被子,他怕看到最不想看到的情景。 缓缓掀开一角,大片的血渍,他的心仿佛又被那个碧绿透明的怪物揪住了,哥哥回来晚了! 完全掀开,燕鹰扬却愣住了,除了那一片血渍,被子里竟干净如新,没有找到一块他想像中的碎骨,难道她还没死?跑了? 可这些血…… 他的心狠狠地揪着,虽然不肯相信,但一个事实在他脑中不停的显现。 他还记得母亲被那些家伙分尸的情景,他从来没有回去找,因为他知道最大的可能就是什么也不会找到。 他想哭,可没有泪,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他的泪就已经流干了。 他想喊,可喉咙里只传出沙哑的呜咽,根本发不出声音。 ……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凉风卷着冰凉的雨水迎面扑来,心痛地不能呼吸的燕鹰扬缓缓转过脸去。 天已经黑了,外面的雨下得似乎更大了,起风了,风卷着越下越大的雨滴在山里“呜呜”地哀嚎着。 燕鹰扬松开被子,冲出屋子,掀开趴倒的篱笆墙,找准了方位,伸手就开始挖。 这下面埋着他的大剑,如果小云走了,一定会带上他的大剑,如果大剑还在…… 看着燕鹰扬整日盯着再也拿不起的大剑发呆,燕小云心疼不已,建议道:“哥,不如先收起来吧!” 那时几乎是燕鹰扬最消沉之时,想着恐怕以后再也拿不起这把大剑了,整天看着也给小云徒增伤悲,倒不如遂了她的意。 这是他亲眼看着燕小云帮他埋下去的,是他和以前十几年的生命道别。 现在他不仅恢复了修为,而且还恢复了相貌,终于可以再次拿起这把大剑,可他的小云呢? 一声春雷,雨点噼啪打下,打在地上汇成一片,灌进刚挖出的小坑。 指尖的血水混在雨水中搅动着。 手指仿佛触到了什么东西,他的心沉到了谷底,咬着牙握紧剑柄。 “啊——” 压抑的吼声顺着雨线直冲而上,崩起的泥土洒在倾倒的篱笆上,又很快被雨水浇散。 大剑还是那把大剑,雕龙的剑柄,龙头处镶嵌两颗宝珠。 燕鹰扬的心却如残破的小屋一般漏了一个大洞,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过,变成亡灵,只要他的意识恢复,他就有变成人的强烈欲望;烈火焚身,骨肉不存,仅剩最后的意志,他也不会放弃。 可是现在,他感觉就像是天上落下的雨滴,无根又无凭。 弱小的身影背着一个更小的孩子,穿行在大山之间,他们活了下来。亡灵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他们也活了下来。 现在呢?小云呢? “吼——” 也许是燕鹰扬的喊声穿透了噼啪的雨声,雨夜中突然响起一声似野兽的怒吼声。 燕鹰扬双眼通红,“来吧!”他的喊声穿透雨幕,钻入眼前的黑暗。 山岗上似回应他一般,传出一声怒吼,轰响中,似树木被重物拍断。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一个高大、肥胖的身影显现,岗上参天的大树只到它的腰间,它的大手上抓着一棵大树,仿如提着一根大棍子。 燕鹰扬没有惧,哪怕再强,他也要去。 燕小云没了,他活着也没有意义,他要斩了这只怪物给小云陪葬。 一把抽出大剑,华贵的剑鞘始终不是原来之物,被他扔在一边,双手握剑,人迅速冲进雨中。 大地在震颤,刚刚落地的雨滴又被弹起,燕鹰扬不在乎,越强越好。 随着一声巨吼,连续的轰响中,不知多少树木被它砸断,雨水不再从天而降,而是从前方砸了过来。 狂风吹得衣服猎猎作响,早已湿透的衣物紧贴住烦闷的胸口。 燕鹰扬停住了脚步,他看不见前方的路,但他知道那个家伙就在眼前。 风才稍停,又起,燕鹰扬纵身而起,狂风卷着雨幕形成一道水瀑迎面扑来。 “啊——” 大剑落,迎着雨瀑斩下,谁也别想阻止他,即便是天,他也要把天劈成两半。 雨滴被狂风席卷着,打在身上生疼。 痛便痛了,有他的心痛? 水瀑砸下,中间却出现了一道缝隙,虽然只是一瞬,可那只小苍蝇却在缝隙里钻了进来。 狂风再起,巨大之物从天压下。 “啊——” 返手倒提大剑,燕鹰扬冲天而起,这一剑他曾经破开狼族大统领的防御,一剑贯穿它的咽喉。 现在虽然没有足够的元气支撑,不能把从天而降的大树劈开两半,但也别想阻住他。 浓密的枝叶在极速的作用下变成了致使的武器,交错的树枝仿佛变成千万条棍影,抽在他的头上,他的肩上,他的背上。 燕鹰扬没有退缩,从双脚离地的那一刹那,他便没有了退路,不是在千万条棍影中湮灭,就是仗剑杀出。 大剑在漆黑的夜里没有光华,却在冰冷的雨中更为森寒。 怒吼声从地底真冲天际,大剑没有劈开粗壮的树干,却劈开那只握着树干的大手,腥臭的血水如暴雨般洒下。 不知是不是这只亡灵也知道痛,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响起。 大手遮住天上的雨水,带起一阵罡风拍下。 燕鹰扬一剑已经斩出,抬头望处,待他看清,那只大手已至眼前。 咬紧牙关,一剑递出,想拍死他燕鹰扬,你也得付出代价。 一股大力自大剑上传来,大剑入肉。 罡风吹至,燕鹰扬仿佛被一辆火车撞上,也不知断了几块骨头,只觉后痛发紧,原是下降的速度太快,身上又早已湿透,衣服紧紧地裹在了身上。 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还传来了声巨响,想是那棵大树才落地。 “咚”地一声,憋着的一口气撞至咽喉,拱出一口血来,后脑阵阵生疼,几度差点晕过去。 躺在冰凉的地面上,这才感觉到身上传来的疼痛,这一拍一砸,也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震裂了几个内脏。 燕鹰扬喷出那口抵在嗓子眼的鲜血,终于喘进了一口气。 冰凉的空气钻进肺里,也变得火辣辣的。 活动了一下手指,又试着攥紧了拳头,还好,手上还能使力。 春雷炸响,大剑静静地躺在身边,以肘拄地,吃力地支起身来。 这一动,又是一口血喷出,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可他还没有死,那个大家伙也还活着,他没理由这样安静地躺着,他要站起来,继续战斗,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第七十二章 仿如一梦 强忍着浑身的巨痛,燕鹰扬终于爬了起来,双手握紧剑柄,深吸了一口气。 丹田没碎,元气还能正常运转,经脉也安然无恙。 心脏强而有力地跳动着,燕鹰扬抬眼望向黑夜里看不见的天空,他知道那个大家伙就在那里。 元气灌入大剑,虽然没有元素能量所散发出的光芒,可周围的雨水却仿佛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躲避着剑锋。 燕鹰扬的身上也不再沾染一滴雨水,仿佛突然之间罩上了一层防护罩。 他激发了体内所有的元气,生死只看这一击,成则命不该绝,死则到另一个世界寻找小云。 震得雨水也跟着乱颤的兽吼声响起,可能见一巴掌没拍死这只小蚂蚁也让它很愤怒。 轰响中,一只大脚从天而降,罡风自头顶压下。 燕鹰扬先是向侧面狂奔,拼了命地逃出。 “轰!” 地面的雨水震起,在燕鹰扬身侧激起道道水幕。 燕鹰扬踏水而行,穿越道道水幕,在另一只脚落下之际,顶着罡风纵身而起,大剑倒提着,在那个散发着阵阵恶臭的膝盖上狠狠一踏,人又冲天而起。 闪电惊,大剑起,不是劈,而是双手握剑前刺。 惊雷响,血花现,大剑刺进咽喉。 大巴掌扫飞渗进雨水的血水,连着燕鹰扬一同扫飞。 大剑拔出,血瀑现,腥臭的血如巨大的喷泉一般涌了出来。 耳边呼呼的风声盖过了怪物的惨嚎,轰轰连声巨响中,燕鹰扬笑了,虽然现在的他也可以预见自己的命运,但他并没有输。 一阵天旋地转,头脑发晕,在远处轰隆隆的巨响中,他终于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次慢慢恢复知觉的时候,没有感受到冰冷,而是一种舒适的温暖。 这种温暖让他想起了那个冬季,他每天就是睡在这样温暖的火炕上,一个清脆的声音喊他,“哥,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睁开眼,还是记忆中的房梁,身上盖着的还是那张熟悉的被子,真的是在做梦吗? 想翻身看个清楚,可一动,浑身上下又是一阵生疼,根本不是做梦,小云呢?这个时候该来叫自己了。 正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果然响起,“你醒啦!” 燕鹰扬心内一酸,脱口叫道:“小云,我以为你……”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这不是小云的声音。 再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想要撑起身来看个清楚。 突然,那人冲进了眼帘,“别乱动,你受了很重的伤!” 这人长得也算清秀,柳眉细眼,唇红齿白,她不是小云,小云的头上哪来的这么好看的发簪? “你是谁?” 被一个男人这样盯着,女子的脸上一红,急忙退后,站定身体才回道:“公子还真是忘事,我们昨日不是才见过?” 燕鹰扬这才想起来,难怪看着这个女人总感觉有些眼熟,昨天顺手救下两个女人,这不正是其中那个小一些的女子? 燕鹰扬此刻身上传来一阵阵疼痛,也没细想,便道:“是你救了我?” 单独和一个盖在被子里男人在一个屋里,尤其想起昨晚的事,羞得小脸通红,赶忙答道:“还有我二娘!” “你二娘……”燕鹰扬明白了,她说的定是那个贵妇人,想了想,赶忙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那女子倒也开朗,听他道谢,连忙道:“不用谢,不用谢,我二娘说了,你救了我们两次,要谢也得我们谢谢你才对!” “两次?”燕鹰扬正疑惑,刚想开口,就听到另一个欢喜的声音的响起,“公子你终于醒啦!” 燕鹰扬一愣,那张比小姑娘多了几分成熟韵味的笑颜出现在眼前。 “感觉怎么样?”声音温婉动听,听着就让人心里一暖。不知为什么,乍一听到这个问候,竟勾起了燕鹰扬深埋心底的那声亲切的呼唤。 燕鹰扬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长相标致,一双眼睛似笑还非笑,写满了关切与担忧之情。 她不是母亲,勤劳的母亲皮肤没她这么细致,也没她身上这股贵气。 燕鹰扬长出了口气,道:“还要多谢你们救了我!”说着道谢的话,心中却不免有些失落,在这个世界上,他一个亲人也没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就让他那样死了,也不错!为什么又要救他呢? 少妇以为他的伤痛发作,道:“小英雄别急,好好休息下,我熬了点粥,一会拿来吃了,很快就会好!” 燕鹰扬微微皱眉,熬粥?他当时就是想为妹妹熬粥,结果发现没有米了,这才想着出去打猎的。 她又在哪里找来的米? 没等燕鹰扬发问,少妇冲着那位姑娘招了招手,两人便溜了出去。 燕鹰扬想着自己用手一粒一粒捡起的米,又想起可惜的妹妹,心内发酸,浑身说不出的难受,他不想再躺着,支撑着翻了个身,抬头处看见墙上的大洞是用几床被子罩住的。 没想到这样的大家夫人小姐们还挺有办法的。 哎?不对啊! 正发着感慨,突然感觉身上凉冰冰的,自己的衣服呢?又是谁脱了他的衣服? 两人悄悄话说完了,又或许是听到屋里的动静,门帘挑动,燕鹰扬赶忙裹紧被子趴下,不想这一下动得有些猛了,胸口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忍不住痛哼出声。 进来的是那个姑娘,一见他这个样子,脸一红,又快速退了出去。 燕鹰扬的老脸也是一阵通红,想想自己的身体极有可能已经被人看了个遍,更是有一种想要钻进地缝的感觉,地缝是没有,只有被子,那就盖上吧!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响,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公子,出来喝口粥吧!” 燕鹰扬这个尴尬啊,一点一点从被子里伸出头来,见那姑娘也是满脸通红扭捏地直往她二娘的身后钻,燕鹰扬便更加尴尬了,“麻烦你放这儿吧,我自己吃!” 那少妇一手端着碗,一手掩嘴偷笑。 轻柔地放下粥碗,燕鹰扬望着大半米汤的一碗粥,是啊!他们的米仅够做出这点粥的了。 看他望着碗粥发呆,贵妇止住了笑,道:“吃吧!外面还有……” 燕鹰扬抬起眼,望着她,问道:“是不是仅剩这点米了?”如果真是这样,就说明妹妹连这点米都没有动,那她……是不是在自己走的那天就…… 早知道这样,就算饿死,他也不会出去了。 贵妇心思细腻,看他面色有异,却又不知为了什么,想了想才试探着问道:“你原来住这里?” 燕鹰扬点了点头,他的眼眶开始湿润,他好后悔,为什么那么倔强,非要去打什么猎,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他可以想象当时的小云找不到自己是多么的无助、多么的孤单。 见他这个样子,两个女人都傻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况且还是斩杀了三级亡灵“憎恶”的男人,竟在两个女人面前落泪了。 这仅有的半碗粥他怎么还吃得下? “你们走吧!”少妇正想着要怎么劝解,突然听燕鹰扬说出了这样的话。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少女抢先一步站了出来,斥道:“一个大男人,流血不流泪,你哭哭啼啼地也就算了,二娘好心好意给你熬了碗粥,你竟这样没良心赶我们走?”别人不知,她怎能不知?天底下够资格吃二娘亲手做饭的只有爹了,在她眼里这个小子就是不识好歹。 贵妇拉了她一把,赶忙道:“这丫头说话没个轻重,还望小英雄不要介意!” 女子还想反驳,被二娘瞪了一眼,终于愤愤地闭上了嘴,贵妇接着道:“我们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可不管遇到什么事,人始终还得活着不是?活着就得吃饭……” 她的话才说到一半,燕鹰扬一双泪眼望向她,通红的双眼里无尽的悔恨和悲痛,看得贵妇一愣,后面的话就像噎在嗓子眼里的馒头怎么也吐不出口。 她懂这种眼神,听闻儿子噩耗的时候,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她也把自己关在房里三个月,最后还是这个小丫头让她找到了生的希望。 这位小英雄也是亲人去世了吗?而且还是至亲,才让他的眼里没有了一丝想活下去的希望。 早知道这样,说什么也不煮这碗粥了。 看这小子和自己儿子的岁数也差不多,看这里的装扮和柜子里的那件长裙,是恋人吗?这个年纪也只有至爱逝去才会这个样子吧?真是个用情至深的好孩子。 贵妇看燕鹰扬的样子,又想起自己那个苦命的儿,心中不免一阵阵怜惜,手不自觉地摸到了他的头上。 温暖的柔荑轻轻抚过额头,抚过脸颊,燕鹰扬没有躲,他同样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颗破碎的心。 “啊!” 少妇终于发现自己的失态,赶忙缩回手。 燕鹰扬感觉越来越烫的脸颊,仿佛那只手还在轻抚他的脸,他都不记得到底有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要为妹妹遮风挡雨,他都忘记了,曾几何时,母亲也一样为他遮过风挡过雨。 上一世,他的身世可怜,母亲留给他的唯一记忆就只有手擀面。这一世,他生而知之,终于可以投入母亲温暖的怀抱,可也没过多久,他又不得不露出坚硬的外壳,把一切软弱都藏起来。 不知为什么,刚刚的轻抚,唤醒了他深藏记忆深处柔软的回忆。 都说人生在世仿如一梦,生是梦,死也是梦!可有些东西即便明知是梦也不愿醒来。 第七十三章 活着 “你很像我的儿子……”贵妇的眼圈湿润了,可泪没有掉下来,她凄苦一笑,“不提他了!你的身体还没有康复,所以你必须吃……” 看到这碗粥,燕鹰扬便想起自己那个可怜的妹妹,他真的吃不下。 “活着!” 贵妇见他还不动,眼圈又开始泛红,轻声道出这两个字。 活着!她的声音很轻,可这两个字却似千斤重。 “这是婷婷教我的道理,活着!”看着这个年轻人,她的心也像被千万根钢针扎着,“逝去的人最希望的就是我们好好地活下去,不是吗?” 活下去! 这是他变成亡灵之前,仅剩的最后那点意志,对小云喊出的话。 他没能陪小云走完最后的路,可他知道她想要什么,即使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她也不离不弃,她想让他活着,好好地活下去。如果她知道他又变回英俊,一定更想他好好活着。 可他把她一个人孤独地扔在这里,他哪还有脸活着? 在野兽和亡灵环伺的深山里,他唯一想着的就是这两个字,被困在山谷里十年,他心底想着的也是这两个字。但那时候,他有小云,现在呢?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另一个世界,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她一定很害怕,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他。 “我……”他的声音干涩而苍白。 贵妇太懂他这种心情了,只看他的眼神,她就知道他的心有多痛。 她摇摇头,泪水终于悄悄地滑了下来,她没有去擦,也没有避讳,她就是让他看清楚,她懂他! 燕鹰扬懂了,虽然不知为什么,但他就是知道那滴泪有多苦。 她和自己无亲无故,甚至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可他就是懂了,那滴泪让仿佛让他看到了多年前,母亲流下的最后那滴泪,滴进心底的那滴泪。 “我吃……” 粥碗很烫,烫得手指头生疼,烫得他整条手臂都在颤抖,可端起就不舍得撒手。 那滴泪好像不小心滴进了碗里,整碗粥都是苦的。 这本来是自己准备熬给小云的,也许那天自己就不该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应该让她喝了这碗粥的。 米汤在嘴里的时间越长就越苦,他怎么也咽不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贵妇领着女子退了出去,她真的懂他,知道他需要自己慢慢消化。 早就没了温度的米汤终于咽了下去,却烫得他的心更痛。 放下粥碗,注视着那个用被子修补的洞。 活着! 他该好好活下去吗? 外面的雨好像停了,风却越来越大,吹得那床被子晃动不停。 天渐渐地黑了,那半碗粥早已凉了,燕座扬还是没有勇气再碰它。 记得出谷的时候,妹妹没舍得把仅剩的小米做成粥,而是炒了,准备路上吃,可惜最后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现在这有数的几粒米,她最后还是没舍得吃,她总是这样。现在燕鹰扬明白了,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能吃,怕自己饿肚子。 他想让她过上最好的生活,而她只想让他好好地活着。 “你这个傻丫头!”燕鹰扬曲起手指,轻轻地敲了下,仿佛又看到那个丫头捂住额头,嗔怪地看着他。 柜子里有他的衣服,都是小云之前在集市上买来的,他翻出来给自己套上。 无意间发现了那件紫色纱裙,这是在山谷里的时候,他给她买的,傻丫头一直没舍得穿,后来到了林城,他们都换了新的,没想到这个傻丫头还留着。 纱裙洗过了,可沾上的腐狼的血又怎能洗得掉?一块一块像是斑一样,一点也不漂亮了。 燕鹰扬的心狠狠地揪着,他发现他竟然有些记不清妹妹穿上这件纱裙的样子,她宝贝的平时不舍得,终于穿上了,却接连险境,他都没来得及仔细欣赏。 “是她吗?” 不知什么时候那名年轻女子出现在了身后,突然开口把燕鹰扬惊的一激灵。 深吸口气,仿佛纱裙上还残留着燕小云的气息。 “她是个怎样的人?” 贵妇人没有进来,女子又大胆地问道。 燕鹰扬的眼圈微红,沉默了许久,才道:“是个把生命都交给我的傻丫头!” 风停了,雨又至。 雷电交加的夜晚,燕鹰扬不顾浑身的伤痛,捡了个花草茂盛之地,一个人吃力地挖着。 水流进坑里,他又拼命地往外泼,最后贵妇终于看不下去了,和年轻女子一起在坑边筑起了一圈土墙,坑里的水终于干净了。 燕鹰扬把那件紫色纱裙叠得整整齐齐,安放了进去,填成一个坟堆,又用大剑劈了一块木碑,刻上:“亲爱的妹妹燕小云之墓”几个大字。 墓前供着的是半碗早就凉透了的半碗粥。 看见他竖起的墓碑,贵妇和年轻女子俱都一愣,两人不自觉地对视一眼,又齐齐把视线投向那个孤单的背影,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走的那个人竟然是他的妹妹。 做完这一切,燕鹰扬又拄着大剑在墓前默默地站了好长时间,直到如此近的距离都看不见墓碑上的文字,他才重新抓住剑鞘,大剑重新破土而出,“我们走吧!” 他不想走,可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得离开。 这个地方已经有三级亡灵出没,他身上还有伤,现在再来一次,恐怕就会要了他们的命。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一个既能避雨又足够安全的地方度过今晚。 小屋在身后渐渐变得模糊,直到连一个模糊的轮廓都最终消失在视线之内,燕鹰扬才回过头来。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惊雷乍响,震耳欲聋的雷声中,他仿佛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震响。 脚步顿住,仰头,任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 罢了! “走吧!” 雨线自漆黑的夜幕里划下,踩着泥泞的山路,前方看不到一丝光明。 无情的上天也会偶尔发下一点慈悲,漆黑的雨夜里,一行三人在山里早就迷失了方向,却幸运地找到了一个干燥的山洞。 燕鹰扬还在山洞口找到了一些干的草叶,有了这些草叶就可以引火,火足够旺就可以把湿的树枝烤干,干树枝就可以被点燃。 虽然一顿乱搞之后,山洞里已经灌满了烟,呛得几人眼泪都出来了,可火总算是点着了。 初春的雨还没有完全褪去寒气,火光一亮,才发现两位女子的嘴唇都已发紫。 火带来温暖,烤得人昏昏欲睡,燕鹰扬一闭上眼就看到,燕小云苍白的小脸倔强地弯起那弯月牙,再闭眼又仿佛看到她一个人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嘴里不停地喊着哥哥。 刚刚好了一些的心又痛了,就仿佛被放在火上烧。 睁开眼,突然看到对面正有一双眼睛望着自己。 “把衣服烤干,睡一会吧!”温柔的声音,仿佛眼前的火又上升了些温度。 燕鹰扬微微摇了摇头,“睡不着!” “你就不想知道我们是谁吗?” 燕鹰扬透过熊熊火焰看了看她,又摇了摇头。 贵妇好像早知道他会这样,自顾自地道:“几个月前,我也刚刚失去唯一的儿子,所以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燕鹰扬一愣,看向她的眼光也变得复杂起来。 贵妇拾起一根柴,伸进火堆挑动起来。 看着她娴熟的动作,燕鹰扬忍不住道:“看你的穿着……” 贵妇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嫣然一笑,道:“我从小父母走得早,是哥哥一手拉扯大的,后来哥哥也走了,幸好在那时候遇到了我的丈夫。”她的视线投向了洞外的雨夜。 原来她的身世竟和自己这般的相似,难怪看到她总是让自己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燕鹰扬端坐,他很想听她继续讲下去。 贵妇回过神来,见他如此,又淡淡地笑了笑,道:“我是想说,外表华丽的人也不一定没有苦楚……”说到这里,她突然一顿,叹了口气,才道:“总会过去的!”她在劝燕鹰扬似也在劝自己。 她的手轻轻地抚着躺在腿上睡熟的年轻女子,接着道:“因为出身低贱,夫家对我并不好,儿子就成了我的命,后来他慢慢长大了,也不再需要我了,我就搬回了哥哥的老宅独居。” “听闻他的噩耗,我感觉整个天都塌了,我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三个月。” 讲到这里,她长出了口气,帮熟睡的女子拽了拽衣角,“后来还是婷婷让我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这丫头,虽然有些大小姐脾气,但心地不坏……” 她的话顿住了,思绪仿佛飘向了远方,也许又在想她的儿子了。 过了片刻,她才突然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别说我了,说说你吧!” 燕鹰扬摇了摇头,他真没想到眼前这个温柔、和蔼的贵妇竟也这般不幸,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啊! “我的身世和你很相似……” 从小山村里遭遇不幸,独自带着妹妹游走于深山之间,到小镇上突临灾难,又到山谷中生活十年。 一边回忆着和妹妹同生共死的种种,一边第一次把埋在内心最深处的话交给一个陌生人。 第七十四章 雨夜 他没有说去过林城,更没有道出有关林城的一切,因为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在算计他,对面这个妇人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打开心防,可还没到突破最后那道防线的地步。 他们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哦,燕鹰扬报过,可那毕竟是假的。 贵妇听得出了神,手里的棍子本是湿的,被火烤干了,着了火,直到手上传来疼痛,她才终于慌忙地扔进了火堆。 “可怜的孩子!”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的妹妹不在了,这个男人会如此的伤心,他的心究竟碎成了什么样子? 越看他心越伤,越看心越痛。 雨哗哗地下,更大了。 凉风吹进来,吹得火焰跟着倾倒。 贵妇的眼睛又湿润了,就像外面的雨。 “你能叫我声娘吗?” “后来……”燕鹰扬顿住了,“娘”这个字离他很远,但在他的心里却很重,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最后那个眼神。 “你能叫我声娘吗?” 贵妇不死心地又说了一遍,不是可怜,不是无谓的慈悲,她打心底感觉两颗心贴得很近,近到可以轻易感觉到对方的跳动。 燕鹰扬呆了,声音顶在喉咙,已经把嘴冲开了一条缝,可那个字却始终无法叫出口。 因为一个“娘”字,对他来说太重了,重到让他喘不过气来。 正在这时,一道振雷响起,熟睡的人嘤咛一声,突然转醒。 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两个对面而坐的人儿,道:“你们怎么还不睡?” 两人慌乱地收拾心情,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着。 贵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道:“困就再睡会儿吧!养足了精神,明天还要赶路。” 女子却面露痛苦地抻了下腰,揉着肩坐了起来,道:“二娘,我就说地上这么硬这么凉不能睡,现在睡得我浑身疼……阿嚏!” 贵妇听她竟打起了喷嚏,赶忙道:“快点,照着你爹教你的功法运功,不然受了寒可就不好了!” “哦!”女子很听她这个二娘的话,盘腿坐了下来,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双掌翻动,赶忙运起功来。 她这一说,燕鹰扬也觉得有些冷,反正也睡不着,干脆把腿一盘,刚要闭眼,忍不住又朝贵妇望了一眼,见她又拿起一根柴拨起了火,不过脸上满是落寞。 燕鹰扬按照老不死的教他的“入门功法”也开始修炼,今天心情起伏不断,一时很难专心,可功法运行一段时间之后,一股股暖意散至四肢百骸,慢慢地也就忘了那些杂念。 妙神医曾经说过,他的元气中有着强大的生命之力,后来又在那个奇异的空间里煅骨重生。 体内的生命之火延绵不断,从每段骨节里缓缓地散发出来。 一颗强有力的心脏“砰砰”地跳动着,折断的肋骨在贵妇或者那个女子的重接后,断口本就对接,在生命之火的炽烤下飞速地复原着。 紊乱的气血也渐渐地趋于平稳。 燕鹰扬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洞外的大雨,听不到时不时传下来的雷声。 当他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 眼前的火堆还没有灭,上面烤着一只不知是什么的鸟儿,火候刚刚好,外皮焦嫩,一滴滴黄色的油从皮下渗出来,滴进火堆之中。 闻着这股香气,燕鹰扬肚子都贴到后背了。 “哇!你终于醒啦?”一声惊呼传来。 燕鹰扬抬眼,看到那个叫婷婷的女子正瞪着一双大眼睛惊奇地看着他。 燕鹰扬正奇怪,不就是修炼了一个晚上,有什么新奇的? 正想着,三根纤细的手指伸到他的眼前,“三天了!你都睡了三天了!从来没见过这么能睡的。” “什么?”燕鹰扬的眼睛也瞪大了,三天?怎么会? 贵妇用树枝窜了两尾一尺多长的鱼走进来,突然看到燕鹰扬醒了,手里的鱼“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眼珠转了转,把燕鹰扬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惊喜之色溢于言表,赶忙冲过去,可刚迈出几步,又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低头一看自己因为下水摸鱼,裤子都挽到了膝盖以上,一双小腿露在外面,最要命的,她还光着脚,这个样子被他看到着实尴尬,赶忙慌乱地撒裤角,踢上鞋子。 燕鹰扬见她刚刚举动,心中一暖,没想到自己竟还能碰上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不自觉地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人身上,可那个人觉得这样很失礼,慌乱地收拾着。 他越看,她就越慌乱,她越慌乱,他就越看。 总之,最后,这个想让他叫她娘的人,终于慌乱地收拾停当,红着一张脸,还勉强展露出一张笑颜,道:“你……你终于醒了!” “哦!是……是的!” “咯咯……”婷婷突然笑了起来,没大没小地调笑道:“二娘,你至于这样吗?你都可以做他的娘了!” 燕鹰扬尴尬了,她那位二娘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说者无心的婷婷也止住了笑。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能当人娘”的人,走到火堆旁,拿起那只刚刚烤好的鸟,“你几天没吃东西了,先吃点东西吧?” 燕鹰扬也着实饿了,一把接过,连谢也不道,就啃了起来。 婷婷看看这个,又看看也不怕热正狼吞虎咽的那个,大眼睛眨啊眨,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事? 吃了只如烧鸡般的大鸟,又吞进一尾一尺长的鱼,燕鹰扬拍拍肚子,终于活过来了。 “你的伤……” 在他又抓起一条鱼吃的时候,贵妇便一直注视着他,直到他满足地拍起了肚子,她才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燕鹰扬一愣,刚刚肚子实在太饿了,竟完全没有想起还有这么回事。经这一提醒,感受了一下,这一感受可不要紧,惊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不敢相信地攥紧了拳头,身上不仅不疼了,甚至还充满了力量。 虽然几天没吃饭,多少有些虚,可绝对不是翻个身都吃力的病秧子了。 “奇怪……” 他自己也奇怪,更别提那两位了,婷婷连深究这两人关系的心思都放到了一边,围着他转了两圈,道:“睡觉还能治伤?你这人真奇怪!” 贵妇毕竟见识多些,知道有些事是不适合深究的,便道:“婷婷,不得无礼,他……公子的伤好了,我们该恭喜才是!”说着向燕鹰扬袅袅娉娉地施了一礼。 燕鹰扬赶忙回礼道:“还要多谢二位这几日来的照顾。” 婷婷笑了起来,“哈哈……你这人真有意思,受了那么重的伤睡一觉就好了!” 贵妇瞪了她一眼,又道:“既然公子的伤也全好了,那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一句话把燕鹰扬问懵了,是啊!原本是想带着小云去枫叶寺给她看病的,现在…… 自己该何去何从呢?回林城?想来如果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就是还有一份恩没有报,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牢里受苦,按照原本的设计,真凶早就应该被抓到了,也救出了林笑笑,可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见他不语,贵妇试探着道:“如果你一时也没地方去,不如和我们一起回林城吧!” 她们也回林城?是啊!到现在好像还不知道她们的身份,难道也是林城的? 贵妇想了想,好像到现在还没有和人家介绍过自己,这样确实有些冒失了。不过并不是她不想说,只是出门在外,事事都得加着小心,那次她想说,可燕鹰扬头也不回地跑了。再遇到他的时候却是那个样子,一直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便道:“我本名甄玉珠,我夫家廖世闻,这位就是林城廖家的大小姐廖婷婷。” “什么?”燕鹰扬忍不住倒退了半步,满脸惊恐地望着眼前这个贵妇,她竟然是廖家的人,等等,她说几个月前失去了儿子,“夫人,你的儿子可是廖凯?”燕鹰扬一惊之下,没有多加思考便脱口问出。 听得他突然道出儿子姓名,廖夫人也张开了小嘴,“你怎么知道?” 燕鹰扬皱眉暗叹,没想到她竟然是廖凯的娘,想到廖凯,他的后背不禁一阵阵发寒,如果那晚那声娘叫出口…… 告诉她实情?不行!毕竟廖凯最后确是死在自己手里,说到底是他害她失去了宝贝儿子。可是瞒着她,燕鹰扬心里又感觉实在对不住她。如果没有她,那个坟里埋的恐怕就不是妹妹的衣服,而是自己了。 “你听说过廖家?”在她想来,听说过廖家,又突然知道自己是廖家夫人,有这样的反应也算正常。 燕鹰扬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能告诉她,至少现在还不能,还不知道林笑笑现在怎么样了,不能再树敌,况且他又怎么忍心再伤一个母亲第二次? 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夫人可知令郞是怎么……” 燕鹰扬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廖婷婷咬着牙道:“我三哥是被一个叫燕鹰扬的混蛋联和林城学院叛徒林笑笑害死的,这件事在林城人人皆知。” 偷眼瞄向廖夫人,见她低头暗暗神伤,燕鹰扬终于打定主意,道:“燕九和妹妹在这里定居下来,时常在集市上听闻林城廖家慷慨慈善,小子有眼无珠,没想到廖家主母和大小姐就在眼前却不认得。” 这件事一句半句也说不清楚,况且廖凯确实是死在自己手里,虽然当时情况特殊,但让他如何敢在她们面前承认自己就是他们口中那个混蛋燕鹰扬,只得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解释了。 第七十五章 残骸 廖夫人闭眼舒了口气,再睁开时,又是嫣然一笑,道:“我也不与你客气了,你知道现在亡灵为祸,越靠近林城就越危险,凭我们二人,恐怕根本无法走进林城,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 “夫人请说!”燕鹰扬已经猜出她想说什么,小云走了,自己在这个世上无牵无挂,如果能成功救出林笑笑那就更好了。 廖夫人听他这么说,便继续道:“小英雄身手不凡,可否护送我们母女去林城?” 燕鹰扬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出来:“既然现在的林城这么危险,不知二位为什么还非要去呢?”他记得廖夫人曾经说过夫家对她并不好,现在儿子也没了,为什么还非要在这时候回去呢? 廖夫人似早就知道他会这样问,看了一眼旁边的廖婷婷,摇头轻叹道:“我虽一介女流,可也知做人要有始有终,夫家对我有大恩,我虽修为低微,可临此大难,又怎敢不站在夫君身边?” 好个有始有终,好个知恩图报,听得一席话,燕鹰扬都觉得有些汗颜。林笑笑又何曾不对他们兄妹有大恩?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在她最难的时刻,他带着妹妹舍弃了她,不管怎么说,这都已成了事实。 长出了口气,“好!不过以我的修为也不知能不能护得二位周全,在下竭尽全力便是!” 听他这样说,廖夫人喜形于色,赶忙又施一礼,道:“那就有劳小英雄了。” 燕鹰扬回礼道:“夫人切不可再这样称呼,如果不嫌弃,以后就直呼我的名字吧!”如果这位夫人有一天知道她一口一个“小英雄”的人就是亲手杀了他宝贝儿子的人,该如何自处。 在这位夫人面前,燕鹰扬着实受不起这个称谓。 廖夫人越看燕鹰扬越喜欢,干脆道:“直呼姓名太过庄重了些,以后我就叫你小九好了!” 燕鹰扬一愣,“小九”这个称呼很遥远,他记得上一世最要好哥们才这样称呼的,虽然现在他记不清他们的样子了,可这个称谓却让他莫名地亲切。 迎上这位为人母的夫人毫不掩饰的亲切目光,燕鹰扬的心又软了,可一想到廖凯,他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见他不回话,廖夫人展颜一笑,道:“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燕鹰扬心里五味杂陈,为什么偏偏是她呢?他本不想答应,可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廖夫人兴奋地一拍手,道:“我看这样,小九啊!到了林城……”她本来想说,到了林城你也别走了,可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自己有些着急了,忙改口道:“到了林城,我必定重重谢你!” 燕鹰扬一愣,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呢?不过提到谢,赶忙回道:“夫人,燕九得两位出手才得以活命,要说谢,我得多谢二位才是!” 廖夫人又道:“你曾经救我们母女二次,是我们谢你才是!” “好了!”见他们一会儿客气,一会儿诡异,又这么谢来谢去的,廖婷婷烦了,“你们这样谢来谢去的要谢到什么时候?天也不早了,你们还走不走了?你们不走,我可走了,我可再也不想睡在这里了。” 廖夫人尴尬地一笑,道:“这丫头……” 不过时候真的不早了,太阳已经爬到头顶,看时辰应该快中午了。 几人收拾了一下,便继续北行。 山里虽被亡灵肆虐过,可有燕鹰扬在,哦,是实力大进的燕鹰扬,总能搞到吃的。 燕鹰扬感觉得出来,这位廖夫人真把他当成了儿子一般,一路上关怀备至,可她越这样,燕鹰扬的心里就越觉得对不住人家。他想疏远一些,可每次看到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最后又于心不忍。 很快,夜幕降临,廖夫人大致算了一下,按照他们现在的脚程,到林城最少还得半个月的时间。 燕鹰扬也没想到,当时为了躲避唐家的追捕,老乞丐他们竟将他们送出了这么远,也不知妙神医看到心心念念二十年的人变成了老乞丐,是个什么心情。 想起妙神医,又不得不想起她那个神秘的誓言,好像和自己有关,现在妹妹不在了,也不知他们几个会怎么想。 这里开始有亡灵的足迹,今天晚上要怎么过? 燕鹰扬望了望参天的大树,上树吗?还不知亡灵的种类,他心里没底。 最好再找个可以藏身的山洞,可到哪去找啊? 正想着,突然听到“啊”地一声惊呼,回头看去,廖婷婷一头扎进二娘的怀里,好像受了什么惊吓。 燕鹰扬赶过去一看,竟是一个高度腐烂的人,腹部的皮肉被什么东西掏了,内脏流了一地,捂着鼻子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虽然尸体已经腐烂,但伤痕还依稀可辨,从胸口整齐到下腹,看样子像是被什么刀剑之类的利器划开的。 看了看四周,也许是时间太久,没发现什么打斗的痕迹,不知是不是人为的。 红日已慢慢沉到山下,林子变得更加阴暗,雨后的凉风吹过刚见抽出嫩芽的树梢,发出“呜呜”地哀鸣。 廖婷婷的肩膀一颤一颤地,往廖夫人的怀里钻得更深了。 燕鹰扬没看出死的是人类,还是人形亡灵,不过那个伤口却让他耿耿于怀,不管是人为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他出手之迅速,力道之精准,都让人叹服。 刚想站起身,突然,他发现有些不对,在那腐烂成一堆的粘稠物上,好像有一道直通胸腔的黏液,燕鹰扬俯下身,那里被恶心的黏液灌满,根本看不清,四处找了找,随手抓起一根树枝,挑开黏液。 这一动可不要紧,不知被黏液捂了多久的恶臭倒了出来,直冲燕鹰扬鼻腔,他以为连腐狼的血沾满全身都试过了,这种小场面,一定难不倒他的。可没想到,那股恶臭冲进鼻腔的一瞬间,燕鹰扬就发现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就连屏住呼吸都抵挡不了。 味道顺着鼻腔灌入口中,胃立即开始抽搐,如果不是他反应快,赶紧运了一口元气压住,恐怕连上午吃的大鸟都得吐出来。 廖婷婷回头看了一眼,实在忍不住趴到旁边一棵树下狂吐了起来。 廖夫人也捂住鼻子,而色难看的问道:“小九,你在做什么?” 燕鹰扬把沾满黏液的木棍伸进尸体的胸膛里搅了搅,拨开挡住视线的也不知是血水还是什么的,反正黏黏的,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强忍着又确认了一遍,终于抽出木混,甩进旁边的草丛。 这才急促地喘起了气,可随便吸一口还是这股恶臭,又走得远了些,才终于好点。 “你……你别过来……”刚刚站起身的廖婷婷好像看到一个行走的尸体般嫌弃地挥着手,可这一张口,一口恶臭灌进嘴里,话还没说完,又吐了起来。 廖夫人尴尬地一笑,道:“可有什么发现?” 燕鹰扬知道自己对亡灵这种东西了解的有限,便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刚刚那具尸体腹部被切开,仰面朝天,可肚子里并没有多少雨水,想来应该是最近一两天发生的事。” 廖夫人面色一沉,道:“你是说……” 燕鹰扬点了点头,“不错,应该是被切开肚子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按照他的腐烂程度看……”略一沉吟,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应该是人形亡灵没错!” 有亡灵的残骸,就说明附近有亡灵出没,她们一路走来,看到不少被践踏过的村庄、城镇,可见到的亡灵并不多,看到的尸体不是残缺的骨头,就是被晒成干的肉干,前几天终于过了一个小镇,远远地闻到恶臭,便绕道走开了,并没有进。 所以,廖婷婷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燕鹰扬见廖夫人脸色也不好看,但发现的事情又不能不说,因为他知识匮乏,实在想不出其中的原因,“我还发现一个问题,他的内脏都在,唯独心脏不见了……” 本以为廖夫人一定见多识广,多少会想起些什么,可见她也是一脸迷茫。燕鹰扬不禁有些失落,见天越来越黑,想了想,接着道:“夫人,我们是继续赶路,还是找个地方过上一晚?” 唯独心脏被掏了,燕鹰扬的心里总感觉一股异样,这里山深林密的,总有一种危险就在附近的感觉。 廖夫人看了看天,又看了一眼恶臭的尸体,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便道:“小九,你重伤初愈,赶了一天路也辛苦了,不如这样,我们再往前走一段,再找个合适的地方过上一夜,你看如何?” 燕鹰扬本想着最好连夜赶路,可抬头看了看这位贵夫人,还有那位连昨天吃的东西都吐个干净的大小姐,想了想,自己这个山里跑惯了的野孩子还好说,让这两位赶夜路着实有些难为他们了,便点了点头,“也好!” 听得两人商量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廖婷婷就像得了大赦一般,第一个站起身来冲在了最前面。 第七十六章 桃园七雄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黑夜都会降临,就如不管你醒不醒,太阳都会升起来一样。 耳边响着似魔鬼哀鸣的风声,没有月,点点星光根本不足以照亮脚下的路,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廖婷婷没有走在最前了,天黑了,燕鹰扬怎么好意思让她一个大小姐在深山老林里趟路。可她也不愿意离燕鹰扬很近,因为她说燕鹰扬身上一直有那个尸体的味道,让她恶心,所以她拉着二娘的衣角走在了最后。 燕鹰扬一边用大剑拨开挡路的荆条,一边寻找着可以安身之所,可一路走来,不管在停在哪里都让他感觉不够安全。 见他还要闷头向前走,廖婷婷终于忍不住了,“天这么黑了,还要走到什么时候?” 正好燕鹰扬挑开一珠灌木,眼前出现一块空地,一棵几人合抱粗的大树下,也许是树冠太过茂盛,遮挡住了阳光,这里的植被明显比其他地方少。 “就这里吧!” 树下还有几块石板,但最近雨水多,石板湿湿的,摸上去冰凉冰凉的,燕鹰扬想起刚刚路过的地方好像有几珠干的荆条和枯草,好在现在是春季,经过一整个冬天,山里的植被大多都要重新生长。 “你们稍等一下。” 交待了一句,燕鹰扬便向来时路走去。 抓了些干草,铺在石板上,果然舒服多了。 又在那块最大的“石床”上点了一堆火,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石板也不会那么凉了,到时候就可以睡了。 见他安排得如此周到,廖夫人眼中再次闪出异样的光芒,如果他真是自己儿子该多好! 漫漫长夜,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廖夫人最关心的还是燕鹰扬的身体,燕鹰扬一直想的是到了林城之后,以后最好不要再见,至于廖婷婷则是比较关心燕鹰扬修炼的功法,她最在意的果然还是怎么做到睡觉把重伤睡好的。 不过,从见到燕鹰扬趴到那具尸体上研究之后,她死也不肯让燕鹰扬靠近。 渐渐地夜深了,人们都有了些困意,移开火堆,石板上暖暖的,正适合睡,廖婷婷躺下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见廖夫人也闭上了眼睛,燕鹰扬也慢慢进入了修炼状态。 说也奇怪,他也没想明白,怎么一番修炼他的伤就好了?这次他仔细感受了一下,除了元气比以前充足了,哪有什么分别?还是不能融合元素,好像一切都是老样子,想了想,大概是在那个充满生命之力的空间里呆长了,白骨都可以生肌,更何况一点伤了,也许是生命之力的余威吧! 就像老不死的大阵不仅把他从亡灵变成了人,还治好了他身上的伤是一个道理。 越想越觉得可能,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了。 想想,可惜还是一次性的,不然以后不管受了多么重的伤只要一顿修炼就全好了,看谁还打得死他。 不过也就是想想,还是安心修炼吧! 元气循着特定的经脉运行一圈,感觉身体又开始渐渐变得温热,说不出地舒爽,好像一天的疲惫也被消散了。 夜越来越深,不知名的鸟儿在枯树枝上叫着。 燕鹰扬感觉体内的元气又增长了一点,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他明白这个道理,哪个修行者不是长年累月一点一滴地积累,才成为了一代强者?只要元气在增长就好,总比那几年不管怎么努力都丝毫不见成效要好得多了。 正想着,突然寂静的林中传出一声惨叫,惊飞了夜啼的鸟儿,也把睡卧中的廖夫人吵醒。 燕鹰扬赶忙搬起一块石板压灭了火,轻声道:“别出声!” 廖夫人年纪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从头至尾根本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燕鹰扬握紧大剑,趴在树后向外望去,外面黑漆漆的,除了迎面吹来的凉风,根本什么也看不见,不过越是这样,越让人后背发寒。 依他判断,刚刚那声惨叫应该是人类发出来的,看来这片林子里还有其他人,叫声凄厉且痛苦,好像是承受了很大的痛苦和恐惧,那颗丢失的心脏总是让他心不安,难道和那个有关? 想了想,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并不远,他很想出去看看,可一想到身后这两位女子,又有些犹豫,万一自己不在发生事可就不好了! “小九!”廖夫人的呼唤声响起,燕鹰扬赶忙回身,就听廖夫人说道:“你去吧!” 原来自己的想法都被人家猜到了,燕鹰扬点点头,道:“那夫人一定要小心,我不走远,有什么事就喊我!” “嗯!”廖夫人应了一声,道:“你要小心!” “夫人也小心,有事就喊我!” 又嘱咐了一句,一闪身钻入树后的黑暗之中。 廖夫人稳稳坐定,手轻轻地拍着廖婷婷的香肩。 燕鹰扬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尽量不惊扰寂静的夜,可夜真的静吗? 他才没跑出多远,便听到了人声,“大哥!五哥也……” “小七,看清是什么了吗?” “没有……” 那人一叹道:“哎!想不到我们‘桃园七雄’终于决定做番大事,还没到林城就遇到这样的事,兄弟们死的死散的散,都怪我们平时坏事做尽,今天这是报应啊!” 原来是他们,燕鹰扬想起来了,这不是半路劫廖家母女的那伙人吗?他们也想去林城? 听说话声,两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燕鹰扬想了想干脆主动跳了出来。 两人一见突然跳出一道黑影,二话不说拉开架势,就要上来拼命。 燕鹰扬大喝一声,“住手!” 二人一听竟是人声,立时住了手,随即“小七”就反应过来,兴奋地大叫道:“是老大,我认得他的声音,是老大!” 什么老大?燕鹰扬一愣,就连那位被他叫做“大哥”的人也是一愣,不过很快他也反应过来,“扑通”一声竟跪到了燕鹰扬身前。 小七也回过神来,跟着跪倒。 燕鹰扬一个头两个大,这两人搞什么?“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两人没管他说什么,竟号啕大哭了起来,“老大,您可一定要为我那几位兄弟们报仇啊!” 燕鹰扬真懵了,打断了他们,喝道:“你们怎么回事?” 那位大哥收了声,这才意识到,人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赶忙解释道:“老大,哦,是这么回事……” 听完他哭诉,燕鹰扬终于明白了,这几个人原本是桃园镇上的孤儿。这个镇子燕鹰扬知道,燕小云赶集市去的就是这个镇子。 那时候他们还小,总是被人欺负,因为一口吃的被打个半死都是常事。 后来终于镇上来了一个老乞丐,见他们可怜,便教了他们一些本事。这样,这几个人才活了下来。 这有了本事,自然就找之前欺负过他们的人报仇,不知不觉兄弟七个便在镇子上打出了名堂,这就留了个“桃园七雄”的名声。 他们本来也不想这样,可那些人被他们揍得狠了,见了他们就跟见了大爷似的,吃东西说什么也不要钱,做买卖的还上赶着给他们钱,反正不吃白不吃,几人慢慢也就习惯了。 就这样,在镇上过了好几年,哥几个活得也算滋润。 没想到,去年冬天,亡灵突然来了,他们毕竟有本领在身,拿着兵器杀出家门,遇见那些平时对他们客客气气的人,也都顺路带了出来,后来林城派出了护城军,他们便把那些人交给了护城军,现在都被带去了林城。 他们第一次见护城军就艳羡不已,强烈要求想要参加,可不想却被领头的赏了一顿鞭子,一气之下,几人也不去林城了,但亡灵过境之后,吃的越来越少,不得已才干起了劫道的勾当,其实全都是为了一口吃的。 那“大哥”哭诉完,小七又接着道:“可是,亡灵刚刚肆虐,附近哪里还有人,哥几个等了好几天,终于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想必一定是有钱人家的,所以就出手了。” “可是,没想到,那些家人竟个个会武,而且随身携带着兵器,所以就打了起来。后来……” “大哥”又接过了话,“后来,就遇到了老大您!” “我们是负气没去林城,没想到现在外面更难混,哥几个回去一合计,反正在林城无亲无故的,您的身手哥几个没有一个不服的,干脆去找您得了。” “就这样,我们就一路向北,准备进林城。” 燕鹰扬总算听明白了,打断他们道:“等等,你们怎么知道我要去林城?” 两人对视一眼,“大哥”道:“那两……那两位不是您的家眷?她们说是什么林城……啊对!林城‘廖家’的。” 燕鹰扬一愣,什么家眷?随即一乐,也没多做解释,又道:“就算到了林城,林城那么大,万一你们找不到我该怎么办?” “大哥”尴尬地一笑,道:“这不是知道个‘廖家’呢吗?就算找不到您或者您不肯收留,以我们的身手,想在林城混口饭吃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燕鹰扬哈哈一笑,道:“你说话倒也实在!”这人平时坏事做尽,说的话恐怕也不老实,如果自己真是廖家的人,他就不怕报劫道杀人之仇吗?想到此,也没点破。 又问道:“那你们怎么……刚刚的惨叫声又是怎么回事?” 一说起这事,两人俱都脸色大变,“谁曾想,我们刚刚走到这里,就遇到了一个专掏人心脏的怪物!” 燕鹰扬忍不住上前一步,“你说什么?专掏人心脏?” 他的预感果然没有错!还真是怪物所为! 两人又哭求起来,“老大,您可要为我那几个兄弟报仇啊!” 第七十七章 晨光 从他们简短而杂乱的自述中,燕鹰扬听出了这个世界的辛酸,每个人在人前都尽量光鲜,可谁又知道他们背后的苦楚? 他们就是这个世界一个最不起眼的小镇上人见人憎的恶霸,可谁又知道他们曾经为了一个馒头被人打得半死? 燕鹰扬轻叹一声,这些和他都没有关系,不管哪个世界,只要有人,就永远不乏苦难。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他们遇到的那个怪物,他的身后还有两个女人,不管和她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或者过节,毕竟她们救过自己的命。他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从痛不欲生中走出来,她们也居功至伟。 他曾经答应过她们尽自己最大努力送她们回林城,答应过的事,就要做到。 燕鹰扬问道:“什么样的怪物,你们说说看。”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头,“大哥”道:“老大,这天太黑,那东西速度又太快,我们根本没有看清……” “哦?”他和他们之中的两人交过手,虽说他们并不能算是真正的修行者,可身手也算不错,连他们都没有看清? 小七终于忍不住了,道:“老大,是这样的,我们几人一路向林城走着,看天要黑了,这不就打算在林子里过一夜……” “啊——”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前方不远处又响起一声惨叫,三人俱都一惊。 那两人同时惊呼:“老二!” “二哥!” “看看去!”燕鹰扬轻唤一声,几人便向那个方向冲去。 穿过层层密草和荆条,几人看到靠坐在树下的尸体,从胸至小腹,整齐的切口,肠子已经从腹内流了出来,滑到大腿上,大片发黑的鲜血从胸腔中淌出来,直流进边上的草丛中。 燕鹰扬止住脸色惨白欲嚎的两人,走上前去检查了一下,果然和那具亡灵的死同出一辙,心脏不见了。 看了看周围,除了那一条流进草丛的血线,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观此人脸色,一双眼睛外凸,嘴大张着,显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两柄短枪握在手里,枪尖一内一外,燕鹰扬好奇地轻轻一抓,竟把那把枪提了起来。 “二哥的枪最犀利的时刻就是拔出兵器的那一瞬间,他的枪原本是背在背上的。” 突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抬着看去,见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手拿一把折扇从从隔壁的一棵树上跳了下来。 正是那时和他对话的这伙人的老六,燕鹰扬正奇怪,又听他解释道:“兄弟们分散逃了,我和二哥一道,二哥在树下,我躲到了树上,没想到突然黑影一闪,二哥就……” “那你……”崔老大忍不住问道,他的后半句很明显是想问,你就眼看着二哥惨死吗? 老六神色一暗,叹道:“哎!那东西速度太快,我只看到黑影一闪,接着就听到二哥惨叫,我本想下来的,可又听到有声音,所以,就强忍着又藏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是你们……” 所有人都沉默了,老六又一叹,“它的速度太快,其实二哥连枪都没来得及拔出来……” 燕鹰扬明白了,他只来得及握住枪柄,心脏便被掏了,手无力垂下的时候才顺势把背后的枪拔出来,所以他握枪握得并不紧,只轻轻一碰便脱手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生前便抓紧了枪,死后多半会抓得紧紧的才对。 虽然燕鹰扬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可他的脑袋里有无数小说和电视情节,他记得好像都是这样的。 看着漆黑的丛林,燕鹰扬的后背越来越凉,他所见过的最为诡异的就是黑暗系修行者,唐铃的诡异身法让他印象深刻,当然还有廖凯,即便是风系的老乞丐也有迹可循,可黑暗系强到唐铃那般,至今他还没有想出破解的方法。 难道这个怪物也是黑暗系的? 想了想,燕鹰扬看向崔家兄弟,哦,这几人原本就是孤儿,有被家里遗弃的,最小的小七更是被几人在路边捡到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姓,直到跟乞丐学了武,就干脆随了乞丐的姓,姓崔,他们也没有自己的名字,平时就以排行来叫。 问道:“你们还有几个兄弟?” 崔老大浑身抖了抖,回道:“最先遇害的是老五,紧接着是老四,这次又是老二,现在老三也不知道藏在哪里……”他的声音也跟着发颤,兄弟几个相依为命,生死与共,没想到一夜之间走了好几个…… 老四燕鹰扬印象比较深刻,就是被他扒了衣服的,他记得那个老五好像是个大胡子。 燕鹰扬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就像自己失去了妹妹,可现在顾不得他的感受了,“如果不想再死更多的人,我建议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在一起,谁也不要离开。” 崔老六是几人中唯一一个识字的,称赞道:“好主意!” 崔老大也应道:“全听老大的!可是老三……” 不管什么样的人,都有他所珍视的东西,崔老大就像一个家长,几个兄弟就是他的家人,他虽然没说,可燕鹰扬感觉得出来,如果可以换,他宁愿死的是自己。 燕鹰扬微微摇头,没有说话,他也不想再死人,可有些事是没有办法的,对这些人,还没有到让他不顾自身安危去拼命的份上。 崔老大也知道轻重,偷偷地抹了把泪,小七和他站得最近,凑过去扶了他一把。 燕鹰扬首先要保证的是眼前人的安全,他把他们带回自己休息之处,一见是他们,廖夫人和也被惊醒的廖婷婷脸色都是一变,甚至亮出了兵器,毕竟之前他们之间有过冲突,如果不是燕鹰扬突然出现,这两位的结局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燕鹰扬赶忙阻止,把当前的大概情形说了,廖夫人深明大义,或者说现在的她对燕鹰扬绝对地信任,所以也就暂时接纳了他们,廖婷婷却一脸不快,可二娘说话了,她也只是撅着小嘴生闷气。 篝火再次点起,几人围坐在火堆旁,这才看清各自的脸色,燕鹰扬首先注意到的就是崔老大,他两眼圈通红,盯着火堆愣愣发呆,老六和小七也满脸悲色。 依燕鹰扬的想法,虽然不能出去找老三,火光至少可以给他指条路。 最重要的是,依燕鹰扬判断,那个东西应该是怕光的。崔家兄弟遇袭是在黑夜,之前燕鹰扬他们这里一直有火光,这可能也是那东西找崔家兄弟的一个原因。 “大哥,别担心了,老三虽是……却是我们中速度最快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崔老六怕大哥太过伤心,试着劝解道。 小七也说道:“是啊!大哥,三……三哥,那么机灵,说不定早就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呢。” 崔老大回过神来,看了看老六,拍了拍小七的肩膀,道:“嗯!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黑夜在沉默中渐渐溜走,晨曦终于撕开夜的一角,也驱散着人们心中的恐惧与悲伤。 燕鹰扬长出了口气,看来他的判断没有错,不管是因为怕火还是因为人多,那个东西都没有再出现,总算了熬过了漫漫长夜。 白天要多赶些路,尽快走出林子,不,是尽快摆脱那个东西。 太阳终于冒出了一个头,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廖婷婷打着哈欠嘟囔了一句,“天终于亮了!” 天是亮了,人们可以看见事物了,可黑暗毕竟还没有被完全驱散,在黑暗中,总有某些见不得光的黑影在活动。 山腰百年巨树下,立有两块巨石,晨光洒下,唤醒树上的鸟儿,扑腾着翅膀落在一块石上,一对小眼睛贼溜溜地转来转去,似乎是在观察着周围有没有危险,最后终于跳下巨石,一跳一跳地啄着地上的草籽。 一条小蛇爬过枯草,发出轻微响声,惊了小鸟,它四处看了看,可还是没发现危险正在悄然接近。 小蛇头部竖起,露出了獠牙,小鸟还在专心地扒着杂草中的食物。 小蛇迅猛扑下,小鸟惊起,想一跃而飞,却为时已晚,眼看一张大嘴咬下,脆弱的小翅膀再如何扑腾也是枉然。 就在这时,突然寒光一闪,小蛇应声而断,张开的蛇嘴扑倒在小鸟脚边,却没有咬中。 小鸟惊飞,转眼不知去向。 大石蠕动,爬出一个精瘦少年,两眼熠熠生辉,拾起短刀,不顾地上的断蛇,向远处的火光奔去。 头顶的阳光打在背后的大树上,燕鹰扬缓缓站起身,经过一个多时辰的修炼,他感觉丹田内元气充盈,越往前走,路越艰难,他必须时刻保持最佳状态。 其他人见他起身,也都纷纷起身,崔家兄弟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密林中,眼中充满期盼,可洒满晨辉的密林依然一片寂静,连一只鸟影都不见。 崔老大缩回抻长的脖子,冲燕鹰扬一抱拳,道:“老大,可否稍等片刻再走?好让我们送兄弟们最后一程。” 燕鹰扬点点头,“应该!” “啊——”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被淡淡薄雾笼罩的密林中响起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 第七十八章 代收小弟 “老三!”崔老大一下子站直,一步跨出,便冲进密林之中,同时,背后鬼头刀出鞘。 老六和老七也赶忙跟上。 看了眼满脸惊恐的廖夫人和廖婷婷,燕鹰扬扔下一句,“你们在这里,别动!”也跟了上去。 他也想看看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一人多高的枯草和抽得人生疼的荆条飞速地甩在身后,一路狂奔,终于在一棵树干上看到一片新鲜的血迹,却不见人。 崔老大已快失去理智,他承受不起再失去一位兄弟的痛苦,扑到那棵树下痛嚎了起来,“老三!” 燕鹰扬皱了皱眉,为什么唯独这里不见人呢?难道那个怪物突然改变习性了?还是说他们的那个老三…… “大哥!” 正想着,突然看见一个黑瘦的身影捂着沾血的肩膀从树后的草丛中爬了起来,他受伤的右手还提着一把短刀。 燕鹰扬一愣,这人又小又瘦,怎么看都像是个营养不良的孩子,他是怎么逃过致命一击的? 崔老大正抱着大树伤心,突然听到声音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那个瘦小的身影走过来,他才瞪圆了眼睛,一个箭步冲上去,把老三死死抱在怀中,崔老大人高马大,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父亲抱着孩子。 “老三,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崔老大不顾孩子般的崔三疼得直咧嘴,欢快地惊呼着。 “大哥,三……三哥受了伤了!”崔老六终于反应过来,赶忙提醒道。 崔老大这才意识到自己举动太过激动,赶忙松开崔三,抓住小细胳膊生怕他溜走似的,待看清伤得是手臂,又惊慌地松开手,“对不起,大哥太激动了,伤得重不重?哦,对了,我们找到老大了!要赶紧给你治伤。” 燕鹰扬摇了摇头,没想到崔老大人高马大的,对自家兄弟竟这般情深义重。 “大哥就像我们的父亲,我们几个就是他的命!”崔老六站在燕鹰扬身侧,突然开口道。 燕鹰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这点他也看出来了。 好在崔三受的伤并不重,不过也不知为什么,他没让别人帮他上药,而是拿着药躲到一棵大树后,自已上的。至于药嘛,是崔小七从随身的行囊中摸出来的,像他们这种人,肯定是要随时备着伤药的。 燕鹰扬带着廖夫人和廖婷婷又等了四兄弟一会儿,直到他们将死去的兄弟安葬了,太阳已经升至头顶,燕鹰扬没有催促,廖夫人更没有,他们都刚刚经历亲人故去,很理解这种心情。 做完这一切,崔老大带着仅存的三位兄弟,就在三座刚起的坟前突然跪倒在燕鹰扬身前。 这一举动把燕鹰扬搞得一愣,刚想错步让开,就听崔老大沉声道:“我崔老大今日携‘桃园七雄’所有兄弟诚心拜在您的门下,日后尊您为老大,您让我们向东,我们绝不会向西。” 燕鹰扬刚想回绝,崔老六又赶忙道:“我们兄弟出身卑微,原本浑浑噩噩度日,直到突遭大难,才知于生命面前,一切都是浮云,如若不是得遇老大您,我兄弟几人也绝不会活到现在,我们兄弟对老大您是真心诚服,望老大不要嫌弃我们出身卑贱,收留我们!” 燕鹰扬懵了,没想到这帮家伙会来这一手,赶忙伸手扶起崔老大,崔老大却倔强地不动。 燕鹰扬看到了他们决心,道:“你们的心思我明白了,可不瞒各位,我的出身和各位相差无几,只是……”他本来想说,我只不过是山间一个野小子。 可他话才说到这里,廖夫人眼睛一亮,突然道:“小九,既然各位英雄真心相投,你又何必推脱呢?” 燕鹰扬一愣,廖夫人冲他微微点头,又对着跪着的那几位道:“这事我替小九应下了,你们日后可要真心辅佐于他,切不可有二心!” 几人一听俱都面露喜色,抬头望向燕鹰扬,毕竟正主还没有点头。 燕鹰扬皱了皱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本打算救出林笑笑之后,就远走高飞,天大地大,他要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或者有一天,他会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悄无声息地去另一个世界找小云。 这还先不说,他只是一个刚走出山谷的小子,要本领没本领,要背景没背景,他凭什么收人家?又靠什么养这么多人? 见他还在迟疑,廖夫人使了个眼色,将燕鹰扬叫出人群,悄声道:“你可是在想怎么安置他们?” 燕鹰扬还在发懵,不管是在山谷里,还是真正走进这个世界里,他可从来没想过收什么小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想过安稳的小日子,想办法去挣些钱,让小云过上好日子就是他最大的愿望,虽然现在小云不在了,可他也从来想过在哪里拉起自己的势力。 可这些是说不清的,听了廖夫人的话,他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廖夫人微微一笑,回头看了几人一眼,又轻声道:“你忘了我夫家是廖家了?以廖家在林城的实力,收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再说这几个人身手我也见识过,此去林城路途并不安宁,带在身边也多几个帮手不是?”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 燕鹰扬还想再说,廖夫人又抢着道:“就算你为我廖家收了几个高手,你看怎么样?” “这……” 燕鹰扬想了想,看这几人的架势,如果自己不收,他们恐怕真的不会起来,再说他们也说了,只是佩服自己的身手,等到了林城,他们长了见识,自然明白天下之大比自己更强的人比比皆是,把他们安排进廖家倒也是个好去处。 轻叹一声,便点了点头。 廖夫人见他终于点头,笑容更甜,看着燕鹰扬的眼神更加炽热,有了这些人的牵绊,等到了林城,收了你的事也就成了一半了,其实燕鹰扬不知道,在廖夫人的眼中,盯着的可一直是他。 燕鹰扬回过身来,道:“我就暂且收下你们!” 几人一听大喜,刚要拜谢,就听燕鹰扬又道:“不过……你们听好,你们只是暂时跟着我,等到了林城,你们就会发现,修为高深者比比皆是,我的这点微末修为,根本成不了事,到时候你们再找合适的人报效吧!” 听他说完,崔家兄弟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崔老大郑重地道:“我兄弟虽是闹井出身,可也懂得忠义二字,我崔老大在兄弟们的坟前发誓,如若日后胆敢背叛老大您,必定不得好死!” “我们也一样!”其余三人也异口同声地道。 燕鹰扬又是一阵头疼,廖夫人却含着笑频频点头,他们对这个燕九越忠心,越不离不弃,对她就越有利。 话已经说出去了,这几个人不收也得收了,燕鹰扬也是一阵无耐。 没想到这刚一答应下来,就闹出了笑话,崔老大见他终于答应,喜形于色,立即领着众兄弟拜见老大,拜过了老大,燕鹰扬以为这就完了呗,不想这小子看着五大三粗,心思却一点也不粗,抬头看了看,又冲着廖婷婷拜道:“见过大嫂!” 几人齐齐弯腰一拜,声颤树梢,吓得正满心看热闹的廖婷婷像是突然被踩到尾巴的兔子一样窜了起来,小脸比秋天的红苹果还要红。 燕鹰扬也吓了一跳,嘴都快挂到了胸口,这崔老大什么眼神,他和廖婷婷哪里像是……啊!呸,呸,呸,这家伙是不是傻? 倒是逗得廖夫人掩嘴笑个不停,如果婷婷将来真能嫁个这样的人,她也就知足了,突然眼睛一亮,哎?对啊!这小子对妹妹都那么深情,婷婷也不错,为什么不能呢?如果这样的话,他岂不正好名正言顺地留在廖家了? 燕鹰扬哪知廖夫人打得什么主意,红着脸干咳了几声,当着人家姑娘的面,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好不尴尬。 还是廖夫人打的圆场,“我倒是真想有这样一个乘龙快婿,就是不知……”他顿了顿,还特意偷偷看了燕鹰扬一眼,才接着道:“就是不知小九他怎么想了!” 燕鹰扬真咳了起来,咳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廖婷婷也没想到这个比自己娘还亲的二娘居然会这么说,下巴差点没惊掉了,随即反应过来,眼圈都红了,嘤咛一声跑开了。 廖夫人一双美目上上下下打量燕鹰扬,倒真有了几分丈母娘看女婿的味道。 接下来的一天,燕鹰扬实在是受不了他们老大前老大后地叫,他后悔了,还是自己太年轻,遇事脑袋就容易发热,什么收不收的,大家都是苦命人,谁又比谁高一等了? 想了想,便把他们叫过来,道:“崔大哥,哎?你听我把话说完,你我出身相仿,况且你还长我几岁,以后可别老大前老大后的叫了,在下实在受不起!这样,以后我也随着他们叫你崔大哥。哎?你要是不同意,那从这里我们就各奔东西好了!” 崔老大一听他这么说,终于拉下了脸,燕鹰扬冲他一抱拳,又道:“就这么定了,以后你就是我崔大哥,这位是崔三哥,还有六哥,至于小七嘛!”他看着小七的岁数应该和自己差不多,一时不知谁大谁小。 小七笑笑道:“叫我小七就好,我还叫你老大!还有,老大,你叫错了,应该是三姐,不是三哥!” “啊?” 再打量这个干瘦的小人儿,她竟然是个女的? 第七十九章 夜魔 深山的老林子太大,一旦走进去便如鱼儿入海,哪里看得到边界。 赶了一天的路,夕阳西下,夜幕再度降临,前路除了树还是树,见不到边际。 早早地几人便围坐在火堆旁,吃着山里的野味,虽然没有作料,味道差了些,可总能果腹不是? 夜里的风还没有完全褪去冬季的寒冷,冰冰凉凉的,吹得火堆也在噼啪作响。 这个世界的月很不守时,一个月之内最少有半月时间不见影子,天还是那么黑,老林子就像一个永远看不见边际的深渊,黑暗将火光挤在深渊的角落,压在众人心头。 崔老大主动提出轮流守夜,他和小七一组,守前半夜,老三和老六一组守后半夜。 燕鹰扬抱着大剑背靠一棵大树闭目养神,他没有修炼,他在想妹妹,如果她还在,那就好了,她一定会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甚至可以带着他们绕过它。 赶了一天的路,它还会追上来吗? 温热的火焰烤着,驱散着夜里的寒,渐渐地倦意席卷,不知不觉,他睡了过去。 稀里糊涂地他做了很多梦,梦见燕小云并没有死,她抱着他哭,不知怎么的,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山林,小小的他吃力地背着她正被一群狼追,还不是普通的狼,是被腐化的了腐狼。他又回到了那个镇上,终于可以喘口气,突然镇上所有的人也都变成了亡灵,大群大群的亡灵把他们堵在十字路口,冲在最前面的那只亡灵他认识,竟是崔家老大。 他醒了,妹妹已经没了,永远地离开了,他知道这是梦。 火烧得正旺,崔老大见他醒了,关心道:“天还早,再睡会吧!” 燕鹰扬摇了摇头,看着一脸悲色的崔老大,他忽然想多知道一些他们兄弟的事,便道:“崔大哥,你说教你们习武的是一个乞丐,他是怎样的人?” 崔老大又往火里丢了两根柴,“其实我们对他也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姓崔,他只教了我们三个月就走了。哦,三……三妹和他走得最近,也许因为她是我们中唯一的一个女孩吧!他老人家对她最为关照。” “明明是个女人,为什么……” 看了一眼靠在树下的瘦小身影,崔老大道:“她的父母本来是来做生意的,后来生意失败了,身无分文的父母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拿什么养活两个孩子啊?就因为她是女孩,被逼无耐的父母便把幼小的她卖进了烟花之地。” “啪!”一根干树枝被折断,崔老大轻叹一声,又接着道:“那时候只有我和老二,我们是在河边救下的她,当时她被人打到半死……也许那帮人也认为她活不了了吧……” “虽然她嘴上不说,可我们都知道,她心里一直有个结,就因为生为女子,她的父母就选择带走了弟弟,让她受尽了折磨。也正因为这样她不喜欢我们把她当女人看,更让那几个叫他三哥。” 燕鹰扬看着那个抱着胸靠在树上的瘦小身影,没想到她的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悲惨的故事。 小七握着长枪,站得笔挺,接着道:“六哥是我们中出身最好的,他原本是书香门弟,不想十几年前突遭横祸,一场大火烧毁了一切,全家只剩他一个活了下来,人情冷暖,他父亲生前故交本该帮他一把的,可谁想,他们却……” 老六翻了个身,接过了话茬,“就这样,我一路讨饭辗转来到了桃园镇,幸亏来到了这里,这才遇到老大他们。” 老六看了看小七,道:“我们还都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小七却连亲生父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是三……”回头看了一眼,见崔三正睡得香,便接着道:“三姐在雪地里捡回来的,那年冬天特别地冷,他的小脸都冻紫了……” 崔老大走到小七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七,我们不是没有父母,就是当他们没了,只有你,大哥答应你,总有一天一定会帮你找到他们。” 小七回过头来,“噗嗤”一笑,道:“大哥不要这么说,既然他们当初狠心扔下我,我还找他们干什么?” 崔老大的手抬在半空,轻叹一声才重重落回小七的肩膀上。 燕鹰扬看着这几人,好像看到们冰天雪地的一个破屋子里,几个大小不一的小乞丐抱在一起取暖,中间围着的是一个冻得直哭更小的小孩。 不管哪个世界,不管是谁,身份多高贵,或者多卑贱,都有自己的辛酸史,或多或少总有不如意的时候。 正如他们自己说的,所幸他们都遇到了可以抱在一起取暖的人。 他呢?和他一起取暖的人又在哪里?她在那边会冷吗? 就在这时,一直靠在树上的崔三突然睁开眼睛,满脸警惕地道:“有东西来了!” 燕鹰扬一愣,有东西接近?他怎么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几人立即手执兵器,将燕鹰扬和两位女子护在中心。 燕鹰扬大剑缓缓出鞘,他知道一堆火不足以阻挡一个饥饿的怪物,他一直让自己保持最佳状态为的就是这一刻。 外面黑漆漆的,树影随着火焰的跳动忽明忽暗,拉长的人影贴到枯草上,随着微风的拂动,好似也跟着晃动。 没有动静,风中却似参进了淡淡的血腥味。 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燕鹰扬丢下被廖婷婷找回来的剑鞘,抓起一根燃烧着的木棍,看准了方位,一抛。 火光划着一道弧线落进枯草中,眨眼功夫,噼啪声中,火光突起。 “吱”地一声叫,一道黑影似受到了惊吓,自大火中窜出,转眼冲上一棵大树,前后肢并用,三下两下便窜了上去。 猴子?燕鹰扬看着那个东西,怎么看怎么像曾经在动物园看过的猴子。 难道这就是专掏人心脏的罪魁祸首?在他的记忆中,猴子哪有这样的癖好? 崔老大他们显然也看见了那个东西,问道:“怎么办?” 怎么办?燕鹰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刚刚一时情急点了火,要知道这样的密林要是着起了火,所带来的空难恐怕不比亡灵小,刚刚经历整个寒冬的林子正是复苏之时,去年的枯草和荆条,树上落下的树叶,哪个不是给火就着的? “救火吧!”眼看火势越烧越大,如果不赶紧救火,恐怕这些人没被怪物掏了心脏就得被活活烧死。 几人听他这话不禁都是一愣,燕鹰扬也没过多解释,挥着大剑便冲进了火海。 几人一见他都冲进去了,也跟着扑了上去。 所幸,火势刚起便得到及时控制,不过燕鹰扬并没有让它们熄灭,而是让几人尽量把割下的枯草堆在一起,他不想让火灭,一小堆火不足以让那东西恐惧,两米多高的火焰该能让它不敢接近了吧? 自从见到那个东西爬树的样子,他就放弃了追击的想法,试问谁能在密林中抓住一只猴子?而且还是深夜的密林。 既然抓不到,那就只好采取守势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可惜事情总是会出乎人的意料,燕鹰扬又不是神。 崔三抱着一抱刚割下来的干草扔进火里,火势又涨了几分,拍拍手转过身来准备再去取草,火光照射在背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谁也没有注意,那道影子突然蠕动了起来,就像要活过来一般。 当她发现异样,一道黑影已经成形,长长的利爪宛如一把细长的钢刀,自胸口直切而下,出现的就是这么突兀,只眨眼间,崔三便感觉胸口一疼,她连后退都来不及,眼看腹部就要被切开。 崔老大正脸面向她的,可那东西出现的实在太突兀,动作实在太快,他哪来得及救援?只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连喊句小心都来及出口。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叮”地一声响,一把大剑贴着崔三的腰腹直刺而上,正抵在那只落下的爪子上。 崔三这才反应过来,迅速后退,燕鹰扬一把揽住她的腰,顺手将她带至自己身后。 再看那道黑影,也似人般有着五官,可不管是大张着的嘴,还是嘴里参差不齐的一嘴獠牙,亦或者本该是白眼球的那块黑洞,都是一片漆黑,瘦小的身体上最突出的就是那两只只有三指的爪子,其余两指还好,中间的那指分明就是一把漆黑的短刀。 这是什么东西?燕鹰扬心中也大为惊讶。 他估计的没有错,这东西依靠的也是黑暗能量,他一直留意着周围的元素波动,尤其是黑暗元素。 还真让他注意到了,只见崔三身前突然元素能量汇聚,知道必有诡异,刚想提醒,就见那股黑暗能量竟化成了一道黑影,也来及出声了,提剑便刺。 这东西太快,出现得也太诡异,所幸燕鹰扬提前做出了反应,不然崔三的肚子恐怕已经被切开了。 那东西挥着爪子向燕鹰扬咧开了嘴,那样子似乎是在笑,可这一笑,那嘴黑漆漆的獠牙便展露无疑,看得燕鹰扬不禁后背一阵发寒。 黑影就这样带着诡异的笑,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再度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夜魔!是夜魔!” 它刚刚消失,一个惊恐的声音突然响起,回头看去,正是满脸惊惧的廖婷婷。 第八十章 行走的杀机 直到此刻,燕鹰扬才真正理解为什么崔家兄弟接连死了好个人,却一直没看见“凶手”的真面目。 这样一个东西着实让人防不胜防。 听廖婷婷喊出它的名字,几人不约而同地围过来,不过都是背对着廖婷婷,紧握着手里的兵器,注意力全部都在自己身前的影子上。 廖婷婷看这架势,心中更为恐惧,连珠炮似的背出她在书本上记下的内容,“夜魔,三级亡灵,黑暗系,特点是:凡是有阴影的地方就可以神出鬼没,有三指,中指似钢刀,专切人腹部。切品整齐,堪比世间最优秀的屠夫。最喜欢的食物,一切会动的东西的心脏。因其来无影去无踪,纵使师级强者亦无法与其匹敌,曾有人提出将其归为更高级别的亡灵,但只因缺少这种生物有自主意识的证据,故此作罢。” 好个夜魔,燕鹰扬赶忙问道:“它可有什么弱点?” 廖婷婷摇摇头,道:“书上没写……” 这时,廖夫人也开口了,道:“婷婷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夫君好像也曾提到过,上届城主大人的母亲就是死于夜魔之手,城主大人一怒之下,聚集包括他自己在内一共十二名师级强者前去围剿,准备将它杀了为母报仇……” 说到这里,廖夫人突然顿了顿。 燕鹰扬赶忙催问道:“结果呢?” 廖夫人咽了口唾沫,道:“结果……只有五个人活着回来了!包括城主大人和我公公在内,七名师级强者无一生还。” “好个夜魔!”燕鹰扬不禁暗吸了一口凉气,十二名师级强者围剿竟还损失大半,这东西得多强? “廖夫人怎么不早说?”现在也清楚了燕鹰扬和这两位的关系,崔老六脱口便问了出来。 燕鹰扬没想那么多,也许他不知不觉中内心相信这位廖夫人不会出卖他,听老六这么说,燕鹰扬的心里咯噔一下,是啊!她知道为什么不早说?按道理来说,从他们见到第一具尸体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才是。 廖夫人听他这么问,惨淡一笑,道:“不是我不说,只是夫君和我说时也是语焉不详,我只知道他们对付的叫夜魔,刚刚听闻婷婷提醒这才想起。” 至于廖婷婷这位大小姐,大家就不用问了,这种时候还能想起来就已经不错了。 燕鹰扬放下心来,专心注意着周围元素的波动,尤其是黑暗元素。 在场能够提前看出端倪的只有他,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火欲烧,而柴有限,尤其像枯草这样的柴,烧的时候旺,可没用多长时间,火焰便越来越弱,眼看影子越拉越长,越来越暗。 燕鹰扬皱了皱眉,他想去找些柴来,可他又不敢动,万一在他离开的时候,夜魔突然出现怎么办?以这群人的本领,对付一些普通的一、二级亡灵或许还能支撑,面对这种比师级强者还要恐怖的三级亡灵,就是任人宰割的份。 眼看火越来越弱,黑暗越来越近,燕鹰扬的额头急出了汗。 着急的不止是他,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崔老大,“我去弄点柴来。”说完,迈步就想走。 都怪刚刚救火时,把左近砍出了隔离带,不过不这样,火势又哪能那么快被控制? “慢着!”燕鹰扬喊住他,道:“崔大哥,现如今我也实话实说,你离开我五步之外,我不敢保证能够及时救援,不可稍动。” 崔老大笑道:“既然跟了你,我就相信你能照顾好我的这些兄弟,我一个人死不足惜。” 燕鹰扬一窒,他明白了,他这也算是对自己心灵的一种惩罚,这位大家长把兄弟们的死全都归咎于自身了。心中不免一酸,道:“崔大哥,我明白你的心思,可遇到这种事不能怪你……” 燕鹰扬的话还没有说完,崔老大突然大笑了起来,道:“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小子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说完转身便大步走进黑暗,其他三人见大哥如此,也都想跟上。 燕鹰扬喝道:“站住!谁都不许动!” 三人一愣,看了看大哥的背影,又看了看燕鹰扬,最后还是站住了。 崔老大提着刀的背影大踏步走进草丛,钻入黑暗之中,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伸长了脖子听着动静。 燕鹰扬也怕再次听到惨叫声,可是没有办法,崔老大不挺身而出,也得有人去,离天亮还早,黑夜就是夜魔的主场,如果火光一灭,所有人处于黑暗中,他自身都不能保证,更不可能顾及到其他人,所以火不能灭。 毫不夸张地说,黑暗就是所有人的坟墓。 黑暗中终于响起了声音,不过不是惨叫,而是鬼头刀砍树的声音,几人总算是可以稍微吐出憋着的那口气,可谁也不知道夜魔会在什么时候发起攻击,不看到崔老大回到人群,谁的心也不敢完全放下来。 砍树声在密林里回荡,在黑暗中极具穿透力,仿佛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尤其是崔家兄弟。 小七终于按捺不住,提枪向前一步,可他也只刚迈出一步,一道身影却先于他冲进了黑暗之中。 “三哥!”他习惯地还是叫了三哥。 就听崔三的声音混在有节奏的砍树声中传了回来,“老实呆着!” 小七踌躇了一会儿,最终又老实地回到了人群中。 燕鹰扬知道他们兄妹情深,没有阻止她,如果小云在,也一定会跟在自己身边的。 不知过了多久,崔老六和小七的脸上都布满了汗水,身后的火焰也变成了火红的飞灰,两个人一人拖着一棵大腿粗的树终于走了回来。 一见他们终于露面,崔老六和小七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燕鹰扬却皱着眉,更加专注,他不相信那个夜魔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两人越走越近,所有人的面上也都露出了喜色,唯独燕鹰扬握紧了手中的大剑,元气悄悄地调动。 满头大汗的崔老大笑吟吟地扔下大树,刚要转身准备接下崔三肩上的树,突然寒光一闪,燕鹰扬一把大剑直向他刺来,崔老大吓了一跳,几乎出于本能地,手便向腰间鬼头刀摸去,可他刚摸上刀柄,就觉眼前一花,黑影突然闪现,又迅速消失,如若不是那柄大剑贴着自己的腰刺向身后,他都会以为自己眼花了。 “啊!” 身后一声惊呼,崔老大赶忙回头,一眼看去,便是一惊,只见崔三身前洒起一朵血花,显然她受了伤。 他还来不及反应,便见大剑一抖,横着拍到崔三腹部,瘦小的人儿哪受得了这样的重击,就如风里的枯叶一般,倒飞了出去。 此时,燕鹰扬的人就站在他身侧,他为什么要对三妹出手? 下一刻,他便明白了,不是燕鹰扬对她下手,他是在救她,那一剑将她拍飞,只为了让她逃过被开膛破腹的命运。 她的大剑刺中的是一道模糊的黑影,黑影正在缓慢变得凝实,宽大的剑刃几乎占据了怪物的整张脸。 夜魔似乎还在笑,笑得狰狞。 燕鹰扬的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他分明刺中了,可手上的感觉却在告诉他,那里什么也没有。 他不信邪,暗运一口元气,手一抖,大剑震颤,又向前递了几分,以他比之前多了一倍不止的元气,他相信纵使是强大的狼王,这一剑也足可将它的脑浆震散。 可眼前这个怪物,明明被贯穿了整个头,这一下也只是头部一阵模糊,很快便又恢复正常,给燕鹰扬的感觉它不像是实体,更像是一团黑暗能量组成的黑气。 带着阴森、恐怖的笑容,夜魔漆黑的身影再度消散,不知所踪。 燕鹰扬收回大剑,还在想着这么奇怪的事,身后响起了一声惊呼:“三姐!” 赶忙回头去看,只见崔三还躺在地上,胸口一大滩血迹。 崔老大也反应过来,冲过去,一看这才放下心来,还好只是皮外伤。 赶忙回过身来,冲着燕鹰扬一揖,道:“多谢老大及时出手,救我兄妹一命。” 燕鹰扬赶忙扶起,道:“崔大哥,你这说得哪里话,都是自家兄弟,什么谢不谢的。” 廖夫人见此情形,不禁频频点头,刚刚的一幕幕,她可全都看在眼里,年轻人有如此的身手,难得的是还如此谦和,以后崔家兄弟想不为他卖命都难了。 可惜啊!这样的年轻人,真的可惜啊……想着想着,不自觉地又看向了身边的廖婷婷。 燕鹰扬自是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看着几人引火的引火,上药的上药,心中却不免犯起疑来,刚刚他明明看见那夜魔是冲着崔老大去的,可他大剑刚到,却又突然出现在了崔三的身前,说它没有意识,又怎么懂得声东击西? 如果不是这样,也不用情急之下将崔三拍飞了。 那个家伙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却偏偏要等到他们回来时才突然使出这样一手…… 一个奇怪的想法呼之欲出,他怎么感觉那个东西好像就是有意要在自己面前卖弄,或者说是挑衅、嘲讽。 这怎么可能?难道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微微摇了摇头,他很快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见他突然默默不语,廖夫人凑到他身前,道:“在想什么?是不是感觉很奇怪?” 燕鹰扬惊疑地迎上廖夫人的目光,就见她巧笑嫣然,双眼精光闪闪。 她还知道些什么? 第八十一章 黑暗系 就听廖夫人说道:“没什么可奇怪的,如果夜魔那么好对付,当年就不会连城主大人都牺牲了。” 燕鹰扬一想也是,不过话虽这么说,还是得找出这家伙的弱点才行,这家伙神出鬼没的,如此下去早晚得把小命交待到这。 不是他不自量力,而是他有着先天的优势,那就可以抢占先机,如果能找到它的弱点,他相信还是可以杀了它的。 火慢慢着了起来,人们一刻也不敢放松,谁知道那个夜魔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突然出现。 一根弦一直绷着,人就特别容易疲惫,尤其天越来越晚,已经后半夜了,夜魔一直未再出现。 燕鹰扬闭眼使劲摇了摇头,想把渐渐爬上的倦意驱除,可这似乎并不管用,眼前的影子还是越来越模糊。 所有人中,最不敢放松的就是他,因为只有他才能料敌先机。 “这样下去不行!”燕鹰扬想,有什么办法把那东西引出来吗?越想头越疼,对付这样神出鬼没的东西根本没有更好的办法。 崔老六已经浑身是汗,突然说道:“离开亮还得两个时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燕鹰扬想的也是如此,却苦于没有办法,便道:“六哥,可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不能说是办法。”崔老六回道:“我们这样围在一起,夜魔可能根本不会出现。所以……” 燕鹰扬一听就明白了,立即否决道:“不行!太危险了!” 崔老大也听明白了,“老六说得没错,还是我去!” 燕鹰扬赶忙道:“崔大哥,万万不可!直到现在我们还没有发现夜魔的弱点,这样贸然行动,一则太过凶险,二则恐怕为以后除掉它增加难度。”那东西会声东击西,就说明它极有可能有自主意识,在没有把握一击必杀的情况下,燕鹰扬不想任何人冒险,还有就是如果找到了它的弱点,再故伎重演,恐怕它不会轻易上当。 说起来,还是对夜魔这种东西了解太少了。 崔老大又道:“不这样的话,又怎么能找出它的弱点?老六说得对,离天亮还早,再过一会儿,我们越来越疲惫,说不定它等的就是这个。” 燕鹰扬也想到了这点,如果夜魔真的有智商,它或许打的还真是这个主意。如果它真的有这么高的智商,那么它的级别何止三级?也难怪损失那么多师级强者才能与之抗衡。 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廖夫人,最后那只夜魔被成功击杀了吗?”她只说了死了几个师级强者,却一直不知道那只夜魔到底被击杀了没有。 廖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没人知道它到底死没死!” “没人知道?”燕鹰扬一惊,毕竟还活下来五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廖夫人点了点头,道:“我夫君就是这么说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 看来这个东西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对付,不过燕鹰扬刚刚也和它交过手,除了出现的诡异,出手迅速之外,好像也并没有廖夫人说的那样。 他有些不明白,自己的本领就这样,他见过师级强者的本事,别人不说,唐二爷一招就把他搞的死去活来。怎么可能杀不了一个夜魔,还牺牲了那么多人呢? 崔老大一听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可越这样越坚定了他的决心,道:“就按我说的办吧!不然恐怕我们一个也别想活。” 话虽不好听,可他说的却是事实。黑暗就像择人而噬的恶魔,谁也不知下一刻会把谁吞进去。 可黑暗毕竟不是真的恶魔,只是有一只真正的恶魔隐藏于黑暗之中。 “我去吧!”谁也没想到,此时崔三也突然说话了。 “不行!”还没等燕鹰扬反对,崔老大便否决道:“你刚刚受了伤,再说有我这个大哥在,怎么让你再冒险?” 崔三的态度也很坚决,道:“大哥,你别忘了,我之前就是成功从那个东西手里活下来的。” 崔老大一窒,确实,在他们兄弟中,崔三的反应和速度是最快的,而且那次交手她也只是肩膀受了些皮外伤,不过,他也有他的坚持,毕竟崔三也不敢保证每次都能做到,刚刚两次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也不行!别说你受了伤,就算你最佳状态,也不是那个东西的对手。” 两人正争执不休,燕鹰扬断然道:“谁也不准动!” “可是……” 崔老大还想再说什么,被燕鹰扬打断,“崔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且容我再好好想想。” 依之前的交手情形来看,自己可以提前判断出那家伙的位置,只要出手时机把握得好,完全可以做到料敌先机,现在差的只是把它一击必杀,但是之前大剑刺进了它的头,还特意用了元气,可那家伙并没有事,好像刺进的就是一团雾。 不对啊!如果它真的只是一团雾,那它靠什么杀人的呢?难道只有爪子才是实物?这怎么可能? 仔细回想着和他交手过的黑暗系的身手,他想在其中找到一些规律,或者就能找到那家伙的弱点。 可黑暗系实在太诡异,除了能够依据元素能量波动判断出他的位置,还真找不出其中的规律。唐铃就先不说了,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他想起廖凯最后那招“黑暗行者”,当时的元素能量就毫无规律可言…… 再三犹豫,生死关头,即便惹人怀疑也得问上一问,便道:“廖夫人,不好意思,生死关头,有些话我还是得请教您一下!” 廖夫人一笑,道:“小九,和我不用这么客气,想说什么就说吧!” 燕鹰扬咽了口唾沫,毕竟这位的宝贝儿子死在自己手里,这样问出来,心里还真有些发虚,尽量把声音放得平稳,道:“令郎修炼的可是黑暗系?” 廖夫人的笑容一僵,一丝悲色涌上眉梢,微微点了点头,道:“是的!” 廖婷婷不理解他非要这个时候提起二娘的伤心事做什么,不悦地道:“你非要提我三哥做什么?” 燕鹰扬没有理会她,又接着道:“那廖夫人对黑暗系了解多少?” 能够走上修行者的儿子一直是她的骄傲,可她做为一个连修行者都算不上的半个武者,对这些了解非常有限,无耐地摇了摇头。 “你什么意思?”廖婷婷很不高兴,责问出声。 廖夫人却听出了一些端倪,不敢确定地道:“你是说……” 燕鹰扬点点头,“我在想,同为黑暗系,说不定其中有什么共通之处。” 他此话一出,不仅廖婷婷瞪大了眼睛,就连崔家兄弟也有些怪异地看过来。 燕鹰扬一愣,他没有说错啊,这帮人怎么这个反应? 最先说话的还是廖婷婷,“你是师级?” 燕鹰扬摇了摇头,“不是!” “那你还想找出什么共通之处?恐怕你连元素能量在哪里都感应不到吧?”一双美目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燕鹰扬看得出来,其中满含着鄙夷之意。 听她这么说,燕鹰扬一愣,难道师级以下感应不到元素能量吗?知识匮乏啊!有机会一定得恶补一下才行。 看来廖夫人懂得也不多,那也就不用问了,可惜啊!如果让他深入了解一下黑暗系,说不定还真能从中得到什么启发。 廖夫人却道:“婷婷别闹,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二娘……”尤其是崔家兄弟闹出那一场误会之后,廖婷婷似乎刻意和燕鹰扬保持着距离,对他相当不感冒。 廖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廖婷婷抬眼对燕鹰扬冷哼一声,道:“黑暗系,以诡异见称,其特点是可以在一切黑暗和阴影中来去自如,修为高深者,更可以烈日下制造黑夜。黑暗就是他们猎场,可以杀人于无形。” “就这些了!” 这就完了?燕鹰扬一阵头疼,赶忙追问道:“弱点呢?或者说有什么办法可以捕捉到他们。”他不信作为一个传承了这么多年独立的一个系,人们就没有找出它的弱点。 廖婷婷小嘴一鼓,刚要开口,就听崔老六突然说话了,“黑暗系唯一的破绽,或者说击败他们方法更准确一些,就是料敌先机,精确定位元素能量波动,在他现形的那一刻一击必杀。当然,这只是理论,如果面对一个比黑暗系的人修为高出许多的人,那么他的一切手段就和跳梁小丑一般无二,比如,一个五级黑暗系遇到一个师级火系,人家抬手就是一片火海,你又如何接近?” 燕鹰扬眉头紧皱,他不是想为什么崔老六会懂这些,而是在想,他是可以精准定位,也可以做到在夜魔现形的那一刻一击必中,可要怎么杀它呢?他已经试过了,不管是大剑,还是元气都奈何不了那家伙。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赶忙问道:“黑暗系可以穿行于黑暗和阴影之中,可有什么局限?” 廖婷婷显然对崔老六抢了自己的话有些不快,鼓着小嘴瞪了燕鹰扬一眼,不肯开口。 崔老六回头看了一眼,视线定格在燕鹰扬身上,道:“当然有!” 燕鹰扬一听果然有,心中大喜,忙道:“崔六哥,速速讲来!” 第八十二章 影子 崔老六冲着燕鹰扬一抱拳,道:“虽说他们可以穿行在黑暗和阴影之中,可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限制,如若那样岂不太过逆天?” 燕鹰扬明白他的意思,如若真如他所说的那样,那黑暗系岂不是随处可去了? 崔老六继续说道:“首先,必须是黑暗或者阴影,光明的地方不行,比如我们身后的火,就不行;其次,他们在穿行的距离要看修行者的修为有多高、个人的天赋、与黑暗元素的融合程度等等相关因素。” 燕鹰扬默默地听着,崔老六知道他一定是想从中找出什么对付夜魔的方法,所以说得尽量详尽,“还有最关键的是,他们也并不是在阴影中完全隐身,或者说并不能做到实际意义的穿行。” “哦?”燕鹰扬眼睛一亮,这或许就是关键。 崔老六见他突然激动,加快语速说道:“修行者只能最大限度地与元素能量融合,但没有哪个修行者能够把自身也融合成元素能量,也就是说没有哪个修行者能够完全元素化,黑暗系自然也不能。但黑暗系在这方面有着先天优势,这也是为什么黑暗系修行者以诡异见称的根本原因。” 燕鹰扬不禁皱起了眉,又道:“那是怎么做到穿行于黑暗的?” 崔老六摇了摇头,“我虽然涉猎广泛,却并没有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详细的介绍,也许是小地方的局限性吧!” 燕鹰扬不禁一阵失望,有一种十拿九稳的一剑斩下去,却发现目标突然暴毙的感觉。 又不死心地看了一眼廖婷婷,却发现她微张着小嘴,一脸震惊地盯着崔老六,想来也不必问了。 行动轨迹与方式,很重要,是斩杀夜魔的关键,他就不信一个没有实体的东西可以到处杀人,极有可能是自己出手的时机不对。 不过现在一时也想不通,得想办法安全度过今夜才行。 看着脚下拉长的影子,现在大家围在火前,留给夜魔唯一的空隙就是影子,如果没有影子呢? 一个词突然在燕鹰扬的脑袋中冒了出来——无影灯! 对啊!多升几堆火不就没有影子了?看你夜魔还敢不敢出现。 想到就做,众人一起动手,把一堆火分成了八堆,组成一个火阵,分守八个不同方位。 看着脚下的影子消失不见,几人欢喜的同时又惊讶不已,没想到燕鹰扬竟然能够想出这样的办法,崔家兄弟对他更为佩服不说,廖夫人看他眼睛越加明亮,只有廖婷婷的小腮帮子一直鼓着。 倒不是这女人对燕鹰扬有什么偏见,只是那声“大嫂”好像一直在耳畔回荡,挥之不去,赶之不走。让人家一个姑娘家如何自处?看他一眼,听他说话都不自觉地脸上发烫,虽说并没有什么,事关名节,人家毕竟是还是黄花大闺女啊!怎不羞得慌? 脚下的影子几近消失,再次和崔老六确认了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用盘起火圈了,毕竟柴草有限,如果那样还得出去人弄柴回来,现在走出火阵就可能送命。 燕鹰扬便道:“好了!大家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崔老大也应道:“还是老规矩,我和老六守着,你们都好好休息一下。”谁都知道,哪堆火都不能灭,一灭就可能送掉人命。 燕鹰扬点点头,道:“崔大哥、崔六哥辛苦了!一会儿我再换你们。”之前必须保持精神高度集中,现在终于放下心来,他着实感觉累了,现在只需保证火不灭,他确实需要休息一下。 崔老大和老六向他一抱拳,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老大……燕兄弟,不要客气。” 燕鹰扬轻拍一下他的肩膀,火交给他们他也放心,盘腿坐了下来,他要尽快恢复精神,慢慢地进入了修炼状态。 两棵树被鬼头刀砍成小段,一点一点地加入火堆之中。 一夜就这样缓慢而平静地度过了,总算有惊无险。 第一绥晨曦洒向大地,燕鹰扬睁开了双眼,一夜的疲惫虽未完全驱散,可至少能够应付接下来的突发状况。 天亮了,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多少有几分死里逃生的庆幸。 白天继续赶路,在他们想来,夜魔之所以被称为夜魔,顶着大太阳一定不敢出现的。 阳光打在新抽出的嫩芽上,映出一片生机。 虽然还没找到夜魔的弱点,可总算有了过夜的办法,人们心中也放松了许多。 这一天走了很多路,除了停下来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都在加紧赶路。 廖夫人算了算,以这样的速度大概只需十天,便可以到达林城,到时进了城,夜魔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夕阳刚刚滚下山,早早地,崔老大便带着老六和小七砍了七八棵树,清理出一大片空地,又准备了好几堆干柴,只要一入夜,就准备再次点起火阵。 一切准备就绪,几人又吃了些崔三打来的野味,天也渐渐黑了下来,火堆燃起,该休息的休息,该守夜的守夜。 燕鹰扬坐在一个树墩上面,他没有那么早休息,而是抱着大剑在思考,既然没有现成的信息,那么只有自己去寻找,现在摆火阵还能勉强应付夜魔,可…… 刚想到这里,突然林子的黑暗中传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声。 燕鹰扬一惊而起,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才刚刚想到亡灵正在攻林城,他们离林城越近就越可能碰上亡灵,夜魔怕光,但是普通的亡灵哪管那么多,看见食物蜂拥而上,纵使点再多的火也没用,除非把整片林子全点了,不过那样做烧死的可不止亡灵了,他们又有谁能幸免? 看众人皆都面露惊惧之色,燕鹰扬想了想,道:“你们守在这里,我去看看。” 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去查明情况,反正只要他足够小心,夜魔想要偷袭他也不是容易的事。 他没想到,话才一出口,便受到了所有人集体反对,即便是廖婷婷也一改冰冷之色,眼中露出几许担忧,咬着嘴唇欲说还休。 廖夫人竟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道:“小九,你不能去,你要是走了,我们可怎么办?” 最能打动人心的就是真情流露,燕鹰扬的心中一暖,随即说道:“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崔老大上前一步道:“还是我去吧!” 虽然不知道前方的是什么东西,可是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只有火阵之中,要知道他们身后还有一个随时要人命的恶魔。 一次次挺身而出,就算燕鹰扬的心是铁打的,也快要熔化了,忙道:“崔大哥,你还要留在这里保护他们,我一个人去行动也方便,那夜魔一时也奈何不了我。” 崔老大语一窒,他说得没错,自己的本领对付不了夜魔,这一出去,恐怕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已经被开膛破腹了。 燕鹰扬并没有贬低他的意思,轻拍了拍廖夫人的手,回身对众人说道:“我知道你们是一片好意,可不查明状况,我们始终难以摆脱危险,我去是最合适的。” 崔家兄弟闭了嘴,他说得没错,他们任何一个人也做不到一剑刺穿夜魔的脑袋。 廖夫人眼圈都红了,燕鹰扬赶忙安抚道:“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廖婷婷虽然有些大小姐脾气,可最在意这个二娘,上前扶住她。 燕鹰扬抽出大剑,将剑鞘扔在原地,头也没回,深吸一口气,身体一纵便跳出火圈。 廖夫人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半晌不舍得落下,仿佛还能抓住他残留的气息。 出了火圈,影子在身前显现,从脚下蔓延至黑暗的密林中。 又深吸了口气,大剑在前,一闪身钻入林中,火光映得树影婆娑,燕鹰扬回头看了一眼,火光中依然可以清晰地看清人影,希望他们没事。 夜魔,你在哪里?不知为什么,望着火光中的人,他有一种想夜魔尽快出现的想法。 吼声又起,好似还不是一声,燕鹰扬不敢再耽搁,提剑前冲。 光越来越淡,黑暗渐渐笼罩过来,燕鹰扬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火光还在,却只隐约看见人影晃动。 再转过一棵大树,火光再也不见,眼前完全黑了下来。 燕鹰扬由跑变走,时刻注意着周围元素能量的波动。 漆黑的树影,被风拂动还发出轻微沙沙细响的枯草,一簇簇干枯的灌木蹲在黑夜的山里,活像一只只怪物。 燕鹰扬深吸一口冰凉的风,向前迈出一步,脚下发出细碎的响声,是草叶或者是树叶。 双手握紧大剑,又向前迈出一步,风吹过灌木,不知几片碎叶又落于脚下。 “吼!” 吼声将近,那东西也在向他这边靠近,燕鹰扬停住了。 抬眼望去,不禁心里暗暗叫苦,只见一只似人形的黑影在前方的密林中冲出。 低级亡灵最可怕的就是他们很少会单独出现,往往成群结队,果然,一只冲出,就有无数只,枯草扑倒,藤条弯折,影影绰绰不知多少亡灵如漆黑的浪潮般迎面向他冲来。 不知什么时候,风也转了方向,携着一股股血腥和恶臭将他淹没。 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燕鹰扬感觉舌头根都跟着阵阵发苦。 第八十三章 怕什么来什么 这些亡灵漫山遍野,速度却飞快,活像一只只山猴子。 燕鹰扬手握大剑,咬了咬牙,拼了!他不能退,这帮亡灵虽然凶猛,可还有办法对付,最可怕的是那只不知藏在哪里的夜魔,如果让它们冲进过去,那么那些火也就失去了作用,到时候身后的这群人就算不被亡灵分食,也得成为夜魔的爪下亡魂。 唯今之际,就只有尽力顶住亡灵的冲击,只有这样,所有人才有一线生机。 打定主意,怒吼一声,提剑跃起,迎向亡灵冲了过去。 亡灵见到生人,一个个变得更加疯狂,伸着腐烂的双手向他冲来。 燕鹰扬提剑便削,两只手带着两股浓血飞出,大剑一横,那只亡灵顺势扑倒,一颗头颅滚落草间。 亡灵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他们永远不知什么是恐惧,一只瞬间被斩,丝毫不会影响其他亡灵的激情。 更多的亡灵“热情”地向燕鹰扬扑来。 燕鹰扬暗暗叫苦,大剑前刺,正中眼前那只的前胸,剑尖从他背后刺出。 还来不及拔,又一只散发着恶臭的大手抓来,燕鹰扬手臂较力,也来不及拔大剑了,拖着剑上的亡灵横向一甩,大剑实实地拍在那只亡灵的肋骨,大剑力度太大,那只亡灵整个人都弯了起来。 “啪”地一声响,一道黑影如箭一般“射”了出去,同时,串在大剑上的亡灵也被甩飞。 大剑一轻,斜下又斩,污血喷出,又一只冲上来的亡灵倒在了血泊之中。 可这才几只?更多的亡灵踩着同伴的尸体又冲了上来。 燕鹰扬左突右斩,一把大剑上下翻飞,脚下的污血越流越多,每动一步,都发出“啪啪”的水声。 可他没有退,别的不论,这样的血水就足以让火堆熄灭。 血腥和腐烂的恶臭充满整个胸膛,即便是燕鹰扬也阵阵作呕,这是人类,不比腐狼,虽然一样的腥臭,可出于本能地,觉得胃抽搐地更为厉害。 不知杀了多少,是二十还是三十,漆黑的夜里,燕鹰扬突然听到一声吼从头顶而来,抬眼一看,登时吓了一跳,只见一道黑影遮住几点星光,这只亡灵竟是飞身向他扑来。 赶忙举大剑上挑,他终于退了一步,挑飞飞扑的亡灵,他的身体本能地后仰,脚下湿滑,除些站立不稳,不得不退一步稳住身形。 本以为人类变成的亡灵比之腐狼那样的猛兽多少会弱一些,可刚刚的飞扑却让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他见过腐狼的飞扑,刚刚那一下丝毫不比腐狼的速度慢。 失去恐惧和一切痛感的人类依然不容小觑。 亡灵越聚越多,飞扑而来的也越来越多,尤其是在上坡之地的亡灵,基本都是扑下来的。 燕鹰扬也不得不边杀边退,纵他有千番本领,被无数悍不畏死的亡灵围住也难免有所损伤,与亡灵的战斗,一点点损伤就是致命的,他可不想再变一次亡灵,现在可没有老不死的大阵帮他变回来。 眼前是无数只黑手张牙舞爪,还要时时堤防不知从哪里飞扑而来的家伙,最要命的是,他还不得不分心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夜魔,那家伙的攻击可比眼前这些亡灵要恐怖得多。 退到一棵树下,砍翻追得最紧的一只亡灵,终于喘了一口气,不知不觉,他看清了他们的容貌,虽然大多衣服残破,可也大致可以判断出这些人生前的身份,应该多是普通百姓,其中偶尔有几名身着军服的,军服比普通衣物要结实些,他们穿着还算完整,很好辨认。 怎么百姓和当兵的都有?难道是林城被攻破了? 燕鹰扬不免心中犯疑,可不容他多想,一只只亡灵又冲至近前,燕鹰扬不得不再度战斗。 普通百姓的还好对付一些,那些当兵的可能是生前身体素质比较好,比那些百姓的速度要快很多,不知是不是也还残留着生前的战斗本能,竟也要狡猾地多,总是在不经意间,燕鹰扬注意不到的角度飞扑过来。 燕鹰扬偷空看了眼背后的火光,这一看不要紧,见一群亡灵绕过自己正向光亮处冲去。 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一剑挥出,砍翻两只,回身便向火光处追去。 这些亡灵的速度很快,可燕鹰扬更快,眼前这只亡灵发现了火里有人,兴奋地一声吼,上身微微弯曲,看样子做势就要飞扑过去。 燕鹰扬哪能给他这个机会,大剑一挥,斜斩而下,那亡灵立时扑倒,手抓着老树根,还要挣扎着站起来,燕鹰扬大剑一扫,从他脑后划过,一股浓血喷出,抓着老树根的手一阵抽搐,终于成功把老树根抓断,却再也不动了。 放倒一只,还有更多,在火光的映照下,他们拖出长长的影子,腐烂的周身也仿佛被火光镀上了一层金边。 燕鹰扬眼看形势危急,大喊一声,“小心!” 其实不用他喊,一直注视着林中动静的崔家兄弟也看到了亡灵,崔老大留下受伤的崔三,一声大喝带着老六和小七冲了出来。 燕鹰扬也无耐,一人力单,他已经尽力了。 见他们冲出了火圈,挥着大剑便向他们靠拢过去。 可山林不知生长多少年,树一棵比一棵大,刚刚冲进一棵几人合抱粗的大树,树挡住了火光,铺下一大片阴影,一个怪笑的诡异黑影突然闪现,两把似钢刀般的利爪迎头划下,燕鹰扬大惊,大剑本能前递,同时身体后弹。 一阵阴风划过,只听“刺啦”一声,胸口一凉。 同时大剑也刺中夜魔,可还如之前一样,如刺入空气一般,完全没有实体的感觉。 燕鹰扬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如果敌人是一个人,哪怕是强如唐铃一般的黑暗系强者,他也有自信足可以将她逼退,可这夜魔却根本不防。它一下划开了燕鹰扬的胸口,燕鹰扬的大剑却对它丝毫不起作用。 黑影自剑尖处带着诡异的笑容再度悄然消散,却苦了燕鹰扬,他的身后追着的不知多少亡灵,恰有一只向他飞扑而来,如若他一直向前,那只亡灵只能扑个空,可他这一退,正好被那家伙扑个正着。 燕鹰扬只觉肩膀一沉,紧接着后脑吃痛,被硬物狠狠地撞了一下,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所幸最后意志让他清醒过来,现在晕过去可还得了?也顾不得头晕了,向前迅速弯腰,只听“通”地一声闷响,就觉头皮一凉,一件重物从头顶甩了出去,狠狠地砸在地上。 燕鹰扬抬起头看时,只见那个家伙一身戎装,头上还戴着一顶钢制头盔。娘的,怪不得这么疼。 也不知脑袋被撞成了什么样,只觉眼前金星直冒。 二话不说,握剑便刺,一剑从那家伙后脖颈子进咽喉出,大剑太宽,脖子都被刺掉一半,浓血喷了出来,他还想叫,可咽喉都碎了,只靠血沫子发出怪异的呼噜声。 这一耽误,更多的亡灵冲上来,燕鹰扬提起精神再战。 他不敢再靠近那些大树的阴影,脑袋还在隐隐作痛,可形势危急,只得咬牙坚持。 看到他这边的变故,崔老大不放心,叫老六和小七守住火堆,挥着鬼头刀向他这边迎来。 燕鹰扬看到同样满身是血的崔老大急忙喊道:“小心树影!” 崔老大正一刀砍翻一只飞扑上来的亡灵,也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心中更为着急,可这么大功夫,周围又围上来许多亡灵,他一时也无法靠近。 燕鹰扬也怕他有所闪失,绕过一棵大树,身体一纵,也学着亡灵的样子向崔老大飞扑而去。 可距离尚远,燕鹰扬又不敢在空中停顿太长时间,练过武的人都知道,跳在空中有时候是会出其不意,可同时也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了敌人,试问一下,你双腿无处着力,身形都不稳,如何抵挡敌人的强力攻击?除非他有唐家二爷那样的本领,人家腾空那是一种势。 这些亡灵可不是插在地上不会动的草人,他们可不管你身在何处,只知道抓住生肉可以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以驱散体内的那股躁动。 落地处一只亡灵兴奋地嘶吼着抓来,人未落地大剑先至,一剑刺进亡灵张大的嘴巴,亡灵的嘶吼被压进喉咙,再也没能吐出来。 燕鹰扬心道:太冒失了,如果半空中恰巧有一只亡灵飞扑,还真挺危险的,可不能这么干了。 脚一落地,心也稳了许多,一抽大剑,那只亡灵应声而倒,燕鹰扬看准崔老大的方向,挥舞大剑再进。 崔老大一见燕鹰扬安然无恙,心中大喜,手里鬼头刀又猛了几分。 一条血路与另一条迎面而走,定有交汇之时。 崔老大满心欢喜,总算没有什么闪失,一时大意,不防身后一只着士兵服装的亡灵飞扑而至,燕鹰扬大惊,道了一声,“小心!” 大剑贴着崔老大的耳畔刺了出去。 崔老大立定不动,他知道这一剑绝不会伤他分毫,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他看到的只有活下去的希望,如果没有他,他的这班兄弟恐怕早就连尸体都凉透了。 第八十四章 血战 亡灵没有感觉,没有理智,更不知道疼痛与恐惧,他们只知道吃掉眼前一切可以吃的东西,只要还能动,就永远不知道疲惫。 即便被削去了双手,他还有血肉模糊的胳膊,胳膊没了,他还有牙,下巴掉了,再也无法咬合,他还是向着食物冲。燕鹰扬做过亡灵,他深知那种感觉,思维是混乱的,身体的本能驱使下,他只会向着目标奋不顾身。 哪怕你斩掉了他的腿,无数肮脏的大脚在他的后背上踩过,只要他还没有完全死去,他也会一直向前爬,这就是亡灵。 原本燕鹰扬以为人类变成的亡灵会好对付一些,毕竟正常人还是怕野兽的,可没想到真正被无数亡灵包围的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人类亡灵一点也不容易对付,直到现在他才完全明白那句话:人类是万灵之长! 好像是这么说的,人类的潜力是无穷大的,一只人类亡灵足可以堪比一只腐狼的战斗力。 两人一刀一剑,一前一后,并肩杀向火堆。 他们看见,火堆附近的战斗也很激烈,越来越多的亡灵围了过去,就连还带着伤的崔三也跳出来参加了战斗,好在火还在烧着,并没有熄灭,可这样下去又能维持多长时间呢? 燕鹰扬的胸口还好,幸好他躲得及时,只撕开了衣服,皮肤上只留下浅浅的一道划痕,如今早被污血染黑了。 亡灵越聚越多,目光所及,绝不少于两百之数。鬼才知道漆黑看不见的林中还有多少正向这边冲来。 一只只大脚无情地踩着烧得正旺的火堆冲进火圈,火星被扬得到处都是。 “啊——”火堆里传出女人大声尖叫。 燕鹰扬和崔老大大急,燕鹰扬一侧身转到崔老大身前,大喝一声,大剑横扫,立时有两只亡灵应声倒地,再顺势斜挑,又挑飞一只,他不敢再有所保留,元气在丹田内汩汩而出,原本他一直保留着,不敢乱用,可现在情况紧急,再保留下去,恐怕没等到夜魔出手,就得有人被亡灵活剥了。 燕鹰扬火力全开,就像一只行走的绞肉机,他只想尽快杀回火堆之处,完全不顾元气的消耗,那两人毕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曾经答应过送她们回林城。现在离林城还远,怎么能让她们死在这里? 崔老大看得眼都直了,他完全没想到这位老大竟这么生猛,顿时也提了一口气,急忙跟上去。 每天千次挥剑,让他的大剑有如行云流水,此时更有磅礴的元气支撑,一时无两。 眼看火堆就在眼前,还残留的火就只剩下两堆,其中还有一堆也刚被一只大脚踩过,燃着火的木炭沾在亡灵的身上,被带得到处都是。 燕鹰扬的额头也见了汗,使劲喘了两口粗气,终于杀回来了。 亡灵就像一股强势的浪潮,所过之处难有活物。 几人就像是深水上的残叶,又像深海里的焦石。 小七一把钢枪时刺时扫,每次出至少有一只亡灵倒地,老六手中折扇便是武器,一把扇子在身前身后旋转不停,时而还脱手飞出在某只亡灵咽喉处扫过,再旋回他的手里,往往此时那只亡灵便会奔跑着扑倒在地。 至于崔三,别看身形瘦小,可他身法最为灵活,短刀刚刺穿一只亡灵的喉咙,脚步一迈又出现在另一只亡灵身后,那些张牙舞爪的亡灵根本跟不上她的速度,大手刚伸向她伸出来,人影便已消失,还不待他再次寻找到那个身影,短刀便已送他真正安宁。 燕鹰扬一看这崔家兄弟果然个个身手不凡,看他们自保绝不成问题,至于廖夫人和廖婷婷,经过起初的惊吓,现在也加入了战团,一人一根九节鞭,如灵蛇般翻飞,在他们周围倒下的亡灵竟也不比崔家兄弟们的少。 燕鹰扬这才想起来,之前这两个女人可是顶住了崔家兄弟六人的围攻。 当下长舒了一口气,可有些事还不得不提醒他们,大声喊道:“大家小心,千万不要被亡灵伤到!” 这些人不乏比他见识广的,可真正和亡灵交过手,有这方面经验的,还数燕鹰扬,他可是连大统领都杀过的人,虽说崔家兄弟之前也和亡灵战斗过,可从来没有被亡灵团团围住的经历,不然恐怕他们也活不到现在。 燕鹰扬大概估计了一下,如果说这些亡灵和腐狼战斗力相差无几的话,也就是一级亡灵,相当于人类四级修为,恰恰这些人都在这个等级,即便没有达到,也相差无几,至少战斗力足以堪比四级初阶。只要足够小心,对付这些亡灵还不成问题。 要知道当时他就是以四级初阶的修为,在腐狼群中杀了个七进七出,呃,虽然最后受伤了,变成了亡灵,但那时候不是还有一只狼王嘛。 最要命的是偷袭自己不成,便一直没有露面的夜魔,现在火没了,那家伙可以随时出现在任何一个人的面前,没有了光源,还有这么多亡灵围攻,他可不能面面俱到。 眼看又一只亡灵冲着最后一堆火冲来,燕鹰扬闪身前冲,一剑将其斩倒,大喝一声,“保护火堆。” 这是唯一的光源,再熄灭活人便没了视野,亡灵可不会受到影响,到时就会更危险。 说话的同时,燕鹰扬大剑一挑,挑起一根手腕粗的树枝,树枝落入火中,虽然树有些湿,可火烧得正旺,没过多久,随着一股烟冒出来,火光又亮了几分。 众人眼前一亮,背靠火堆,不敢让亡灵再近前,拼命搏杀着。 燕鹰扬刚刚情急之下,消耗了不少元气,现在可不敢再乱用,凭借一身力气,与沉重的大剑,倒也可以应付。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尖叫自廖婷婷处传来,燕鹰扬大惊,赶忙侧头一看,只见她的九节鞭竟被一只亡灵死死抓住,那只亡灵腐烂发黑的大脸正向她冲过来。 眼看亡灵挂着脱落的皮肉的大手就要抓到她的身上,燕鹰扬忙转身一剑急削,这一剑正削断那只亡灵的头颅,亡灵正在前冲,由于惯性,头虽离体却还是向廖婷婷飞去,廖婷婷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待看清时,又是一声惊叫,吓得连连后退。 慌乱中刚要抛开,却发现两手一滑,低头一看,更是吓得跳起,只见那颗头颅竟像切西瓜一样,从中间被人一刀切开,一个狰狞、恐怖,完全漆黑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那颗头之后。 满手红的、黑的、白的还未淌完,却突然看见更为恐怖的夜魔,她呼吸一窒,一双眼睛里瞬间被那张漆黑的脸填满。 死定了! 突然她感觉背后一紧,完了!拼命地反抗,可那股力量太大,一把将她拉了过去,她吓得连尖叫都忘了。 待她终于看清怎么回事,才发现一个不算高大,也不算魁梧,却让人心安的身影挡在了自己身前。 回头一看,原来自己刚刚连惊带吓一退,竟不自觉退到了火堆里,幸亏他反应够迅速,一把将她拉了出来。 燕鹰扬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夜魔突然出现,他一剑斩下那只用肩胛骨卡住九节鞭的亡灵,突然发现这片阴影中黑暗元素浓郁,刚好此时廖婷婷慌乱中退进火堆,他才出手拉了一把,同时大剑平削,黑暗元素消散,他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 如若不是廖婷婷突然后退,刚刚切开的恐怕就不是她手里的人头,而是她的肚子了。 听到她的惨叫,廖夫人也一脸苍白地跳过来,亲眼见到廖婷婷险些被夜魔一刀杀了,也不顾冲过来的亡灵,一把把廖婷婷拉至身前,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个遍,还是不放心地问道:“婷婷!婷婷!你没事吧?” 接连叫了好几声,廖婷婷才终于回过神来,看清眼前的人,干涩地回道:“二……二娘……我……我没事!” 燕鹰扬可没空看她们母女情深,随口嘱咐一句,“你们小心!”回身一剑再次砍下一只亡灵伸过来的手臂,手腕一翻,割断了他的喉咙。 “大家小心!夜魔就在附近!” 他不放心地提醒着众人,此时大家都在和亡灵战斗,最容易被那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偷袭。 崔家兄弟应了一声,手上却没停,更加凶猛地杀入亡灵之中。 燕鹰扬尽量靠近火堆,他要尽量关注到每一个人身边的元素波动,只要稍有异动,他就要出手救援。 不知过了多久,火中的木柴渐渐烧尽,燕鹰扬已经找不到可以加进去的木柴,因为火堆四周全都是亡灵的尸体,场面混乱,那些被砍倒的树早就不知被埋在了哪里,就算知道,也没办法翻出来,就算翻出来,恐怕也没法燃烧了。 原本受了惊吓的廖婷婷应该休息一下的,可面对如此多的亡灵,又哪会给她时间?只过了一会儿,燕鹰扬感觉自己的压力倍增,便冲她大喝了一句,母女俩便又打起精神加入了战团。 不是燕鹰扬心狠,而是形势所逼,他即要时刻注意周围元素的波动,还要阻挡亡灵进攻,着实有些吃力。 乌黑的血水悄然蔓延着,缓缓流向仅剩最后那块木柴上跳动的火苗,早就习惯恶臭的众人自是没有注意到,空气中弥漫起另一种刺鼻的味道,通红的木炭发着滋滋的响声,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眼前狰狞可怖的亡灵却渐渐变得模糊,最后那恶心的五官终于不见。 燕鹰扬突然一惊,暗道一声:不好! 第八十五章 黑暗之影 黑暗笼罩下来,手中大剑一顿,火灭了。 “大哥,是卖菜的王二婶!”此时,小七的声音响了起来。 “什么?” “我刚刚看到她脖子上那条又粗又长的大项链了。” “这么说,他们……”崔老六也惊道,不过他的话才说到一半,便突然顿住了。 过了一会儿,听崔老大朗声道:“小七,你看错了!他们现在是亡灵,给我杀!”鬼头刀起,一只亡灵的嘶吼戛然而止。 燕鹰扬明白了,恐怕这些人都是桃园镇上的居民,应该是半路上遇到了袭击,难怪从刚刚就有一种越来越少的感觉了。 想着问一下从镇子出来的一共有多少人,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从刚刚的对话中,他听出来了,崔家兄弟对镇子、对镇子上的人是有感情的。 不知为什么,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燕鹰扬心中倒舒畅不少,也许这就代表着林城还没有丢吧! 没有光的夜晚,战斗变得更加艰难,眼前是一只只漆黑的人影,耳边响着喉咙里发出的似野兽般的嘶吼,鼻腔和肺浸染腐臭与血腥已久,却还是让人有一种呼吸不畅之感,尤其身上不知沾了多少污血,湿哒哒粘稠的紧紧粘在身上,活动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所幸,没有再多的亡灵从林子里钻出来,更远处也没了嘶吼之声。 火一灭,燕鹰扬更加专注于周围元素能量的波动,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他们就是砧板上的肉,就看那把刀从哪里开切了。 面前来自亡灵的压力稍减,燕鹰扬大喊道:“大家都向我靠拢!”他有一种预感,夜魔一定不会等到他们把所有亡灵全杀了再出手。 起初看到一只腐烂的尸体都要吐半天的廖婷婷,此时也浑身沾满污血,都说战场是让人快速成长的最佳场所,一点也不假。 木炭最后的余温也在一阵黑烟中消散,燕鹰扬提着大剑悄悄转到廖婷婷身后,他把所有精力都放在随时可能出现的夜魔身上。 漆黑的夜里,黑暗的小精灵随处游荡,毫无规律可言。 崔家兄弟边杀边向后退着,崔三的身法还是那么灵巧,可燕鹰扬看得出来,她的动作其实比之前慢了不少。别人也一样,即便是他,也感觉手里的大剑有些沉了,不过总算撑了过来。 现在每倒下一只亡灵,便少一只,林子恢复了宁静,已经很久没有传出嘶吼声了。 崔三卷起一片黑暗能量,身形一转,躲过一只亡灵的飞扑,手里的短刀顺势斩出,正中那只亡灵的后脑,亡灵扑倒在她的身后,浑身抽搐,却再也没能站起来。 鬼头刀也是,银色钢枪也是,每次出招都或多或少卷起一些黑暗能量,这无疑又给燕鹰扬增加了难度。 燕鹰扬大剑在手,尽量放缓呼吸节奏,好让自己平稳下来,他知道,此时是夜魔出手最好的机会,它马上就会出现。 他必须专注再专注,黑暗元素一点波动也不能放过。 不知不觉,背后的娇喝声渐渐远去,亡灵的嘶吼声也仿似被隔离在深水中,鬼头刀的挥舞、折扇的旋转、银色钢枪的横扫还有崔三割开亡灵的短刀,甚至身后的九节鞭,一切的一切都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他只听到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声,眼中的一切似乎都变得缓慢,看得是那么清晰。 随着崔三再一次转身,她身边的黑暗小精灵缓缓游动,崔三停了,可小精灵们却并没有停,原本是杂乱无章的雨滴,此时却汇成一条条雨线,雨线流动,又缓缓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 黑暗能量越聚越多,终在那点汇成一道黑色漩涡。 燕鹰扬看清了,那不是漩涡,而是一团黑暗元素组成的脸,夜魔终于出现了。 燕鹰扬的剑也动了,如从天而降的流星,又如一道惊天霹雳,他的大剑本没有光,在他眼里却仿似带着一道黑色烈焰,那是随着剑动搅起的黑暗元素。 一剑出,碎山河! 无数次的挥剑、劈砍,只为这一剑。 没有斩杀大统领那一剑的霸气,锋芒不显,甚至在黑暗元素的包围下,更显得有些平平无奇。 元素聚成一张漆黑又狰狞的脸,笑容诡异又阴森,扬起只有三指的手,指间黑芒闪,元素能量飞奔而至,就连围绕崔老大身侧的元素小精灵也被突如其来的吸力拉扯,一头扎进黑芒之中。 元素越聚越多,指尖钢刀现,顺势下划。 大剑至,元素能量震荡,似平静的湖面扔进一颗石子。 下划之势顿住,诡异的笑容僵硬。 汇聚的元素能量纷纷逃离,黑影缓缓消失。 燕鹰扬却没有停,大剑又向崔老大的方向削去。 见锋利的大剑拦腰斩来,崔老大比崔三受到的惊吓更大,可大剑并没有把他腰斩,稳稳地停在他的身前,那里有一张诡异狰狞的黑脸,大剑正横在它的脑袋中。 黑脸突现又消失,燕鹰扬的大剑一抖,也从身前消失不见,再见时,已到廖夫人身前。 廖夫人脸色苍白地倒退两步,待看清是燕鹰扬的大剑时,才止住步子,大剑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如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夜魔。 她还没回过神来,就听燕鹰扬的声音由近及远传来,“呆在这!” 回头看去,他的人随着大剑,如一阵风般钻入密林中。 寻线而走,夜魔不可能凭空出现,自然也不可能凭空消失,正如崔老六所说的那样,没有谁能做到完全元素化。 纵使那团黑暗能量再快,终会如流星一般留下轨迹。 迎面的风吹在脸上,右脚一踏老树根,人又向前窜去。 跳过一珠灌木,眼前又是一棵大树,轨迹消失了。 燕鹰扬抬头望去,一团黑影倒吊在树干之上。暗提一口气,脚踏树干,飞身而起,大剑如一道黑色长虹,迎头斩下。 “吱!” 一声怪叫,黑影翻转身体,窜上更高的一枝树干。 燕鹰扬两脚腾空力已竭,身体下坠。 眼看那团黑影一纵又跃上另一棵树,燕鹰扬一咬牙,运足了元气,全部灌注到大剑之上,一声闷喝,大剑化为一道流星,脱手而出。 流星赶月,大剑刺穿黑影而止。 “吱——” 一声惨叫,黑影抱着贯穿的大剑应声摔落。 燕鹰扬双脚着地,不想脚下发虚,竟没站稳,“通”地一声坐在了地上,这才发觉体内元气枯竭,浑身无力,头脑阵阵发晕。 娘的,怎么回事? 好在五级修为,又经过烈火淬炼的身体足够硬,倒没受什么内伤。 眼前的黑影还在蠕动,大剑正被一点一点地拔出,燕鹰扬强撑着扶着树站起身来,可每迈出一步几乎都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被风一吹,身上的腐臭和血腥味似乎又浓郁了几分,胃跟着阵阵抽搐,终于忍不住,“哇”地吐了出来。 低头看时,才发现吐的是血。 疼痛开始袭来,每块肌肉、每寸皮肤都像是被死命拉扯,细小的裂口首先出现在脸上,而后是手臂,再然后是胸口,温热的鲜血混着冰冷的污血从他的手指尖滴落。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样?身上好像挨了无数刀一样,疼得他站都站不稳,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吱吱”的连声惨叫声中,黑影的两只小手握着大剑,缓缓地向外抽着,眼看就要完全抽了出来。 燕鹰扬咬紧牙关,颤抖的双手狠狠地支撑地面,他要站起来,如果那个黑影先站起来,他就死定了。 浑身撕裂的疼痛让他把牙都咬出了血,可这口气不能松,他知道只要手上的劲道一松,他就再也无法爬起来。 大剑在黑影的怀里,它的身后已经看不到剑尖,两只小手握紧大剑缓缓地站了起来。 “吱——”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如注般的血液喷出,它终于成功拔出了大剑。 燕鹰扬双眼通红。 “啊——” 强忍着天旋地转的眩晕和欲裂般的头痛,他终于跪坐了起来。 黑影扔掉手中的大剑,如人行走般一步一步向燕鹰扬走来,每踏出一步,黑暗便更浓郁几分。 燕鹰扬现在的状态无法再看见元素能量的流动,可他知道,那东西正在疯狂地吸收着元素能量。 一步艰难地迈出,血还如注。 两步,晃动的身体渐渐平稳,血注消失。 三步,流出的血液汇成一条线,它瘦小的身躯突然魁梧也高大了些许。 四步,血线变成血滴,周围的黑暗更浓,它已似成人般高大。 五步迈出,两手猛锤胸膛,发出一声兽吼。 腥臭的气息如狂风般扑在身上,震得人灵魂直颤的兽吼,仿佛给燕鹰扬的脑袋里瞬间扎入无数钢针。 再一步迈出,踩碎百年的老树根。 漆黑、迅猛的一拳带着一股长长的黑焰迎面砸来。 拳未至,风先到,吹得燕鹰扬目不能视,他想躲,可身体却一动也动不了。 这才是夜魔的真身吗?那个拼掉数名师级强者的夜魔。 果然好强! 自己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好的突然变成了这样? 以这样的身体迎接下这一拳,这次真的死定了! 小云!哥哥这次真的要来陪你了! 第八十六章 燃烧的心脏 罡风压面,燕鹰扬脸上的血口崩裂,胸前的衣襟本就被划开,“噗”地一声完全散开,宽敞的胸膛露了出来。 一道道细小的伤口飞速蔓延,血珠也被罡风挤出身体,贴着伤口滑远。 身前就像被压上一座大山,连吸进一口气都办不到。 “扑通、扑通……”挤压的胸膛里只有一颗心脏在猛烈地跳动着。 燕鹰扬吃力地想要吸进一口气,可火辣辣的胸膛还未鼓起,便被一记重拳击中,吸进的气还没进到肺里便连同原本的气一同被顶了出来。 他的胸膛立即塌陷,整个人像是一个破布口袋一样倒飞了出去。 整个胸口都被打碎了,这样的伤,绝不可能再活,一片血雾中,看着那个狰狞的脸上挂着的那抹诡异的微笑,这才是真正的夜魔。 “扑通!” 怎么可能?不可能还有心跳,这一拳足以击碎他的心脏了,没想到死前最后听到的声音竟是自己的心跳。 燕鹰扬有些想笑,这种感觉太轻松了,没有疼痛,不用费尽辛苦修炼…… 身体轻飘飘的,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头不痛了…… 他不知身体砸在什么东西上,也没有感觉到痛,只知道世界好像在旋转,慢慢地失去了知觉。 那个东西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脚步狠狠一踏,又长了几分的高大身影如离弦的箭一般再次冲出。 他一把抓起在树上滑落的燕鹰扬,扬起又大了几分的拳头带着一阵诡笑,再次砸下。 可拳头还未落到他的身上,一股碧绿的火焰突然在他胸口窜出,火焰似一团脆弱的小火苗,好像一口气就能将它吹灭,可那股火却倔强地迎着拳头的罡风而上。 夜魔好似也来了兴致,更多的黑暗能量压下。 火苗突然暴烈,“噗”地一声,似一根爆竹在一团黑水里爆炸。 夜魔脸上的大嘴咧到了耳根,黑暗能量被炸散,那就再来。 硕大的拳头带着更刚猛的风再次砸下。 “扑通!” 一声心跳,小火苗顿时变成一股大火,把燕鹰扬整个点燃。 夜魔抓着他的手突然松开,好像突然受了什么刺激,迅速地退了出去。 低头看了一眼左手,黑暗能量在消散,不!还不止左手变得模糊了,炽热的碧绿色火焰还顺着手臂向上攀爬,拼命地甩手,可火焰越烧越旺,赶忙伸出右手,想将那团诡异的火焰扑灭,可右手竟也跟着烧了起来。 夜魔怕了,喉咙里惊恐的兽吼声不断,连跳带蹦的,可那团火沾身不灭,它好不容易聚来的黑暗能量好像变成了最易燃之物。 “噗”地一声,终于,它整个身体也燃了起来。 灼烧本源的痛苦令它难以承受,它跳上半空,重重摔下,在地上打滚,不管它怎么做,那火都不灭。 不知过了多久,兽吼声渐渐地变成了“吱吱”的惨叫,高大的身影消失了,一只似猴子状的小家伙在地上打着滚。 它的皮毛已经烧没,浑身的焦炭混着血液滚出满地的黑汤。 燕鹰扬的身体也越烧越旺,细碎的血珠渐渐干涸,细小的伤口悄然愈合。 一颗强有力的心脏有节奏的“扑通、扑通”的跳动着。 猴子的惨叫在燕鹰扬渐渐鼓起胸膛的过程中变得微弱…… 眼前的亡灵只剩下十几只,虽然握着鬼头刀的手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可总算拼到了最后,崔老大没想到燕鹰扬还留了这么一手,原来他的速度这么快,最开始大剑就如夜魔一样诡异地出现在了三妹的面前,他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又突然向自己斩来,待他终于看清大剑斩了眼前的夜魔,他的声音又从林子里传了出来。 如果不是听到他的声音,崔老大甚至都不知道他竟然眨眼间已经冲出那么远。难怪他在面对夜魔时也信心十足的样子。 这已经过去了一会儿了,林子里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突然眼前一亮,整片林子突然亮起了碧绿的光芒,终于又能看清眼前扑上来的亡灵,可他的心却沉到了谷底,这种光让他本能地畏惧,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阵阵凄惨的兽吼慢慢变成了像猴子一般的尖叫,咬牙砍倒扑上来的亡灵,林子里的光芒更盛了,令人胆寒的惨叫终于渐渐平息,那只猴子应该死了吧? 终于,林中的光芒也渐渐暗淡,最后又恢复了黑暗,崔老大上前一步,轮着沉重的鬼头刀终于砍翻了最后一只亡灵,鬼头刀这次没能砍下那只亡灵的头颅,一股大力传来,终于脱手了,可他知道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砍断了它的喉咙,这是最后一只,他们暂时安全了。 崔老大弯着腰呼呼地喘着粗气,再抬头时,看见东方的天边亮起一条白线,天终于要亮了。 “大哥,老大他……”小七抱着银色钢枪,踉跄着不让自己摔倒,担忧地问道。 林子里很暗也很静,瘫坐在地上的廖婷婷再也不顾身下的石头上布满污臭的血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里,那个家伙不会有事吧? 廖夫人拽着瘫软的九节鞭,在血水中划起道道血花,向前走了两步,突然一个踉跄,她走不过去。 崔老大咬着牙从那只亡灵的脖子上扯下鬼头刀,挺直了腰板,深吸了一口气,嘱咐道:“三妹,保护好廖夫人和廖小姐,我去看看。” 他单叫崔三是有原因的,因为他知道这一战下来,还有再战之力的恐怕只有这个三妹了。 崔三没有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胸很闷,身体急需空气,一口气顶在喉咙,外面的空气进不来,里面的气体出不去,燕鹰扬使劲地倒着,终于一口带着焦臭味的新鲜空气灌了进去。 整个胸膛立时炸了锅,就像被烧得通红的炉膛突然泼进一碗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居然看清了,那口血里果然有黑灰一样的东西。 天亮了? 不对!突然想起当胸的那一拳,不是死了吗?难道这是另一个世界?可是…… “嘿嘿……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崔老大的声音,难道他也…… 抬头望去,从头到脚一身乌黑血液的崔老大右手鬼头刀拄地,左臂靠着一棵大树,满脸污血的他正露着一嘴白牙傻笑。 燕鹰扬试着动了动,胸膛里火烧似的疼不说,浑身还是无力,感应了一下,丹田空空如野,一点元气也榨不出来。 眼前一只似猴子样的东西,烧焦的尸体上还冒着漆黑的油状物,看着就让人恶心。 燕鹰扬实在站不起来,吃力地伸了伸手,“崔大哥……”一说话,好像都要喷出火来,咽了口也被烧干了的口水,“麻烦过来扶我一把!” 崔老大还在傻笑着,鬼头刀一丢,踉踉跄跄地向他走来。 一步三晃的终于走到燕鹰扬身前,抓住他的胳膊,想要将他扶起来,可没想到一个不稳,自己也摔了下去。 同样背靠一棵大树,一双大眼对着一双小眼,眨了眨,又同时仰天大笑了起来。 晨曦洒向大地,新抽的嫩芽又开始蓬勃地生长,几人的体力也终于恢复了一些。 崔家兄弟不辞辛苦把所有亡灵一具一具地抬过来,这里有卖菜的王二婶,有整天坐在门口找人下棋的刘大爷,还有曾经试图勾引崔老大的李寡妇,也有曾经打过架的混子,更有曾经把他们打到半死的土财主。 老六和小七抬过那具还戴着头盔的当兵的,小七忍不住啐了一口,原来这位就是当初打他们鞭子的兵爷。 起初廖婷婷还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可当他们说出一个个名字,她也就闭上了嘴,默默地看着大火起,不管生前身份高低贵贱,死后变成亡灵都是一个悲剧。 一把火化成灰,也许正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生前的恩怨情仇都随烟而去。 听着渐渐远去的“噼啪”声,燕鹰扬的心也不免惆怅,这些人一心希望能够到达林城得以活命,谁曾想却是现在这个结果。 想活的随着大火化成了灰,想死的却一次次死里逃生。 只得望天一叹,小云,你一定要等着哥啊! 也许是见他脸色不好,崔老大道:“燕老大,再走一段,等没了味道,我们就休息吧!如何?” 燕鹰扬看了看满身血污、一脸疲惫的众人,点了点头,道:“好吧!最好能找个有水的地方。” 廖婷婷一听到水,又加了一句,“浑身臭死了,最好有条河。” 廖夫人笑着拍了她一下,小丫头瞄了一眼燕鹰扬,似也觉得话有些急了,红着脸转过头去不再说话了。 燕鹰扬哪顾得上她这小女儿心态,现在身上全是污血,太阳一晒,风再一吹,衣服都硬了,穿在身上着实不舒服。 更要命的是几人现在是疲惫之师,早点休息也是应该,离林城越来越近,如果晚上再遇到什么,凭现在的状态,早晚也得变成火堆里的一捧灰。 带到林城,也不知道现在的林城是个什么样子? 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八十七章 月色如洗 没人会想到当年拼掉七名师级强者的夜魔,真身竟是一只躲在暗处不敢见人的猴子。 今夜有月,久违的月亮早早地便爬上了枝头。 不幸不会永远只尾随一个人而行,水声潺潺,月光中一朵朵浪花像是翻出水面的鲤鱼。 洗去令人作呕的恶臭,穿上干爽的衣服,好像春风也变得温暖了许多,稍微吃了点东西,积攒了许久的疲惫终于得到释放,就连廖夫人也靠在树上沉沉睡去。 燕鹰扬盘膝而坐,丹田内干涸的元气缓慢地恢复着。 冰冷的雾气中,看不见容貌的人影也盘膝坐着,似一座冰雕,不知等了多久,一张张或狰狞、或欢喜、或悲痛的脸从雾气中钻出,“冰雕”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比冰冷的雾气更让人后背发寒,“我只要结果。” “是!父亲!”一身黑袍,大兜帽遮住的娇小身影赶忙应声,而后慢慢地向后退去,兜帽罩住看不见她的容颜,一张大嘴咧到耳根的大脸一头扎进那团漂浮的雾气,最后那点白裙也终于裹进雾气之中。 她刚一顿足,便有一张鬼脸猛地从雾气中窜出,定在兜帽前,再一抱拳,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大殿内又恢复寂静,只是偶尔雾气中还传出少女含糊不清的呻吟。 有了元气的补充,胸膛内似火烧的感觉终于稍减,燕鹰扬抬眼望了望树梢上的月牙,不禁又想起那个经常弯起的“月牙”,小云,你还好吗? “老大,喝口水吧!”一个水壶递到身前。 抬头望去,竟是话语不多的崔三,“哦,谢谢三……” 话刚说到一半,燕鹰扬突然发现她的脸色很差,苍白得似一张白纸,“你……” 崔三轻轻摇了摇头,捂着嘴轻咳两声,迈着有些踉跄的步子向后走去。 燕鹰扬赶忙起身,见众人还正睡得熟,也跟了上去。 离人群越远,她的脚步越加不稳,压抑许久的咳嗽终于再也止不住,直咳得弱小的身子直不起来,燕鹰扬赶忙上前一步扶住,这才发现她的手非常地烫,低头一看,更是大骇,她的脚下竟有一大摊血。 燕鹰扬一颤,道:“三姐,你这是……” 血咳了出去,崔三终于倒进一大口气,摆摆手。 见人群已远,燕鹰扬把她扶到一棵树下坐好,崔三的头无力地靠在树干上,喘了两口气,才开口道:“老大……”她的声音很轻,轻到燕鹰扬只有低下身来才能听清。 “三姐,你到底怎么了?” “我……咳咳……”刚一开口,又咳了两声,吃力地抬起眼皮,“我叫你来,是想你能给我一个痛快……” 燕鹰扬猛地窜起,看着这个不让须眉的瘦小女子,迎着倔强的目光,呆立一会儿,想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又低下身去,“到底怎么回事,或许我会有办法。” 崔三微微晃了晃头,借着惨淡的月光,燕鹰扬发现她的双眼竟现出水泽,“我不想变成那些怪物……所以,只能求你……给我个痛快……” 燕鹰扬一愣,她是受了伤,可他知道,那只是猴子的分身,这样还能变成亡灵不成? 看着她渗出血的肩头,燕鹰扬想了想,说道:“三姐,或许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介不介意……让我看看伤口?”他有些不明白,受伤的又不止她,自己身上的口子可比她还要多,而且也被那只死猴子伤了胸口的,怎么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呢? 之前没时间细想,现在看着奄奄一息的崔三,他不得不想其中的原因所在。 崔三强挑沉重的眼皮看着他。 燕鹰扬怕她误会了,赶忙解释道:“三姐,是这样的,我之前也被夜魔伤到了,说不定我有办法治好你!” 也许是看着他太累了,崔三缓缓闭上眼皮,微微晃了晃下巴。 燕鹰扬见她同意,伸手就要抓她的衣领,可手指刚摸到衣服,崔三浑身一抖,燕鹰扬下意识地顿住。崔三虽然不喜欢别人把她当女子看待,甚至还让兄弟们叫她三哥,可她毕竟还是个女人。 她这样的反应,也让燕鹰扬莫名的心跳有些加速,闭眼长舒了口气,道:“三姐,你别紧张,我只是检查一下伤口。” 不说还好,这一说,好像自己也有点紧张,看了眼闭眼紧靠大树的崔三,燕鹰扬捏住她的衣领,缓缓地掀开,瘦弱的肩头裹着一块白布,鲜红的血液已经将白布染得通红,甚至都有些发黑。 想来是上了药之后又连番大战,伤口恐怕早就崩开了。 她的身体很烫,还不时微微抽搐。 “三姐,我要解开布看一下伤口。” 崔三就像睡着了,一动不动。 燕鹰扬再也不敢耽搁,怕弄痛了她,轻轻解开布条,一道狭长的伤口自她凸起的肩胛骨直蔓延到前胸,伤口的肉皮外翻着,最让燕鹰扬不可理解的是伤口里向外渗的血液为什么是黑色的,还散发出亡灵身上才会有的腥臭。 按道理来说,应该只是被黑暗元素所伤,为什么会这样? 他被亡灵伤过,所以他很清楚,这分明就是中了亡灵的尸毒,怎么会? 突然,燕鹰扬明白了,也许夜魔造成的伤根本就不会有事,可她带着伤和亡灵一场大战,亡灵的血慢慢渗进了伤口。 这么说来…… 燕鹰扬愣愣地看着伤口陷入了沉思,没有注意到慢慢爬上崔三脸上的那抹红润。 他想到了自己,当时身上的伤口并不比她少,而且他记得,崔三由于身法灵活,身上沾到的污血还是最少的,自己倒是由于大开大合的战斗方式,没一处干净的地方。 按道理来说,自己应该也和她一样才对,可是…… 上次与那个大个子亡灵战斗,受了很重的伤,后来修炼一阵就莫名其妙的好了,这次也是…… 听他们说,自己昏迷之后,林子里曾经现出碧绿的光芒,而且那只猴子也确实是被火烧死的,难道和那次的经历有关?还是说自己的身体经过碧绿火焰的淬炼发生了什么变化? 这些事情他想了一天,也没找出头绪,怎么感应身体还都是那个身体,修炼出来的元气还是那个“百毒不侵”的元气。 至于面对夜魔时的那种感觉,他想试着再找找感觉,可由于体内没有元气,还没有试。 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可以以后再慢慢研究,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帮助崔三疗伤。 手终于缩了回来,看着呼吸渐微的崔三,燕鹰扬伸出手掌,调动刚刚恢复的一些元气看了看,还是没有任何元素能量流动。 这样会有效吗? 不管有没有效,也得试试。 “三姐!”叫了一声,崔三的眼皮再也没有动,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动。 她真的晕过去了。 时间不等人,燕鹰扬一把拉过她的双手,元气一点一点地渡了过去。 这是她第二次给人渡元气,上次是燕小云,他看到了一座万年寒冰,他不知这次会看到什么,可他必须得试上一试。 这次他不仅什么也没有看到,反而渡过去的元气仿佛石牛入海,连一朵浪花都没有激起来。 再来! 她的身体就像一个无底洞,无论消耗多少元气,都仿佛巨石沉入谷底,可巨石还会有回声传回来,现在却连一点回声都没有。 燕鹰扬睁开眼睛,渡过去这么多元气,崔三还的头却垂了下来。 这样不行!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没事? 看来那个碧绿的火焰才是关键,那是由两种元素组成的火焰,他之所以没在那个诡异的空间里湮灭,就是因为强大的生命之力支撑,也就是说,自己身上的伤是仰仗那股生命之力才得以复原的。 既然碧绿的火焰曾经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出现过,现在看来,当时不仅治好了以为必死的伤,还清除了侵入体内的毒素。 也就是说,自己的身体里还有那种火焰,为什么现在就不行呢?出了那个空间,他也曾试过,他根本无法主动调动那股力量,甚至还一度以为出了空间,便不复存在了。 现在能不能救崔三,就看自己能不能在体内找到那股碧绿的火焰。 “三姐!你怎么了?” 正想着,小七的喊声响起,燕鹰扬回头一看,不止小七和崔家兄弟,就连廖夫人和廖大小姐也都围了过来。 眼见崔三已经气若游丝,燕鹰扬也没时间解释,他要尽快找到那股火焰,对崔老大简略交待一句,“崔大哥,看好她!我再想想办法!” 说完,便在一旁盘膝坐下,丹田内仅剩的元气全部涌出,流进七经八脉,胆敢偷偷藏进身体,今天一定要将你找出来! 元气在体内飞速流转,人命关天,现在也不是惜元气的时候,他要用那个火焰救命,就不信找不到它。 月色如洗,没人填柴的篝火渐渐熄灭,树下一片安静。 崔老大多有不便,廖夫人代为检查过崔三的伤口,人们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脸上一片焦急,手足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可他们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因为他们知道,如洗的月光下,创造奇迹的少年正在努力着,想在死神手里抢人。 第八十八章 跳动的小火苗 时间就像不远处那条河的里的流水,悄无声息地流逝。 元气不知在体内转了多少个圈,燕鹰扬依然没有找到任何异样,功法疯狂地运转起来,周遭的天地元气如长鲸吸水般灌入,浇灌着趋见干涸的丹田。 各种元素能量入体,很快便相互融合,最后变成燕鹰扬那种“百毒不侵”的元气。 元气还是不能融合任何一种元素,可那股火又是怎么出现的?全身都找了无数遍,没有丝毫异样,难道是错觉?所有人集体错觉,怎么可能?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好的?那只猴子又是怎么死的? 它一定存在,可是在哪里,又为什么会出现? 情急之下,燕鹰扬的心不静,体内的元气一时失控,乱窜起来。 “噗!” 一口鲜血喷出,捂着烦闷的胸口,他更迷茫了。 见他突然吐血,廖夫人和崔老大赶忙冲过来,燕鹰扬一扬手,示意自己没事,定下心神,准备将乱窜的元气压下。 “扑通!” 正在这时,心脏强有力地跳动了一下,顿觉胸中烦闷之感稍减。 燕鹰扬眼睛一亮,赶忙定神。 “扑通、扑通……” 心脏有节奏地跳动着,每跳一下都好似迸出勃勃生机,修复损伤的内脏。 难道…… 安定下来的元气缓缓地流经心脉,心脏的每次跳动,都似给元气增添了一丝灵性,可惜只是那么一丝,还未回归丹田便又变回一潭死水。 以燕鹰扬的修为还无法做到内视,可他此刻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内蕴藏的蓬勃生机。 都说灯下黑,如若不是自己一时情急,以致体内元气乱窜,从而导致内脏受损,恐怕永远也不会发现体内的异样,看来这几次负伤,就是这股生机起了作用。 那么问题又来了,要怎么利用这股生机为崔三治伤呢? 流过心脉的元气是含有生机,可还没离体便已经消散殆尽,也就是说,如果受伤的是自己,它会主动迸出生机为自己疗伤,可却无法施诸于别人。 要怎么办? 燕鹰扬终于找到源头,正苦思有什么办法可以利用这股生机。 身边的崔三却等不了了,她浑身开始抽搐,崔老大伙同老六和小七,三个人也无法按住。 燕鹰扬咬着牙,试着调动一股磅礴的元气向心脉冲去,他要试试量变能不能发生质变。 他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很可能心脏受不了这股元气的冲击而破碎,可他仔细想过了,他曾经两次重伤,后来都莫名其妙的好了,现在看来,全是这颗烈火中重生的心脏的功劳,这样做虽然凶险,却也可以验证一些事,毕竟自己的身体,而且还是心脏有古怪,不搞清楚怎么行? 元气如滚滚大江般冲击心脏,只觉胸内阵痛,“噗”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廖夫人一见他突然脸色煞白,又吐了一口血,担心地眼泪都快出来了,可他的眼睛依然紧闭着,正处在重要关头,她又不敢上去打扰,修炼过的人都懂得这个道理,这个时候碰燕鹰扬,恐怕都会让他送了命。 心脏没有碎,只是一缩,漏跳了一拍,而后又“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比之前跳得更加有力。 果然没事,现在完全可以确定是这颗心脏有古怪,可究竟有什么古怪呢? 感受着流经心脉的那股强大元气,其中蕴含的蓬勃生机,让燕鹰扬心中一喜。 忙睁开眼,一见三个人竟也无法按住暴起的崔三,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将小七整个掀了起来,双腿一曲,将老六踹飞了出去。 崔老大的身材魁梧,力气毕竟大一些,只有他勉强按住了一只手,可这样,反倒给他带来的危险,崔三本来就最为灵活,手脚一松,一翻身便向崔老大咬去。 突然的变故,崔三的动作又太快,崔老大哪还来得及反应,眼看张大的嘴就要咬在自己的手臂之上。 一个掌刀迅速袭来,正砍中崔三的后脖颈子,他的手臂已经感觉到牙齿咬进皮肉的疼痛,可他的心更痛,他已经失去了三位好兄弟,没想到现在老三也变成了这样。 燕鹰扬喝了一声,崔老大才惊醒过来,就见燕鹰扬将崔三搭在他的手臂之上,像是在喊着什么。 “扶好她!” 他终于听清了,从燕鹰扬手里接过那个依然发烫的身体,就见燕鹰扬一双手掌带着一点淡淡的碧绿光芒打在崔三的后背之上。 蕴含蓬勃生机的元气灌入,滚落深谷的“巨石”终于听到了“响声”,似一道道红得发黑的壁垒,又似蔽障了视线的墨色浓雾。 血色的世界注入一股清流,一路长驱直入,可惜的是,已经化为亡灵的她体内毒素太强,这点元气远远不够。 没办法,燕鹰扬再发一次狠,又一股强大的元气冲击心脉。 “噗!”一口鲜血喷出。 还是不够,再来!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还是不够,再来? 再来的话,他自己已经受不了了,这种方法虽然起了些作用,可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也就是这颗强大的心脏,换作任何一个人,恐怕早就心脉尽断而亡了。 就在燕鹰扬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再做最后一次尝试的时候,手上突然一松。 “啊——” 一声压在胸膛之内的低吼声突然响起,睁眼一看,瘦小的身形比猴子还灵活,一下扑倒崔老大,张嘴便要咬下去。 燕鹰扬刚想动,可胸中抽痛,气血翻涌,又坐了回去。 幸好站在一旁的廖夫人反应迅速,一闪身勒住她的脖子,虽然除了燕鹰扬这里最属她的修为高,可她毕竟也是女子,力气有限,如何控制得住连崔老大这个胳膊粗力气大的大男人都受制的崔三? 燕鹰扬也变过亡灵,他知道那时候的人不惧生死,失去了一切知觉,一个没了一切不良反应的人,只凭本能反而会激发出一切潜力,这也是普通人变成亡灵也能发挥出一级亡灵战力的根本原因。 好在老六和小七也反应过来,冲过去帮忙制住崔三。 崔老大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四个人才终于将发了狂的崔三制住。 没了别的办法,只好用衣服将她死死地裹在了树上。 崔三犹自死命挣扎,通红的双眼看着眼前的人,拼命地张嘴要咬。 燕鹰扬捂着阵阵发痛的胸口,想起这个女人可怜的一生,不免唏嘘,可惜自己毕竟实力有限,没能救回她。 崔老大目不转睛地盯着发狂的崔三,握着鬼头刀的手指发白。 “大哥,三姐她……”小七张嘴带着哭腔,话说到一半,再也说不下去了。 老六的折扇倒垂着,跃出一步,道:“我来吧!” “老六!”崔老大的声音似野兽的怒吼,老六定住了身形,不过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崔老大握着鬼头刀的手指发白,缓慢地迈步,“她是我和老二捡回来的。” 再迈一步,“老二先走了。” “这最后一程,就让我这个当大哥的送她吧!” 月光洒在颤抖的鬼头刀上,每迈一步都似千斤重,风吹打他的衣襟,拂过崔老六的身畔。 看着这个背影,燕鹰扬的心很痛,他想起了妹妹燕小云,不知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也变成了这个样子?如果有一天,他们再相遇,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不!他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小云有没有变成这个样子,他连她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崔三再可怜,至少还有人知道她埋在哪,那个孤独的坟里,却只有一件破碎的衣服。 “噗!” 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头一晕,燕鹰扬险些栽倒。 燕鹰扬咬牙捂着胸口,也许是刚刚不要命的举动带来的后遗症,他的心更痛了,痛得他不能呼吸。 燕鹰扬想喊,可他喊不出声,明亮的月牙在天空飞速滑动,他倒了下去。幸好,廖夫人反应迅速,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廖婷婷也冲上来托住他另一边,燕鹰扬坐在了地上。 “扑通!” 一声跳动,胸中又传来似火烧般的剧烈疼痛。 “啊——” 燕鹰扬终于痛喊出声,他感觉整个胸膛似乎都要炸开,可痛苦才刚刚开始,紧接着又是一声极有力地跳动,瞬间,体内流转的元气全被点燃,他整个人也好像着起火来。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把他折腾的死去活来的空间,双眼所见全是碧绿的火焰,燕鹰扬痛苦地甩开搀扶他的人,一朵小小的碧绿火焰在碧绿火焰中有节奏一下一下地跳动着,它每跳动一下,身体里的火焰便要强上几分,他所承受的痛苦也就更强几分。 就是它,这朵藏在身体里的小火苗。 众人满脸惊愕地望着承受莫大痛苦的燕鹰扬,可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因为他的身上喷出了诡异的碧绿色火焰,离得老远便热浪扑面。 火焰越烧越猛,窜出三尺高,众人的眼睛都凸起,廖婷婷也不得不拉着二娘再次后退。 慢慢地,人们开始发现事情的诡异,这样的高温足以将任何东西化为灰烬,可燕鹰扬虽然叫得惨烈,却好似毛发未伤,不错,连他的头发都没有化成灰的迹象。 如果这是他自己的火焰,那他为什么还这么痛苦? 如果不是,那他究竟怎么承受住这样高温的火焰燃烧的,火又是怎么从他身体里烧起来的? 第八十九章 沉寂 崔老大也停下了脚步,吃惊地看着烈火中的燕鹰扬,就连失去理智的崔三好像也突然安静下来。 小火苗还在跳动着,每跳一下,体内的烈火便跟着震颤,随即更猛烈几分,燕鹰扬突然发现,虽然吸进的空气是炽烈的,可他还可以呼吸,虽然火焰涌进七经八脉,可他的依然活动自如。 他停止了翻滚,支撑着盘膝坐了下来,老不死的教的“入门功法”缓缓运转起来,外界的天地元气丝丝绥绥地进入身体,元气入体,又给火焰增添了燃料,火势变得更旺。 他感觉身体的每个角落都在猛烈地燃烧,可他没有停,他也不知为何这样做,与其说是少年的执着与执拗,倒不如说年少热血,与命运抗争的肆意与决绝,他只知道不做点什么,对不起重生的生命。 就让火焰来得更猛烈些吧! 随着更多的天地元气疯狂涌入,丹田变成燃烧的熔炉,周身的火焰暴起到丈许。 炽烈的高温烤得人们不得不再次后退,被绑住的崔三仿佛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发了疯似的挣扎起来,“嘶拉”一声,所有衣物粉碎,听到动静的崔老大赶忙转过身来,却见崔三通红的双眼瞪着熊熊的烈火,一声嘶吼,转身扎入林中。 崔老大本能地伸手去拉,可崔三的速度实在太快,他连人家衣角都没有碰到,抬腿想去追,只见黑影一闪,哪里还有崔三的影子。 “老三——” 碧绿火焰照得密林通明,被崔三触动的野草还在晃动,可她再也听不懂自己的呼唤。 火焰虽旺,燕鹰扬却觉得痛苦越来越轻,那个跳动的小火苗也好似老实了许多,慢慢地归于沉寂。虽然它还在有节奏的跳动,可迸出的火焰却越来越平和。 燕鹰扬不敢分心,继续运行着功法。 火焰之势虽然没减,廖夫人她们也慢慢地觉得周围的温度在下降,不再那么烤脸了,好像那里面少了什么东西,对!少了几分凶暴,好像显得平和了许多。 月落日出,东方透出一条白线,体内的温度逐渐降低,虽然丹田还似火炉一般,但也不再难以承受,是自己适应了吗? 燕鹰扬有些不明白,他只是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小火苗的存在,甚至知道它就在自己的心脏内,不对!应该说自己的心脏就是那个小火苗,他不知道在那个诡异的空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小家伙又是怎么进到身体,取代了心脏的。 他只知道它带有一股暴烈的气息,这种气息甚至想迫不及待地毁掉自己。 小火苗内也蕴含着磅礴的生命之力,虽然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可这股生命之力保护了自己的七经八脉,不然恐怕他早就死了。 那股暴烈的气息终于再次陷入沉寂,身上的痛苦慢慢消失。 体外的火焰也在慢慢熄灭,功法还在运转,燕鹰扬突然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畅,感应了一下,经过一夜的折腾,似乎丹田内的元气也充盈了起来。 “噗”地一声轻响。 身上的火焰终于完全熄灭,廖夫人双眼通红,一夜目不转睛地盯着暴烈的火焰,她的精神再次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凭水橡相逢,竟真的生出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的错觉,也许是感怀他和身世,也许是自己还没有彻底走出丧子之痛吧! 她说不清楚,也没有细想,她只知道如果他就这样活活烧死,她的心会很痛! 体内的元气又绕行一大圈,燕鹰扬终于睁开眼,他自己无法看到,廖夫人却看得清楚,睁眼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里还存有一点碧绿的光芒,好似两朵小小的碧绿火苗跳动了一下。 廖夫人第一个冲了过去,握紧还滚烫的手,她激动地眼泪流了下来,却说不出一句话。 燕鹰扬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会遇到一个如此关心自己的人,心情也激荡起来,看着泪水划落,某处黑暗之地好像也被撕开了一角,他忍不住伸手轻触她的脸庞,为她擦干眼泪。 “放心吧!我没事的!” 燕鹰扬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事,现在暂时挺过来,不代表以后就永远不会发生同样的事,那个小火苗藏在心脏里,始终是个问题,平时还好,可万一它再如昨天那样突然爆发,那可有自己受的了。 不过,他知道现在的他拿那个小家伙也没有办法,只能等以后修为高了再说吧!他习惯了一个人扛下所有,所以,他的想法也是如此,根本没想过要找人帮忙,一是他也不认识什么可靠的高人,二是他不太想将这种事说给别人听。 “三姐呢?”他感觉得出,现在体内流转的元气中饱含着蓬勃的生机,此时为崔三治疗是最好的时机,以他的经验,用不了多久,这些生机就会被自己的元气吸收、同化,最后又变得“百毒不侵”。 崔老大见他没事,脸上挂起了微笑,可听他提起崔三,笑容又僵住了,道出了崔三跑掉的情形。 燕鹰扬一惊,苦涩地摇了摇头,不由暗叹一声,这就是命吗? 崔三的速度他见识过,现在她变成了亡灵,只会更快,跑掉足有几个时辰,即便是他也再难寻找到她的踪迹。 时间一长,自己的元气又变了回去,再找到还能怎么样?杀了她? 还是让她自生自灭吧! 经过短暂的休息,一群人又开始向林城进发。 廖夫人一路上再也不肯离开燕鹰扬半步,再次经过生离死别,她是真的把燕鹰扬当成了亲生儿子般。 一颗不肯放开自我的心,一旦打开,便似暴烈的火焰,燕鹰扬的心也不是铁打的,更何况在这样的真情攻势下,纵使是铁打的,也得熔化了。 可是每每想起廖凯,软化的心又激起层层波浪。他怕,怕她知道实情,到时她该如何自处?现在投入的越深,恐怕到时候她的心就会越痛。 他想和廖夫人保持距离,可是多少年来他都必须独自撑起一片天,现在终于体验到亲情的温暖,他又不舍得拒绝她的好意。 廖婷婷看二娘终于恢复了笑容,好像也放开了许多,有事没事还主动和燕鹰扬聊上几句。 烈日当头,几人坐下来休息片刻,顺便吃些东西,没了身手灵活的崔三,今天的野味少了很多,不过现在吃东西旨在补充体力,又不图饱,随便吃了点,又要出发了。 走出沉闷的密林,攀上高峰,阵阵凉风迎面吹来,让人心情不免为之一畅。 燕鹰扬第一个冲上峰顶,忍不住深吸了口清凉的空气,目光远眺,两座山峰似两条长龙,绵延不知其几万公里,两峰之间夹一城,占地也不知其多少顷。 “林城!我们终于到林城了!” 廖婷婷遥遥看着脚下的城市,欢喜地拍起了小手。 廖夫人微微一笑,“看把你这丫头高兴的,现在还只是刚刚看到林城,想真正到达林城最少还要好几天。” 她说得没错,有句话说得好,望山跑死马,遥遥望见并不等于真的快到了。 不过,一路艰辛,现在终于可以看到林城,终是令人欢喜的事。 也不知林笑笑还好不好? 希望她没事!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或许是因为终于看到了目的地,人们心中不免兴奋,所以下午走的路倒比上午多了许多,可天总会黑,燕鹰扬早早地便和崔老大开始商量过夜的事。 越接近林城,遇到亡灵的可能性就越大,可不能如廖婷婷似的一时兴奋,忘记了身边的危险。 按照廖夫人的估计,他们至少还得走上五天才能真正到达林城,几人商量来商量去,决定早些停下,养好体力,以应付随时可能遭遇的大战。 生了堆火,吃好东西,抓紧时间休息。 燕鹰扬抱着大剑,悄悄运行起功法,还有五天,以后的路只会比之前更为凶险,他要时刻保持最佳状态。 体内元气充盈,只一会儿功夫,燕鹰扬便驱散了一天的疲惫,干脆抱着大剑闭目养神,之前一直没有功夫,现在终于可以好好想想自己这个身体。 他怎么也没想到,无意间进入的一种状态,竟追赶上了夜魔的速度,他想来想去,那时候身体突然出现一道道细小的伤口,应该是当时不自觉的速度提升太快,超出了身体的承受能力,所以元气耗尽之后才突然浑身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这么说来,还真幸好有那个小火苗助自己疗伤,不然必定死于夜魔之手了。 想起那个小火苗,燕鹰扬总有一种不安,他隐隐觉得那股狂暴的火焰只是暂时沉寂,说不上什么时候还会突然爆发,虽然它曾经几次将自己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可一旦爆发,同样会要了自己的命。 夜魔那次自己没有知觉,可上次就不同了,亲身体验过了它发威时的威力,就不得不重视起来。 将它驱逐出身体?先不说自己能不能做到,就算能做到,他也不能做,因为经过昨晚的事情,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个东西已经和他的心脏融为一体。 那么剩下的路就只有一条,降服它!让它为自己所用!到时候自己的实力还会有质的提升,不是不能与任何元素融合吗?小火苗或者说自己的心脏现在不就是强大的元素吗?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让它彻底听自己的话? 无耐地摇了摇头,最后只得出四个字:他做不到! 第九十章 死得其所 夜幕降临,燕鹰扬还苦于体内的异种元素而发愁,别说控制,就连感觉到人家都耗费他多少精力,又试着感应了一下,只有跳动的心脏,那朵小火苗又不见了。 算了,做不到的事还是不要想了! 这又要回到林城了,到现在还不知究竟是谁在设计自己,还是想想如何提升实力吧! 虽然机缘巧合下,他已经升到了五级初阶,可这点修为哪够看的。 首先,他要面对的就是有杀子之仇的唐二爷,他的本领自己可是领教过的,只一招就完全废了他。还有那么多强大的师级强者,不管被谁盯上都在劫难逃。 如果能够掌握杀夜魔时的那一招,想来应该可以应付,这剩下的路也好走不少。 可他试过了,怎么也进入不了那种状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再次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那时的他心里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不让夜魔杀害任何一个人,可究竟是怎么进入了那种玄妙的状态的,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种感觉就似一瞬间的灵感,抓住就是抓住了,错过再也难以寻回。古人多少佳句名篇,都是突然迸发出的灵感而起,能留传下来,是因为他当时抓住了,又有谁知道,多少灵感稍纵即逝的擦肩而过,从而徒留多少遗憾。 文是如此,武亦如此,一种突然的灵感,可能就会创出举世之招。又有多少闻名于世的大修行者,苦其一生追求那一瞬间的灵感,以达到人生至高巅峰。 燕鹰扬曾抓住了,可一切发生的稀里糊涂,在记忆里好似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也许就是老不死的曾经说过的,惊天地的奇技一生只现一次吧! 他的修为并不高,甚至还没有达到师级,但找上他的不乏师级强者,所以他迫切地想要悟出一记足以应付师级强者的本领。 可越急,那种感觉便离他越远。 燕鹰扬暗自摇头叹息,可能是自己心太急了吧!想真正掌握那样的武技还为时过早啊! 几件困扰的事好像暂时都解决不了,睁眼看了看爬上山头的月牙,算了吧!小云还在那个世界等着自己,早点去找她似乎也不错。 想起小云,他的心又一痛,回想起来,他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就答应了廖夫人再回到林城这个龙潭虎穴,现在林城真的近了,他本可以掉头走掉,可是不知不觉间,他发现他好像有些舍不得这位廖夫人了。 看着靠着一棵树睡得正沉的廖夫人,想想,这位伟大的母亲,亲生儿子没了,就把那种母爱寄托在自己身上,一路上又发生了几度生生死死,她的心一定很累了吧! 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遥望夜色中的林城,好似有着点点星火,林城应该还没有丢,护城军们是不是也在为入夜而发愁?到明天又不知有多少一起奋战的袍泽兄弟是死在自己人手里的。 亡灵啊!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这种可怕的生物呢? 哎!这些都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问题,望着点点星火,他的心中又不免一阵悲凉,又有哪盏灯火是为自己所留的呢?曾经有这样一个人,可她的人呢? 一定要回林城吗?一步踏进去就又会被卷入那个漩涡,他想了想,没有答案! 是对恩人的牵挂吗?还是对她人的承诺?这些对他来说本来都不重要才是,那是什么呢?他说不清,虽然他有无数个理由不去林城,可心底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却让他止住一次次想要回返的脚步。 看了看熟睡中依然皱着眉头一脸悲色的崔老大,抱着长枪不肯撒手的小七,还有靠在树上脸色有些苍白的崔老六,燕鹰扬想,林城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到时候找找叶方,让他和城主大人说一声,把他们安排进护城军吧! 他可以想像得到,一到林城,廖夫人就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自己,崔家兄弟名义上说也是跟着自己的,如果真的跟着她进了廖家,恐怕日子也不会好过。 正好他们也表示过要参军,就做了这个顺水人情吧! 正想着,崔老大突然一激灵,人猛地跳了起来,见燕鹰扬正盯着他看,一脸尴尬地轻声道:“不好意思,一不小心睡着了。” 燕鹰扬心中一苦,轻声道:“再睡会吧!你也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以后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 崔老大提着鬼头刀凑过来,大大咧咧地坐到燕鹰扬身侧,道:“我们兄弟想来林城,本来就是想多做些事……” 燕鹰扬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明白崔老大的意思,灾难降临之际,总有一些傻子会逆流而上,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们这群人都成为了这种傻子,所以他们可以自然地团结在一起,他突然明白了,这也是他见崔三那个样子,甘冒生命危险也要救她的原因。 或许这也正是自己的脚步最终不肯转向的根本原因吧! 崔老大也望着林城的点点星火,良久才又道出一句,“我的兄弟们死得其所!” 是啊!他们满可以转向远离林城,以他们的本领,到哪里也不会混得太差,可即便护城军曾经侮辱过他们,最后还是决定投身与亡灵的大战,也许当初他们真正记挂的还是那日化为灰烬的那群人,可即便他们兄弟一个个倒下,剩下的人还是义无反顾地向着林城进发着。 燕鹰扬胸中好似又燃起了烈火,道:“他们都是英雄!” 崔老大猛地转过头来,这个坚强的汉子竟热泪盈眶,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终于挤出一句,“有你这句话,他们死得也值了!” 燕鹰扬忍不住又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道:“我知道,你们来林城并不是为了我,我也并没有那么伟大,或许连让世人知晓你们的牺牲都做不到……” 崔老大一个劲地摇头,道:“不!你错了!我们确实是为了活命才和你那样说的,因为我们知道只有跟着你,才有可能活着来到林城。可是后来见到你的本领,了解到你只为一句承诺便尽心护送她们,兄弟们是真心信服。尤其是你肯为兄弟们做出种种牺牲,我们都记在心里,我们确信,没有跟错人。” 崔老大越说越激动,稍微平复了一下,才道出后边的话,“尤其是你不惜重伤也要努力救老三,我崔老大发誓,这一世跟定你了!” 燕鹰扬摇摇头,道:“崔大哥!你错了!我只是这个世界里的一叶浮萍……”一指暗夜中的点点星火,接着道:“你的归宿在那里!你们兄弟为这个城市里素未谋面的人们牺牲那么多,理应受到他们的尊重。而我……” 说到这里,燕鹰扬轻叹一声,他不是什么伟大的人,更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他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匆匆过客,他的世界里只住得进一个人,现在那个人也不在了,他早晚要去找她的。 他和燕小云相依为命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在山谷里一呆就是十年,他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他只想有朝一日带着她离开山谷,努力让她过上好日子,他的世界里有他和她就足矣。 崔老大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说,刚想说话,见他一脸惆怅,又突然住了嘴,不过手里的鬼头刀却越握越紧。 风起了,带来了阵阵恶臭,燕鹰扬和崔老大同时一振,密林深处,不知哪里响起了一声兽吼。 亡灵来了! 燕鹰扬和崔老大分别叫醒熟睡中的众人,拍醒靠在二娘身上熟睡的廖婷婷,她还老大不愿意,一脸厌烦地推开燕鹰扬,但当听到“亡灵来了!”之后,猛地跳了起来,手里的九节鞭已然甩开。 燕鹰扬忍不住一叹,看来战争真的让人成长,想当初这个女人看到一只死去的亡灵还要吐上半天,现在几乎条件反射般地反应了。 吼声此起彼伏,越来越近,仔细听,燕鹰扬发现吼声多半是从山顶上传来,也就是说,山下还没有亡灵出没,当下大喊一声,“跟我跑!” 虽然知道早晚还会被追上,可是听声音,这次的数量可不是前日那两百多个,这样杀一个晚上,即便不被亡灵杀了,累也会累死他们。 燕鹰扬一马当先,向山下冲去,紧随其后的是廖婷婷和廖夫人,再然后才是崔家兄弟,他们自然要负责断后的。 借着惨白的月光,勉强还可以看见山上的草木,燕鹰扬大剑在手,左挥右斩,挡路的灌木与荆条纷纷扬起。 一群人奔跑的速度很快,亡灵的吼声还是越来越近。 燕鹰扬一边跑一边注意着周围的环境,这样跑下去总不是办法,最好能找到一个可以藏身之所,即便没有这样的地方,找到一个有利的地形也可以,不然一会儿难免四面全是亡灵,到时候就难了。 正跑着,突然一道黑影在遮住月光在眼前划过,抬头望去,燕鹰扬的心便一沉,这种东西他见过,二级亡灵,噬魂鬼! 初次见到这东西,可让着实他吃了些苦头。 可这还不算,就在他愣神之际,又一声整片山都跟着震颤的巨吼声响起。 回头一看,更是大惊失色,只见一只高大、肥胖的似一座小山般的巨大身影自山顶竖起。 怎么还有这种家伙? 三级亡灵,憎恶! 那个拼得满身重伤才侥幸干掉一只的家伙。 第九十一章 伤情 狂风刮过,腐臭中夹杂着淡淡的清香,这是噬魂鬼散发出的香气,具说有迷惑心智的作用。 燕鹰扬暗暗叫苦,这才是真正的亡灵大军。 几个人在这样的大军面前,显得如此弱小,即使是面对夜魔的时候燕鹰扬也没有生出这种无力之感。 一只、两只,先后翻过山顶的憎恶就有三只,林中还有无数的一、二级亡灵,天上有噬魂鬼,不得不让人产生一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之感。 跑?跑得过吗?先不说那三只地动山摇的一迈步便翻越山峰的憎恶,就是密林中影影绰绰的影子,还有遮星蔽月的噬魂鬼,就不是他们区区几个人能够对付得了的。 最要命的是,稀里糊涂的竟跑到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边上来了。 几人也都脸色大变,崔老大靠过来,“怎么办?” 燕鹰扬握了握大剑,朗声道:“是我考虑不周,我对不起大家!” 廖夫人刚想说话,燕鹰扬又接着道:“现在的形势不用多说了,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横刀自刎,免得承受分食之苦;第二条就是殊死一拼,能拼掉多少就是多少。” 燕鹰扬说完,等着他们自已考虑,这种情形下,就连他也绝望了,凭他们的修为,想活下来根本是不可能的。 震天的兽吼声再次响起,似在嘲笑人性的懦弱。 崔老大视线从燕鹰扬身上移开,看向身边仅剩的两名兄弟,没有语言交流,他们却似已经达成了共识,只见崔老大一把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接下来的动作表明了他的态度,布条在握着鬼头刀的手上缠绕起来,用牙和另一只手系紧。 崔老六和小七也各执兵器站于他的身后。 燕鹰扬没有多说什么,又看向身边的廖夫人,只见她两眼泛红,一把拉住燕鹰扬的手,燕鹰扬的双手也跟着颤抖起来,“廖夫人……” 廖夫人的眼睛定格在燕鹰扬的脸上,不肯移动分毫,好像要将他的容貌永远地刻在心里。 盯着她的眼睛,燕鹰扬不自觉的又想起母亲临终前那个眼神,现在他理解了,这个眼神里饱含着多少苦。 “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娘?”廖夫人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也是颤抖的。 这个重似千斤的字再次顶在咽喉,可他又不得不想起那个真正叫她娘的人,一个字上不来也下不去,顶得他无法呼吸,坠得他胸口生疼。 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的人,把他拥进怀里让他慢慢忘掉背叛痛苦的人,他永远也无法忘怀的眼神,这个字对他来说太重了。 廖夫人的泪流了下来,她决绝地甩开燕鹰扬的手,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想要的终是奢求,他并不是她的凯儿。 “杀!” 崔老大的喊杀声冲进燕鹰扬胸膛,终于将那口气压了下去,抬头望去,只见数只亡灵从树后冲出,弯腰飞跃,飞扑而来。 那个字太重,这个恩燕鹰扬也承受不起,或者说没有这个福分。 “站我身后!”燕鹰扬能做的就是面对无数亡灵站在她的身前,他决定哪怕就剩最后一口气,也要让她活着,是赎罪也是报恩,赎杀子之罪,报认子之恩。 大剑在手,虽亡灵千千万,我不退! 亡灵越聚越多,还偶有天上的噬魂鬼俯冲而下。 血和吼声染红地面,渲染衣襟,燕鹰扬的身前不知有多少亡灵变成了真正的尸体,血水混着污秽之物和成黏液淌下脸颊,从胸腹流淌,从裤角淌下,流进脚下湿滑的血池中。 可他的背上却还可见干爽,只从脖子上流到后背的污血,竟没有一处是直接喷溅上的。 他用并不算宽厚的脊背撑起了一片安全之地,站于其中的廖夫人和廖婷婷瞪着两双越来越红的眼睛看着他,脚下的悬崖下阵阵风起,发出阵阵悲鸣与呜咽。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在廖夫人的脸上滑落,到现在她还感受不到吗?他是用命在拼,为她拼一息残存,她明白了,这就是他的态度。那声“娘”恐怕这辈子也不会再听到了。 本是萍水相逢,可她从见到他第一眼,她就喜欢他,他虽然和自己的凯儿有着天地之别,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就是想听他叫自己“娘”,也许这就是缘分。 也许是上辈子的缘分,可那些东西太缥缈,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能做他的拖累。 震天的吼声逼近,刚刚落地的污血又从血池中跳起,如山般巨大的身影举起一棵大树直指月牙,它来了,她曾经亲眼看见他斩杀这种高大身影的身姿,这就足够了。 倒退一步,她就可以解脱,也可以给他送去逃命的决心。 大剑在群魔中翻飞,他一定可以好好活下去。 这个不算宽厚的背影是如此的熟悉,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见过,甚至抱过,难道真的有前世? 耳边的风淡去了亡灵的嘶吼,小丫头的喊声刺破呼呼的风声传入耳中,你们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望着那个带着微笑飞速远离的慈祥脸宠,燕鹰扬傻了,廖婷婷也傻了。 在撕心裂肺的喊声中,廖婷婷哭了,燕鹰扬的心痛了。 他不明白,还没到最后,她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强烈的震动震起了血水中的大剑,不知扫飞多少亡灵被大树扫飞跟着冲下了悬崖。 大剑在手,燕鹰扬怒了,也伤了,怒的是情,伤的是心。 “啊——” 上一世的他不记得母亲的模样,唯一关于妈妈的记忆就是手擀面,那种味道是隔了无数个时空,依然深存于心底的。这一世,他有了母亲,也有了父亲,可留给他的却只有最后那个眼神。 现在,他终于又找回了一丝母爱的感觉,一切还没开始,她便又消失了。 燕鹰扬不顾一切杀入尸群,天既要亡我,我便斩给你看! 人类、腐狼,甚至还有几头猛虎,大剑过处,血肉横飞,直杀出一条血染的通路。 崔家兄弟互视一眼,齐齐淡淡一笑,崔老大又紧了紧手上的刀,一马当先,刀起头落,刚见封闭的通道再次打开。 银枪轻挑,破损的折扇还在翻飞。 廖婷婷也止住了哭声,看着不顾一切杀入尸群的几人,又抬头看了看如山般高大的身影,苦涩地摇了摇头,也许二娘的选择是对的。 抬手,九节鞭如灵蛇一般刺入一只亡灵的咽喉,又迅速拔出,污血喷出。 她没有去追赶奋不顾死的几人,而是转过身来,把眼一闭,准备步二娘的后尘。 就在这时,突然自崖下窜上一根藤蔓,如有生命般缠上她的腰肢,廖婷婷只觉腰部一紧,还不待她睁眼看清是什么东西,一股大力传来,将她整个拉下悬崖。 惊惧之下,惊叫出声,高分贝的惊叫一下子惊醒了盛怒下的燕鹰扬,大剑一扫,回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竟带着崔家兄弟杀出了这么远。原本崖边哭泣的女子也不知所踪。 燕鹰扬的心又一痛,她也步了廖夫人的后尘,可痛归痛,他知道这也是无可耐何的事,以他的能力,根本无法保护她们的周全。 看了一眼紧随其后的崔家兄弟,各个也都没了人形,手中兵器却还不断挥舞着。 连续两剑砍翻两只亡灵,燕鹰扬豪气顿生,大剑举过头顶,迅猛劈下,大喊道:“崔大哥、六哥、小七!能与各位兄弟并肩作战,是我燕鹰扬的荣幸,今天就让这些畜牲看看,这个世界的黑夜,也不是随便它们横行无忌的。” “好!”三声应喝齐齐喊出。 崔老大鬼头刀又落,小七的长枪刺出,折扇横扫而出。 大剑起,大剑又落。 濒死时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有人拼死一搏,有人为了解放拼死一搏的决心而先择了自我了断,还有人为了一句承诺,选择了豪气干云的追随。 四人背靠背,每人专守一个方向,如一台绞肉机,没多不会儿,竟在眼前绞出了一道界线,凡入此界者,死! 但并不是所有,一、二级亡灵很难近身,并不代表三级憎恶也不行。 头顶风声起,一个粗壮的黑影从天而降。 燕鹰扬大骇,大喊一声,“闪!” “绞肉机”被一棒粉碎,四人分别跳开。 “轰!” 一声巨响,地面的枯草都被连根震起,周围的亡灵侥幸没有被砸中的,也纷纷东倒西歪。 燕鹰扬稳住身形,暗提一口气,迎树而上,大剑起处,又是一声巨响,那棵大树竟被他一剑削断。 人随剑起,双脚落于断树之上。 憎恶怒吼,抬棍又要砸。 燕鹰扬站于棍梢,大剑猛刺入木,稳住身形,顺棍而起。 棍势迅猛,罡风迎面,吹落一片污血,燕鹰扬握紧剑柄,待大棍飞至憎恶头顶,终于停下,他借下滑之势,顺手抽出大剑,一人一剑从树顶滑下。 大剑锋利,直指憎恶脑门。 憎恶扬头,冰冷中带着几分轻蔑的看过来,手中稍顿的大棍又动,狠狠朝燕鹰扬抽来。 燕鹰扬大骇,人在空中却无可耐何,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人一剑便飞了出去。 在被击飞的一刹那,燕鹰扬正好回头目视到悬崖,隐约看到似乎有一道模糊的身影自悬崖下跃上来。 她们还没有死? 第九十二章 狼王之战 比燕鹰扬腰还粗的大树迎面砸来,燕鹰扬本能地横大剑挡在身前。 纵使挡了一下,憎恶的力量实在太大,大剑还是拍在身上,整个人飞了出去。 身在半空,只觉胸中气血翻腾,可他还有意识,目光所及之处,正是那个断崖,他突然看见一个身影自断崖下跳了上来。 他只来得及冒出一个念头,身体一痛,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等终于喘上这口气,抬眼处数只肮脏的大手伸下来,燕鹰扬一慌,大剑不知摔到哪里去了,好在他还有力气,拼命挣开抓来的亡灵,一轱辘身跃了起来。 头还晕,身上也传来阵阵剧痛,好在最后关头用大剑挡了一下,伤得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 一拳勾在一只张大嘴的亡灵下巴上,将那家伙勾飞,眼睛不停地在山间寻找,在亡灵群中,他不能没有大剑。 月光洒下,一个亡灵的一只臭脚一拌,一束光打在眼前,燕鹰扬心中一喜。手脚并用,拼命地向那个方向杀去。 他的拳脚或许没有林笑笑那么硬,可好在他的力气大,一顿猛冲,也不知捶晕了几只亡灵,终于杀到了大剑所在。 大剑就在眼前,一只高大的腐狼壮硕的大爪子却一脚踩在大剑之上。 燕鹰扬抬眼一看,不禁一愣,吆喝,还是老熟人,不对,它不是人,而是狼,一只只有一只眼、半条舌头的大狼。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这个家伙,不知道它是不是有智商,会记仇,如果有,不用说,一定是来找自己报仇来了。 腐狼的眼睛通红,也看不出它在想什么,只听它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高大的似一只大马一样的身体一跃而起。 燕鹰扬在这家伙爪下吃过亏,自然有所戒备,见它一动,身体便迅速后仰,哪还顾得上后背生疼,背部刚一着地,双腿便已蹬起,使尽全身力气,甚至还调动了一股元气,照着那家伙脖子就踢了过去。 还是老招式,管你那么多,先给你一脚再说。 燕鹰扬没想到的是,那家伙站起来跟一只马似的腿太长,他还没踹到人家,大爪子就按到了他的肚子上。 如若被这家伙按实了,恐怕得在燕鹰扬肚子上按出俩窟窿,所幸,此时他的脚底一实,也踢到了那家伙。生死关头,燕鹰扬本能地运足了力气,“去你的吧!” 只觉两腿一沉,这家伙真硬,可他再也不是四级的小修行者,体内的元气也是今非昔比,“砰”地一声闷响,大狼还是被他蹬开了。 “嘶啦”一声,狼爪也抓破了身上的衣物。没时间想那么多,趁着狼王还没冲上来,燕鹰扬赶忙起身。 亡灵最为恐怖的就是它们永远不知道痛,也不知道怕,在它们眼里,只有将食物吃下肚。狼王不愧是三级腐狼,刚刚下巴中一记重脚,却也只是旋了个身,转回来没有丝毫迟疑,又扑了一来。 燕鹰扬一矮身,看准大剑方向,顺势就地一滚,狼王再次扑空。 手中一实,终于再次握住了剑柄,大剑在手,心中也是一实。 来吧!我们就斗上一斗。 可这里并不是公平决斗的决斗场,他一时竟忘记了周围还有无数的亡灵,刚抓起大剑,便有一只人形亡灵自背后扑了上来,一把将他抱住。 一级亡灵的“拥抱”,对现在的燕鹰扬来说本没有什么,可他的正面可是三级腐狼,这一抱可就要了命了,只见那只腐狼张着满嘴的獠牙冲他咬来,至于咬哪里并不重要,因为那家伙一张大嘴几乎可以将他整个脑袋都吞进去。 腥臭气息迎面扑来,想先甩开背后的小亡灵,根本来不及。 手臂被抱得紧紧的,想挑起大剑也不灵活。 燕鹰扬急中生智,向后猛转身的同时,弯腰俯身。 “嗷”地一声,身后一股大力扯来,可怜的小亡灵本来可以帮到腐狼,此时却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一束血泉喷出,头便被腐狼生生扯了下来。 燕鹰扬赶忙双膀较力,挣开小亡灵死死抱紧的双手。 身体一轻,二话不说,身体前冲,同时手中大剑一挑,挑飞迎面冲上来的一只小亡灵。 远离了狼王,握大剑回身,只见那只腐狼正甩着硕大的狼头,一颗圆滚滚的东西被它甩了出去。 而后瞪着通红的单眼,又冲了上来。 燕鹰扬没有再躲,而是高高举起了大剑,无数次不分昼夜的挥斩,让他对这个架势最有信心,他要用这把大剑劈开那颗狼头。 “嗷!” 腐狼冲,带起一阵腥风。 大剑落,闪出一片寒光。 一声脆响,似劈中一块钢,比巨石还硬。 它的头没有开,只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印。 燕鹰扬的手被震得生疼,真他娘的硬! 突然想起一句话,铜头铁腿麻秆腰,就是用来形容狼这种东西的,看来真不假,这头,真比铁还硬。 腐狼攻势受阻,登时大怒,又是一声吼,更为迅猛地扑来。 “好!” 燕鹰扬叫了一声,旋身闪过,借转身之势,大剑又起,直削而下。 既然砍不动你的头,那就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麻杆腰”。 “砰”地一声闷响,燕鹰扬感觉自己仿佛砍到了韧性极强的皮革之上,手中的大剑甚至都被弹了回来。 定睛看去,娘的,这只腐狼身上一共也没多少好皮,唯独后背这一块皮毛整齐旺盛,难道变成亡灵之后,还能弥补生前的弱点不成? 不过再看那只腐狼,燕鹰扬又忍不住一喜,只见它一头扎在地上,两条前腿紧倒,后腿却好似失去了知觉,在地上拖出去好远。 还真是“麻杆腰”,虽然没能一剑斩了它,可那运足了元气的一剑却也将它的腰砸断了。 燕鹰扬忍不住一声笑,再也不顾手上传来了酥麻之感,提着大剑追了上去,不趁你病要你命,不解当初被害变成亡灵之恨。 腰上皮不是硬吗?那就照着这块最硬的皮砍,一剑不破,不信你能一直不破。 一顿狂砍,那腐狼前爪支着,整个折了过来,可它还张着大嘴要咬人,燕鹰扬也解了气,大喝一声,大剑从狼嘴狠狠刺入,从此,与这只狼王的恩怨彻底终结了。 拔出大剑,燕鹰扬才发现不对劲,难道那些小亡灵也知道害怕了?看自己这么凶猛都不敢上前了,怎么好像好久没见亡灵冲上来了。 抬眼望去,不禁让他大吃一惊,只见以他和狼王为中心,不知倒着多少亡灵,还有不少倒在地上没有死透疯狂地抽搐着。 一滩腥臭的血水悄悄地流入腐狼的尸体之下,燕鹰扬浑身一寒,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什么东西在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杀了这么多亡灵? 关键是杀了这么多亡灵,自己竟一点声音都没听到,是人吗? 亡灵太多,而且倒下的同伴不会对它们产生丝毫影响,踩着同伴的尸体,踏着污秽的血水,继续向他冲来。 人影一闪,燕鹰扬只觉眼前一花,那只亡灵还嘶吼着向前冲着,足足跑出了五步,突然“扑通”一声栽倒在燕鹰扬眼前。 细看去,只见它的后脑处渗出一片污血,看这样子,似乎是被什么利器所伤,只是对方的速度太快,完全出于本能行动的亡灵,根本没有任何感觉,冲出这么远彻底丧失了生理机能,才突然死去。 燕鹰扬不自觉地握紧大剑,不管那东西是人类还是其他什么东西,都太可怕了。 刚刚只是一道黑影闪过,他甚至连那家伙到底是不是人都没有看清。 这让他想起了那只怕人的猴子,手法有些相似夜魔,只是夜魔好剥腹取心脏,这位却是盯着各处要害。 左边、右边、身后,这次是头顶,有些似鸟鸣般的惨叫,“扑通”一声,一只长着翅膀的噬魂鬼趴到了腐狼的尸体之上。 燕鹰扬越看越寒,连噬魂鬼都一击毙命,这到底得有多强悍。 一只只亡灵扑倒,一只只冲上来,人影一闪而逝,又突然出现,根本看不清如何出手,就再度消失在眼前。 看那家伙只对亡灵下手,燕鹰扬定了定神,深吸口气,调动元气,他要看看周围的元素能量是不是有所变化。 这一看不要紧,更吓了一跳,四周游离着的无数黑暗能量中,竟有一条黑色雾气组成的黑色幕布,几乎将他整个包围,凡是有亡灵出现在黑幕之中,便有一道拖着“黑色尾焰”的身影突然出现,然后那只亡灵或再奔跑几步,或当场倒地,变成一具真正的尸体。 他的视线追不上那道身影,不过,他看清了,那是一个瘦小的人形,果然是人类吗? 是人就好说了,想了想,抱拳朗声道:“不知哪位前辈高人,小子这里衷心谢过了!” 身影对他的话有了反应,一顿,在对面停了下来,燕鹰扬抬头望去,顿时不自觉倒退两步,一张大嘴再也合不上。 只见那人瘦弱的身形,就像营养不良的孩子,手里短刀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歪着头,不知是没听清,还是在思考燕鹰扬突然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燕鹰扬不敢相信地瞪着她。 “三……三姐?” 第九十三章 群魔乱舞 她的身上黑暗能量时隐时现,就像风中跳动的烛火。 “三姐?” 又叫了一声,还不见有反应,细看上去,燕鹰扬下意识地又握紧了大剑,她的眼睛竟是血红的。 “轰!” 燕鹰扬还在发愣,就听不远处一声轰响,一个高大肥胖的身体如山峰般轰然倒塌,拍飞自己的那只憎恶倒了? 崔三仿佛也受了什么刺激般,发出一声尖啸,人影一闪便消失不见。 燕鹰扬握着大剑仔细感应周围元素能量,哪怕一丝丝波动也不放过,他见过亡灵化的崔三的恐怖,如果她把目标锁定自己,恐怕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亚于面对夜魔。 可看了许久,亡灵都冲到近前了,崔三还是没有出现,斩翻两只一级亡灵,山间的黑暗幕布都消失了,她还是没有出现,看来她是真的走了。 正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前方的可是燕九?” 燕鹰扬回头望去,见一行三人自亡灵群中杀来,这三人人手一把长刀,不见长刀上有什么元素能量波动,可是凡是近身的亡灵都会瞬间倒地,细看,三人按品字形前行,互为犄角。 一人向前,紧跟的两人一左一右背对着他,他只管往前,身后两人分顾左右,尽管身在亡灵群中,三人依然保持紧紧相靠,如此,每个人只要守好自己眼前的亡灵,根本不用顾及身后。 他们的刀法也不花哨,可以说朴实,燕鹰扬的大剑就够朴实的了,他根本没有练过什么剑法,在他眼里,这三人刀起刀落,力量掌握相当精准,能出三分力斩杀一只亡灵绝不浪费五分力。 看这三个人的实力也见得比崔家兄弟高强多少,可在亡灵群中却稳如磐石,燕鹰扬看得暗暗心惊,这是经过多少与亡灵的实战才能练就的啊! 三人行进速度极快,转眼间便到了近前,一看倒了一地的尸体,前边开路的那位手中长刀不禁一顿,不过只是一瞬,又一只亡灵冲来,他一刀砍翻,朗声道:“可是燕九?” 燕鹰扬答道:“正是!不知……” “是就行了!跟我们走!” 燕鹰扬一愣,细看这几人,虽然沾满污血,但仍然依稀可以辨认出他们身上所穿应是军服,护城军? 就在他略一迟疑之时,突然又是一细地动山摇,另一只憎恶也发现了他们正向这边冲来,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管他们是谁,他们总还是人类吧? 见他靠拢过来,也不用吩咐,三人迅速将他围在中心,位置稍变,先前左后方的人转到前方,后边两人又是一左一右。 中间护着一个人,就难免有间隙,燕鹰扬虽然耗费了不少体力,可身体还能动,想了想,道出一句,“你们带路,后方交给我!” 稍微沉默了一会儿,一人终于开口,“好!” 他的话音刚落,在后边的两人身形一转,分顾左右,将整个后方的位置让了出来,燕鹰扬上前一步,大剑横扫,一剑斩下两只亡灵的头颅。 那人眼角余光看见,微微点头,注意力完全放在眼前的亡灵身上,口中却说道:“燕兄弟,注意距离!太远的话就等于把同伴的后背让给了亡灵。” 燕鹰扬一听,实力才是尊重的根本,看自己露了一手,连称呼都变了。 “好!” 燕鹰扬也应了一声,一行四人各管一个方向,向崖边杀去,起初燕鹰扬还真有些不适应他们这种战斗方式,他一个人战斗惯了,即便和崔家兄弟一起战斗,也基本都是各打各的,根本谈不上配合。 刚开始还真有些掌握不好他们所说的“距离”,不是退得快了一步,就是离队伍稍远了一些,别小看一个身位的差距,在无数亡灵的重重包围之下,一个身位之差就可能给亡灵冲向队友后背的机会。 好在这三人配合已久,燕鹰扬稍微出点错,另外两人也能迅速弥补。 杀着杀着,燕鹰扬也基本掌握了他们行进的速度,慢慢地出错也就少了。 他的大剑大开大合,每剑起都有至少一只亡灵倒地,他本就没什么招式而言,只凭无数次挥斩练习,大剑早就如手臂一般灵活,这倒正与这几人手里的长刀有一曲同工之妙。 另一人忍不住也开了口,道:“燕兄弟,有没有意愿参军?” 其实,对付这些小亡灵,燕鹰扬还真不觉得如何吃力,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那只不断接近的憎恶身上,那家伙才是最大的威胁,听他这么说,不禁一愣,“参军?”他还真没想过参什么军。 那人长刀砍倒一只亡灵,突然一笑,“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可以做你的介绍人。” 燕鹰扬也是一笑,道:“我就是一个野小子,从小就在山里跑惯了,还真没想过去当什么兵!”开什么玩笑,他想举荐崔家兄弟当兵,自己可没想去当什么兵哥哥,不是对军人有什么成见,只是单纯的不想,或许在他心里还是认为自己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百姓吧! 听他这么说,在前方开路的那位也开口了,道:“人各有志,岂可强求?专心杀敌!” 这人说话好像很好使,那两也都闭了嘴,燕鹰扬却忍不住再次开口了,“几位,我还有几位朋友,刚刚也在附近,不知几位有没有见过他们?” 领头的那位回答了他这个问题,“你是说崔家兄弟?放心!他们现在很安全!” 燕鹰扬一听放下心来,知道是这帮人救了他们,连忙道谢:“多谢几位出手相救!” 那人又道:“燕兄弟,感谢的话回头容后再说,我们也得先脱险了再说!” 燕鹰扬道:“好!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干掉它?”他是一直面向队伍最后的,眼看那只憎恶甩着一根大木棍,再踢倒几棵大树就要冲到身前了。 “燕兄弟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到了,它追不上!” 燕鹰扬一愣,抽空回头一看,到什么了?这不是刚刚他们跑到的那个悬崖吗?这分明是死路,如果不是糊里糊涂地跑到这处悬崖边,廖夫人也不会死。 只见那人在悬崖边站定,他们身边无数亡灵涌着,他一停,亡灵却不停,就像下饺子一样纷纷冲下。 这一停,亡灵止不住脚步,而且它们可不管前面是不是悬崖,燕鹰扬顿时感压力倍增,一瞬间即便砍飞了前面亡灵的头,也被后边的亡灵推着,没头的尸体也不肯倒,径直冲来。 只几个呼吸间,燕鹰扬的大剑便有些施展不开,眼前的亡灵就如一股不可阻挡的浪潮,他第一次感觉大剑在手也是如此的无力,可以想像哪怕一只亡灵及身,有后边无数亡灵合力,他们几人也得被推下悬崖。 这还不算,憎恶手里的大树横扫,也不知扫倒了多少树,浪潮一涌,一股大力扑来,燕鹰扬暗道,完了! 那只断了头的亡灵冰冷的身体贴上胸口,浪潮拍打而至,就在这时,肩膀一沉,一股大力顺着这股巨浪把他向后一拉,纵燕鹰扬有轮六十斤大剑的力气,也抵不过万人推啊!就如一片落叶般从崖顶飘下。 耳边风声起,抬眼处正见一只没了头的亡灵张开双臂向他拥来,好不热情。 悬崖上一声响天彻地的怒吼,一只粗壮的大树一扫而过,顿时无数亡灵遮满了天。 燕鹰扬暗暗叫苦,没想到最后的死法竟是和这群失了人性的家伙摔在一起,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肯定是尸骨无存,难道是命中注定要和这帮家伙“不分你我”? 没有死亡的恐惧,他倒有时间胡思乱想起来,正在这时,突然腰上一紧,紧接着一股大力横向拉扯,有什么东西系住了腰,而且还在拉他。 燕鹰扬本能地伸手抓住那东西,只觉入手一阵冰凉,这一拉,他便横向荡了出去,同时下坠的速度也减缓了几分。 别忘了,他们头顶上还落下不知多少亡灵,顿时有一种天除亡灵雨之感,还想什么,单手握住大剑一顿乱斩。 亡灵没有理智,它们跟中只有生肉和食物,纵使马上就要粉身碎骨,还拼命地张开大嘴向人咬来,伸出大手向人抓来。 好在燕鹰扬手里的大剑熟得就如自己手指般,总算有惊无险地护住了自身,可身体还在半空,仅凭一根藤蔓吊着,人还挟着一股强风向山崖砸去。 下落的速度还是太快,这一下,如果砸中崖壁,恐怕也难逃粉身碎骨的下场。 他刚想有所动作,就见眼前的崖壁上突然出现一只巨大的黑漆漆的大口,照现在情形,如若再不采取什么措施,恐怕一头扎进那只巨口之中了。 他一咬牙,大剑在前,却见同样被藤蔓吊着的两道人影,带着两声呼啸果然一头扎了进去。 燕鹰扬这才看清,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大口,而是一个开在悬崖上的一个山洞。 刚刚进去的那两个应该就是之前当兵的中的两个了。 哪还来得及想那么多,也是一声呼啸,耳边“呼”地一声也一头扎进了山洞之中。 第九十四章 雄鹰小队 山洞里并不黑,好像还有光亮,可能是在外面看的角度不同,所以没看见光,好像还有人。 还没看清是什么人,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也不知道在地上滚了几圈,总之,头晕目眩,五脏六腑好像都翻了个个,胸口还阵阵发痛,怕是刚刚落地摔伤了。 抬眼处不断旋转的山洞里,有几道人影跑了过来,最前面的好像还是个女人。 “你怎么样?没事吧?” 燕鹰扬的耳朵里就跑着两辆大卡车,也听不清她喊的是什么,不过好像是在关心自己,便咧嘴笑了笑。 之后,他就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看到的是一双纤细的手,正端着一只碗,拿着汤匙向他嘴边递过来。 嗯?这件衣服怎么有点眼熟? 视线抬高,一个贵夫人打扮的女子正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随即一阵喜色攀上眉梢,“你醒啦!” 燕鹰扬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自己这不是在做梦吧!闭眼又睁开,两滴晶莹的水珠从那双大眼睛里滑了出来,不是做梦。 “廖夫人!我还以为……” 廖夫人扔下手里的东西,喜极而泣,“我没事!你也没事,真是太好了!”她原本以为那一跳就是永别,没想到还能活着相聚,说不出的欢喜。 身下一阵冰凉,借着微弱的烛光,头顶是坚硬的岩石,燕鹰扬动了动,还行,不怎么痛了。 “这是哪里?” “燕兄弟,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就在这时,一个从外面响了起来,燕鹰扬记得这个声音,就是之前一起并肩战斗过的那位。 翻身坐起,一看崖洞拐角处走进五人,走在最前的那人他不认识,不过他知道是那位,看到跟在他身后的几位,燕鹰扬不禁一喜,“崔大哥,六哥,小七!你们……太好了!” 三人冲到他的跟前,俱都面露喜色,原本以为必死,尤其眼见燕鹰扬被憎恶一棒子打飞,三人以为就这样永别了,没想到居然大难不死,那种劫后重生的喜悦和欣喜完全写在了脸上。 廖婷婷见他每个人都问候了,唯独没有理自己,小嘴撅了起来,道:“怎么?真把你摔晕了?这么个大活人,看不见吗?” 燕鹰扬哪能看不见,一路上廖婷婷和他也熟了,后来也经常开些玩笑之类的。 笑着抱拳,道:“廖大小姐安好!” 廖婷婷刚想再说什么,却听那黑色军服男子突然脸拉了下来,道:“婷婷!” 廖婷婷好像很怕他,偷偷冲着燕鹰扬吐了个舌头,小脚轻移,一哧溜溜到廖夫人身边。 廖夫人正忙着偷偷擦眼泪,见她来了,也是会心一笑。 那八字胡的黑衣男子走到廖夫人身前,毕恭毕敬地弯腰施礼,道:“猛儿见过二娘!” 廖夫人伸手虚扶,把他搀起,道:“现在不是家里,不用这么多规矩,都还没来得及问,你爹和你奶奶一向可好?” 燕鹰扬一听也是一愣,“猛儿”?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那位? 廖家长子,廖猛! 现任雄鹰小队的队长,别人或许不知,在浅柔那里他可没少听说这位廖猛的传奇事迹,雄鹰小队长期在外执行特殊任务,几乎哪里最凶险,他们便会出现在哪里。 没想到遇到的居然是他,哎?不对啊!之前他们不是专门看守林笑笑的吗?他们怎么出现在这里?想想,好像那是几个月前的事了,现在的林笑笑究竟怎么样还不清楚,再说亡灵攻打林城,最为精锐的雄鹰小队怎么还可能做为狱卒,如果那样的话,那位睡不醒的城主大人,就真的该好好醒醒了。 想必他们在这里出现也是在执行什么特殊任务的吧? 廖猛这人国字脸,一抹八字胡,脸上不带笑,施礼规规矩矩,对这位看着比他大不了多少的二娘目不敢直视,甚是恭谨。 再次弯腰一板一眼地回道:“托二娘的福,奶奶和爹身体还都健朗!二娘这次回来,爹一定十分欣喜。” 廖夫人却轻声一叹道:“就怕你奶奶还是不想见到我这个低贱之人啊……”突然意识到好像说得有点多了,赶忙岔开话题,道:“猛儿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廖猛直起腰,看了一眼燕鹰扬,道:“回二娘,猛儿确是找燕兄弟有些事情!” 廖夫人也看了燕鹰扬一眼,冲他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和婷婷就先回避了。” “送二娘!”廖猛又规矩地施礼。 待廖夫人在廖婷婷的搀扶下走了出去,他才抬起头来看向燕鹰扬,道:“燕兄弟感觉怎么样?” 燕鹰扬忙起身施礼,道:“谢廖队长关心,我没事了!廖队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廖猛眼中精光一闪,道:“好!燕兄弟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客套了,有话直说了。” “请讲!” 廖猛抬头看向站于燕鹰扬身后的崔家兄弟。 燕鹰扬道:“廖队长,这几位与我出生入死,都不是外人,不必担心,有话请讲!” 廖猛微微点点头,道:“你是燕九?” 燕鹰扬一愣,崔家兄弟也有些疑惑地互相对视一眼。 “廖队长何出此言?” 廖猛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还是燕鹰扬?” 燕鹰扬暗自吸了一口凉气,看这架势,难道他已经知道是自己杀了廖凯?这是要兴师问罪来了不成? 燕鹰扬迎上他的目光,道:“廖队长可曾见过我?” “不曾!” “那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廖猛又道:“只是我三弟是死在一个叫燕鹰扬的手里,而且我二娘又对你关怀备至,不得不让我怀疑你的目的。” 燕鹰扬听闻一阵大笑,道:“廖队长多心了!我与廖夫人同生死、共患难,一直对她礼敬有佳,绝没有、也不可能有什么非分之想。” 面对这双似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燕鹰扬真有些心虚,他好像可以洞察一切,可他又不得不与他对视,他知道这是试探,也是责问,一旦弱了气势,恐怕自己就真的在他面前变成透明的了。 廖猛难得的挂上一抹微笑,不过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冷,“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究竟是不是燕鹰扬?” 燕鹰扬双臂抱胸,迎着廖猛的目光良久,才道:“是!” 崔家兄弟也听出来了,老大和廖家有过节,听他承认,缓缓握紧了兵器。 没想到廖猛却只是点点头,道:“好!” 道了声好,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燕鹰扬强撑的气场一下子散到九霄云外。 “那你可有个妹妹叫燕小云?” 他为什么突然提到小云,一股冲动在燕鹰扬胸膛翻涌。 “看来你真的是那个燕鹰扬!” 人人都有弱点,燕鹰扬的软肋很明显就是他的宝贝妹妹,再也不抱胸了,两只拳头暗暗地捏了起来,“廖队长,为什么突然提到我的妹妹?” 廖猛对他手指发出的噼啪声丝毫不在意,没有回答燕鹰扬的话,而是接着问道:“我再问你,我三弟廖凯真是你所杀?” 直到再在他人口中听到“燕小云”这个名字,燕鹰扬才真的明白,自己为什么不顾一切地要来林城,因为他的心里还存有最后一丝希望,他始终没有看到小云的尸骨,虽然不敢想,也不愿想,可他心底还是希望她被人救了,小云自小在山谷长大,所认识的人全部来自林城,也只有林城的人才有能力救她。 潜意识里他总是不愿承认燕小云已经死了,所以即便自己都不肯相信的一个理由,他坚定地向着林城进发着。 “你见过我妹妹?”燕鹰扬脱口问道。 “你先回答我的话。”廖猛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波澜,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燕鹰扬一愣神,承认,可能就此大打出手,他也不会把妹妹的消息说出来。不承认,怕是这位传奇人物早就知道了真相,毕竟虽然当时只有他和廖凯两人在场,可知道此事的唐家除外,能猜到事实的人也不在少数。 骗他,他回过头来也可能骗自己。该怎么办?一提到妹妹,他的思绪就开始纷乱起来。 燕鹰扬强迫自己低头想了想,最后还是应道:“廖凯的死我很遗憾,不管公平不公平,但那是生死决斗,我也没想到他会来。” 廖猛沉默了,就这样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许久过后,突然又问出一句话,“他为什么找你决斗?” 燕鹰扬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没想到他居然问出这样的话,摇了摇头,不是不想说,而是他也没有证据,便把当初和廖凯决斗的事情说了一遍。 廖猛听着听着,拳头也握了起来,最后转身轻叹了一声,向前迈了两步,又停住了,道:“以后离我二娘远一点吧!” “还有,林城三天后要公开处决祸乱的根源,那个人的名字叫……”他的脚步又起,声音却顿住了。 公开处决祸乱根源? 燕鹰扬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他怕听到那个名字,又最想听到那个名字。 “燕小云!” 声音在转角外传来,燕鹰扬的脑袋“翁”地一下,大声喊道:“为什么?” 一面石墙的转角仿佛突然生出一道禁制,隔绝了他的声音,也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他再也听不到任何答案。 第九十五章 转角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燕鹰扬头脑发晕,踉跄了一步。 公开处诀?是谁? 握起靠在石床边的大剑,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不管是谁,都没有这个资格! 颤抖的大剑散发出丝丝寒气,吹得石屋内的烛火摇曳不止。 崔家兄弟浑身一寒,一路走来,历经多少生生死死,他们从来没有在这位燕九,不,好像应该叫燕鹰扬身上感觉到这么强烈的杀意。 崔老大向前蹭了一步,试着唤了一声。 燕鹰扬的声音也跟着发颤,语声沙哑,道:“崔大哥,我要去林城。” 崔老大懂他的意思,之前他是以燕九的身份为一句承诺要去林城,是为了别人。现在他是要为自己以真实身份去林城。 “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我们兄弟陪你!” 此去凶险,况且这是他燕鹰扬自己的事。摇了摇头,道:“不!你们留在这才能活下去,这样才能做更多的事……” 崔老大、老六和小七三人同时向前一步,燕鹰扬明白他们的意思,苦涩地一笑,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们不用多说了!”他的心很乱,恨不得长对翅膀飞回林城,不想再耽误一刻。 三人一顿,俱都听出他的决绝,崔老大握死了拳头,道:“我们知道你的心情,我崔老大只再说一句:不管你是燕九还是燕鹰扬,我们兄弟都只认你这个人,你就是我们的老大!” 燕鹰扬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又看了老六和小七一眼,没有再说话,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石墙阻住摇曳的烛火,转角处黑白分明的分界线前后摇摆。 一道身影于黑暗中驻足,肩膀剧烈起伏。 烛光打在燕鹰扬身上,却照不清她的脸,抖动的珠花就像一滴泪一样,在黑夜中颤抖不休。 “你……真的是燕鹰扬?” 燕鹰扬闭眼深吸了口气,“是!” 珠花抖动得更加厉害,连她的手臂也开始发颤,“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从头到尾,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为什么让两颗受伤的心相遇,让她再次从他身上找到了精神寄托,让他找到了一丝母亲的温暖。 可他们偏偏又是仇人! 燕鹰扬无法回答,一路上他都在为这个问题苦恼。 “凯儿真的是你杀的?” 烛光摇曳,照得燕鹰扬的脸忽明忽暗,就像他此刻的心情,狠狠点下了头,“是!” 所有的希冀在一瞬间崩塌,廖夫人踉跄了。 燕鹰扬一步冲进黑暗,伸手去扶。 廖夫人倒退一步站稳。 燕鹰扬手伸到一半,也顿住了! 一切都是注定。 没有再说话,两人对面而立。 也没有抽泣声,她在望着眼前的人。 只有烛光还在阵阵微风中摇曳。 良久,廖夫人头上的珠花终于稳定下来,“你会死的!” 似冰冷的寒潭中注入一丝暖流,他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廖夫人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廖夫人侧过脸去,让开道路,“你走吧!” 知道真相后,简短的两句话,让燕鹰扬感觉仿佛那朵小火苗又突然跳出来捣乱,心口烧得生疼。 燕鹰扬一躬到底,廖夫人受了。 迈开大步错身而过,背后的抽泣声起,燕鹰扬顿住,一句保重顶在胸口,最后还是没有再开口,暗叹一声向前走去。 燕鹰扬的背影彻底消失,崔家兄弟送他至洞外。 一个身影出现在廖夫人身后,恭敬施礼,“二娘!” 廖夫人擦干泪水,遥望着燕鹰扬消失的方向,良久之后才开口,语气平和中还带着一丝惋惜,或许还有一丝冷漠,“为什么偏偏是他?” 廖猛长身而起,动了动嘴,却终于还是没有劝慰,又过了一会儿开口道:“二娘,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这次不仅能报了三弟的仇,唐家也……” 廖夫人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廖猛住了嘴。 “哎!可惜了……” 廖猛想了想,又道:“崔家兄弟要怎么处置,还请二娘示下。” 廖夫人有些累了,向休息处走去。 廖猛嘴角抽了抽,也是一声轻叹。 离天亮还有一会儿,燕鹰扬满心都是妹妹的安危,认准了方向,一路狂奔。 他记得这里距离林城还有五天的路程,可他现在必须在三天之内赶到,不对,是两天! 不惜元气消耗的一路狂奔,终于跑出雄鹰小队藏身的山坳,顿时眼前一亮。 回首望去,不愧是传说中的精英小队,就凭那位仁兄出神入化操控植物的那一手,就绝不是一般师级修为能够做到的。 寥夫人虽是可怜人,可和他注定没有母子之缘,护送她一路,换来廖家的一次怜悯,也算值得了。 轻叹一声,转头再次扎入密林之中。 路上不乏一些一、二级的亡灵出没,如果不阻路,燕鹰扬便低头冲过去,但凡挡路者,便迅速杀掉。 不知不觉,视线越来越清晰,可奇怪的是,亡灵也越来越多。 眼前又是一群腐狼,燕鹰扬抡起大剑,一阵冲杀,当最后一只腐狼终于倒在大剑下,回头望去,后背不禁一寒。 身后的密林中影影绰绰不知追着多少亡灵,嘶吼声此起彼伏。 抬头望了下天,清晨的红日高高挂在山顶,难道亡灵不再怕阳光了? 不管了,再不跑,恐怕就要被追上了,到时想走就难了。 燕鹰扬撕开双腿又向山下飞奔。 跑着跑着,耳边终于静了下来,抬头望了望天,一心只想赶路,不知不觉竟已经到了中午。 离林城越近,林子里的植被被破坏的也就越严重。昨天发现噬魂鬼,估计会飞的也已经绝迹。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体内元气已经消耗过半,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而且现在还是白天,到了晚上,亡灵再次出现,该怎么应付? 虽然着急,可他知道必须停下来补充一下体力。 四处看了看,就连树皮都被肆虐的亡灵抓得破破烂烂,还有什么能吃的? 轻叹一声,干脆盘膝而坐,最大限度地运行起功法,既然无法恢复体力,那就先恢复一些元气。 元气在身体里绕行两个周天之后,终于充盈了许多,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可下午注意控制一下消耗,应该可以支撑到晚上。 虽然急着回到林城救妹妹,可也得理智,不然不顾一切的消耗下去,恐怕自己还没到林城,就先成了亡灵腹中餐。 就这样,一个下午过去了,林城又在眼中放大了许多。 红彤彤的火烧云挂在山间,燕鹰扬再次停了下来,他必须尽量恢复元气,以应付晚上出现的亡灵。 心内的小火苗又开始不老实,心脏每次跳动都会迸出一股炽热的气息,开始把燕鹰扬吓了一跳,还以为它又要发作,可那股热量在体内绕行一圈之后,倒让他感觉十分舒适,好像元气的恢复速度也增加了不少。 燕鹰扬这才放下心来,不再管那股热量,专心运行起功法。 不是他不想一边跑一边运行功法,他也这么干过,可那样做毕竟恢复的速度有限,最要命的是,那其实是一种迫不得已的做法,因为那样毕竟不能专心控制经脉中的元气,稍有差池,就可能造成严重后果,恐怕到时候经脉受损都是轻的,再严重了估计都可能送命。 他之前之所以敢这么干,还要感谢唐铃,自从那次被她逼的不得这样做之后,他就发现“百毒不侵”的元气也并不是没有任何好处。 试想功法是吸收天地间游离的天地元气,这里面包含着多少驳杂的元素能量,如果换做一个修行某种亲和一种元素的修行者,吸收那么多元素能量,来不及同化就运用起来,恐怕都会伤了根基。 自从知道这点之后,燕鹰扬也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怪胎。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这么干。 直到夜幕降临,燕鹰扬体内的元气终于再次充盈,亡灵的吼声也在林中响起。 天黑了,亡灵又开始活跃了。 站起身继续赶路。 晚上出现的亡灵特别多,不过好处是,现在只有燕鹰扬一个人,什么也不用顾及,哪里亡灵少他就往哪冲。 幸运的是,他一直没有遇到什么强大的亡灵,不幸的还是,亡灵实在太多了,他还是被围住过两次,从头到脚又一身污血。 手中的大剑变得异常沉重,就在他都快以为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天终于亮了。 亡灵缓缓退去,身边渐渐静了下来,他最后是在一座小内峰上战斗的,拄着大剑回头望去,燕鹰扬不禁皱起了眉。 还是昨天那个问题,春天的绿叶还没有完全抽出来,根本阻挡不住阳光的曝晒,太阳都已经老高了,可林中还有亡灵在奔跑,这怎么可能?谁都知道亡灵最怕的就是阳光,难道它们已经适应了? 看着看着,燕鹰扬又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群在大太阳底下的亡灵竟然还都是朝着一方向奔跑。 这是怎么回事? 再转身,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林城,燕鹰扬无耐地摇了摇头,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赶快回到林城才行。 扔下大剑,盘膝坐下,他要尽快恢复体内干涸的元气。 五天的路,大致估算一下,一天一夜应该走了原来两天多甚至是三天的路,也就是说,照这个速度走下去,一天应该能到。 不过,想起正在受苦的小云,他的心就像被扔到油锅里炸,而且,离林城太近,他可不敢保证天黑之后,还这么幸运不遇到城墙上趴着的大家伙。 不行!还得加快速度,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林城才行。 第九十六章 火海 看着山下狼藉的森林,林城高大城墙上趴着的巨大尸体。燕鹰扬知道,如果今天天黑之前不能赶到林城,那么他可能永远也回不去了。 昨天夜里,他是幸运,如果来一只三级,或者遇到二级亡灵群围功,他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缓缓闭上双眼,功法飞速运转起来,不管是元素能量,还是驳杂的天地元气,一股脑冲进他的身体。 他要以最快速度恢复元气。 丹田内的元气越来越充盈,燕鹰扬缓缓站起身。 吐出一口浊气,再次倒提大剑。 抬头望了望天,应该是巳时,得抓紧时间了。 暗吸一口气,纵身一跃,跳入狼藉的森林之中。 一整天的时间,他没有再停下来,而是功法没有停止运行,虽然凶险,可没有办法,只有这样才是最快的。 斜阳西挂,从中午一直燃烧到现在的大火还烧得正旺,乌黑的气体遮住了天空,也挡住了视线,空气里充斥着几乎让人窒息的焚烧尸体的恶臭,对于早已习惯腐臭气息的燕鹰扬来说,也有些难以忍受。 只要冲进火圈,便是林城。 终于到了,冲天的大火烤得人脸生疼,透过火焰,燕鹰扬看到了几个人影,可大火发出的呼呼巨响也隔绝了他的声音,对面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那几个人应该是守城门的卫士,排着队走进了城,之后厚重的城门便开始缓缓地关闭。 燕鹰扬急了,想冲进大火,可那火足有半里宽,里面堆积的不知多少亡灵的尸体,只看一眼,纵使杀过无数亡灵的燕鹰扬也差点没吐出来。 血肉与尸体焚烧冒出的尸油裹在一起,淌下堆积如山的尸体,火焰从“山”顶上的骷髅头几个通红的空洞里冒出来,“山”底下的尸体还在抽搐,血肉模糊的断臂从尸山上滚落,插入尸山下的血池之中,好似竖起了一块血肉墓碑。 燕鹰扬急得直跳脚,冲过去显然是不可能,看那半里多血肉模糊的尸山,纵使燕鹰扬的心脏再强大,也不敢让自己馅进去。 况且还有冲天的大火,也不知他们是怎么点燃这么多尸体的。 眼看天又要黑了,用不了一会儿,亡灵大军从背后袭来,前方着火的尸山阻路,别提救燕小云了,自己恐怕也会成为大火中的一员。 这场大火没几天怕是不会停,该怎么办? 也不知是谁想的办法,大火围城,竟然不留一条路,燕鹰扬转来转去,没有丝毫办法。 除非他真的会飞,否则别说今天,再过几天也别想进城。 亡灵的吼声如潮水一般呼啸,噬魂鬼遮星蔽月,在天地间形成了一道黑白分明的分界线。 地上的亡灵高矮胖瘦不同,一双双血红的双眼扑满整座山峰,面对如此多的亡灵,纵是天神也会生出强烈的无力之感。 大地开始震颤,戳进血水与腐肉里的那只人手歪了歪,倾斜倒地,身后的大火也猛烈地跳动起来。 燕鹰扬握紧大剑,也不知这么多亡灵都是哪里冒出来的,白天又都躲到哪里去了。 回头看了着身后的大火,之前看这大火有一种无力之感,现在面对无数强大的亡灵大军,倒觉得跳进火中被烧死或许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脚下的血水已经无法安稳,纷纷跳起,传来的震动让大腿一阵阵乏力。 火光照出数里,铺天盖地的亡灵大军所拉出的黑幕被无限拉长,狰狞、恐怖的面容却越来越清晰。 噬魂鬼的尖啸声盖过了大火的声响,再不做决定,亡灵大军就到了。 燕鹰扬双手握紧大剑,深吸了一口满是恶臭的空气,“啊!”喊声很短,满地燃烧的尸骸同样让人无力。 往前是陷入无数的尸骸中活活烧死,往后是被无数的亡灵生生撕碎,可能连块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纵使面对烈焰焚身,燕鹰扬也没有这么无力过。 之前一直以为燕小云已经死了,他可以随时牺牲掉自己的生命去另一个世界找她,可她现在还活着,正在大火之后的林城受苦,他怎么能死? 亡灵更近了,他可以清晰看清天上飞过来的有些似蝙蝠的噬魂鬼,地面上冲在最前面的是一群腐狼。 最前面的腐狼看到了他,发出一声怒吼,加快速度扑来,可它才扑到一半,一棵比腐狼身躯还要粗的大树横扫过来,腐狼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来,便消失在茫茫亡灵大军之内。 一只大脚跺在腐狼本该落地之处,大地又是猛地一颤,惊天的怒吼吹得火焰向后倾倒。 燕鹰扬咬紧牙关,“啊——” 一声怒吼,终于一纵跳进大火之中,他不止一次受生命之火的煅烧,身体更是在烈焰中重生,他想,多少会对火焰有些抵抗之力。 可刚冲进大火中,他便发现不对,这股凡火虽然并没有比生命之火更热,高温带来的痛苦却是相同的。人还未及火中,满头的长发便瞬间燃起,紧接着是身上的衣物,浑身被烧的巨痛让他忍不住惨嚎出声。 他没想到最后的命运还是被烈火烧死,可突然脚下一实,抬眼望去,正是尸山当前,竟然没事。 感受了一下,虽然周围还是很烫,可他并没有死。 身后憎恶举起了手里的大棍子,带着呼呼风声猛地砸下,燕鹰扬暗运一口气,一跃而起,跳进尸堆之中。 落地处,脚下便是一滑,险些站不稳,低头一看,正踩在一具人形尸体的大腿上,这位的大腿已经被火烧得没了皮,只剩下黑红的血肉,这一脚下去,烂肉被踩碎,露出里面的腿骨。 “轰”地一声巨响。 大树砸下,数具尸体被大棍子砸碎,烈火四散。 燕鹰扬只觉背后风起,一股烈焰扑至,背后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大木棍子带着火又是一个横扫,无数尸体带着火飞起,又砸进数十米远的尸堆之中。 燕鹰扬也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 不过,没办法,如果再不动,下一棍子,抽到的就是他。 提着大剑闷头迅速前冲,只要再见小云最后一面,吃多少苦他都愿意。 亡灵的腐臭再加上焚烧尸体的恶臭直往鼻腔里钻,脚下是又湿又滑的恶心场景,让燕鹰扬感觉自己好像身处另一个世界。 他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见燕小云最后一面,哪怕只是一眼,让她知道他没有抛弃过她。 熊熊烈火从身后追至,燕鹰扬感觉突然被一件巨大的重物击中。 两脚不由自主地离地,火焰从侧面迅猛扑至,眼前的景物迅速变化,他才知道自己被憎恶抽中了。 本能地回头望去,他看到的是那只高大的憎恶抓着一棵大树冲着他的方向怒吼,不对,宽大的肩膀上站着的那个小黑点是什么? 黑点动了,憎恶的吼声戛然而止,再看时,血从它的咽喉喷了出来。 什么人,这么厉害? 燕鹰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憎恶身上的那个黑点一跃而下,紧接着就感觉眼前的火焰猛地一跳,突然肋下一紧,稳稳落地。 低头看时,一双血红的双眼也正盯着她。 崔三! 没想到她会来救自己。 再看时,燕鹰扬一愣,崔三的身上明明着着火,一想才明白过来,她现在是亡灵,应该是不知道痛苦,怪不得站在大火中还泰然自若。 燕鹰扬立即反应过来,他曾经在烈火中重生过,可崔三没有啊,她只是没有知觉,不知道痛苦,可时间一长,岂不是也得被烧成灰? 想到这里,立时喊道:“三姐,那边!快走!” 燕鹰扬一指林城方向,他也不知道崔三能不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不过情况紧急,随口就喊了出来。 不知崔三是真的听懂了他的话,还是通过他所指的方向明白了他的意思,燕鹰扬的话音刚落,就觉肋下又是一紧,眼前景物瞬间变得扭曲,火还是那个火,可满地的尸体却似看不清,说看不清好像也不全对,不知为什么,那个尸堆中通红的骷髅头还是清晰地印在脑袋中。 只是一瞬,燕鹰扬好像感觉脑袋一晃,凉凉的气息迎面扑来,仔细一看,眼前竟是一座漆黑、冰冷的城墙。 回头看处,大火已被远远甩在身后。 再看身边的崔三,她的头发已焚烧殆尽,身上的衣服也烧出了几个窟窿,火是熄了,可还冒着烟。 当然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浑身的衣服早就成了几块破布,幸好这几块布还能完好地遮住要害。 燕鹰扬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猛烈地跳动着,一股股舒服的暖流在胸膛中缓缓流动。 试着吸了口气,胸内火辣辣的疼,刚刚砸那一下太重,看来又伤了内脏了。 抬头望去,城墙上人影攒动,可却都望着远处的大火,没人注意到这里,燕鹰扬刚想喊话,突然气血涌动,“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赶忙盘膝坐下调息,不管崔三现在是什么,她刚刚都救了自己一命,而且他没有在她眼里看到亡灵那种嗜血和贪婪,更多的好像是迷茫,等好一些,再仔细帮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功法运转起来,一股股暖流流遍全身,疼痛和灼烧之感渐渐消散,说不出的舒爽,让燕鹰扬都不舍得停止。 崔三见他突然坐下来,一双血红的双眼中更加迷茫,歪着脑袋也不知想着什么,干脆也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在了他对面。 第九十七章 上城 亡灵如潮水般冲入大火,爬上尸山。 火燃烧它们的身体,却阻不住他们的脚步,前方的亡灵扑倒在大火之中,立即就有无数大脚踩着它的尸体继续向前。 火势凶猛,却也无法阻挡连续不断的冲击。 最头疼的是憎恶,轮起大棍子一扫就是一片。 “防御——” 一声大吼惊醒了燕鹰扬,火焰可以阻挡地面的亡灵一时,却无法阻挡长了翅膀的噬魂鬼。 铺满天的噬魂鬼遮住了星月,似看不到边的乌云,黑压压地压向林城。 城头上一片纷乱,士兵和修行者们各自抄着武器准备迎战。 燕鹰扬抬头望了望天,又看了看跟在身边的崔三。 喊话也不会有人听到,万一再遇到唐家人,认出自己,那还很麻烦,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悄悄地进城,可城门紧闭,要怎么进去呢? 高耸入云的城墙,凭他自己的能力,恐怕还上不去。 不知道崔三能不能办到,乌云压至,他也没有时间多想,试着问道:“三姐,可以上到那上面吗?” 崔三好像没听懂他的话,歪了下头,自然也没有回应。 燕鹰扬指了指城墙,“上去!” 崔三回头望了望,又看了看燕鹰扬,依然没动,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火光把无数噬魂鬼的阴影投到城墙上,天地陷入一片黑暗。 现在正是好时候,崔三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燕鹰扬,可是许久都不曾动作,似乎她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 第一只噬魂鬼呼啸而至,城墙上一声大喝,“放!” “嗡”地一声响,在满天的扑打声和尖啸声中,也异常明显。 一枝足有一丈长的箭矢冲天而起,黑夜中有如一道黑色闪电,冲在前方的噬魂鬼刚刚作势欲扑,胸膛就被贯穿,这还不算完,又粗又长的巨箭带着它的身体继续向后飞射,又串起后边两只噬魂鬼。 带着三只噬魂鬼,巨箭上升之势依然不减,直冲云霄。 一束月光洒下,一枝箭矢竟射穿铺天盖地的噬魂鬼群。 随着第一枝箭矢飞起,城墙上“嗡嗡”巨响又连声响起。 一枝枝巨大的箭矢如蝗虫般弹出,噬魂鬼群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 群星映月,头顶的天空瞬间一清,燕鹰扬不由瞠目,好厉害的守城武器,怪不得被亡灵群围攻多日,一座林城仍然屹立到如今。 可惜噬去鬼并不是只有眼前的这些,只几个呼吸间,满天的星月再次被遮挡。 这次射出的巨大箭矢少了很多,一只只噬魂鬼呼啸着俯冲而下,城墙上开始响起惨叫声,有不幸的,甚至一头从城墙上栽下。 一位兵士正砸在不远处,口中惨叫还未停,鲜血便溅了一地,燕鹰扬一惊,回过神来。 一看崔三正盯着那具从天而降的士兵,也许是新鲜血液的刺激,她的双眼终于显露出亡灵该有的嗜血和残暴。 燕鹰扬心里咯噔一下,受了鲜血的刺激,亡灵的本性爆发。 有了新鲜血肉的刺激,天上的噬魂鬼也变得更加疯狂,如一道道箭矢般俯冲而下,惨叫声此起彼伏,燕鹰扬抬头望去,城墙高耸入云,看不清上面的情形,不过不用看,单听上面的声音也知道,此时城墙上一片混乱。 也不知小云现在哪里,会不会有危险,燕鹰扬心急如焚,一拉崔三,再次直指天穹,“上!” 听到他的声音,崔三愣了一下,眼中的嗜血消失,一脸迷茫地望着他。 燕鹰扬也很无耐,又试着指了指天,“上去!” 话音刚落,一只噬魂鬼扑下,燕鹰扬赶忙抬大剑迎上。 大剑直指,正刺中噬魂鬼的腹部,那感觉就像刺上一片韧性十足的皮革,强大的力量从大剑上反弹回来,戳得他虎口生疼。 噬魂鬼冲势太猛,虽受大剑一阻速度稍减,一双利爪还是抓了过来。 燕鹰扬赶忙后仰躲过。 卷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呼”地一声,噬魂鬼从他的面前飞过。 燕鹰扬刚刚起身,又有两只向他扑来,不再硬碰,赶忙闪避。 身形还没稳,更多的噬魂鬼压下,燕鹰扬大惊,这样下去,恐怕他早晚也得死在这里。 回头一看崔三,还真愣愣地望着他,也许同样是亡灵的缘故,竟然没有一只噬魂鬼去攻击她。 崔三的背后就是高大的城墙,越过崔三,燕鹰扬看见,无数扑下来的噬魂鬼竟似蝙蝠一样攀上了城墙,四肢并用,非常迅速地向上攀爬。 还不止这些,他还发现视线也越来越暗,回头再一看,在数只高大的憎恶带领下,无数各式各样的亡灵已经冲出大火,它们身上还都带着火,可火焰并没有阻止它们前进的脚步。 大地又开始震颤,面对铺天盖地的亡灵大军,无力感顿生,林城还能守住? 燕鹰扬正愣神,突然听到身边的崔三嘶吼一声,顿觉肋下一紧,紧接着脚下一轻,眼前景物再度变幻,这次他看清的是一只攀在城墙上的噬魂鬼。 眼前只是一花,他的人便已到了噬魂鬼身前,身体微微一顿,一只脚踩中那噬魂鬼头顶,他们便又转了个方向,直冲而上。 这次时间略长,燕鹰扬没有放过机会,眼前黑暗能量汇聚,形成一条通道,似一根粗壮的绳索吊着一般,只一纵,人便出现在通道的另一端。 人形于其间,若一个漆黑的影子,迅速而诡异。 这就是黑暗之影,黑暗修行者神出鬼没的根本。 只是几个纵跃,他们便到了城墙的一半距离,整座城墙到处都趴满了噬魂鬼,燕鹰扬清晰地看见一只噬魂鬼的拍着翅膀,一对弯勾的爪子攀住城墙,而后迅速向上攀爬。 刚刚一纵,就见头顶突然一股液体泼下,崔三也知危险,双腿在一只冲上来的噬魂鬼身上一蹬,转了个方向。 燕鹰扬低头看去,只见那股液体正倒在噬魂鬼身上,瞬间在它的脸上溅起一片水泡,它的面目顿时更加狰狞,而后“噗”地一声轻响,竟着起火来。 燕鹰扬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一定是烧开的油,而且里面极有可能还加了别的料,不然怎么会燃烧起来呢? 抬头望去,头顶竟是一道透明的水幕浇下。 燕鹰扬大骇,刚刚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这还了得? 可水幕或者叫油幕如一道海浪,哪有半点缝隙?这要怎么躲? 正着急,只听崔三一声嘶吼,双腿猛蹬城墙,带着他横向飞了出去。 “海浪”拍下,噬魂鬼的惨叫声连成片,一团团火焰瞬间铺满整座城墙。 燃着火的噬魂鬼向上攀爬一段距离,生命耗尽,纷纷落下。 燕鹰扬一颗心都跳了嗓子眼,这也太要命了。 他几乎都忘记了自己还身在半空,这样的高度摔下去,也好不到哪里去。 等他终于意识到这一点,崔三已经做出了反应,正好一只噬魂鬼从他们身下飞过,只见崔三双脚在那只噬魂鬼背上轻轻一点,他们下落之势稍减。 如果只有崔三自己,这一下或许就能将她弹上去,可现在她带着燕鹰扬还有那把六十四斤重的大剑,一下把噬魂鬼踩了下去,可他们却并没有弹起。 耳边的风声起,燕鹰扬这才意识到,好像被崔三带着的时候根本没有听到风声。 没时间想这些,现在得想办法停止下坠才行。 崔三又是一声嘶吼,一道黑色幕布从她身体激射而出,直逼城顶。 只见她一手夹着燕鹰扬,一手突然前展,燕鹰扬又觉眼前一花,脚下落实之后,才发现原来已经出现在城墙之上。 一名士兵正从一个大木箱子里搬出一件圆滚滚的东西,刚回过身来,突然发现身后出现两个人,一声惊叫,吓得他差点扔掉手里的东西。 待他终于看清,更是一声惊叫,“亡灵上来了!快来人!” 听他大叫,燕鹰扬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身边的崔三可不是亡灵吗? 刚想让她先走,却发现她弱小的身体晃了两晃,一头栽进他的怀里。 怎么回事? 略一思虑,燕鹰扬便明白了,一定是刚刚那一下让她消耗太大。不过转过头来一想,她为什么会为了自己做这些?而且她明显对自己没有敌意,难道是和给她输入的带有生命之力的元气有关? 几名士兵手执兵器冲过来,燕鹰扬搂紧崔三,道:“你看清楚,我哪点像亡灵了?” 那名士兵抬眼看了看他,又把视线定格在他怀里的崔三身上,哆嗦着指着她,道:“是她,她是亡灵!” “怎么回事?” 那群兵士跑过来,开口问道。 那名士兵还指着崔三,刚想说什么,燕鹰扬大喝道:“你不去守城偏来为难我兄妹,到底为何?” 那些士兵一见这两人狼狈模样,再看他手里大剑,想他们必定是与亡灵奋战的,现在情况紧急,哪里还有闲心管这些?横了那名士兵一眼,没有再理会燕鹰扬。开口问道:“快!前面快顶不住了,雷火炮什么时候能用?” 那名士兵心里也在犯疑,看着眼前这个好像刚被火烧过的黑漆漆的小子,倒真是个人类,只是刚刚另外那个小孩眼睛确实是红的啊!难道自己看错了? 一听兵士长这么问,忙抱紧怀里的雷火炮回道:“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使用。” 雷火炮又是什么玩意?难道这个世界还有火药不成? 燕鹰扬正发懵,就听那名兵士长又冲他喝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受伤的人先放到一边,自然有人给她医治,你的任务是帮着搬雷火炮,亡灵就要上来了!” 第九十八章 挡我者死 燕鹰扬哪有时间理他,刚想喝斥,便听身后风响,回头一看,一只巨大的飞行物正拍打着翅膀接近,这只体形要比普通噬魂鬼大上三倍有余。 无数小噬魂鬼簇拥在它身侧,发出兴奋的叫声。 两名弓手平躺合力才能拉开的大弓正瞄准这个大家伙,一声号令,丈许长的巨箭疾射而出。 巨箭如夜火流星,其势甚猛。 谁知那只巨型噬魂鬼口中一声尖啸,猛拍翅膀,竟刮起一阵罡风。 巨箭遇罡风其势立减,可也只是立减,却依然直冲云霄。 巨箭透罡风而去,直冲巨型噬魂鬼面门,城墙上兵士忍不住一阵欢呼。 可欢呼只响到一半,便悄然消散。 定睛看去,那枝巨箭竟在那只巨型噬魂面门前诡异地停了下来。 别人看着诡异,燕鹰扬却看得清楚,只见一面青色盾牌状东西挡在了它的身前,那枝巨箭去势虽猛,却也只是穿进盾牌一半。 燕鹰扬观之也是大为惊讶,依这个家伙这一手,它该不会也是大统领吧? 一声尖啸,巨箭裹在一股狂风中倒射而回,正中那张巨大长弓,一声巨响,弦断弓碎,几名兵士吐血倒飞而出。 长弓周围众兵士站立不稳,东倒西歪,更有甚者被吹下城墙,带着声声惨叫消失在黑暗之中。 强风吹至,燕鹰扬并不是正面迎上,却也觉后背发紧,有些站立不稳,好厉害! 一看机会来了,燕鹰扬抱起突然昏迷的崔三,一闪身窜下城墙。 林城的城墙上数道下城的石制楼梯,现在上面上上下下的人不计其数。 燕鹰扬混在其中,一身更是被烈火烧得漆黑,怀里还抱着个不醒人世的伤员,这样的人,现在处处可见,倒也不至于引起他人的怀疑。 一路冲下城墙,燕鹰扬才发现,城下也并不安全,不管城墙上的士兵们多么英勇,他们总不似噬魂鬼这般长着翅膀,可以自由地飞行,所以噬魂鬼多有飞跃城墙,冲进城市的。 城里处处火光,喊杀之声不绝于耳,惨叫之声更是随处可闻。 燕鹰扬抱着崔三尽量躲避噬魂鬼,专门择黑暗小路而行,他怕怀里的崔三突然苏醒,被人看到她是亡灵可就不好了。 终于找了个空着的房间,一闪身钻了进去,在屋内找了两身衣服,燕鹰扬猜测这家原本住着的应该是一对父女,套在两人身上倒还合身。 大剑靠于身侧,盘膝而坐,功法运转起来,现在已经进城了,下面要做的就是寻找妹妹,不管是谁要处诀她,他都绝不允许。 在这之前,他要恢复实力,五级修为,在这里什么也不是,他必须做好一切准备。 刚刚在城墙上他就看到了那束光,城市最中央冲天而起的那束光,不知为什么,看到那束光,他的心就一直不安。 他知道那条路不好走,他强行让自己定下心来,运行功法,一定要尽快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 可那束光似有一股魔力,他只看了一眼,便一直无法忘怀,眼睛一闭,那束光又清晰地出现在眼前,他甚至看到强光下镇压着一个单薄的身影,这个身影是如此的熟悉。 不是燕小云还是哪个? 燕鹰扬的额头瞬间窜出汗珠,心不定则气不宁,体内的元气终是一阵乱窜。 燕鹰扬大骇,刚想强行停止修炼,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一股强大的暖流迸射而出。 暖流瞬间遍布全身,紊乱的气息慢慢稳定下来,燕鹰扬的神也终于定了下来。 随着暖流的不断注入,眼前的光束终于渐渐地被驱逐出去。 燕鹰扬渐渐进入佳境,甚至忘记了身边还有个崔三。 也不知为什么,在暖流从体内迸射而出的时候,崔三突然睁开了眼睛,先是迷茫地看了燕鹰扬一会儿,而后缓缓地靠了上去。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她也在燕鹰扬身前静静地坐了下来,似乎对燕鹰扬体内的气息很是青睐。 她好像已经忘记了怎么修炼,可就这样稳稳地坐着,也享受地再度眯上了眼睛。 体内元气终于再度快速充盈起来,燕鹰扬终于察觉到崔三的存在。 见她竟满脸享受地坐于自己身前,顿时明白了一些事,二话不说,一把拉起她的双手。 崔三本能地缩了缩,可能是手上传过来的温暖感觉令她太舒服了,只挣扎了一下,便顺从燕鹰扬的意,与他掌心相对了。 磅礴的元气顺着手掌渡过去,起初还好,没过一会儿,崔三的身体竟开始颤抖。 燕鹰扬想停手,可崔三的手却跟了上来。 燕鹰扬睁眼一看,她虽然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可苍白的脸上却泛起了一丝红润。 细细感应了一下,她体内浑浊的黑色雾气中竟有着一丝翠绿的光芒,这股光芒燕鹰扬太熟悉了,把他折腾的死去活来的小火苗。 难道这就是她对自己没有敌意的根本原因?看来那次拼了命为她治疗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 既然如此,那就再多渡一些过去。 打定主意,燕鹰扬再次运转功法,更多的元气喷薄而出,渡了过去。 小火苗越来越大,虽然没有燕鹰扬体内那样跳动,却也散发出温热的光芒。 没多大一会儿,燕鹰扬刚刚恢复的近一半的元气就已消耗殆尽。 火苗的温度越来越高,崔三的手掌也开始发烫。 燕鹰扬觉得差不多了,再多可能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他缩回手,这次崔三没有什么反应,她的身体也不再颤抖,脸色变得比常人更加红润。 只是她的双眼还是血红一片,燕鹰扬站起身,她还没有动,看样子是在消化着刚刚渡过去的元气。 燕鹰扬在屋里找到一顶帽子,正好盖住她的脸。 只过了一会儿,她脸上的红润便渐渐消散,又变得有些惨白。 燕鹰扬把帽子罩在她的头上,看了看,刚好罩住她血红的眼睛,觉得很满意。这样出去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走吧!”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虽然又消耗了近半的元气,可妹妹不能再等,消耗就消耗吧! 有了崔三这个神出鬼没的打手,他觉得消耗的值。 出了屋,看了眼冲天的光柱,那道光柱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她就在那里受苦吗? 不管你是什么,也别想阻挡他救出妹妹。 经过刚刚增强她体内的小火苗,崔三好像和燕鹰扬更加亲近,不用他吩咐,她就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一人一亡灵走在漆黑的小巷中,悄然向着那道显眼的光柱接近着。 城墙上偶尔出现一道道强大的元素波动,一道火光冲天而起,也不知是哪位火系高手。 喊杀声和惨叫声在城市里的每一个角落里响着。 奇怪的是越接近那道光柱越清静。 三名黑袍人分别手托一块发着光的圆盘以三角方向守在光柱周围。 燕鹰扬看到光柱中那个似沉睡的人,一股怒火胸中燃烧。 她的全身被发光的铁链牢牢绑住,身上的铁索若隐若现。 光柱从她脚下光阵起,直冲天际。 燕鹰扬倒提大剑从阴影中走出,他曾经把她一个人扔在那个破旧的小屋,他以为她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他从来没想过,她竟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承受着这样的折磨。 近了,他看得更清楚了,之所以铁锁的光芒若隐若现,是因为她的血一股一股从体内流出,那些血却并没有滴下,而是顺着铁锁再涌入她的体内。 她的眼睛没有睁开,可她的眉头却一直紧锁,每涌出一股鲜血,她的浑身也跟着一阵抽搐。 燕鹰扬握大剑的手指开始泛白,大剑划过地面发出连声的脆响。 他一步步向前走着,大剑切进地面,越来越深,拉出一道显眼的深沟。 “阿弥陀佛!施主请留步!” 一声佛号响起,一个魁梧的和尚挡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 燕鹰扬的声音似磨砂,冰冷而肃杀。 和尚一手禅杖一手合什,道:“贫僧的职责就是守住这里,出家人慈悲为怀,施主请回吧!” 燕鹰扬瞪着他,这个和尚他认识,当初他还是一个丑八怪,在那个诡异的森林里,他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在最后时刻把燕鹰扬扔了出去,是枫叶寺的本因和尚。 燕鹰扬本来对这个大和尚的印象还不错,没想到这件事他也参与其中,凄冷的笑容渐渐爬上脸庞,“好个‘慈悲为怀’!我来问你,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和尚对上他的视线,面色微变,不过随即便又恢复正常,又道了一声佛号,道:“我佛慈悲,牺牲一人换得全城人的性命,乃大功德,女施主必定修成正果。” “交换?”燕鹰扬的嘴角在抽搐,向前迈出一步,道:“凭什么?” 本因和尚面上露出一片苦色,“施主,可了解女施主的特殊体质?” 大剑划出一片火花,燕鹰扬又向前一步,“特殊体质?这就是你们折磨她的理由?” “施主请不要再向前了!贫僧不想动手,施主请听我说,确切地说,全城的灾难都是因这位女施主一人而起!” 燕鹰扬知道燕小云有些特殊,从小就有,可凭什么把亡灵攻城这样的事扣在她的头上? 燕鹰扬笑了,怒极而发笑,“我不管你们有什么道理,也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我只告诉你四个字……” 一字一句地道:“挡我者死!” 第九十九章 破金钟 本因再次合什,道了句佛号,“施主一意孤行,是要置全城人性命于不顾。” 燕鹰扬不再和他废话,大剑直指本因,“我再说一次,挡我者死!” 本因手中禅杖发出连声响动,一阵乱颤,“你能破得了贫僧这‘不动如钟’,便放你过去!” 燕鹰扬挥剑直上,大剑直指本因咽喉,这一击,他用尽了全力,虽无色亦无形,可磅礴的元气灌注其中。 本因目光一缩,手中禅杖拄地,稳稳站立,一座金色大钟当头罩下,似有道道梵音响于其间,这就是不动如钟。 “当”地一声响,没有光,也没有造成太大的动静,大剑仿似真的刺中一口大钟之上。 燕鹰扬只觉一股强横的力量从大剑上传来,震得他虎口生疼。 看着退下去的燕鹰扬,本因和尚道:“以施主的修为是不可能破了这无上功法的,还是请回吧!” 燕鹰扬少和人交手,对佛门功法更是陌生,他也没想到本因和尚竟还有这般手段。 目视着那道冲天的光柱,胸中似烈火焚烧。 “啊——” 一声怒吼,再次携剑而上。 本因和尚岿然不动。 燕鹰扬大剑自头顶劈下,携万钧之势,斩于金钟之上。 不想这金钟却还有将外力反弹的功效,只觉一道金色剑影弹起。 燕鹰扬大骇,接连倒退数步而止。 本因和尚不动如钟,单手合什而立,“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 燕鹰扬体内元气激荡,经过刻骨的生离死别,如今小云近在咫尺,可他却难以寸进。 双眼通红地瞪着本因和尚,燕鹰扬再次提剑而上,谁也别想阻挡他的脚步。 就在这时,只觉一阵微风吹过,黑影一闪。 下一刻,一道瘦弱的身影突兀出现在本因身前,一把短刀直刺咽喉。 崔三的速度飞快,身法诡异,这一刀不是什么人都能防住的。 谁知,本因和尚却依然不动,仿佛根本没有看到那把突然出现的短刀一般。 “叮”! 一声脆响,那把刀距他的咽喉只有一尺,却似刺上了什么硬物一般,再难寸进。 崔三不停,身影一晃,再度消失。 这次出现在本因的身侧。 下次又出现在他的身后。 “叮、叮”脆响不断。 本因却似入定般一动不动。 燕鹰扬深吸口气,看着崔三和本因的战斗,他渐渐冷静下来,在他的眼中,无数金色光点围绕本因周身,形成一口金色大钟,大钟上奇怪的纹路闪耀。 毫无死角的防御,燕鹰扬却发现,崔三每次攻击之处,金钟上流转的纹路便会一亮,其处金钟便有如实质,令短刀不得入。 燕鹰扬眼睛一亮,“三姐!退下来!” 燕鹰扬提剑向前,崔三果真退了回来,稳稳出现在他身后半步之地。 催元气于大剑之上,大剑直指苍穹,无数元素能量避让。 大剑劈下,“当”地一声巨响。 眼前金光大盛,反弹回来的剑影迎面劈中,燕鹰扬倒飞而出,退出十步开外才半跪于地,一口鲜血喷出。 本因和尚面色一白,脚下像是生了根,稳如磐石,“施主这又是何必!” 半跪着的燕鹰扬一抹嘴角的血迹,合身再上,还是那个位置,没有丝毫偏差。 又是一声巨响,金光再盛,燕鹰扬再次倒飞而回,这次只退了五步。 带血的嘴角抽出一抹笑意,果然不出所料,两次被砍中的都是那块金钟上的纹路,金钟果然出现一道裂纹,双手握剑再上。 本因和尚脸色大变,迅速抄起禅杖,又是一声脆响,金钟碎裂,金光化成点点金黄。 这次燕鹰扬却并没有退,而是架住了禅杖。 本因和尚脸色一变,没想到此人竟以不如自己的修为真的破了“不动如钟”。 燕鹰扬刚想抽剑上挑,手上却是一轻,本因和尚竟收了禅杖,双手合什道:“施主观察入微,贫僧输了!” 燕鹰扬收剑而立,没想到这个大和尚果然言而有信,道:“大师,得罪了!” 本因和尚轻声一叹,侧过身去让开道路,燕鹰扬迈步向前而行。 本因和尚却道:“施主且慢!” “嗯?”燕鹰扬皱眉,“大师还想出尔反尔不成?” 本因和尚摇头道:“贫僧只是想提醒施主,前方还有两人守护,过了我这关,并不代表你就成功了。” 大剑握紧,燕鹰扬冷声道:“我说过,挡我者死!” “阿弥陀佛!”本因和尚道了句佛号,道:“女施主乃通灵体质,走到哪里就会把灾难带到哪里,这个术是为她净化体内阴寒之气,对世间众生有百利而无一害,施主为何非要阻断?” “哈哈……”本因大师的话音刚落,便有一道大笑之声传来,一道火红的人影从天而降,“大师有所不知,因为那个丫头是他的妹妹!” 看到来人,燕鹰扬的瞳孔一缩,说到底就是这个人一招废了自己,害得他和妹妹分离。 “唐弦义!” 唐家二爷缓缓抽出背后长刀,每抽出一寸,赤红的火焰便蔓延一寸,“真没想到,你还没死!” 燕鹰扬握紧大剑上前一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和唐家的恩恩怨怨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清的,他本不想杀人,耐何唐家人苦苦相逼,如若不是唐辰一心想要杀他,他或许不会下杀手。 杀子之仇,唐二爷自然不会放过他,多说无益,动手便是。 “哈哈……”唐二爷大笑道:“好个猖狂的小子,以为修为精进了些,便不知天高地厚了吗?告诉你,你的那点修为,在我的眼里不过跳梁小丑而已。” 斜眼打量着燕鹰扬,唐二爷冷声道:“小子,别怪我没提醒你,上前一步者必死!” 燕鹰扬冷冷地道:“难道你会放过我吗?” 唐二爷又是一声朗声大笑,道:“好小子,算你有种!”说完挥刀在地上划出一道火线,“小子!只要你能过得了这道线,我便让你过去,甚至连杀子之仇也一笔勾销,你看如何?” “阿弥陀佛!”本因和尚忍不住道了句佛号。 一切都是屁话,以他们之间修为的差距,别说越过那道线,就算他把线画在自己脚下,想杀自己还不是杀了? “哼!” 燕鹰扬冷哼一声,唐二爷见这小子居然胆敢如此无视自己,登时怒上心头。 既然必须要打,那打便是,每耽误一刻,燕小云就要多受一刻的苦。 燕鹰扬不想再说,提剑便刺。 他知道自己不是唐二爷的对手,可为了小云,他必须得做。 大剑未至,唐二爷长刀一挥而下,一道火柱冲天而起。 火势如潮,瞬间将燕鹰扬裹在其中。 唐二爷脸露讥讽之色,这小子还是不长记性啊! 可下一刻,他的脸色突变,一把火红的大剑破浪而出,直指面门。 唐二爷大骇,连忙挥刀相迎。 谁知燕鹰扬这一剑居然是虚招,大剑翻转,变刺为削。 唐二爷侧身,举刀。 刀剑相交,烈焰暴起,烤得本因和尚都不得不倒退到数米开外观战。 借唐二爷侧身之际,燕鹰扬身形猛进,跳出火圈稳稳站定。 唐二爷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竟忍着被火焰烧伤的痛苦也要来这么一手,猝不及防之下,竟让他着实有些措手不及。 被一个不起眼的小蝼蚁摆了一道,胸中怒火比这冲天的火柱还要旺上几分。 回身刚要挥刀直进,这一刀一定要了这小子的命。 “慢着!” 燕鹰扬却突然一声大喝打断了他。 唐二爷满脸怒容瞪着他。 燕鹰扬冷声道:“唐二爷的线可还在?” 线?唐二爷老脸一红,没想到随便一句嘲讽的话竟把自己装了进去。 别说那条线了,燕鹰扬甚至都跑到自己身后去了。 “你……你耍诈!” 燕鹰扬斜眼挑了挑他,虽然没有说话,眼里却似看着一只耍戏法的猴子。 唐二爷怒吼一声,携一股巨浪向燕鹰扬扑来。 开什么玩笑,唐唐唐家二爷,竟会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子身上栽跟头?唯今之际,只有把他化成灰。 唐二爷人随刀走,似一条火龙,火还未至,炽热的空气便让人无法呼吸。 燕鹰扬死死握着大剑,他知道凭借火焰中重生的身体应该可以抗住烈火的焚烧,可他却接不下唐家二爷满含愤怒的长刀。 不过接不下也得接,前方是受苦的燕小云,他早就没了退路,从得知她还活着的那一刻起,他便没有退路。 大剑起,迎火龙而上。 纵斩不了你,也不要在你身前倒退半步,这是他燕鹰扬的执着。 每个人都有他所珍视的东西,有值得付出生命去守护的人,他这一世也不算白活。 火光在眼中无限放大,长刀即龙头,带着隐隐的龙吟呼啸而至。 大剑被火光映得通红,本身却不带起一丝光芒,在火龙面前显得朴实无华。却带着一往无前之势,一剑曾碎大统领的防御,一剑可破苍穹。 他明知不敌,可他不会死,因为他还没有斩碎困住燕小云的那道光柱。 他还没有亲口告诉她,他从来没有、永远也不会抛弃她! 他怎么能死? 第一百章 战火龙 火龙呼啸,从街头直冲街尾,点亮整条街道。 恰有一只噬魂鬼从远处飞过,刚扑打两下翅膀,便迎上火龙,连声尖啸都来不及发出来,转眼便销声匿迹。 整条街瞬间化成一片火海,两人交手之地火焰更旺,根本看不清其中。 “阿弥陀佛!”本因大师道了句佛号,忍不住摇头叹息。 可他的叹声还未止,便见火焰又一荡,一股热浪四散开来。 定睛去看,不禁又瞪大了眼睛。 只见火海中央一刀一剑相交,正在互相较力。 由于元气相冲,把四周的火焰冲开,才形成的焰浪。 唐二爷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接住了自己这一招,难道自己看错了?这小子也到了师级不成? 燕鹰扬也不好受,火龙冲体而过,如果不是体内的小火苗突然发威,他恐怕早已化成了灰。 他也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这朵藏在心脏中的小火苗救了他一命,也不知这小火苗中到底蕴藏着多强大的力量,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它似乎比唐二爷所玩的火要厉害,仅仅一次心跳的爆发,就抵消了一条火龙的威力。 小火苗似也被惹怒了,心脏又是猛地一跳,一股炽热的火焰从体内窜出,附于大剑之上。 眼看大剑上突然冒起了碧绿的火苗,唐二爷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惊讶地看着燕鹰扬。 燕鹰扬冷冷地道:“论玩火,小爷是你祖宗!”他哪懂控火啊,藏在身体里的小家伙虽说救了他几次,可也害苦了他。不过他见唐二爷那副不敢相信的眼神,脱口说出这句,不唬他唬谁。 燕鹰扬咬牙承受着烈火焚身之苦,在唐二爷眼中,却是这小子要发狠了。 尤其是在感觉他大剑上那股可怕的诡异之火,他玩了半辈子的火,自是对火焰这种东西极其敏感,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火的可怕,别看它看似微弱,可却让自己修炼了大半辈子的火不敢靠近。 这是什么火? 燕鹰扬不再压制,一股磅礴的元气冲击心脏,他记得上次就是这样激怒的小火苗,现在他就是要让烈火烧得更旺。 “噗”! 一口鲜血喷出,烈焰瞬间从大剑上爆开,碧绿火焰冲天而起,唐二爷身后张牙舞爪的火焰恶魔瞬间向后倾倒。 燕鹰扬嗓子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这次的冲击比上次更狠,所燃起的火焰也比上次更为猛烈,他感觉瞬间胸膛内便化为了一片火海,本来是承受莫大痛苦的惨叫,谁知一张嘴,好似喉咙里都要喷出火来,所发出的声音也变得异常诡异。 听在唐二爷耳里却是另一种感觉,玩了一辈子火的他此刻不得不迅速后退,躲避真冲面门的火焰。 这股碧绿火焰太过霸道,好像其中还有一股莫名的诡异气息,长刀刚刚沾染,那股气息便顺着手臂钻入身体,瞬间,体内仿佛钻进一股炽热的烈焰,他不得不退。 想退,燕鹰扬哪能让,拼了性命才搏得这一线机遇,一声怒吼,轮着大剑直追而上。 唐二爷大怒,他高高在上,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别以为老子怕了你!” 话音未落,大剑递至眼前,长刀架上。 那股碧绿火焰果然诡异,他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感觉手臂烫得生疼,更有顺着手臂向上钻的趋势。 燕鹰扬知道这样下去并不能长久,他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而且体内元气消耗殆尽,这是他拼了性命最后一搏,如果不能尽快拿下唐家这位二爷,那么过一会儿,受制于人的就只能是自己。 一剑猛似一剑,一剑快似一剑。 他平生所学,最得意的就是无数次挥砍,其势可开山裂石,其速堪比流星赶月。 唐二爷受制于他诡异的火焰,一时竟手忙脚乱起来。 不过唐家二爷毕竟是实打实修炼上来的,论修为比燕鹰扬高的可不止一点半点。 只是一次次惊讶让他乱了阵角,几招接下来,他便发现了燕鹰扬元气不支,而且看来动用这种火焰也让他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他狰狞的面部实际是在强忍着痛苦。 唐二爷眼睛一缩,没想到活了这么多年,倒差点让这小子给蒙了。 看准时机,手中长刀突地一转,又是一道火龙划出。 燕鹰扬恰是一剑使老,火龙带着微微龙吟之声当胸砸来,哪里还能躲得开? “呼!” 燕鹰扬只觉胸口吃痛,紧接着焚烧之感穿胸而过。 两脚一轻,整个人被火龙带着倒飞了出去,仰面朝天,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他感觉自己的胸膛之内似乎都化成了一堆渣滓,唯有那颗心脏又猛地跳动了一下。 没有血,因为他的血已经烧干了,心脏再跳,碧绿的火焰似又猛了几分。 奇怪的是,他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痛苦,难道要死了吗?原来人死之前是并不能感知到痛苦的。 可是不行,他还不能死,他的小云还在等着他。 滚烫的碧绿火焰在体内窜行,不再是淡淡的暖意,而是蚀骨般的疼痛。 不是感觉不到疼痛,而是短暂的那么一瞬间,让他忘记了疼痛,也许恰是死亡的前兆吧! 他动不了,甚至再也握不紧手中的大剑。 唐二爷的笑声一点一点地靠近过来,“哈哈……”他笑得极其张扬,极其得意。 赤色火焰一点一点地蔓延过来,燃火的长刀自火中来。 “没想到你小子竟有这般机缘,可惜啊!你的修为还是太低了。”这个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燕鹰扬的耳中。 他看透了燕鹰扬身上的诡异火焰,玩了大半辈子的火,梦寐以求的不过火系元素之灵而已,有了这个元素之灵,他就可以做很多事,甚至可以在家族中抬起头来,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有了这个元素之灵,他就可以突破困了他十几年的那道线,达到更高层次,一个小小的林城如何能困住他?他要走出去,到更广阔的世界去。 他的视线已经投到了林城之外,尽管那里现在有着数之不尽的亡灵。 他看到那束耀眼的光束,有谁能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女人? 他不能让别人知道元素之灵,不然,恐怕会很麻烦。 他踏火而来,每走一步,火海便近一分。 燕鹰扬吃力地抓着掉落在一边的大剑,他还不想死,也不能死!就算爬,他也要爬到燕小云的身前,他要告诉她,她是他的唯一,他永远也不会离开她! 长刀上的火焰渐旺,缓缓流转,终于渐渐化形,那是一只龙头,它的双眼喷着炽烈的火焰。 燕鹰扬终于摸到了大剑的剑柄,他望着那束冲天而起的光束。 大剑在地面上旋了半圈,稳稳地握在了手中,虽然一动体内的炽热便要散出,钻进骨头缝,钻出血肉,可大剑还是坚强地竖了起来。 腿似乎已经不听使唤,着地的双脚更似上一世电视里演的踩在火红的木炭上,可他还是站了起来。 他背对着唐二爷,背对着那条即将飞出的火龙,面对着那束光。 “啊——” 他向那束光迈出了一步,死也要死在燕小云的身前,让她知道他的心意。 唐二爷嗤笑出声,“幼稚!”这就是拥有元素之灵的人?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傻事,他是不清楚元素之灵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吗?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至强者都有元素之灵,但凡是元素之灵的所有者,没有一个不是至强者的。 这个小子身怀异宝,却非要为一个女人做出这等傻事,他就不配拥有元素之灵,只有他这样拥有一颗至强之心的人,才最有资格成为元素之灵的主人。 长刀挥,火龙出,一刀足以贯穿这小子胸膛,他一死,自己就可以收了他的元素之灵,到时候天高海阔,还不是任由他闯? 那火龙携着滚滚杀意,照着燕鹰扬后背而去。 燕鹰扬却似未觉,他又向着光柱迈近一步。 大剑在颤抖,他的身体也在颤抖。 火龙未至,身后便是一阵炽热,烤得他皮肤生疼,不过燕鹰扬好像早就习惯了,根本没有在意,又抬脚想再迈出一步。 唐二爷冷冷一笑,他自信,这一击足以把燕鹰扬化成灰,而且他不惜大耗元气,特意让火焰烧得更旺,他相信,就是那个大和尚也不会轻易发现元素之灵的秘密。 他仿佛看到至强者之门正向自己打开,就在这条火龙的前方。 火龙呼啸,他听到了燕鹰扬的惨叫,辰儿,爹为你报仇了! 可下一刻,唐二爷却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燕鹰扬的脚步落了下去,他向着那束光成功地迈下了第三步。 火龙才现出一半便停止了,他想握紧长刀,可手却使不出力,他想让背后的火焰烧得更旺,可那些火却在熄灭。 吸进一口气,他觉得胸口有些刺痛。 低头看去,一把锋利的刀尖从胸前透出,刀尖上几滴鲜血滴入脚下的烈火中,还未落地便化为了虚无。 他玩了大半辈子的火,曾经看着多少鲜血在火焰中化为虚无,没想到这次终于轮到自己了。 第一百零一章 茉莉 短刀是崔三的短刀,燕鹰扬并不是一个人,他把后背留给唐二爷,其实是知道崔三会出手,因为刚刚激发小火苗的时候,他隐约感觉到存在崔三体内的火焰。 他清楚了,那是小火苗在她体内留下的火种,他通过火种之间的联系,给崔三传过去了一条信息。 所以,他是故意把后背让给唐二爷,让他以为自己已经认命,这是唐二爷防备最薄弱之时。 他知道凭他想杀唐二爷根本就不可能,正面对决,崔三也不行,所以他不惜以自身为饵,在唐二爷不防备时,让崔三突然出手。 不可一世的唐二爷看到元素之灵的时候,竟真的一步步走进了陷阱。 挡在燕鹰扬身后的是一座金钟,燕鹰扬也没想到,关键时候,这个大和尚还肯为自己出手。 冲着大和尚一抱拳,“多谢大师!” 本因和尚愣愣地看着刺穿唐二爷心脏的刀尖缓缓地抽出去,道了句佛号,“施主不必客气,即使贫僧不动手,唐施主也伤不了你!是贫僧多此一举了。” “大师过谦了!”燕鹰扬又道:“大师,我是否可以过去了?” 本因和尚皱了下眉,摇头一叹道:“佛家讲因果,既然施主连过两关,自然可以前行,不过……”大和尚顿了一下,打量了一下站立都有些不稳的燕鹰扬,才接着说道:“接下来的那关,你是无论如何也过不了的。” “那就不劳大师费心了!”过不了也得过,不管前方阻路的是谁,他都必须向前。 说罢,提剑转身而行,本因和尚一声叹息,道:“燕施主,如若侥幸不死,可否来枫叶寺一叙?” 燕鹰扬艰难地向前迈出一步,声音却轻松,道:“我会来的!” 每迈一步都异常艰难,本因和尚默默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又是一叹。 “师叔,他会成功吗?” 本因没有回头,他知道来人是谁,“生花,你在这里苦修这么多年,还看不透吗?前世种因,今世得果,师父他老人家在进禅院之前就有所预见,有些事是注定的!” 生花大师双手合什,道:“那师叔为何还要阻拦?” 本因和尚抬头望了望那道通天光柱,道:“我佛慈悲,如若真能阻止一场浩劫,也是功德一件啊!” “走吧!众生皆苦,我们也该为他们做些事了!” 燕鹰扬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生花大师,他每迈一步,体内的火焰都强盛一分,光柱近在眼前了,可对他来说,却似万里遥,但他没有停,纵千万里,他也要向前。 “哈!没想到你居然走到了这里!”一个慵懒的声音突兀响起,紧接着便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 是她! 城主大人一手捂着小嘴打着哈欠,一边从光柱边上的大椅子上站了起来。 大红的战袍着身,把她的身段衬得玲珑有致。 燕鹰扬想过很多人,没想到守在这里的竟是这位永远睡不醒的城主大人。 他没看见叶方,也许是带着士兵守城去了吧! 城主大人款款而来,她的背后就是那束光柱。 在这里可以清晰地看见燕小云,苍白的小脸上满是痛苦之色,现在可以看清了,穿体而过的并不是真的铁链,而是在那三块圆盘里射出来的,似有形,却不动丝毫,似无形,却有如实质。 在她体内进进出出的也不是什么鲜血,更像是一股气,一股诡异的黑色气息。 燕鹰扬这才注意到,原来光柱所通向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聚起了一层厚厚的乌云,随着气息流转,乌云也跟着翻涌。 兜帽罩着,看不清三人的面貌,却知道他们绝不是等闲之辈。 见燕鹰扬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光柱,城主大人也回头看了一眼,皱着小眉头,一摊手道:“很是麻烦,但小方方说这样做可以救全城的人,虽然我很不愿意做这个城主,可现在我还是,所以……你知道了吧?” 燕鹰扬把视线收回,落到这位城主大人身上,深吸一口气,拖着大剑上前一步,道:“我要怎么才能过去?” 茉莉花香徐徐飘散,城主大人又打了一个哈欠,“我困了,要去睡会儿,你自便!” 说完,竟真的转身向后走去。 燕鹰扬一愣,就这样放过了自己? 眼看着城主大人竟真的又躺回那个大椅子上,手拄香腮,似真的睡了过去。 燕鹰扬疑惑地看着她,一时也愣在了当场。 过了一会儿,吸了口气,冲她抱了一下拳,迈着步子向着光柱前进。 他有些不敢相信城主大人守在光柱边上,真的只是为了睡觉。 可人家既然放自己过去,那么这份情他燕鹰扬承下便是。 一步、两步! 近了,更近了! 他的眼眶开始泛红,他的喉咙开始发颤,他想喊,可却喊不出声。 她的长发,她的面容,都在眼中逐渐放大,他终于来了! “小云!”他的声音轻柔而沙哑,似无数个清晨,唤醒熟睡中的她。 光柱就在眼前,可他却无法再近一步,因为一道铁索突兀出现,缠住了他。 “上前一步者死!”黑袍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当啷”一声,大剑落地。 “小云!”一声呼唤他不记得等了多久,是在发现不知不觉度过三个多月的时候,还是亲手埋下她心爱的裙子的时候,亦或者是他终于知道她还没有死的时候。 他不知自己的声音是多么的沉重,沉重到好似无论使出多大力气也无法让它喷出胸膛。 燕小云的眉头皱得更紧,她的头动了动,亦如无数个夜里,听到哥哥的呼唤。 “啊——” 铁索越来越紧,紧到全身的骨头都似要碎裂一般,同时,铁链又似被烧红了一般,滚烫地勒进血肉之中,发出“滋滋”的响声,一股股青烟冒了出来,燕鹰扬发出痛苦地惨叫。 她就是被这根铁链锁住的,一根便如此,她得承受多大的痛苦啊? 烈焰在燃烧,痛苦的惨叫慢慢变成了愤怒的嚎叫,哪怕把他烧成灰烬,他也要碎了这道光柱。 “啊——” “小云——” 他第一次用自己的意志去冲击小火苗,小火苗瞬间爆烈,燃起滔天大火,碧绿火焰“噗”地一声在体内爆出。 “大胆!” 黑袍人一声大喝,铁索更紧。 可身体的伤哪比得了心里的痛,让火烧得更旺,哪怕把他烧成灰烬,他也不在乎。 铁索深深陷入血肉中,他不在乎,勒紧他的骨头,他也不在乎,流出的鲜血正好为滔天的大火增添燃料。 “啊——” 随着一声怒吼,铁索终于绷断,燕鹰扬张开双臂,迎接着焚天大火的降临。 小火苗似感觉到他的意志,猛地一跳,火焰炸裂,瞬间布满整个广场,就连闭眼的城主大人也挑起了眼皮。 “有点意思!” 大火蔓延,早将那个法阵困在其中,可那三人却还稳坐其中,他们周围就像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将火焰挡在阵外。 他们手中的光盘依然明亮,那道光柱也不动分毫,燕小云依然没有清醒,小脸上痛苦之色反而更甚几分,浑身也抽搐得更加厉害。 燕鹰扬的眼中都似有火焰在燃烧,抄起地上的大剑,带起一股碧绿光华向那堵墙上斩去。 “轰!” 一声巨响,整个广场都跟着颤动,斩进气墙的只有一丝火焰,只一瞬间便消散无踪。 “啊——” 燕鹰扬就像疯了一样,拼了命地斩向那道气墙。 广场上的响声轰隆隆地就像夏日打起的闷雷。 砸入气墙内的火焰越来越多,其中一名黑袍人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其中一名黑袍人喊道:“茉莉,你就眼看着他破坏仪式吗?” 城主大人扶着额头坐了起来,“真是麻烦啊!” 只见她伸出一只手掌,一朵茉莉在掌心缓缓打开花瓣,手一抖,那朵绽放的茉莉便消失不见。 疯狂的燕鹰扬举起的大剑立时顿在半空,再也没有劈下。 黑袍人长舒了一口气,只要她肯出手,便没有能挡得住。 “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三名黑袍人口中念念有词,齐齐调动元气,手中光盘同时大盛,三股光柱打出,那道通天的光柱更亮了几分,燕小云喉咙里发出痛苦地呻吟,体内竟散出点点黑色游丝。 广场上碧绿的火焰渐熄,最后只有举着大剑的燕鹰扬身上还残留一丝。 他的眼中的小火苗也不再跳动,恢复了正常色彩,可依然茫然毫无焦距。 痛苦也在他的脸上呈现,甚至他还仿若遭受重击一般倒退了两步,嘴角渗出血迹。 他闭上眼睛,微微垂下了头,就如没了生息一般,可人却没倒,大剑也没有放下来。 碧绿的火焰彻底熄了,当最后那簇小火苗终于“噗”地一声熄灭的时候,大剑的剑柄处却突然现出一束绿光,同时,燕小云的胸前也闪出一丝绿色光点。 闭上的眼睛还没有睁开,他的头也没有抬起来,手中的大剑却动了,一剑斩下,精准、迅速,有如风雨中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那样,是无数次挥斩中最为普通的一剑。 没有丝毫偏差,大剑稳稳停在了那个高度。 无数次的挥斩,让大剑停留的位置不高也不低,恰是之前用铁索束缚住他的那位黑袍人的头顶。 血洒在光柱上,洒在他手里那块圆盘上。 没有轰响,没有震动,之前不惜牺牲生命的一顿乱斩都不曾破掉的阵法,却被最为普通的一剑轻松斩破。 别说主持阵法的另外两名黑袍人了,就连那位城主大人,都突然停止了打到了一半的哈欠猛地从椅子上窜起。 第一百零二章 处决之光 茉莉手里又出现一朵旋转的茉莉,看着看着,嘴角挂起一抹微笑,“没有意识的吗?这个小家伙,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染血的光盘失去了人的控制,“嗖”地一下,化为一道白光射入光柱之中。 光柱顶端的乌云中顿时劈下一道闪电。 燕小云一直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一抹血色泛上的她的眼球。 冰冷的寒意令剩下的两名黑袍人浑身一颤。 燕小云的视线忽近忽远,似有些迷茫,当视线定格在摇摇晃晃的燕鹰扬身上时,周身的暗黑色游丝一颤。 头顶的乌云更浓,闷雷滚滚。 两名黑袍人念了最后一段咒语,将手中光盘高高举起,刺眼的白光一闪,便也化为两道流星钻入光柱之中。 光柱所散发的光芒顿时大盛,乌云越聚越多,不用无数的噬魂鬼,乌云便遮住了整片天。 “啊——” 燕小云似承受了剧烈的痛苦一般,体内的黑线大量涌出,将她裹入其中,瞬间变成银白光柱中的一道黑影。 痛苦的惨叫声在响着,黑影在慢慢上升,乌云也围着光柱旋转起来,形成一道巨大的可怕漩涡,似要将整个林城都吞噬进去。 不知什么时候城主大人打着哈欠出现在了光柱之下,“唐弘仁,这就是你说的‘处诀之光’?” 兜帽脱下,现出一张苍白得不似活人的脸,他的双眉上似乎还带着寒霜,这人就是林城唐家当代家主唐弘仁,唐家大爷。 得意地看着这位高挑的城主大人,唐弘仁突然大笑出声,笑得很是得意,“哈哈……城主大人到现在才明白,似乎有些晚了!” 茉莉一个哈欠打完,抬头看了看天空的乌云,道:“不得不承认,你很有心机!直到此刻才表现出你的真实目的。” 看着还满脸得意的唐弘仁,茉莉淡淡一笑,道:“哦,忘记告诉你了,就在前不久,你的兄弟已经死了!” 唐弘仁眼中精光一闪,可随即他便又笑了起来,“哈哈……助我完成了这个术,他也算死得其所了,而且,不怕告诉你,他马上还会回来的。” 城主大人面色一寒,冷声道:“看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啊!” “什么?” “知道为什么是我守在这里吗?”茉莉抬头看着渐渐飘远的人影,她没有等唐弘仁回答,面色一正,双手“啪”地一声合什,一股浓重的茉莉香气散出,同时,幽香散处,片片花瓣成形,以她的人为花心,缓缓绽放开来。 她的整个人竟化为了一朵巨大的茉莉花。 唐弘仁脸色一变,似寒霜的眉毛挑起,双手握拳,合身向巨大的茉莉花瓣冲去。 看似平平的一拳,在他前冲的瞬间却起了变化,一个狰狞的脸开始附于他的拳上,随着迅速前冲,那张脸在迅速放大,至茉莉花前,竟似他整个人化为了狰狞的巨脸。 茉莉一声喝,一片花瓣扬起,迎上那张巨脸。 “嗷!” 一声凄厉的惨叫,花瓣和那张巨脸同时化为乌有。 茉莉冷哼一声,巨大的花朵迎风而起,帖着那道光柱向上飞去。 唐弘仁一声大喝,接连数拳击出,每一拳出,便飞起一张鬼脸,拖着似雾气形成的身体,向茉莉追去。 燕小云所化的黑影越升越快,茉莉的速度更快,当第一张脸追上来时,她的速度也不见丝毫减缓,以她的本领岂能怕了这些小鬼?没想到的是,那只小鬼竟一口咬在她的花瓣之上,花瓣又不是实体,她本没有在意。 仅是瞬间,她便觉察出不对劲来,一股阴寒的气息从小鬼口中喷出,灰白之色顺着花瓣向上蔓延,竟将她的花瓣污染了。 花瓣是她的元气通过功法所化,她自然可以感应到上面的变化,只觉一股阴寒气息蔓延。 一只小鬼还不可怕,可怕的是追上来的小鬼盘旋在一起几乎形成了一道旋风,将整朵茉莉花都卷入其中。 茉莉也是一声惨叫,自高空中一头栽下。 一个美若鲜花的人儿眼看就要摔落,突然一双不算粗壮却十分有力的大手托住了她。 茉莉咬着已经变得有些发紫的嘴唇看向那个人,轻道了声,“谢谢!”麻利地脱离了他的怀抱。 刚刚接人时一震,气血翻涌,胸口烦闷,险些一口鲜血再次喷出。 无数厉鬼呼啸而下,钻入唐弘仁身体之中,唐弘仁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舌头,道:“城主大人的味道当真不错。” 茉莉苍白的俏脸一红,恨恨地道:“你休要得意,再来!” 说着话,手掌一伸,又是一朵茉莉花显现。 “还不快去救她?” 燕鹰扬捂着胸口喘匀了一口气,使出全身的力气向那道光束斩去。 他没有茉莉那样的本领,可以顺着光柱飞上去,那么他只有捣毁它的根基。 刚刚的那朵茉莉花,已经告诉了他所有事情。 包括茉莉的身世,那里就像是一个独立的世界,所有的事情在那里重演了一遍。 她叫茉莉,来自一个大家族,有一天,她的家族遭遇了厉鬼的袭击,她的母亲把她藏在了酒缸里,她才得以活下来。 她的亲叔叔,也就是上一任城主,听闻此事赶到她家之时,就只剩下这个小侄女一个人了。 为了不被仇家知晓,不仅把毕生的本领都教给了她,还把她送得远远的,没想到最后叔叔也莫名其妙的死于夜魔之手。 她的叔叔一直没有放弃追查杀她全家的人,最后的线索指向林城,所以他便成了林城的城主,叔叔死后,虽然不喜麻烦的她也只好接任叔叔的职位,接着追查下去。 其实,早在她叔叔活着的时候就盯上了唐家,只是唐家做事太过隐蔽,而且这位唐家家主这些年很少露面,她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 谁知这个时候,燕鹰扬来了,从她见到他第一眼起,她就知道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茉莉修的是花道,对气味极其敏感。 她在燕鹰扬身上嗅到了一股特殊的气息,她也不知道这股气息到底不同在哪里,她只记得,很小的时候在她母亲身上闻到过,经过后来查证,也正是这股特殊的气息,才让她全家惨遭杀害。 燕鹰扬就成为了引出当年那个杀人凶手的关键,正好燕鹰扬找到了她,所以她很快便答应了燕鹰扬引蛇出洞的计划,并且不放心地请来叔叔生前好友崔友前来助阵。 不曾想最先追出来的竟是唐家的小辈唐辰,步步紧逼下,燕鹰扬只好杀了他,再追来的却是唐家二爷,一出手就把这小子废了。 她本来对燕鹰扬已经不抱希望了,不曾想,唐家竟然抓回了燕鹰扬的妹妹燕小云,而且一直秘密关押,直到亡灵来袭击城市,唐家的人终于找到了她,并且说经过研究,燕小云的体质特殊,她走到哪里就会把亡灵带到哪里。 唐家有办法驱除燕小云体内的阴气,就是这个“三关净化”大阵。 但过程中,亡灵嗅到那股阴气一定变得更加疯狂,所以请她以城主大人之名,找各方高手过来帮忙。 其实根据雄鹰小队查得的结果,茉莉知道其实这次亡灵之灾和唐家的一种秘术有分不开的关系,所以表面答应他们,实则准备等他们露出马脚的时候抓唐家一个人脏并获。 燕鹰扬也不在了,所以才有了之前这一幕。 燕鹰扬吐血并不是被人重击,其实是知道真相之后为妹妹心痛。 其实他在挥出那一剑之后不久便已经醒了,茉莉和唐弘仁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砍了这道光柱,毁了这座“三关净化”大阵。 剑起,剑未落,因为一股黑暗能量突兀出现在他的身前。 不是崔三,因为这股气息和崔三不同。 剑落,发出一声脆响,唐铃果然出现在眼前。 燕鹰扬冷眼一横,大剑又起,他不再理会唐铃,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还有一个黑暗系的高手,承自神出鬼没的夜魔的崔三。 唐铃刚想动,便觉察到危险,一转身便迅速消失。 两道黑影如一阵风般冲出了广场。 剑落,这次实实地落在了光柱之上,可那光柱却似突然化为实体,一声轰响,连脚下的石子都跟着跳了起来,光柱却丝毫未损。 “哈哈……”唐弘仁的笑声突然响起,“你以为想破坏唐家先祖留下的大阵是那么容易吗?你们还是先看看上面吧!” 燕鹰扬和茉莉听此言同时向天空望去,包裹燕小云的黑线越来越浓,已经看不清她的人。 天上的乌云也越聚越多,道道惊雷劈下,却并没有要下雨的意思,反而围着那道光柱逆时针旋转起来,厚厚的乌云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拧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涡。 城外亡灵整齐的吼声穿越城墙,直冲天际,似在迎接某种强大的存在降临。 燕鹰扬和茉莉同时皱起了眉,“你到底做了什么?” “哈哈……我做了什么?难道你没感觉到吗?”唐弘仁冲着天上的漩涡张开怀抱,闭眼深吸一口气,好似每吸一口气都会增强实力一般享受,道:“伟大的君主就要降临了,整个世界都跟着颤抖吧!” 似在回应他的话一般,大地竟真的颤抖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 傲雪寒梅 闪电划破夜空,惊雷震天,唐弘仁肆意地狂笑着,燕小云顺着光柱徐徐上升,已化作一个小黑点。 脚下的大地在颤抖,碎石瓦砾缓缓倒悬而起。 燕鹰扬抹掉嘴角的鲜血,再次站起身,握剑再冲。 他追不上上升的燕小云,现在唯一能救她的办法,就是破了这个大阵。 胸口的烈火的燃烧,大剑燃起碧绿火焰。 “啊——” 一声怒吼,人和大剑化成一道碧绿的火焰流星。 癫狂狂笑的唐弘仁见之,一声大喝,无数怨灵从体内喷薄而出,数之不尽的怨灵带着薄雾凝聚成一道灰白的巨浪向燕鹰扬拍来。 “喝!” 一声清脆的喝声,茉莉花香弥漫,一道白幕挡住浓雾,无数或狰狞、或安详、或痛苦的大脸印在白幕之上。 灰白的鬼影哪是简单的?撞上白幕便不断吞噬、啃咬,只眨眼间,乳白色屏障便现出灰白之色,气血翻涌,茉莉的嘴角也挂起了一抹血丝。 眼看就要顶不住。 她顶不住不要紧,只要阻了一下,便为燕鹰扬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一声轰响,碧绿的火焰瞬间爆起,焰浪带着焚尽一切的高温以燕鹰扬和光柱为中心席卷开来。 巨浪令人无法呼吸,还未近身便烤得人肌肤生疼,茉莉感觉战袍都燃起了火,这小子怎么搞的,怎么连她也烧。 所幸,她的本领不止如此,双手一翻,巨大的茉莉再现,白幕消散,怨灵冲至,想咬她,被绽放的花瓣所阻。 带着无数怨灵,茉莉迎风而起。 碧绿色炎浪扑来,茉莉就如巨浪里的一朵花,咬着花瓣的怨灵瞬间被炎浪点燃,发出令人肝胆俱颤的凄厉惨叫,在烈火中挣扎片刻,就化为虚无。 茉莉带着一股尾焰冲出火海,向下看去,火焰势猛,那雾似一种极易燃的燃料,火焰还未至便被点燃,其间的无数怨灵发出凄厉的惨叫四散而逃,哪那么容易逃掉,瞬间被点燃大半。 原本它们飞行带着一道道灰白的鬼雾,现如今却拖起一道道尾焰。 狰狞的嘴脸在火焰中更显狰狞,痛苦地更加痛苦,在烈火中化为虚无。 转眼间,炎浪扑过,几乎燃尽整个广场。 可光柱还在,只是稍微颤了颤,还是未动分毫。 燕鹰扬一口鲜血喷出,再也站立不住,拄着大剑,半跪于地。 茉莉站于半空,一双美目直直地注视着火海,她很希望直接烧死那个家伙,可她很清楚,虽然刚刚的怨灵几乎烧尽,那个家伙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哈哈……”狂笑声在烈火中响起,一只脚迈出,落下,脚下的火焰便随之熄灭,他的身后渐渐现出黑色雾气。 他每迈出一步,黑色雾气便要浓郁几分,如果火焰代表光明,那么雾气便代表黑暗,雾气越来越浓,火焰越来越弱。 唐弘仁双手握拳低俯着身体,一声大喝“啊——” 黑色雾气爆起,直冲天际,甚至与天空中厚厚的乌云连为一体。 广场上的火焰瞬间熄灭大半,黑暗与光明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唐弘仁的声音变得诡异异常,一人开口却似千万人同时说话,“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面对这个癫狂的人类,燕鹰扬捂着正被烈火焚烧的胸膛,拄着大剑缓缓地站了起来。 “哈哈……就凭你们,拿什么与我抗衡?”万人之声,尾音不断,直传入天,与阵阵闷雷之声连成一片,让人感觉又似从天空的乌云中传下。 是啊!拿什么与他抗衡?强如茉莉,看着头顶越来越大的漩涡,也不由生出一股无力感,那里面的东西虽然还没有露头,可它的强大却是毋庸置疑的,那是一种令人在灵魂深处发颤的强大。 燕鹰扬缓缓吸进一口气,喉咙的灼烧和似炉膛的肺部是如此的剧痛,“呸!”他吐了一口唾液,又强行吸进一口气,终于可以发出声音,“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去做鬼!” 漆黑的雾气中,一双血红的双眼是如此的显眼,就像夜里的两盏小红灯。 小红灯里充满着怨毒与残暴,还有不可一世,当视线定格在燕鹰扬身上时,一团黑雾冲出,定睛看去,竟是一团由黑雾组成的人头大小的黑色球体。 黑球拖着长长的尾焰,炽热的碧绿火焰沾之即灭,球体速度飞快,在火海中拉出一道暗黑色的沟壑。 抬头看了看已经没入一片黑暗的黑点,燕鹰扬咬了咬牙,高高举起大剑。 球还未近,阴寒之气便已扑面,燕鹰扬冷冷地注视着这股能量,不要说油尽灯枯的他,就是全盛时刻,他也绝不可能接下这一击。 明知接不下,他也要做最后一搏,大剑高高举起,只是一个动作,他做过不知多少次,娴熟到连举起和落下的位置都不会有丝毫偏差,这是老不死的教他的,也是他与这把大剑建立深厚情感的基础。 黑球至,大剑落。 又是一声轰响,剧烈的震荡让燕鹰扬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如被甩出的沙包一般被飞了出去。 燕鹰扬身在半空,嘴角终于挂起一丝欣慰的微笑,因为那道光柱终于破碎、坍塌。 他看见燕小云的裙摆和那双总是冰冷的小脚,正一点一点地从乌云中露出来。 已经感觉不到背后着地剧烈的疼痛,他的眼里只有天上现出的那点白。 身边残留的火焰还在燃烧着,乌云中的那点白越来越大,他看见了她的小腿,她的腰,紧接着就是整件白裙。 “哥——” 悲痛、不舍、或许还有久违的欣喜。 喊声自高空中传下,穿透阵阵闷雷声,在整个林城回荡。 除了心脏还能跳,燕鹰扬连动根手指都做不到,可他还在笑,而且不顾笑声的震动会带来更大的痛苦,越笑声音越大。 刚刚他根本没有去接那个黑球,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接不住,他的大剑是朝着那道光束斩去的。 他体内的元气早已干涸,也承受不住碧绿火焰的焚烧,没有元气,他也无法再次调动火焰。 那一剑没有任何元气的附着,也没有任何元素能量的加持,就像多年来一直坚持练习一般,朴实无华,没想到却起到了奇效。 广场的残火在熄灭,黑暗笼罩过来。 燕鹰扬在笑,茉莉却半跪着抹着嘴角的鲜血,接下那个球,让她很不好过,不过他们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这小子没有让她失望,从看到他一剑破了大阵,斩杀一位黑袍人的那刻起,她便利用独有的能力,给燕鹰扬传去了信息。 她负责吸引唐弘仁,他负责破坏大阵。 虽然牺牲有点大,可他最后还是成功了。 她已经和燕鹰扬解释过了,不是她从一开始就不想阻止唐弘仁,只是她也没有办法,唐弘仁堂而皇之地找到她,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从一开始就盯上了燕小云。 之所以不准他们离开林城,等的就是这一天。 茉莉虽然修为高深,可她自己知道,让她对上唐家二爷,或许还有一些胜算,她绝不是这位唐家大爷的对手。 所以决定先假意同意唐弘仁的“净化”的说法,她在等,等一个机会,或者说等一个人。 黑暗笼罩过来,唐弘仁笑得更为张狂,他一笑,似整个林城都在笑,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每一个残存的人耳边肆意地响着。 黑暗遮住了视线,燕鹰扬再也看不到天空的燕小云。 阴冷的气息渐渐爬上身体,燕鹰扬感觉自己就要窒息了。 “伟大的君主降临,你们每个人都得死!” 阴森恐怖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衅响起,把人们仅剩的那点勇气也扫空,黑暗中传来哀嚎和痛哭。 “对!就是这样!在悔恨和痛苦中死去吧!” 冰冷顺着每个毛孔一丝丝钻入,生机被一点点冻结,有什么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一点一点感受着死亡的脚步渐渐逼近更让人崩溃的。 这比被无数恶心的亡灵直接撕碎更容易让人失控,哀嚎中渐渐夹杂进痛苦的惨叫。 “区区冥将也敢妄称君主,简直大言不惭!” 催命的哭声被一个浑厚的声音震散,有如天外的神音,让人们心中一清。 抬头望时,黑暗也被渐渐驱散,人们又看见了头顶的漩涡。 漩涡中心处站着一个并不算高大的人影,没有任何凭借,就那样稳稳地站于天际。 天空不见了那袭白衣,燕鹰扬慌乱中再度寻找,却还是不见。 正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坚实有力的双腿在裘皮短裙下显露无疑,“茉莉姐姐,对不起,我来晚了!” 燕鹰扬还动不了,他看见的是一个高挑的背影,一条粗壮的麻花鞭在她圆实的臀部一甩一甩的。 脚步声响,她走过燕鹰扬身旁,走到茉莉身边站定。 她的身前就是噬人的黑暗,可她就似一珠傲雪寒梅,迎着阴冷的黑暗,丝毫不惧。 “你是什么人?”黑暗中响起了那混和千万人的声音。 那女子双手环抱于胸前,道:“你问我?好说了!我叫何玉!” 什么人?燕鹰扬现在的状态无法观察周围的元素波动,不过以他的修为没有在那名女子身上感应到半点不寻常之处。 当然,除了她一看就充满力量的身体。 她会是此时的唐弘仁的对手吗?还有天上的那位又是什么人?能做到这样,他究竟是什么修为? 第一百零四章 终归尘土 “哈哈……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诡异的声音带着渗入骨头里的阴寒,让人后背阵阵发冷。 何玉却不以为意,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抬头看向了天。 唐弘仁也向天上看了一眼,“不用担心,他自然有人对付,我一会儿就送你们团聚!” 何玉冷哼一声,道:“就凭你?我劝你最好别动,好好看着就好!” 唐弘仁一听大怒,凭他现在的状态,早就跨过了那条线,一个小丫头凭什么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怒吼一声,黑尘滚滚,转眼幻化成一张巨大而狰狞的脸,张开大嘴冲着何玉咬来。 “小玉,小心!”茉莉一见脸色一变,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这可不是对着燕鹰扬扔过来的那一团小黑球,就算那个小黑球,茉莉接下来也受了不轻的伤,何玉能接得了? 何玉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茉莉见大脸卷来,慌忙起身,掌间茉莉花还未成形,就见何玉突然动了。 只见她双腿微曲,如一只欲扑的猎豹。 阴寒气息扑面,扫起地上的石子,刮得人衣服猎猎直响。 燕鹰扬想坐起,看得清楚些,可身体还是不听使唤,就在这时,黑影一闪,燕鹰扬觉得肩膀一紧,将他扶了起来,一张白如纸的小脸,一双血红的双眼,不是崔三还是哪个? 她的帽子不知掉到哪里去了,也不知有没有受伤,不过即便受了伤,恐怕她也不会在意。 只见何玉双腿一蹬,人真如猎豹般冲出,一头扎进那张黑色大嘴。 燕鹰扬一惊,茉莉手里的花瓣一亮,刚想甩出,却见那张大嘴竟然突兀地停在了原地。 如狂风般的怒吼声也突兀地停了,风好似突遇一堵墙,甩起的小石子翻了几个跟头,稳稳地落在了广场上。 “喝!” 一声喝,那张耀武扬威的巨脸竟露出惊恐之色,而后突然膨胀。 惊恐的惨叫声这才传来,惨叫声由近及远,伴着雾气消散在空间之中。 定睛看去,只见何玉一条弹性十足的大腿正踩在唐弘仁的胸口之上。 隐忍多年,一朝破级的唐家大爷此时满脸的不可置信,谁知他苦修多年,竟敌不过一个小丫头。 何玉没有杀他,一脚把他踢到一边,又抬头向天上看去,显然她更关注的是天上的情况,根本没把这位唐家大爷放在眼里。 唐弘仁在林城何时受过一点委屈,更何况像这样被人像垃圾一样踢飞了,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小丫头,他哪能服气?这个丫头一定是使了什么诡计,自己只是一时不小心而已。 他想爬起来,却听那丫头的声音再次响起,“老实看着,不然我不介意先废了你。” 她的声音是那样的冰冷、果决,让他无法产生一丝怀疑,他看了看那丫头的背影,又望了望天,最后还是缓缓地站起身来。 何玉看了他一眼,他看出来那目光中的鄙夷,可他还是没有动,仪式还没有最后完成,那位还没有来,他要亲眼看着,看着他们是怎么死的,尤其是这个坏了他好事的小丫头。 哦,还有天上那位,不过想来那位离他最近,那老头应该第一个死才对。 不考虑唐弘仁的想法,满城的人都快窒息了,好多人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城外的亡灵和天上的噬魂鬼还在疯狂地冲着,可这短短的一瞬,没人再理会它们,谁都感觉得到,诡异的乌云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过来。 不管是不是修行者,他们都感觉到了那个东西的强大,城外堆积如山的亡灵不再那么可怕,头上盘旋的铺满天的噬魂鬼也变得不值一提,他们知道,那个东西一旦过来,没有一个人能活。 花白胡须老者迎风而立,他的胡子被吹得歪了,头发高高扬起,佝偻的身子在那一大朵乌云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可他却又如此坚挺,似乎天真的塌下来,也不会动摇。 在崔三的搀扶下,燕鹰扬站了起来,拄着大剑望着天,他也为老者担心,但他的视线却并没有一直定格在老者身上,他还没有发现燕小云的身影,那才是他最大的牵挂。 费尽千辛万苦,只为救出燕小云,在黑暗遮住视线之前,他还看到她的裙子,还听到一声他以为再也听不到的久违的呼唤。 可她现在在哪里呢? 闪电划下,雷声惊起,人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老者拿着烟袋凑到嘴边,“吧嗒”了口烟,这才抬起眼看向那偌大的漩涡。 他的声音在空中传下,“搞这么大排场,又酝酿半天,还不出来?” 不知为什么,看他的举动,又听他举重若轻的话语,人们心中的恐惧瞬间减轻了几分。 那漩涡听他话语也愤怒了,流转得更快,闪电和闷雷更加密集。 某一刻,那些闪电不知不觉间竟向漩涡中央汇聚,在那里形成了一道电网。 “哈哈……不自量力,今天你们都得死……”唐弘仁兴奋地大叫起来。 “啪!” 一声脆响,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何玉一巴掌扇飞,在地上连翻了几个跟头,才终于停住。 他恨恨地瞪着何玉。 何玉上前一步,“再出声,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 哪还敢出声,这小丫头到底什么修为,为什么这么强?等一会儿,只要一会儿,那位出来,把他们全杀了,一定要把这小丫头留下来,到时候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到时候一定让她和浅柔去做伴。 无数道闪电集在一处,化成一道足有何玉大腿粗的电刺向老者迎头劈下。 老者目视着那道闪电,赞道:“这还有点样子!” 说着话,闪电劈至,老者纹丝不动,一声轰响,电光弥漫,巨大的闪电直抵地面,将一座房屋劈成瓦砾。 寂静,这一下仿佛就连不计其数的亡灵都受到了影响,同时止住了嘶吼。 “哈哈……”一道不合时宜的大笑声传来,“还道有什么本领,这样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那道闪电劈过的天空,老者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悠闲地抽着烟,看那样子,真像站在街上侃大山的悠闲老头。 唐弘仁的笑声戛然而止,瞪着一对白眼珠子不敢相信地望着那个老头。 “就这两下子吗?还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来!”老头背着手叼着烟袋继续挑衅。 乌云后面的东西真的怒了,惊雷阵阵,大地也跟着颤抖,一股强大到令人浑身发寒的气息压了下来。 在那密密麻麻的雷电交织的网中,缓缓现出一枝巨大的枪头。 燕鹰扬本就带伤,顿时气血翻涌,“噗”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如若不是崔三扶着,他恐怕就得趴下了。 “哦?”老者取下叼着的烟袋,还顺手抹了一下嘴,“有两下子,倒是小看了你!” 茉莉眉头紧皱,又半跪了下去,至于那位被何玉打得半死的唐弘仁趴在地上,甚至连抬头都变得异常困难。 何玉握紧了拳头,一跺脚,喊道:“你再不出手,地上的人就死光了!以后别想我再理你!” 老者低头看了一眼,喝道:“没大没小!我是你爷爷!” 话虽是这样说的,可他还是出手了,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动的,当人们看清的时候,他凭着一只手托住了那只枪头。 电网噼噼啪啪地拍打在身上,老者却不为所动,似那些闪电对他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嘿!”只听他一声喝,“尘归尘土归土,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给我滚回你的地狱去吧!” 话音刚落,他的手掌一亮,发出一阵强光,以他为中心瞬间铺满整座城市上空,从下面看去,就像一面光墙托住了整座乌云。 乌云搅动,巨大的枪头奋力压下。 闪电穿过光墙,劈在地面上,发出连声轰响,瞬间不知多少房屋倒塌,火光在城市里各个角落里燃起。 有不走运的,甚至还被闪电劈中,顿时一命归西。 何玉见之急得直跺脚,喊道:“爷爷,你在干什么?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杀人的。” “你这丫头!”强光与电网中传出老者有些无耐的声音。 “小鬼,让你家主人来,或许还能与老夫抗衡一二,凭你?妄想,滚吧!” 语声还在人们耳中回荡,天空中光芒大盛,将整个城市照得有如白昼。 一束强光冲天而起,穿透厚厚的云层,直抵天际。 “吼——” 一声沉闷不甘的怒吼声由近及远,直到仿若天边传回来,最后消失。 燕鹰扬本想喊一声,可老者出手的速度实在太快,燕小云呢?哪里去了? 看着老者缓缓落了下来,燕鹰扬刚想冲过去问,就听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顿时停下了脚步。 “哥!” 消散的乌云带起的风在耳边吹过,月光悄然洒下。 他以为这辈子再也听不到这个声音了,曾几何时,他想去另一个世界找寻。 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没有死,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来林城。 现在他真的清楚了,冥冥之中,有着一丝牵绊,他曾经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甚至也想过可能在林城再遇到了她,可那都不清晰。 此刻,牵连两颗心的那条线是如此的清晰,他终于确认了,就是冥冥之中的那种感觉牵着他来到这里。 能再听到这声呼唤,吃再多苦也是值得的。 第一百零五章 大道至简 皎洁的月光洒下,一袭白裙在微风中飘荡,风吹乱她的发丝,也搅乱了人心。 大剑很沉,影响了他的速度,“当啷”一声,倒在地上。 她吃了很多苦,脚步踉跄,她的身上还带一丝血迹,点在洁白的裙子上,就像雪地里一朵盛开的梅花。 他把她拥在怀里,他的声音哽咽,“小云……” 曾几何时,他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这样拥她入怀了。 “哥……真是太好了……” 紧紧贴着这个滚烫的胸膛真是太好了!他们还能活着重聚,真是太好了! 燕鹰扬把她搂得紧紧的,是啊!真是太好了! 天空的乌云散去,人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欢呼声、喊杀声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经历过绝望的人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城墙各个角落现出各种元素之光,亡灵的吼声都被人声淹没。 老者叼着烟袋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趴在地上还张大嘴巴的唐弘仁,又走到茉莉身前,看到这等容颜,烟也顾不得抽了,嘿嘿一笑,伸出一只手,关切地道:“没事吧?” 身边刮过一阵微风,茉莉刚伸出的手被一双柔软的手托住了,“茉莉姐姐,快起来。” 茉莉被何玉托起,与满脸不悦的老者对视一眼,赶忙躬身施了一礼,道:“多谢前辈!” 老者见她如此,脸上又挂起笑容,吧嗒一口烟,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事,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何玉嫌弃地做了个鬼脸,“还有那么多小亡灵呢,你不去帮帮忙?” 烟袋锅子抬起又落下,何玉立即捂住了光洁的额头呼痛,就听老者说道:“没了大的,那些小家伙还用得着你爷爷我出手吗?” 他说得没错,城墙上开始响起了欢呼声,人们抬头望天,长了翅膀的噬魂鬼也正迅速向城外飞去。 亡灵退了! 天还没亮,亡灵就退了。 欢呼声惊醒了相拥而泣的两人,燕小云也从哥哥的怀里探出头来。 “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燕鹰扬没想到再见她时,竟是一身戎装,“你没事也太好了!” 燕小云意识到了什么,从哥哥怀里溜出来,“笑笑姐,谢谢你!” 林笑笑微微摇了摇头,再见燕鹰扬时,眼神变得复杂,“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她的身上还沾着不少血迹,看样子刚和亡灵战斗过,燕鹰扬点点头,“我一定会来的!” 两人相视一笑,他们都懂得对方说的是什么,他为了燕小云一定会回来的,但如果没有燕小云,他还是会回来的,她相信,燕鹰扬肯定。这不是自信,而是信任,两个人之间无形之间产生的信任,所以遇到危险的时候,林笑笑会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 燕鹰扬也一样,林笑笑遇到危险,他一样不会置之不理,不用解释,她知道他会这么做。 有人告诉她,燕鹰扬走了,没有管她,她只是淡淡一笑,她知道他早晚有一天会回来的。 这一夜的城主府热闹非凡,有枫叶寺的本因和尚,有城主大人请来的各位高手。坐在上首位的,自然是一举击退冥将的老者。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他叫何三,是城主大人请来的最厉害的帮手。 没人知道他和城主大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只知道这个叼着烟袋的佝偻老头修为深不可测,至于不可测到什么程度,就没人知道了。 老头的身边站着那个梳着大麻花辫的女子,她并不如何美,尤其是在城主大人这个大美人的衬托下,她皮肤有些黝黑。 可她体型匀称,只站着就让人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爆发力。 今晚最忙的当数妙神医和军队里的医师们,伤者至少数千,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在这些伤者中甄别出哪个是有可能变成亡灵的。 经过几天的休养,在妙神医的一双妙手下,燕鹰扬终于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几天亡灵彻底消停了,一直没有再来,各处来帮手的高手们也都陆续地回返了。 何三没有走,燕鹰扬也没有走,燕鹰扬没有走,是因为燕小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 今天何三突然叼着烟袋溜达到燕鹰扬所住的小院,见燕鹰扬正挥着大剑,那大剑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起点和落点竟不会有丝毫偏差,见之惊奇,道:“小友,是谁教你这样练剑的?” 燕鹰扬赶忙收了剑,躬身施礼道:“回前辈,小子是由一位老者教导,他没有教我剑法,只让我每天挥剑,小子也是胡乱修炼而已。” “嗯?”何三挑了挑眉,又上下打量了燕鹰扬一眼,道:“看来你的这位前辈不简单啊!” 燕鹰扬一愣,说实话到现在他还没有完全理解老不死逼他这样做的真正目的,赶忙问道:“请前辈赐教!” 何三抽了口烟,道:“别前辈前辈的叫了,你就叫我何三好了!” “这……”对这位何三老前辈,全城的人都是极为尊敬的,燕鹰扬哪敢托大,确实有些为难。 何三见他为难,吐出一口烟圈道:“那就叫我三爷也行!” 燕鹰扬抱拳施礼道了声:“请三爷赐教!” 何三点点头,道:“教你修行的这位没和你说明吗?” 燕鹰扬摇摇头。 何三看了看他,若有所思,又吧嗒一口烟,才道:“我来问你,在你看来,你手里的这把大剑可还是剑?” 燕鹰扬摸了摸光滑的剑身,这把大剑跟着他经历了许多,可却锋利依然,也当真是一把宝剑了,于是点了点头,“是!” “我再问你,以你的理解,剑法是什么?” 燕鹰扬皱起了眉,他从来就没有修炼过什么剑法,一时之间,他还真说不出来,于是摇了摇头。 何三磕了两下烟袋锅子,燃尽的烟灰洒下,手里的烟袋旋了两个圈,别入腰间,道:“世间剑法之道,多取轻灵,如灵蛇吐信,又如暮霭晨风,往往变化繁复,多以速度或者技巧取胜。” 见燕鹰扬听得津津有味,何三接着说道:“然而使剑的人却不知,纵使你的剑千变万化,真正制敌决出胜负的往往只是最后那一剑。” 燕鹰扬眼睛一亮,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又好像不太明白。 何三又接着道:“这也就是大道至简,往往最朴实的那招才是决胜的关键。” 见燕鹰扬还有些不明白,又道:“你的剑跳过了所有中间环节,只取最后决胜的那一剑,一剑出胜负已定。” 难道这就是老不死的希望自己达到的境界吗?想起破了大统领防御的那一剑,是啊!纵你手中的剑千变万化,怎敌一剑直指要害? 十年的苦修,大剑在他手里快过修为比他高的人的速度,出剑的精准可以做到丝毫不差,虽然没有练过,可再高超的剑法也得包含一些虚招,他的剑就如其外形一样,既不乏锋芒又笨重的朴实,出手便精准的直指要害。 可是说起来轻巧,要做到又是何等艰难啊! 剑法得以流传,就是因为它的千变万化,让人防不胜防。真正对敌,你自以为必杀的一招,极有可能一剑刺出正好落入人家的陷阱里去了。 想到这里,燕鹰扬忍不住又摇了摇头。 何三呵呵一笑,道:“别想太多,临阵对敌,最忌讳的就是思想不专,凭你现在的修为,还不能尽数发挥这把大剑的威力,以后修为深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燕鹰扬躬身抱拳,“谢前辈指点!” 他说得对,个人修为不足,何谈威力。 如老前辈那般一抬手便拨开乌云见明月,只一招就将冥将送回地狱,再高明的剑招在人家眼里都不过是小孩子把戏罢了。 何三找个石椅坐了,又掏出烟袋装了烟丝点上,猛抽了两口,道:“你那个妹妹身体好些了吗?” 燕鹰扬不知他为什么突然问起了燕小云,便道:“多谢前辈挂怀,已经好多了!” 何三抬眼看他脸上愁云满布,道:“她的身体到底什么情况,想必你也看到了!” 燕鹰扬的心猛地一跳,赶忙躬身。 何三一抬手打断了他,道:“不用如此,我也治不了她。” 一听他这般说,燕鹰扬不免惆怅,还是不死心地,“以前辈的修为……” 何三吸了口烟,说话间袅袅烟气从鼻子和嘴里直往外喷,“治病这种事,并不是我所擅长的。” “你也别急,我知道一个人,他或许能治好你妹妹。” 燕鹰扬一听顿时又来了精神,赶忙求教。 “你可曾听说过枫叶寺?” 燕鹰扬一听,默然地点了点头,枫叶寺他当然听说过,当初生花大师就推荐他去枫叶寺,还曾给他一封亲笔信,可那信早就在大火中化为了灰烬。 “枫叶禅师是我好友,你可带着妹妹去找他试试,那老和尚别的本事没有,对治病救人可是很擅长的。” 燕鹰扬一听,再次躬身施礼。 何三又道:“先别谢我,那老和尚挺迂腐的,前两年更是和我闹了些误会,估计你提我的话,可能事得其反。最后结果如何,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燕鹰扬一听一头黑线,本来想着靠这位的关系能顺利点,没想到结果竟是这样。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把一个得道高僧得罪成这样。 想想,自己和枫叶寺的本因和尚也算认识,估计到时也不会太麻烦。 既然何三都这么说了,想那枫叶禅师是真有些本领的。 经过长时间的折磨,小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看来得尽快赶去枫叶寺了。 不过在走之前,还有一事未了,这件事不做,他寝食难安。 第一百零六章 机关算尽 哗啦啦连声响动,第三道铁门缓缓关闭,再也没了一丝风,浓浓的酶味充斥整个昏暗狭长的走廊。 老李头送了很多年的饭,也很少进这第三道门,他甚至都不记得上次这里关进人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这里的牢房并不多,只有七间,他记得上次那个人是被关在第三间的。 今天他要去的不是第三间,而是第五间。 前几天外面闹得很凶,之后这个人就被关了进来,具说是唐家的家主。 最下面一层安静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可以有点动静了。 铁链声哗啦啦地响着,也不知他在里面做什么,老李头不认识什么唐家家主,对他所做过的事也不关心,他只知道不管你在外面多风光,到了这里都没用。 就像昨晚那个陪自己喝酒的年轻人,还想通过他关照一下,想都别想。 牢房的铁门上只有一扇小门是可以活动的,除了送饭以外,还是每天上着锁的。 老李头敲了敲铁门,他要提醒里面的人吃饭了。 摸出腰间的钥匙,打开小门上的锁,拿出餐盒,递了进去。 也许是里面关的都是罪大恶疾之人,每次他把手伸进去,都感到刺骨的冰冷。 今天的任务终于完成了,又可以去老王头的摊子上喝点小酒了,前阵子亡灵闹得欢,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老王头的花生了。 刚转过身要走,突然感觉一股寒风自背后刮来,吹得墙上的火把晃动,刚要回头看个究竟,突然感觉呼吸有些不畅,他知道不好,想喊,可发现已经发不出声音。 咽喉处疼得厉害,可他连呼痛都做不到,身上的力气快速流失,眼前也越来越黑。 这里不是全城最安全的地方吗?那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父亲!”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铁链声响,大铁门上的小门合了又开,一个裹在兜帽里的黑影现了出来。 沙哑的声音自大铁门内响起,“你走吧!” 唐铃好不容易才混了进来,哪能说走就走? “父亲,我来救你了!” “不!”铁门内声音再次响起,“为父的情况你最清楚,你救不救我又有什么分别呢?” “不!父亲!”唐铃在老李头的腰上摘下一大串钥匙,手忙脚乱地逐个试着,“你永远是我们的父亲,不管你做过什么!” “算了吧!如果这么容易就能逃出去,当年你爷爷也不至于落得那个下场。” 唐铃急了,可没有一把钥匙能够打开这道冰冷的大铁门。 试完最后一把钥匙,唐铃恨恨地摔回老李头的身上,“父亲,我怎么才能救您?” “没用的,有那个人,谁也救不了我!” “那我就用秘术……” 她的话才开头,唐弘仁急忙喝斥出声,“千万不要!你是最特殊的一个,有你,唐家就不会断了根,你要好好活下去!找到你哥,你们两个赶快离开林城,走得越远越好,这件事是我一个人做的,和你们无关,想来他们也不会太为难你们。” “可是……” “别说了,记住我的话,快走吧!回去告诉你姑姑,只要有那个人在,我们的计划就无法施行下去,让她也躲一躲吧!”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才又接着道:“和她说一声,就说我对不起她!浅柔……” 他的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响起了开门声。 “记住我的话,你快走!” 她是黑暗系的,在这个昏暗的环境中,正是如鱼得水。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她也不得不走了,“我还会再来的!” 牢房里面传出一声叹息。 唐铃躲避这些连修行者都算不上的守卫可谓轻而易举,又回头看了一眼变得混乱的牢房,转头刚想走,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响起,“这就想走了吗?” 唐铃皱起了眉,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只见那人身材不算高大,却异常魁梧,一看就充满了力量,执着火把走近,才发现他的嘴巴上留着一抹八字胡。 “你是谁?” “廖猛!” “原来是你!” 廖猛她没见过,可她却没少听说此人的事迹。 “我是不是走不了了?” 廖猛把手里的火把交给手下,“你说呢?” “如果我非要走呢?” “你可以试试!”廖猛的双眼中最不缺少的就是自信。 唐铃拳头紧了松,松了又紧,最后还是呼出一口气,肩膀一塌,“好吧!” 廖猛轻轻一摆手,立即有两名手下围了上去。 唐铃竟真的动也不动,直到那两人掏出了绳子,准备将她绑了,她才突然抬起一脚,冲其中一人膝盖踢去。 那人似早知道她会来这一手,反应也极迅速,曲腿一挡,两条腿便碰在一处。 另一人一见她还敢动手,手中绳子一紧,便扑了上去。 谁知,他人还没到,原本站在那里的人却突然消失了。 就是这么诡异,这就是黑暗系的特长。 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的身影消失的瞬间,廖猛的刀也出鞘了。 寒光一闪,他劈的位置离刚刚唐铃所站之处去之甚远,至少错了三个身位,在常人眼里,那地方应该什么也没有才对。 刀光划过,传出一声惊呼,一抹血红诡异地溅了出来。 唐铃的身影再现时,已经出现在了众人身后,不过她却是踉跄着捂着右肩,一道长长的刀口从右肩一直延伸到后背上。黑袍被划开,里面的刀口深可见骨。 唐铃回过身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廖猛手里的刀。 她只听说过雄鹰小队,那是近乎传说一般,今天总算见识到了,现在她相信了,那些传说都是真的。 刚刚她和廖猛之间的距离很近,现在却拉开了距离,她自信,他的刀不可能再劈中了。 廖猛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冷声道:“你可以再试试!” 唐铃犹豫了一下,不过她还是决定再试试,在她看来,这么远的距离,廖猛不可能再快过自己。 她的身影再度消失,这次廖猛的刀没有动,唐铃心中一喜,果然…… 可惜,喜悦的心情才涌上来,便又被震惊所代替,因为她感觉后背又是一痛,同时一股大力撞至。 还来不及现形,人便飞了出去。 狠狠砸在石墙上的唐铃再回过头去,这才看清,廖猛的人是没动,可他手里的刀却飞了出来,幸好砸过来的是刀柄,不然恐怕现在的她早就透心凉了。 这怎么可能?他廖猛再强,也不可能事事料到自己前头去。 要知道黑暗系可是所有系里最诡异的,他是怎么抓到自己行藏的? “还要试吗?” 廖猛手里已经没了刀,他的人离得更远了,还要试吗? 后背的疼痛让她倒吸着凉气,难道现在跑,他还能追上来? 正想着,突然廖猛又放话了,“我劝你不要再试了!” 说着,他的手臂抬了起来,三只明晃晃的弩箭对向了唐铃。 试还是不要试? 最后还是廖猛替她做出了决定,“绑了吧!” 唐铃想逃,甚至已经把元气运到了双腿之上,可不知为什么有一股力量强行压制住了她,让她一动也动不了。 与此同时,城效的一处隐蔽的小院中,突然窜起一股大火,不过不知为什么,随着一人大声吼叫,大火很快便熄灭了。 唐家宅底,那座隐蔽的大铁门缓缓打开,里面的雾气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雾气中,一袭雪白长裙缓缓走了出来。 经过许久的折磨,浅柔的脸色异常苍白,可她却在笑,那些占了她这么久便宜的家伙们,终于都融入了白雾中,变成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雾气,很快便会消散在天地之间。 城外一座霸占了整个山谷的巨大漩涡边上,盘坐着一个同样雪白衣裙的女子,无数的亡灵想要退回去也不是一时之间可以办到了,她守了几天,还有零星的亡灵从林子里钻出来。 女子望了望天,叹道:“天不助我唐家,我也没得选择了,你说是不是?” 她说话自然是有人听的,在她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站着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女子,“不!我认为,你还有得选。” 白衣女子笑了,道:“枉我大哥一生机关算尽,却始终也斗不过你们。” “你的话我听不太懂,不过爷爷说了,要么带你回去,要么送你一程!” “哈哈……好个何三,他也真够狠的,竟然让你这丫头来。” 何玉皱了皱眉,道:“虽然我还是不太能理解,不过我知道你们做的事是不对的!” 白衣女子斜着眼看了看她,道:“对与不对只在一线之间,或许现在看来我们做的事有些残忍,但谁又知道哪一天,你会发现我们是对的呢?” 何玉摇摇头,道:“虽然我说不好,但我知道我不想看见那么多人死去。” 白衣女子缓缓站起身,看着正在逐渐缩小的漩涡,道:“真理在不被人们认同之前,都是不合理的!希望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你们不要后悔!” “我不知道你指的究竟是什么,可我知道我现在做的事绝不会后悔!” 漩涡终于彻底消失,代表着这一片的亡灵彻底肃清,梳着麻花辫的何玉缓缓摇了摇头,双腿一弹消失在密林之中。 燕鹰扬拉着燕小云冰冷的小手,看着眼前这个烟袋不离手的老者,皱着眉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第一百零七章 诀别 在林城不可一世的唐家垮了,在一对祖孙出现之后,几天之内就彻底地倒了,所有主要人物全部入狱,等着最后的审判。 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好像都不再重要。 经过连日的清理,城市里还弥漫着亡灵的腐臭,幸存下来的人们,失去亲人的勇士,他们要的只是一个交代。 城主大人今天要公开处决唐家一众,这些试图召唤强大亡灵毁掉他们家园,无情地把所有人送给亡灵的罪人,就要得到应有的惩罚。 今天的林城万人空巷,全都围在当初竖起一道通天光柱的广场上,人犯还没押来,还没从亲人和战友逝去的悲痛中走出来的人们便开始落泪。 燕鹰扬拉着燕小云冰冷的小手推门走出了小院,他们只回头看了一眼,便逆着人群向城外走去。 就如何三所说的,尘归尘土归土,又如本因大师所讲的因果,唐家人做恶多端,也该是他们还报的时候了。 他不想去看了,因为他觉得这座城市里的恩恩怨怨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他只要知道设计他兄妹的罪魁祸首是唐家就足够了。 经过那座阵的催发,燕小云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他要尽快带着她去找枫叶禅师。 曾经失去过,所以他更加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份珍惜尽可能地延长。 城门处,有一人一身黑服,如青松般站于城门口,走近时,才发现守在这里的竟是廖猛。 廖猛好像早就知道他要走,所以特意在这里等他。 这们坚毅的军人提着刀走了上来,“这就走了?” 燕鹰扬把燕小云拉到身后,点了点头,他见过廖猛的刀,唯一的印象就是很快、很准。 廖猛没有理会他的举动,自顾说道:“我二娘托我代话给你。” 提起这位廖夫人,燕鹰扬早就知道她回到了林城,可想来想去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也没去见,也许她也这样想,也没来见他。 再次从廖猛嘴里说出来,心中不禁感慨造物弄人,惋惜中还带着丝丝绥绥的隐痛。 廖猛接着说道:“她祝你一路平安!” 燕鹰扬胸口有些阵痛,躬身道:“也请代我向廖夫人问好,就说我们这辈子虽然无缘,但是她对我燕鹰扬的好,我会永远记得!” “好!一定带到!”廖猛答应地很痛快,紧接着,他手握腰刀的刀柄,又道:“接下来就是我廖家和你之间的事!” 燕鹰扬这才意识到他今天为什么没有穿军服,原来他是代表廖家讨债来的。 燕小云有些紧张地拉了拉燕鹰扬的衣角,燕鹰扬回过身来,轻拍她的手背,“你先到一边休息一会儿!” 宽敞的街道很静,静到可以清晰的听到风吹包子摊招牌的响动。 燕鹰扬和廖猛相对而立,大剑太长,很难取下来,还背在燕鹰扬的背上,廖猛的刀也没有出鞘。 “请!” 廖猛代表的是廖家,这一战就不可避免,燕鹰扬还是没有取下大剑,廖猛皱了皱眉,道:“你确定不用武器?” 燕鹰扬摇摇头,道:“廖队长的刀不是还没出鞘?” 廖猛松开了紧握刀柄的手,站直了身体,道:“刀的锋芒隐在鞘中,才是最危险的,你的剑却不同!” 燕鹰扬若有所思,点点头,道:“有道理!不过我还是不会那么做!” 手再次握在刀上,“那好吧!如果你能接我三刀,我就放你走!” “好!”燕鹰扬终于解下大剑,浅柔送的剑鞘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现在的大剑是用皮革和绳子绑住的,缓缓抽出大剑,“呛”地一声,大剑入地近半,“请吧!” “好!看刀!” 一刀出寒光乍现,风停,包子铺的招牌裂。 燕小云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看到喷出的鲜红血液,喊出声,“哥——” 燕鹰扬一伸手阻止她上前,他自愿受这一刀,为感恩,感谢廖夫人待他如子的大恩。 廖猛握刀而立,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沉声道:“第二刀!” 刀光起,卷尘沙,青色的风系元素化成刀刃迎面斩来。 燕鹰扬双腿蹬地,倒飞而出,第二刀他要躲,因为杀廖凯他并不失理,但他不能还手,因为廖凯是廖夫人的亲生子。 风刃散,尘沙静。 燕鹰扬回到大剑前,双手握剑缓缓拔出。 第三剑他要挡,因为恩怨已清,他护送廖夫人来林城,谢了恩,正了理,他并不欠廖家什么。 狂风起,刀影现。 大剑迎风而上,“叮”地一声响,刀剑相交。 风刃散,狂风停。 廖猛收刀而立,侧身让路,“你走吧!” 燕小云赶忙冲过来,扶住哥哥。 看着二人的身影渐渐远离,一张精致的小脸才终于有了些颜色,动了动嘴,又斜眼看了看身边的人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二娘,就这样放他们走了吗?” 廖夫人脸色惨白,叹息摇头道:“那还能怎么样?” 是啊!那还能怎么样?他杀了自己的儿子,又救过自己的命,唐家人机关算尽也没能要了他的命,难道让她痛下杀手? 刚刚城下的那一幕她看在眼里,她明白,这是他与她的诀别,他做了他该做的所有事,从此恩怨一笔勾销。 三匹马自大路奔驰而来,越过廖猛身侧也不曾稍停,冲出城门急驰而去。 回头只见高大的城墙,再也看不见人影,燕鹰扬捂着胸口,“噗”,一口鲜血喷出,不是因为胸口的刀伤,而是最后那一刀。 那一刀很猛,他根本挡不住,他感觉得出来,廖猛并没有下杀手。 他谢恩,廖猛也在谢恩,他明白,他毕竟为这座城市做了一些事,为廖家做了一些事,廖猛做为一名守护城市的军人,同样也做为廖家长子,他也做了他该做的事。 燕小云的力气很小,根本拉不动突然跪倒的哥哥。 就在这时,马蹄声响,三匹马至远处冲来,人还未至,喊声便到,“燕兄弟,老大,且慢行!” 来人正是崔家兄弟,他们三兄弟现在一身军服,城主大人听闻他们的事迹,亲自批准他们加入了护城军。 翻身下马,一看燕鹰扬竟伤成这样,小七甚至想冲回去找廖猛报仇,燕鹰扬赶忙阻拦住才罢休。 那是他和廖家的私人恩怨,与旁人无关,况且三兄弟要在林城扎根,以后做事还是要顾及一些的。 几人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后,俱都一叹。 燕鹰扬打坐休息了一会儿,体内的元气终于平稳,又上了崔家兄弟的外伤药,总算可以站起身来,望着这三位好兄弟,燕鹰扬不禁感慨,唐家受林城民众大恩,最后却做出那等恶事,这几位本是一个小镇上流浪儿,受尽世人白眼,关键时刻却还想着他人安危。 真是世事无常啊! 现在亡灵退了,他们也如愿以偿加入了护城军,也算得偿所愿了。 三兄弟再次表示要和燕鹰扬同行,燕鹰扬再次拒绝。 林城才是他们的家,不像自己,出了山谷,天下之大,他都不知明天在哪里落脚。 他们注定所走的路不同,所以在行到岔路口时,最好还是分开。 几人相拥而泣,最后道了别,三兄弟一步三回头地终于消失在了眼前。 燕鹰扬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们也走吧!” 燕小云见他身体无大碍,顺从地点了点头。 所有和林城有关的人,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像背后那座城一样,被远远地甩在身后。 他现在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带着燕小云去找枫叶禅师,尽快治好她的病,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活着,或许等哪天他的修为足够高了,再带着她到外面的世界走一走。 他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只要生活安稳,只要能和燕小云一起好好活着,便别无所求了。 经历过生离死别,日子过得好不好,好像也不那么重要了,只要在一起就好! 燕鹰扬望着斜阳下小溪旁撅着身子洗脸的燕小云,暗暗地想着。 这是他们远离林城的第一个夜晚,这里还残留着亡灵践踏过的痕迹,想来那座满目疮痍的城市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繁华吧! 她的病什么时候能完全好了呢? 一个瘦小的身影悄然出现他的身后,一双血红的眼睛也在盯着通红的夕阳。 “三姐,你真是个特殊的存在。” 崔三的事燕鹰扬已经告诉了崔家兄弟,可崔三好像不喜欢见人,想想,现在的崔三已经不记得他们了,让他们相见无疑只会徒增伤悲,不见也罢了! 何三这个名字里有同样数字的老头,也看过崔三的情况,和燕鹰扬想得差不多,就是因为她体内那股拥有蓬勃生机的火焰,她才会与其他亡灵有所不同。 老何三的建议是,还是趁早让她回到她该去的地方,因为就连他也不敢保证,崔三什么时候突然发作,变成六亲不认的亡灵。那时候,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燕鹰扬。 燕鹰扬拒绝了,在他看来,崔三不止一次帮了他,即便最终她还是会变成亡灵,也该自己亲自动手。 至少她现在还愿意跟在自己身边,不是吗? 第一百零八章 外面的世界果然很危险 没了亡灵的夜,寂静而清幽,只是少了鸟叫虫鸣。 燕小云睡得正香,走了一天的路,她很累了。 燕鹰扬从修炼中恢复过来,那朵小火苗给他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经过一夜的休整,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掀开衣服看了看,竟然连一点疤痕都不见。 不用他说,何三便看出了他的情况,不过那老头也挺为难的,以他极其特殊的元气,注定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炼化这股生命之火,除了让他的伤快速复原之外,好像没有一点好处。 每次催动它,还得攻击自己的心脏,这本身就是一种不要命的做法,而且不能炼化,他也根本无法发挥出元素之灵的真正威力。 想拔除吧!那家伙早就和他的心脏融为一体,那么做就得先掏了燕鹰扬的心脏。 哎!就先这样吧!能疗伤也不错,不过以后能不用它还是不要用了,不说生命危险的事,就是每次催动它,必须承受的烈火焚身之痛,想想都忍不住浑身打起激灵。 就当自带疗伤圣药好了! 看看月色当空,离天亮还早,有崔三在附近守着,安全上也不用担忧,也睡会儿吧! 不管这个世界经历了什么,天总是会亮。 燕鹰扬是被一股香气叫醒的,也不知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勤快,大早起就抓了两尾鱼来,正在火上烤着,阵阵香气散出来,刺激着蜷缩在一起的肠胃。 吃过了早餐,两人一尸再次赶路。 一走就是数日,路边再也不是光秃秃的,入眼便是一片翠绿,几株野桃树花开得正艳。 燕小云欢快地就像一只小麻雀,折下两枝桃枝,一枝别在崔三的帽沿,一枝攥在手里。 钻出桃林,脚下现出一条路,在山中行走多日,终于看见了路,这代表着附近一定有人,看那路宽敞光滑,足能容纳两辆马车并行,想来这附近即便没有大的城市,也应该有镇子才对。 正走着,见前面一个老伯推着独轮小车而来。 燕鹰扬忙迎上去,施礼问道:“敢问老伯,前面是什么地方?” 老伯打量了一下几人,问道:“你们是……” “哦!”燕鹰扬赶忙道:“我们从林城来……” 燕鹰扬的话还没说完,老伯一听林城,立即惊道:“听说那地方最近亡灵闹得凶,你们是逃出来的?” 燕鹰扬笑笑,点点头,“是啊!” 老伯放下小车,抓起脖子上的围巾擦了把汗,道:“前面呢,是清风镇,老汉我开了个小面摊,我闺女做的面啊,可是全镇最好吃的。几位若是不嫌弃,就到我那里歇歇脚吧!” 没想到一说起林城这位老伯竟然这么热情,看到他车上推的两袋面,干脆接过来。 老伯很热心,也很健谈,路上简略问了一下林城那边的情形,还有三人的事情,燕鹰扬搪塞了过去。 一聊他才知道,原来老伯的夫人就是林城的,怪不得这么关心,不过他的那位夫人早年间就去逝了,家里也没什么人了,这些年很少去了。 一路聊着,转眼就到了镇子,小镇并不大,老伯说,他的铺子就在镇子口。 他们才刚进镇,果然看到一个小面摊,不过让燕鹰扬惊讶的是,这样一个小小的面摊,生意竟然出奇的好,围了不知多少人。 走近一看,他的脸色就变了,因为那些人神色慌张地一哄而散,露出围在中心的几人。 一个裹着围裙的少女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正蹲在角落里哭泣。 街道中央正对峙的有两人,一个一身洁白的衣裙,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个身着深紫色长袍的少年。 仔细一看,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这两人他还都认识。 那名女子给他留下的印象极为深刻,正是秦心莲。 至于那名少年,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什么西岭唐家的,叫什么唐毅的,他还有个妹妹也叫小云来着。 虽然只是短暂接触,不过这对兄妹给他留下的印象可不怎么好,难道姓唐的就没有好人吗? 老汉正和燕鹰扬谈笑风声,一见这情形,立即冲到那名哭泣的少女身边,一问之下,号啕大哭,轮起板凳照着唐毅就砸,边砸还边骂,“你个畜牲!” 那唐毅抬起一脚,把板凳踢个粉碎,这还不算,那老伯也被他一脚踢飞,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之上。 少女一见父亲被人打吐了血,大喊一声“爹!”哭得更加伤心,冲了过去。 秦心莲一见他又伤人,一张小脸气得惨白,大喝一声,“受死!” 只见她素手一翻,一道水纹显现,也不见她使什么兵器,水纹荡起处,一双素手直拍唐毅面门。 唐毅一阵大笑,身形后退的同时,背上长刀出鞘,一股烈火挡住水纹。 秦心莲怒从心起,抬手又上。 两人战到一处。 燕鹰扬冲过去一看,刚刚还和自己谈笑风声的老伯竟已断了气。 看那少女模样,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登时也是一股怒火升腾,站起身来,拔出大剑。 “秦姑娘,我来助你!” 他看过人性最丑恶的一面,可以理解常人很难理解的事情,可有些事是他的底线,比如眼前发生的一切。 挥剑迎头便斩。 唐毅与秦心莲斗得正酣,本打算再过几招将她拿下,不想才扬起带火的长刀,突然一把大剑斩来,赶忙后退挡住大剑。 秦心莲目睹这登徒子的所做所为,一心想为这位可怜的少女讨个公道,不想却反遭一阵奚落,一时怒火攻心,想也没想就动了手。 不想,自己的心静不下来,一时竟落了下风,如若不是自己的属性是水,专门克制对方,恐怕还真危险了。 面对唐毅一招紧过一招,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秦心莲有些招架不住,唐毅身为西岭唐家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这时,突然来了帮手,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男子,她并不认识,但他刚刚却叫了自己,难道在哪里见过? 他的大剑虽然犀利,可在他身上没有感应到半点元素波动,生怕再多伤人命,秦心莲也不再迟疑,赶忙再次出招。 没想到这个小子虽然没有半点元素波动,可那把大剑却极为犀利,精准、有力,这是她的第一感觉。 打着打着,越看越惊奇,好似他每每都能料敌先机一般,大剑总是出现在它最该出现的地方,不仅不会干扰到自己出招,还能很好地限制唐毅的动作。 虽然他的修为并不深,甚至还没有找到亲和自己的元素,可这一招一式却极为精妙。 秦心莲心中暗暗赞叹。 唐毅却越打越憋屈,也不知这小子哪里冒出来的,明明修为差得远,而且元气中还不带一点元素能量,但他就是在关键时刻出招,令他不得不强行打断要使出的招式来格挡那把可恶的大剑。 如果没有和自己相差无几的秦心莲,他自信只要三刀就能要了这小子的命,可现在…… 这两人明显越来越默契,他大剑收回,她的水波又到。 正专心对付水波,大剑又来了。 束手束脚的他甚至很难发出几次有效的进攻了,这样下去还得了?唐唐西岭唐家的大少爷,怎么能败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子和一个小妮子的手里? 燕鹰扬也没想到这位秦姑娘竟这么有灵性,这才多大一会儿,竟和自己配合得天衣无缝,也是越打越精神。 正在两人要得手的时候,突然街角一声大喝:“无耻!两个打一个算什么本事?” 听那声音,唐毅不禁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这帮家伙够机灵,爷干好事支开他们,却也知道找人来帮忙。 话音刚落,一道火红身影仿如一道火焰流星,瞬间便至跟前。 “轰!” 一声巨响,火柱冲天而起,热浪迎面,燕鹰扬和秦心莲不得不闪身跳出圈外。 来人身材不高,却极为健硕,背上同样背着一把长刀,那火柱是他跳过来一跺脚所生。 火焰散去,终于看清他的容貌,冷眼橫扫,不怒自威。 “爹!”唐毅终于来了强力帮手,提刀上前一步,却被这位横手挡下。 “我道是谁?原来是秦家大小姐!” 秦心莲上前一步,施了一礼,道:“见过唐家叔叔。” 那人冷哼一声,道:“你们为何当众大打出手?”听他话明显是在质问。 秦心莲脸色微微一红,这让她一个女儿家如何说得出口? 燕鹰扬看她样子,上前一步,道:“你自己不会看吗?” 那人冷眼斜视,看到墙边躺着的老头,再看那位衣冠不整的女子,便已明了,他的视线本来已经无意间从燕小云和戴着兜帽的崔三身上扫过,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又看了回来,待在两人身上扫了两番之后,突然双眼明显一亮。 不过很快便又恢复冰冷,看向燕鹰扬,问道:“你又是谁?” “我是谁不要紧,关键你做为人父,要怎么处置自己的儿子?” 那人一听面色一寒,燕鹰扬只觉眼前红影一闪,一股炽热的火焰迎面砸来。 好快! 根本躲不开,只来得及把大剑稍稍抬起一丝。 “呼”地一声,一股热流从脸上划过。 冒着火的硕大拳头突然定格在眼前,并没有打到他,因为有一只手掌挡在了那只拳头。 “爹!” 秦心莲终于松了一口气,惊呼出声。 这人是她爹? 这两人修为太高了,燕鹰扬和很多师级修为的人交过手,除了诡异的黑暗系,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个人的速度有这么快,这是什么修为?是林城唐家那两位爷不惜牺牲掉整个林城也要达到的境界吗? 外面的世界果然很危险! 第一百零九章 黑水城 姓唐的收了拳,道:“哦!原来是秦家主,怎么秦家主终于舍得露面了吗?” 秦洪甩袖冷哼道:“我若不来,怎么看你们父子为非作歹?” 唐锦脸色一变,“我唐家人做事自有交代,用不着你这老匹夫说三道四。” 说完,回身便抽了唐毅一个巴掌,这一下可真是动了怒了,唐毅白皙的小脸上立即现出五道红印。 唐毅哪想到他爹会当着这么多人打他,捂着脸委屈地道:“爹……” 唐锦把眼一横,斥道:“还敢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喝斥完儿子,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那个抱着老人痛哭的少女,冷着脸,道:“小丫头,这是给你的补偿。”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扔了过去,又补了一句,“把你爹好好安葬了吧!” 那女子看都没看那袋钱,抱着尸体哭得更凶了。 唐锦却不再理会于她,道:“告辞!”说完转身就想走。 燕鹰扬一看这样就想走,怒火更盛,冲上前去喝道:“慢着!” 他喊出的同时,秦心莲也上前一步喝了出来,两人不由对视一眼。 秦心莲冲出燕鹰扬递了个眼色,当先开口道:“亏得西岭唐家还是大世家,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交代吗?” 唐锦回身怒目而视,瞪了燕鹰扬一眼,又直直盯上秦洪,根本没有去看秦心莲,说道:“秦家主,你就是这样教导女儿的吗?” 秦心莲刚想再说话,秦洪横眉一扫,她只得住了嘴,就听秦洪道:“令郞对人家姑娘做出这种事,又当街杀人,扔下一袋钱就想走,真不知是我不会教女儿,还是你唐家家主言传身教来得好啊!” 唐锦脸上好似爬上一朵火云,一席话仿佛噎了一块馒头,“你想怎样?” 秦洪抚须而立,不露悲喜,“并不是我想怎样,而是你们应该怎样!不是吗?” 燕鹰扬看出来了,这两家之间是有仇的,至于什么仇,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正好燕小云扶起那名女子,便走到那名女子身前,低声道:“姑娘,请节哀!” “姑娘,你有什么要求,大胆说出来,自有我爹为你做主。”秦大小姐心思细腻和燕鹰扬想到了一处,毕竟人家是当事人,哪能不问便替人家决定的? 见他们如此,唐锦目光一缩,道:“来人!把这位姑娘请回唐家,为我儿妾侍,给她正名。” 姑娘一听,脸色一阵惨白,吓得连连倒退。 “且慢!” 这次出声的是秦洪,唐家一众手下刚应声,便止住了脚步。 秦心莲动了真火,起身怒道:“你们这样做和强抢民女又有什么分别?” “是她勾引我的!”唐毅从父亲身后钻出来,插进了一句。 少女刚刚被他凌辱,又眼见父亲死在眼前,哪还有主意,只一个劲地摇头倒退。 秦心莲又想起他对自己的轻薄之语,小脸气得煞白,指着他骂道:“好个无良浪子,满口胡言!” 她来之时,亲眼见着唐毅满口污言秽语的从里屋走出来,还大力甩开不依有饶的女子,如若不是她来得及时,那女子就已经自杀身亡了,看是自己为那姑娘讨公道,这浪子还说出那些恶心的话来。更加过份的是还一脚踢死了人家的爹,他现在竟然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她如何不气?都恨不得把这种人千刀万剐了。 秦洪眉毛微皱,打断了她,不管发生了什么,这样的话都不该从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口中说出来,如果传了出去,恐怕对女儿的名节不利。 “唐家主,令公子毕竟害了人命,给人家姑娘陪个礼总是应该的吧?” “爹!”秦心莲没想到父亲会这样说,吃惊地望向他。 秦洪打断了她,等着唐家人的回应。 唐锦一张脸胀得通红,愤愤地道:“让我唐唐西岭唐家给她一个街摊女子道歉?亏你还是一家之主,可真说得出口!这样的女子,整天抛头露面,我儿看上她是她的造化,别说睡了她,就算杀了她又有什么不可?” 撂下一席话,甩袖而去,转身时,冰冷的眼神还特意从燕鹰扬身上扫过。 燕鹰扬死死握着大剑,深深吸进一口气,他恨不得一剑劈了这对霸道的父子,可他知道他做不到,恐怕一个照面就得被人家秒杀。 实力啊! 他今天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以实力为尊,有了实力就可以横行霸道,有了实力,犯了错就可以不用负责。 原来每个世界都是这样,有人,不!应该说有活物就是这样,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有没有灵性,懂不懂什么叫生存法则,都在按照这个弱肉强食的法则生存着。 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和那个唐家家主旗鼓相当的秦家家主,恐怕也是因为自己女儿参与进来才虚应着,或者说,他对这条法则看得更透。 最不死心的恐怕就只剩下秦心莲了,“爹,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秦洪摇头叹息道:“那老东西的修为你也看见了,爹一时也不可能拿下他,真把他逼急了,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秦心莲也明白其间的利害,她就是不甘心,“可是……” “别再说了。”秦洪扫了在场的人一眼,又看了看脸色不好的女儿,才道:“难道你忘了吗?我们这次是和唐家争青云谷的所有权的,交手的时候还多着呢,到时候还怕没有机会出气吗?” 秦心莲望着父亲的脸,秦洪再次肯定地点了下头,她才终于呼出一口气。 可转头又看见那个失魂落魄的少女,“爹呀!这个姐姐好可怜,现在她孤苦伶仃一个人,我们可不可以……” 秦洪缕着胡须冲女儿笑了笑,道:“爹什么事不依你呀?” 燕鹰扬想了想,这样也许真的是最好的结果了,如果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说不准他们一走,她就随她爹去了。 秦心莲拉着那名少女说话去了。 秦洪眯缝着眼开始打量起燕鹰扬一行三人,燕鹰扬赶忙上前施礼道:“晚辈与妹妹见过前辈!” “哎?少年一副侠义心肠,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燕鹰扬发现他虽是对着自己说话,一双眼睛却在向他身后打量,忙又接着道:“哦!我的这位三姐天生顽疾,不会说话,也不懂礼数,请前辈别见怪。” 秦洪点着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双眼睛还在打量着背后的人。 燕鹰扬心道:难道他看出了崔三并不是人?他这样的修为一眼看穿倒也不是不可能。 想了想,这里有秦家这位善良的大小姐在,那个姑娘轮不到自己担心,还是赶紧走吧! 忙道:“晚辈还有要事要办,暂且别过!” 秦洪这才回过神来,忙道:“哎?且慢行!能在此相遇,我们也算有缘,看你们的样子应该远道而来,就由我做东,吃顿便饭如何?” 秦心莲和那姑娘也说完了,拉着她走了过来,姑娘已经答应跟她走了。 燕鹰扬看了一眼小姑娘,鹅蛋的小脸,倒也真有几分姿色。 摇了摇头,拒绝道:“晚辈偶然路过此地,怎敢叨扰前辈。况且晚辈确有要紧事要办,还请前辈见谅。” 秦心莲上次见他时,还是个受过严重火灾的丑八怪,现在自然认不出他来,凭水相逢虽然联手对敌,可也不好多说什么。 一双大眼睛偷偷瞟了他一眼,便站到父亲身后去了。 秦洪见他去意已决,也没多做挽留,只好随着他去了。 后边为那位可怜的姑娘操办丧事什么的,自然有秦家人为她操心,燕鹰扬只是感怀这对父女的遭遇,他隐隐觉出自身本领的重要性,如若哪一天,不公的事降临到自己或者妹妹身上,以现在的修为凭什么自保呢? 看来治好妹妹之后,得赶紧想办法把修为提升上去。 出了清风镇,走两天就是黑水城,黑水城前有条河,因其水不知有多深,一眼看去,竟呈黑色,由此而得名黑水河,黑水城依河而建,也就命名为黑水城。 进城走陆路,倒容易得很,燕鹰扬领着燕小云进了城,因为崔三不喜欢见人,到了城门口说什么也不愿意进去。 燕鹰扬也怕不小心暴露她亡灵的身份,反正每次无论走多远,她自己都会找来,燕鹰扬便由着她去了。 黑水城和林城截然不同,城市的城墙没有林城的高,也许是靠水的关系,街上随处可见卖鱼虾等水产品的。 也许是空气中水分大一些,这里的人皮肤也普遍要比林城人细腻,尤其姑娘家,一个个小脸蛋一掐都能掐出水来。 引河从城中过,晚上挂着灯笼的渡船漂流而下,船上三五成群年轻男女嬉戏饮酒,好不惬意。 看着眼前的景色,让燕鹰扬想起了上一世的鱼米水乡。 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北方竟还有这样美丽的城市。 在一处客栈住下了,打听了一下,这里的人都会摆渡,只要出得起价钱,哪怕是十三四岁的娃娃都能送他们过河。 燕鹰扬大喜,只要过了河,就离枫叶寺不远了。 岂不知几人欢喜几人愁,值守的护城军就在发愁,就在他们准备关城门的时候,突然涌来一大群难民,一问才知,原来是清风镇的居民,之所以这么急跑来,是因为清风镇昨晚突然遭到了大批亡灵的袭击。 第一百一十章 天煞之始 一夜之间,亡灵出没的消息便传遍了整座城。 燕鹰扬是在第二天一早才听闻的,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小镇竟然突然出现了亡灵。 大批难民涌入城市,亡灵的恐怖被传得神乎其神,市民们一阵恐慌。 最后,城主府下令,只留下西门接收难民,其他城门紧闭,严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外出。 城门口加派了守卫,难民们排着队接受检查,守卫要确保不放进一点隐患。 这可愁坏了燕鹰扬,昨天晚上妹妹的病又发作了,这次病来得比以往每次都要猛,他再次冒险激活了生命之火,才终于稳定下来。 上枫叶寺变得迫在眉睫,怎么可以被困在城里? 可是城门都封了,别说他出不出得去,就算混出去,或者杀出去了,怎么过那黑水河?他在山里长大,可不是在水里长大的,狗刨倒是会几下,可摆渡这种事,从来没接触过。 看着浑身冰冷,昏昏欲睡的燕小云,燕鹰扬急得团团转。 正在这时,突然一伙士兵冲进了客栈,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人,燕鹰扬急火攻心,和他们打了起来。 这些普通士兵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打翻在地,客栈是不能呆了,燕鹰扬只好带着妹妹逃了出来。 他在纳闷,那伙士兵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可他昨天才进的城,不可能得罪这里的人啊?为什么要抓他呢? 燕鹰扬正纳闷呢,全城就张了榜,上面有他和妹妹燕小云的画像,理由是杀伤士兵,亡灵来袭的关键时刻扰乱城市治安。 燕鹰扬鼻子差点没气歪了,要不是那群士兵连理由都不讲就抓人,他能出手?这下可好,自己和妹妹不仅被困到了城里,还成了通缉犯。 到处都是士兵,燕小云的身体本来就弱,跑不动了,燕鹰扬只好背着她。 黑水城的人哪个知道他燕鹰扬是何许人也?看到他就指认出来,无论走到哪很快便会有士兵追至。 也怪燕鹰扬的特征太明显了,一把又宽又长的大剑,还带着一个病殃殃的小女孩,只要看到榜的,谁认不出来? 燕鹰扬暗暗叫苦,早知道这样,说什么也把崔三带进来了,有她在,至少还可以从城门口杀出去,现在自己带着昏昏沉沉的妹妹,想出去是不可能的,至少白天出去想都别想。 终于熬到天黑,燕鹰扬趁夜摸到东城口,这里两队士兵把守,至少二十人,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城墙,城墙上火把通明,上面的士兵更多,能杀出去吗? 他不知道,杀出去之后,前面大河挡路,又怎么过去? 背着燕小云跑了一天,他后背早就被汗水浸透了,可她的身上却越来越冷,下午的时候还伸手为自己擦汗来着,这会儿一点动静都没了。 叫了两声,又拍了拍她冰冷的小脸,终于哼哼了两声,现在急需再为她治疗一下,可这座城哪里还能容下他们? 不行!死也得杀出去,现在亡灵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想来他们不敢追出去。 “小云,别急,哥带你杀出去,到了外面,哥就为你治疗。” 背上的燕小云发出轻微的呻吟,她还能听到他说的是什么。 燕鹰扬握紧大剑,脚上用力刚想动,突然听到马蹄声响。 一队人马奔来,燕鹰扬赶忙又缩回身,定睛看去,一个着深紫色长袍的少年勒马停住。 “是他?” 从见到这个少年的时候,一个答案渐渐浮上心头,也不对啊!虽然有些过节,可也不至于这样劳师动众吧! 少年的马刚停,又有一骑追了上来,这人的衣着和茉莉的城主服有些类似,只是他穿的是青色,图案是一条不知名的大鱼。 “难道是这黑水城的城主?” 燕鹰扬更疑惑了,定睛向那城主看去,只见这人尖嘴猴腮,一双眯缝眼,两撇小胡子,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老鼠成了精。 “城主大人?”唐毅在城主大人面前没有半分谦卑。 倒是那个城主猥琐的媚笑着应声,“大少爷请放心,几个城门我都下令封锁了,尤其这里,我更是早有安排,他们一定跑不掉的!” 燕鹰扬一听,难道真的是冲着自己来的? 唐毅看了看城门口的守卫情况,又抬头看了看城墙上的火把,道:“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几个人对我唐家十分重要,真的放跑了他们,我爹发起怒来,什么后果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城主大人手里的马鞭“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有士兵赶忙捡起,又双手呈上,他没有去接,而是一拍胸脯,道:“大少爷放心,这里不止这些士兵,我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他们露面,定叫他们有来无回。”说着一挥手,“出来!见过大少爷!” 他话音刚落,便听风吹衣襟响动,两个人影一南一北从高处飘落。 燕鹰扬一惊,看那身手以及强烈的元素波动,至少也得师级修为。 幸好刚刚没动,如果不是这个傻少爷来的是时候,恐怕自己已经落入了圈套里了。 两人一男一女,跪于马前,齐声道:“见过大少爷,见过城主大人!” 其声醇厚有力,中气十足。 唐毅看了看两人,对这样的安排很是满意,点点头,道:“起来吧!隐藏好,如果他们出现,立即出手,不过记住,我要活的!” “是!” 两人应了一声退到一边。 唐毅又看了看这里的布置,没有挑出什么毛病,道:“城主大人,我们再去别的城门看看?” 城主卷着袖子偷偷擦了擦汗,“大少爷请!” 唐毅哈哈一笑,策马而驰,转向南门。 两位高手抱拳送走了这了人马,互相对视一眼,又悄悄隐于黑暗之中。 燕鹰扬大气都不敢出,现在看来杀出去是不可能了,怎么办呢?趁两人还没发现自己突然袭击,拼得一死冲上城去? 正想着,突然马蹄声又响,也许那位大少爷对这里还是不太放心,又派了两名贴身侍卫回来助防。 燕鹰扬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打消了。 正在这时,突然身后一声轻响,燕鹰扬一颗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被发现了。 一动不敢动,手里大剑却握得紧紧的。 微风中响起的确是脚步声,虽然很轻,可还是被燕鹰扬发现了,这人一定是个高手,应该就是刚刚那个女人。 掐算好距离,突然转身,大剑出。 身后的是一个高大的黑影,并不似女子,燕鹰扬一身修为全在这把大剑上,大剑即出,便迅如疾风。 那人轻呼一声,身形猛地退后。 果然是个高手,一剑未中,燕鹰扬提剑再刺。 “且慢动手!我是来帮你的!” 大剑稳稳停在那人胸前,他确实没有还手的意思。 燕鹰扬不禁疑惑,他在这黑水城可不认识谁,哪个会来帮自己? “你是谁?” 他们的声音并不大,可还是惊动了那位埋伏的高手。 “什么人?”一声娇喝传来。 “随我来!”也没时间解释了,那人轻呼一声,一转身钻入一条漆黑的小巷之中。 被发现了,燕鹰扬也没时间迟疑,提了大剑也跟着钻了进去。 身后火光影影绰绰,一声声呼喝传来,显然是惊动了守城的士兵们。 好在跑得快,跟着前面的黑影左拐右拐,绕得燕鹰扬都分不出东南西北了,那人才终于推开一个院子的门,溜了进去。 街角处又亮起火光,燕鹰扬赶忙背着妹妹跟了进去,那人正等在门边,见他进来,迅速插上门闩。 趴在门上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士兵们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那人吐了一口气,“呼,现在安全了!” 燕鹰扬大剑一横,“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可没有随意信任人的习惯,谁会没事冒生命危险去救一个陌生人? 那人两手一摊,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道:“我是秦家三长老,秦白吉!” 燕鹰扬不禁皱起了眉,秦家的人?他和秦家人又没有什么交情,为什么要帮他? “屋里说!” 秦白吉领着燕鹰扬走过一片花园,又穿过一条小廊,再进到一个小院,打开门,点了灯。 屋内摆设齐全,甚至还点了熏香。 “秦家人为何要帮我?”燕鹰扬只略一打量屋内摆设,没有急着放下燕小云,当先问道。 秦白吉是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也许是长年在水边的缘故吧,身上透着几分水气,他看了看燕鹰扬,也没有催着他先把昏迷的病人放下,呵呵一笑,道:“很简单,因为唐家人想抓你!” 燕鹰扬的眉皱得更紧了,他知道秦、唐两家有仇,可是做为一个帮助陌生人的理由似乎还有些牵强。 秦白吉似乎看出他的疑虑,又补充道:“我来问你,你是否见过家主和小姐?” 燕鹰扬点点头,道:“见过!” “那不就对了?实不相瞒,家主对你的侠义心肠很是推崇,早就吩咐下来,沿途要力所能及的对你提供帮助。” 燕鹰扬想了想,难道是因为当时出手帮助了那位小姐的缘故?不管怎么说,这秦家今晚确是帮了自己,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秦白吉接下来的一句话,让燕鹰扬更是眼睛一亮。 “今天暂且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安排送你们出城。” 第一百一十一章 抢渡黑水河 经过一夜的恢复,燕小云终于又有了些精神,至少可以自己下床行走了。 这一夜可累坏了燕鹰扬,他现在浑身透汗,几乎耗尽了所有元气。 不过还好,天快亮的时候,燕小云终于安稳睡去,他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 待天亮之时,他的元气也恢复了大半,对上高手或许吃力,对付一些普通士兵应该不成问题。 秦白吉总领着秦家在黑水城一切生意以及大小事物。 早早的,便安排一队商队出城。 燕鹰扬的大剑秘密藏于货物之中。 来到城门时,正见昨日那帮守门的人,秦家的商队哪个不认识,可城主大人的命令,他们又不敢不从。 秦白吉大怒,“你们单怕他唐家,就不怕我秦家的怒火了吗?” 那人正唯唯诺诺,一队人马疾奔而来,领头两人正是唐家大少爷和城主大人。 一见是他,城主大人一张老鼠脸五官都快挤到了一处。 这位城主大人,燕鹰扬也知道了,他名叫郑有功,不是真的有什么功劳,而是一个贪财好色、胆小如鼠的家伙,暗地里没少和唐家眉来眼去,替他们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 说白了,就是唐家的一只狗腿子。 “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秦三爷!”唐毅坐于马前欠了欠身,道:“秦三爷一大早的,这是要到哪里去啊!现在外面可不安生。” 秦白吉道:“哼!你唐家平时欺行霸市也就罢了,现在连出城都要得到你们的批准了吗?郑大城主,是这样的吗?” 那郑有功眉头欺到一处,整个黑水城名义上都归他管,可眼前这两位才是黑水城真正的主人,他在人家面前算个屁啊。在这片地界,人家就是把自己杀了,到了幽冥也没处告状去。 在这座城里,他可以拦任何人,哪有胆子拦秦家的商队不让过啊? 刚想开口,唐家大少爷又发话了,“现在亡灵为祸,封城也是不得已的做法,秦家不出力也就罢了,带头破坏规矩可就说不过去了。你说是不是,城主大人?” 这郑有功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两位神仙打架,却单单把他夹在了中间。放走商队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众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他,只得硬着头皮,冲秦白吉一抱拳,道:“秦三爷,现在城外正在闹亡灵,你看……” “混账!”秦白吉一声大喝,厉声道:“这批货是家主亲自催办的,误了事,你就不怕我家大哥怪罪下来吗?” 郑有功一哆嗦,尽管秦家在他的城里比唐家要安分守己地多,可谁不知秦家的强大,这他一个小小的城主如何受得起? 在这边碰了壁,又回身在唐家大少爷的马前深深一躬。 可是他还没开口,那唐家大少爷便不冷不热地道出一句,“城主是你,怎么决定你说了算,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爹正带人赶来助你守城。” 郑大城主腿肚子都转了筋,哪有这样的? 燕鹰扬压了压帽沿,也暗暗为这位城主大人惋惜,一城之主做到这个份上,也真够难为他了。 想想,好像茉莉也有很多无耐。嗯,做城主是挺难! 恐怕这位城主大人现在恨不得突然晕倒了吧! 刚想到这,突然看见那位城主大人竟真的白眼一翻,倒了下去。 亲随士兵们赶忙冲过去,边抬起他,边喊道:“城主大人昨夜守了一夜,太辛苦,旧病复发了!” 唐大少爷马鞭一挥,“慢着!” 低头一看,这位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城主大人嘴里正狂吐白沫,还真不是假的,也只好放他们把他抬了回去。 人家城主大人现在不醒人事,谁也没法为难他了,没了这位中间人,两位当事人终于针尖对麦芒地瞪在了一处。 秦白吉道:“怎么?想在这里开战吗?” 唐毅一看这帮商队伙计个个手伸到货物里,目露凶光,再想想自己来得急,身边这几个的本领。尤其这位秦三爷,修为虽然赶不上父亲,可也是实打实的宗级高手,真打起来,还真不一定能讨到好。 刚刚有城主大人在,只要自己不先动手,还可以把那位城主大人拉下水,现在可不一样了,眼珠一转,道:“不敢!小侄只是提醒三爷您要小心,现在外面可不安全!” “哼!”秦白吉冷哼一声,“不必!” 转过身一挥手,商队徐徐而行,城主大人突然病倒了,那些守城的士兵没了主心骨,哪敢拦着秦家商队,连声闷响,城门缓缓打开,正好旭日的第一绥阳光打进来。 秦白吉大笑着打马冲入晨曦之中。 燕鹰扬偷偷回头瞄了唐毅一眼,也不知是红日打的,还是气的,脸色比他身上的袍子颜色还要深了。 看来这秦、唐两家的夙怨比想象中的还要深。 这两家的实力也非林城那些家族可比啊!想不到才走出这么远,竟好像进了另一个世界一般。和这里相比,林城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了,看茉莉城主做得多舒服,还每天吵着烦,真不敢想像如果把她放到黑水城来当城主,会是什么样子。 他哪里知道,秦、唐两家不敢进驻林城,是另有原因的。 一路东行,走了半日,终于听到沉闷、深远的水声。 路边的草木似乎也更有精神了,带着淡淡水汽的凉风从东方吹来,让人好不舒服。 秦白吉打马到燕鹰扬兄妹所坐的车旁,指着前面的山岗,道:“过了这个山岗,就到黑水河了,到时候由我们秦家的船助你们过河。” 燕鹰扬拱手谢道:“多谢秦三爷慷慨相助。” 秦白吉一笑,道:“我家大哥最喜结交天下有为之士,尤其是公子这般有为的少年!举手之劳而已,况且没有你,我也得出城不是?” 话虽这样说,燕鹰扬还是抱拳再谢。 正在这时,身后马蹄声响,一大队人马追来,粗略估算,足有百人,这些人统一红袍或紫袍加身,远远望去,就像一片快速移动的火海。 “是唐家那帮畜牲!”秦白吉一见脸色一变,忙向赶车的人道:“带着货物和燕公子先行,到水边自行过河,不用等我!” 燕鹰扬早就看明白了,单凭唐毅根本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追出来,肯定是唐家的援兵到了,回身就想抽大剑。 秦白吉看他动作,道:“燕公子放心先行,那帮杂碎还不能把我怎么样。” 他的话音刚落,赶车的得了令,一甩马鞭,马车立即向前冲去。 秦白吉一声喝,带领众位手下打马回身,向山下冲去。 “大叔!” 燕鹰扬也没想到秦家人竟会如此对待自己,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赶车的是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燕鹰扬呼道。 那大叔又扬鞭一喝,马车速度再次加快,只听他道:“公子放心吧!三爷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唐家那帮人伤不了他的!” 燕鹰扬还想再说,那老者又道:“公子坐好了,下坡了!” 健壮的大马疾驰,耳边的风声呼呼响着,速度加快,车子开始颠簸,燕鹰扬把燕小云搂在怀里,一路冲向那条极宽的深黑色大河。 至此,燕鹰扬才终于知道那条河为什么叫黑水河,拥有两世记忆的他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河水。 就像一条黑色腰带系在两山之间,忍不住感叹:世间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回身望去,再也不见秦三爷的身影,只偶尔听到兵器相交之声。 想之前那队人马至少也得百余人,秦三爷的人顶多也就三十几个,希望他们真的没事才好! “吁!” 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终于到了河边,近看这条河更让燕鹰扬惊奇,浅水处明明可以一眼望到底,水深处却渐呈深黑色,不知是不是河底有什么特殊的矿藏才会现出这样的奇景。 河边有两条货船,船上十几名汉子,看车队陆续赶来,纷纷挽着裤腿、光着大脚跳下船,一听唐家人捣乱,俱都满脸愤恨之色,连啐几口,忙搬运起货物。 秦三爷带的人毕竟比唐家人少,边打边退,已经翻过了岭,正向山下冲来。 燕鹰扬一看这些大汉,还有条不紊地干着手里的活,好像天塌下来也不关他们的事,不愧是大世家,就连这些车夫、船夫都能做到处乱不惊。 兵器相交声、马蹄声、喊杀声、惨叫声越逼越近,可以清晰地看见有人挥刀,有人应声落马。 撕杀声越来越近,秦三爷所带去的人折损近半,却不见颓势,唐家一色火红战袍,从这里看过去,仿佛一片直冲而下的烈火。 面对比自己多了近三倍的敌人,秦家勇士丝毫不见颓势,就如一堵坚实的城墙,守住岸边的通道。 货物搬了一半,水手们一双大脚踩得船板“蹬蹬”直响,动作迅速而有秩序,看得燕鹰扬也热血翻涌。 那车夫给船老大介绍了一下,请燕鹰扬他们上了船,冲着他们一拱手,赶着车向战场冲去。 燕鹰扬一急就要解大剑,船老大叼着烟袋锅子,满脸风轻云淡地走上前来,道:“没事!我们马上开船!” “可是……” 几轮冲击,秦家人又折损几名,现在顶多也就剩下十来人。 火红的队伍终于冲破了那堵城墙,像洪水一般冲入河岸。 船老大一拉绳索,船帆落下,大喊道:“兔崽子们,开船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煞星降世 水手们扛起最后几箱货物,跳上船来,麻利地解开缆绳,船缓缓而动。 冲回的马车被火红的“洪水”淹没,马倒了,车翻了,唯独不见人。 “洪水”冲到河边,为首的是一名中年汉子,燕鹰扬没见过,他的身边正是那位唐家大少爷。 船刚刚行出二十几米,那中年汉子一跃而起,如雄鹰扑兔般飞来。 燕鹰扬大惊,船老大还在慢条斯理地往烟袋里按着烟丝,仿佛根本没把那个家伙当一回事。 果然,他才飞至水面,一声轰响,水里窜出一道水柱,正好挡住他的去路。 那人展翅大喝,一股火焰喷出,打在水柱之上,水火不相容,那人身体倒飞,又被逼回到地面之上。 燕鹰扬这才看清,水柱中也被逼出一道人影,不是别人,正是秦三爷。 怪不得那人本来迅猛前冲,突然倒飞了回去,原来是和秦三爷对了一掌。 秦三爷在水面上滑出数米,双脚浮于水面,却不沉下去,大笑道:“唐石匹夫,水里你也打得过你家三爷吗?” 唐石愤恨地一跺脚,却也没再动作,在黑水河里,面对水系的秦三爷,他还真没有任何办法。 “秦白吉,你也别太得意,天降煞星,你护得他一时,能护他一世吗?你们秦家这样一意孤行,就等于与全世界为敌,我唐石一时拿不住你,自有高人对付你,我看你秦家几时完!” 一席话喊出来,唐石一挥手,喝了一声,“走!” 唐家人愤愤离去,水面上先后冒出十几颗脑袋,原来秦三爷见再也挡不住唐家人,便带着这些人退到河边,跳进了水。 燕鹰扬总算松了口气,可那个唐石临走前的那些话,却让他心里犯起疑来,什么天降煞星?指的谁? 秦三爷和那十几名兄弟上了船,冲着燕鹰扬爽朗一笑道:“痛快!好久没杀得这么痛快了!” 燕鹰扬却细心地发现他的眼底透着一丝悲凉,看来一下子损失这么多弟兄,他的心里并不像表现的这般轻松。 黑水在般下打着漩,划水声也幽远、深长,可见河水之深。 “晚辈斗胆请教二位,那唐石所说的‘天降煞星’指的是什么?”燕鹰扬本就不擅饮酒,只应付着干了一杯,放下酒杯,问道。 船老大和秦三爷对视一眼,秦三爷也把杯中酒干掉,又夹了口鱼,道:“唐家人居心叵测,他们的话如何能信?” 他没有直接回答,燕鹰扬却也听出了端倪,看来多半是和自己或者妹妹有关了,这样的话就不得不问个明白了。 秦三爷见他似乎对自己的回答并不满意,又干了杯酒,道:“依我看,这无非又是唐家人找的一个借口罢了!”他放下筷子,站起身,望向仓外的黑水,“这些年唐家势力渐大,他们做事也越来越嚣张,像刚刚那样的战斗,一年不下几十次,其实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打倒我们秦家。” 燕鹰扬皱了皱眉,他对这些并不关心,他只想知道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船老大一直没有动筷,只是抽着他的烟,见燕鹰扬如此表情,取出嘴里叼着的黑烟袋,道:“小子,你以为他们编出这样的谎言是为了什么?” 燕鹰扬不明白,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什么是煞星降世吗?” 燕鹰扬又摇了摇头。 船老大又抽了口烟,吐出一个烟圈,才道:“所谓煞星,无非就是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的人,他们这样编排你……”抬眼看了看坐在燕鹰扬身边的燕小云,“你们……无非还是想对付我们秦家,因为你曾经帮助过大小姐。” 燕鹰扬看着只动了几筷的鱼,总有一种我为鱼肉的感觉,还正好是才刚刚下筷子的鱼。 没想到刚从林城走出来,又莫名其妙地落入了又一个漩涡之中。 他才不信只因为帮过秦家一个忙,就这样被偌大的一个西岭唐家针对,就算要找他麻烦,好像也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吧!好像随便派个人来就能杀了自己的吧! 秦三爷回过身来继续说道:“其实还不止,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此行应该是去枫叶寺找枫叶禅师吧?” 燕鹰扬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过自己的目的,他怎么会知道? 看着他疑惑的目光,秦三爷微微一笑,道:“这并不难猜!我见到她时,她还昏迷不醒。” 燕鹰扬释然,是啊!以这位秦三爷的修为,看出妹妹的病不寻常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再加上自己是向东而行,无非就是去找枫叶禅师了。 船老大又轻声一叹,道:“哎!被唐家人盯上,就怕以后的路不是那么好走的,小兄弟可要加倍小心啊!” 秦三爷也道:“嗯!船老大说得对,他们虽然行事霸道,可并不是傻瓜,制造谣言这事,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阴谋。” 燕鹰扬不免又是一叹,怎么唐家人都这么喜欢找人麻烦呢?才灭了一个林城唐家,又来了个更强大的西岭唐家。 如果他们的目的也一样,那就真的太可怕了,到现在林城广场上发生的一幕幕可还都历历在目啊! 一个师级修为的唐弘仁就搞出了那么大动静,如果是修为远在他之上的那位唐家家主,真不敢想象得搞出多大牺牲来。 关键是自己这个可怜的妹妹,怎么可以让她再受第二遍苦? 燕鹰扬赶忙起身施礼道:“多谢两位前辈提点,前辈的话,晚辈一定铭记于心!” 船老大一摆手,道:“哎?我们也是依唐家平时作风做出了一些推断,提点什么的算不上,我们能帮你的也有限,以后的路还得靠你自己。” 燕鹰扬再次躬身施礼。 将近天黑之时,船终于靠了岸,过了河自有人马接货,燕鹰扬婉拒了跟着他们过夜的好意,一个人带着妹妹向着枫叶寺的方向走去。 天很快黑了下来,燕鹰扬点了一堆火,又不放心地给妹妹渡了些元气过去,陪到她沉沉睡去,他才开始修炼。 他之所以没有和秦家人一起过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还在为崔三担心,自己过了河,她会不会找不到了?或者没办法过河呢?身边有别人,她肯定不会现身的。 反正他们在野外过夜也早就习惯了,虽说又有亡灵出没,但那只是在西岸。 半夜时分,燕鹰扬挪了火堆位置,又把燕小云抱到热乎乎的地面上,听着树上的鸟叫,不禁又陷入了沉思。 他把穿越过来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他并不是不懂那个词的含义,最先是从抓他们入谷的老不死的嘴里说出来的,他说妹妹和自己都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自己还好些,只是天生断了修炼之路。说妹妹来自另一个恐怖的世界,说她是天生的煞星,走到哪里,就会把灾难带到哪里。 这才是燕鹰扬不允许妹妹叫他爷爷的根本原因。 没想到今天又听到了这个词,看着裹着自己袍子睡得正甜的小丫头,难道她真的是天生的煞星? 她身上最奇怪的就是可以预见亡灵的出现,换成老不死的说法,就是她走到哪里,就会把亡灵带到哪里。 捡到她的时候,村子没了。 在小镇上生活不久,镇子也没了。 才出了一次谷,老不死的留下的大阵没了。 在山里照顾了自己一段时间,周围镇子全部遭了殃。 她被带到林城,林城就遭到了亡灵的袭击。最让他难忘的,就是那个大阵中的她,全身冒出的那股黑气究竟是什么? 现在出了林城,清风镇也没了。 一个个血的事实都在证明着老不死的说法,他从来没信过吗? 现在他明白了,其实在他心里也许早就相信了老不死的所说的,不然为什么那老家伙都死了两年多了,他还是不愿意让她出谷呢? “哎!” 燕鹰扬抬头望天,一轮明月映着树影,月亮快圆了! 燕鹰扬一夜没睡,他也没等到崔三出现,看来过了河,她真的找不过来了。 回身望着那条黑色的大河,希望她没事吧!只能等从枫叶寺回来再来找你了! 前路漫漫,注定不好走,“三姐,你留在这里也许才是正确的选择!” 燕小云的病总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她可以跳进花丛抓蝴蝶,坏的时候只能由燕鹰扬背着。 又过了一夜,崔三还是没有出现,燕鹰扬想她真的不会来了。 今天他们遇到了一些从黑水城逃出来的人们,具说无边无际的亡灵已经开始攻击黑水城,幸好唐家派了人来,现在还算安全,不过能走谁也不想去面对亡灵。 好在,城主大人及时苏醒过来,白天大开东城门,能走的就让他们走了。 燕鹰扬想,这位城主大人的病一定是装的,被两大世家夹在中间,还能稳坐在城主的位置上,就足以证明,他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 不过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好在,再强大的亡灵大军,也不用为崔三担心。 燕小云的病越来越难控制了,发病也越来越频繁,他什么也管不了,先为她治病才是最重要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路东行 燕鹰扬没有和人群一起走,秦三爷和船老大提醒过他,而且黑水城很多人看过他的画像,他不想被人认出来。 唐家人不惜动用一个城市的力量来抓他,足可见他们的决心了,过了河又怎么样?他不相信他们不派人追来。 反正在山里呆惯了,专捡山路而行。 让他更加担忧的还是燕小云的病,昨晚刚给她渡了大量元气过去,这还没到中午,她的病又发了。 燕鹰扬不得不停下来,燕小云已经昏了过去,看着浑身冰冷,颤抖不止的小丫头,燕鹰扬再次冒险攻击了自己心脏。 带着强大生命之力的元气灌入体内,燕小云的脸色终于泛起了一丝红润。 燕鹰扬抹掉嘴角的鲜血,把小丫头背在背上。 乌云悄悄爬上山顶,眼看就要下雨了,现在的燕小云可淋不得雨,得找个地方避雨才行。 燕鹰扬站在山顶张望,这荒山野岭的想找个安身之处又哪是那么容易的。突然,他的眼睛一亮,隐约中看见山下有一个村子。 “小云,别急,我们现在就到下面的村子里避雨。” “哥!是我拖累你了!” “胡说什么呢?” 云越压越低,这场雨一定不会小。 燕鹰扬赶到山下的时候,村里已经升起了炊烟,豆大的雨点也终于落了下来。 这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村子,燕鹰扬背着妹妹躲进村口的一家门房里,那家老妇正在收衣服,便将他们请了进去。 这家的儿子在黑水城当兵,只有老两口在家,山村闭塞,他们还不知道亡灵攻击黑水城的事,燕鹰扬自然也没有提。 大雨倾盆而下,在大叔家里随便吃了点东西,燕鹰扬和燕小云被安排在他们儿子的房间。 天气凉了,燕小云的身体更加冷了,燕鹰扬不得不再为她渡些元气过去。 燕小云终于睡了,燕鹰扬的心却一刻也安定不下来,望着雨夜的山,他越来越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现在元气能支撑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小时候,甚至在山谷中的时候,一盆热水就能让她恢复过来,现在加上生命之火中强大的生命之力,最多也就维持两三个时辰。 不知这场雨什么时候才能停,他们又得什么时候才能到达枫叶寺。 正好老夫妇抱了床子过来,燕鹰扬问道:“老丈,不知这里离枫叶寺还有多远?” 老头一愣,道:“怎么?你们要去枫叶寺?” 燕鹰扬点头,道:“实不相瞒,我的妹妹身患重病,此次就是要找枫叶禅师治病的。” 那老丈一叹,道:“这里离枫叶寺倒是不远,差不多三两天也就到了,平时村里有人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还都找枫叶寺的大师们给诊治的。那些大师菩萨心肠,给我们这些穷人看病也不收钱。” 燕鹰扬一听大喜,总算是快到了。 “不过……”老丈一顿,道:“听说最近枫叶寺突然关了寺门,连僧客都不接了。” “为什么?”燕鹰扬脱口问出。 老丈摇了摇头,道:“那就不知道了。”见燕鹰扬灰着脸,老丈又安慰道:“小伙子也别灰心,那些大师们慈悲为怀,说不定看你远道而来,诚心打动他们呢?” 燕鹰扬点点头,冲着老丈一抱拳,道:“多谢老丈!” 第二日一早,阳光打在被雨水冲刷一整夜的绿叶上,更增添了许多生气。 燕小云也精神了很多,雨一停便帮着老妇做饭去了。 燕鹰扬本来不想她动,可这丫头一能动就闲不住。 问明了路,告别了两位热心的老者,燕鹰扬带着妹妹再次上路了。 看着雀跃的燕小云,燕鹰扬心中却有一股莫名的不安。前两天她还病得那么严重,怎么今天一觉醒来就好像全好了呢? 望山跑死马,一走又是一日时光,终于翻过两座山岭,一个小镇出现在眼前,老丈说过,这里名叫栖枫镇,具说是因为枫叶禅师在这个镇子上得道而得名。 过了栖枫镇就到了枫叶寺山脚下,刚下过雨,天黑路滑不说,而且湿气太重,不适合在野外留宿,他们就在镇上找了家小客栈住了一晚。这里不乏慕名来枫叶寺的香客,小镇虽不大,客栈、酒馆一应俱全。 燕小云的身体依然很好,燕鹰扬终于好好地睡了一觉,不想第二天一早,天才刚刚亮,外面就传来了阵阵喧哗之声。领着燕小云刚走出来,便有一人指着他们道:“煞星,他们就是煞星,快将他们赶出镇子!” 燕鹰扬眉头一皱,也不知是谁把这种说法传到了这里,那人一喊,又是一阵大乱,一群壮年汉子拿着木棍、锄头冲了上来,看那架势恨不得将两人活活打死。 燕鹰扬大怒,拔剑就要杀出去。 燕小云一把拉住了哥哥,“哥,不要啊!” 燕鹰扬轻拍她的小手,安慰道:“别怕!哥有数。”这些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能活着就不易了,燕鹰扬自然不会痛下杀手。 眼看就要动手,一名白须白发的老者分开众人,挑着昏花的老眼打量了二人一番,道:“二位,老朽是这栖枫镇的镇长,不是我们不好客,而是实在没有办法再留你们!” 燕鹰扬正怒火攻心,可见过老者拄着拐杖身体还打晃,也只得压住火气,道:“为什么?” 老者咳嗽了两声,喘过气来,才道:“老朽听说你们曾在小岭村过夜?” “正是!”小岭村正是那对老夫妇所在的村子。 “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你们走了之后,天一黑小岭村便遭到了亡灵袭击,全村一百多口,没有一个活的。” “什么?”燕鹰扬一听大惊,燕小云也花容失色。 “别假惺惺了,快滚出我们的镇子!”村民们又开始叫嚣起来。 燕鹰扬一拉妹妹又变得冰冷的小手,道:“镇长,可否讲得清楚些?” 那镇长摇头一叹,刚想说话,他身后的年轻人突然窜出来,道:“镇长,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是他们把亡灵引来的,再不滚出我们的镇子,我们也得跟着遭殃了。” 燕鹰扬还想上去理论,燕小云却脸色苍白地拉住了他,她的小手好凉,燕鹰扬知道这是她的病又要发作了。 “哥!我们走吧!”说着话,她的身体开始颤抖。 从小到大,两世为人,燕鹰扬还从来没经历过被人赶出来,今天总算长了见识。 在一群拿着锄头、菜刀的居民“护送”下,背着妹妹走出了小镇。 也许这群人看见他的大剑,或许是因为他们知道他是修行者,一路上只是跟着,倒没有哪个莽撞地上来动手。 出了镇子,又在那群人的目送下,燕鹰扬背着燕小云进了山。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里竟然也出现了亡灵。 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块,燕鹰扬把燕小云放下来,她的神智还算清醒,可小脸却白得吓人,身体冷的抖个不停。 经过短暂的好转过后,燕鹰扬发现自己的元气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赶忙催动小火苗。 含着浩瀚的生命之力的磅礴元气注入燕小云体内,却像是泥牛入海,起不到丝毫作用。 燕小云的身体还是越来越冷,这些生命之力足以让一个亡灵通了人性,不再胡乱攻击人类了,却救不回一个人。 燕鹰扬不惜身体受损,再次强行催动小火苗。 他的身体再次着起了火,却还是没有任何作用。 也许是火焰的温度太高,燕小云有些承受不了,她“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定盯看去,燕鹰扬心内又是一痛,地上的血沫里竟然布满了冰渣。 怎么会这样? 燕鹰扬慌忙收了功法,紧紧抱住燕小云。 她还没有晕过去,也许是不放心这个哥哥,她的嘴唇发紫没了一丝血色,“哥!以后我再也不会拖累你了!” 燕鹰扬抬起手,轻轻地在她的额头敲了一下,“傻丫头,又再胡说。” “哥现在就带你去找枫叶禅师,他一定会治好你的!” 燕小云使尽最后一丝力气拉住燕鹰扬的手臂,“哥!咳、咳……”连声咳嗽,直到咳出一口血,才终于喘过了那口气,道:“哥……我走之后,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燕鹰扬知道她的状态很不好,再也挂不住,眼圈红了,“别胡说!走!我们现在就走,何三都说了枫叶禅师一定可以治好你的,一定可以的!” 二话不说,背起燕小云便走。 燕小云趴在哥哥肩头,她的呼吸很微弱,小脸很凉,“哥!这些年辛苦你了!” 燕鹰扬的心比刚刚攻击自己的心脏还要痛,“丫头,别说话,我们马上就到了!马上……” 沉默了一会儿,肩头的小丫头闭上了眼睛,燕鹰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听她的声音,他怕这种安静,“丫头!先别睡,和哥说说话!” 燕小云从嗓子里呻吟了一声,她还能听到自己的话,燕鹰扬的心没来由地一松。 “丫头,你说你喜欢外面的世界,现在我们走出来了,你看看这里的山和我们生活的那里有什么不同?”燕鹰扬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从来没么怕过,即便亲眼看见她被困在那个光阵之中,他也没有这么怕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恶虎拦路 “小云,不要睡,哥带你去枫叶寺,枫叶禅师一定可以救你!一定可以的,何三就是这样说的。”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心里想的顺口就道了出来。 燕小云哼哼两声,好像刚刚睡醒过来,“哥!还是你听我说吧!” 燕鹰扬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这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她还能说话,还活着。 “哥!以后要给我找个嫂子……”她的话说到一半,又没了声音。 “小云?丫头?”燕鹰扬慌乱地叫着。 燕小云在他的肩头吃力地倒进一口气,好像又恢复了些精神,过了一会儿,终于想起刚刚想说的话,又接着说道:“我以为你会喜欢笑笑姐,可是,你没有……” 燕鹰扬脚下狂奔着,说道:“不,我不喜欢她!” “丫头,从小到大,你最听哥哥的话了,先别睡,我们一会儿就到了!”那种感觉极为强烈,这次丫头再睡过去,就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了,以前每次发病他都迫切的希望她睡,因为只有睡着了她才不会觉得痛苦。唯独这次不同,他怕她睡着。 看见小丫头突然好转,他的心里就一直害怕,怕她下次再病发,怕她离他而去。 燕小云终于又被他唤醒过来,一双大眼睛挑开了一条缝,“哥!我困了!” “丫头,你看,我们马上就到枫叶寺了,等到了再睡,一定要等到了才睡!” “嗯!”她呼出的气都是寒的,声音更加微弱,“哥!你认识那个美女?” “哪个美女?哥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如我的小云美。” “我是说……”一口气顶得她又咳了两声,“那位秦小姐……” “哪位秦小姐?我不认识!” “就是长得特别美的那个秦小姐……” 燕鹰扬满头大汗,思绪早就乱了,他这才想起那个惊艳的美人,“哦!见过两次!” “让她做我嫂子吧……她人很……很好……” “小云!丫头?醒醒!我们真的到了。”抬头处一座宏伟的寺庙出现在眼前,他们真的到了,可背上的小丫头再也没有回应他。 路是青石铺成,不知其多少阶,路的尽头就是枫叶寺。 燕鹰扬喘着粗气向上爬着,“我们到了!枫叶禅师,他一定可以治好你!” “何三都说了,枫叶禅师一定可以治好你!” “我们到了!” 这几天连续攻击心脏,他的胸膛内就像灌满了灰烬,如果不是一口气强撑着,他根本跑不到这里。 背上的燕小云已经没了一点声息,他的头很晕,每吸进一口气都像给火炉里加上一块炭。 庙门,他看清了。 一级级台阶就像是一座座山峰,他要爬上去,他要救他的小云。 腿越来越沉,胸膛内越来越热。 门开了! 燕鹰扬一喜,终于有人出来了,一定可以看见他,丫头有救了! 可当他看清从门里冲出的那些人时,刚刚泛起的笑容又僵住了。 那些像火烧云一样的人,他见过。 一个个似火般的壮汉冲了下来,占满了上山的台阶。 人群分开,走上前的那个人他认识,唐毅! 唐毅抱着胸,冲着燕鹰扬笑着。 他笑,大汉们也笑。 他说:“你不是很威风吗?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大汉们高声大笑。 燕鹰扬要上山,谁阻拦,他就要杀谁。 可他现在做不到,他背着燕小云,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唐毅挡在了身前,他杀不了他。 他的目光告诉了他一切,他一定会杀了他。 唐毅不动,他还在笑,笑着说道:“怎么?想上山吗?” 燕鹰扬无法前进,因为前路被人堵得严严实实。 “想上山啊!想上山就从爷的裤裆下钻过去!”唐毅不再笑,他恶狠狠地说道。 大汉们肆意地仰天大笑,有大少爷在,谁会在意一个,哦,不!是两个病危之人! 唐毅抓住了他的衣领,他的手吃力地托着燕小云的大腿,没办法甩开他。 唐毅的声音变小了,因为他死咬着牙,“最看不惯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以为有姓秦的给你撑腰,就可以横行无忌了吗?姓秦的呢,在哪呢?” 大汉们又开始笑,笑得阴冷。 唐毅抓得更紧,“别说本少爷没给你机会,要么在爷的裤裆下钻过去,要么……”他的视线不怀好意地投向燕鹰扬的肩膀,上面趴着的是燕小云。 大汉们又笑了,笑得猥琐。 侮辱他可以,可他连燕小云也侮辱,如何能忍? 他的眼睛里开始泛起了淡淡的绿芒,唐毅还在“欣赏”着这个睡美人。 “啊——” 他的身体突然窜起了火,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来到了枫叶寺,可以治好妹妹的枫叶禅师就在眼前,怎么可以让一群杂碎拦住了路。 唐毅迅速缩回了手,可还不够,他又猛地倒退了几步,直撞得身后的大汉也不得不跟着后退。 疑惑地看了看被烧得生疼的手,他本身就是火系,又怎么会被火烧伤呢? 碧绿的火焰窜出来,他的眼睛直了,“是元素之灵,火系的元素之灵!” 兴奋地他一把甩开扶住他的大汉,命令道:“给我拿下!” 下了命令,还不忘又加了一句,“做为奖赏,他背上的女人归你们了!” 大汉们原本还有些畏惧这股奇怪的火焰,一听后面的话,顿时来了精神,大叫着向燕鹰扬扑来。 燕鹰扬的头更晕,眼睛里看不清事物,只隐约看到一团团深红色的东西扑过来,他知道那是唐家的人。 燕小云已经没了气息,这是他不得承认的事实,既然注定见不到枫叶禅师,那就让他们一起化为焦炭吧! 生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火啊!尽情地燃烧吧! 你是一朵小火苗,发起威来,却可焚天煮海,他知道那朵小火苗的威力,足可以让他了了这份心愿。 烈火冲天而起,炽烈的高温,让他迅速地熔化。 燕小云还是没有声息,她真的走了,那便一起走吧! 火势更旺,点燃了青石阶,他恨不得烧至庙门。 庙门大开,一道身影现出,看此情景,好像说了句什么,燕鹰扬听不清。也不知那人做了什么,暴躁的小火苗突然安稳下来。 被烧着的大汉们顺着阶梯从他的脚边滚了下去,他笑了! 就这样死去吧!和燕小云一起! 他终于失去了知觉。 袅袅的香气钻入鼻腔,让不安的心稍稍平定。 似乎有人声,他们在说什么? 这里就是冥界吗?那个世界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 小云呢?她在哪里? 燕鹰扬猛地睁开眼,入眼处是木制的房梁,声音也不是人声,而是悦耳的鸟鸣。 这是哪里? 浑身还没有什么力气,可还能勉强坐起来,屋里挂着一尊佛像,佛像下摆着一个木鱼,这里是一座禅房。 握拳试了试,还能发力,难道自己没死? 那丫头呢?是不是也被枫叶寺的僧人们救了? 燕鹰扬掀开被子下床,正有一名小僧推门走了进来,一看是他,愣了一下,然后话也不说,转身便跑,边跑还边喊:“醒了!醒了!他醒了!” 燕鹰扬本想叫住他,可那小僧已经没了影子。 看了看自己,穿着也还算整齐,好像没那么可怕吧! 正想着走出门口看看情况,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一道足以让他挥去所有伤痛的声音传了进来。 “哥!” 燕小云?这丫头果然还活着。 娇小的身影第一个冲进来,一头扑进他的怀里。 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大劲了,险些将他扑倒。 她肆意地哭着,燕鹰扬轻抚她的秀发以示安慰。 紧接着又走进一人,不是和尚,而是一个道士,这个道士身材魁梧、高大,足足得比燕鹰扬高出一个头,让燕鹰扬不禁多看了几眼的是他的眉毛,因为不管是他的胡子还有头发都是乌黑的,却只有这一对眉毛是雪白雪白的。 老道笑呵呵地看着这对兄妹,也不说话。 燕鹰扬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小脑袋,燕小云这才止住哭声,不舍地从他的怀里钻出来。 燕小云回身看见老道,才回过神来,忙抹了一把眼泪,道:“哥!这位是白眉道长,就是他救了我们。” 燕鹰扬一拉妹妹,向这位白眉道长深深一躬,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老道笑呵呵地道:“我们有缘,举手之劳罢了!” 说着又仔细看了看燕鹰扬,道:“伤得那么重,这么快便完好如初,不简单,不简单!” 燕鹰扬一愣,受伤? 燕小云冷哼道:“唐家那帮坏蛋,太坏了,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话刚说完,又捂着额头呼起了痛。 “报仇也轮不到你这个丫头啊!你的身体……是枫叶禅师出手了吗?” 令燕鹰扬放心不下的是燕小云这丫头的身体,那时候明明都没了呼吸,现在却比自己还精神,是枫叶禅师出手治好她了吗? 燕小云一撇嘴,道:“连师父去求那老和尚,他都不肯出手……” “师父?”燕鹰扬又感觉一阵头晕,这小丫头哪里来的师父? 看到眼前情景,白眉道长笑道:“老道见你这位妹妹极具慧根,为人又讨人喜爱,是以已经收她为关门弟子,准备将衣钵传与她。” 燕鹰扬看了看这个头上找不出一丝白发,眉毛上找不出一丝黑点的老道,又看了看这个脚尖在地上蹭啊蹭的傻丫头。 慧根?喜爱?传衣钵?关门弟子? 一堆关键词在耳边响着,怎么感觉自己睡了一觉,这个世界好像都变了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谁敢拦我 枫叶寺最著名的不是黄金大佛,也不是铺满登山石阶的万千香客,而是禅院。 几乎来过枫叶寺的,都会知道禅院,因为禅院内有一座可与山峰比高的白佛塔,白佛塔之高为枫叶寺之最,在山脚下便可隐约可见其容。 高耸的白佛塔顶长年云雾笼罩,香客们只见其高,却难见其真容。 燕鹰扬抬头望着那座白佛塔,“你真的拜了那个白眉道长为师?” “没有!”燕小云摇摇头,“我和他说得问你的意见!” 燕鹰扬摸了摸她的头,“那就好!” “你不喜欢他?” “不是!只是有些不放心!”虽然出谷时间不长,他们却经历了许多,尤其在林城经历过唐弘仁所做的事情,他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说燕小云煞星的大有人在,甚至连住宿都成问题,那个老道看着人畜无害,却偏偏说她天赋异禀,总让燕鹰扬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你的病真的是他治好的?” 燕小云大眼睛眨了眨,点头道:“是他救的我,不过他说这样也是暂时的,整个世间恐怕只有枫叶禅师才有可能治好我!” 燕鹰扬点点头,看来这位枫叶禅师果然名不虚传。 “还有!”燕小云接着说道:“师父……哦,白眉道长还说,我体内的阴气经过外力激发,他只能暂时压制,到下次发作的时候,他也没有办法了。” 燕鹰扬的眉毛皱了起来,“多久?” 燕小云咽了口唾液,迟疑了一下,说道:“三天!” “我睡了三天,那岂不是……” “不!还有一天!” 燕鹰扬眼睛一瞪,“你怎么不早说?” 燕小云神色黯淡,低头不语。 “走!”拉住冰冷的小手就走。 “哥,去哪里?” “去求枫叶禅师,你不是说只有他才能治好你吗?” 燕小云挣脱了他的手,道:“哥!没用的!” “怎么……” “白眉道长去过了,他们说枫叶禅师正在做一件关乎全天下命运的一件大事,而且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没办法为我治病的。” 燕鹰扬眉头皱得更紧,“什么大事?” 燕小云摇摇头。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们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难道就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走!”又拉住燕小云的小手,她的手依然是那么冰冷。 他已经知道枫叶禅师现在就在白佛塔内,一路向着那座佛塔而行。 路上有僧人见他们火急火燎而来,喝止亦不停,便敲响了警钟。 众多僧人汇聚而来,燕鹰扬拉着妹妹一路狂奔,枫叶寺众僧何止千余,他要在僧人们来到之前,冲进佛塔。 可那是不现实的,白佛塔位于山顶,他们只跑到山腰,便被众僧拦下。 一位着黄袍的中年武僧齐眉棍拄地,喝道:“站住!枫叶寺重地,岂能乱闯?” 燕鹰扬刚刚听燕小云一说情况,便有些急了,是有些冲动了,忙客气地一抱拳,道:“大师!在下一时莽撞,冲撞了贵寺,实在不该。我兄妹二人远道而来,来枫叶寺求见枫叶禅师……” “住口!”燕鹰扬的话还没说完,那僧人便大喝道:“我家祖师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现在乘乘给我下山去,免得贫僧动手!” 他的话音刚落,围住二人的和尚们齐齐一声喝,举棍摆出架势。 燕鹰扬大怒,这帮和尚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怎可妄动刀枪?玄明,还不退下!”人未至,雄浑有力的声音便传至每人心间。 燕鹰扬抬头望去,只见山上走下一群人,领头的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和尚,和他并行的正是那个白眉道长。在他们身后是穿着一身大红袍子的唐家一众,这次在那位大少爷身边,还站着一位身材不高的健硕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唐家家主,唐锦。 僧人们一听这个声音,立即收了架势,拄棍低头单掌合什。 看这和尚慈眉善目,想必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枫叶禅师了吧,燕鹰扬心中大喜。 玄明冲老者施了一个佛礼,“师伯!” 老和尚走过人群,打量了燕鹰扬一眼,又看向他身边的燕小云,道:“施主有礼了!” 燕鹰扬赶忙拉着燕小云行礼,“大师有礼!大师可是枫叶禅师?”事关燕小云的生死,他如何不急? 老和尚摇头道:“家师正在禅院闭关,贫僧法号本慧。” 燕鹰扬一阵失落,见一个枫叶禅师怎么这么难? 本慧和尚见他失落,打佛号道:“家师有要事,现在不便见客,施主可暂待几日……” “几日?”一日也等不了啊! 本慧和尚心思淳朴,道:“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便可!” 燕鹰扬一听,笑了,“勿说三五日,恐怕明日在下也等不了!” 本慧和尚一愣,道:“施主可知,家师此举,事关万千百姓,何必急这一时?” 燕鹰扬还未说话,就听“啊!”地一声,燕小云突然一头栽倒。 他赶忙抱住,这丫头手脚冰凉,紧咬着牙关,唤了两声,也不见应,突然昏了过去。 燕鹰扬正焦急,突然人影一闪,白眉道人一把抓起燕小云的脉门,燕鹰扬愣愣地看着他。 过了片刻,只见白眉道人微微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我本来压制住她的病情,可暂待几日,可不知什么原因,她体内的阴气突然发作,现在老道也无能为力了!” 燕鹰扬抱着燕小云,抬头望向本慧和尚,道:“大师,你都看见了?我现在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本慧和尚面露不忍,“这……” “大师!出家人慈悲为怀,怎能眼见人命陨落见死不救?”唐锦也发了善心,上前说情道。 燕鹰扬真没想到他唐家人也能为自己说话,特意看了他一眼,唐锦见他看过来,微微向他点了点头。 本慧大师自幼跟着枫叶禅师学艺,他所精的正是医道,之前的方法就是他和白眉共同研究出来的,他知道白眉道长说得没错,燕小云现在的情形,只有师父他老人家用无上佛法才能救治,可师父正在做的事…… 刚想到这里,就见燕鹰扬突然站起身来,从身上掏出一根细绳,将燕小云背了起来,又用绳子绑了个结实,紧接着拾起地上的大剑。 只见他一抱拳,道:“我燕鹰扬千辛万苦来到枫叶寺,目的就是为妹妹看病,各位大师慈悲为怀,请让出一条路来!” 本慧大师正为难,一群和尚见此情景不约而同地再次拉开架势。 “本慧大师,事涉贵寺之事,老道本不该多言,然老道对这个丫头甚是喜爱,欲收她为关门弟子。现在她身患顽疾,世间恐怕只有枫叶禅师的无上佛法才有一线生机,老道拉着老脸求大师代为引见。” 白眉道长一番话,完全是自降身份,这老道和枫叶禅师可是平起平坐的,虽然世人皆知枫叶禅师和这位大徒弟是亦师亦友,可名义上,他们毕竟还是师徒。 本慧大师更加为难了,他不想眼看着有人死在眼前,可如若去求师父救她,那么恐怕就会有更多的人因此丧生。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这声音响自佛塔之顶的云雾,听之仿如九天之外的梵音,声若洪钟,响在每个人的耳畔,却丝毫不觉得吵,反而让人心灵无比平静。 “阿弥陀佛,众生平等,一人是命,千万人亦是命,如必有一舍,何难决断?施主,下山去吧!” 燕鹰扬的后背越来越凉,手里的大剑也跟着燕小云颤抖不止,冲着白佛塔喊道:“千万人舍不得,便舍一人命!一人尚不能救,何以救千万人?纵我燕鹰扬今日战死在这枫叶寺,也不服你这悖论!” “施主不可冲动,妄造杀孽!”本慧和尚一听赶忙劝阻。 “杀孽?”燕鹰扬冷哼道:“见死不救难道就不是杀孽吗?你们口口声声说救天下苍生,千万人的命,天下苍生又关你这白佛塔何干?”说到底,他就是不信老和尚躲在白佛塔内就可以救千万人了。 本慧和尚一愣,打了句佛号道:“白佛塔乃禅师得道之时所铸,里面封印的妖魔何止千万,确是关天下无数人性命。” 燕鹰扬侧身看了一眼白眉道人,白眉道人点头,道:“不错,里面确实封印着枫叶禅师所杀妖魔之灵。” 本慧和尚道:“阿弥陀佛,禅师成佛五百年,一朝梦醒,不忍亲手所杀之生灵魂归无处,铸此白佛塔以收留,再用无上佛法感化,望有朝一日这些枉死之灵立地成佛。” 燕鹰扬一听更气,朗声道:“好个白佛塔,好个魂归无处,难道你枫叶禅师所杀之灵并非大奸大恶?乃是良善之人?还是说,你枫叶禅师只救奸恶之徒,枉送好人性命?” “大胆!”玄明和尚一听他胆敢侮辱师祖,立即出声喝止,白佛塔是枫叶寺的象征,在这些和尚心中不亚于一国之皇宫。 “哼!”燕鹰扬道:“今天我燕鹰扬就大胆给你看。” “我要上山,谁敢拦我?” 声若洪钟,于山间回荡,直冲佛塔。 第一百一十六章 伏魔大阵 世间没了燕小云,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如若注定燕小云要死在这枫叶寺内,他燕鹰扬也不想独活。 下山?下山她必死! 他的目的就是要找枫叶禅师,现在枫叶禅师就在眼前,让他退缩?不可能! 要么一起死在上山的路上,要么眼看着她死。不用选,他宁可与她一起共赴幽冥。 都说枫叶禅师慈悲为怀,他今天就要见识一下他这枫叶寺是如何慈悲为怀的。 “你以为枫叶寺可欺么?”玄明和尚一根齐眉棍轮得呼呼作响。 燕鹰扬大剑上扬,直指白佛塔,“世间传闻枫叶禅师慈悲普降众生,今日一见却也不过欺世盗名而已。就问你们,见死不救也就罢了,以多欺少,对一个病人如此。慈悲何在?怜悯又何在?” 本慧大师打了句佛号,道:“施主,恩师确有要事在办,无法顾及于此……” “师兄!何必再多言,把他们赶下山便是。”又一中年胖和尚手拿佛珠越众而出。 “本相?” “师父!” 原来这位叫本相的胖和尚是那个玄明的师父,难怪脾气也相似。 “本相,又称笑面佛,别看他表面和蔼,却是枫叶禅师手下修为最高的弟子,而且此人脾气极为暴躁。”白眉在燕鹰扬耳边介绍道。 仿佛也知道大战在即,背后的燕小云停止了抽搐。 “能不能上山就靠你自己了!”白眉又在他耳边轻语道了一句,而后笑容满面地迎上本相和尚,朗声道:“本相,许久不见,修为又精进不少啊!” 本相一见是他,脸上笑容一僵,紧接着施了一个佛礼,道:“见过白眉道长!” 白眉笑呵呵地站于本相身侧,道:“什么时候再陪老道过上两手啊?” 本相挺着大肚子,一张胖脸堆满了笑,一眼看上去还真是慈眉善目,让人生不出半点敌意。 “哎?不打!不打!贫僧不是你的对手。” 白眉笑道:“大师佛法日益精湛,老道却日渐苍老,恐怕已经不是你的对手喽!” 本相手里的佛珠转了两颗,道:“道长可别如此说,如果连你也会老的话,那世间修行者还修行什么呢?” 白眉却道:“大师说得哪里话,老道我是真的老了,你看,好不容易找到个合适的人,想收她为徒,不想却身患顽疾,命在旦夕。” 佛珠又快速转了起来,良久,他才道:“凭你的修为,世间哪里去不得,找个徒弟又有何难?” “不!”白眉摆手道:“收个徒弟是不难,难的是继承我守界观的衣钵。” 本相眯缝的眼睛终于睁大,“当真?” 白眉点头,道:“当真!” 佛珠快速转了两圈,突然掐停,“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贫僧看着就是!” 白眉点头表示满意。 看两人云里雾里的一席话,本相便答应不再出手,众人都忍不住看了看两个笑眯眯的人。 “阿弥陀佛!”本慧道了句佛号,“还是不行!师父即已降下法旨,本慧不敢不从。” “大师!”正在这时,一直不语的唐锦突然站了出来,“既然本相大师已经答应不再出手,你又为何不能坐看结局如何呢?” “唐家主?”本慧和尚疑惑地看着这位一身紫袍的唐锦,一时有些拿捏不准他的意思。 唐锦道:“佛家讲缘,他能来到枫叶寺是不是一缘?” 本慧点头,道:“不错!” “那名女子的病非令师不能治,此是不是又是一缘?” 本慧一愣,点头称是。 “此二人原本必死,恰白眉道长于此,将他们救活,此是不是又是一缘呢?” “这……”本慧不禁吸了口气,他明白了唐家主的意思。 紧接着唐家主便道出了自己的意思,“大师以智慧见称,有此三缘,又何必太过执着呢?”说完,又冲着白佛塔喊道:“你说是不是?枫叶禅师!” “佛家讲缘,却最重因果,老僧老矣!一佛之塔,即是孽障,实不忍再结更多业障。也罢!唐家主即道出三缘,且看他如何进得塔内吧!”那道声音又自虚空处传来。 枫叶禅师的修为当真出神入化,每个字都仿佛响在人的心中,说的本是平常话语,却仿佛九天梵音降世,让人心情平定。 听得此话,本慧、本相,以及众僧纷纷向佛塔拜礼。 燕鹰扬以为这样就可以上山了,不免心中稍安。 “动手吧!”不想本相却突然下了这样一道命令。 众僧人单掌合什,齐声道:“得罪了!” 眼前的和尚没有一千也有好几百,想从这群和尚中杀上去,能不能做得到不说,得浪费多少时间?燕小云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哪里有这个时间? 本慧道了句佛号,道:“施主,这是枫叶寺的规矩,凡外人想上山者,必经重重考验,这只是第一关。” 白眉也说道:“确是如此,原本最难的就是枫叶禅师手下三大弟子,目前他们已经答应不出手了,这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小子,多少年来,还从来没有一个外人成功登上白佛塔的,结局怎么样,就看你的造化了。”唐锦也笑眯眯地说道。 燕鹰扬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凭他的本领怎么可能过得了关?难怪就连这位有过节的唐家家主都突然好心帮助自己。现在他知道了,这人分明是想看他怎么死的。 “好!”燕鹰扬大剑一挥,道:“既如此,燕鹰扬得罪了,来吧!” 直到真正动起手来,燕鹰扬才知道并不是让他打败所有的僧人,而是要过一道大阵,十八名僧人手拿齐眉棍分守各个阵角。 以玄明为首的十八名僧人错落有致地站于阵角各处。齐齐一声喝,金光现,阵法启。 燕鹰扬拒绝了白眉帮着看妹妹的好意,死也要和她死在一起,又怎么会再把她交给别人?尽管这个人完全不避讳的表示想要收她为徒。 一步踏入这座伏魔大阵,燕鹰扬才知道他面对的是怎么一个局面,说是十八个和尚,可眼前的棍影却有千万条。 棍影如黑水河里的水,滔滔不绝。 燕鹰扬眼前除了金光还是金光,根本分不清哪条是真哪条是假。 即便他可以更加细致入微地观察元素能量的流动,可也无法在这如惊涛骇浪般的棍影中分出哪条才是实影。 巨浪携着虎啸龙吟之声迎面卷来,燕鹰扬无从可挡,无数棍影拍落,甚至连大剑都无处去伸,以往再强大的敌人,他还可以凭借自身的优势看见敌人踪影,如今是根本不知敌人在何方,剑往哪里刺? “这就是鼎鼎大名的伏魔大阵,看仔细了!”唐锦对着儿子嘱咐道。 唐毅也被这股金色巨浪震惊了,一张嘴张得大大的,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唐锦的话,“果然厉害!” “如若是你被困在阵中,当如何应对?”唐锦又道。 唐毅这才回过神来,皱眉摇头。 场中的燕鹰扬被困于万千棍影之中,短短瞬间,身上不知挨了多少棍,打得他鼻子也青了,脸也肿了。 不过,细心的人都发现,棍影早已将他淹没,可他所受的伤都在正面,竟没有一棍打中他背上的燕小云。 唐毅也发现了,呼道:“和尚们留手了!” 唐锦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看仔细了,伏魔大阵是专门用来守护山门的阵法,只要进到阵中,棍影会从四面八方袭来,哪里有留手一说?” “哦!如果说留手的话!”略一沉吟,唐锦才再次开口道:“这阵只能叫伏魔小阵,真正的大阵恐怕得更多的僧人才能摆出来。” “阿弥陀佛!”站在他身边的本慧道了句佛号,“想不到唐施主不仅修为高深,对于阵法也颇有研究。” “不敢!不敢!”唐锦回礼道:“如若说研究,那么这个阵最重要的便是无数棍影扰得人眼花缭乱,让人很难寻到真身,如若找到真身的话……” “唐施主慧眼独具,老纳佩服佩服!”本慧号称枫叶禅师座下最具智慧的高僧,如何不知唐锦的意思,赶忙打断了他的话。 燕鹰扬依据自己对元素能量的特殊感应,尽量照顾身后的妹妹不要受伤,已经耗费了所有精神,虽然听到了唐锦的话,却也无法顾及。 “这不公平!” 就在这时,白眉大喝一声,那道声音就像于头顶上的一声爆喝,燕鹰扬只觉气血一阵翻涌。 他不好受,那些和尚也受了影响,顿时棍影一窒。 眼前的棍影突然分出了层次,一条条棍影并不真是巨浪般密不透风,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双手,握着齐眉棍的手,棍子落,手缩回,棍影还在,人却不见。 这条是虚影,正在他放心地用头迎向这条虚影之时,突然又一双手现,本是虚影的棍影突然又变成了实的。 惊骇之下,大剑终于抬起。 一声响,那条棍影砸在大剑之上。 燕鹰扬只觉手上一实,幸亏自己反应够快,不然这一棍直砸在脑袋上,恐怕自己立即就会败下阵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无垢之路 可要怎么破开这座大阵呢? 和尚们配合得天衣无缝,他到现在也只是看见一双手,根本没有看清一个人。 破阵的关键在哪里? 他的眼睛看见的只有一阵金光,刺得眼珠都有些痛。 不对,不可能找不到他们的人,只是这阵金光扰乱了视线。 和尚们隐在金光之内,只是显得飘乎不定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燕鹰扬不管那些砸过来的棍影,反正也挨了这么多下,不在乎再多挨两下了。 说起来,还得感谢小火苗,他的心脏在猛烈地跳着,一股股强大的生命之力一股一股地迸出,如果没有它,他不可能挨了这么多棍还不倒。 可惜,现在他还不能催动小火苗,他自己的身体倒还好说,背上的燕小云可承受不起火焰的焚烧。 火焰用不了,他还有大剑可以用,他又何必理会和尚们究竟身在何处,十八名和尚,都隐在金光之内,他不信一剑逼不退一个。 大剑照着金色巨浪横扫而过,手上一实,他知道砍中了。可同时,也有三根棍子砸在了他的身上。 一棍胸口,一棍大腿,还有一棍竟是砸到了后背。 不醒人世的燕小云嗓子里闷哼一声,“哥!” 她挨了一棍,竟然醒了过来,燕鹰扬的精神为之一振。 “你先到外面去等哥,哥……马上……来找你!”一边躲着棍影,一边说着,他准备好将燕小云暂时交给白眉了,想来自己在闯阵,那些和尚们也不会为难一个病人。 燕小云却摇摇头,虚弱地道:“不要丢下我!” 燕鹰扬心中一震,“好!” 又一棍迎头砸下,燕鹰扬扬剑再挡,可那棍真的只是一道虚影。 “左边!”正在燕鹰扬不知道下一棍从何而来之时,燕小云却突然开口了。 燕鹰扬本能地挥大剑向左划去,果然这里才是一道实棍。 “啊!”一声痛呼,肩上的燕小云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 带着冰渣的血液顺着燕鹰扬的肩膀淌下,燕鹰扬大怒,“好你们这帮贼秃,一个小丫头都不放过,还谈什么慈悲,讲什么佛法,依我看不如叫妖僧吧!” 一边骂,一边不管不顾地挥剑乱斩,肩膀上,胳膊上,甚至是握大剑的手上,都被木棍击中。 大剑一抖,险些握不稳。 “啊——” 燕鹰扬一声长啸,来吧!大剑再次横扫,可那些和尚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这一下竟然没有击中一人,反而自己身挨的棍子更多了。 那道迎头砸下的棍影终于实实地砸在了头上,燕鹰扬头一晕,踉跄了一步,险些摔倒。 燕小云好像也挨了几棍,本就虚弱的她,头无力地垂在燕鹰扬肩头,没了声息。 悲痛与怒气直冲瞳仁,燕鹰扬再也顾不得许多,一股碧绿火焰窜出,看准了白佛塔的方向,抡着大剑直冲。 火焰裹着大剑,烧着人儿,一头扎进金光之中。 无数棍影雨点般砸落,重重的一棍正打在腿弯处,燕鹰扬闷哼一声,半跪在地。 燃火的大剑拄地,他抬起头,看着那座白塔。 只恨自己的修为有限,不然非劈开那座塔。 金光散去,燃火的棍影翻飞,十八名和尚终于跳开。 “啊——” 燕鹰扬仰天长啸,他恨,恨天连最后的机会都不给他,恨狠心的老和尚见死不救。 老天是无情的,老和尚不食人间烟火,也是无情的。 燕鹰扬拄着大剑,浑身颤抖,他要站起来,死也要死在上山的路上。 他只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小人物,最大的愿望就是带着妹妹好好活下去,可现在她要死了,他要陪她一起去死。 炽热的火焰熊熊燃烧着,他宁愿和她一起化成灰。 心脏在猛烈地跳动着,磅礴的生命之力迸出,他汇聚了最后那点元气,准备发起对它最后的冲击。 火烧不死他,但他有权力决定自己的生死,他想自杀不一定非要用火,但他必须让火烧得旺一些,不然他怕烧不化自己的尸体。 大剑在手中颤抖,再强大的生命之力,也不可能让一个没头的尸体活着吧! 这就是他的想法。 那股元气已经冲出丹田,由于太过猛烈,所过之处,经脉尽毁。 他不信你个小火苗还能承受,即便它真的承受得住,他还有大剑。 “恭喜施主!你过关了!”就在这时,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 燕鹰扬一愣,什么?过关了? 众僧合什齐声道起了佛号。 燕鹰扬回身望去,发现自己竟已站在了阵外,甚至越过了本慧大师。 这怎么可能?他刚刚明明被阻在了金光之中。 他突然发现正绥着胡子意味深长看着他的白眉,难道是他帮了自己?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感觉到,而且这里的人不乏高手,怎么可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呢? 过关总是好的,燕鹰扬一愣神,立即反应过来,小丫头怎么受得了这么热的火烧? 慌忙地解着绳子,可他突然意识到小丫头似乎真的不怕火,她的身上竟然只是比刚刚温暖了些,并没有丝毫受损。 这是怎么回事? “扑通!” 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他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他的心脏跳动一下,那边也跟着跳动一下。 不似崔三那种,比崔三给他的感觉更加清晰,难道…… 他没力气再去感应,既然她不怕火,那就背着她上山! 白眉的声音传了过来,似乎是用了某种秘法,仿佛响在他的脑中,“别怕!你的火焰对她只有好处,之前我取一火种种在她体内,她才活过来的。” 燕鹰扬冲他点了下头,他没办法再说话,因为他怕一开口,就再也没有力气爬上山顶了。 一步、两步。 每走一步,都要耗费他所有力气,山上的和尚们见到他上来,俱都远远躲开。 他必须自己一步步走进禅院,走到白佛塔之前,这也是规矩。 是枫叶禅师给枫叶寺定的规矩。 燕鹰扬一步一步地走着,身上的火焰迎风而动,炽烈的火焰让人无法靠近。 大剑在青石板上划出一道浅浅的滑痕,遇到不平处,还跳出几颗火花。 “小云!我们闯过来了!马上就要见到枫叶禅师了,你挺住啊!”燕鹰扬唤着燕小云,也在唤着自己。 脚下的路叫“无垢”,这条鲜有人走的路,只有用自己的脚去走,因为前方锁着全天下最邪恶的妖魔,意志不坚定者根本无法靠近。所以,枫叶禅师定下了这条规矩。 不知不觉间,路旁的和尚不见了,唐家的人也不见,一直紧随的白眉也停下了脚步。 这是进白佛塔的第二道关,心关。 一步踏上无垢路,斩断生前种种牵拌。 燕鹰扬在世间唯一的牵拌就在背上,他不惧。 一股清风吹来,他感觉头脑一晕,身上的火突然熄了。 两步迈出,身后的燕小云痛苦地呻吟出声。 “再等一会儿,哥带你找枫叶禅师!” 风变冷了,刺得面上的伤有些痛,不过还能忍受。 三步迈出,手里的大剑突然变沉了,似有千斤重,他拖不动了。 可他还是没有松手。 使出全身的力气,再迈出一步。 天地变了颜色,一片片雪花夹在狂风中像刀子一样割来。 燕鹰扬强咬着牙,看着近在咫尺的白佛塔,他不信他到不了。 第五步迈出,没了雪也没了风,大太阳挂在头顶,他的身前出现了一座墓,墓碑不再是木制的,变成了石碑,上面刻着,亲受的妹妹燕小云之墓。 他知道这座墓就是自己为妹妹修的,后背没了重量,背上的燕小云不见了,他的记忆也越来越清晰,那是一个雨夜,他不舍地摸着她冰冷的脸颊,捧起一捧土亲手盖在她的脸上。 她不用再受苦了,却把他独自留在世上受苦。 他不想这样,扑到那座坟上,拼命地挖着土,他要把她挖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她还没有死,她只是睡着了。 挖着挖着,他看到自己手上的血,他突然意识到,是他把她自己丢在这里,让她受尽折磨。当那只足有一座山峰般高大的巨大亡灵出现的时候,她还喊着哥哥。 她死了? 她真的死了? 燕鹰扬迷茫了,他总感觉她还没有死,可记忆告诉他,她真的死了! 坟墓前亮起一道微弱的金光,就如一只萤火虫般微弱,如果不是那道金光从他的手掌上飞过,他甚至都不会发现。 看着那道金光,他突然好像看到更强烈的金光,刺得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那时候,他被困在金光之中,不对,好像背上还背着一个人,那个人是谁呢?他怎么记不清了? 头好痛,“啊——” 他松开紧握的墓碑,狠狠地捂住自己的头。 金光越来越盛,“左边!” 那个声音极为熟悉,是谁呢? 怎么就是想不起来? 墓碑上的那个名字怎么也变得模糊起来,他甚至认不出上面的字了,那个人到底是谁? 一朵桃花飘飘荡荡地,最后插入她的发间,可他就是看不清那个人的长相,也想不起来她是谁。 他记得,她好像给他炒过米,他原本想把那些米做成粥的,可她就是不听自己的。 她是谁? 他知道那个正在忘记的人对他很重要,可就是想不起她是谁。 外面的人站在远处看着突然跪下来,抱头痛苦的燕鹰扬。 本慧道了句佛号,白眉摇头一叹。 这次唐锦没有再出声,唐家的人只是默默地看着。 只有那尊笑面佛依然面带笑容,手里的佛珠转得飞快。 第一百一十八章 禅院 那个人是谁? 她到底是谁? 一个小婴儿在破庙里痛哭,他把她抱了回来。 他给那个婴儿起了个名字,叫什么来着? 他忘记了,忘记了关于她的一切。 他背着她走在大山之间,他想早晚有一天,他们都会死在山里。她哭了,死也不能让她饿着啊,他又背着她找吃的,就这样,他们坚强地在大山里活了下来。 后来,他们长大了,他把她一个扔在了大山里,她每天都在等着他回来,他回来了,可她却死了! 他甚至还清晰地记得摸在那张小脸上的触感,可怎么也记不起她的长相了。 他的心很痛,很痛! 痛得快着火了,可他还是记不起她。 火? 他看到一朵碧绿色的小火苗,不是在眼前,而是在背后,它跟着自己的心跳跳动着。 不对,怎么那朵小火苗被困在一块玉里?这块玉很熟悉,他好像也有一块。 他记起来了,他是有一块,正好他的剑柄上有一个凹槽,他把那块玉镶在了那里。 这玉本来就是一对的,嗯,是一个人送给他们的。 对了!那人好像是一个和尚。 不对!和尚? 和尚们用金光掩住了身形,拿着棍子打他来着,又怎么会给他们玉? 不是一个和尚,他的思绪很乱,头就像裂开一般。 对了!花,那个和尚叫什么来着,好像和花有关系,生花? 对,他叫生花大师。 找他是为了什么? 小火苗闪了闪,自己怎么可能看到背后的东西呢? 对了!那是生命之火,从自己心脏里那朵小火苗里分出去的。 嗯?分出去是为了救她。 对了,他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给她治病。 可是她是谁呢? 背后?对了!他好像经常背着她来着。 她是自己捡回来的,又经常背着她,她对自己很重要,是自己最亲的人。 她叫…… 一个名字在头脑中呼之欲出,可他就是叫不出来,她是谁,她叫什么? 头仿佛都快被撕裂了,他忍不住又喊出了声。 “哥!” 声音很微弱,可却异常清晰地钻入脑中。 哥? 妹妹! 她是妹妹! 他经常弹她的脑门,她是一个可爱的小丫头。 眼前的景色好像又变了,她的坟上开始长草,他也老了,都快走不动了,他拿了很多的画,在她的坟前烧。 画上有山川、有河流、有名城、有天下奇景。 对了,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走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想起来了,他们在一个山谷里生活了十年,他每天练剑的时候她都会坐在一旁看。 一双小脚总是在眼前荡啊荡的。 她想跑,可每次都笨笨地,被自己抓回来。 她也姓燕,因为她是自己捡回来的,是自己的妹妹。 她叫什么?每张画的景色各不相同,但又好像有些相同。 望着那张被投入到火堆里的画,他终于想明白了,并不是画相同,而是每张画上都有云。 对了,云,他想起来了,她叫燕小云。 她是他的妹妹,她叫燕小云。 渐渐地,她的面容也在自己眼前变得清晰,经历的种种就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晃过。 他什么都记起来了,他为了救她走上了无垢之路,他的目标在前方,那座白佛塔。 背后的重量又回来了,冰凉的小脸紧贴着他。 眼前的一切终于消失,又回到了这条幽暗的小路之上。 点点金佛之光在眼前飘散,大剑安静地躺在脚边。 它不再那么沉,燕鹰扬终于再次站起身来,身后响起了呼气声,紧接着又被佛号所掩盖。 寺院的钟声响了,和尚们散了,他们要去做晚课了。 眼前就是座白塔,可塔门紧闭,他进不去。 还有两步他就可以迈进禅院,现在他看清了,所谓的禅院只是围着白佛塔的一座院子,里面甚至连根草都没有长,只有这一座塔。 深吸口气,再向前迈出一步。 眼前现出一道水膜般的金光,将他阻在了外面。 这又是什么?伸手试了试,上面传来一阵弹力,将他的手弹开了。 “这是什么?”肩上的燕小云看得新奇。 “应该是一道屏障之类的。”燕鹰扬猜测道。 燕小云伸出一根手指缓缓地向前伸去。 反正刚刚他也摸过了,湿滑坚硬,就像摸到一块坚冰上,不会受到伤害,所以,他也没有劝阻。 燕小云的手指缓缓地点了上去,奇怪的是,她的手指竟轻易地就穿了过去。 燕鹰扬疑惑地看了看她,也学着她的样子,伸出手指点上去。 那东西又产生一股弹力,还将他的手指震得生疼。 “怎么回事?” “阿弥陀佛!燕施主好久不见!”塔门开,走出一位和尚,燕鹰扬一看,认识,竟是本因大师。 燕鹰扬皱了皱眉,“原来本因大师在这里!” 本因双手合什施了个佛礼,也不解释,见他们对那道门新奇,道:“这道门是由清障石所筑,和白佛塔是同一种材料,只有心灵纯净的人才能进出自由。” 燕鹰扬看看燕小云,燕小云看了看燕鹰扬,两人眼里都写满了疑惑。 按照本因大师这种说法,燕小云就是心灵纯净的,燕鹰扬则不是了? “燕施主不要见怪,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当年师父他老人家就是发现这种神奇的石头,才用它筑成白佛塔关押那些邪魔。”本因大师继续解释道。 “那也就是说,我进不去了?”燕鹰扬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正是!” 燕鹰扬皱起了眉,现在的他如何放心把燕小云交给这帮和尚?但是事实证明自己真的进不去。 似看出他的想法,本因又道:“燕施主请放心,家师言出必行,既然答应只要闯过了关就为令妹治疗,必定会兑现诺言的。” 燕鹰扬又看了看燕小云,燕小云也正看着他。 照此说法,要给她治病两人必须暂时分开才行。 燕鹰扬不放心,燕小云也怕,她的身体她自己很清楚,她怕她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哥哥了。 燕鹰扬把她放了下来,又轻轻地在她的额头敲了一下,“去吧!哥在外面等你!” 小丫头捂着额头,奇怪的是,这次她没有呼痛,只是满脸不舍地望着哥哥。 “阿弥陀佛!”本因和尚又道了句佛号,“女施主请随我来!” 燕鹰扬尽量让自己笑得开心点,她不能让妹妹看出他的担心,挥了挥手,“去吧!” 燕小云伸出一只手轻轻触碰那道门,水波样的金光再现,可却没有弹开她,小手轻易地就伸了进去。 她又回头望着哥哥,燕鹰扬拄着大剑,故做轻松,冲她点了点头。 燕小云整个人进去了,金光消失,那里又变得空无一物。 本因和尚前面带路,燕小云三步一回头,满脸的不舍。 突然,她停下脚步,又冲了回来。 燕鹰扬强止住想要迈步的双腿,拉下了脸,道:“我们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就是想请枫叶禅师给你治病,现在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难道你想之前的努力都付之东流吗?” 燕小云愣住了,哥哥为她付出了多少,她比谁都清楚,她哪能这么任性。 可她真的舍不得哥哥,一步迈进去就可能永远也出不来,也就代表,这可能是看哥哥最后一眼。 她的眼眶红了,泪水落了下来。 燕鹰扬眼眶也红了,可他没有泪水,就算有,他也不会让燕小云看见。 “快去吧!哥等你!” 燕小云脸色泛白,离了哥哥的怀抱,她感觉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冷。 哥哥还在向她挥手,本因大师还在等着她,她抹了把泪,道:“哥!等我!” 燕鹰扬笑着狠狠地点了点头。 燕小云憋着一口气转头冲进大开的塔门。 她知道她快撑不住了,她不想让哥哥看见她倒下去,那样他会很担心的。 塔门缓缓关闭,燕鹰扬拄剑矗立着,望了望直通云层的高塔,视线开始迷离,泪水没有滴下来,就像这些日子他心里隐忍的痛一样,每一刻,他都在为失去她而担心。 现在她终于可以去见枫叶禅师了,她马上就可以治好病了,他也该放心了。 浑身的剧痛袭来,他突然感觉很累。 “治病非一日一功,施主请随我来,还是先治下伤为好!”还真是困了就有人送枕头,燕鹰扬刚想到这,本慧大师便过来了。 燕鹰扬是想倒头睡一觉,可他得看着妹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治疗完,他要守在这里,他想她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看到她,一个健康的、不再受病痛折磨的她,她最想见到的也是他吧! 燕鹰扬摇了摇头,道:“多谢大师,我在这里就好!” 说着,盘腿而坐,眼睛直直地盯着禅院里的塔门。 本慧大师看着他的举动,摇了摇头,“如此,施主请自便!” 老和尚不是一般的智慧,他看出了燕鹰扬的心思,一句话也没有多劝,便回身走了。 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着,一股一股生命之力迸出来,燕鹰扬感受着暖流缓缓地在体内流动,身上的伤不用担心,很快便会好的。 不知燕小云这一进去,什么时候才能再出来。那老和尚不要骗他才好! 第一百一十九章 出塔 日出日又落,一坐就是三天。 其间本慧大师派人来过几次,给他安排了住处,让他休息。 他没去,因为世上唯一的牵绊就在这里,他不会走! 有颗强壮的心脏,他的伤好了! 干涸的丹田也充盈了起来,也许是由于近期心灵的压抑,也许是自杀式攻击心脏太多次,他的丹田热乎乎的。 许久没动的修为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三天,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除了每天按时给他送饭的小和尚,不管是唐家人,还是白眉都没有来打扰过他。 等待的时间总是会被拉长,越心急,时间便被拉得越长。 三天,仿佛过了三十年。 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那道白色塔门。 夕阳又西下了,天又要黑了,禅院内连虫鸣都没有,安静得可怕。 他不止一次想要尝试再试试那道诡异的门,可最后都没有动,因为他怕打扰了治疗。 看不见燕小云,不能亲眼看见治疗过程,他的心总是提着。 看看滚下山的夕阳,看来今天又不会有消息了! 几声钟响,和尚们的晚课做完了,夜最是难熬,尤其是禅院的夜。 这里没有鸟叫,没有虫鸣,甚至连人声都极远。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完成治疗呢? “人生而为苦,或痴或嗔皆是一念之间,放下执念定可立地成佛!” 不知何时本慧大师站于身后,燕鹰扬赶忙起身施礼,道:“见过大师!” 本慧大师执佛礼,道:“施主!不必多礼!老纳是来接女施主出塔的。” 燕鹰扬一听大喜,出塔,就是说她的病已经治好了! “出塔?她的病……” 本慧大师摇头,道:“佛家讲因果,讲缘!万事皆有因,有因才有果。女施主得此怪病自然也有其因……” 连声响动,打断了本慧大师的话,身后的白塔终于打开了门。 还是那个装扮,还是那张小脸,大眼睛里却少了一份神采。 “小云!” 燕鹰扬恨不得冲过去抱住她,可还是被金色水纹状屏障所阻。 燕小云眼珠转了转,看到燕鹰扬后没有流露出一丝该有的喜悦,显得极其陌生。 “小云,是我啊!我是哥哥啊!”燕鹰扬急道。 小眉头皱了皱,她显得很迷茫。 他想过无数次她出塔的情景,不管是哪种,她都该迅速冲过来扑到自己怀里,或笑或者痛哭一场。 然后他再敲一下她的额头,她应该呼痛才是! 现在这是怎么了?他感觉这个燕小云很陌生,似乎连他这个唯一的哥哥都不认识了! “哥哥?” “对啊!我是你哥哥,你不记得了吗?就是我背你来这里治病的。” 燕小云眉头皱得更紧,歪着脑袋盯着他。 “你真的忘记了吗?我们一起长大,一起从山谷里走出来,到了林城,又来到这里,给你治病!” 燕小云茫然地摇着头,这个男人所说的好像是另一个人,她没有一点印象。 燕鹰扬急了,拼命地锤着那道金门,又一次次被弹开。 “阿弥陀佛!” 燕鹰扬一步冲到本慧身前,急道:“本慧大师,到底怎么回事?她到底怎么了?” 本慧大师合什道:“施主!稍安勿躁,家师如此做,自有他的深意……” “深意?什么深意?你们有什么权利抹去别人的记忆?”很明显枫叶禅师在治疗过程中对燕小云的记忆做了手脚。 “这不能怪枫叶,他这么做也是为你们好!” 许久不见的白眉和唐家一众也出现在了无垢路前。 “什么?”燕鹰扬松开本慧大师,看着这些人。 白眉接着道:“你可曾想过她体内强大的阴气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从他见到她的时候,她就这个样子,如果非要说,那就是天生的。 白眉捋着胡须,道:“你又是从何而来?” “你想说什么?”听他这么说,燕鹰扬的心越来越沉。 他自然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但这和燕小云又有什么关系? 白眉走过无垢路,走到他的身前站定,“痴儿啊!还不快到师父这里来?” 燕小云看到白眉眼睛一亮,露出那副只有面对燕鹰扬时才有的笑容,冲出禅院,在白眉面前站定,未开口脸已红,“师父!” 燕鹰扬的心仿佛遭了一记重锤,捂着心口踉跄了一步,“小云?” 燕小云又疑惑地看过来,“师父,这个人是谁?” 燕鹰扬胸口发闷,难以呼吸。 “你认识他吗?”白眉好像还嫌不够,又问了一句。 燕小云看了看师父,又仔细看了看燕鹰扬,低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认真地道:“不认识!” 胸口疼痛无比,气血翻涌,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燕小云吓了一跳,担心地道:“他……他吐血了!” 燕鹰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曾经,我们一起走进深山,又一起从山里走出来,一起从生到死,又一起从死到生,从来有我燕鹰扬就有你燕小云,你怎么能说忘就忘?” 燕小云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盯着他,她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真诚,可她的记忆里怎么就没有这个人呢? 燕鹰扬的嘴角淌着血,身上窜起了碧绿的火焰,“我们在山谷里一起生活了十年,你每天都在想着如何逃出去,可是你很笨,每次都被我抓回来!还有后来我们终于走了出来,到了林城,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后来才知道你被人抓走,我拼死去救你,这些难道你也都忘记了吗?” 看着那双通红而干涩的双眼,燕小云的心也跟着痛。 “你叫燕小云,是我把你捡回来,辛苦把你养大的,难道你也忘记了吗?” “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从小被师父捡回来养大的!” “而且我也不叫燕小云,我叫白霓裳啊!师父给我起的!” 火势越来越旺,燕鹰扬浑身开始颤抖,“哈哈……”笑声越来越大,直震得周身的火焰越来越旺,“白霓裳,好个白霓裳!连名字都起好了吗?” “够了!”白眉见燕小云脸色越来越白,出声喝止道:“适可而止吧!” “适可而止?”燕鹰扬冲血的双眼瞪着他。 又看向身边的本慧大师,本慧大师低头念佛。 最后又在唐家家主,唐毅身上扫过。唐家人玩味的看着戏。 燕鹰扬明白了,这是一个圈套,从他决定来枫叶寺的那一刻,他便已经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哈哈……”燕鹰扬笑了,在烈火中笑得癫狂。 她是他活在世上唯一的精神支柱,现在这根支柱也被无情的剥夺了。 燕鹰扬回转身,抄起大剑,直指白佛塔,怒声道:“枫叶贼秃,我诚心诚意求你治病,你却暗中勾结宵小算计于我!燕某纵然今天血溅枫叶寺,也要烧了你这座破塔!” 白佛塔是枫叶禅师一生功德所筑,是枫叶寺的象征。 在这座塔里,贼秃夺走了他的整个世界,他就要毁了这座精神之塔。 磅礴的元气冲出丹田,一大口鲜血喷出,可那口血才刚出口便化成一团雾气。 “你不是讲因果吗?好!你种了因,爷今天就还你一个果!” “啊——” 碧绿火焰冲天而起,逼得本慧大师和白眉不得不后退。 燕小云被白眉拉着跳出无垢路,回眼看去,只觉眼中湿润,不自觉地落下一滴泪来。 “哈哈……”燕鹰扬在肆意的狂笑着,她既然不认他,就让他肆意的狂吧! 对她的感情有多深,现在的火焰就有多高。 白佛塔在震动,金色石门在摇晃。 “还我妹妹来!”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哥?”眼泪止不住的流,她明明不认识那个人,可这种感觉很熟悉,他自残身体的发狂,她的心很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个人一直保护着她,为了她,他可以不惜生命,他的大剑从来不畏惧比他强大数倍的强敌。 或许是刚出生,又或许是被狠心的爹娘抛弃的时候,那个人就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背着她坚强地活了下来。 就是这种感觉,她虽然记不起他来,可这种感觉从心底被眼前的人儿唤起。 火焰在跳动,她的心也跟着猛烈地跳动。 塔顶的云在翻滚,仿佛放在沸水里煮,整座山也跟着摇晃起来。 前方的禅院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阻挡住了火焰的蔓延。 回首望去,燕小云泪流满面,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冲上来,却被白眉狠狠的拉着。 他知道他走不出去了,因为塔顶那束金光,白眉和本慧躲的也不是他的火,而是这道从天而降的金光。 他本来想在白眉身边抢过燕小云,可金光挡住了他的手。 这是一道他无法逾越的光幕。 枫叶寺的每个角落都在响着念经之声,无数的金色光点向着塔顶云层中汇聚。 她哭了! 她还是为自己落泪了! 金光越来越盛,直逼得人目不能视。 本慧大师念出的经文如洪钟般在耳畔回响。 他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如洪钟般的经文终于停了,一声大喝响起,“煞星现世,永封白佛塔,万世不得出!” 透过金光的那双泪眼渐渐远离! 大剑在脚下的土地上疯狂的颤抖,终于也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吸力,离地飞起。 第一百二十章 白佛塔 最终跟在身边的,还是只有这把大剑。 他伸出手,大剑仿佛有灵性一般钻入他的手心。 说燕小云煞星的是他们,现在说自己煞星,要封进白佛塔的也是他们。 火焰被金光憋进身体,炽烈的高温焚烧着五脏六腑。 猛烈的碧绿火焰压进每一条经脉,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痛苦,细小、薄弱一些的经脉已经承受不住,崩裂开来。 这是被强行压进的能量,纵使火焰中重生,也没有这般。 经脉在一点一点的崩裂,血液在一点一点的干涸。 火焰一丝也不得出,皮下的肌肉已经成灰,可外皮依然完好无损。 没有一丝的浪费,刚刚的火焰有多强,现在承受的痛苦就有多大。 金光越来越盛,无处不在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哈哈……”燕鹰扬还在笑,可嗓子早就坏了,他发出的声音极为怪异,似鹰啼似兽吼! 燕小云也在吼,拼命的向前冲着狂吼! 他听不见,因为长颂的经文堵塞住了双耳。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 !” 月圆了,挂在天边如此凄楚。 金光淡了,最后只有那轮圆月深深地印在脑中。 灌进脑海的经文如海浪般,一浪高过一浪。 他知道消失的并不是金光,而是他的视觉。 不知什么时候,嘴里呛人的烟火味也悄然无踪。 五感在消失,身上的痛苦也逐渐微弱,只有跳动的心脏还有手里的大剑昭示着他还活着! 活着!就没理由不拼搏! 大剑高高举过头顶,这个动作他做了无数次,一剑劈不开金色光罩,一剑也斩不开禁锢,一剑更抢不回燕小云。 劈出的只有不公命运中的倔强,杀出的是生命的执着。 塔顶的云终于回归平静,点点金黄随着渐渐远去的梵音慢慢消散。 枫叶寺又回归了平静,如果不是刚刚那道金光太过刺眼,恐怕没人会相信这里曾经有一位执大剑的人,一坐就是三天三夜。 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是幻觉。 “爹,他就这么消失了?”唐毅满脸的不敢相信。 “嗯!”唐锦点点头,道:“这才是枫叶寺的可怕之处!” 唐毅的眼珠转了转,“早知道就不帮他……” 唐锦一摆手,打断了他,这里哪是说这种话的地方?这个儿子要学的还很多啊! 唐毅咽了口唾液,知道自己险些说漏了嘴,心脏砰砰直跳。 唐锦见白眉带着满脸泪痕的燕小云走过来,赶忙迎上前去,抱拳道:“恭喜观主爱徒身体康健。” 白眉捋须笑道:“唐家主空手而归,恐怕失望了吧?” “哎?”唐锦脸色一沉,道:“观主这话从何说起啊?我早就说过此次前来只为我林城分支讨个公道,别无他意!” 看他说的义正言辞,白眉又大笑道:“没有就好!不然恐怕唐家主会怪罪老道我了!” “岂敢!岂敢!”唐锦抱拳低头,话是如此说,后槽牙都快被咬碎了。 白眉笑的更加大声,更加肆意,挥了下手,“走!” 燕小云默默跟上。 听着笑声越来越远,唐锦的手指都抓得泛白。 可他没有办法,谁让自己的儿子一路追赶也没能抓到人,进了枫叶寺,便不是他说了算的了。 唐家可以在外面横行霸道,甚至可以狠狠打压秦家,但在枫叶寺和守界观这样不世出的势力面前,他唐家依然什么都不是。 怪只怪这两个人太过特殊,对唐家的作用太大,让他不舍得放弃任何一点希望,即便他们已经进了枫叶寺。 所以,他想挑起枫叶寺和守界观相互争夺,好丛中取利,他见白眉竟然帮这小子闯山,知道他必有深意,所以他也顺手帮了一把。 谁知道原来枫叶寺和守界观早就有了预谋,暗地里把两人分了。 直到看到那束从天而降的金光,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那小子永远也别想再走出枫叶寺,那个丫头又早就被白眉盯上。 正如白眉所说,他要空手而归了。 “燕小云的样子很古怪,也不知道那两个老不死的做了什么手脚?”对着一桌酒菜,父子俩兴致都不高。 “嗯!要抹除一个人的记忆有很多种办法,但让她的神智不受丝毫影响,恐怕只有枫叶禅师这样的大能者才能做到。” 唐锦兴致缺缺的邹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哎!我是自愧不如啊!” “爹,那那个丫头……” 唐锦打断了他,“想都别想,你不要小看那个白眉,守界观的历史可比枫叶寺更长,想当年,唐家先祖是何等威风,都不敢稍动他们分毫。” 顿了一顿,他才接着道:“现在我们所依赖的不过是先祖之灵体,还不如先祖在世时之一半,想斗倒他们,还得从长计议啊!” 唐毅听父亲如此说,也没了言语,端起酒杯一仰脖,喝了个干净,酒杯重重地摔在桌上,“都怪我!没能及时拦住他们……” “不!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一是那小子极为狡猾,专捡偏僻之处走,二是,就算你拦住他们恐怕没没用。” “嗯?”酒壶里的酒刚刚洒出来又突然扬起。 “你没注意到吗?那丫头明明被洗去了记忆,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可当那小子有难,她又做何反应?” 唐毅低头想了想,突然抬头道:“她哭了!” 酒随着手的晃动在酒杯中转着,“还不止,她还喊出了声!” “这个……当时只注意了金光,倒没注意到!” 酒杯突然停了,酒洒出了一滴,“她喊了‘哥’!” “她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酒杯扬起,酒终于进了嘴,“或许她还记得!” “爹,您是说,她是装的?” 酒杯空了,稳稳落于桌上,“不是!她确实是不记得了!因为出手的是枫叶禅师!” “那……” 酒扯出一根细线,酒杯又满了,“或许,我们并不是没有任何希望!” 唐毅不懂,唐锦也不再解释,再倒满的酒杯也再没离开过桌子。 月还是圆的,唐锦注视着月下的柳梢,自言自语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封寺期间进驻进来的客人都走了,枫叶寺又恢复到了从前,这些日子没人进香,大殿都显得冷清了。 一个胖和尚正努力地扫着本不存在的尘土。 他抬眼正对着佛塔,僧人们早已习惯了塔顶长年不散的雾气。 胖和尚习惯性的抬头看了一眼,很随意,继续手里的活,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再抬头仔细看去,一双眼睛越瞪越大,肥嘟嘟的大嘴再也无法合上。 燕鹰扬不知自己正处于何处,他看不见,听不见,就连冷热都感觉不出。 封闭了五感的他就像被锁进一个空无一物的小黑屋,还不止,还是一个人只能悬空的小黑屋,他接触不到地面和墙壁。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的世界里终于透出一丝光明。 寂静的世界里响起了梵音,这群该死的和尚们又在念经了。 他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可是在这个寂静的世界里,有声音总比没有声音好一些。 随着念经声越来越大,眼前的那点金光也越来越盛,甚至有些刺眼,最后竟然化为一道人形。 这是一个魁梧的老和尚,正盘膝敲着身前的木鱼。 绕口动听的经文就是从他的嘴里传出来的。 一段经文念完,老和尚终于开口了,声音雄浑有力,根本不似老僧该有的,“各界自有规则,人界之所以存在,也自有它的道理。尘归尘土归土,哪来的回哪去吧!” 他正对着燕鹰扬说,可又感觉不是对他说,似乎在他的眼前还有另一个人。 金影渐渐消散,也没了木鱼之声,世界又恢复死寂。 燕鹰扬不知发生了什么,那和尚又是和谁说话。 塔外的枫叶寺却乱成了一锅粥,因为一块超大的乌云密布山顶,悄然压下。 胖和尚觉得一伸手就能摸到云的边缘,起初,这点云也不算什么,只有塔顶的雾气悄然变黑。 虽然塔顶的雾气长年不散,远远看去就像一朵白云,可那毕竟还是雾气,离真正的云还很远。 所以他张大了嘴,再也合不上,谁又知道那朵黑云还在迅速扩张,没多大功夫便压在整个枫叶寺头顶之上。 望着触手可急的黑云,和尚们乱了。谁都知道那个塔顶正发生着什么事。 让和尚们心中稍定的是塔顶的乌云中射出了金光,那是再厚的乌云也能轻易穿透的金光。 枫叶禅师是得道的高僧,一颦,一笑,一句话,都自带佛意。 他的声音自然让人心灵平静。 和尚们心情稍定,便响起了念经之声。 每一句经文都化作点点金色光点,向塔顶飘去,那是和尚们心中的圣地,堪比他们心中的佛。 乌云不仅没有散,反而也响起了阵阵闷雷之声,滚滚黑云之间竟然也亮起了道道电光。 一道道细微的电光张牙舞爪的暂露头角,谁也不知道云涛中的闪电下一刻会落到谁的头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人间疾苦 他的世界寂静且漆黑,可他的神智还在。 五感全部丧失,他不知道外面正发生的事,甚至他都无法确定大剑是不是还在手里。 他接收不到来自外面的任何信息。 大剑躺在他的身侧,却并不安静,明晃晃的大剑现在一点也不明光,剑刃处透出一股诡异的黑气,原本锋利沉重的大剑,变得诡异异常。 更为诡异的是,黑气仿佛有生命一般蜿蜒而上,直达塔顶,无数条黑丝纠缠、盘旋,最后缴成一股漩涡。 漩涡直达塔顶,被落下的金光所阻,消散大半。 最后在塔顶形成一条只有手臂粗的黑色漩涡,这股黑气极为诡异,出塔不散,依然盘旋而上,在常年不散的云层上方形成一道直通天际的喇叭状漩涡。 看着这道黑色漩涡,云层上方的枫叶禅师昏花的老眼里闪出一丝精光。 “喝!” 白须白眉的枫叶禅师一抖袈裟,一束金光从天而降,正是那道黑色漩涡的正中心。 漩涡在疯狂地旋转,想要阻住金色的光芒。 枫叶禅师再次睁开老眼,冷哼一声,“如若你还健在,我或许困不住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没有肉身,而且……”袈裟轮了个半圆,脱手而出,直飞天际,迎风而涨,转眼便遮住整片天空。 “吧嗒”一声,扫帚捽落在地,胖和尚一步冲出门口,他发现那朵乌云的边角处现出红芒,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去,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那确实是袈裟的一角。 “这是在人间!”端坐去端的枫叶禅师身体一旋,又盘坐于半空,双手合什,庄严的颂经声响彻整个天际。 颂经声穿透厚厚的乌云,在每个和尚的头顶萦绕,和尚们顿时精神一振。 每个人都知道那是枫叶禅师,有许多人来了枫叶寺多年,都不曾听到过枫叶禅师的颂经声。压至头顶的乌云又有何惧? 只要听到这个声音,纵立地成佛又能如何。 无数的金色光点从枫叶寺的每个角落里迅速飘起,直冲云端。 滚滚的闷雷声在群僧颂经声中渐渐不可闻。 空中的乌云似乎也知道不敌,渐渐归于平静。 沉寂了许久,和尚们都以为那片乌云终于败下阵来了,突然狼嚎般的巨声传来。 一股强风自天空袭来,以白佛塔为中心,四散而下,瞬间掀飞了几座屋顶。 这还不算,掀飞的瓦片还随风而动。 刚刚钻出倒塌房屋的和尚,还没从惊慌中回过神来,“砰”地一声,眼前发黑,应声而倒。 直到眼前闪过一个人形物体,和他站一起的和尚才发现,那颗光溜溜的大脑袋上,已经布满血迹。 就连离白佛塔最远处扫大殿的胖和尚也险些站不稳。 强风疯狂地卷着天上的乌云,形成一道漆黑的旋风。 旋风罩住整座白佛塔,让人不得接近。 正向白佛塔赶来的本慧和本相不得不抬起袍袖遮挡些风。 足以遮住整座枫叶寺的袈裟渐渐出现在人们眼前,谁都知道枫叶禅师佛法无边,但极少有人见禅师出过手,如今渐渐撕开的这一角,让大小和尚都心情激动异常。 雪白的胡须被风吹到肩后,枫叶禅师也缓缓向后滑动,睁眼正看到一股极为猛烈的旋风卷着云扩散开来,眼看就要及身。 枯瘦的双手分开,又缓缓合什,口中念着:“不动如山!” 强大的风声根本不会影响到他的声音,响在整个枫叶寺的上空。 风越来越大,偌大的旋风几乎吞噬掉了半座山峰,枫叶禅师枯瘦的身影是如此的渺小,在巨大的旋风面前就如一片枯叶。 风卷云而起,漆黑一片,众僧忍不住惊呼出声。 枫叶禅师竟也被巨大的旋风卷入。 每个和尚也都在庆幸,战斗的主战场是在高空,禅院的结界成功阻挡了强风的扩散,不然真不知道会有多少和尚会遭殃。 枫叶禅师是枫叶寺的象征,他们看不见旋风里的战斗,每个人都在为禅师担心着。 风越来越强,握大剑的燕鹰扬也被吹到了半空,大剑上的黑茫越来越盛,甚至将他整个包裹起来。 一丝黑线钻入他的胸膛,胸口的碧绿随着心跳忽明忽暗。 最后“噗”地一声,碧绿的火焰突然燃起。 “小枫叶!没想到你竟然能在临死前再进一步!” 猛烈的旋风中心地带一片安宁,这是一个无风带,一道高大的黑影渐渐成形。 听到这个声音,如磐石般的枫叶禅师眼皮迅速睁开,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黑影,“原来是你!” “你知道的,到了一定地步,我们都在找方法逃避,这就是我的方法!” “阿弥陀佛!”枫叶禅师微微摇头,道:“可你不该扰乱人间秩序。” “人间秩序?”黑影对他的话极为不屑,道:“我来问你,你所谓的人间秩序是什么?” 枫叶禅师默而不语。 苍老而空灵的声音继续传来,“所谓秩序,不过是像我们这样的人给那些蝼蚁般苟且的人所定下的规矩罢了!” “你错了!”枫叶禅师开口道:“佛祖当年斩尽天下恶徒三百万,誓要还人间一个清平。后来发现欲望不止,恶事不休。一心为世间的佛祖反倒成了世间最大之恶。于是佛祖一朝顿悟,传佛法于世间,更自焚其身,于西方开创极乐净土。” “人有贪、嗔、痴三垢,这就是人间的秩序,只有摒弃三垢,方可脱离苦海,往生极乐。” “噗!哈哈……”黑影狂笑道:“小枫叶,你果然还是如此,张口佛法,闭口佛经!” “阿弥陀佛!”枫叶禅师道了句佛号,“你受三毒之害已深,何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打住!老夫对那杀神所建立的世界可没兴趣,如果要去,也只能是去灭了那方世界。” 枫叶禅师道了句佛号,“阿弥陀佛!”合什双手边推边往外分开,打出一道佛印。 “世间人不识其苦,往生极乐!”声音自苍穹响起,伴着阵阵梵音而落。 黑影浑身一震,“往生咒!好你个贼秃,原来早就准备了这一手!” 道道金色光点汇聚,聚成山川,聚成河流,聚成花草树木,那是一片一眼看上去就让人心灵宁静的世界。 黑影望着望着,竟已失神。 突然他浑身一抖,二话不说,转身云下钻去。 枫叶禅师似早就知道他会这样,老眼不开,双手托法印至头顶,“恭请佛祖接引,极乐之门,开!”声似洪钟,于空中回荡,久久不散。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正罩在那道黑影之上。 “啊——” 黑影化作一道黑雾正要钻白佛塔,就被金光罩住,似乎突然受到了极大的痛苦,惨叫声响彻整个枫叶寺。 整座白塔罩上金光,瞬间化做一座金塔,金光熠熠,神圣无比。 众僧当场跪拜。 狂风静,金光消。 白塔还是那座白塔,塔顶全貌刚刚显现,便又被厚厚的云层遮住。 只是塔下出现一名枯瘦老僧和一个魁梧的僧人。 本慧抬头望着再次汇聚的浓雾,满脸忧苦。 本相望着许久没见的师父,佛珠缓慢而有节奏的转动着。 本因单手合什,满脸肃穆。 枫叶禅师双掌合什,双目不睁,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本相答:“极乐净土!” 本因答道:“佛祖!” 禅师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本慧的答案。 本慧先是合什一礼,才道:“回师父!徒儿看到的和两位师弟略有不同,是人间疾苦。” 禅师微微点头道:“目所能视,皆因心中所念。看到净土者,是因为心中有世。看到佛祖者,是因为心中有佛。只有本慧往回看的是人间。我走之后,本慧要解人间疾苦!” 本慧上前跪拜,“本慧定不负恩师所望!” 枫叶禅师伸手向前,手上突然多出一串佛珠,道:“世间疾苦,皆在一串苦珠之内。” 枫叶禅师分明就坐于眼前,声音却越传越远,最后几个字直似从空中飘落。 三名大和尚慌忙跪拜,“恭送恩师往登极乐!” 三人拜毕,本因和本相又向本慧施佛礼,道:“参见主持师兄!” 大剑上的黑雾消散,瞬间落回地面,燕鹰扬身上的火还在烧着,他没有随着大剑落回地面,诡异地漂浮在大火之中。 没有声音,没有光,他感觉自己被关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 这就是白佛塔吗? 要在这里被关多久?永远吗? 沉寂的世界会让人发疯的,他浑身没有一点感觉,甚至都感应不到自己的丹田,连修炼也做不到,恐怕就只剩下了思维能力。 这里的其他人也是这样的吗? “扑通、扑通!” 空旷的塔内除了呼呼的火焰声,就只剩下一颗心脏跳动的声音。 突然一个黑色的小火苗从角落里探出头来,远远地望着熊熊的大火不敢靠前。 那颗心脏跳动一下,它也忍不住跟着跳动。 它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在这个处处充满危险的世界里,它是那么的弱小,随便冲出来一个家伙就能吃掉它。 它战战兢兢地东躲西藏,直到某一刻,它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颤抖,之后,它便感应到有一种特别的呼唤在叫它。 它小心再小心地终于找到了源头,看见的却是一团大火。 第一百二十二章 原来如此 它清晰地感觉到呼唤它的就是那团可怕的火焰。 那里发出的声音让它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 它试着向那团火靠近,那种感觉更清晰了。 那种感觉更清晰了,那团火,还有火里的那个人都给他一种极其亲密的感觉。 它又靠近了些,它的黑色小火,已经沾上了碧绿的大火。 这种感觉让它极为舒服,这种舒服又让它害怕不已,慌忙躲开。 可它发现,已经晚了,无论它多拼命地向外跑,那团碧绿火焰都会出现在它的面前,它被大火包围了。 它还发现,大火中突然生出一股神奇的力量,将它拉进了那个人的胸膛。 燕鹰扬的眼前突然跳出一朵奇怪的黑色小火苗。 就和他身体里的小火苗一模一样,呃,除了这朵是黑色的。 小火苗很害怕,正在瑟瑟发抖,也许它不知道自己能看见它吧?这难道是那朵小火苗分裂出来的小东西?是怕自己会发疯,会寂寞死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东西慢慢地适应了这个世界,开始尝试一点一点地探索。 等你知道这里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就会和自己一样绝望吧!燕鹰扬如是想着。 他接下来唯一可做的事就是看着这朵小火苗探索这个死寂的世界。 他发现,这个小家伙似乎很有耐心,就连他都感觉单调无聊了,那小家伙还在走着。 长久地看着一个小家伙走一条直线确实是件很无聊的事,原本想着终于来了个伴,没想到却是一个直性子的傻子。 “不知道它这样一直走,会不会回到原点呢?就像地球是圆的一样!”他如是想着。 令燕鹰扬惊奇的是,那小东西竟然真的突然出现在了刚出现的地点。 突然的变故让它很害怕,又开始瑟瑟发抖。 终于有了别的动作了,燕鹰扬的兴致也提起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它没发现什么可怕的事情,又开始尝试着开始走!还是那个方向,还是那条路。 燕鹰扬在想着,什么时候再让它回来呢?算了,让它再走一会儿吧!就定在刚刚走得最远的地方再把它抓回来吧! 小家伙终于又走到了第一次到达最远的地方,燕鹰扬一下子来了兴致,“回来吧!” 小东西又出现在了原点,这次它左飘飘、右飘飘,还是没有发现危险,便又开始向着那个方向走。 燕鹰扬想:看你什么时候会烦,什么时候知道改变方向! 小家伙的执着超出了燕鹰扬的想像,已经五十六次了,它还没能多走出一步,可它又再次向着那个方向前进了。 “你就真的不能换个方向吗?”如果还能说话,燕鹰扬一定吼出来了! 这次它还没到,他就把它拉了回来。 它整理了一下心情,又兴致勃勃的上路了。 接下来的几次,它才刚出发,逃跑计划就破产了。 这次它飘在原地很长时间,好像很不高兴,也不知为什么,燕鹰扬竟然能感应到它的情感。 “好吧!就让你走!不过咱能不能换个方向啊?” 无聊的逃跑计划又开始了! 一玩就是两百二十次,两百多次了,它还在原点。 也许它终于有些腻了,这次它在那里驻足了很长时间,似乎在等着什么。 燕鹰扬明白了,它在等着那个让它回到原点的诡异力量消失,然后再出发。 那个傻丫头,就是两百二十一次的时候玩了个小手段,终于跑出了山谷,结果闯下了大祸。 看着它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向前摸索,尤其到了每次必定会将它传回去的地方,又停了一会儿。 酝酿的差不多了,它先试着探了个头,赶忙飞快转回,这次真的没有被传回原点,它很高兴。 又试着跨过去半个身子,还是没事,它兴奋地跳了起来。 整个身子都冲了出去,再回头看了看,确认真的没事,它高兴地在原地转了三个圈。 而后“嗖”地一下,加速向前冲去。 “这个调皮的小丫头!” 它越飘越兴奋,越兴奋就飘得越快。 都快脱离沉浸在回忆中的燕鹰扬的视线了,他赶忙吼道:“回来!”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那个小家伙突然冲出了黑暗,冲进一片碧绿之中。 燕鹰扬怒不可遏,吼道:“可恶!”这可是他唯一的小玩具,就这么让它跑了! 哎?不对啊! 碧绿火焰?怎么这么熟悉?还有刚刚的声音…… 不对!怎么这么痛苦? 是火焰烧的。 “停!停啊!要烧化了!” “咚”地一声,顿时感觉浑身烧红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火渐渐地熄了,痛苦终于减轻了一些。燕鹰扬开始打量起四周来,方形的房间,四周供着各式各样的佛像,有面目狰狞的,有慈眉善目的,还有一些不男不女的。 想了想,这里应该就是白佛塔了。 那个黑色的小火苗是什么玩意?为什么它冲了出来,自己就恢复了五感? 它又跑到哪里去了? 又打量了一下四周,一尊睡佛的头顶上,悄悄地钻出一个小黑点。 燕鹰扬笑了笑,“回来!”玩了两百多次的游戏,他早就习惯了,见到它的第一反应就是直接命令。 那小家伙本来藏得好好的,突然听到他的声音,整团小火都炸了。 燕鹰扬忍不住一笑,尽量将声音放得和蔼,道:“过来吧!我不会伤害你!” 小家伙又向上探了探,露出两个小眼睛,眨巴眨巴的,还是不敢动。 燕鹰扬强撑着站起身来,道:“你不过来,我可就过去啦!” 小家伙看他真的走了过来,吓得又炸了,左看看,人家一步就能挡住它。右看看,还是同样。 往后退?它又不会穿墙。 见没处可躲了,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你别吃我!求你了!” 燕鹰扬一愣,一双眉毛忍不住皱了起来,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为了能够听到这个声音,他可以不惜生死,他可以背着她独闯枫叶寺。 “小云?” 他疑惑了,燕小云明明被白眉带走了,怎么这个小东西的声音简直跟她一模一样? “小云?”小家伙也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它不知为什么而生,又是怎么生的,更不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你真的是小云?”燕鹰扬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 小东西神色黯淡,“我不知道!” 燕鹰扬走近它,这次它没有躲,一双小眼睛望向了他。 它在这个人的身上感到了莫名的熟悉和亲切,它知道这个人会保护它,而且迫切地希望他能保护它。 “你是谁?”它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忍不住开口问道。 想起两百多次的逃跑游戏,还有这个声音,燕鹰扬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叫燕鹰扬,是你哥!” “哥哥?”小东西眼睛又眨了眨。 燕鹰扬已经基本可以确认,这就是燕小云不记得自己的根本原因,也就是说不知道那个老和尚用了什么办法,把真正的燕小云一分为二,让她忘记了以前的事。 这里的这个小东西,应该是从自己身体里的小火苗分裂出来的,那团用来控制她病情的。 燕小云的病不普通,这个小东西的灵智应该是从她身上分裂出来的。 这么说来,从一开始,白眉和老和尚就盯上了他们,之前的种种阻拦不过一场戏而已。 燕鹰扬摇了摇头,真是没想到啊!哎!世界果然处处危机啊! “和我走吧!我保护你!” 既然是小云,那他就不能把它扔在这里,即便它只小云的一部分。 小家伙还有些犹豫,望了望燕鹰扬,又低头想了想,最终才点点头,道:“你真的会保护我吗?” 燕鹰扬正色,点点头,道:“我是你哥,你是我妹妹,我自然会保护你!” 小家伙从佛头后跳了出来,它有眉毛有眼睛的,倒也可爱。 燕鹰扬伸出一只手,小家伙看了看手,又看了看他,最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跳了上去。 燕鹰扬把它托到眼前,仔细看了看,道:“你长得一点也不像她,但性格倒真的很像。” 小家伙也很聪明,想了想,问道:“你的妹妹吗?” 燕鹰扬点点头,道:“你也是我妹妹!” 小家伙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盯着燕鹰扬的胸膛,道:“我可以进到那里吗?” 燕鹰扬一愣,怎么每团火都想钻进自己身体呢?不过既然是燕小云,他自然也不会在意,便问道:“你可以吗?” 小家伙前后晃了晃脑袋,算是点头了。 “好吧!随便你!” 小家伙很高兴,在他的掌心转了一圈,“嗖”地一声钻入胸膛。 燕鹰扬感受了一下,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看来这小家伙还真是小火苗分离出来的,这样也好,免得再担心它了。 既然没事,那就走吧!得想办法出塔,去找真正的燕小云,也不知道那个老不死的白眉会怎么对她。 大剑老老实实地躺在地上,燕鹰扬伸手刚握到剑柄上,突然愣住了。 大剑明明还是那把大剑,没有哪里不同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三下五除二 举到眼前上上下下仔细看了又看,大剑明明还是那把大剑,可是给他的感觉却好像不同了,至于到底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大剑好像少了点什么。 把元气灌注进去,好像又没有什么变化,非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好像这把大剑更清朗了,给他的感觉似乎…… 元气灌入的更加顺畅了? 他说不好,总之感觉大剑上似乎少了点什么,又似乎多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试着轮了轮,不管怎么着,大剑还是那把大剑。 收了大剑,看了看周围,在房间的东南角有一条通往上层的楼梯。 燕鹰扬记得门口是在最底层的,又他细看了看,根本没有向下的楼梯,更别提门了,看来只能向上了。 “主持师兄!”本因对正在敲着木鱼的本慧施了佛礼。 本慧手中的苦珠一停,“师弟!你我皆是修佛之人,需戒嗔、痴、贪念。” 本因躬身施礼,站于一旁,住口不语。 苦珠再转过两颗,本慧摇头叹道:“师弟,想问什么就问吧!” 本因再次躬身,“谢师兄!本因有三事不明!” 本慧点头,道:“其一,白佛塔确是当年师父所筑,不管其形如何,它的本质确是‘界碑’。” “界碑?”本因不明所以。 本慧缓缓睁开双眼,看着本因,道:“本因师弟,自从上次从林城回来,你对修行之事日渐热心,甚至甘愿亲身进白佛塔修行,师兄看得出来,你是亲眼见过亡灵为祸的惨景,想用佛法感化世人,令他们往生极乐。” 顿了一下,本慧接着道:“有些事,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本因再施礼,恭敬受教。 本慧微微点头,道:“界碑乃人间通往另一界的入口,佛塔可以通往哪里,相信你也看到了。” 本因面色肃穆,冲西方合什。 “佛塔即界碑,可以打开异界通道。然需人力接引,师父他老人家以肉身为引,送邪魔入佛界,功德无量!”老和尚的话缓慢而庄严,本因再次躬身施佛礼。 本慧看了看本因,老眼又合上,木鱼声再度响起。 本因静立片刻,再施一礼倒退而出。 将出门之际,本慧声音响起:“因果循环,前世的孽,今世还,因果早定,师弟何必费心?” 本因带门而出,再施一礼。 燕鹰扬不知在这条幽暗的楼梯上走了多久,感觉双腿都有些发软了,可还是没有尽头。 小家伙从胸口跑了出来,燕鹰扬问道:“到底还有多长?” “我下来的时候数过了,只有四十九阶!”也不知小家伙的注意力为什么会放到多少阶台阶上,下来还要数清楚。 小家伙看着燕鹰扬疑惑的眼神,扭捏地往后退了退,解释道:“因为上面的家伙都想吃掉我,我只能逃。” 燕鹰扬明白了,它想逃过那些家伙的威胁,就只有比任何一个人都更熟悉这里的环境,比如细致到有多少台阶。 想起燕小云受过的苦,燕鹰扬道:“放心!有哥哥在,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了!” 小家伙很高兴,绕着燕鹰扬飞了一圈,最后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住,“哥!你要小心!那些家伙都很厉害的。” 燕鹰扬又向上迈出一阶,道:“放心!你哥也很厉害的。跟我说说,他们都是什么样子的?” 一人一火一边向着永远看不到边的顶端攀爬着,一边聊着小火苗所见的白佛塔。 又不知走了多久,还是看不到边,燕鹰扬想着,不是只有四十九阶吗?自己走的也得有四百九十阶了,怎么还走不到头? 看着飞在自己身前的小火苗,燕鹰扬想起逗它玩儿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自己也在被人逗着玩? 想到这里,他停下了脚步,如果真是这样……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决定先不走了! 据小家伙说,上边那层应该是一个会喷火的大狗,能被枫叶禅师关到这里的,应该都不是简单之辈,正好趁这个机会恢复一下。 想到就做,干脆盘腿坐下来修炼起来。 功法一运转,他又发现一个难题,这里似乎没有一丝元气,或者说,所有的元气都被屏蔽了。 这似乎是一个真空的状态,这样如何恢复? 小火苗见他突然坐了下来,好奇地飘到他的眼前。 看到这个小家伙,燕鹰扬眼睛一亮,没有一点元气,那么这个小东西是怎么存在的呢? 还有它口中的那些强大的怪物,它们又是怎么生存的呢? 不对,这里有光,虽然不明亮,却也可以看清眼前的一切,刚刚自己苏醒的房间里更是金碧辉煌。 难道是佛光? 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什么佛门的功法,即便这里处处充满佛光,也无法吸收啊? 又不死心地试着运行了一下功法,还是不行! 这个该死的老和尚,搞出来的东西也这么古怪。 这样下去,别说找到出路了,恐怕自己活下去都很困难。 燕鹰扬不死心地一遍一遍运行着功法,可是还是没有丝毫作用,甚至原本体内还残存的元气也是越消耗越少。 这可不行,得想个办法。 还是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小火苗给他提了醒,对啊! 他突然间想到,自己苏醒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碧绿的火焰,证明那个家伙可以在这里燃烧,那是不是自己也可以吸收了呢? 想到这里心中一喜,可转瞬嘴里又是一苦,一想到烈火焚身,他感觉浑身的细胞都在抵抗。 没有办法,只能尝试一下了,幸好体内还有一些元气。 凝聚了所有元气,做最后尝试,他深吸一口气,调动这股元气向自己心脏冲击而去。 炽热的生命之火瞬间喷出,无情地钻入每一条经脉。 正认真看着他满脸难色的小东西吓了一跳,迅速向后飘去。 当它看清是那束熟悉的火时,才终于放下心来,又凑到燕鹰扬身前。 哥哥的脸色很痛苦,他全身颤抖得厉害,它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明明这股火就是他自己的,而且烧着很舒服啊!为什么他还这么痛苦呢? 不止是它,如果被任何一名火系修行者看见他竟然这样暴殄天物,恐怕也都恨不得把他揪起来,逼他让出元素之灵了。 燕鹰扬确实深受其苦,可他又没有办法,他的元气和这小家伙不能融合,他能怎么办? 火焰在燃烧,燕鹰扬强忍着焚身之苦,一点一点地恢复着元气。 他现在倒巴不得丧失五感了,至少不会这么痛苦。 丹田变成了一个大火炉,火焰终于慢慢消停了。 火焰虽然渐渐熄了,燕鹰扬的痛苦却并没有减轻一分,他感觉体内都快被烧化了,就连骨头都红了。 哎!每次都要这样,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一想到只要还在这个塔里,每次恢复必得这样做,被烧化的感觉就越加强烈。 终于喘匀了气,感受了一下,丹田内还是热呼呼的,不过总算又充盈了起来。 下面就是想想办法,怎么挣脱这个永远看不边的魔咒了。 往上看了看,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楼梯,往下看了看,走过的还全部都是楼梯。 小家伙明明说只有四十九阶,怎么可能永远无边界呢?不说别的,单算自己刚刚走过的,恐怕都够穿到塔顶了吧? 这难道是幻境? 他曾经听人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最难对付的不是诡异的黑暗系,也不是焚天煮海的自然元素系,而是被称为幻术的特殊系,他们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让人陷入幻境而不自知。 难道自己已经陷入幻境而不自知? 越想越有可能,那老和尚是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会使用幻境也不奇怪。 要怎么出去呢? 他的脑袋里突然想起一个词,“鬼打墙”。 随即摇头自嘲,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不过看来确实和鬼打墙有些相像。 要怎么做来着?嗯,对着星星撒尿。 呸!呸!不现实,也不科学。 想了想,赶紧摒除这些杂念。 又突然想起在一本神作上好像曾经看到过这样的场景,至于什么书,他忘记了。 那里边的主人公是怎么做的来着? 好像是退几步,然后再进几步,具体是什么来着?上一世的记忆一片混乱,他怎么也加回忆不起来。 算了,不想了,就进三步,退两步吧! 决定了就做,迈上三个台阶,又退回两个。 小家伙看他想了半天之后,竟然做出这么奇怪的举动,狐疑地在他身边飞来飞去。 “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燕鹰扬也觉得自己的做法很……嗯!傻! 尴尬地一笑,他又没把握这样做是不是真的能从这里走出去,话还不敢说得太满,想了想,道:“这叫三下五除二,是一种破除幻境的方法!” “三下五除二?”小家伙狐疑地絮叨着,它哪里懂这些,就连燕鹰扬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懵出这一句来,总之,能糊弄一时就是一时了。 看了看在一旁发愣的小家伙,怎么看怎么感觉它就是在看一个傻子。 清了清嗓子,道:“来!和我一起走,只有这样,才有机会走出去!” “哦!”听到哥哥叫它,也不再想三下五除二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哥哥说这样能行,那就一定能行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地狱恶犬 一人一火在看不到尽头的楼梯上,上三阶退两阶,做着“三下五除二”。 当一个傻子把另一个拉来做同样傻的事,他才不会觉得自己是傻子。 这就是燕鹰扬此时的心理。 两个傻子在楼梯上悠啊荡啊! 燕鹰扬默默地算着,他们应该已经上了四十八阶了,这个方法到底见不见效,就看这最后一步了。 上三阶,退两阶。 燕鹰扬顿住了,咽了口唾沫,看了看身边的小家伙,小家伙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又停了下来,也好奇地看着他。 试着抬起腿,脚缓缓地接近那阶台阶。 一落可能柳暗花明,也可能依然徘徊,是落还是不落? 抬头处,还是无尽的台阶,似能登天。 燕鹰扬暗暗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脚下一实。 静,出奇地静。 “咦?”良久,小东西惊疑的声音才响起。 燕鹰扬睁开眼,一看! 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随便懵了一个“三下五除二”,竟然还真的走了出来。 入眼的还是各种金色佛像,这里和之前的房间很相似,除了金佛,完全没有区别。 也许其中的佛像有些不同,但燕鹰扬没兴趣,他也不认识这些佛,不去理会。 小家伙对这个哥哥极为崇拜,就连小火苗都拔高了几寸,“哇!哥哥,你太厉害了!你是怎么想到这个‘三下五除二’的?” 燕鹰扬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信口胡邹了一个“三下五除二”,没想到还真走出来了,清了清嗓子,干笑道:“咳!这个嘛!你哥我本事还多着呢……” 本来还想在小家伙面前好好胡吹一番,好尽快捕获它的“芳心”,不想,事与愿违,他的话才说了个开头,便有一声不合时宜的兽吼声响了起来。 也不知这家伙之前是躲在哪里的,就这样浑身冒着火突然跳了出来。 小家伙的黑色火焰又炸了起来。 燕鹰扬定睛一看,确实是一条…… 嗯!大狗! 四肢着地就有他高了,要命的是,这家伙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浑身的皮毛没有一处是好的,布满了裂纹,最恐怖的是,每条裂纹里还都喷出橙黄色的火焰。 这真的是狗吗? 地狱恶犬! 燕鹰扬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词,就是这个。 看着那些呲着的獠牙,小家伙吓坏了,连火都颤抖了起来。 燕鹰扬赶忙道:“进来!” 小家伙的火一颤,好像才突然想到似的,“嗖”地一声钻入他的胸膛。 钻进去了,燕鹰扬还能感觉到它深深的恐惧,连自己的心脏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笑着安慰道:“别怕!你忘了,你哥最不怕的就是火了!” 听到他这样说,小家伙终于安稳了一些。 燕鹰扬提大剑向前,不管你是什么,挡住了他的路,都要斗上一斗。 元气刚刚灌注大剑,地狱恶犬便化身一团大火球,嘶吼着扑了上来。 燕鹰扬大剑高举,他就不信那么多腐狼都杀了,还对付不了你一只恶犬。 大火球迎头砸下,大剑迎头劈落。 “呼”地一声。 炽烈的火焰烤得人脸生疼,大剑正砍中它的额头。 这家伙的头也像狼一样硬,燕鹰扬感觉自己仿佛砍中了一块巨石,直震得虎口酥麻。 “好硬!” 回身一看,大剑并不是没有斩破它,它额头处一道长长的伤口清晰可见。 其实想不见还真挺难,因为燕鹰扬发现,那道伤口里也喷出了火,而且还是暗红色的。 地狱恶犬一扑扑空,而且额头还受了伤,顿时大怒,转过身丝毫不停,呲着獠牙,再次扑了上来。 燕鹰扬打狼最有经验了,铜头铁腿麻秆腰,他想着再像打狼王那样给它来个腰斩。 不想大剑还没动,便慌了! 仰身便倒,他甚至连大剑都来不及支起来,偌大的火球带着一道长长的尾焰,从头顶飞了过去。 它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燕鹰扬才刚翻过身来,那条恶犬又带着尾焰冲了上来。 这家伙的速度太快了,燕鹰扬刚抬头,那张喷着火的大口便已直冲面门咬下。 二话不说,赶忙翻身躲开。 慌乱之下,手上一轻,大剑脱手了。 侧身一看,大剑被甩在了不远处,上面还飘着几颗红彤彤的火星。 这什么玩意儿,太猛了! 刚想伸手去抓大剑,大火球又至,燕鹰扬只得再滚,这一下离大剑更远了。 又一道飘着火星的炽热幕布挡在中间。 没了大剑,他的本领就大打了折扣。 可是没有办法,这只恶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就算自己不怕那些火,可那锋利的大爪子,还有那几颗跟小刀子似的獠牙,他能不怕吗? 大狗又扑来了,燕鹰扬正是仰躺,他准备起身的,一张大嘴已经咬了下来。 这还得了?本能地伸手去抵。 一伸手,正好被它叼住,手臂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出于本能,他就要收回手臂,可那畜牲一旦咬住,又哪肯松口,甩着头一扯。 “啊!” 燕鹰扬手臂吃痛,终于甩开了恶犬,可手臂上痛得他倒抽凉气。 捧过来一看,竟被撕下了一大块肉,鲜血从可见骨的伤口中淌了下来。 “娘的!”燕鹰扬大骂一声,一轱辘身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回身一看,那畜牲随便嚼了两口,一仰脖子将大块肉吞了进去,还意犹未尽地伸出长舌头舔了下嘴。 畜牲! 也不知多久没吃过鲜肉了,地狱恶犬变得更加疯狂。 粗壮的四肢紧倒,嘴巴张得老大,在它眼里,现在的燕鹰扬就是一块会动的肉,当然还有骨头。 燕鹰扬大怒,难道还不如你一个畜牲? “噗”地一声,碧绿火焰喷出,不是咬吗?爷今天就让你咬个够。 “啊!” 一拳猛地砸出,正是照着恶犬鼻端。 恶犬的反应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眼看一拳击来,它的速度丝毫不减,只是脖子一扭,头向上抬了几分,这样燕鹰扬的拳头正好落入它的嘴里。 燕鹰扬一看大骇,赶忙收拳,为时已晚,拳头连着整个手腕都落进了它的嘴里。 手腕巨痛传来,燕鹰扬也不知道这一下骨头是不是断了。 可他没有时间,再也顾不得右手被撕下一块肉的疼痛,握紧了拳头使出全身力气,来了个上勾拳。 “砰”地一声,一拳正击中那只恶犬的喉咙,恶犬的嘴巴终于张开。 燕鹰扬手上一松,也不顾被咬得伤有多重,不趁你病要你命,一会它就会要了他的命。 趁着恶犬喉咙遭到一记重击,还没喘上这口气,合身而上,一把抱住燃火的狗头,腰膀用力,一下将恶犬摔倒在地。 不顾呼呼火焰的炽烤,照着狗脖子就是一顿老拳。 那恶犬四肢蹬地,还想挣扎着起身。 燕鹰扬什么也不顾,拳头如雨点般砸下去。 不信打不死你! 他也不知到底打了多少拳,直到手臂再也使不出丝毫力气,撕心的疼痛越来越清晰,每次抬手都有些发颤,甚至连拳头都有些握不紧了,他还在执着地捶着。 恶犬的脖子变得软了,四肢也不再蹬了。 燕鹰扬才终于脱力,一头栽在狗头上。 “娘的,想吃老子!这就是下场!” 两手都疼得要命,抬起一点都颤抖的厉害,连拿起大剑都变得异常困难。 小家伙知道战斗已经结束,第一时间窜了出来。 慌忙地飞到他的手前,“哥!你没事吧?” 经过刚刚的大战,燕鹰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从出谷到现在,他经历了大大小小很多场战斗了,却还从来没有经过这样的战斗。 这就是简单的拼命式打法,他又不懂什么拳法,就是你咬我一口,我还你一拳。 小家伙很心疼,在他的双手间转来转去,很着急,可是它只是一团小火苗,什么也做不了。 燕鹰扬看着它的模样,心中一暖,它虽然是燕小云生病的根源,让她受了那么多罪,可对自己的关心却还是相同的。 摇摇头,轻声道:“放心吧!哥没事!” 他感觉得出,碧绿火焰中的那股暖流早就流到了手上,伤口处传来阵阵酥麻之感,他知道这点伤,很快便会康复的。 也不能总是让他承受焚躯之痛,却没有一点好处。 见手上的血很快止住了,小家伙终于放心了些,飘到他的眼前,又回身看了看躺在地上还着着火的大狗,“哥!你辛苦了!” 虽然很难分辨出它表情的变化,可是声音里却充满着愧疚和心疼。燕鹰扬可以感受到它的感情。 曲指在它小小的火焰里弹了一下,那小东西很喜欢钻到燕鹰扬身体里去,却还是第一次被燕鹰扬伸进身体,明显愣了愣,之后又快速转过身去。 燕鹰扬吃吃一笑,还真是那丫头,每次都这样,被弹之后便嘟起小嘴。 “呀!哥!”小家伙突然惊慌地喊出声,一溜烟窜到燕鹰扬身后。 燕鹰扬赶忙朝那只恶犬看去,刚刚一顿猛攻,它的喉咙都被自己捣碎了,难道还能跳起来不成? 令燕鹰扬目瞪口呆的是,那只恶犬虽然没有跳起来,它身上的火却越烧越旺,尤其是被击碎的喉咙处,竟然从里面裂开,拱出一团火焰来。 燕鹰扬浑身一颤,还真能复活是怎么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死之身 燕鹰扬一口气还没喘匀,那只原本已经死了的恶犬便起了变化。 咽喉处的火刚刚喷出来,肚子便开始蠕动。 “回来!”一边喊着小家伙回来,一边抄起大剑,被枫叶禅师关进塔里的果然都不是简单之辈。 小家伙窜到他的身后,睁着一双惊恐的小眼睛愣愣地看着,燕鹰扬的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还真能复活吗? 只几个呼吸间,那东西的脖子竟然开始弯起弧度,四肢又开始乱蹬,眼看就要跳起来。 还真要起来了,没时间多想,燕鹰扬把心一横,趁它还没跳起来,对准它的脖子一剑斩下,不管到底怎么回事,把头斩下来,总不能再活了吧? 他想得很好,大剑也斩了下去,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剑是斩开了它的脖子,却只斩断了一半,不知为什么,它的脊骨好像特别的硬,大剑就如斩到了一根钢铁之上。 没有血,脖子断口处喷出的是火。 火焰直逼燕鹰扬面门,燕鹰扬不得不抽剑倒退,再看那东西,纵他定力再好,眼珠子也差点瞪出来。 将近切断的那只狗头还在挣扎,脖子断口处喷出的火焰中,竟然隐隐又现出一只狗头。 这什么玩意?不死之身吗? “哥!楼梯!”小家伙从塔顶一路逃下来,它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楼梯所在。 燕鹰扬一看,可不?一节楼梯在昏暗处隐隐露出一个角。 “走!” 也不知道枫叶那秃驴从哪抓的这种东西,打不了,跑还不行吗? 拉着大剑,就向那节楼梯跑去。 他可不想再面对一只双头狗,趁它现在还没有跳起来,赶紧跑。 想法是好的,事实却是残忍的,就在他跟着小家伙跑到楼梯口的时候,只要再迈步就能上去了。 “嗷!” 一声兽吼,一个大火球拉着长长的尾焰扑来,那东西速度比之前更快,转眼两张喷火的大嘴就已逼到眼前,再上前,就得被这家伙咬中,燕鹰扬不得不后退。 双头恶犬还是出现了,而且恰好挡在楼梯口处。 它的一只头完好,另一只头还没有完全成形,裹在熊熊的火焰中,不过那眼睛、鼻子、嘴已经隐约可见。 燕鹰扬握大剑倒退了几步,这东西太诡异了,怎么也打不死似的。 他刚刚站定,那只恶犬又扑了上来,而且它的速度比刚刚更快了几分。 燕鹰扬只觉眼前一花,一大团火球便窜至胸口。 他只来得及把大剑横在胸口。 一只狗头正咬在大剑之上,燕鹰扬刚觉手上一沉,还没来得及反应,热浪便已扑来,正是那只还在火里的狗头张头喷火的大嘴咬了过来。 大剑被狗咬住,抽不动,眼看那只喷火的狗头就要咬在喉咙上。 燕鹰扬咬着牙把心一横,大剑外推。 狗头咬得紧,只觉手上传来一股大力,借这股力,身体迅速后退。 火呼地一声从咽喉前刮过,火辣辣的烤得脖子生疼。 燕鹰扬终于险之又险地躲过一劫,大剑却也脱手。 大狗甩了甩头,把大剑甩在一边,又咧嘴直扑燕鹰扬。 它的腮本来被大剑割破,可这家伙是不死之身,伤口处又喷出了火。 大剑脱手,燕鹰扬心内慌乱起来! 这家伙不仅速度快,而且明显还有智商,它知道什么对它的威胁最大,先是挡住了他逃跑之路,又迅速下了燕鹰扬的武器。 怎么办?怎么办? 以这家伙的速度,没了大剑大手,燕鹰扬甚至连它的下次攻击都躲不过,难道就真的死在这里吗?他不想成为一只狗嘴里的肉,可要怎么办? 大狗眼里露出了凶狠的冷光,它要来了! 燕鹰扬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地响着。 呼吸好像也变得慢了下来。 小家伙浑身的火又炸了,它正努力地冲过来。 它一边冲好像还一边喊着什么,可那声音好像被无限拉长,他根本分辨不出它喊的究竟是什么。 双头大狗终于扑了上来,可是这次它的速度好像变慢了许多,他清楚地看到它离地的前肢,蹬地发力的后肢,还有嘴角淌下的火焰拉出弧度,直扯到咽喉处。 燕鹰扬脚步迅速移动,身体一个旋转,炽热的温度贴着后背窜了过去。 竟然真的躲过去了。 大剑就在眼前,趁着恶犬还没有再次扑上来,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弯腰,手上终于有了分量。 炽热再次袭近,不用回身,他就知道大狗又扑来了。 他没机会再站起身,顺势一滚,翻过身时,正见烧着火的两只狗头咬空,肚皮上数道裂纹中喷出的火也被扯出一道道细小的火线。 大剑迅速竖起,正刺进其中最大的一道裂纹之中。 大剑上传来的力度很大,他差点就握不稳。 生死都在一瞬间,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稳住大剑。 巨大的燃着火的豁口在恶犬的肚子上拉长,直至两条后腿也在头顶飞过,手上才终于一轻。 那只恶犬一个站立不稳,在地板上拉出数米远的一道火墙,两条前肢用力,还想支撑着站起,可后腿暂时还用不上力,又趴了下去。 燕鹰扬抓紧机会,翻身而起,举大剑再斩,这次他斩的是它的腰。 大剑落,恶犬吃痛,喉咙里发出一阵吃痛的叫声。 那仅仅是原来那颗头发出来的,喷着火的那颗头却发出一声嘶吼,掉头又向燕鹰扬咬来。 燕鹰扬抽剑后撤,再看那狗,已经被拦腰斩断。 两条前肢在地板上紧刨,带着上半个身子远离,后半截的两条后腿抽筋似的蹬着。 “呼……哈……” 一口气终于倒了进来,燕鹰扬就像溺水的人刚刚得救,胸口闷得极其难受。 手中的大剑好像突然沉了许多,如果不是迅速拄地,恐怕都会脱手掉下去。 双腿也没了力气,借着大剑半跪在地。 心脏“砰砰”的快速跳动着,随着更多空气倒入,头终于清醒了些。 甩甩头,呼呼的火声也终于传入耳中。 他还来不及细想刚刚是怎么回事,就听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哥!快走!” 一小团漆黑的火焰窜到他的面前,一副慷慨状,似要用它弱小的身躯保护燕鹰扬一般。 燕鹰扬再朝那只被腰斩的恶犬看去,心中暗暗叫苦,是得走! 只见那只已经两截的恶犬竟然化成了两团大火,就如刚刚突然长出一颗头一样,这是要生出两只狗来了。 一只都差点要了命,两只怎么对付得了? 他想支撑着站起,可身上实在乏力,刚站到一半,又跪了下去。 那只没了后腰和后肢的半截双头恶犬还很有力气,张着大嘴,倒着两只前肢,拉着一道火墙向燕鹰扬爬来。 燕鹰扬一看,心里就是一凉,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枫叶禅师又是怎么将这种东西关进塔里来的? 这家伙比亡灵更可怕! 斩头长头,腰斩就能长出两只来,而且还越来越强。 如果不是刚刚突然又进到那种特殊的境界中去,十个燕鹰扬也早死了。 可是,这种境界的弊端也极为要命,就是一次性抽干他所有的元气和体力,施展完之后,整个人就像是一摊烂泥,连动根手指头都难。 上次也是因为这样险些死于夜魔之手,现在又是这样。 可是上次还好,夜魔死就死了,现在面对的这只恶犬却是一只真正的不死手物。 咬紧牙关,拄着颤抖的大剑,拼尽全身仅剩的那点力气,他要站起来。 坐着等死可不是他燕鹰扬的性格,如果这么容易就放弃,他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在了大山里。 “啊——” 连喊声都觉得很无力,可他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 摇晃了两下,幸好大剑足够长,还可以勉强支撑他不倒。 他可以感觉到小家伙的恐惧和紧张,更清晰的却是保护自己的决心,他很感动,她就是燕小云。 “回来!” 他怎么能让脆弱的她挡在自己身前? 小东西缓缓侧过身,斜着小眼睛看了看站都站不稳的燕鹰扬,斩钉截铁地道:“不!” 弱小的身躯炸出一团黑色的火焰,义无反顾地挡在那道近在咫尺的火墙前。 似一盆清凉的冰水浇下,燕鹰扬浑身一抖,她就是燕小云,绝对不会有错。 “丫头,哥还没死呢!”他伸出巴掌向那朵小火苗抓去,就像在那个漆黑的世界里一样,他要把她抓回来。 由于没有力气,燕鹰扬的速度很慢,或许小家伙以为他根本不会抓到自己,更可能是因为它怕眼前的火墙会伤到哥哥,它连躲都没躲,没想到,及到自己头顶之时,他的手里突然燃起了碧绿的火焰,一下子就将它吸了进去。 “谢啦!”燕鹰扬根本无法控制身体里的小火苗,或许是那家伙感应到了他的想法,帮了他一把。 不管它听不听得懂,燕鹰扬都道了声谢。 那只恶犬张开了两张大嘴,分别咬向燕鹰扬的两条大腿。 “啊——” 使出全身的力气,把大剑举过头顶。 人借剑的重量,剑借人弯腰之势,唯独没有一丝元气,大剑斩落之处,正是两只狗头相连的地方。 纵是死也要最后一搏,这是他的执着,也是赖以存活到现在的根本原因。 第一百二十六章 寒气逼人 一剑落,平平无奇,根本连恶犬的皮毛都砍不透。 双头恶犬的两颗头却停住了动作。 并不是燕鹰扬砍死了他们,而是一束黑色火苗突然从他的胸口窜出,钻入恶犬体内。 静止片刻,恶犬眼中橙色火焰突然变得漆黑,双头恶犬就像发了疯似的甩起了头。 左边的脑袋向左边甩,右边的脑袋拼命地向右边跑。 而后又同时猛地改变方向,两颗头瞬间“砰”地一声撞在一起,迸出一串火花。 燕鹰扬看得一愣,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还有这本事。 恶犬的两张嘴同时一声痛呼,摇摇晃晃地转起了圈。 它身边的火越来越旺,直烧得燕鹰扬都不得不后退避让。 突然,恶犬右边的头仰起,似要狼嚎,可发出的声音极为古怪,好像嗓子里堵了什么东西。 终于它的声音发了出来,一束黑色小火苗从它大张的嘴里窜了出来。 二话不说,直接飞到燕鹰扬身前,“哼!让你们欺负我哥!” 燕鹰扬一阵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的本领竟然这么大。 突然又想到它没事就喜欢钻进自己身体,万一哪天发起脾气来,那自己岂不是会和这只双头恶犬一样了? 想到这里,浑身一激灵。 “快走!”虽说燕鹰扬的体力还是没有恢复,可为了逃命,不走也得走啊! 说完,拄着大剑,向楼梯口跑去,不过,他身上实在没劲,大剑还足足有六十四斤重,平时玩惯了还不觉得,现在拿着是真沉啊! 说是跑,他的速度并不快。 好在,那只双头恶犬后半截身子还没长出来,至少还不能行动自由,它的速度也不快。 就在两张大嘴再次冲着燕鹰扬脚后跟咬下之时,燕鹰扬堪堪迈上了第一阶台阶。 台阶还是那个台阶,和下层的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一步迈上,再回头看却是再也看不到那个房间,双头恶犬也终于不见了踪影。 往上是无数台阶,住下还是看不到边的台阶。 燕鹰扬总算松了口气,终于活着逃出来了。 小家伙瑟瑟发抖,哪里还有刚刚和双头恶犬叫嚣的架势。 看来这个小家伙刚刚是真的急了。 燕鹰扬扔下大剑,一屁股坐到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冲着小家伙笑道:“刚刚不是很勇敢吗?” 小家伙抖了抖,往上看看,又往下望望,小嘴前的火苗喷出几寸,像是长出了口气,道:“吓死我了!” 燕鹰扬看它如此可爱,再加上它本就是从燕小云身上分离出来的,心下喜欢得不得了,拉下脸道:“下次不许再冒险了!” 小家伙看他脸色不好,低下了头,应了一声,“哦!” 这个半委屈着认错的样子像极了燕小云,如果它不是一朵小火苗,又亲眼看见白眉拉走了燕小云,燕鹰扬绝对会以为这就是燕小云的灵魂所化。 “好了!”那小样子如此让人心疼,燕鹰扬也没有再多说,道:“我要休息一下,你自己随便玩会,知道吗?” 小家伙立即露出一张笑脸,快速地点起了头,“嗯!我给你看着。” 燕鹰扬盘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要尽快恢复体力和元气。 由于手上的伤,心脏正迸出强大的生命之力,现在恢复实力可比治伤更重要,燕鹰扬毫不客气地将那些生命之力引导至丹田。 干涸的丹田内终于又降下了甘霖,元气一点一点地开始恢复。 他在积攒力量,只要力量足够,他就又得对着自己的心脏发起一次攻击。 悲催的人总有悲催的命运。 身上又着起了火,不得不再一次体会这种焚身之感。 这是一种全身心的折磨,明知道会这么痛苦,可没办法,还必须这样做。 燕鹰扬发誓,如果真的有幸逃出去,他一定第一时间想办法把这个小火苗给搞定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又在烈火中煎熬了多长时间,火焰终于渐渐熄灭了。 燕鹰扬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感受了一下热乎乎的丹田,燕鹰扬忍不住狠狠地握紧了拳头,直想骂一句:“真他娘的不容易!” 又趴了半天,终于感觉到台阶上传来冰凉的感觉,燕鹰扬才挣扎着爬了起来。 看了看,手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如果不用经历烈火焚身,这个火倒还真是一个宝,至少不用怕受伤。 等着,小爷哪天一定把你降服了! 何三说过,这个火焰之灵已经和自己的心脏融为一体,想要拔出除非掏了自己心脏,要想不再受焚身之苦,就只剩下一种方法,那就是彻底降服了它。 哎!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捡起大剑,转动手腕,大剑在眼前亮出一朵剑花,体力总算也恢复了。 虽然身体还烫得要命,头也晕晕的,不过总算能活动自如了,那就走吧! 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楼梯,不会还是“三下五除二”吧? 试试! 进三阶,退两阶! 很快,一人一火便走完了四十九阶台阶,又是一步踏出。 眼前的景色没有丝毫变化。 静待了片刻,还是没有变化。 怎么不灵了? 燕鹰扬正纳闷呢,小家伙突然开口了,“咦?下雪了!” 燕鹰扬抬头一看,鹅毛大的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可不是下雪了? 忍不住又是一阵头疼,在一个塔里看不见尽头的台阶上,怎么可能会下起雪来呢? 这个塔真是古怪异常啊! 知道从可以将人烧化的高温,突然到吐口口水掉到地上都成冰的环境里是什么感觉吗?燕鹰扬现在浑身疼得要命,好像每块骨头都变成了瓷的,只要稍微一动就是破碎。 就连本身就是一朵小火苗的小家伙都承受不住突降的寒气,只交待了一句,便钻进了燕鹰扬的体内。 燕鹰扬愣愣地看着从上面迅速蔓延下来的冰层,想了想,还是向上迈了一步。 冰层从脚下蔓延而下,燕鹰扬完全处在一个冰冻的世界了。 台阶上、墙壁上,目光所及之处都被一层冰包裹着。 燕鹰扬不敢再停,他怕他一停,整个人就会变成一座冰雕。 他知道这股寒气不普通,他甚至在里面看到了冰元素的流动。 越走速度越慢,他要怎么才能走出去呢? 他的手脚早就失去了知觉,就连大剑上也布上了一层薄薄的冰。 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真的成了一座冰雕。 无耐之下,燕鹰扬只得再次激发出碧绿火焰以御寒。 一边承受着焚身的痛苦,一边继续向上攀爬着。 可是越往上走,气温就越低,激发出的那点小火已经不足以抵御这股寒气。 火势越烧越旺,燕鹰扬的脸色也越来越白,体内似一只火炉,外面天寒地冻,他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他已经可以预见自己最终的命运,那就是“炸膛”而死。 脚下的冰层越来越厚,他甚至都看不清楼梯本来的模样。 抬头看去,上面还没有尽头,仿佛这股寒气就是在冰冻阶梯所能抵达的天边降下来的。 又回头看了看,下边也已是一片白茫茫。 不久前刚刚恢复的元气又消耗了大半,燕鹰扬知道等元气完全耗尽之时,就是自己彻底变成冰雕的那一刻。 下边的恶犬还有得拼,至少知道敌人的样子,现在连对手是谁都没见到就变成冰雕。 哎!变成冰雕也比被那条狗吃了强吧! 走吧! 现在再下去,先不说还能不能回到那个房间,就算还能回去,下面也是无边无际的冰,还不如继续上前呢。 说不定运气好,还能走出去。 可是,他的运气什么时候好过? 走着走着,雪更大了,冰也更厚了,要命的是,还起了狂风。 猛地刮过来,直接将燕鹰扬吹下了好几米远。 顶着狂风再次攀爬,鹅毛大的雪花夹在狂风里就像一把把小刀,沾上衣服,衣服破。沾在脸上,立即就会划出一道口子。 幸好,他的身上还有火焰,这股火焰还不是普通的火焰,风雪再大,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片雪花落在身上。更重要的是其间还存在着浩瀚的生命之力,小口子可以迅速愈合。 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他的身上终于沾上了第一片雪花,这片雪花遇火竟没有化。 低头看去,原来是身上的火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元气终于耗尽了。 丹田再次干涸,风吹得头痛欲裂,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仿佛万箭穿了身,由于冰冻,他已经感觉不到疼,浑身都是麻的。 他倔强地向前爬着,沾在身上的雪花越来越多,浑然变成了一个雪人。 大剑拄在冰上发出声声清脆的响声,又被狂风带着向下飞去。 大剑足够重,点在冰层上,却也只是一个白点。 燕鹰扬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这是刮刑,他记得曾经有一种刑罚叫凌迟,将活人的肉一片一片地刮掉。 现在他的感觉就是如此,他不敢回头,也不能抬头,眼珠向下看了看,脚踩着的地方赫然是一只只血色脚印。 他还不能死,他要活着出去! 他还要找回真正的燕小云,他不会屈服于老秃驴的阴谋,他要杀了那些该死的和尚。 正想着,眼前突然泛起一片亮光。 终于到出口了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冰雪之女 白色的大门缓缓关闭,本因面色苍白,脚步踉跄走了几步,又头望向云雾笼罩的塔顶。 “哎!”单手合什施了个佛礼,“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像本相师兄那样到达上面那几层啊!” “师父说过,白佛塔共分十八层,每上一层所关的邪物都要更强,十层以上更是一个质的飞跃。到最上面那几层,简直就是不死的存在,有的就连师父他老人家都没办法真正将其杀死。师弟不必心急!”不知什么时候仿如弥勒佛一般的本相出现在了身后。 “见过师兄!”本因赶忙施礼。 本相回礼,接着道:“以师弟的悟性,只要潜心修炼,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更进一步,踏上第十层指日可待!” “谢师兄教诲!” 本相笑而不语。 燕鹰扬紧咬着牙关,最后一步踏出,入眼处是一片白茫茫、亮晶晶,这里再也没有了佛像,而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冰天雪地。 呼呼的强风刮着,片片雪花飘着。 疑惑地回头看去,哪里还有上来的阶梯,就连雪地里的血脚印也只剩下最后两个。 不是在塔里吗?怎么还有这样的场景? 难道这个塔还通往其他地方的吗? 一阵风卷着雪花扫过,燕鹰扬打了个寒颤,小家伙说过,这层只有冰雪,很冷,它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可它并没有说,这里竟然这么大啊! 一眼望不到边的冰雪,看了看身上结了冰的血液,燕鹰扬终于有些绝望了,不能快点找到出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冻死在这里。 四面完全一样,他丧失了方向感,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可他还是迈出了一步。 只要还能呼吸,他的脚步就不会停。 雪没了膝盖,抬腿都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但他不敢停,他怕一停下,立即就会被冻成冰人。 好在,这里的雪花并不似阶梯里那样,也许是空间变大了,风不再那么猛的缘故。打在身上只是冰冰凉的,不会如刀子般。 呵出一口白气,燕鹰扬刚刚庆幸,突然一股强风迎面刮来,身上冻结的血水再次剥离,燕鹰扬忍不住一声惨呼,洁白的雪地里喷洒上一层鲜红的血液。 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可就是这短短瞬间,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看着无边无际的冰雪,燕鹰扬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走了! 以现在的身体,全靠一口气强撑着,如果再遇几次这样的邪风,他想不死都难。 冻成冰雕就冻成冰雕吧!总比变成白骨再冻成冰雕要强。 他缓缓地坐了下去,身体完全被冰冷的积雪包围,只有一颗头还勉强露在外面。 彻骨的冰寒再加上千刀万剐的剧痛,刺激着他的心脏,也许小火苗并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今天的它格外老实。 并没有主动为自己疗伤,燕鹰扬睁眼看了看,这里充满着数之不尽的亮晶晶的冰元素,现在应该可以恢复元气了吧! 功法快速地运转起来,亮晶晶的冰元素疯狂地钻入体内。 燕鹰扬一直认为似火炉般的极热难以忍受,原来极寒更为痛苦,他感觉自己的丹田就快变成一块冰了。 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这是来自体内的寒,比之外界的更为恐怖。 冰冷的元气从丹田内迸出,窜进经脉,所过之处,连经脉都迅速结冰。 痛苦和恐惧让他差点就停下了功法的运转,可最终他还是没有停,停下依然是冻成冰雕的后果,不停还有一线生机。 主动吸收冰元素的后果就是,身体迅速结了冰,功法还没运转完一个大周天,他就真的变成了一座血肉模糊的冰雕。 燕鹰扬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他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顺着经脉游走的冰元素终于回到了丹田,一股淡淡的暖流浇入,让他的精神为之一震。 有希望! 功法还在运转,冰层越来越厚,他已经无法呼吸,更多的暖流一点一点滴进丹田。 渐渐地,他忘记了自己是谁,要做什么。 意识更不知飘到了何方,仿佛自己就是亘古以来的一座万年冰雕。 “极北冰原,有一种雕,全身雪白,展翅可劈开风雪,翱翔于九天之上。落地可隐于白雪之间,是雪中天生的猎者。”一个动听的女声娓娓道来,似在情人耳畔的呢喃,又似只身于穹顶的低语。 “其名为‘雪雕’!” 浑身结了厚厚的一层冰,燕鹰扬睁不开眼,只能听到声音。 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把我哥哥怎么样了?快放了他!” 燕鹰扬一愣,小家伙不是钻进了自己身体吗?怎么好像还在外面?它在和谁说话,自己不是在无尽的冰雪之中吗?到底是怎么了? 一堆问题在头脑中闪过,又听那个好听的女声轻语道:“咯咯……他啊!就留在这里永远陪着我吧!” 天好像不那么冷了,风声也停了,他可以清晰听到外面的一举一动。 丹田内的元气越聚越多,虽然还有些冷,更多温热的元气却在涌入。 这种热他很熟悉,是那朵小火苗发出来的。 这么长时间它都没反应,怎么到现在突然动了呢?等等,好像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了呢?是冻得麻木了吗?还是……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闪过,是啊!身上的火熄灭了,但身上受了那么重的伤小火苗怎么会不为自己疗伤? 自己一定是中了幻境。 从第一片雪花落下的时候,应该就已经进入了这个房间,从那时候他就走入了人家的幻境里,不然怎么可能楼梯上下起大雪的呢?明明是在塔里,却出现那么大的一片冰天雪地。 想想都是不合理的,还有身上的伤,以往每次受伤,小火苗都会跳出来为自己疗伤,可这次伤得这么重,它一直没有动静,那么就只有一个说法才可以解释得能,那就是其实自己根本没有受伤。 好个厉害的幻境,还真差点要了小爷的命。 他不能呼吸有段时间了,得赶紧击碎这块冰冲出去。 炽热的火焰从体内一点点渗出来,身上的温度渐渐升高,眼皮上的冰终于化了,他睁开眼,看见的是一个雪白的…… 呃,鸟身人? 嗯,这个称呼好像很合适,一对冰做的翅膀在背上轻轻地扇着,晶莹剔透,倒也十分好看。 脸是一张精致雪白的小脸,上身还是一个标准美人的身段,下身却长了两只细长的鸟腿,下面是两只同样巨大的鸟爪。 这家伙浑身雪白,雪花状羽毛织成一件银白的裙子。 不能说不好看,但人哪有长成这样的? 她的双腿不着地,缓缓地飘在半空,在她下边就是那个毫不起眼的黑色小火苗。 燕鹰扬没空欣赏这个家伙别样的美,胸膛越来越闷,暗暗一声轻喝,碧绿的火焰猛地窜出。 “哗啦”一声脆响,眼前冰屑乱飞。 燃着火的燕鹰扬软趴趴地伏在地上,像条跳上岸的鱼,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咦?你怎么还没死?”鸟身人不敢置信的声音传来。 燕鹰扬抬起头,看了看满脸惊讶地看着他的鸟人,手划拉到剑柄上,“想让爷死,哪那么容易?” 小家伙突然听到身后的脆响也吓了一跳,一看哥哥终于脱困,满心欢喜,雀跃地飞到他的眼前,心疼地绕着他飞了数圈,“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燕鹰扬终于喘匀了气,头也不晕了,身上也有了些力气,缓缓地坐了起来,用手摸了摸小家伙,这是他第二次接触到小家伙的身体,它竟然没有躲的意思,倒好像很享受,是啊!每次他摸燕小云的头,他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会化为自己胸前沾满的眼泪。 小家伙没有眼泪,可它的小嘴也瘪得难看。 “别怕,哥没事!” 小家伙跳了跳,小眼睛眯眯着,在燕鹰扬手上蹭了蹭,活像一个撒娇的孩子。 燕鹰扬会心一笑,道:“好了!我们先把这家伙对付了!” 说着话,提着大剑站起了身。 “以你这样微末的修为,能在我雪女的幻境里活下来也算不易了,不过想要对付我,你还差得远!”雪女疑惑地看了半晌,除了碧绿的火焰,她也没看个所以然来。想来就是那个火系的元素之灵帮了他,不过那小家伙明明还没有长成,和自己根本没法比,也没放在心上。 燕鹰扬一笑,道:“我燕鹰扬虽然本领低微,的确差一点就死在你的幻境里,不过你还是低估了我。”说着,双腿变曲,浑身发力,猛地向上一纵。 大剑迎风而上,雪女没想到这个人类说动手就动手,她根本没有准备好,刚想飞走躲开。 剑光闪,一把大剑自腰间上,胸前出,将她整个斩成两段。 燕鹰扬单膝跪地,没想到这个雪女的幻境那般厉害,身手却极为普通,这么容易就得手了。 寒风自佛头处起,刮过剑锋,带着一片白雪落于身后。 除了几座冰冻的佛像,没有看见往上的出路,寒风越来越紧,燕鹰扬眉头不禁皱了起来,难道又落入了她的幻境? 第一百二十八章 雪雕 “小弟弟,你想错了,这可不是幻境哦!”还是那个好听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了起来。 燕鹰扬轮大剑回身,雪女好好地出现在身后,她还是那个样子,冰清玉洁,不沾染一点尘埃。 那刚刚斩的是什么?再看时,落于地上的两截尸体竟然化成了片片雪花,风一吹,在雪面上刮出道道雪痕。 燕鹰扬狠狠握了握大剑,被那老秃驴关进来的果然没有一个好对付的。 大剑上传回的那种感觉,绝对不会有错,他刚刚斩的分明就是她,怎么会突然变成了一个雪人了?燕鹰扬想不明白。 对了,刚刚好像没有血,难怪总觉得哪里不对。 雪女似乎能看懂他的心思,咯咯笑道:“小弟弟,是不是想不明白?” 她越笑越开心,手一招,一阵风卷起一片积雪,瞬间又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她,两个雪女同时咯咯笑着,“看懂了吗?”连发出的声音都相同。 燕鹰扬看了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禁一阵头疼。 “你猜猜,我们两个哪个才是真的?”她们的声音如鹰啼如燕语,都是那么好听。 燕鹰扬紧握大剑戒备着,要找出真身吗? 两个雪女又同时捂嘴一笑,道:“哦!差点忘记告诉你了,这样的分身,要多少,我就可以变出多少。”素手如撒花般一扬,又有三个完全一样的雪女在一片风雪中出现。 燕鹰扬彻底懵了,这要怎么打? 雪女似乎很欣赏他的反应,笑得更加开心,“好久没人陪我玩了,小弟弟,陪姐姐好好玩玩吧!只要你能找出真身,我就放你上去如何?” 燕鹰扬一直盯着最先出现在身后的那个雪女,连眼睛都没敢眨一下。 二话不说,举大剑再斩。 感觉还是如此真实,可还是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坠落的雪女还未落地,便化成了两堆白雪,被风一卷又在原地形成了一个雪女,似乎连动都没有动过。 “哦!小弟弟还真是心急呢,你只有三次机会哦!” 三次机会,照这样下去,恐怕给他三百次机会也找不出这个家伙的真身。 小家伙也飞到了燕鹰扬身边,仔细找着,要在五个雪女身上找出极细微差别。 燕鹰扬终于开口了,道:“好!说好了,只要我能找出真身,你就放我过去。” 雪女摇曳了一下曼妙的身姿,道:“好的呢,姐姐从来不骗人的哦,不过……”她挼着雪白的长发,语气柔媚入骨,“说好了,如果你找不出来,就要永远留下来陪姐姐哦!” 燕鹰扬视线在几个雪女之间转了转,点了点头,道:“一言为定!” 五名雪女又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真不记得有多久没和人玩过这个游戏了,好开心!” 五名雪女不仅长相和服侍相同,就连声音和所有动作也完全一致,没有丝毫分别,燕鹰扬还真看不出其中的区别。 到底哪个才是真身呢? 看着看着,眼睛都有些花了,小家伙又凑近了些,甚至围着雪女们飞了两圈,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停到燕鹰扬身前。 燕鹰扬没有急着出手,反而缓缓地闭上了双目。 长时间看着一片雪白,也是一种折磨啊,尤其是眼睛,都开始有些发疼了。 闭上双眼还觉得不够舒服,干脆坐了下来,他竟然在大敌面前大大方方的打起了坐。 雪女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很是奇怪地看着他,说道:“你在拖延时间?” 燕鹰扬理都没理他,如老僧入定一般。 片片雪花在他的头顶盘旋,冰冷的元素气息注入丹田。 他借着元素气息的流动,也没能找出哪个是真身,因为五个雪女不仅仅是外表完全相同,就连身边游动的元素能量也完全一致。 他要仔细想一想。 雪女见他不理自己,也不生气,还是咯咯地笑着,道:“反正在这里这么久了,姐姐给你时间。” 燕鹰扬一坐就是很久,身上的雪越积越厚,直到完全变成了一个雪人。 雪女都有些不而烦了,齐声道:“你这是放弃了吗?要把自己冻成冰陪姐姐吗?” 她的话音刚落,突然一股热浪扑来,五个雪女的脸色同时一变。 雪花飞扬,自雪花中冲出一把大剑,大剑上燃着熊熊烈火,大剑扫动,火焰化成一道炎浪,横空而来。 雪女们纷纷展翅飞起,可是那剑来得太突然,火焰的温度又太高,有三个雪女的爪子还是化了。 炎浪随风而过,地面上的积雪亦都融化,天气太冷,融化的雪水很快又结成了冰。 雪女们的爪子也很快复原,拍着澎湃的大胸脯,惊魂未定地道:“小弟弟下手还真是狠呢,吓死姐姐了!” 燕鹰扬瞪了她们一眼,鬼才信,分明是你在耍人玩好不好? 他甚至怀疑那些被烧化了脚的家伙也是故意的,因为他看得清楚,雪女的速度是极快的,尽管有偷袭的嫌疑,不过毕竟修为相差甚远,人家真想躲过他的攻击还是很容易的。 五名雪女又两前三后回到原来的位置,“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哦!想想终于又有珍藏了,真开心!咯咯……” 燕鹰扬双手握着大剑,终于冷哼道:“你的手段确实高明,但是很可惜……”顿了一下,等雪女们的笑声止住,他突然轮起大剑,不过这次不是向前斩,而是人随剑走,划了个半圆,向身后斩去。 “唳!” 随着一声鹰啼突兀响起,地面上的积雪突然如犁耙耕地般迅速分开两边,一道近米长的白影自厚厚的积雪中窜出。 “这才是你的真身!” 雪女很惊讶,五道柔媚的身影迅速消失,最后又化成一个,那只雪白的鸟儿在空中划了个圈,拍打翅膀落至一个雪白、光滑的肩膀上。 她的腿不再是鸟腿,一双人类的小脚虚立于雪面之上,声音还是那个动听的声音,“虽然你找到了小白,可惜,你最终还是猜错了!” 银白的发丝在风雪中如瀑般展开,如帘般飘荡,燕鹰扬忍不住眼睛一亮,他见过最美的人无非是秦心莲,这位冰雕般的雪女竟丝毫不比秦家大小姐差,如果说秦心莲如一汪清泉,那真正的雪女就是一个冷艳妩媚的可人,在燕鹰扬的眼里可以说是各领千秋。 原来他真正化成人形竟然这么美。 不对!现在可不是欣赏美女的时候,这个女人有多危险,现在燕鹰扬还没有真正见识到。 看他的眼神从火热又渐渐恢复了平静,雪女略显诧异,道:“你是怎么发现小白的?” 黑色小火苗也许是看那只白雕落在她的肩上很有气势,也飞到了燕鹰扬肩膀上,燕鹰扬诧异地看了它一眼,小家伙鼓着小腮帮子,看那样子是和那只小白较上了劲。 燕鹰扬不禁一阵好笑,又看着那名美女,道:“很简单,你搞出来五个雪女,我就在想,只有两种可能,全部都是真身,或者一个都不是!” “唳!” 听他这么说,白雕听着很是不爽,叫了一声。 “啊!” 听它叫,小家伙也很不爽,叫了回去。 雪女轻轻抚摸小白,以示安慰。 “奇怪的想法!” 燕鹰扬点点头,“起初我也觉得很奇怪,不过,幸好我听到了你对雪雕的描述。” 雪女想了想,道:“你很聪明!” 燕鹰扬摇头道:“不是我聪明,当生命受到威胁时,任何人都会变得聪明起来。” “有趣的回答!”冰雪美人一笑,倾国倾城,“你这人真的很有意思,我有点迫不及待地想把你变成冰雕了。” 燕鹰扬又摇了摇头,道:“如果你真的信守承诺,那么你就不能把我变成冰雕。” “嗯?”雪女很疑惑。 “唳!”雪雕很不爽。 燕鹰扬解释道:“因为我已经找出了你的真身。” 雪女一皱眉,风雪骤停。 她很不情愿地看着燕鹰扬,一会儿又看看银白的雪面,思索了好长时间,才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找到了小白也等于是找到了我,但是我还是不能让你离开。” “难道我猜错了吗?” 雪女轻抚雪雕,它扬起脖子配合着,嘴里发出“咕咕”的响声,很是享受。 “你说得没错!算起来,你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二个找到我们真身的人。不过……”雪女又为难地摇了摇头,又道:“不过,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守在这里五百年。” “守在这里五百年?”燕鹰扬一愣,那个人是枫叶禅师?为什么要她守在这里五百年?守的又是什么? 雪女点点头,道:“我生于极北寒地,多少年来那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在冰天雪地里转了很长时间。有一天我无意间从一个人的手里救下了小白,小白很听话,我们放过了那个人,后来我们见到的人就越来越多,我和小白就和他们玩游戏,输了的话就让他们留下来陪我们。一直过了很长时间,陪我们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占满了我们居住的冰洞。” 小白伸了两下翅膀,在雪女的脸上蹭了蹭。 燕鹰扬大概猜出来了,一定是那个人将他们存在的消息散播了出去,一个元素之灵对于修行者的吸引可是致命的。 雪女继续说道:“直到后来,来了一个和尚,他说我这样做是在造杀孽,我和小白都很生气,就和他打了起来,可是那个人太厉害了,我们打不过他。他说:只要我们在这里守五百年,就可以赎清所犯下的罪孽,然后就可以出去了!” 燕鹰扬可以断定,她所说的那个人一定就是枫叶禅师! 那么让她们在这里守什么呢?又为什么要守五百年? 雪女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地道:“呀!还有一年时间,不如你留下来陪我们一年,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如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界碑 在这里陪你一年,怎么可能? 燕鹰扬第一想法就是这个,他被强行关了进来,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尽快出去,他还要去找妹妹燕小云。 这些先不提,他可不是雪女,别说一年,恐怕再过三天,他就得饿死了。 雪女眼巴巴地望着他,她还以为自己想到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燕鹰扬摇摇头,道:“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不能留下!” 雪女期盼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 燕鹰扬是宁死也不会留在这个破塔里的,想了想说道:“而且,我看你们也不必再留在这里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和尚是枫叶禅师吧?” 雪女神色黯淡地摇摇头,道:“他说答应过别人的事就要做到……” “如果答应的是个好人也就罢了,他不过是想利用你帮他守在这里。”接着燕鹰扬把自己怎么来到枫叶寺,又是怎么上了枫叶禅师的当,让他们兄妹分离,最后再把他关进塔里来的经过讲了一遍。 雪女听后想了想,道:“他没有错,你真的和别人不同。” 听她这么说,燕鹰扬也是无耐,他有什么不同? 小家伙突然插嘴道:“哥!原来我……”它的话没有再说下去,悄悄从燕鹰扬肩膀上滑了下去。 燕鹰扬一时情急,竟然没考虑到这个小家伙的感受,赶忙接着道:“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妹妹!”说着,伏身又将它捡了回来。 看着手心里低眉不语的小家伙,燕鹰扬一阵心疼,在他眼里,这个小家伙就是燕小云,她很难受,所以他也很难受。 “放心!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妹妹。” “哦!”小家伙应了一声,抬眼望了燕鹰扬一眼,又悻悻地飞回燕鹰扬的肩膀。 “唳!”小白它又回到了同等的高度,挑衅似的叫了一声。 这次小家伙就像没有听到,很安静。 燕鹰扬伸手掐了掐它的小火苗,又对雪女道:“我们现在一起出去,如何?” 雪女视线一直垂在脚下被风吹动的积雪上,燕鹰扬又问,她才终于抬起头来,“不!” 燕鹰扬对于说服这位冰冷与妩媚并存,但实则极其单纯的雪女本来就没抱太大希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这样的人。 共同点就是不想走出去,怕外面广阔的世界,一个人独处并不孤单,行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才会感觉真正的孤独。 燕鹰扬知道,即便明年时间真的到了,她多半还会留在这里。如果他知道枫叶禅师已经往登了极乐,恐怕更会认为这位雪女是被禅师骗了。 现在燕鹰扬真的有点羡慕雪女,有个安身之所,最珍视的雪雕陪在身边,不管是五百年,还是一千年,这样不受打扰地活下去。或许这才是最适合她们的生活,如果真有一天,她带着雪雕走出去,不知道会不会给世界带来另一场灾难。 “谢谢你!”都说心灵纯净的人会看懂别人的心思,她似乎看透了燕鹰扬心中的感慨,道了声谢。 燕鹰扬对这些没有在意,摇了摇头,这样的生活何尝又不是一种悲哀呢? 是这个奇葩的世界造成的悲哀,一个天生地养的人注定一生孤独。 雪女笑了,笑得很甜,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从出生开始,她就是一个人,现在只要小白陪在身边,就够了。 “我放你过去!”也许是有些同病相怜的感慨起了作用,雪女终于做了决定。 燕鹰扬轻叹道:“希望这个世界以后会变好,希望你可以真的走出去。”他知道雪女一定可以听懂自己的意思,他说的是让她走出自己的内心世界。 “我会永远记得你!”雪女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走吧!” 说完,雪白的小手一扬,风起了,扬起一片雪花,一条幽暗的楼梯从角落里显现出来。 燕鹰扬提大剑冲她一抱拳,道:“谢谢!”他知道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十个燕鹰扬也会瞬间冻成冰,谢她放过自己的同时,也谢她的感同身受,让他更加坚定一定要出去找回燕小云的决心,不管再苦再难,和自己所珍视的人一起活下去才是有意义的。 及至台阶前,燕鹰扬迈出的腿犹豫了一下。 “唳!”又是一声鸟鸣。 他的脚终于落了下去。 台阶还是那个台阶,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漫天的飞雪不见了,吸进的空气也是温热的。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强大的东西在等着他。 还是“三下五除二”,一人一火沉重而缓慢地走着。 一直喋喋不休的小家伙突然变得安静,它也没有再钻进燕鹰扬的胸膛。 走到一半,燕鹰扬停了下来,小家伙刚刚又跳上一阶台阶,发现他停了下来,便也停在了那阶台阶上不动。 燕鹰扬看着这团小小的黑色火苗,他知道它最担心的是什么,他不想骗它,他的想法确实就如它所想,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小家伙的背影是那么的落寞,它没有转过来,突然开口道:“你带着我是因为她!” 燕鹰扬皱着眉,他没法回答。 “所以……”它只不过是一团火,不会哭,可它的样子就是在抽泣,“你让我叫你哥,还拼了命保护我,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吗?” 燕鹰扬摇摇头,他真的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燕小云,那个和燕小云长得一样的人让他感觉异常的陌生,这个只是一团黑色小火苗的小家伙有着燕小云同样的声音,对他有着同样的感情,让他感觉倒异常熟悉,他的想法就是想办法让那个燕小云恢复原样,可这样做势必就会牺牲掉眼前这个小家伙。 他很想说点什么,可突然觉得不管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小家伙突然转过头,眉眼带着笑,问道:“她是怎样一个人?”燕鹰扬读得懂,它问的并不是真正的燕小云是怎么一个人,而是不管她是怎样一个人,都不像它一样只是一团火。 燕鹰扬又无耐地摇了摇头,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走吧!” 他没有回答,只是不想骗它。 他的心情很沉重,脚步也变得缓慢,憋了许久,终于回了一句,“现在陪在我身边的是你,不是吗?” 小家伙飞着飞着突然顿住,似乎突然想通了什么,欢快地跟了上去。 这是小家伙所知道的最高一层,它就是从这里出生,它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因为它根本就没有看清,就被吓得跑了下去。 一步踏进房间,这里没了满天的神佛,也没了四面的墙壁,只有一座石碑,上面写着两个大字:“界碑”! 看着直插云端的界碑,燕鹰扬一阵迷茫,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座碑呢? 小家伙似要尝试看到顶端,调皮地钻进了云层,过了很长时间,上面还没有动静,燕鹰扬有点担心它是不是出事了,一团黑色小火苗从云里窜了出来。 看见燕鹰扬大喊道:“哥!救命!” 燕鹰扬本来什么也没有感觉到,甚至连空间的元素能量都没有任何突兀的变化,可听到小家伙惊恐的喊声,还是下意识地握紧了大剑。 躲在燕鹰扬肩膀上的小家伙终于惊魂稍定,天上的云层还是没有丝毫动静,燕鹰扬忍不住问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小家伙似乎很留恋他的肩膀,虽然它根本不会像小白那样落不下去,“好像是两个人在打架,好可怕!” 燕鹰扬一愣,这什么地方,怎么可能有人在打架呢? 可惜小家伙胆子太小,只远远的看了一眼,便跑了回来,具体的根本没有看清。 燕鹰扬本想让它再上去看清楚,想了想,据它所说,那两人一挥手便惊天动地,虽然这个小家伙没有实体,但万一伤了它怎么办?最后决定还是算了! 不过上面怎么会有人打架呢? 四周看了看,别说出去的门了,就连上来时候的楼梯也不见了,除了这个巨大的石碑以外,就只剩下触手可及的云雾了。 听了听,静得出奇,甚至连风声都没有,更别提小家伙所说的打架的声音了。 怎么办? 上去?有点难!他不是小家伙,不会飞。 不上去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现在的情况只能饿死在这里了。 燕鹰扬忍不住又是一叹,这个老秃驴搞出来的东西还真是麻烦。 想想,那老秃驴之前的声音应该就是从这里传下去的,说明一定有办法可以出去。 可是老秃驴修为那么高深,他做得到的,自己可不一定也做得到。 又抬头看了看石碑,难道问题就在这座石碑上?他可不相信这东西放在这里只是摆设。 看了看肩膀上同样迷茫的小家伙,它之前就是从这里一路逃下去的,很简单就找到下去的路的,怎么这次上来一切全变了呢?还有,它可不记得看见过这么大一座石碑。 燕鹰扬决定试上一试,往前走了几步,深吸一口气,试着伸出手,缓缓地摸上石碑。 石碑不知用什么石料做成的,摸上去一点也不凉,反倒散发着一股让人感觉极为舒服的温热,好像还散发着让人心灵平静的清香。 他的手刚刚接触到石碑,突然石碑变了,变成了如禅院门口那样的金色水纹。 一个雄浑的声音突然自石碑中传来,“何人胆敢擅闯西方极乐世界?” 第一百三十章 人间守卫 声音如洪钟,震得人耳膜生疼,燕鹰扬本能后退。 再看时,金色水纹波动连连,一个魁梧、高大的光头和尚现出身形。 和尚起初只是一道虚影近乎透明,渐渐地在眼前变得凝实。 燕鹰扬握紧大剑,这个和尚给他的感觉很诡异,就像是完全由金色佛光组成,根本不是实体,可肉眼看上去,却又真是一个和尚。 “你是什么人?胆敢私闯西方极乐世界?”和尚的声音雄浑有力,就像他高大的个头一样。 燕鹰扬赶忙抱剑施礼道:“在下燕鹰扬,被困于白佛塔之内,一路上来到此,唯见一石碑,出于好奇这才冒犯了,请前辈恕罪!” 那和尚瞪着大眼珠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视线定格在小家伙身上,合什道:“佛祖慈悲为怀,不愿无主之灵无处可依,故筑此白佛塔,你既已于塔内安身,又为何不好好参佛,非要出逃?” 燕鹰扬一听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了这位,也不知那个西方极乐世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是不是和自己所知道的那个世界一样? 燕鹰扬回道:“并非在下非要逃出去,而是在下无故被关于塔内……” “休得胡言!”和尚一听怒喝道:“佛塔乃极乐世界接引之处,与我佛无缘关你何故?” 燕鹰扬一听,这些和尚怎么个个都不讲道理的,什么与佛有缘,我呸! “那你可以去问枫叶禅师,他又为什么要关我?”燕鹰扬也是动了真火,谁还没点脾气的。 “枫叶?”大和尚又打量了燕鹰扬一番,恍然道:“原来你就是枫叶说的那个小子,既然如此,本座就不追究你擅闯之罪了!回到塔内好好修炼,总有一日定可往登极乐!” 鬼才要登你们那个什么极乐世界,燕鹰扬刚想再问个明白,就见那和尚双手合什,身影竟变得越来越淡淡,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那座石碑也恢复了原来模样。 什么玩意儿? 燕鹰扬愣在了原地,本来想着终于出来一个人,或许可以找到出塔的路,没想到话都没说明白就这样突然消失了。 四周看了看,无名火起,回到塔内,回你个娘,路都没有,怎么回? 这群秃驴没有一个好东西,表面说得冠冕堂皇,暗地里一个比一个不是人。 再骂也没用,那个大和尚过来的分明只是一个虚影,可给燕鹰扬的感觉却是深不可测,这不?大剑的剑柄上都浸满了汗。 他虽然很想再摸摸那座石碑,可他还没活够,不想再去触那家伙的眉头。 可是除了这座石碑,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半点多余的东西,要怎么才能出去呢? 燕鹰扬皱着眉看了看小家伙,小家伙也看了看他,两人齐声一叹。 这座石碑是唯一的一条出路,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它通到哪里,极有可能不是原本的世界,但是这条路明显走不通,只投射过来一个虚影,便这么强了,拿什么跟人家打? 想了想,燕鹰扬又把注意力投到了石碑半腰处看不透的那层云雾上,出路是不是在那上面呢? 又暗自摇了摇头,就算真的在那上面,他又怎么上去呢? 哎!自己这是什么命啊!怎么走到哪里都这么麻烦。 “哥!我们怎么办?”小家伙忍不住了,终于开口问了出来。 燕鹰扬想了想,干脆盘腿坐了下来。 处于死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连自己为什么会死还都不知道。 他需要冷静下来,把事情从头到尾理一理,或许能在其中找到出路也说不定。 从山谷出来,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总感觉一连串的事情都似有人在背后操纵着,枫叶禅师这个名字,他最先是在生花大师那里听说的。 林城的一切看似是唐家设计的,但明显还有很多疑团让他不明白,那个来还大剑的背剑人是谁?到现在他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何三爷孙俩又在这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极力推崇他来,又说把枫叶禅师得罪了。难道他早就知道这些和尚会对自己这么做? 到枫叶寺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老和尚和那个白眉,分明早就计算好的,只不过是在自己面前演了一出戏。 难道他们在惧怕着什么?不然为什么对自己这个修为低微的小子用上这样麻烦的手段? 好像自己每向前迈出一步,都踩在别人的圈套里。 他总感觉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有一只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不对,这种感觉好像…… 对啊!好像现在没有了,就在从塔里醒过来之后就没有了。 有什么不同了吗? 大剑安静地放在脚边,睁开眼睛把它抬到面前,对了!那时候感觉大剑上好像少了什么,现在他好像明白到底少了什么,少了的只是一种感觉,具体什么感觉还是说不清,但是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明显淡了不少。 难道问题出在这把大剑之上? 大剑是那个老不死的留给自己唯一的一件东西。 难道…… 想到这里不禁又摇了摇头,那个老东西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是他? 那…… 想了想,他又看了看老实飘在眼前的小家伙,说道:“再把你在上面看到的事情详细地说一遍。” 小家伙不知他想到了什么,不过哥哥要求,它又把在上面的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它真的没见到什么,只隐约看到一个老光头和一个黑影在打架。 燕鹰扬详细问了问黑影的身高、体型之类的,小家伙好好回忆了一下,如实回答了。 见燕鹰扬的眉毛越皱越深,小家伙在他眼前转了转,道:“我再上去仔细看看!” 燕鹰扬正在想事情,一时没留意,等听到它这话想阻拦的时候,那小东西已经钻入云层中不见了踪影。 燕鹰扬喊了两声,上面传来:“放心吧!”声音还越来越远。 让燕鹰扬没想到的是,这次不大功夫,小家伙便飞了回来。 只见它失望地飞到燕鹰扬身前,“上面什么也没有了!” 架打完了? 不是亲眼看见,燕鹰扬也没办法做出判断,但那个大胆的结论却在心底埋下了根。 世上离奇的事很多,燕鹰扬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眼前高耸入云的巨大石碑上又起了变化,那块石碑上突然闪出了道道金光,刺得人眼不能直视。 待金光终于散去,再看时,石碑竟然突然小了很多,顶端已经缩出了云团。 金光再次闪耀,燕鹰扬本想看个清楚,可刺得人眼生疼,又不得不用手遮挡。 就在这个当口,石碑竟化做点点金光,突兀地消散在空间之中。 看着空无一物的眼前,燕鹰扬愣了好半晌,那么大座石碑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这…… 岂不是连最后的那点希望也没了? 正想着,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阿弥陀佛,极乐之门已关,施主速速回到塔里去吧!” 声音似在耳畔,又似在遥远的地方回荡的余音,虽然能听清每一个字,可惜无从判断声音的来源。 声音落了,又是一阵轰响,回头看去,一道向下的楼梯显现。 燕鹰扬可从来没想过按着这群秃驴给自己安排的路活下去,怎么可能轻易下去? 握着大剑喝道:“你是什么人?” 没等多久,那个声音再度响起,“贫僧乃人间的界碑守卫,还请施主速速回去!” 燕鹰扬才不管你是什么守卫,握着大剑一双眼睛谨慎地扫视着偌大的空间。 他有着别人没有的先决条件,就是可以看见元素能量的流动。佛光也是元素能量,只是一种比较特殊一些的元素能量而已。 根据声音无从判断出这位守卫的位置,那就依据元素能量的流动把你找出来。 燕鹰扬又道:“那是不是打败你,就可以出去了?” 停了一会儿,那个声音才再度响起,“虽然这不是一个好方法,但是按常理来说,杀了贫僧,确实可以出塔。” 佛光星星点点,有时汇聚一起如溪流般流淌,有时溪流又汇聚在一起,化成一条小河,小河漫无目的的流着,几条小河无意间又会汇成一条大河,可大河还没流多久,便又分化成金色光点。 燕鹰扬的眼中泛起了金黄色,可就是无法找出那个声音的来源。 这里不愧是佛家宝地,其中的佛光还真是浓郁。 燕鹰扬暗暗吸进一口气,道:“你刚刚一直在?” “佛祖立佛塔于世,世人多有不解,于是便有了贫僧,贫僧职责便是守住佛塔之内的规则,所以从佛塔落成之日起,贫僧便一直在。” 燕鹰扬努力在聚了散、散了又聚的佛光中找寻不寻常之处,“好!你的存在即是为了守住塔内规则,那我来问你,如果有人打破了规则呢?” 没了声音,那人似乎陷入了深思,过了片刻,金色的佛光突然一窒,不管是光点还是流动的河流、小溪,都瞬间静止。 不过只是片刻,一眨眼的功夫,便又开始无规则的流动起来。 虽然只是短短这一瞬间,燕鹰扬的眼睛还是一亮。 第一进三十一章 轨迹 燕鹰扬看到的不是水里的鱼,但它确实像是一条鱼,一条细长的闪着金光的鱼。 虽然只是出现了那么一瞬间,但还是让他捕捉到了。 所有的佛光停止又流动的瞬间,那团金线没有动,它静止于万千佛光之中。 什么规则不规则的,他不懂也参不透,他只要在寻常之中找到那一点不寻常,然后想办法将其击杀。 握着大剑,在金色佛光中寻找着那点不同的轨迹。 佛光时而澎湃,时而沉稳,时而汇聚,时而分散,根本没有规律可循。 不行!这样下去永远也别想找到,怎么办? 突然,他想到不久前面对地狱恶犬时的那种感觉,仿佛除了自己,整个世界都变慢了。 那是怎么出现的呢? 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是在面对夜魔的时候。 最近一次出现是前不久差点成了地狱恶犬的腹中餐。 感觉还记忆犹新,好像每次都是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自动触发的。如果能主动掌握的话,说不定可以搞定这个什么破规则。 那时的他,耳中的声音被无限拉长、放慢,眼里的事物变得缓慢了。 不对,好像有一个声音没有变化,那就是自己的心跳声。 他记起来了,每次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佛光在流转,可是怎么捕捉到那种感觉呢? 起源于眼睛所看到的事物,还是耳朵所听到的声音?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那是一种特殊的感觉,生命受到威胁时,出现的本能。 是求生的欲望吗?还是心中的不甘? 内在和外在全都发生了变化,这是一种质变。 最直接表现在视觉和听觉上,他知道其实他的五感完全发生了变化。 既然这两种感觉最直接,那就尝试从这里入手。 他开始专注于佛光中的一点,那是一个游离于佛光大河上空的最普通的一个小光点。 它毫无规律地飘着,时而向左,又时而向右,有时还会上下沉浮。 一条“小溪”从它游离的轨迹上淌过,它成为了小溪中的一员。 瞬间失去了它的踪影。 不行!再来! 再次锁定一个小光点,这次更加专注,小光点旁边的光点们渐渐变得模糊。 心脏砰砰地跳动着,一种感觉呼之欲出。 可惜,最后他还是失败了。 再来! 这里最不缺乏的就是佛光,他再次捕捉到一个小光点。 小家伙好像在自己耳边说着什么,他虽然可以听见,可却没有在脑子里留下痕迹。 涓涓的小溪渐渐变得模糊,滂湃的河流也渐渐淡去,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个小光点。 它好似也不想被燕鹰扬捕捉到,突然加快速度,拼命地挣扎起来。 它钻进小溪,燕鹰扬从海量的光点中依然锁定着它,它还在拼命地逃着,猛地一下钻进河流。 亿万光点汇聚一处,燕鹰扬眼前终于花乱,他不知道哪个光点才是原来的那个。 又失败了! 他终于听清楚耳边的声音,“哥!快醒醒啊!危险!” 澎湃的大河席卷,耀眼的金光扑面而来,燕鹰扬突然惊醒。 那道不知从何处响起的声音还在空间中回响,“贫僧送你一程!” 亿万光点组成的大河形成一道滔天巨浪,迎头砸下。 燕鹰扬大惊失色,面对这样的攻击,他根本就不知从何下手,只来得及大喊一声让小家伙钻进自己身体。 巨浪拍落,燕鹰扬只觉身上一轻,眼前景色突变,最先看到的是白茫茫的冰雪,雪中似乎还站着一个银色少女,她的头顶盘旋着一只银白的雪雕。 紧接着就是一团热浪,两只恶犬好像在互相撕咬。 金色大河就像九天之上浇下的瀑布,冲着他不断往下沉,这一层里好像什么都没有,他记得这是自己苏醒的那个房间。 这种感觉很诡异,明明可以看清眼前的一切,却又似远在天边,脚远处着力,也根本无法停留。大河浇灌而下,他不断下坠,这层是一团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 无尽的光点笼罩着他,燕鹰扬不再看,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枫叶寺的地面又开始颤抖起来,破损房屋的墙壁刚刚筑起来,泥还没干,哪受得了突如其来的强震,又轰然倒塌。 正在打坐念经的本慧猛地睁开眼睛,看向佛塔方向。 似弥勒佛一般的本相突然问道:“师兄,佛塔动怒,为何?” 本慧摇头一叹,道:“极乐之门刚刚打开,想必佛塔受了影响,定是关在里面的妖魔趁佛塔虚弱之时作祟。” 本相大急,道:“我去看看?”他是唯一一个上到过十七层的人,很清楚里面关着的家伙们有多强大。 本慧摇头,道:“不必!那东西已经被镇压了!”身为佛塔的守护继承者,他可以感知里面发生的一切,只是他接手时间尚短,还不能做到了如指掌,但是感知个大概还是没有问题的。 本慧试着感应了一下,还是没有看清那个捣乱的妖魔究竟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佛塔的第十六层是空的,那个家伙的速度极快,快到他还不熟悉的感知都跟不上。 “师弟!你曾经上到过佛塔的第十七层,那么一定见过十六层里面的妖魔了?” 本相对上面那几层的家伙可谓终生难忘,听师兄如此问,便已明白多半是十六层的妖魔作祟了,赶忙回道:“回师兄,说来惭愧!第十六层里究竟有什么,师弟也不清楚。” “哦?”本慧听他如此说,一愣。 本相一叹道:“哎!不知为什么在第十六层里,明明可以感觉到巨大的威胁,可是那个家伙就是不现身。惭愧,我也只是经过而已,并未见过他的真身,更不曾交手。” 本慧听他说完,对着佛塔施一佛礼,师父去了极乐世界,要想知道那个家伙到底是谁,恐怕只有把佛塔里的规则完全参悟透才行了。 滔滔的金色长虹未曾停止,燕鹰扬猛地睁开双眼,他还是他,没有磅礴的元气喷薄而出,也没有摄人的气势,可是奇怪的是,离他近的金色佛光却似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纷纷逃离。 燕鹰扬抬头望向九天之上的悬河,一声长啸,手中大剑高高举过头顶。 脚踏无处,大剑却可劈斩。 金河璀璨,瞬间截流,一剑将九天悬河斩成两段。 眼前景色再变,突然脚下一实,再看时,只见身处一个房间之中,三面佛像,一面雪白的大门。 燕鹰扬一喜,就是这道门,他送燕小云进了这道门,出来时,她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虽然没有明确的标识,但燕鹰扬也感觉得出来,刚刚他所在的应该是塔顶,现在怎么突然出现在了塔底呢? 如果自己不斩断那道金色大河,这座该死的佛塔又想送自己到哪里去? 想起这些家伙就可恨! 规则吗?老子今天就破了你这规则! 二话不说,举大剑便斩。 大门处突然金光闪耀,化出一道金色光盾,燕鹰扬收手不及,正斩在那道巨大的光盾之上。 一股大力传回,身体倒飞而出。 连大剑都险些被震离手心,燕鹰扬紧握大剑在地板上滑出数米远,“咚”地一声,后背正撞在对着门的那座金佛上,才终于止住。 胸口气血翻涌,险些忍不住一口鲜血就要吐出来,燕鹰扬从金佛上滑下来,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迹,强行压制住翻涌的气血,看着那道石门,想了想,没有再鲁莽地冲上去,而是盘腿坐了下来。 碧绿的火焰慢慢渗出体外,石门就在眼前,他要恢复到最佳状态。 小家伙探头探脑地从他的胸口钻出来,好奇地看着眼前的石门。 良久之后,火焰终于渐渐熄了,又过了一会儿,身上那种灼烧的感觉也终于消失了。 他睁开双眼,缓缓地站起身来,“哥带你出去!” 小家伙没有表现出想象中的兴奋,反而显得有些低落,看着再次握紧大剑的哥哥,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出去之后,你是不是要去找她?” 大剑静止在了头顶,这是小家伙的心结,他不想骗它,可让他如何跟它说?他也不知道到时会面临怎样的选择,就算有办法让她们再次融合,找回燕小云的记忆,可又会不会把病痛再次带给她呢? 呼出一口气,燕鹰扬道:“放心吧!哥保证,一定会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嗯!”小家伙听他这样回答,悻悻地应了一声。 小家伙很懂事,只是转瞬,便又飞到燕鹰扬的肩膀上,语气中带笑,道:“哥!我相信你!” 燕鹰扬点了点头,道:“你先走开一些,看哥怎么破了它这道屏障。” 他有信心,因为在他眼里,这面光盾不过是无数金色佛光组成的,只是它们不再是无规律地乱窜,而是按照一定规则飞行在特定的轨迹上。 短时间内,他虽然无法掌握其中的规则,但这又不是让他筑一面盾,而是破坏,那就容易得多了,也简单得多了。 他只要掌握为数不多的几个关键的光点游离的轨迹,就有把握一击破了这道屏障。 这是他在塔顶迫切地想要找出那条“金色的鱼”时悟出的新能力,以前他只是通过元素能量的流动,它们主动的汇聚或者分散来进行判断,他从来没想过,还可以细微到每一个元素能量。 现在他可以做到了,锁定每一个元素能量运行的轨迹。 第一百三十二章 破后重生 不要小看这细微的差别,原来最大的用处就是可以预判一些速度极快的家伙会出现的位置,比如神出鬼没的夜魔。 现在的他却可以更细微地掌握元素能量的运行规律,其作用嘛! 就是先前的燕鹰扬在面对飞扑而下的金色大河时,只能判断出它的攻击方向,现在却可以通过细微的光点运行轨迹,从而一剑斩断大河。 如果是以前的燕鹰扬面对这面佛光之盾,看到的只能是一面完全由佛光组成的盾,顶多也就可以判断出它们按照一定规律飞行着。现在却不同,只要他想,甚至可以判断出任意一个光点运行的轨迹。 这是质的飞跃,就好比面对千军万马时,你可以判断出他们接下来会攻向哪座城池,这是整体。然而试想,如果你能做到,只要你想,就可以知道组成千军万马的任意一名将士自己独特的喜好、素质、接下来的动向等等,你想知道的任何信息。哪个胜算更大呢? 这是最直接的好处,还有一个好处是,他感觉自己似乎可以尝试着主动进入那种特殊的状态。 小家伙听话的飞得远了一些,燕鹰扬眼里,这面佛光之盾是由四根支柱组成的,因为所有的光点都是围绕那四个位置飞行的。 不管它们飞行的规律如何,这四个位置的小光点如何交替更换,但“支柱”的位置从来没有变过。 他相信,只要破坏掉这些支柱,这面光盾也就不攻自破了。 平心静气,大剑先是缓缓刺出,没有动用一丝元气,就是平平常常的一剑。 大剑接近,小光点们没有丝毫变化,还是不知疲惫地按着自己的运行轨迹飞行着。 直到大剑终于碰上那处光点,它们才突然受到了刺激,顿时加快速度,一眼看上去,仿佛在平静的水面里丢进一个小石块,泛起了道道涟漪。 大剑再难进,燕鹰扬一声喝,同时手腕一翻,磅礴的元气从大剑上传导过去。 光点们似乎对元气有着特殊的反应,形成的涟漪更大,不过这次不是从内向外,而是从外向内,最后在大剑锋利的剑尖处喷出一道金色光泉。 一股大力传来,顶得大剑欲退。 燕鹰扬沉腰立马,手上力度再增,同时更浩瀚的元气再次注入。 他攻击的这点正是左上角的支柱,他的元气从来就不与任何一种元素能量相融合,甚至那些元素能量还都有所畏惧。 元气喷薄而出,就连他身边游离的金色光点都像是受了惊吓,瞬间逃离。 可能是这些家伙也像人一样,越多胆子越壮,虽然有部分直接攀附上大剑的光点逃离了,可是大部分却还是与大剑做着抗争。 燕鹰扬顺着大剑上涌过来的大力,撤了剑。 刚刚的攻击消耗还不算大,只耗尽了小半的元气,不过他知道即便自己冲出去了,还可能面对上千的和尚围攻,一点也马虎不得。 又稳稳地坐了下来,他要恢复到最佳状态,他已经试过了,不动用新领悟的攻击手段是破坏不了这面光盾的。 稳稳盘坐,碧绿火焰加上空间中游离的光点一点一点地滋润着他的丹田。 这里的佛光本来他是不能吸收的,可是自从掌握了更细微的轨迹之后,不知是不是出于本能,燕鹰扬只要进入修炼状态,就可以准确地捕捉到狡猾的它们。 感应到丹田内钻进的点点金光,燕鹰扬便意识到了这一点,据他判断,可能是佛塔内的佛光整体都是按照一定规律运转的,所以之前很难吸收到它们,现在不同了,他对元素能量的理解更深了一层,这些小家伙也就难逃他的魔爪了。 佛塔里最不缺的是什么,自然就是这种金色佛光。 这倒避免了燕鹰扬再次承受焚身之苦了。 火焰熄了,金色光点蜂拥而至,金色佛光如泉涌般从丹田内涌出,沿着功法的轨迹流经七经八脉,最后又汇聚于丹田。 还别说,一旦能吸收这些佛光,这里倒不失为一个修炼圣地。 只一会儿功夫,丹田内的元气有溢满的感觉了。 可他还没有停,自从烈火中重生那次升级,停留在五级初阶已经很久了,这点修为在林城那样的地方或许还能混一混,到了外面,早就不够看了,就连年轻的如唐毅那样的都早就步入了师级,也该升升级了。 正好这里有这么好的资源,不用白不用。 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不惜消耗元气帮燕小云支撑着,一直也没时间好好修炼,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也算跟这些大小秃驴们收些利息了。 那似一层膜,他曾经触碰到过,但那时候燕小云正奄奄一息,他也没有理会。 这次他要一鼓作气破了这层天。 丹田膨胀得似一个吹满气的气球,处于破碎的边缘,他知道时机到了。 磅礴的元气如惊涛骇浪一般狂猛地涌起,脑袋“嗡”地一声轰响,丹田像是被撕裂般疼痛。 他没想到升级还要承受这样的痛苦,一下子差点把自己撞晕。 他曾经和林笑笑探讨过这个问题,从五级初阶升到五级中阶,只要触碰到那个境界,又有足够扎实的元气基础,很容易就可以提升才对。他不记得她说过还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啊! 被挡回的元气搅得丹田翻涌不停,原本膨胀到极点的丹田更加危险。 燕鹰扬没空想这些了,赶忙平心静气让元气安稳一些。 可是他发现,好像现在最好的方法并不是怎么让元气稳定下来,而是得提供更广阔的空间。 燕鹰扬咬了咬牙,只好这样了。 再组织一次进攻。 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了! 抱着拼死一搏的决心,元气再次冲天而起。 又是撕心裂肺般的巨痛,头脑一声巨响,燕鹰扬忍不住痛吼一声,瞬间就人事不知了。 从剧烈的疼痛中苏醒过来,他的双耳还在轰鸣,小家伙焦急的喊着什么,可他都听不到。 感觉了一下,丹田碎了,最后还是失败了。 失败不要紧,还把自己玩废了。 他倒是没有太过担心,因为这样的情况并不是第一次碰见了。 碧绿的火焰在体内体外呼呼地烧着,丹田处的火焰最旺,破碎的残片一点一点地烧化,又在火焰中重组。 也许是丹田内存储的元气太多,猛地炸开,大量元气爆出,击毁了经脉和内脏,体内的伤也很重。 燕鹰扬都觉得自己可怜,刚刚还在庆幸终于不用承受焚体之苦了,这下来了个更猛的。 强撑着告诉担心的小家伙自己没事,专心“享受”着烈火焚身之痛。 有句话说得好: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学着享受吧! 燕鹰扬现在确实很享受,享受得他想死的心都有,如果不是现在连大剑都拿不了,他真恨不得挥剑抹了自己。 最可怕的是,可能是身体对碧绿火焰的抗性变高了,他想晕过去都做不到。 长久的折磨,燕鹰扬终于如愿以偿地失去了知觉。 小家伙看着在烈火中还能睡熟的哥哥,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它还没有时间观念,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哥哥身上的火终于熄了,他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皱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它看了看广阔的房间,又看了看那道挡在门前的光盾,想了想,又钻进了他的胸膛。 燕鹰扬睡得很熟,好像好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 他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带着燕小云走在一个悬崖绝壁处,梦里的燕小云笑得很甜,小脸红扑扑的,她没有病,也很幸福。 突然,一个和燕小云一样的声音在悬崖下响起,“哥哥救我!” 那声音从焦急地呼救突然又变成了抽泣,“哥!你不要我了吗?我是你妹妹啊!” 燕鹰扬突然睁开眼睛,小家伙感觉到他醒了过来,赶忙从胸口钻了出来。 “哥?”它担心地叫了一声。 燕鹰扬看见是它,一阵恍惚,梦里那个幽怨的哭声尤在耳畔。 见他面色不对,小家伙又担心地喊了一声,“哥,你怎么了?” 燕鹰扬这才意识到那只不过是个梦,忽地坐起身来,仔细感应了一下。 升级……成功了? 功法还在悄然运转着,金色光点丝丝绥绥地悄然钻入体内,里面是一片广阔的空间,再多的元气也能容纳。 燕鹰扬傻了,为什么别人很容易就能突破的级别,自己还非要死一遍呢? 他突然又想起了老不死的给他的评价: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不融合元素能量的修行者,你注定就是一个不能修行的废物! 想想自己确实每次升级还都是死了一遍,不禁又是一阵后怕,娘的!不是幸运得到了这个小火苗,还真无法升级了吗? 没有得到回答,而且他的面色越来越古怪,小家伙更加着急了,生怕得到什么可怕的结果,都不敢大声了,试探着问道:“哥?” 燕鹰扬这才回过神来,“哦!哥没事,只是想一些事情!” 想了想,既然已经成功升级了,那就试试现在所能发挥出的威力吧! 冲着小家伙笑了笑,道:“这回哥一定可以破了这个破盾!” 第一百三十三章 破盾出塔 燕鹰扬握剑而立,光盾上的支柱有四个,他盯着的还是左上角。 支柱的点无论怎么变化,可它的位置从来就没有变过。一个小光点游过支柱,又按着它特定的轨迹游走,下一个光点又刚好穿进来。 燕鹰扬在看每个流经支柱的光点。 另外三根支柱慢慢淡化,眼里只剩下左上角那块亮晶晶的圆盘。 数之不尽的光点围绕支柱点有规律地运行着。 渐渐地,光点的速度慢了下来,他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些光点的交替。 一粒光点刚刚窜出支柱,另一个小光点就钻了进来,一个轨迹上也不是仅有一颗小光点,它们就像是一根根血管,而那根支柱就像一颗心脏。 一粒粒小光点就像是血液,川流不息。 光点的流动变得更慢,如心脏迸出血液,虽然细微,总有支柱处光点最少的时刻。 燕鹰扬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大剑出,一声轰响。 小光点们一窒,眼前的光面又变为光盾,只是大剑正插在那面光盾的左上角。 他成功了! 左上角光点的轨迹开始混乱,外围的光点脱离原来的轨迹又变成游离状态。 不过,燕鹰扬高兴得还太早,大剑抽回来的瞬间,那边的光点又像是被一股强大力量吸引,很快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光盾并没有破,燕鹰扬皱眉看着转瞬又回复平稳的光盾,深吸了口气。 看来只破除一个点还不够。 感觉了一下身体状况,这招厉害是厉害,可也太消耗元气和体力了,只简单的一剑,几乎耗尽了四分之一的元气,头上也见了汗。 燕鹰扬没有着急,又坐下来,刚刚只是试一下手,升级之后,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上限在哪里。 回想刚刚那一剑,他现在已经初步掌握了那种感觉,变一种杀招为主动,而且升了级,总算有些收获。 功法运转,大量的金色佛光涌入体内,身体是最诚实的,永远不会骗人,涌入体内的佛光仿如一条长河,可丹田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一小片沙滩,它变成了广阔的平原,仿佛再多的元气也无法添满。 起初,只是游离在塔内的金色光点被拉扯进来,燕鹰扬发现,这点金光根本不够,又加快了功法的运转,佛光更多、更快的涌入。 空间内游离的光点根本不足以供应他的消耗,佛像内开始渗出点点金光。 丹田内似下起了金色小雨,可是还不够,他要让雨下得更大一些。 不知是不是由于元气的增多,还是自己升级的缘故,老不死的教他的这一套“入门级功法”竟然自动加快了速度。 吸收的速度也瞬间飙升了一个档次,金佛内涌出的金色光点越来越多,最后竟在他的头顶扯出了数条金线。 丹田内终于降下了暴雨,元气在疯狂地暴涨。 燕鹰扬对这个速度很是满意,渐渐地沉浸于其中。 佛像中窜出的金光越来越多,带动墙上的长明灯,金佛的影子跟着摇曳,把那尊怒佛映得更加可怖。 佛若有知,佛也会怒。在这座佛塔里面,他们受了几百年的香火,他们高贵、怜悯,无人敢撼动他们分毫,谁会知道有人敢动他们的佛光。 满天的佛像好似突然透出一股灵气,燕鹰扬正沉浸在修为精进的喜悦之中,自是不知,可吓坏了站在一尊佛像头上看着哥哥的小家伙,谁知这尊原本闭眼的佛像竟然突然睁开了眼睛。 它一下子窜到燕鹰扬身前,可哥哥正在恢复,又不敢打扰。 更多的佛像“活”了过来,小家伙急得团团转。 燕鹰扬终于呼出一口浊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对自己现在的状态很满意,他也说不好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级别,不过,想想应该不会只是五级中阶,因为丹田内可以容纳的元气岂止比之前翻了一倍,三倍都不止。 还让他惊奇的是,那个“入门功法”是真的好用,好像随着自己升级,它也升级了,最直接的体会就是,吸收元气的速度比之前也快了三倍不止。 这个功法一定不简单,可惜老不死的就是不肯说。 看着小家伙焦急地飞来飞去,燕鹰扬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小家伙突然听到他的声音,“嗖”地一下窜到他的眼前,“哥!你终于醒啦!” 听它说话都含着委屈,燕鹰扬一笑,道:“不用怕!有哥呢!” 说完拾起大剑,站起身来,对着这满天的佛像怒喝道:“一群四体不勤,专事行骗的家伙,小爷收你们点香火是看得起你们,有种的就下来决一雌雄,在那吹胡子瞪眼地吓唬一个小丫头算什么本事?” 满天的佛像只是佛像自然不会动,可那个缥缈的声音却响了起来,“阿弥陀佛!佛祖慈悲,本来原谅了你擅闯极乐之门的罪过,偏偏你不知悔改,又对诸佛大不敬,按照规则,你要接受惩罚。” 说着话,燕鹰扬就感觉眼前突然一亮,也不知那条金色长河是从哪座佛像中突然冲出,还是在头顶的空间突兀出现的,就这样迎头浇下。 听到这个声音,小家伙身上的火苗一颤,二话不说,一头扎进燕鹰扬怀里。 燕鹰扬一声冷喝,握大剑迎河而上。 金色长河的速度极快,在他的眼里,却变得缓慢了许多,虽然还是如倒瀑而下,却也不惧。 现在的燕鹰扬状态良好,他甚至有自信,你就是倒下一座山来,也能一剑劈了。 长啸声在塔内回荡,久久不曾散去。 燕鹰扬逆河而上,大剑上挑,一剑将那条河劈成了两半。 那毕竟不是真的河,说白了它也只是一种能量,一种由佛光组成的能量,燕鹰扬的大剑上注满了他的元气,这也是一种能量,大剑无比锋利,成功把佛光切成了两半。 换做之前的燕鹰扬,这是想都不敢想的。 现在想来,也许这也是佛塔的规则,惩罚降下的佛光只有这么大威力,如果是之前把他冲下塔顶的那条大河,估计他也不敢如此造次。 一剑劈了佛光长河,满天的佛像好似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还不算完,长河为大剑开了锋,燕鹰扬现在状态极佳,刚一落地,不管头顶渐渐恢复的长河,举剑便向那面光盾斩去。 这次没有任何花哨,他照准的也不再是支柱,而是四个支柱的连接处,也就是光盾的正中央。 他发现,这里没有像支柱那样无数条轨迹交融在一起,可是这里却是四片区域的交融之处,这里的光点分别来自四片不同的区域,这里才是这面光盾的真正链接之处。 一剑落,浩瀚的元气喷薄而出,虽是链接之处,却也是整面光盾最坚硬的部分,因为它有四面的光点支援。 整面光盾突然形成了一道飓风,将大剑抵住。 头顶的佛光长河渐渐成形,这次的长河比刚刚足足宽了三倍不止。 原本处于这种状态下的燕鹰扬应该听不清声音的,可那个声音却可以清晰地响在耳畔,“罪人,接受佛之愤怒!” 燕鹰扬没空理那个疯子,大喝一声,元气如惊涛骇浪般喷出。 飓风紧,大剑上的力度将他推得脚步倒滑。 头顶的长河不再是长河,浪潮处化成一个巨大的佛掌,裹胁着滔天的怒意迎头拍下。 佛掌凌厉,燕鹰扬感觉一股巨大的压力压下,似有千斤重,他的双腿开始打颤。 不用多想,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破开眼前这面破盾,然后趁佛掌没有压下来之前冲出去。 “啊——” 长啸声响,磅礴的元气自大剑上炸开,“轰”地一声,光盾一分为四,四个支柱带着分属于它们的光点分别向四个不同的方向散去。 佛掌仿若实体,压得人不能呼吸,燕鹰扬趁着体力和元气还没有完全耗尽,咬牙前冲。 大剑斩开白色石门的巨响还未传出,便有一声更响的巨响压过了它。 佛掌终于压下,整座山又跟着一阵晃动。 披袈裟拾阶而上的本慧突然踉跄了一步,抬头看着这尊佛祖之像,他长叹一声,“哎!看来要多事了!” 长啸声似在他的耳畔,现在他已经看清那个人,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那座塔里面不知有多少比他强得多的家伙,可偏偏却是他。 本因手执禅杖,单掌合什道:“师父他老人家预见的情景终于还是要出现了吗?” 本慧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很多,缓缓地又迈上一个台阶,“因果早已注定,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是最近枫叶寺第三次强烈的震动,终于再次垒好石墙的小和尚们还没来得及高兴,石墙便又开始倾斜,小和尚们吓得撒腿便跑,还没跑出几步,身后“轰隆”一声,整座房子都变成了一片废墟。 满天的烟尘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微风吹过,烟尘中似乎露出一把明晃晃的大剑。 一个不算伟岸也不算高大,却似大剑一样锋芒毕露的身影缓缓现出形来。 “枫叶老贼秃,给我滚出来!我燕鹰扬出来啦!” 禅院是枫叶寺的象征,从它落成那日起,便是世人心中的圣地,几百年来,从来没人敢亵渎半分,此时洁白的高墙却露出一道大大的豁口。 一个嚣张跋扈的少年脚踩着禅院倒塌的白石,怒吼声在整座山间回荡。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战枫叶寺 “师兄?”本因见本慧师兄突然止步,回身看向佛塔,不解地问道。 本慧摇头道:“阿弥陀佛,佛塔爱损,塔内妖魔蠢蠢欲动,师弟助我一臂之力!” 本因施佛礼道:“是,师兄!” 不用燕鹰扬的喊声震九霄,白佛塔这种神圣之地突然闹出这么大动静,和尚们纷纷而至。 燕鹰扬提剑走出废墟,一脚正踏上被斩断的白佛塔的半截石门。 白佛塔乃是通往极乐的通道,在和尚们心中无比神圣,门更是佛塔的脸面,岂能容得他人如此践踏?纷纷咆哮而至。 更有辈份高一些的和尚怒喝道:“大胆狂徒,佛门圣地岂容宵小践踏?给我上!” 一声呼喝,一群和尚抡着棍子冲了上来。 燕鹰扬仰天大笑,道:“佛门圣地?在我眼里不过是披着慈悲为怀的外衣,实则纳垢藏污之所,你们这群和尚除了念经还能做什么?不过朽木粪土尔!” 和尚们一听大怒,纷纷怒喊着冲了上来。 燕鹰扬大剑一扬,格住迎头砸下的两棍,冷哼一声,身形一转,那两个和尚只觉眼前一花,紧接着胸口一股大力传来,瞬间倒飞而回,两个人肉沙包砸进人群,又撞倒一片。 还有两名和尚几乎和这两人是前后脚,可是他们手里的棍子还没有砸下,便失去了燕鹰扬的踪影。 等他们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其中一名和尚腹部中了一脚,直将他踹出三米远,捂着肚子跪坐于地。 另一名和尚眼看同伴被踹飞,刚想回头去救,“呼”地一声,一把大剑照着胖脸砸了过来。 脑袋“嗡”地一声,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细细感觉门牙被扇掉的疼痛,一头砸在了雪白的石板上。 这和尚也够结实,被大剑狠狠地拍了一下,还没当场晕过去,手脚并用抓了抓,还想爬起来,燕鹰扬上去一脚将他踢翻,大脚重重地踩在他的胸口。 大剑指着众僧,道:“谁敢再上前一步?” 转眼间放倒了四名武僧,燕鹰扬不知道,这些和尚哪能不知?在这个世界被称作武僧的,只有真正修行佛法的僧人,也就是世俗人所说的修行者。 这四名僧人都是“生”字辈的佼佼者,他们的修为放在外面怎么也得是师级了吧?就这样简单地被人家放倒了?这人到底什么修为? “生”字辈,虽然名义上也是枫叶禅师的弟子,但并非像本慧、本相、本因他们由枫叶禅师亲自传授佛法,而是由弟子代传,其实说白了,就是枫叶寺僧人众多,这些人如果换在世俗的门派里,顶多就算是个外门弟子。 生花大师就是由本因亲自传授,在这个世界叫枫叶禅师师父的僧人数不胜数,更有甚者还有连枫叶禅师的面都没见过的僧人,也给自己起了个生字辈的法号,对外也以枫叶禅师弟子自居。 枫叶禅师活了几百年,被人间佛门弟子称为“活佛”,在佛门中的威望太高,听过他讲经的僧侣无数,是以其弟子也遍布天下。 有见过燕鹰扬闯伏魔阵的僧人,他们更为吃惊,那时候的燕鹰扬虽然也凶猛,在伏魔阵中却只有招架之功,现在怎么这么厉害了?他被关进塔里也不过才几天而已,出来就可以秒杀生字辈僧人了? 燕鹰扬哪管这些僧人想什么,他的主要目的就是震慑,不然这无穷无尽的僧人,得杀到什么时候?累都得把他累死,他上来就不惜消耗元气和体力,用出最强的攻击手段,就是让这些僧人不敢轻举妄动。 他的目的达到了,不管僧人们出于对他本领的畏惧,还是怕伤了被他踩在脚下的僧人,他们确实没有再动。 燕鹰扬在破碎的白石门上,脚踏恶僧,大剑直指众僧,朗声道:“不想枉送性命,就让枫叶那老贼秃出来见我!” 众僧大怒,一时却也不敢乱动,趴在冰冷的石门上那名小僧听他如此辱骂活佛,认为自己折辱了佛门,羞愧难当,口中大喊,“杀了他!”一颗光头高高抬起,照着厚厚的白石板狠狠砸下。 燕鹰扬一个不留神,“砰”地一声,鲜血四溅。 一个活和尚还能震慑旁人,一个死和尚只能激起僧人们的斗志。 和尚们见燕鹰扬没了底牌,阵阵怒吼声、道佛声裹挟在抡过来的棍棒、禅杖、朴刀中向燕鹰扬招乎过来。 燕鹰扬把牙一咬,娘的!看来今天得大开杀戒了! 一脚踢飞那个小和尚的尸体,抡着大剑跳入人群。 枫叶寺的僧人们虽然都是修佛,却并不是每个人都是真正的修行者,燕鹰扬也没想到这群和尚的信仰竟然如此坚定,抓和尚做为人质相要挟这一招已经用过了,再用不过还是同样的结果,干脆抡圆了膀子,用鲜血让他们惧怕。 大剑横扫,从一名僧人腰间划过,那名僧人举着朴刀还没有斩下便突然定格,后边的僧人还没有发现他的情况,抡着齐眉棍冲上来,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肩膀。 这名僧人看燕鹰扬突然拔高,那个抡齐眉棍的僧人还没反应过来,从他身边冲了过去,可他眼角余光突然看见一个矮小的光头。 哎?什么时候枫叶寺有这么矮小的和尚了? 他还特意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差点把手中的棍子甩出去。 在一片血泊中,半截的和尚一双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他从来枫叶寺那天起就一直负责清扫大殿,哪见过这样黄白之物流满地的情景,浑身一哆嗦,就想往后跑,可惜后边的武僧们冲了过来,他们都是修行者,见血是正常事,小和尚就像一叶浮萍,被潮水裹挟着,想退不能。 燕鹰扬虽然对和尚们没有什么好印象,可是他还没到丧失理智的地步,他知道并不是每个和尚都该死,本不想大开杀戒,可是现在的情形,如果自己不杀,那么他们就要杀了自己。 没有办法,只得大剑招呼。 好在他可以通过出招有没有佛光,判断出哪个和尚是修行者,甚至是他这一招对自己的威胁有多大。 他曾经在万千亡灵中杀进杀出,也不惧杀人,只是这里的和尚太多了,虽然没受什么致命伤,可也难免挨上几下。 身上的伤越来越多,疼痛也越来越难以忍受,燕鹰扬终于动了真火。 一把大剑大开大合,左冲右突,现在他的修为已经不是刚来枫叶寺的时候,动作慢一些的和尚们有的甚至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死于大剑之下。 转眼间,至少有十几名和尚倒在了他的大剑之下。 燕鹰扬本想已经死了人了,枫叶那老和尚肯定会出来了,没想到围上来的和尚越来越多,却根本不见那些老和尚,就连本慧、本相、本因这几个都没现身。 燕鹰扬气不过,大骂道:“枫叶老贼秃,缩头乌龟,眼看着你的徒子徒孙送死,也不敢露面!” 他越骂,那些和尚们就越怒,攻击也越加凌厉。 面对强敌,燕鹰扬也不敢太多消耗元气和体力,那一招不能乱用,只能凭借自身对大剑的熟悉招架。 眼看又有几名和尚倒了下去,燕鹰扬抓住机会跳出包围圈,向后撤去。 后边是无垢之路,他记得和尚们不敢乱进。 说到底,他并不是一个好杀之人,只想逼出枫叶讨个说法。现在那个老贼秃不肯现身,就连他的徒弟们也藏了起来。 被这些和尚们打死,或者多杀他们,都不是他所愿,唯今之际只好先退到无垢之路上去。 他的想法很好,可还是被一些聪明的和尚看破,也不知是哪个喊了一声,“他想去无垢路,拦住他!” 一群和尚齐声怒吼,各执兵器抄了他的后路。 燕鹰扬气得再次高声大骂,“枫叶你个老贼秃,枉你慈悲之名,让这些小和尚来送死,自己不敢露面做缩头乌龟,你的慈悲呢?怜悯呢?” “住口!”燕鹰扬的声音刚落,一声压过众僧呼喝的声音突然响起。 抬头望去,只见深红袈裟迎风拍打,袈裟上站着一个似笑面弥勒般的大和尚,正是本相。 本相和尚修为高深,震慑众人的一吼,再加上脚踩袈裟从众人头顶飞跃的本领,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燕鹰扬自认自己是做不到的。 众僧人一片寂静,待本相终于落地,深红袈裟一抖,再次披回身上,众僧纷纷行礼。 本相一看地上的血迹,还有正在被人抬出的和尚尸体,更是大怒。一张笑面也忍不住冷了下来,怒指燕鹰扬,道:“恩师德高望重,岂容你这小子在此玷污?” 燕鹰扬不傻,他知道不是眼前这个大和尚的对手,就凭刚刚露的那一手,他用上新悟出的招式恐怕也不敌,可他这人自上一世就有个毛病,你欺我压我行,但请不要触及我的底线。 上一世的底线已经不重要了,这一世他的底线就是燕小云。谁动了她,他就和谁拼命。 燕鹰扬的腮帮子刚刚不小心挨了一棍,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液,“我呸!” 举大剑指着本相的鼻子道:“我来问你,借治病之名,强行剥离别人记忆,可是慈悲?强行关人入白佛塔,永世不得出,怜悯又何在?” 他说得不止是自己,还为被困塔内的雪女鸣不平,在他看来,雪女并没有错,错的是人心,错的是人性。 贪婪的人受到惩罚本是天理,那老和尚不顾道义,强行抓人入塔,还要求人家守塔五百年,本就不该。 他在塔里只驻留过几层而已,谁知道那么高的塔里,还有多少像自己这样,像雪女那样,被那老贼秃以慈悲之名、借怜悯之意关进来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虚位斩 “阿弥陀佛!”本相被燕鹰扬指着鼻子一顿质问,又露出他那弥勒佛似的笑意,合什道:“我佛慈悲,筑佛塔,开极乐之门,令妖邪于塔中受佛法洗礼,早登极乐脱离苦海,乃无尚功德。” 燕鹰扬大笑,“哈哈……到了现在还在跟我讲慈悲,讲功德。我只问你,我妹妹在哪里?” 本相手中佛珠转了两颗,道:“前世因,今世果。女施主和你的缘分已了,施主何必执着?不如就在塔内好好修行,他日开极乐之门,早脱苦海。” 燕鹰扬又笑,笑得大剑都跟着颤抖不止,“还跟我说什么因果,把囚禁说得也如此冠冕堂皇,果然不愧是佛门正宗。我燕鹰扬为人别无所求,不过是想过最普通的日子,你们所谓的极乐世界,小爷没兴趣!我只问你,我妹妹被白眉那老杂毛带去哪里了?” 本相听他三番五次侮辱佛门,心内早就不悦,可他笑得却更加和蔼,“佛塔乃我佛门圣地,几百年来无人敢亵渎,施主既不听劝,休怪本座用强了!” 白眉曾提醒过燕鹰扬,本相这个和尚笑里藏刀,现在看来确实不假,可他不惧,大剑直指本相,道:“走不走得脱我不敢说……”手臂轻移,大剑横向在众僧脸上扫过,“你们这些佛门的徒子徒孙,有多少要立即去见佛祖我也同样不敢确定了。” 这是威胁,枫叶寺多少年来从来未受到过的侮辱,纵使本相能忍,众僧也忍不了,在众多僧人中突然冲出一群手执齐眉棍的白袍武僧,齐声一喝,声势惊人。 燕鹰扬一看认识,脚下金光又起,伏魔阵。 本相手中的佛珠又转了两颗,笑容不变,眼中冰冷,道:“拿下!” 燕鹰扬身前金光越来越盛,握紧大剑,对着本相冷声道:“我本不欲杀生,看来今天要血染枫叶寺了!老秃驴,别怪小爷手下不留情!” 说音刚落,白衣僧人齐齐一声喝,金光起,目不能视,无数棍影如惊涛骇浪般袭来。 燕鹰扬一声冷哼,之前一边顾及燕小云一边战斗,曾经吃过伏魔阵的亏,可现在的他还是几日前的他吗?自然不是! 棍影夹在巨浪般的金光中迎面砸来,燕鹰扬不挡不避。 修为低的僧人们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任谁面对四面八方毫无死角的攻击,也会生出无力感。 燕鹰扬一看,这帮和尚果然之前留了手,上山的时候,棍影大多是在正前方,所以他可以护住燕小云,估计是他们早就得到指示,不要伤了燕小云。 此时,一出手便是四面八方,挡住了他所有退路。 如果是几日前的燕鹰扬,纵使没有燕小云,面对这样的攻击,也只有束手无策,现在却不同。 他见识过更强的佛光,纵使是从天而降的佛光长河,他也一剑劈成了两半,更何况,这些和尚修为再高深,这个阵法再精妙,能有佛祖立下的规则更强? 一些真正慈悲为怀的僧人,见到这样迅猛的攻击,不忍再看,闭眼合什默默念起了经。 不过他们的眼睛刚刚闭起来,便听到身边的人一阵惊呼,睁眼一看,不禁也张大了嘴。 他们哪见过这样的奇景? 只见燕鹰扬手握大剑,人半蹲于地,大剑像是抡了一圈,气势恢宏的浪潮就这样定在了他身前几寸之处。 这还不算,只眨眼功夫,之前还不可一世的金色浪潮,竟从中间一分为二,仿佛被一刀切的豆腐。 紧接着就是连声惨呼,白衣僧人们纷纷跳出金光范围之内,有的跳得猛了,一头栽进人群,幸好后边的僧人反应也够迅速,一把扶住。 有的倒退数步,悄悄捂在身体的某个部位上,细看去,那里竟渗出血来。 粗略一看,受伤的不下五人之多。最重的那个一道长长的血印在胸口渐渐显现,如果再深分毫,恐怕这位就就别想再站起来了。 金光散去,僧人们又是一阵惊呼,下意识地纷纷后退。 原来金光中,还站着两位白衣僧人,不过一个没了头,血还在喷着,晃了两晃,终于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另外那个还好些,还上前走了两步,不过也只有两步,他便一分为二,红色的血,黄色的污秽之物流了一地。 燕鹰扬看都没看他们,握剑站起,直接迎上本相似要喷出火来的目光。 “你这是什么招数?”刚刚那一手,只有他看得最清楚,以他的修为看出燕鹰扬几斤几两最是容易,所以他没有出手。没想到,只一剑,他便发挥出了远超五级巅峰所能发出的攻击。 这一剑,无论是速度还是在时机的把握上,都恰到好处。最为诡异的是,那一剑还劈开了佛光,这一点就算是他也绝对做不到。在整个枫叶寺,能够正面这一剑的,绝不超过两手之数。 一剑破了枫叶寺的伏魔大阵,而且斩杀两人,伤五人,就凭这一剑,就足以让燕鹰扬扬名整个北域。 可这是对枫叶寺极大的侮辱,本相虽怒,他脸上的笑容却还是依如往常,如果不是看到他眼中炽热的怒意和冰冷的杀意,绝不会有人相信,他温和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一座几欲喷发的火山。 那一剑,再加上之前的战斗,已经消耗了燕鹰扬大半的元气,最要命的是那种状态不仅消耗元气,现在手中的剑看似极稳,却没人注意到,他额头滑下的那滴汗水。 燕鹰扬暗暗深吸口气,他不能表现出一丝的不支,不然恐怕就真的血染枫叶寺了。 大剑稳稳垂下,他要节约体力,以保证自己还能再施展一次那样的攻击,既然你要说,那便陪你多聊会儿,燕鹰扬不敢在本相这种真正的高手面前造次,本想暗暗动转功法,最终还是忍住了冲动。 只要有一丝的破绽,一定会被这老秃驴看出来,他傲然而立,略带轻蔑地迎向本相的目光,不紧不慢地道:“此剑名曰:‘虚位斩’!”他悟出这一剑,便急忙忙地逃出塔来,哪里有时间给它起名字。 一心想和本相拖延时间,就信口胡诌了这个名字,没想到,他信口捻来的名字,在不久之后就响彻了整个北域。 “虚位斩?”本相虽然很少出寺,可整个北域的事情却了如指掌,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看燕鹰扬年级轻轻,就有这样的手段,想来定是受了哪位高人的指点,可是那样的话,他不该没听说过才对。 他突然想到,刚把这个小子关进塔里时,天空突然出现的乌云,难道和那个有关? 师父他老人家不惜以身为引强开极乐之门,那个对手究竟有多强,是他不敢想像的。 想到这里,本相又开口问道:“你的师父是谁?” 燕鹰扬微微一愣,正想着这个本相会使用什么手段,没想到他竟然问起了自己师父,正中了自己下怀,想也没想,答道:“我燕鹰扬天生地养,何需师父!”他说的是实话,这一剑就是自己悟出来的,可他知道越这样说,本相越不会信,他要吊吊这个大和尚的胃口。 果然,本相难得地皱了一下眉,摇头道:“施主不愿说也就罢了,不过不管你的师父是谁,本座还是想将你留在塔内。”连师父都必须牺牲自己对付的高手,他不说也属正常。 这就要动手了?燕鹰扬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这么快就放弃了,早知道就胡诌一个,反正真正教过他的就只有老不死的,况且到现在他还不知道那个老家伙的真正身份。 悄悄握了握大剑,应该还可以施展一次,不过这次施展完,他也就完全废了,还不得被这群恶和尚活剐了啊? 不行!不能乱用,偷眼观察了一下围在边上的和尚们,最好是想个办法冲出去,然后找个地方恢复一下再来。 他没想到,他的这些微不可察的小举动都没有瞒过本相的眼睛,只听他突然笑道:“呵呵……没想到你也有怕的时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施展出刚刚那样的攻击,也消耗不少吧?”对他来说这是常识,他怎么会给这小子太多时间恢复? 燕鹰扬一惊,没想到这个和尚看似暴躁,却极能隐忍。看似憨厚,却心细如发,谁也不会注意到的小动作,竟然被他尽收眼底。 本相和尚抬起缠着佛珠的手,笑呵呵地道:“你的剑,还能挥出几次?” 他没有等燕鹰扬回答,手一扬,一串佛珠脱手而出,那佛珠迎风暴长,及至燕鹰扬头顶,每颗珠子都有拳头大小。 燕鹰扬握剑抬头,刚想拼尽全力,再斩出一剑。 佛珠内突然射出金光,金光一出,燕鹰扬脸色就是一变,这些金光虽然不比伏魔阵那般耀眼、浩瀚,在他眼里却更为恐怖,因为那些小光点从一出现就绕着佛珠有规律的运转着。 这让他想到白佛塔门前的那面光盾,这样的东西最为坚固。 燕鹰扬甚至还没来得及进入到那种奇妙的状态,金光突然洒下,将他整个笼罩其中。 似一座金色牢笼,燕鹰扬大惊,抬剑便斩,可眼前的那些小光点并不是那么容易斩破的。 他看得没错,这些小光点都有着自己的轨迹,运转起来有一定的规律。 大剑才接触上,便被无数光点弹回。 在本相的催动下,头顶的佛珠越转越快,周身的光点也越飞越快,甚至开始脱离原来的轨迹向他压来。 燕鹰扬只觉周身的压力越来越大,可以活动的空间也越来越小。 本来他的体力就消耗太多,现在抬起大剑变得更加困难。 他没有放弃,不得不再次快速进入那种状态。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本相似乎看出了他的变化,一声喝:“收!” 头顶的佛珠连带着光圈,迅速缩小。 燕鹰扬眼前的景色变得缓慢,他清晰地看到那串佛珠不断缩小着,从眼前滑落到他胸口处才突然停住。 然后,金光一闪,突然收缩,连同自己两条手臂也死死箍住。 原本他想双手握大剑上挑来着,可是双手才刚刚发力,便被固定住,大剑太长,收缩的光圈逼得太紧,他不得不松开剑柄。 “当啷”一声,大剑倒在脚边,燕鹰扬再也不能动弹。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小火苗的威力 佛珠越收越紧,越勒越紧,燕鹰扬不能呼吸。 本相笑眯眯地走上前来,燕鹰扬开始疼,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向一起使劲地挤着。 骨头都快被挤碎了,他倒不进一口气,也说不出一句话,就这样看着这个总是挂着一副和蔼笑容的和尚一步步逼近。 胖和尚双手合什,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你对佛祖大不敬,身为枫叶寺戒律院首座,本座给予你最严厉的惩罚,首先挑了你的手筋、脚筋,再剥夺你的五感,关进白佛塔内,你可服气?” 说完,也不等燕鹰扬应声,伸出双手,在燕鹰扬眼前一划,带出两道金光。 “啊——”纵使燕鹰扬被挤得喘不上气,还是忍不住痛喊出声。 双脚的脚筋被挑了。 又是一声惨叫,双手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等燕鹰扬的声音终于轻了下来,本相一双手掌又伸向燕鹰扬,两颗大拇指在他眼上虚按,其余手指按住他的耳根。 拇指在眼上轻轻一划,燕鹰扬双目剧痛,再也不能视物,同时,两耳被狠狠一按,再也听不到声音。 也许是故意为之,燕鹰扬更清晰地感觉到身上传来的剧痛,可他已经叫不出来,因为他刚刚感觉口中一凉,也不知这个本相到底做了什么,再也发不出声音。 本相的手法实在太快,舌头上的疼痛这才传导过来,燕鹰扬终于知道他做了什么,这个恶和尚割掉了自己的舌头,那种痛不是手脚上的痛所能比拟的,痛彻了整个心扉。 可他叫不出来,因为损伤的不止他的舌头,还有喉咙,他发出的声音极为古怪,看得一众和尚胆战心惊。 最后只剩下浑身的疼痛和满口的血腥。 这个本相和尚绝对是故意的,就是让他在不能看、不能听的世界里颤抖。 最后一下是在他的头顶一拍,这一掌本相故意没有急着拍下去,他要让这个对佛大不敬的家伙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当他真正想拍下去的那一刻,却不得不被突然窜出的炽热高温逼退。 倒忘记了这小子体内还有一只元素之灵。 火焰越烧越旺,温度越来越高,烤得众僧不得不后退。 一切发生的太快,两名白衣武僧的尸体还没来得及运走,沾上火焰,瞬间发出一股恶臭,火焰攀爬上他们尸体,熊熊地燃烧起来。 只转眼功夫,浓烟变淡,再看时,不禁让和尚们心胆俱颤,那是一堆烧得通红的骨头。 还没等众僧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风一吹,那堆骨头“哗啦”一声化成了灰,细碎的粉末随着风飘了起来。 这得多高的温度?哪是人能够承受的?这个小子搞出来的是什么火?他自己会不会也化成灰? 和尚们不自觉地纷纷念起了经。 他们离得远了还好,本相的体会是最直接的,他感觉自己那串佛珠都快被烧化了,如果不是自己修为远超这个小子,恐怕还真承受不住。 不对!有这样的手段,他为什么不早用?细细看去,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僵硬。 他看见了燕鹰扬的痛苦,那是一种远超自己所还给他的痛苦,他自己也被烈火焚烧着。 那只能说明一点,他还没有完全降服这个元素之灵,现在就有这么大威力,如果有一天,这小子真的与这个元素之灵融为一体,那得发挥出多大的威力? 这也更加坚定了搞死燕鹰扬的决心,这小子留不得!如果让他成长起来,恐怕将来会成为枫叶寺的大敌,难怪师父他老人家要将毫不起眼的他关进佛塔。 原来他还有些不理解,现在他懂了,师父是看出了他的潜力。 本命佛珠上传来的炽热让他难以忍受,他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收回佛珠。 都说元素之灵强大无比,世上没有一个降服了元素之灵的人不是至强者,这还没有完全降服,便有这般威力,果然厉害。 本相把心一横,催动法门,火中的佛珠不仅收紧,而且开始旋转起来,燕鹰扬瞬间被佛珠拧成了麻花。 浑身的骨肉极度扭曲,那种疼痛甚至超过了烈火焚身之苦。 没人注意到,在碧绿的大火里,突然钻出一团黑色的小火苗,它飞速地在燕鹰扬的身前转了一圈,一头扎进燕鹰扬的额头。 燕鹰扬的感觉很奇怪,除了浑身难以忍受的剧痛外,又好像在漆黑的眼前突然开了一扇窗,明明不是自己看见的,也不是自己听到的,可外面的一切就是可以清晰地传进自己脑中。 和尚们满脸惊惧地不断后退,他们的脸上没有整天挂在嘴边的怜悯和慈悲,有的只剩下惊恐。 腰上扭曲的力度越来越大,他感觉自己的腰都要被拧断了,试着动了动,脚筋被挑,使不出一丝力气。 大剑在烈火中颤抖,如果还能挥动大剑,或许还可以斩断这串该死的佛珠,现在该怎么办? 佛珠上冒出的金光越来越盛,而且箍住自己的金色囚牢也越来越紧,除了胸腹处向后拧之外,其它部位被固定的死死的。 这个秃驴是真的想置自己于死地啊! 燕鹰扬大怒,随着一大口鲜血喷出,碧绿火焰再度炸开,火焰又窜上另一个高度。 刚刚是因为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小火苗自行窜出的,现在可是他几乎耗尽了所有元气主动攻击了一次心脏。 小火苗的愤怒就是冲天的大火。 烈火扑面,本相不得不退,不过他一边退,手上的法印一边在快速变幻,一道道金色法印打入烈火之中。 法印映入佛珠,佛珠金光更盛,其上传出的力道也越加强大。 燕鹰扬甚至通过“临时打开的那扇窗”清晰地听到胸口和腰间传出的骨裂声。 又是一个法印打来,胸口的佛珠毫不留情地压进胸膛,燕鹰扬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心脏突然一痛。 剧痛传来,头脑一晕,人也跟着晃了两晃。 本相大喜,总算得手了,不管是凡夫俗子,还是满天的神佛,哪个心脏被击碎,都不可能还活着。 他没想到的是,任何一个人,不管修为多高,只要心脏受到重击,一定会死,但任何人里并不包括燕鹰扬,因为他的心脏早就在烈火中化成了灰,他现在的心脏就是连他本相也惧怕的碧绿火焰。 “噗”的一声轻响,撞向心脏的那颗佛珠突然爆开。 本相面色一白,赶忙收敛收神,又是一道法印打出,佛珠再次拧动。 “噗”又一声轻响,撞向心脏的那颗佛珠又爆了。 本相面色更白,体内气血翻涌。他的佛珠由三十六颗佛门舍利串成,每颗珠子代表着一尊佛,师父交给他时,便在白佛塔中受佛光洗礼七七四十九年之久。他日日诵经,天天理佛,每日用佛光温养,那串佛珠早就与他融为一体。 就算是与师父比肩的白眉,对他这串佛珠都十分头疼,怎么可能敌不过这个小子? 本相不信,又尝试了三次。 终于,在爆掉五颗珠子的时候,他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佛珠与主人断了联系,松开燕鹰扬飞了回来。 本相抓住通红的珠子,手上立即冒出一股青烟,可他没有撒手,这窜珠子就是他的命,区区一只手算得了什么? 佛光闪动,珠子上的温度终于降了下来。 眼前的大火还在燃烧,燕鹰扬说话了,不过让所有人更为惊讶的是,他竟然发出一个好听的女声,“你们这些和尚给我记着,早晚有一天,小爷还会回来的!到时候,你们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小爷定会百倍奉还。” 说着,就见他身体弯曲,捡起地上的大剑,一声尖利的长啸,飞身而起。 燕鹰扬的速度很快,所过之处无不火起,没有和尚再敢接近这团大火,纷纷让路。 燕鹰扬一口气冲出枫叶寺,一头扎进深山。 他身上的火太旺,连带着枫叶寺山前的山也着了起来。 追出来的和尚们被大火所阻,又怕寺院有所损,只得加入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山前的和尚们,救起火来。 本相和尚遣散众僧,收敛了他招牌似的笑容,双手托着佛珠满脸忧色,走进只剩下半扇石门的佛塔。 佛塔之顶,本慧和本因盘坐于那面巨大的界碑前,两人身上金光闪耀,仿如两座金佛,手掌平推,两道金光连接手掌和界碑。 金光交会处,赫然是一道人头大的缺口。 本因感应到什么,突然睁开眼,道:“师兄,本相师兄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本慧打断,“师弟,不可分心,修复界碑才是关键。” “是!师兄!”本因赶忙收敛心神,又化做一座金佛。 其实没跑出多远,燕鹰扬便一头栽倒,身上的火终于渐渐弱了下来。 黑色的小火苗也从额头钻了出来,心疼地在哥哥眼前飞来飞去。 烈火焚身的苦,燕鹰扬不是第一次受,可他还是不能忍受,只是刚刚为了逃命,又强行进入那种奇妙的境界,让他浑身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跑到这里早就超出了极限。 如果不是那门“入门功法”突然成长,加快了吸收的速度,刚刚强行吸收了许多碧绿火焰里的能量,他连跑到这里都办不到。 他不敢喊,也喊不出声,只有在烈火中默默承受,希望可以再次在烈火中重生。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再上枫叶寺 世人只知守界观,哪识两清万重山? 世人都知道守界观的存在,却少有人知道守界观在两清山脉万里重山的哪座峰上。 燕鹰扬更是不知。 距离山里的大火被扑灭已经过了七天,不是每个和尚都一心系着枫叶寺的安危,私下里对数天前接连发生的种种事情津津乐道的不乏其人。 两个打杂的和尚难得的休息一会儿,一人抱着一把扫帚坐在树下聊天。 其中一名胖和尚说道:“师兄我来枫叶寺很多年了,从来没听说过谁还能从白佛塔里跑出来,跑出来也就算了,一剑破了伏魔大阵,杀两人、伤五人,后来就连本相祖师亲自出手,都没能拦住人家。” 年轻的小僧最近听说最多的就是关于那位的事迹,虽然他也觉得这是枫叶寺的耻辱,可每次听说他的事就心有感触,他甚至不止一次在心里想,如果那个人是自己该多好。 赶忙问道:“师兄那天又不在佛塔前,怎么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胖和尚横着眼睛,道:“谁说我不在,当时我就站在他的向前。”想起一碰就矮下半截的光头,他忍不住又咽了口唾液。 年轻小僧根本不信:“你不是一直管着前殿?怎么突然跑到后边去了?” 胖和尚吧嗒了下嘴,才道:“那天正好……” 正说着,胖和尚的眼睛突然直了。 小僧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大殿还是那个大殿,院墙还是那个院墙,连只鸟都没有,又以为他在逗人,故意岔开话题。 胖和尚愣愣半晌,才终于指着那个连一根草都没长的院墙,结结巴巴地道:“是他,我认得那把大剑,他又回来了!” 燕鹰扬也看到了两个坐在树下的小和尚,不过他们周身连一点元素波动都没有,他是来报仇的,可不是滥杀无辜的,枫叶寺数千名和尚,想杀他也杀不过来啊! 趁和尚们还没有注意到他,闪身跳下了院墙。 他要找的是本慧、本相和本因,因为最有可能知道守界观位置的,就只有他们。 至于那个老枫叶,想想还是算了吧!能不惊动这种老怪物还是别惊动的好。 他在山里整整被烈火焚烧了七天,才终于又“活”了过来,这是小火苗给他带来的唯一好处,取之不尽的生命之力,无论受了多么重的伤,只要烧一下,就可以完全康复。 呃……虽然每次烧得他生不如死,但每次爬起来之后,还是感觉活着好。 他还不知道老枫叶已经去了他们所向往的极乐世界,进来时极为小心,可能也是因为怕他再回来,枫叶寺也加强了守卫,随处可见修为不低的武僧,燕鹰扬好不容易才溜到前殿的位置,没想到却被两个根本不算修行者的和尚发现了。 年轻的小和尚还不信,正纳闷胖师兄为什么突然跳起来就往大殿里冲,就见一个背大剑的人影突然翻墙而入,双脚一点正好落在胖师兄身后,二话不说,一个掌刀击在师兄后脑,胖和尚连哼哼一声都来不及便倒地不起。 小和尚吓得惊叫,可声音刚顶在喉咙,突然感觉脖子一紧,一只大手便扼住了自己咽喉。 这是一张并不算十分英俊,也看不出丝毫凌厉的脸,看上去好像很普通,有点像家乡满山跑的娃,如果不是他肩头冒出来的宽大剑柄,小和尚甚至都不会相信,这位就是这几日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那位杀神。 他的眼睛很黑也很亮,透着一股彻骨的冰冷,让小僧不得不相信,他被掐得不能呼吸,拼尽全力才挤出几个字,“别……别杀我……求你……” 燕鹰扬本来也没想杀他,撤手在他脖子上斩了一掌,小和尚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只是让他们好好地睡一会儿。 他本来都想走了,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妥,所以又跳了回来,正好看见那个胖和尚慌张的往大殿里跑,只好把他打晕。 看着眼前晕倒的小和尚,轻叹一声,又纵身跳出墙外。 经过七天的辛苦,本慧和本因两位高僧联手,才终于修复了界碑。 通过深层次的接触,本因终于对界碑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他感悟到了里面的一些规则,看到了围绕界碑的佛光长河。 此时的他正盘坐于佛祖佛像前感悟。 突然,外面响起了连续、急促的钟声。本因睁开眼睛,这是有敌袭的警钟,在他的记忆中,多少年来,枫叶寺的警钟只响过一次。 “难道是他?”一个手握大剑的身影在脑中闪过。 燕鹰扬刚潜到山腰的一座不知名的大殿,便被人发现了,紧接着钟声大起。聚过来的和尚越来越多,燕鹰扬拔出大剑,与众僧对峙起来。 他知道自己还不是本相的对手,他这次入寺的唯一目的,就是想问出守界观之所在,如非必要,他没打算大开杀戒。 看到和尚们围过来,他也感觉有些头疼,谁知这些和尚们只是围着他,他不动,和尚们也不动。 这就让燕鹰扬有些奇怪了,这些和尚不是三句话不合就出手的吗?最少前两次就是这样对他的。 他哪里知道,他的英雄事迹这些日子已经传遍了整个枫叶寺,和尚们虽然信奉佛法,却也还是人,还没到立地成佛的地步,他们也还怕死。 毕竟当初在塔前真正目睹那场战斗的还是少数,传来传去,燕鹰扬的形像在僧人们心中变得有些可怕,毕竟这位是第一个从白佛塔里跑出来的人是事实。那天禅师将他关进塔,是所有人亲眼目睹的,现在又活生生站在这里,原本对那些传言还将信将疑的人也不得不信了。 和尚们还纳闷呢,不是说本相禅师已经废了他的五感吗?怎么现在好好的? 燕鹰扬哪知道他们想什么,正盘算着这样对峙下去会不会引出那几个老和尚。 就见突然自山上冲下一群白袍和尚,普通和尚的僧袍以灰色居多,像本相那样的老和尚穿的是黄袍配袈裟,这些白袍僧人给燕鹰扬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那个伏魔大阵。 这些和尚在枫叶寺应该有些地位的。 白袍僧人如一道白色浪潮,灰袍僧人见之纷纷避让,他们个个修为不低,速度极快,不大功夫便冲到了燕鹰扬身前。 这次同时出现的白袍僧人比前两次要多,至少一倍有余。 有些面孔燕鹰扬还真见过,是前两次和他交过手的。 其中一名僧人一见果然是他,还未至近前,便双目圆瞪,怒吼一声,“来得好!”人还未至,恨意便已冲破人群,扑面而来。 燕鹰扬回首一看,这位不就是那个一剑划破胸口,差点步那两位后尘的家伙,难怪这么恨自己,他可不认为这些假情假义的和尚不会记仇。 白袍僧人错落有致,一上来便找准自己方位,将燕鹰扬团团围住。 记得唐锦曾经说过,当时他闯的只不过是伏魔小阵,真正的大阵需要更多的人,看来这群家伙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真正摆出了伏魔大阵来对付自己。 燕鹰扬自然也不敢大意,握紧大剑,看着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和尚,他有些想笑,每天把慈悲和怜悯挂在嘴边的家伙们,露出真面目时,比市井里的恶霸也不遑多让。 他不傻,才不会等他们真正摆好大阵才出手,燕鹰扬照准了那个对自己仇恨最深的家伙,至少燕鹰扬是这么认为的,提大剑便扫了过去。 这一剑速度极快,快到灰袍僧人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前一刻握大剑的人还站在原地,只一眨眼,大剑便及至了之前怒吼出声的师兄身前。 这里近半的白袍僧人领教过他的厉害,没有一个不加着小心,见他动作,大剑还未至,金光便起,数道棍影同时砸下。 其实燕鹰扬心里很清楚,上次他一剑得手,一多半的功劳是出其不意,没人会想到他会使出那样犀利的一剑。 现在不同,这群白袍和尚的修为最低的恐怕也是师级,更别提还有大阵的加持,相互之间配合天衣无缝。 燕鹰扬也不得不撤剑回防,可是他已经落入了伏魔大阵之中,他一退,无数棍影瞬间砸至,如万里长河,又似滚滚江水,连绵不绝。 在伏魔阵中,退一步就是退万步,再也没有还手之机。 人多给伏魔阵带来最直接的效果就是:棍影更密、更严。 在燕鹰扬眼中,虽然他们的速度慢了许多,可也架不住铺天盖地的棍影同时砸下。 只片刻功夫,便不知身上挨了多少棍,打得他有些晕头转向。 不由感叹,这才是真正的伏魔大阵。 滔天的金色巨浪从四面八方压至,数之不尽的棍影毫无间隙的打来。 虚影叠着实影,实影紧随虚影,太多,太猛,燕鹰扬眼花缭乱。 被这股巨浪碾压过去,不死也得残,燕鹰扬大怒,他不想杀普通僧人,因为他们只是整件事里的看客,却不代表他不会动手杀真正想杀他的人。 “啊——” 一声吼,响彻山间。 碧绿火焰突然炸出,瞬间化成一股焰浪,迎金色巨浪而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动如钟 这可是连本相都吃尽了苦头的烈焰,眼看就要和铺天盖地的金色巨浪撞在一起,突然传来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吼,“住手!” 同时,一座偌大的金钟从天而降,直朝燕鹰扬罩下。 燕鹰扬刚刚拼死攻击了心脏,头脑正是一晕,听到吼声,抬头看时,再想动作已然来不及。 “嗡——” 一声巨响,连脚下的土地都跟着颤抖不止,金色巨浪拍上金钟瞬间消散,几十名和尚纷纷倒退而出。 再看中央,碧绿火焰填满整座金钟,已然看不清里面的人影,虽在之前渗出一些火焰,却因后继不足,也在缓缓熄灭。 本因和尚如一座金佛,浑身佛光护体,几个跳跃便来至近前,今天他没有拿禅杖,冲着金钟罩住的烈火合什,道:“阿弥陀佛,燕施主,别来无恙!” 燕鹰扬抹了把早就被烧成烟雾并不存在的鲜血,回道:“大师这是什么意思?”枫叶寺里,他最早接触的便是这位本因大师,想必直到现在这个大和尚还不知道,他曾经救过的那个相貌奇丑的人就是自己吧? 只听本因接着道:“燕施主得此机缘,当好生利用,怎可用之多造杀孽?” 燕鹰扬一愣,难道他知道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股碧绿的火焰和那些怪物总有相通之处,它们怎么说也是因为这个小火苗才生出来的。 “大师此言差矣!”整座枫叶寺内,唯一印象还不错的就是这个本因,两次相遇他都帮了自己,更别说还救过自己的命了,燕鹰扬是一个不喜欢欠人家情的人,所以说话也十分客气,“并非在下想痛下杀手,实是被逼无耐。” 本因一叹,道:“哎!世事无常,我佛有量,你与本寺的一切恩怨,本寺再也不会追究,施主可否收了火焰再行叙话?” 燕鹰扬也想收啊!他其实最怕的不是死,而是被这该死的烈火焚烧,谁知道他的苦啊! 嘴角抽了抽,道:“不瞒大师,我自己也控制不了。” 本因听后一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围在这里的和尚们,道:“都散了吧!”本因在寺里的地位仅次于本慧、本相,他的话和尚们自然得听,纷纷施佛礼退去,最后只剩下那些白袍僧人,本因又道:“世事有因才有果,佛门之人,便应专心理佛,修得佛法只为斩娇除魔,岂能心生仇恨,妄动杀念?你们也退下吧!” 白袍僧人们纷纷受教,施佛礼,又看了眼被金钟罩住的火焰,也终于退去。 这是一座佛殿,也不知里面供的是哪尊佛,燕鹰扬不认得也不关心,在他心里只有本因大师这样的才配成佛。 衷心赞道:“大师海量!” 本因又施一礼,道:“施主本来已经下山去了,为何又去而复返?” 燕鹰扬一叹,想想说这些有些长,所有喷出来的火焰挤在一座钟内,让他更加难以忍受,便道:“大师可否先撤下这座金钟?在下委实被烧得有些受不了了!” 本因大师道了句佛号,手一扬,“收!” 金钟迎声而起,飞向半空,快速旋转数圈,逐渐缩小,最后化成一只小钟稳稳落于本因掌中,本因手中金光一闪,那个小金钟便消失不见。 火焰终于散开,温度骤降,燕鹰扬也长舒了口气。还记得本慧刚刚收回佛珠时,手上被烧得冒烟的情景,怎么本因大师的钟被烧了这么久却一点事都没有呢? 他突然又想起一事,在林城的时候,自己一剑破开的金钟真的是这个吗?看上本因的眼神不免又开始复杂起来。忍不住问道:“本因大师,在下突然想起一事,当时在林城,大师可是故意放我过去?” 本因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件事,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救人心切,贫僧亦不忍看黎民受苦,至于是不是贫僧留手,过去之事,施主又何必去纠结?” 虽说不必纠结,燕鹰扬却听明白了,在烈火中冲着本因大师遥遥一拜。 本因见他脸上忍不住的痛苦之色,身上更是颤抖不止,知他所言非虚,又道:“施主此次前来到底为何?” 燕鹰扬又拜,道出缘由:“我带妹妹来找枫叶禅师看病,本与贵寺无仇无怨,奈何妹妹被剥去记忆,更被白眉带走。” 本因大师不由一叹。 燕鹰扬接着说道:“我只知妹妹被带去守界观,却不知守界观具体所在,是以前来请教。”出此言,他并不惭愧,说是请教,枫叶寺却视他为敌,处处防备,一发现就动手,在他看来是你枫叶寺理亏在先。 本因大师却摇头,道:“施主到现在还不明白令妹的病由何而来?” 燕鹰扬一愣,看了看本因,再拜,“请大师赐教!” 本因道了句佛号,一叹,道:“哎!施主的这把剑可是跟随你多年?” 提起大剑看了看,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问起他的大剑,点头道:“正是!自小练剑开始,它便跟随于我!” “那么令妹的病又是何时患上的呢?” 燕鹰扬一愣,细想想,好像从捡回她那天,她就有病。 见他似有所思,并不回答,本因又道:“实不相瞒,令妹的病和你有着直接关系。” 这是燕鹰扬听过的最大的笑话,如果此话不是出于本因大师口中,恐怕他早就翻脸了,面色不悦,问道:“大师何出此言?” 本因见他面色不悦,摇头道:“施主细想一想,是不是自从接触我把大剑之后,令妹的身体便……” 不用想,燕鹰扬直接打断了他,道:“不是!”他们兄妹原本生活在小山谷里,一切都好好的,一连十年,妹妹的身体都好得很。 这次轮到本因惊讶了,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燕鹰扬,见他不像是说慌,便道:“这就奇怪了!” 燕鹰扬也迷糊了,这个大和尚到底想说什么?忍不住问道:“大师,有话不妨明言!” 本因略一思考,又道:“这是师父他老人家做出的判断,令妹根本不是生了什么怪病,而是浸染了幽冥之气,而这来源正是施主手中的大剑。” “什么?”这把剑他用了不止十年了,怎么从来没感觉到上面有什么幽冥之气,纵使真的有,首先浸染的也是自己才对。 本因一摆手,打断了他的提问,继续说道:“实不相瞒,你的大剑上原本栖息着一个极厉害的人物,或许根本不能称之为人,因为他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一条条信息砸得燕鹰扬一直自认不算笨的脑袋也有些不够用了,怀疑地看着手里的大剑,想想之前的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可这一切也太过离奇了,一时之间怎么让人相信? 本因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师父他老人家为了成功逼出藏在大剑中的那人,只得将你打入白佛塔,因为怕他会强行霸占你的身体,所以才将你的五感封闭,那时你自是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随后,本因将之后发生的一切和燕鹰扬说了一遍。 燕鹰扬想起登上塔顶时小家伙看到两个人在打架,想必那个老和尚就是枫叶禅师了。 这么说来,自己是误会了枫叶禅师?他真的是在救自己? 身边的火终于缓缓的熄了,燕鹰扬一个不留神,黑色的小火苗从胸口钻了出来,迫不及待地问道:“那我呢?” 本因和尚看见突然跑出来的小家伙,而且还能口吐人言,也不禁不愣,又看了看沉思中的燕鹰扬,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阿弥陀佛,想不到一股幽冥之气竟然生出了灵性,也算难得!” 说到小家伙,燕鹰扬不得不上心,又施一礼,道:“大师是说,它就是那股幽冥之气?” “正是!不过施主不必担心,它的前身虽是邪恶的幽冥之气,却经过生命之火的煅焚,师父曾经说过:天下任何有灵性的生灵本无善恶之分,只是尚未开化,他们不识善与恶罢了!”本因大师怕燕鹰扬听不明白,又补充道:“包括你体内的生命之火,虽然让你饱受焚身之苦,却也让你受益良多,就不用我细言了吧?” 燕鹰扬一听,这大和尚果然早就看了出来,不过对于这个观点,他还是赞同的,还比如白佛塔里的那个雪女,本性并不坏,他只是不知道把人冻成冰雕,对人类来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也就是说,这个小家伙可以一直跟着我?”一起经过了种种,他和这个继承了燕小云的情感和声音的小家伙也产生了浓厚的感情。 本因点头道:“生命之火,乃是生命之力和火焰共同组成的特殊元素之灵,想来它能以这种状态存活下来,多半也是因为那股火焰中蕴含着顽强的生命之力所致。” 本因看着飘来飘去的小家伙,又道:“施主可能还不知,火焰乃是世上至阳之物,正好克制幽冥之气,师父借一点生命之火,正是因为如此,恐怕师父他老人家也没想到,它竟然靠其中的生命之力活了下来。” “施主大可放心,这小家伙经过煅烧已无害处,望燕施主以后好好教导于它,日后必定为你一大助力!” 燕鹰扬想的是到底要不要用它恢复燕小云的记忆,小家伙听到如此说法,却高兴的不得了,在燕鹰扬身边绕来绕去。 燕鹰扬刚想问守界观之所在,就听一声大喝,“大胆狂徒,把我枫叶寺当成了什么?还敢来?” 这声音不用说,正是那个脾气暴躁的本相。 本因大师听到师兄的声音,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暗道:“师兄不是在白佛塔内修复佛珠,怎么突然出来了?这下可麻烦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佛祖袈裟 人未至,金光先到。 燕鹰扬抬头望去,只见深红金线袈裟从天而降。 “佛祖袈裟?”本因一惊,大声道:“师兄,手下留情!” 一看这袈裟就不是凡物,没想到居然是他们那位杀神佛祖之物,燕鹰扬被那道金光罩住,只觉一股无形威压压在身上,顿时似背上一座大山,催动元气方才勉强站立,手里的大剑死死握住,却根本抬不起来。 似弥勒佛般的本相从后殿一跃而入,看着被佛祖袈裟困住的燕鹰扬又现出他招牌似的笑容,打了个佛号,“阿弥陀佛,本座不欲破戒杀生,奈何你这邪魔屡次三番冒犯佛门,就怪不得本座手下无情了。” 袈裟越压越低,燕鹰扬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可是压得住他的人,却压不住他的心,燕鹰扬瞪着由于充血变得通红的双眼,道:“杀人就杀人,何必假惺惺的慈悲为怀?” 本相亲手废了他的五感,虽说没有最后完成,可是他的眼睛和耳朵可是废了的,这才几天功夫,这小子就恢复如初了。元素之灵果然不简单,难怪唐家会这么看重这个小子。 如果把那东西留在佛门,岂不是可以早日成佛?总算不枉在佛塔内苦求佛祖七个日夜。 燕鹰扬总算是领教了佛门的慈悲。 “阿弥陀佛,师兄,手下留情!”本因见本相眼露杀机,他们师兄弟多年,虽然本相一直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可他还是看出了本相的意思,赶忙劝阻道:“师兄,燕施主只是来问守界观之所在,并非对本寺不利。” 本因和尚菩萨心肠,哪里会想到本相已经盯上了燕鹰扬体内的元素之灵。 本相转过身对着本因施了一礼,道:“师弟切不可被这妖魔所骗,他本就不是什么善类,就连师父他老家都要将他关进佛塔永不得出,现在他不仅跑了出来,还毁坏佛塔,理应受罚。” 本因心地善良,听本相如此说,要说燕鹰扬还真的毁了佛塔,那可是佛门圣地啊!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说什么好了,“这……” 燕鹰扬被压得骨骼“嘎吱”直响,全凭一口气顶着,只要这口气一松,他怕自己瞬间就会被压成肉饼,“你说说……我……行了什么……恶?你们……又凭什么……关我?”虽说吃力,可一双眼睛明亮,冷冷地盯着本相。 本相呵呵一笑,道:“师父他老人家佛法精深,早就成佛,岂能看错?休得狡辩,让本座收了你这妖魔。”说着话,大掌一挥就要动手。 佛祖的袈裟乃当年佛祖飞升所留,别说区区一个燕鹰扬,一旦被压住,就算是白眉那样的高手都别想挣脱,在本相眼里,现在的燕鹰扬就是一个待宰的羔羊,你不是有元素之灵护体吗?这次再挣脱啊? 燕鹰扬看出他眼中透出的阴冷,也明白了,这个本相这次势必要杀自己了。 本相肥胖的身躯一点点地接近,他笑得越加灿烂,大嘴都快咧到了耳根。 大手缓缓伸出,压至头顶的袈裟突然飞速旋转起来,燕鹰扬的身上的压力更大,只有用大剑支着才能勉强支撑着没有跪倒在地。 没人能从佛祖的无上佛法中逃脱,本相最想看到的就是燕鹰扬支撑不住,跪地求饶的情景,他已经加速催动袈裟,眼看着燕鹰扬身体开始颤抖,浑身已经透汗,骨骼发出了断裂的“噼啪”声,都在昭示着他已经支撑不住了。 他相信下一刻,他就会跪在自己面前,可无论他怎么催动袈裟,这小子还是稳稳的站着,他的腿骨明明早就被压断了,他凭什么还站着? 本相很生气,后果就是袈裟转得更快。 他的腿已经变了形,断骨把他的裤子都支起了老高,整个人的身高都矮下了一截,可他还是倔强地站着,甚至连痛呼一声都没有。 本相抬头看向他的脸,头上的汗如刚浇了一盆凉水,脸仿佛刚刚洗过,由于剧痛脸上的肌肉都颤抖不止,可那双可恶的眼睛还是那样明亮,他在眼里看到了倔强,看到了不屈,还看到了轻蔑。 那是一种绝不低头的决绝,都到了这个份上,还这么倔强? “好!就看你还能挺到什么时候?”本相笑眯眯的脸上透出一股狠色。 “师兄,住手!”本因知道他想干什么,那一招可是曾经成功击退那位总是叼着烟袋的可怕人物的,燕鹰扬的修为还不到师级,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本相没有理会他,双手高举做托天状,口中念念有词。 燕鹰扬也听不懂他念的是什么经,只看到随着他念得越来越快,一束金光从天而降,正落在袈裟之上。 本因急了,金钟出,罩在袈裟之上。 金钟发出阵阵轰鸣,本相怒道:“师弟,你做什么?” 本因道了句佛号,“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师兄,何故动此杀念?” “你我修佛法为何?不正为斩妖除魔?如今邪魔当道,怎可心慈手软?” “师兄此言差矣!修佛为的是普度众生,燕施主并无大错,不应受此重罚!” 本相急了,道:“本因,你我受恩师教诲,正当斩除世间妖魔,师弟对这妖魔多番包庇,是何道理?” 本因又道句佛号,“阿弥陀佛!师兄,请听师弟一言,燕施主心地善良,绝非妖魔之辈,师父将他关进佛塔目的也只是想逼出藏于那把大剑中的妖魔,并非对付他。” “师弟你一心理佛,切不可受这妖魔迷惑,回头是岸啊!”这件事,只有当时在佛塔内的本因最清楚,因为只有他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此时说出来,本相自然不信。 本因说完,手势连动,一道佛印打出,那佛印脱手便迎风而长,正打在那座金钟之上。 “嗡——” 声音悠长,仿佛五脏六腑都跟着乱颤,本就勉强支撑的燕鹰扬又是一阵头晕,险些直接泄了气。 头顶那座金钟也开始飞速旋转起来,却依然挡在袈裟和光束之间。 本相回头一看,大怒,原来是本因正掐指施决,喝道:“师弟,你再这样执迷不悟,很快便会堕入魔道。” 本因面色苍白,显然接下这道金光给他也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师兄,师弟不知为何你一定要置燕施主于死地,师弟绝不能眼看师兄犯杀戒于不顾。” 燕鹰扬看着双手也开始颤抖的本因大师,心中突然升出一股暖意,没想到这个时候,本因大师宁可伤了同门情义还要舍身帮助自己这个外人,暗叹一声:“这才是佛门本该有的样子吧!” 虽然涉及燕小云,燕鹰扬难免有些冲动,可他并不是傻子,明知不是本相的对手,却还敢大白天潜进来,怎么可能不留后手? 只见燕鹰扬一咬牙,忍着浑身骨头断裂的剧痛,身体挺拔了数分,大吼出声:“三姐,该你出手了!” 他吼完,天晴日朗,没有半点动静。 本相和本因同时一愣,都没想到他还带了帮手来,可是他吼也吼了,这也没见有人来啊! 正纳闷呢,本相脸上笑容突然一僵,因为他突然感觉身后凉风起,透骨的阴寒直逼后心。 分明有人偷袭,本相不愧修为高深,不仅感应远超常人,就连反应也极为迅速,只见他大臂一挥,身上深红袈裟飘起。 一把数道豁口的短刀正刺在舞动的袈裟之上,燕鹰扬看得清楚,那袈裟甩动起来,佛法涌出,这哪里还是什么袈裟,分明是一道佛法筑成的屏障。 短刀被黑暗元素包裹着急速前刺,正似一把锋利的黑色尖刺,刺上那道佛法屏障,正似一刀刺在一面墙上,再难寸进。 燕鹰扬知道凭他和崔三的本领想要杀了本相实在太难,他只是想让崔三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让本相分一下心就好,只要没有他的控制,他就有机会从这座牢笼里面冲出来。 “啊——” 一声怒吼,碧绿火焰喷出,又受佛法屏障所阻,扑回燕鹰扬身上,燕鹰扬感觉温度骤升,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火焰全部集中在一个狭窄的地方,那么就只剩下一条通道。 “轰”地一声,冲天的怒火直冲向上,直奔佛祖的袈裟而去。 本因一见面色大变,大喊一声,“不要!”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火焰冲天,袈裟瞬间便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燕鹰扬听到了本因的喊声,他心里也是一颤,不过他不知道本因大师是心疼袈裟,还是其中隐藏着什么其他秘密。 来不及多想,反正这火不放也放了,现在想要收回来,他也做不到。 突然,燕鹰扬对上本相瞥过来的眼神,心中一沉,这个家伙哪有一丝担忧,分明是一逼奸计得逞的样子。 下一刻,他便知道了本因大师为何出声阻止,这个本相又为何露出这样一副表情。 冲天的大火原本已经将那袈裟裹住,他原本打算的是这毕竟是佛祖所留之物,想烧化它估计可能性不大,但至少可以让自己脱身吧? 让燕鹰扬傻了眼的是,原本足以焚天的大火,在遇到这个袈裟的那一刻,便极为诡异的在熄灭,不!不是熄灭,而是被这袈裟给吸进去了。 第一百四十章 剥心 这碧绿的火究竟有多强,没人比燕鹰扬更清楚,就连何三那样的高手都赞不绝口。 那袈裟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可能将火吸进去呢? 只几个呼吸间,满天的大火便缩回袈裟之下,这还不算完,随着袈裟快速运转,更多的火焰迎风而上,被吸入袈裟之内。 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浑身变得无比燥热,火焰不由自主的涌出体外。 袈裟越转越快,甚至化成了一道有着金道的红色圆盘。 燕鹰扬的心跳越来越快,血液和元气的流转突然加速数倍,燕鹰扬感觉身体好像要炸裂一般。 目不能视,耳不能闻,不是五感再次丧失,而是由于心跳过速,脑袋就快承受不住了。 头顶的吸力越来越大,力量一点一点地被抽离,不对,不止力量,就连自己本身的生命之力都在快速流逝着。 大剑倒在脚边,他死死地捂着头,身上有什么东西在被强行剥离,是血管里的血,是经脉里快速流转的燃着火的元气。 心脏跳到了一种极快的速度,他的世界也随着袈裟在高速旋转,甚至无法正常思考,只在那些似实又似虚的影像里面,看到一团黑影拼命地转着一大团金光高速旋转着。 三姐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留手,她一出手就是拼命。 胸口的疼痛超出了全身骨裂之痛,他感觉高速跳动的心脏好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不是一下,接下来,便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揪着他的心脏向外拉扯。 直到此刻,燕鹰扬才真的怕了,他的“不死之身”全凭这颗强大的心脏,没了它,不对,没了心脏人还能活吗? 小火苗虽然从来没和自己沟通过,可他总觉得这小家伙应该是有思维的,他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他也从来没有感觉过自己的这颗心脏还会生出恐惧的情绪,可他现在知道了,那种感觉就是害怕。 原来不是他怕了,而是他的“心”在害怕。 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这么诡异?连人的心脏都能剥离? 眼中的碧绿越来越弱,相比起来,金光却越来越盛。 在万道金光中,最后只剩下一道拳头粗的碧绿火柱,火柱从燕鹰扬的胸口出,直接连到高速旋转的圆盘上。 强大的吸力锁定了他的心脏,远比烈火焚身还要痛数倍的疼痛从胸口传来,那是心脏被活生生掏出的感觉。 小火苗怕了,燕鹰扬在剧痛中慌了。 怪不得本因大师看自己动用生命之火急急喊话,怪不得本相那老贼秃一副阴谋得逞的怪笑。 原来,那老贼秃早就准备用这个袈裟收了自己的生命之火。 “啊——” 心脏被一点一点撕开的痛苦让他忍不住痛吼出声。 胸腔鼓动,一朵晶莹剔透的碧绿色小火苗终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露出头来。 元气、血液、之前在体内川流不息的生命之力,都随着被拉出的小火苗鱼贯而出,似拥堵许久的山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又似憋了无数年的火山终于喷发。燕鹰扬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珠被连根拔起的野草,根径被拔,连带着生命里的一切都被拔出。 一道黑色的小火苗在金光中根本不起眼,在燕鹰扬眼中却异常清晰。 似乎感应到他的痛苦,又似因为他最后的不甘,躺在地上的大剑突然颤抖起来,晃了几晃突然窜起,稳稳落于他的手中。 痛苦的哀嚎还在继续,最后又变成高亢的喊杀声。 似乎有沉闷的钟声,似乎有崔三高亢的吼声,又似乎有无数道金色光点。 燕鹰扬最后的感觉就是耳边响起的呼呼风声,还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凉。 两清山脉,横贯整个北域,从东到西,不知其几万公里。 层峦叠嶂,林不知其几许深,水不知其几万条。 数道大山的最深处,一座山峰云雾缭绕,这里在大山最深处,要到达离它最近的城市须经过九十九座岭、八十八道河,一路上野兽出没,飞禽纵横,修为稍微低一些的,都不敢踏进一步。 此峰陡峭异常,远看直似一座碑,故得名:界牌峰。 界牌峰上有一座道观,名曰:守界观! 守界观直插云端,飞鸟亦不得视,想登守界观需爬十万阶台阶。 据守界观异闻录记载:千年来,只有一人靠一已之力成功爬上守界观。人们观之,那人一身玄铠被野兽锋利的爪子撕烂,血肉喂了野兽,内脏被猛禽掏个精光,到达守界观时,只剩一具骸骨。 那人名叫石岩康,大越王朝建国初期有名的将领,拼死攀爬守界观只为搬得救兵,观主感其行,遂率领八千道士下山,助大越王朝夺得天下共主之地位。 时隔千年,守界观早已不复当年的繁盛,观中弟子不过百余人,世人知守界观的已经很少了,就算一些修行者闲时还会偶然提起,却也很少有人知道守界观的具体所在,对其当年的具体事迹也是语焉不详。 现在的守界观可以说变成了一个极为隐秘的门派。 燕小云换上了和师姐一样的白色道袍,衣服很新鲜,她有些不舍得穿,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的记忆里从小便是穿着这样的衣服长大的,可是摸着这么好的布料,心里总是有些舍不得,这样的衣服应该留着,到什么重要的日子再穿才是。 可是师姐已经把她的那件旧衣服收走了,现在她都有些不舍得坐了,生怕把新衣服弄脏了。 师兄师姐们都好厉害,可她这个最受师父重视,一直说要把守界观传给她的关门弟子,怎么就这么差劲呢? 托着腮,望着窗外西下的红日,她突然想起了那个男人,他说他是自己的哥哥,可她从来就没有什么哥哥,那个人一定是如师父说的,是个疯子。 “疯子吗?”如果他真的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为什么看着他受苦,她会不自觉地流下眼泪呢? 他被收进那座佛塔的时候,她的心很痛,好像突然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你真的只是一个疯子吗?” 正想着,她的心突然一抽,很痛、很痛,又是那种感觉,可是她怎么也记不起来,除了这座道观,她还有什么值得珍视的东西,更别说是人了,难道是幽冥之气的后遗症? 她从来不记得自己有心痛的毛病,她只是一次不小心,浸染了幽冥之气。 哦!师父说过,也正是由于这股幽冥之气,使她的修为丧失,还有记忆也受到了一些损伤。 她本不该怀疑师父的话,可是为什么,她感觉那些师兄师姐们看她的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陌生的感觉呢? “小师妹,吃饭了!”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个鹅蛋脸的白衣少女,似一只翩翩起舞的白蝴蝶翩然而至,“小师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燕小云忘了大家,这是师父吩咐照顾她的锦铃师姐,也是她回来后除了师父以外最先亲近的人,“锦铃师姐,别取笑我了,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晚饭就不吃了!” 锦铃的年龄和她相仿,扑闪扑闪的一双大眼睛盯了她一会儿,关心地道:“小师妹,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到底哪里不舒服了?” 现在心又不那么疼了,燕小云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摇摇头,道:“没事!可能就是太累了,晚饭我就不吃了,想早点休息了!”心是不疼了,可她的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烦闷,是没什么心情吃饭。 小锦铃见这位小师妹气色不好,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把饭菜给你打回来!” 燕小云真的不想吃,可又不好卷了师姐的面子,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那就谢谢师姐了!” 燕小云举着筷子,不知道该往哪里伸。她是真的吃不下,不知为什么从刚刚开始,她心里又生出一股莫名的悲伤,她好想哭。 黑色的小火苗在哭,哭得好伤心,可它并不会落泪,只有徒然抽泣。 眼前是一堆火,火里的人胸口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大洞,洞里没有了心脏,只剩下一堆碧绿的火焰在燃烧。 每次出事,哥哥都告诉它,他没事!可是每次他都那么痛苦。 这次和以往每次都不同,因为他体内的那团碧绿的小火苗,被那个破袈裟给吸走了! 前几次受伤,只要那个小火苗还在,他的体征就会慢慢地恢复过来,这次却不同,他已经没了一丝生机,完全成了一个死人。 最后拼得断掉一只手才将哥哥救出的三姐,也在默默地望着他,她的眼睛是红色的,显得很迷茫。 它知道哥哥这次真的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所以它很伤心。 天黑了,天又亮,不知几个轮回,小家伙哭得累了,摇摇晃晃地坠落在哥哥胸前。 崔三断掉的右臂处血流终于自动止住,也许是失去了太多的血,她也有点累了,索性坐了下来,她不在乎满地的鲜血,就那样一屁股坐了下去,连睁了几天,通红的双眼也缓缓地闭了起来。 又不知日出日落几个轮回,哥哥虽然不在了,可它也要永远陪着他,因为这是一个用自己的命救它的人,是它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 它还记得最后那一剑,明知不敌,明明已经没了心脏,他还是刺了出去。 就在它即将被那个破袈裟吸进去的一瞬间,大剑刺了过来,它终于得救了,可他却倒下了。 它决定永远不会离他而去,哪怕有一天他变成一堆白骨,它也不会走! 它要用它所剩的生命一直陪着他,直到有一天它也悄然消散。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三上枫叶寺 小家伙不知时光荏苒,它只知道外面偶尔下雨,有时候还很大,后来慢慢的雨越来越少了,洞外的绿色也渐渐发黄,直到有一天,天上飘下了白白的东西,很漂亮。 哥哥胸口的洞在下雨的时候就不见了,可他还是没有心跳,也没有变成白骨。 那个红眼睛的三姐很奇怪,她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每陃两天她就会出去一次,回来后就默默地站在哥哥身前,它没有看过她哭,也没见过她笑,她最多的时候就是睁着她那双红红的眼睛看着他。 哥哥身上的火早就熄了,小家伙第一次感觉到了累,也许是没了火焰的滋润吧!或许用不了多久,它真的会随风而散了吧!它如是想着。 没人比它更了解哥哥体内的情况,虽然那个吓人的大洞愈合了,可是那里面再也没了心脏,虽然里面的火还没有熄,可它再也不会跳动了。 “没了心的人还能活吗?”它望着仿如昏睡的哥哥,第一百八十八次问。 这个问题它每天都要问一次,它也不知道是在问沉睡的哥哥,还是在问那个不说话的“三姐”,亦或者根本就是在问自己。 “这都半年了,你小子就别幻想了,再厉害的人最后还不是栽在了我们枫叶寺?好好干,说不定用不了几年,你就会被哪位师父看中,可以进后院修行佛法了!”胖和尚正啃着一块冒着热气的地瓜,他明显比半年前更胖了。 小和尚抱着扫帚搓了搓冻僵了的手,终于舒服了些,这鬼天气又下雪了。 半年前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听师兄们说那个人被戒律院首座和本因师祖打成了重伤,不过好像他还有一个同伴,最后拼得丢掉一条胳膊将那人救走了。 半年了,他一直在想,那人伤好了之后,还会不会回来呢? 插上云端的山峰上没有雪,因为雪是从他们脚下往下飘的。 燕小云每天望着云端降下的夕阳,现在她知道了,整座道观都被一座大阵护着,所以她们还可以穿那些单薄的衣服,这里永远不会冷,甚至连风都不会刮得太大。 比之半年前,她消瘦了,也憔悴了,也许是正在长身体吧!她倒觉得自己长高了不少。 她看着镜子里那张明显比半年前白了不少的脸,轻轻地摸了摸光洁的额头,刚刚的感觉好奇怪,那里似乎被人敲了一下,可就是想不起那个人是谁。 每次望着西下的夕阳,她的心就会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虽然吃不下,可每天这个时候锦铃师姐还是会把饭菜给她端来,“我们的忧郁美人,你再这样下去,锦安师兄的心就要碎啦!” “锦铃师姐,好端端的提他干什么?”燕小云心情本就不好,嗔道。 锦铃笑着扶住她的肩,把她按到桌前,“好好好!我不提,可你总得把饭吃了吧?总是不吃饭,看你这小脸……” “师姐……我真的吃不下!” 她的心情不好,小家伙的心情也不好,它看见洞外的草又变红了,它知道一天又要过去了。这是它守在哥哥身边第一百八十九天,哥哥还是老样子,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也没有变成白骨。 “没有心的人还能活吗?”照倒第一百八十九次提问,还是没有回答,三姐一双通红的眼睛看了看它,又看了看睡着的人,转过身,它知道三姐又要出去了。 “扑通!” 崔三才迈出一步,突然停住了,她终于发出了声音,一声嘶吼,同时身体猛地转过来。 小家伙吓了一跳,还以为她会对哥哥不利,跳起来挡在哥哥身前。 “扑通!” 又是一声,小家伙不由自主地跟着跳动了一下。 它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也猛地转了过来。 那里的衣物早就化成了灰,胸口位置甚至落满了灰,它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一双小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片灰尘。 动一下,只要你再动一下! 小家伙颤颤悠悠地,身上的火也是忽明忽暗的。 “扑通!” 它跟着灰尘一起跳了一下,是心跳声,这次它终于听清了。 “哥……” 月光如水从半掩着的小窗挤进来,照在燃着熏香的暖炉上,带着阵阵清香的袅袅青烟顺着洁白的光束努力向上攀爬着。 “哥!” 燕小云猛地坐起,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有一位使大剑的哥哥,为了她拼命,为了给她治病带着她去了枫叶寺,后来她的病好了,却把哥哥给忘记了,哥哥很伤心。 也不知怎么,梦里的事情,和那个人说的一模一样,后来她又梦到那个人在一片红色的天空下奔跑,好像背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他。 跑着跑着,整片红色的天空突然变成了一个恐怖的恶魔,张开大嘴向他咬了下来。 在最后那一刻,他口中喊着一个即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燕小云!” 她吓醒了,发现只是一个梦,她叫白霓裳,不叫燕小云。 这不是她第一次做关于那个人的梦了,难道是上一世的事情? “哥……”小家伙趴在燕鹰扬耳跟轻声地唤着,“我不是在做梦吧?” 燕鹰扬的意识还很混乱,他也不知道自己之前一直都在哪里,记忆很混乱,有时是山里,有时又在海里,有时又好像是在云端,他唯一能记起来的就是在云上面看夕阳真的很美。 慢慢地,他终于想起被那个袈裟罩住,他的心被吸了出去。 身上没有力气,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手挪到胸口,那里好像破了一个大洞,现在却是完好的。 “小家伙……”他的身体很虚弱,虚弱到连说句话都震得脑袋发晕。 小家伙很激动,欢快地在他眼前飞来飞去。突然,它停了下来,悄悄地落回燕鹰扬胸口。 燕鹰扬正纳闷,就听到一阵抽泣,它没有眼泪,可它也会哭。 燕鹰扬想支撑着坐起来,可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痛苦地长出了口气,“呼……” “哥!你没事吧?”小家伙又飘了起来,关切地问道。 燕鹰扬喘了两口气,道:“哥,没事!” 听他这么说,小家伙终于再也憋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燕鹰扬吃力地动了动捂着胸口的手,曲起手指在那小家伙身上一弹,他的动作很慢,因为他感觉手指特别僵硬。 “丫头!别哭了!哥真的没事了!”抬头正好看见那双血红的眼睛,又道:“三姐!辛苦你了!” 崔三的头稍微歪了歪,发出一声模糊的嘶吼。 白霓裳破天荒的第一次吃了晚饭,虽然吃得不多,但却把锦铃乐得坏了。 锦铃还注意到,这个小师妹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昨晚做了那个梦之后,她的心里突然就亮堂了,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就连眼里看到的事物都仿佛变得清晰了许多。 看着哥哥一天比一天强壮,小家伙真高兴的不得了。 燕鹰扬的体力和元气都在一点一点地恢复着,经过了半年的“死亡”,身体的好多经脉都堵塞了,不过还好,有老不死的教自己的神奇“入门功法”,那些堵塞的经脉正在一点一点地冲开,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完全恢复实力。 雪终于化了,再过几天,上山的雪一化,又会有不少香客上来了,到时候又有得忙了,“哎!好好珍惜这几天吧!”胖和尚坐在蒲团上与身边昏昏欲睡的小和尚念叨着。 小和尚囫囵地应了一声,又紧了紧身上的僧衣,翻了个身,还想继续睡。 胖和尚百无聊赖地轻叹一声,刚想说教,突然脸色一僵,手不由自主地捅向小和尚。 小和尚刚睡得迷迷糊糊,不耐烦地扒拉开他的手。 胖和尚见他没反应,又使劲地捅了捅,嘴里结结巴巴地道:“大……大……神人……”强行挤出一个自认为还算和善的笑容,“一……一向可好?” 燕鹰扬一皱眉,这什么称呼?看了一眼二人,道:“去吧!传一声,就说我燕鹰扬又回来了!” 听到他说话,那小和尚“蹭”地一下就窜了起来,一看真是这位背着大剑的神人,登时眼珠子也差点瞪出来。 “不……不敢!”胖和尚连连摆手。 燕鹰扬又皱了皱眉,道:“这次是我让你传的!” 俩和尚望着他都傻了,这是闹哪出啊? 燕鹰扬见他们傻傻的,心想自己有这么可怕吗?故意发狠道:“再不动,休怪我剑下无情!” 两个和尚一声怪叫连滚带爬地向大殿后边跑去。 燕鹰扬看了看大殿,一座数米高的大金佛,佛前供着香案,里面插着三束高香。 看了看那尊佛,想来长相应该不错,如果去读书绝对算得上一位小白脸了。 他也不知道这是哪尊佛,想了想,不管是哪尊佛,还不都是这群和尚的祖宗? 看着香案上供着的东西,怎么看怎么别扭,摘下大剑,缓缓地拔了出来,凭什么你们这些假惺惺的家伙可以坐在这里受别人香火? 提着大剑一步步向那尊大佛走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斩佛 大剑举了起来,最后却没有斩下。 时机还没到,就让你再在这里得意一会儿。 不大一会儿,满寺的钟声又快节奏地响了起来。燕鹰扬现在知道了,这是预警。 一群和尚手执兵器从后殿冲了出来,一上来就把他包围在内。 燕鹰扬手里正握着大剑,面色不善地看着佛祖之像,和尚们哪还能不明白? 一个个眉毛都竖了起来,其中一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壮和尚喝斥道:“大胆狂徒,还欲对佛祖不敬,上!” 燕鹰扬这才知道,原来这尊佛像就是那位杀恶人三百万的佛祖的,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那种杀神才对。嗯,管他呢,佛祖才好! 棍棒眼看及身,燕鹰扬大剑一挥,退到佛祖像前,和尚们怕他真的毁了佛祖金身,不约而同地住了手,燕鹰扬道:“燕某此次前来,只是想求证些事情,并无恶意!”一边说还特意抡着大剑在佛祖金身前晃了晃。 现在枫叶寺里谁不知道这位神人,这么深的仇恨,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况且人家还真有这个本事。 那中年和尚气得眼睛瞪得滚圆,你这是求教来的吗?分明是拿佛祖金身做要挟。 抖着手里的棍子,他却不敢上前,因为这位可是亲眼看见过人家的身手,那可是连伏魔大阵里的金光都能一剑劈了的主,出手那个迅速,他根本就没看清楚,如果他真的想毁金身,就凭他们这些人? 和尚也算聪明,收了棍子,单手合什道:“阿弥陀佛,施主既然并不是来报仇的,可否先收起武器,我们慢慢谈。” 燕鹰扬横了他一眼,道:“你还不够格,叫本相那老贼秃来!”放下武器?得够格的人来说! 本相在枫叶寺的威望极高,被他这样称呼,众僧俱怒,可生莲师兄不放话,他们也不敢出手啊,更何况,这位可不是普通人,人家算起来这可是三上枫叶寺了,前两次哪次没在枫叶寺闹出一番风雨? 据说,上次本相师祖连佛祖袈裟都动用了,这不人家又好好地站在这里? 越来越多的武僧们从后山冲下山来,不大功夫,大殿被塞得严严实实,燕鹰扬大致看了一下,怎么说也得二百多人了吧! 他这次来,最想见的就是本相,这老秃驴怎么还不出来呢?不会真想逼得自己大开杀戒吧!不过,人这么多,还真打不过! 刚想到这里,突然一个宽大的身影从大殿门口展翅飘进。 燕鹰扬握紧了手里大剑,他可不敢确定,这个老秃驴还拿出什么法宝来对付他,他得加倍小心。 本相稳稳落地,手盘佛珠笑眯眯地看着燕鹰扬。 燕鹰扬看得出来,他眼中闪过的惊讶,是没想到自己真的还活着吧! 大剑在手里转了转,燕鹰扬道:“你个老秃驴,没想到小爷还活着吧?” 本相确实没想到,明明他体内的元素之灵已经被自己拔出,也就相当于一个人没了心脏,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本相在这么多徒子徒孙面前还是得做足面子活的,即便燕鹰扬骂了他,还是笑眯眯地冲着燕鹰扬施了一个佛礼,“阿弥陀佛!死亦是生,生亦是死!出家人四大皆空,舍得一身臭皮囊……” “别假惺惺了!”燕鹰扬最看不惯他这副假慈悲的模样,还没等他说完,便出言打断了他。 大剑指着本相,道:“本相老秃驴,你听好了!小爷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小爷还活着!”视线在众僧脸上扫过,才接着道:“今天你枫叶寺的一切损失,全是本相一人之过,你们给小爷记住了!” 燕鹰扬说完,还不待本相和众僧反应,双腿一弹,拉着大剑向后纵去,那大剑横着可不正是佛祖的金身。 “你敢!”本相怒了,手中的佛珠迎风而涨,向燕鹰扬罩去。 燕鹰扬早有准备,双脚在佛祖金身上一蹬,转身的同时借力加速向后冲去,同时手中大剑斜挑,冲着身后的那面墙划去。 只听“轰”地一声,墙壁倒塌,和尚们冲上去时,燕鹰扬已经逃出了大殿,正向山上跑去。 如果本相不收佛珠或许可以再次锁住他,可他怎么敢伤了佛祖金身?见燕鹰扬并没有斩佛,只得收回,没想到这个家伙这么狡猾,居然用这种方法逃跑。 本相气得嘴唇都在哆嗦,手中佛珠快速地转着,怒喝一声,“杀无赦!” 数百名和尚齐齐怒吼着追了出来。 刚冲出来,和尚们又都是一愣,就见山上不知何时冲出道道浓烟。他们发出的是喊杀声,山上也同样传出一片纷乱。 起火了? 本相捏佛珠的手指都开始泛白,原来那小子刚刚说的是这个。 “愣着干什么?给我抓住他!”本相一声大喝,人飞身而起。 五感被夺了,他好了! 元素之灵被剥离了,他还没死! 这个混蛋到底什么人?不死之身吗? 今天他一定要亲手捏死这个家伙,看他还能不能复活? 可他坐在袈裟上飞了很久,却还是不见燕鹰扬的身影,正纳闷,这小子怎么逃过自己感知的?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回头看去,正是供佛祖的前门大殿轰然倒塌。 “啊——”一声怒吼响彻整座枫叶寺,那可是枫叶寺的门面,里面供的可是佛祖。 怒吼着转身飞回。 这次他终于看见了燕鹰扬的身影,他正被那个红眼的邪魔拉着向前猛冲。他终于想起来了,那个女人,不对,应该说是女亡灵是黑暗系的,这小子一定是靠着她的本领逃过了自己的眼睛,偷偷潜回了前殿。 那么又是谁放的火呢?纵使那个女人是黑暗系,也不可能行动这么快。 正想着,突然看到一团黑色的小火苗从大殿里钻出,那东西的速度极快,带着长长的尾焰,一头扎进燕鹰扬体内。 这小混蛋体内的元素之灵不是已经被自己剥离了吗?他又在哪里找到了另一个元素之灵的?他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 不过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没了心还能活下来了。 本相气得鼻孔冒烟,眼看两人就要冲出寺门,本相大喝一声,“佛祖袈裟!” 燕鹰扬回头一看,只见一道金光自白佛塔顶部射出,直冲云霄,下一刻,头顶一道金光罩下。 燕鹰扬领教过那个袈裟的厉害,哪还敢让它罩住。 一声大喝,突然加速,一步冲出枫叶寺山门,他使出了最快的速度,当然是进入了被他起名“轨迹”的精妙状态。 三姐的速度丝毫不比他慢,紧随着他冲了出来。 这次毕竟那袈裟并没在本相手里,比不了上次,从白佛塔飞来多少耽误了一些时间,佛光罩下,竟没能困住燕鹰扬。 本相手打法决,“去!” 那袈裟带着一道金光,旋转着追了上去。 可是,当本相看清底下发生的事之后,手上的法决差点断了,只见山门镶着“枫叶寺”几个金字的龙门竟然也轰然倒塌。这还不算,他的位置正好是前殿佛祖金身的正上方。 只见那个威武的佛祖金身竟然整齐地从中间断裂,佛祖竟然也被这小子给腰斩了! 毁枫叶寺山门、斩佛祖金身,这是向整个佛门宣战。 本相连连怒吼,催着两件深红袈裟追出山门。 燕鹰扬这次来,主要就为破坏,他杀不了本相,总不能让他舒服了,不然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事先做了精密的计划,他知道前殿里供着的佛对佛门弟子来说一定很重要,他来,就是想等本相现身,然后借毁佛像之名逃出大殿,其实三姐早就被他安排在了前殿后面,她是黑暗系,行踪最为诡异。 他知道他一现身,本相必定急急来寻他,只要三姐足够小心,一定不会被他发现。 然后,他冲出前殿,看似向山上跑去,实则想与三姐汇合。 此时的本相一定看到了山上其他大殿起火,就那老贼秃的脾气,一定气得鼻子冒烟,哪里还能仔细感应微弱的黑暗系元素能量的波动。 借着三姐的能力,逃过和尚们的追捕,再潜回前殿。 一剑斩了佛祖的金身,然后再对前殿进行破坏。 至于火嘛,当然是小家伙的功劳,燕鹰扬早就发现,其实这小家伙最大的本领就是速度快,快到即便是他进入“轨迹”状态也跟不上,这也是它独自一人在白佛塔中能够活下来,并且冲过层层阻隔,来到他身边的关键所在。 不过燕鹰扬也没让它点太多的大殿,主要是怕来不及逃跑,万一本相发了疯,去找它或者他们毁了前殿之后,它来不及逃出来可就麻烦了。 燕鹰扬与崔三一路狂奔,两道佛光在身后紧追不舍,他根本不敢有丝毫停滞。 可是进入这种状态狂奔消耗是巨大的,才跑出没多远,燕鹰扬就觉得自己有些乏力,那道金光越追越近。 这次真把这老秃驴惹怒了,看来不追上自己誓不罢休了。 燕鹰扬暗暗叫苦,嘴上却喊道:“老秃驴,你还不快快回去看看你的那些徒子徒孙?可别怪小爷没提醒你,晚了的话,他们可剩不下几个了!” 话音才落,身后的本相便给了回音,只听他怒吼道:“本座今天不把你挫骨扬灰,誓不罢休!” “去!” 燕鹰扬正狂奔,突然眼前泛起金色光点,那面袈裟竟然突然迎风暴涨。 “三姐!”体力和元气消耗殆尽,燕鹰扬终于忍不住开始求救,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惧意,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坏笑。 开什么玩笑,明知不敌,还非要等你本相大师出来,他可不会做这种傻事。 追吧!一会儿有你好受的,怎么拿了小爷的东西,小爷就怎么收回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绝路 眼前是一片荒山,枯黄的灌木和杂草一眼看不到边。 崔三一把拉住燕鹰扬,眼前黑暗元素波动,瞬间拉出一条黑幕,这是崔三的看家本领。 燕鹰扬只觉眼前一花,下一刻,二人便逃出了佛光笼罩之外。 本相气得哇哇一阵大叫,“混蛋,今天本座不把挫骨扬灰誓不罢休!” 燕鹰扬是真的没力气了,连喊话都显得有气无力,可他还是喊了出来,“老贼秃,有种追上小爷再说这话吧!” 又是一阵狂奔,前方现出一条细长的峡谷,燕鹰扬手指前指,崔三带着他一头扎进峡谷之中。 本相被这小子气得七窍生烟,哪里还管得了身处什么环境,怪叫一声,手中再打法决,一道金色佛光打在佛祖袈裟之上,那袈裟瞬间化作一道红色圆盘,眨眼间便在眼前消失。 燕鹰扬被崔三带着正跑着,突然发现眼前金色光点汇聚,黑暗小光点似乎遇见了什么克星,瞬间消散。 燕鹰扬抬头一看,前方是高耸入云的峭壁,没路了! 燕鹰扬赶忙喊道:“三姐,你先走,快!” 崔三毕竟不再是人类,她没有那么多的情感,燕鹰扬让她先走,她毫不犹豫地一步踏出金光范围,黑影一闪,人便消失不见。 燕鹰扬也想跑,可哪还来得及啊!他刚要转身,金光便已罩下。 本相一看得手,赶忙再催袈裟。 金色佛光迎头罩下,一股无形压力压下,燕鹰扬再难迈出一步。 “看你还往哪里跑?”本相一看终于得手,大嘴又咧到了耳根。 每次交手,燕鹰扬都给他带来了惊喜,先是惊人的一剑,再是元素之火,现在又是这个亡灵女子,谁都知道亡灵没有人性,那个黑暗系的亡灵女子却对他言听计从,虽然这个世界上也有一些操控亡灵的功法,但要知道那只亡灵最少也得三级以上了,相当于人类修行者的师级,也就是六级。 这小子才什么修为?才五级巅峰,虽说只是一线之差,但师级和非师级,可是天壤之别,只有真正步入师级才真正踏入修行者的行列。 他所听闻过的所有控制亡灵的手段,除了唐家的祖传秘法之外,还从来没有一个可以跃级控制的,这小子身上一定有一种操控亡灵的高级功法。 这还不算,以他还不到师级的修为竟然能斩出那样的一剑,这小子真是越看越有意思。 本相并不是一个贪心的和尚,他只是对自身实力极为看重,甚至到了一种癫狂的状态,只要见到能够提升实力的东西,他就会心痒难耐,有时候甚至采取一些和佛法相悖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更何况这些让人艳羡的手段来自一个修为低微的年轻小子,正所谓怀抱其罪,他怎么能放过? 袈裟越压越低,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本相这个大和尚挡在了唯一的出路,又被佛祖袈裟罩住,跑是跑不了了,干脆握紧大剑,瞪着本相,道:“老贼秃,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被佛祖袈裟的佛光罩住,还敢大放厥词,怎么看怎么都是要做拼死最后一搏了吧?本相跳下袈裟,大臂一挥又披在肩上,笑呵呵地道:“好!本座就看你今天怎么杀我!” 说话的同时,手指一指佛祖袈裟,佛祖袈裟瞬间压下,燕鹰扬顿感无形压力倍增,手中大剑抬起都难。 “怎么样?连剑都抬不起来了吧!你要怎么杀我?”本相饶有兴致地看着燕鹰扬笑道,他想看到这个小子绝望,他越绝望,自己就越容易套出他身上的秘密。 本相没想到的是,这个小子明明已经是自己砧板上的豆腐块,竟然还在笑,而且还笑得那么自信,怎么看怎么透着一丝诡异。 明知不敌,还屡次三番挑衅,在本相眼里,这小子就是一个疯子,那么他此时还在笑也就解释得通了。 本相也在笑,笑着说道:“别说本座不给你机会,只要你交出操控亡灵的功法,还有你修炼的剑法,本座就饶你一命。” 燕鹰扬一听,什么操控亡灵?眼珠一转,他明白了,原来这个老贼秃还惦记着三姐,他哪里知道,能收服三姐,是多么巧合,他又付出了什么。 燕鹰扬冷哼一声,道:“想要也可以……” 本相一听眼睛一亮,难掩的喜色挂上眉梢,他一心向佛,这就是他唯一的嗜好了,纵然自己不能明目张胆的修炼,只要杀了这小子之后,把他那只亡灵收了,他见识过那个女人的身手,绝对有把握不被人发现。 燕鹰扬只说了半句,见这老和尚眼睛放光,又加了后半句,“等你死了之后,我就交给你!” 本相面色一冷,他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了,这个小子还敢在自己面前耍花样,“那也好办,只要你死了,本座再抓住你那只小亡灵,不信没办法降服她。” 燕鹰扬挑了他一眼,道:“难道你没发现吗?这么长时间了,她并没有攻击你!” 本相皱了皱眉,一种不详的预感映上心头,道:“你什么意思?”虽然他一直也在防备着,但是却一直没见动静,上次可是那个女人拼掉一只手臂,将这小子从佛祖袈裟下救出来的,现在怎么突然不见了人影,她去了哪里? 本相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中,三面都是高耸入云的峭壁,狭窄的山缝顶多只能容纳两三人并行,唯一的出口就在自己背后,难道这小子想利用这里的环境来对付自己? 想想似乎不是不可能,他很清楚,再强大的修行者也怕千军万马,也怕天地变色。 正想抬头望,看这小子究竟搞什么把戏,突然听到燕鹰扬一声大喊,“三姐,动手!” 声音顺着山缝迅速向上攀爬,带着久久不散的回音。 本相本能地感觉到了威胁,他动了,第一反应就是收了佛祖的袈裟,人影一闪,一把扣住燕鹰扬的咽喉。 燕鹰扬现在正处在身体虚弱期,哪里逃得过他的一抓,只见眼前金光一闪,身上的压力才消,喉咙便被死死锁住。 过了片刻,还不见动静,本相狠狠地瞪着燕鹰扬,道:“你小子到底搞什么把戏?” 燕鹰扬憋得满脸通红,可他还是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 本相大怒,手上刚要使力,突然听到头顶响起阵阵轰响,似闷雷,可这冰天雪地的,哪里来的雷声? 下一刻,他的面色就变了,因为他知道那是什么了,数块磨盘大的石头出现在两山之间。 本相像提死狗一样把燕鹰扬提到眼前,恶狠狠地说道:“你还在我手里呢!” 燕鹰扬说不出话来,可他还在笑,更让本相气不打一处来,“疯子!”手上加大力度,想将这个疯子杀掉。 就在这时,突然感觉手上一热,险些缩回,再看时,却见一团黑色火焰在手上爆开,手臂上的僧衣正着起火来。 “这就是你的后招?不过还差得远!”他说着,手上突然燃起碧绿火焰,这股火焰燕鹰扬太熟悉了,不止一次让他死去活来,果然是被这个老贼秃给收服了。 说话间,山涧中轰鸣不断,无数巨石落地,那是从山涧口向里面蔓延过来的,就像一片急行的乌云带起的一片雨,不过这个雨点有点大,也有点硬。终于头顶也有了动静,大石滚了几滚,直坠而下,本相一发狠,“纵使本座埋骨于此,也要拉你小子陪葬。” 燕鹰扬终于憋出一个字,“值!” 本相一听,更是怒从心头起,是啊!这小子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又是什么身份,辛苦修炼这么多年,就这样死在这小子手里,太……憋屈了。 回头一看,整个山涧的落石就像下雨一样,跟无穷无尽似的,真不知道这小子搞了多少巨石在上面。 修为再高又怎么样?面对天地之威,还不是一只可怜虫? 揪着燕鹰扬强行躲过几块大石,山涧直上直下,就似被哪位高人一刀劈出来的一般,根本无处躲藏,头顶的响动越来越大,本相感觉到一阵无力,又把燕鹰扬揪到眼前,“快说,哪里可以躲?” 燕鹰扬被他掐得脸都变了色,哪里还能说话,不过他的眉眼和嘴角都透出一股笑意。 真他娘的是一个疯子,为了搞死报仇,值得用自己的性命陪葬的人还说不是疯子? 头顶的巨石如暴雨般砸来,本相终于怒了,“纵是死,本座也要让你先死!” 他手上刚要用力,却感觉体内突然爆出一股阴冷的炽热,没错,先是感觉一股阴寒,不过只是瞬间,他感觉到五脏六腑被火烧的剧痛。 阴冷与火焰完美的融合,这就是他最直接的感受。 手上的力道一松,燕鹰扬挣脱出去,只见他捂着脖子一阵剧烈的咳嗽,本相还想再上前,那股火焰突然变得更猛,甚至窜进了四肢百骸,他明明感觉到冷,甚至全身都要冻冰了,可身体却在告诉他,无一处不被燃烧着。 他发现身体开始窜出黑色的火焰,是那个元素之灵,这小子身上果真拥有两个元素之灵。 本相赶忙催动体内的生命之火,碧绿火焰爆出,终于驱散了那股阴冷气息。 抬头看时,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再想抓燕鹰扬,却见这小子竟提着大剑,以极快的速度向后纵去。 一股劲风自头顶压下,本相大惊,抬头处,阴暗不见天,一块巨大的石头已经贴近自己的大光头。 第一百四十四章 死不瞑目 没想到被那团黑色小火苗这一捣乱,稍微分神,头顶的巨石竟然砸了下来。 本相何等修为,反应极为迅速,虽惊却不慌,一声大喝,大拳头直迎而上。 “轰!” 磨盘大的巨石崩碎,粉尘、碎屑落了一身,大和尚却依然直挺挺站立。 一双大牛眼死死地瞪着飞速后退的燕鹰扬,那眼里都要喷出火来了。 大和尚又是一声喝,肥胖的身体突然迸发出与身体完全不相称的速度,化成一道虚影向燕鹰扬冲来。 生命之火压制住了体内的阴冷,他一动,身后带起一条长长的碧绿尾焰。 燕鹰扬眼看着一个巨大的碧绿色大火球向自己冲来,大剑高高举起,口中也是一声喝。 这是实力的对碰,本相的修为比燕鹰扬高出不知多少。 燕鹰扬拼得全身脱力再次进入“轨迹”,眼中火球的速度虽然稍缓,却也极快。 一剑出,正斩在那个大火球之上,顿时感觉被一股大力撞上,瞬间也化成一道火球向后砸去。 力量硬拼,他哪里是本相的对手,最初交手,他靠着生命之火才得以逃脱,现在生命之火已经落到了人家手上,他根本连人家一招都接不下来。 燕鹰扬的身上也被点燃,化成一道火球向坚硬的悬崖撞去。 这下如果撞实,不说一命归西,全身的骨头也得碎成渣啊! 不过本相发现,就算这样,这个小子还在笑,他是真的疯了。 巨石还在降落,而且这次不止一块,远处的巨响虽然停了,可是在山涧中最少堆起了一人多高。 反正那个小子这下不可能还活着,他想冲出去,可是回身所见之处,除了落石还是落石,真不知道这小子费了多大劲,从哪搞来这么多石头。 落石是一路从山涧口铺过来的,连本相都不得不佩服燕鹰扬的心智,山涧口落石虽然停了,可是要冲过去,就不得不冲进落石雨之中。 这就是一个防止他逃跑专门设计的陷阱,纵你修为再高,面对头顶压下的山峰又能如何,谁还不是肉体凡胎? 天空完全被巨石的阴影所遮挡,抬头看去,那就是压下的一座山峰,没有一处可躲。 不对!那个小子呢? 落石的声音太大,他根本没有听到那小子的声音,可是他应该成了一块贴在山峰上的饼子才对,怎么看不见血? 难道他给自己留了什么后路? 头顶的阴影越压越低,本相仔细看着刚刚燕鹰扬本该毙命之处。突然,他的眼睛一亮,他在那里看到了一个黑洞。就说嘛,有这样的心计,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后路? 本相暗运功法,他要把速度提到最快,以他的本领,虽然不能保证一定快过这些巨石,可他没得选择,必须拼一把。 让本相吃惊的是,那些刚刚调动的佛光,竟然突然燃烧了起来。 他不是已经收服了生命之火?为什么还会烧自己? 炽热的火焰无情地冲进他全身经脉,本相瞬间再次体验到那种烈火焚身之痛。 这种痛燕鹰扬不止一次体会过了,可除了收服那一次之外,本相是第二次体验到。 他不知为什么体内的火焰突然造起了反,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拼命地冲进那个黑洞。 这要是换做平时,他还可以慢慢调理,就算生命之火再造反,他也可以靠自己强横的实力将它压制下去。 可现在却不同,他生存的机会只有这么一瞬,刚刚调动的佛光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 一边拼命地向前跑着,一边拼命地调动体内佛光。 天地之威不是人力所能阻,巨石带着一阵狂风轰地一声,贴着后背砸在后脚跟。 本相浑身一颤,娘的,一定要将这小子抽筋扒皮。 体内佛光涌动,火也越烧越旺,他现在没功夫搭理不听话的小火苗,他唯一要做的就是调动足够多的佛光,以供应他把速度提升到最快。 近了,更近了! 黑洞就在眼前,他看清楚了,那是一个生生凿出来的山洞,洞口处还有深深的剑痕。 他甚至看见了躲在里面的燕鹰扬,他正握着大剑看着自己,这小子的笑怎么这么可恶?等着,等自己冲进去之后,一定要把他的脸皮扒下来。 他的手甚至都摸到那个洞口了,只差一步,他就可以把这小子给他带来的耻辱,一点一点地全部偿还给他。 可有时候一步之差就是天涧,是一道人永远也跨不过去的鸿沟。 一块圆滚滚的巨石呼地一声砸下,正砸在他的后背,本相一下扑倒在地,他的前半截身子已经扑进山洞,可从腰部以下却留在了巨石之下。 本相不甘,狠狠地瞪着一脸笑容看着他的燕鹰扬,佛珠还在手,佛祖的袈裟贴在胸口,他想掏出来,哪怕只要一样,他就可以拉这个可恶的小子陪葬,可他的生命流逝得太快,不仅仅是因为这块巨石,还有那个在体内猛烈地燃烧着的生命之火。 他明明已经收服了它,怎么可能?现在的它不是应该放出生命之力为自己疗伤吗? 为什么它却想要了自己的命,如果不是因为这团火,他一定不会被巨石砸中,以他的修为,怎么可能冲不进来? 只差一步,就差这最后一步。 又连续响了几声,外面的石头终于不再落了,这个小小的洞口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如果不是自己身上呼呼燃烧的火焰,他甚至都看不见那个可恶的小子正提着大剑走向自己。 身下湿漉漉、黏糊糊的,血顺着胸口流到了眼前,那是他自己的血,多少年了,他不曾流过这么多血。 那些血也冒着碧绿的火苗,它们也在燃烧,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化成一团灰吧! 洞口被封闭,山洞内的气味一下子就变得异常难闻,他知道这是他身上发出来的,因为那团火烧着他的血肉。 很快,他也会化成一堆骨灰了。 他纵横一世,斩妖除魔,从第一次走出枫叶寺,就很少遇到敌手,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死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里。 燕鹰扬走到他的身前,用手在鼻子前狠狠地扇了扇,这股味道确实太难闻了,他知道本相还没有断气,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很奇怪?明明已经收服了生命之火,它还会背叛你?” 一句话道出了本相心中最大的疑问,如果没有体内的火焰捣乱,他怎么可能会死?他吃力地抬起头,仰望着这个几次差点死在自己手里的年轻人。 也许是站着味道更加难闻,也许是看在他是一位高僧,临终前想让他稍微舒服一点,燕鹰扬蹲了下来,“其实很简单。”果然低下来,味道稍微好了点,燕鹰扬呼出一口气,接着说道:“因为生命不是靠打座念经得以传承的,而是靠它的生生不息。” 本相的悟性极高,不然也不会被枫叶禅师收为亲传弟子,可他听不明白燕鹰扬的话。 燕鹰扬知道他一定听不懂,特意在他眼前演示了一下,伸出手,手上竟然也燃起了碧绿的火焰。其实如果可以,燕鹰扬更想在掌心托出一朵小火苗,可他真的做不到,只好忍着痛苦。 本相诧异,他明明已经用佛祖袈裟收了他的生命之火,为什么他还能召出来? 燕鹰扬没有让他等,直接道出了他的疑问,“是不是很奇怪?”他又笑了,虽然他明明在刻意屏着呼吸,可他还是忍不住在笑,“你以为你收了生命之火它就不存在了吗?你错了!” “生命之火,关键在于它孕育强大的生命之力,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甚至可以赋予一团幽冥之气灵智,可以阻止亡灵化。” 本相脸上又露出他那招牌似的笑容,眼中发出了一点亮光,他有些明白了,原来那团黑色的小火苗是生命之火,那个亡灵之所以肯听命于他,也是因为生命之火。 燕鹰扬接着说道:“你体内的生命之火之所以肯听命于我,是因为我比你更了解它,现在你全明白了?” 本相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明明他吸走的才是母火,而且自己的修为比这个小子不知高了多少,凭什么还要听命于他? 燕鹰扬看到他这个表情,大概猜到了他之所想,道:“因为我真的比你更了解它,它在我这里,从来没有降服,每次主动动用它,我还得攻击自己的心脏。” 本相还是不明白,他不搞明白,真的死不瞑目。 燕鹰扬接着说道:“换句话说,就是它在我这里比在你那里更自由!” 自由吗? 他不信,可是燕鹰扬不管他信不信,已经不想给他思考的机会了,他伸出手,轻轻地抓住本相宽大的额头。 本相感觉额头上传来一股吸力,随着那股吸力越来越强,他感觉体内正有什么东西被连根拔除。 就是这种感觉,就连他本身仅存的生命之力也被牵动。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根正在被拔起的草,扎在土壤中的根也被一点点的拔出,而那根,就是维系他最后那点生命体征的。 本相最后看见的是,一团碧绿的、晶莹剔透的火种从额头一点一点地被拔了出来。 他身上的火还在烧着,他还感觉火里蕴含着强大的生命之力,可是对他却没有一点帮助。 他曾经靠着一串舍利佛珠纵横整个北域,没想到今天死在了这里。 曾经本因师弟不止一次警告过他,让他别太贪心,不然恐怕以后会吃大亏,他没听,甚至还因此气走了师弟。 现在他终于尝到了自己种下的恶果,他知道错了,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功德无量 生命之火连同他的生命一点点地脱离,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燕鹰扬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守界观在什么地方?” 本相不屑,反正生命之火与他完全脱离的那一刻,就是他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之时,他现在甚至都能感受到了那个世界的冰冷。 燕鹰扬的声音还在响着,“不想连你的佛祖都不收留你,最好还是告诉我!” 本相萎靡的精神一震,他明白了燕鹰扬的意思,如果他不说,这小子定还会上枫叶寺,虽然枫叶寺还有本慧师兄坐镇,他翻不起什么浪来,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 燕鹰扬的声音冷了下来,“说还是不说?”他的手抓着生命之火,是让他再多受些苦楚还是彻底摆脱,全部都在这一掌之间。 本相在他眼中看到了决绝,如果自己不说,那么他一定会搅得枫叶寺不得安宁,现在师父已经走了,枫叶寺已经没有力量对抗守界观,不如就把这小子打发到那里去,让那个白眉毛去烦好了! 突然之间,他想明白了,自己死后,有本因师弟和本慧师兄,这个小子多半不会再去找枫叶寺的晦气,那么倒不如就让他去守界观。不管最后他死在了那里,还是他也把守界观搅得天翻地覆,都和枫叶寺没有关系。 事情已经过去了半年,燕鹰扬虽然迫切想要知道守界观的具体方位,但是并不代表他有足够的耐性浪费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他手上再次发力。 本相终于开口了,“好……我告诉你……” “轰隆隆!” 几声巨响,掩埋的山涧下一块圆滚滚的巨石突然断掉一个角,巨石顺着整齐的切口滑下,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来。 燕鹰扬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永远压在巨石下的“弥勒佛”,轻叹一声,顺着切面爬了上去。 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整个人的精神都振奋不少。 一道黑影闪现,稳稳落在他的身后,正是那个没了右臂的崔三。 小家伙从胸口钻出来,在眼前晃来晃去,“哥!我们现在就去那个守界观吗?” 终于知道妹妹所在,燕鹰扬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反而愁眉不展。他相信本相没有骗他,想去那个地方真不是一般的不容易啊! 哎!他只想带着妹妹过最普通的生活,怎么世事就是这么不公啊? 燕鹰扬带着崔三刚刚走出峡谷,冰冷的风冲进鼻腔,又回头看了一眼,总算没有白费自己整整十天的努力,终于成功将本相这个秃驴埋在了里面。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如此耗费心神琢磨着怎么杀人,但是没有办法,本相几乎不止一次几乎杀了自己,如果不是生命之火,他恐怕早就已经变成一堆白骨了。 还有一点,这个和尚无形之间成了挡在他和妹妹之间的一道屏障,不除了他,还真不知道得过多久才能问出守界观之所在。 按照本因的说法,枫叶禅师好像并不是自己之前所想的那样,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都好像帮了自己。反正还好好的活着,枫叶寺的酶头他就不去触了,让他杀那些大小和尚们,他还真的下不去手。 不管是他们自己的想法,还是别的什么,这些和尚也做了帮凶,但他了解这些低枫叶、低本相的和尚们的思想,无非就是受了他们的指令,虽然不能算无辜,却也没有办法。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枫叶和本相的具体想法和目的,可他们能有什么办法?人活着,谁还没有些无耐?这就是处于底层的悲哀,虽然不用费力去想为什么,自己要什么,可往往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成了那些大人物手中的棋子、脚下的尘土。 他也恨这些和尚,甚至比恨本相更恨他们,他知道这就是:往往帮凶比主谋更可恨!因为他们做事不带主见,往往帮人做了恶事,还会沾沾自喜,更有甚者,甚至还会主动宣扬自己的功绩。 不是燕鹰扬站得比别人高,而是他比谁都了解人性的卑贱。 他深深地了解他们的处境,站在他们的角度,本相让他们做什么,他们敢反驳吗?换做是他,一入佛门,恐怕也得随波逐流。 所以,本相一死,他也不想去找这些和尚的麻烦了,毕竟他们之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和本相一样,还是有很多人一心向佛的,能为这个世界做一些好事的。 他又看了一眼枫叶寺的方向,半年前背着燕小云来到这里的种种历历在目,谁会想到,短短时间,他又三上枫叶寺,三次死里逃生,还杀了枫叶寺戒律院首座呢? 一切都让它过去吧!或许以后还会与这帮和尚们有交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上守界观,接回燕小云。 不过,他的理想变得有些模糊了,他不知道自己那个当普通人的理想是不是真的能够实现,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没有法律,就算有,也不足以庇护一个普通人。 燕鹰扬望山一叹,也不知道原来的那个世界高级规则是不是也是如此。 摇摇头,道了一句,“我们走吧!” 刚想迈步,突然响起一句浑厚的声音,“阿弥陀佛!施主请留步!” 燕鹰扬眉头不禁皱起,听那声音虽然略带着几分苍老,可是浑厚雄浑,底气十足,还不见人,声音便如响在耳侧,这是一个绝不亚于本相的存在。 没想到他不打算去找和尚们的麻烦,竟然这么快就找上了他。 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白眉白须的和尚飘然而至,燕鹰扬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本慧。 “不知大师有何赐教?”听那声音,看那身法,燕鹰扬知道即便自己全盛状态也不可能是人家的对手。 本慧双手合什,道:“施主,请将佛门至宝留下!” 燕鹰扬一愣,至宝?只字不提他那个师弟本相,张嘴就要东西?这本慧是什么意思? 本慧站在这里,就像一个身体健壮的老和尚,身上不散出一丝佛光,燕鹰扬甚至都看不见他身边有金光浮动,可不知为什么,本慧给他的感觉就像一尊佛,还是一尊闪着金光的金佛。 本慧见燕鹰扬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又合什道:“佛祖袈裟和舍利佛珠乃佛门至宝,对施主来说,却并无大用,还请施主交还本寺,老纳感激不尽!” 燕鹰扬从怀里掏出袈裟和佛珠,却并没有第一时间递过去,问道:“大师何以得知这两件东西在我身上?”他又不傻,万一把东西还给了人家,人家回手用这东西对付自己呢?这两件东西的厉害,他可是领教过的。 本慧面容沉静,叹了口气,道:“因果循环,本相师弟一生醉心于修为,妄动贪、嗔、痴念,种下种种恶因,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算因果报应!善哉!善哉!” 燕鹰扬一听,合着这老和尚什么都知道啊!难道他在边上看着来着? 想了想,又道:“把这两件东西还给你没有问题,可是我怎么知道以后还不会有人用它们来对付我?”燕鹰扬说得直白,就是问你,不会还给你了,还拿来对付他吧? 本慧又道了句佛号,保证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施主大可放心!只要你归还宝物,枫叶寺再不追究你毁寺之事,更不会有人再找你寻仇!” “我怎么能信你?”如果让佛门中人看到燕鹰扬这么和枫叶寺主持说话,估计都得恨不得把他打下十八层地狱。不过燕鹰扬哪管得了那么多,他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 本慧眼中精芒一闪,正色道:“枫叶寺屹立数百年,在佛界地位首屈一指,老纳就以枫叶寺主持的身份向你保证!” 人家都拿出了枫叶寺的声誉,燕鹰扬还有什么可说的?他知道,纵使没有这两件东西,自己也绝不是这个老和尚的对手,人家即便强抢,他也绝保不住。估计如果把本相和他换一下的话,恐怕早就大打出手了。 “好!我相信你!”说着,把手中两件东西扔向本慧抛去。 本慧伸手稳稳接住,施佛礼,道:“阿弥陀佛!施主慈悲为怀,功德无量。” 燕鹰扬抱拳还了一礼,道:“大师肯尽弃前嫌,化干戈为玉帛,才是真的功德无量!”他相信这老和尚一定能听懂他的意思,我燕鹰扬孤身一人,四海漂泊,你枫叶寺就在这里,山上有大小和尚数千。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如果把他逼急了,他不介意让枫叶寺真的生灵涂炭。 “阿弥陀佛!”本慧自然听得懂,“施主!宅心仁厚,日后必定福泽绵长!” 燕鹰扬抱拳再一礼,“大师,就此别过!”经过短暂的接触,总体来说,他对这个老和尚印象还不错,不管起因为何,毕竟他杀了人家的师弟,而且还是“活佛”枫叶禅师的亲传弟子,人家没有倚强上来就灭了自己,单从这点来看,这老和尚至少就值得他尊重了。 枫叶寺的恩恩怨怨就这样掀过吧!他们虽然伙同白眉抢走了他的妹妹,但是也确实为妹妹治好了病,跟在身边的小家伙就是最好的证明。 妹妹,永远是他的妹妹,他自己会找回来。 燕鹰扬带着干瘦的崔三,身边飞着黑色的小火苗,追赶着夕阳渐行渐远。 他似乎听到身后响起了念经之声,他虽然不懂,可是再看那轮红日,仿佛现出点点金光,那里似乎变成了通住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走回头路 守界观有观主四名,一正三副,正的自然是白眉,二观主于山,三观主黄云,四观主单叶。 下设十长老,十长老各有所长,并不一定非在修为上见长。 锦安就是二观主于山的亲传第三弟子,在守界观排行第八,自见到白霓裳的第一眼,锦安便对这个小巧玲珑的女子魂牵梦萦。可惜流水有意落花无情,白霓裳对他总是爱搭不理的。 下个月就是四年一度的观中大比,然后用不了多久,就是师父他老人家六十大寿。 以他的本领,这次一定能拿个好名次,也让小师妹见识一下自己的本事,说不定她就还因此对自己另眼相看呢。 拿到好名次,和观主暗暗较劲的师父一定很高兴。 他已经决定了,一定趁这个机会说服师父他老家帮自己向观主提亲,最好能趁着师父过寿的时候,他和霓裳师妹的婚事也定下来,到时候岂不是双喜临门? 想到提亲,可惜大师兄不在。近些年来,师父和观主有些不合,甚至还起过几次冲突,都是大师兄从中斡旋,如果他也在,那就更好了! 抛开这些,他开始盘算大比中可能遇到的对手,以及自己最有可能让师父满意的名次。 这次好像对他很有利,守界观的规矩,宗级以上的强者是不用参加大比的,也就是说不会对上前三位,后面的三师兄和四师姐又出去历练了,已经传回话来,大比赶不回来了。 五师姐平时最疼他,自然不会和他争,那么就只剩下六师兄和七师兄。 六师兄平时醉心于阵法和炼丹,疏忽修炼,具说现在还只是师级修为,到时候登不登台还得另说着。 那么就只剩下七师兄。嗯!七师兄,是个麻烦,那人太认死理! 正盘算着,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八师弟,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锦安猛地回头,一看是她,脸上笑容迅速消失,意兴阑珊地道:“五师姐,是你啊?” 何翠翠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一身翠绿的衣裙,丰满的体型,标致的脸蛋,哪里比不上那个小黑丫头了?不过自己这个师弟自己了解,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师弟,师姐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次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锦安点点头,“师姐快说吧!我还要修炼!” 何翠翠媚眼如丝,瞟了他一眼,道:“大师兄回来了,想不想去见见?” 锦安的眉头立即舒展,一把拉住何翠翠的手臂,兴奋地道:“你说什么?大师兄他回来了?” 何翠翠被他抓得生疼,却也没有挣脱,脸色不悦地点了点头。 锦安松开她,转身向门外跑去,边跑还边喊,“师姐,快走啊!去见大师兄!” 何翠翠活动着手腕,看着急匆匆跑出门的小师弟,鼓着腮帮子嘟囔道:“不就是大师兄回来了嘛,至于急成这样吗?你就那么喜欢那个丫头,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了?” 锦安自然高兴,大师兄白彦羽最得几位观主赏识。近些年,几位观主专心修炼,极少理观中俗事,里里外外都是大师兄在打理。 他和霓裳师妹的事,只要大师兄答应了,那也就相当于成了一大半了。 他能不急吗?刚刚还在盘算,如果大师兄在就好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燕鹰扬跋山涉水、披荆斩棘,只身深入大山,一走又是半年时间,他没想到去守界观的路,比他想像中要难走得多。 即便他从小在山里跑惯了,也险些几次差点丢了性命。 最可怕的不是山里的飞禽走兽,而是那如一道道迷魂阵般的大山大河,本相只告诉他,要过九十九座山、八十八道河。他却没有说,这里的山连着山,岭接着岭,一进来就会迷失方向,连走数日,稍有偏差,他就发现又回到了原点。 他记得他第一次翻过了三十三座山,过了二十二道河,第二天再翻过一座山,突然发现了前不久打死的那只不长眼的白毛虎,地上还残留着被啃干净的后腿骨。 纵使燕鹰扬不傻,可他想过的办法都试过了也没用,在树上作标记,每隔几天标记就又会出现在眼前。 他都不记得到底翻过了几座山,淌过了多少条河了,可是十天前作的标记又出现在了眼前。那是他上次又回到这里,由于震怒一剑斩断的大树。 “啊——” 燕鹰扬浑身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头发蓬松,活像一个野人,他已经在这片山里转了三个多月了,别说九十九座山,就是九百九十九座山也翻过了。 可是,就是看不到本相说的那座高耸入云的界牌峰。 今天,守界观张灯结彩,因为守界观的二观主六十大寿,守界观近几百年来一直低调,世人已经很少有人知晓守界观的存在,只有极少一些还和守界观有些走动的人慕名而来。 守界观的弟子们各个面带笑颜,他们都知道,这次除了给二观主过大寿,还有就是要宣布这次大比第一名和最近来到山上的小师妹白霓裳的婚事。 在大比前一日,五师姐何翠翠突然宣布,她已经突破了宗级的界限,按照规定不用参加比试。 六师兄果然也弃权了,今年最大的看头就是七师兄和八师兄之间的比试,两人大战了足有三百回合,最后还是七师兄一个不慎败给了八师兄。 得到大师兄和师父他老人家的支持,之后的事情果然如锦安所料,很顺利的得到观主的同意,他和霓裳师妹的婚事终于定了下来,婚期就定在下月初八,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守界观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弟子们当然各个欢喜。 今晚,守界观里自然热闹非凡,燕鹰扬却惨了,他正在跟一只猎豹斗智斗勇。 这是一只四级巅峰猛兽,疾风豹! 同样,相当于人类师级巅峰修为的家伙,这只豹子会利用风系能量,速度极快,而且狡猾异常,一击不得手,立即就退,绝不和燕鹰扬纠缠。 燕鹰扬走,它就在后边悄悄地跟着,燕鹰扬停,它也停,不过就是不靠近,如果燕鹰扬稍微放松警惕,这个家伙就会猛地扑过来。 一击不得手,立即就钻进林中。 豹子是林子里天生的王者,一闪便窜到树上,再闪便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如果加上崔三,燕鹰扬倒有把握将这个家伙给宰了,可他没让崔三动手,经过这半年的锻炼,他发现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他想自己每次突破都要死一次,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这次正好遇到这个豹子,他突然觉得,多多战斗或许会对突破有帮助,他虽然还没找到不能自行突破的原因,可他隐隐觉得,可能是跟自己体内怪异的元气有关。 既然如此,就用战斗来让自己的基础扎实一些,不管是不是真的有用,多战斗也总是好的,不能每次都指着三姐啊!万一哪天她不在了呢?要知道说到底她还是一只亡灵。 好在燕鹰扬对元素能量的感知有他的独到之处,猎豹想偷袭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月光透过厚重的树叶,在地面洒下一道道斑驳。 脚下响起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燕鹰扬握着大剑缓缓地向前走着,他知道那个家伙正躲在暗处窥伺。 僻静的小院静得出奇,与外面的热闹比起来,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白霓裳不想嫁给锦安,可她真的说不出理由,她只是觉得这么做的话,有人会很伤心,当然这个人不是指同样心情不好的她。 师父说了,她必须嫁! 她是师父捡回来养大的,如果没有师父,就没有今天的她,她不能不听师父的话! 但是她心里就是很苦,她很想哭,可她却哭不出来。因为,无论如何,她就是想不起那个人! “是他吗?”大比的那天,师父突然当众宣布了她和锦安师兄的婚事,把她吓坏了!在一声声祝福声中,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这几天她的心都很乱,尤其是自那天起,那个自称是自己哥哥的男人就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他的大剑,他的脸,尤其是他看自己的那个眼神。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拥有那种眼神,他的心里一定很苦、很孤独。 他真的是自己的哥哥吗?就算是,她嫁人,哥哥也应该是祝福妹妹的吧? 燕鹰扬此时正肚皮朝天,呼呼喘着粗气,胸口到腹部的衣服完全撕碎了,一道抓痕触目惊心,如果再深一丝,他的内脏就得翻出来。 大剑躺在手边,剑锋所指处,正是那只同样被刨开了肚子的豹子,这只豹子就没他那么幸运了,它的内脏散了一地,甚至还拖出老远。 “三姐,小家伙,两天的饭又有了!” 燕鹰扬说话有气无力,他太累了,维持在“轨迹”状态很长时间。按照燕鹰扬的经验,再往前走,估计就走出这只豹子的地盘了,所以它才会一改常态,疯狂地攻击。 他终于找到了在大山里不迷路的方法了,他发现每座山上都有一只猛兽或者猛禽守护着,它们有着严格的领地意识,绝不会越出领地一步,仿佛有一种力量或者说规则束缚着它们。 之前他之所以迷路,是因为它会刻意躲着它们,自从他想利用这些家伙锻炼自己之后,一路杀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走回头路。 因为只要哪座山上没有野兽或者猛禽攻击他,就说明他走错了,立即重新调整方向。 他就不信把这片的山走个遍,还看不见那座传说中的界牌峰。 第一百四十七章 界牌峰 越往后,路越难走,所遇到的猛兽也越来越强,甚至遇到了五级也就是统领级的猛虎,还有一只白鹰。 好在,他身边跟着一个崔三,还有小家伙,最后终于险之又险地逃出了它们的领地。 群山中的领地意识特别强,只要逃出去,哪怕仅仅一步。那些猛兽再不甘,也不会多追出半步,仿佛只要迈出那一步,它们便再也看不见他一样。 燕鹰扬肩上又在飙血,不过他不是太在乎,更重的伤也不是没受过。 只是崔三身上的伤却是个问题,她的胸口先是被那只不知名的猛虎抓了一爪子,深可见骨的伤口到现在还在流血。为了救他,又被白鹰抓破了肩头。 纵使她不再属于人类,但这样流下去,恐怕也会要了她的命。 燕鹰扬想了想,试了试再次用生命之火为她治疗了一下,果然有些用处,不过他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掌握这个小火苗,也不敢让火烧得太旺。 崔三不是他,她可受不了这炽烈的火焰。 好在她的伤势最后也算得到了控制。 溪水哗啦啦地流着,燕鹰扬看崔三的伤势基本得到了控制,便安心坐了下来,刚刚逃跑,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和元气,他要尽快恢复一下。 转眼又是天黑,光线对他来说,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影响,但对于本身就是亡灵的崔三来说,却是如鱼得水。 她虽然不惧阳光,可亡灵的本性,再加上她本身继承了夜魔的黑暗系,一到晚上,她的能力就更强上许多。 所以除了必要的休息,他们赶路是不分白天还是黑夜的。 又走了一夜的路,眼看就要翻过这座山了,还是没有遇到袭击,燕鹰扬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又走了回头路。 下山处,是一片密林,也不知在这里生长了多少年,人走进去,只转眼间便不见了人影。 密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密林中的猛兽。 一条足有十几丈长的巨蟒悄悄地向着它的猎物游动。 清冷的守界观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直到清晨的阳光从云端打下来,人们才终于从昨晚的喧嚣中慢慢回过神来。 锦安师兄很高兴,昨晚喝了很多酒。 作为即将成为新娘子的白霓裳脸上虽然在笑,可细心的人却可以发现,她的眼里其实没有一丝笑意。 她一夜没睡,不知为什么,明明知道锦安师兄人很好,对她更是没得说,可是她就是高兴不起来,她看着那个人总是有一种奇怪的陌生感。 站在他的面前,总感觉两人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隔阂,但她又说不上来那究竟是什么。 她的心很乱,尤其是经过昨夜之后。 天亮了,今天该去修炼武技了,她向练功广场走去。 一朵朵娇艳的花在晨风中伸展着腰肢,上面还挂着晶莹的露珠,白霓裳喜欢花,因为花香会让她精神舒畅。 她伸出手摸在那片花瓣上,一滴露珠顺着花瓣滑到她的手上,冰冰凉的,很舒服。 一年多来,这条路她经常走,每次都忍不住会在花丛中驻足。 “你也喜欢花?”一个优美的声音突然响起,把白霓裳吓了一跳。 循声望去,看到一个洁白衣裙的高挑女子在花丛中站起身来,女子脸色洁白,水润,鬓角还挂着一点露珠,正似怒放在清晨里的一朵花。 女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展颜一笑,白霓裳顿时看得痴了,她一笑,仿佛所有的花都顿时失去了颜色。 “你是谁?”从她失忆回来也有一年多了,山上的师兄师姐她也都见过了,可她从来不知道观里还有这样一位美人,她的美,已经征服了妖艳的花朵,别说是男人,就连她一个女子都为之失神。 女子向她走了过来,她比白霓裳高了将近半个头,可是看着她却并没有一丝高高在上的感觉,看着她,就像正在欣赏一朵花。 “你是白霓裳?”女子的声音也婉转动听,尽显温柔。 白霓裳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女子又一笑,“我叫秦心莲,很高兴认识你!” “秦心莲?”白霓裳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可就是想不起来,又仔细看了看她的样子,也是越看越熟悉,难道是在梦里? 秦心莲一笑百花羞,就像一件艺术品,无论男女都会为之痴迷的艺术品。 “听说你要嫁人了,祝贺你!” 不知为什么,白霓裳对着她就一阵阵恍惚,那种感觉越来越清晰,她绝对见过这个女人,只是因为失忆,她想不起来在哪里,“我们之前见过吗?” 秦心莲采下一片花瓣,放在鼻端,闭眼享受着它的清香,“那不重要!” 一双美目瞟了过来,又道:“重要的是你是谁,又为什么来这里?”一片粉色花瓣随着清晨的凉风飘进花丛。 白霓裳好奇地看着这个有些怪异的女子,她不是从小就长在这里的吗?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小师妹,原来你在这里,今天可是大师兄亲自……”锦铃的声音突然顿住了,“心莲小姐?你是心莲小姐?”她的眼睛冒出了光。 秦心莲微微一笑,带着些许玩味的味道,道:“原来是锦铃师姐,好久不见了!” 锦铃脸上的笑容一窒,赶忙上前施了一礼,道:“锦铃见过心莲小姐!” 秦心莲赶忙将她拉起,嗔道:“锦铃师姐,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生份了?我们还像小时候那样好不好?” 锦铃向后退了两步,道:“守界寺最讲规矩,锦铃不敢乱了规矩。” 秦心莲的眉头不禁皱了一皱,不由暗叹,好久不来了,和这里的师姐妹们都生份了啊! 锦铃给白霓裳施了个眼色,小丫头迷迷糊糊的还没理解什么意思,锦铃急了,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师兄师姐们都在等着你呢,赶紧跟我去练剑了!” 匆匆和秦心莲告了别,锦铃拉着白霓裳走了。 待她们的身影完全消失,秦心莲怅然若失地自言自语道:“连儿时的玩伴都离我而去了。” 分明只有她一个人,却又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你永远不是一个人。” 纤细的手掌轻柔地抚过花蕊,“可能很快就不是了!” “你刚刚那么说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把自己的命运强加到另一个人身上,这样做对她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公平?哼!”那个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谁又给我们公平?” 燕鹰扬一剑扫出,斩中巨蟒张开的大嘴,借着力终于跃过了那条小河。 巨蟒发出一声惊天怒吼,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却始终要遵守这里的规则,再不甘,也没敢追过河来。 燕鹰扬半边身子靠在河水里,他没想到这里的野兽这么难缠,越往前走就越强大,这只大蟒竟然都会用神通了,不是大统领,也快接近了。 不过,他不会放弃,因为怪物越强就说明他越接近那个神秘的地方了。 “哇!好高啊!”小家伙不安分地飞来飞去,突然惊叹道。 燕鹰扬心中纳闷,强撑着脱力的身体坐了起来,抬头看去,一座山峰高耸入云,一眼看不到顶。 和本相描述的一模一样,一轱辘身窜了起来,几乎忘记了身上的乏力,兴奋地向前冲了几步,“终于到了!” 千辛万苦,总算看到了界牌峰,一切的努力总算得到了回报。 他不再感觉到累,浑身充满了力气,他甚至想一口气冲上那座山。 可最终,他把头扎进冰凉的河水里,让自己清醒了过来,他不能那么做,谁也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他必须让自己恢复到最佳状态。 这个夜特别的长,焦灼的燕鹰扬甚至都无法静下心来修炼,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必须恢复好了再去,可一闭上眼睛,燕小云那张黑瘦的小脸就冲着他笑。 第二天的太阳终于升了起来,燕鹰扬在半夜时分也终于安下心来修炼,现在他的体能还有元气都处于最佳状态。 又强行吞掉一根虎腿,看着那座就像一块碑一样的山峰,终于迈出了这一步,他知道燕小云就在那上面,她等得也一定很辛苦。 “小云,别急,哥哥来了!” 他走过了不知多少山,趟过了不知多少条河,这几个月更不知多少次生生死死,今天终于来到了山脚下。 奇怪的是,这座山里并没有任何猛兽守护,他们走得很顺利,似乎经过了重重考验,他们已经得到了登上山顶的资格。 从天亮走到天黑,那座界牌峰却一直不远也不近,燕鹰扬的心里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 经过一路的煎熬,终于在月上枝头的时候,他摸到了那座界碑峰山脚的岩石。 借着月光,望着直通云宵的山峰,连燕鹰扬生出一种无力感,这样直上直下的山峰要怎么爬上去? 没有路,山上虽然长满了植被,甚至还有不少像挂在上面的树干,但是如此高的山岂是人力所能爬得上去的? 守界观真的在上面吗?他们又是怎么把一座道观建在上面的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 勇登通天梯 前方天堑阻路,燕鹰扬摸着冰冷的石块,想起与妹妹经历的种种,他的眼睛湿润了,为什么受苦的总是他们? 他只想过一个普能人的生活,为什么总是有人要对他们进行迫害,他要的就这么难吗? 这是一座山,他费尽千辛万苦穿越重重密林,经历生死不知几次,终于来到了这里,可他要怎么上去呢? 燕小云就在上面,她是他的妹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他死也要把她找回来,他决定了,就算死,他也要爬上这座山。 他强逼着自己压下心中的情绪,强逼着自己进入修炼状态,他先把失去的元气补回来。 然后又把自己放倒,他告诉自己,必须要好好地睡一觉,以后恐怕就没有好觉睡了。 清晨的第一绥阳光打在燕鹰扬的眼睛上,他用手臂挡了挡,终于还是缓缓坐起。 最重要的就是食物,他还有一只虎腿,十棵拳头大的野果,省着点吃,也就能挺个两到三天。 抬着看了看,天上的云缓缓流动,朝霞打在擎天柱一般的山峰之上,给它镶上了一层金边,上面的树影在风中晃动,不知道那上面还能不能找到一些可以吃的东西。 这些食物根本不够他登顶的,他又花了半天时间,打来五只鸟,用火烤了,先喝了个半饱,又把身上的水袋装满。 背上大剑,把所有食物打好包,系紧。 抓了抓石缝里长出的藤条,足够结实。长出一口气,手臂用力,一纵,人便窜了上去。 崔三正在下面张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望着他,燕鹰扬看着她,道:“三姐,跟了我这么长时间,辛苦你了!现在你自由了,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他知道,即使他真的爬上去了,想找回燕小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别提上面是一个古老的门派,有着像白眉这样的存在。 他没有把握,他知道自己可能一去不回。三姐虽然是一只亡灵,可她不止一次救过自己,他也从来没有把她当成一只亡灵看待,她可以为他丢下一条胳膊,燕鹰扬也可以为她丢下一条命,现在,他要做的事很危险,他不能带着她。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和她说,她一定会等在这里,不看到自己,她是不会走的,就像曾经他把她丢在了黑水河对岸,她还是会找来。 燕鹰扬到现在还不知道,一个从来不肯接近人类,又没有人类智商的她,究竟是怎么过了那条在河的。 除了让她变成这种不生不死的样子,燕鹰扬从来没有给她带来过任何好处,反倒让她一次次陷入危险之中,这次钻进大山,如果没有她拼死相搏,燕鹰扬也不可能活着走到这里。 不知是不是崔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她就那样默默站着,看着他一点一点地向上攀爬。 燕鹰扬已经第三次停下赶她走了,可她就像脚下生了根,就是那样默默地站着。 燕鹰扬抬头望天,又回身望了望已经变成一个小黑点的人儿。 “哥!真的把三姐扔在这里吗?”小家伙飘在他的肩膀,也频频向下望,从燕鹰扬着了本相的道,变成一个活死人,就只有她们两个守在他的身边,虽然她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小家伙也在那段期间和她产生了浓厚的感情。 这半年来,他们一起出生入死,跋山涉水,终于来到了这里,它随着哥哥爬上了山,把她一个孤零零地丢在山下,小家伙的心里酸酸的。 燕鹰扬也早就习惯了身边有她,他也不舍得,可他没有办法,“小家伙,这次我们要面对的敌人不同,不再是那些没有智商的野兽,而是人类,三姐不同,上面并不适合她。” “哦!”小家伙随意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越往上,天上的风就越大,狂风吹趴了草叶和树枝,似鬼哭一般的响声夹在风中。小家伙是一团小火苗,它有些受不了,差点被狂风吹走,赶忙钻进了燕鹰扬体内。 燕鹰扬抓住一根小树,又向上爬了一段。 这条石峰仿佛天地间的一根支柱,他爬了半天,才算刚刚起步。 太阳渐渐滑落,燕鹰扬的手脚都发酸,吃力地再次抓住头顶上凸出来的草根,试了试,还算牢靠,又向上窜上一截。 日落鸟归窠,随着一声尖利的鸟鸣,不知什么时候,一群不知名的大鸟绕着石柱盘旋。 这些大鸟似鹰又不是鹰,展开双翅足有三米多,在红彤彤的夕阳下,也泛着一股深青色。 他对这个世界的物种并不熟悉,他不知道这些鸟叫什么,可是却可以看得出来,空中它们才是真正的霸主。 “唳!” 一声鸟鸣,燕鹰扬顿时感觉身后狂风起,手中本来只抓着一丛草根,这一吹,身形晃动,那草根吃不住力,一下子被连根拔起。 燕鹰扬只觉手上一空,身体立即向后仰去,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可是眼前除了那株野草,就是光溜溜的石头,不然他也不会去抓那株并不结实的草了。 燕鹰扬背上背着几十斤的食物,还有那把六十四斤的大剑,加起来都快一百斤了,手上一松,更感觉身后的东西死命地把他向后拉。 从这里看下去,脚下的林子早就成了一片绿色海洋,甚至看不清地面是什么样子的,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纵使燕鹰扬修为再厉害,也得变成一块肉饼。 距离大婚只剩下十天,白霓裳终于摆脱锦安师兄的纠缠,回到住处。 这些日子,锦安师兄有事没事总是纠缠着她,这让她很苦恼,她很累,刚回来就倒在床上。 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可是她并没有睡沉,因为她在做梦,一个惊险的梦,梦见自己不知为为什么挂到了脚下的界牌峰上,她一不小心掉了下去。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悬空了,是那么真实,她吓坏了,猛地坐了起来。 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一定要她嫁给锦安师兄?明明五师姐对锦安师兄那么好,嫁给他的为什么不能是五师姐呢? 眼看大婚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她的心情一天比一天累。 燕鹰扬并没有摔下去,终于在身体坠落的时候抓住了一根树枝。 可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那些大鸟对他发起了疯狂的攻击。 它们飞翔可带起猛烈的狂风,爪子抓下,挨上就是深深的伤口,这还不算,最可怕的是这些家伙的喙,它们甚至可以在坚硬的石峰上生生啄下一块石头。 一嘴下来,燕鹰扬的身上就少了一块肉,疼得他差点一松手掉下去。 如果双脚有处着力,他或许还可以和它们拼一拼,可是现在的燕鹰扬就像一个被吊起的葫芦,还是在一阵阵狂风中不断摇晃的干葫芦。 双手死死地抓着最后的这棵救命小树,连腾出手来拔剑都办不到,又如何战斗? 他的胸口,他的肩头,他的后背上全都布满了血迹,甚至身上装着食物和水的布包也被这些家伙抓破,眼看着各种肉和水袋掉下去,燕鹰扬暗暗叫苦,没了这些东西,他又能在这根天柱上坚持几天? “唳!” 又是一声尖叫,大鸟拍着三米多长的巨大翅膀迎面扑来,燕鹰扬嘴里阵阵发苦。 眼看尖利的鸟爪越来越大,燕鹰扬一咬牙,双膀较力,再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这样下去早晚是个死,倒不如拼一把。 腰腹收缩,整个人横立而起,双脚猛地朝着那只大鸟踹去。 他足以自傲的不仅是大剑上的修为,还有这一身的力气。纵那大鸟携狂风而来,也抵不过他拼死的最后一击。 只觉脚下一实,踢中了。 大鸟怪叫一声,身躯向上偏移了几分。 燕鹰扬还来不及暗喜,突然看见那两只锋利的利爪竟恰巧从小树上划过。 暗叫一声不好,可人在半空多有不便,身边又再也没有可抓之物,只觉身子一空。 “啊——” 整个人从高空中坠下。 同时,白霓裳再次突然惊醒,她又迷迷糊糊的做梦了,这次感觉更加真实,她甚至听到了万米高空坠落时耳边响起的呼呼风声。 守界观最显眼的那座房间,黑发白眉的高大身影夹起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位清丽脱俗的中年道姑,道姑见他落子,抬头瞟了他一眼,道:“师兄,真的只有一个人真正登过通天梯吗?” 白眉眼睛盯着棋盘,伸手拿起边上的茶杯,呷了一口,“师妹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道姑一甩拂尘,道:“师兄,师妹我虽然修为远不如你,可怎么说也守护了这么多年,界牌峰上发生的事,还是瞒不了我的。” “哈哈……”白眉一笑,道:“这么多年了,师妹还是老脾气。” “师兄!”三观主黄云横了他一眼,大有嗔怪之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带那个丫头回来,可是要重蹈十八年前的覆辙?” 白眉笑容收敛,手中把玩的棋子一颗颗洒在棋盘上。 黄云又语重心长地道:“师兄!这十八年来,那孩子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也不是没看到?怎么可以一错再错?” “够啦!”白眉突然喝道:“我白眉为了这天下苍生,牺牲掉了一切!到头来,连你也说我错!我到底错在哪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寻登天之路 燕鹰扬并没有死,从万米高空飞速摔落,他也以为自己这次必死了,一道漆黑的幕布突然窜出。 被无尽的黑暗元素缠绕,他下降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终于稳稳落地。 他花了半天时间,爬得很高,摔下来的速度也太快,当崔三发现他掉下来,并且终于出手救下他时候,他整个人已经快要落地。 一天的时间白费了。 又一次死里逃生,望着直插云霄的界牌峰,燕鹰扬有种欲哭无泪之感,他爬过了,半天的时间,只爬了不足百分之一,这要是完全爬上去,得多长时间? 且不论上面随时会碰到了危险,就只说上面直上直下,根本无处藏身,不知多少天不眠不休,又有谁能顶得住? 燕鹰扬一拳狠狠地打在坚硬的岩石上,也不知这里的岩石是什么做成的?特别的坚硬,不过他不在乎,手上刺骨的疼痛,反而让他的心里好受些。 一丝鲜血顺着光滑的岩石悄然滑下,崔三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 燕鹰扬一声长叹,“三姐,你又救了我一命,谢谢了!” 天上的大鸟安静了,也不知都飞去了哪里,连影子都不见了。 燕鹰扬也安静了,他坐在峰下开始思考。 既然守界观就在上面,那么观里的人又是怎么上下的呢?一定有什么方法的。 他不信上面住的人都如何三那般,可以凌空站立。那样的人他只知道何三,或许枫叶禅师也有这样的本事,至于那个白眉毛,就算他也有,总不至于每次有弟子上下,还得他一个掌门亲自接送吧! 一定有什么方法,只是自己不知道。 他决定了,今天晚上再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开始在周围寻找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吃了些东西,燕鹰扬又开始进入修炼状态,他发现经过这几个月不停战斗,又几经生死,丹田内的元气好像再次达到了一个巅峰,他仿佛再次可以触碰到那层膜。 现在他知道,自己的修为在五级巅峰,再突破就到了六级,也就是修行者传说中的第一道分水岭,这一步迈出,才算真的步入修行者的世界。 可他并没有急着突破,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发现,无论体内元气多么充盈,甚至都有溢出,可那层膜对于他来说,还似这界牌峰顶的云,又似水中的月,他可以感应到,却根本摸不着。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突破就这么难? 今天的消耗更多的是在心神,丹田内的元气充盈起来,他便停止了修炼,准备好好地睡一晚上,明天再继续。 离婚期还有九天,白霓裳连续做了两个噩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再也无法入睡。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磨,她实在受不了。 她想:如果自己和师父说,自己根本就不喜欢锦安师兄,师父会不会不让自己嫁给他了呢? 燕鹰扬仰头望着围在界牌峰周围的满天星斗,他也睡不着。 他想:明天是找其他方法,还是接着爬呢?如果爬的话,是不是还要多准备些食物?那些鸟怎么办呢?最好还是能找到其他方法,但是那个地方一定很隐蔽。 一路走来,所过的每座山、每条河,说不定都是这座大阵的一角,不然不会那么奇怪。首先,这么高的界牌峰,不可能直到近前才看到,那些野兽也不可能不敢跃出各自领地一步。 这样的大阵都能布置,布置一道通上去的阵法更是轻而易举。 可惜,那个老不死的就是不肯教自己阵法,不然或许会容易很多。 现在难了,他虽然对阵法一窍不通,但他知道,一个阵法的阵眼极有可能是一些根本不起眼的东西,不精通阵法,常人想找出来是极难的。 哎! 想着想着,他觉得想这些有些多余,明天大不了花一天时间四处找找,万一被他发现什么呢?如果真的找不到,那也只剩最后一条路了。 想到这里,燕小云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眼前,想起她,他又不自觉地心疼,在白佛塔前的一幕幕时刻敲击着他的心灵。 不会千辛万苦找到她,她还不认自己吧?那就麻烦了,这个守界观并不是枫叶寺,枫叶寺他还可以随时找回去,这里上去一次是要命的。 是难,难就不找了吗?怎么可能! 别说只是爬一座界牌峰,就算真的登天,也得找啊! 还是早些休息吧,养足精神,明天就耽误一天时间在四周找一遍吧! 第二天一早,才刚刚勉强可以看清事物,燕鹰扬便爬了起来,他带着崔三开始绕界牌峰而行。 小山谷里的大阵,阵角就是几块黑色的大石块,希望这里也好找一些吧! 他找得很仔细,就连树下的一块石板都要翻过来研究一下,可他对阵法实在是一窍不通,找了半日,便失去了耐性。 “哎!这分明就是在浪费时间!”他想到,如果说围着界牌峰的这些山川河流整体就是一座大阵,那么那道传送通道就可能出现在其中的任何一个地方。 别说自己这个门外汉了,就算一个精通阵法的人来,这个找法,估计也得找到下辈子去。 正想着,突然眼睛一亮,因为他终于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界牌峰真如其名,其形酷似一座坐西朝东的石碑,他现在所处的正是石碑的正面,不知过了多少年了,界牌峰底座已经堆满了巨石。 让燕鹰扬惊奇的是,巨石堆积起来就如两座山,山的中间却留有一道缝,缝隙不大,只能容一人通过,入口处早就长满了草,甚至还生出了一棵果树。 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的很难发现。 燕鹰扬皱了皱眉,看这里的草木生长茂盛,显然不知多长时间没有人走过了,一定不是守界观的人平时出入的地方。 不过,总算是有些发现,说什么也得进去看看才安心。 绕过那棵足有他腰粗,长满梨子的果树,燕鹰扬走进了这条似刀切开般的缝隙之中。 里面的草很高,比他还要高,他一路小心地向前摸索着。 刚踢倒一棵茎都快有手腕粗的野草,就走到了尽头。 燕鹰扬看着眼前依然茂盛的野草,不禁又皱起了眉,心彻底凉了。虽然他早就知道这里有通道的可能性极小,可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丝希望的,如果自己真的幸运一次呢? 看着眼前如墓碑一样坚硬光滑的石壁,燕鹰扬终于长叹一声,从这里上去还不如先前的地方,那里最少还有些棱角。 不过就在转身的瞬间,他突然“咦”了一声,想了想又回过头来,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字。 转过身,再次回到峰前,拔开爬上山峰的野草,还真的有字。 “通天梯……” 通天梯?难道是上到峰顶的?看到这几个字,燕鹰扬顿时一喜。 赶忙撕开周围的野草和缠藤,一大片字露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谁刻上去的。 也许是年代太过久远,好些字已经辨认不清了,燕鹰扬只是看出了个大概。 这个人是大越王朝的一位将军,大越王朝正遭受前所未有的危机,为了救万民于水火,他只身来到守界观搬救兵。 中间的一段彻底看不清了,不过燕鹰扬判断出来,可能和自己一样,费了好大劲才来到了这里。 后边的一段模糊的字迹大致可以判断出来,这位为表诚心,准备登通天梯,留下这段文字,就是怕自己万一登天不成,还有人看到自己所来的目的。 “通天梯?”燕鹰扬最关心的还是这位前辈所提到的通天梯,可惜关键的那些文字看不清了。 既然字留在了这里,通天梯一定就在这附近,仔细找找。 燕鹰扬把附近的野草全部放倒,终于在脚下看到了一个酷似台阶的巨石。 巨石四角整齐,石料和界牌峰也相同,而且怎么看怎么像是从那块巨大的石碑上凸出来的一块。 又扫了扫四周,除了这个石阶,这里确实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了,难道这个就是所谓的“通天梯”? 燕鹰扬看着石阶,真的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又看了看那些字,也不知道那位前辈最后成功了没有? 想想,现在大越王朝还依然存在着,极大可能,他真的成功了。 管它是不是,上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燕鹰扬一脚迈出,稳稳站于石阶之上。 感应了一下,除了山里微弱的风,还是风,眼前狭窄的通道,还是那个通道,地上拔掉的草,石壁上刻上的字,根本没有丝毫变化。 燕鹰扬无耐地叹了口气,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台阶罢了,太想上去找回那个死丫头,都有点神经质了。 他悻悻的刚想跳下来,突然眼前景物一花,一阵头晕目眩。 待他终于稳住身形时,眼前的景色突然变了,燕鹰扬狠狠地揉了揉眼睛,这才相信自己真的处于了另一个地方。 望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或许更多的是震惊吧! 小家伙也从怀里钻了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惊叹道:“哇!这是哪里?” 燕鹰扬苦涩一笑,道:“恐怕这里才是真正的通天梯!”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周围能量涌动,一道黑影突然出现。 第一百五十章 真正的通天梯 这是一个奇异的世界,每座山都被一个仿如气泡一样的东西包着,水从看不见源头的九天之上倾泻而下,流过每座山,形成一道道河流,就如串起珍珠的那条绳。 每个气泡就是“项链”上的一颗珠子。 传闻这里有十万阶台阶,原来台阶就是每条登山的路。 后面跟进来的是崔三,燕鹰扬看着通天的“珍珠”,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通天梯。 他看见,有些“珍珠”里还有猛兽在活动。 那些山也不尽相同,有的苍翠一片,有的光秃秃的,甚至目所能及的最高处,还有一座红彤彤的,不时有岩浆向外喷着。 面前就是一个巨大的气泡,翠绿的密林透过气泡的折射,仿似水中倒影。 他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有风,吹得树影晃动。 一声兽吼不算清晰,仿佛透过厚厚的水层才传出来,他知道那里有一只猛兽。 面前石制的台阶直通入气泡之内,与登山之路相联,他知道到了此处,只要一步踏上去,便再也没有回头路。 燕鹰扬看了看惊呼连连的小家伙,它是不能不带的,又看了看默默站在身边的崔三,面对这样的场景仍然可以做到无动于衷的恐怕就只有三姐了吧! “我们走吧!” 一步踏上通天路,便永远没有回头路,要么死在路上,要么直达天庭。 气泡不是阻挡,它只是标志着每一个小世界的范围,一步踏入,就踏入了一个独立的世界,前一步还在气泡之前看着奇景,下一刻人便已经处于了密林之中。 洁白的石梯一尘不染,不像之前他走过的那些山,根本没有路,在这里永远也不用担心迷路,因为上天的路就只有一条。 刚刚起步,便听到一声兽吼,这是一个神奇的世界,当守护兽出现的那一刻,登天的石梯就消失了,没人知道它到底去了哪里,挡在眼前的是一只斑斓猛虎。 崔三的眼睛更红了,她也发出一声嘶吼,第一个冲了上去。 燕鹰扬解下背上的大剑,缓缓地抽了出来。 崔三的速度是极快的、是飘忽的,猛虎根本拿她没有办法,只片刻功夫,它便瞎了一只眼睛。 猛虎变得疯狂,不再理会那个根本抓不到的黑影,不顾一切地向燕鹰扬扑来。 大剑出,寒光闪。 猛虎趴在地上不动了。 它的尸体突然渐渐虚化,最后化成一条通天之路。 燕鹰扬明白了,原来这里的守护兽就是真正的通天之路,也就是说,只有杀了它们,才可以顺利通天。 刚刚的猛虎是那么的真实,它喷出血是滚烫的,它的身体是沉重的,还有它张开大嘴时,喷出的血腥味是那么的刺鼻。 燕鹰扬知道,它们是虚幻的,但同时又是真实的。 在这条通天之路上,要么死,要么打开通往下一个死亡世界的通道。 这是第一关,以后还有无数关,他知道这是这里的规则,上面的路恐怕会越来越难走。 擦掉大剑上沾上的血迹,默默地走在通天梯上。 这就是他的命,他认! 只要能找回妹妹,哪怕真的死在这通天之路上,他也得上。 师父很生气,白霓裳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过,只因为她说了她不喜欢锦安师兄,她不想嫁给锦安师兄。 她真的不想,现在她想得很清楚。 虽然她还是说不清楚理由,但喜欢和不喜欢需要理由吗? 她不知道! 她突然又好想哭,但她觉得自己的泪不应该在这时候流。 望着云端的夕阳,又是一天过去了,“今天还会做梦吗?会梦到什么呢?” “会不会梦到那个人呢?” 这个世界里仍然有日也有月,也有日升和日落。 燕鹰扬很累,一天的时间,他一口气杀到了第七颗气泡。 刚刚放倒的那只猎豹好像外面山里的那只,还有那只猛虎,他也有些熟悉。 只是这里的猎豹好像还要更猛一些,比外面的那只个头也要大上很多。不然他还真的要以为,这里和外面是相通的。 燕鹰扬很累,他需要休息,好在这座山里的守护兽已经被他干掉了,他可以放心地度过一个晚上。 距离大婚仅剩下七天了,白霓裳这几天被限制了自由,她被关在了所住的小院子里。 吃喝等一切用度都由锦铃师组给送过来,锦铃师姐还说了,再过两天,她的嫁衣就要做好了,到时候拿过来给她试试。 燕鹰扬终于杀到了第十一层,果然,越往上,守护兽就越强大。 第一天他闯了七层,第二天才仅仅闯了四层。 第十层是一只速度特别快的小老鼠,他也不知道那个小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张开四肢甚至可以飞。攻击人就像一只被高手射出来的飞镖。 如果不是燕鹰扬有生命之火护体,那个小家伙钻进肚子里的时候恐怕他就已经死了,搅得他内脏一阵翻腾,幸好生命之火及时爆发,将那小家伙烧化在了体内。 看着从肚子上的大洞里洒出的黑灰,燕鹰扬怎么想怎么恶心,干脆不在这一层停留,在生命之火的作用下,伤势刚刚恢复,就赶忙冲上了十一层。 十一层不再是小老鼠,而是一只大狗。 不是地狱恶犬,就是一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黄狗,甚至在燕鹰扬看到它的时候,它还在啃着一块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骨头。 大狗也不会玩火,不过它却可以制造黄沙,当它突然背对自己的时候,燕鹰扬还在纳闷,难道这只狗不想搭理自己,还是看不上自己身上这二两肉? 不想那个家伙两条前爪突然开始疯狂地刨沙,满天突然扬起了黄沙,遮天蔽日,目不能视。 难怪这一层里看不见一株植被,反而都是流沙了。 这只土狗会钻地,会扬尘,很难找到它的踪迹。 不过幸好来的是燕鹰扬,他最后还是根据元素能量的波动,成功抓住了它,并且在崔三的配合下,一剑斩下了它的狗头。 黄沙终于沉了下来,天上的月亮变得清明。 燕鹰扬太累了,他不想再走了,今晚就停在了这一层。这里没有植被,自然也就没有干柴,不过好在燕鹰扬还备着一些早就烤好的肉,分了一些给崔三,他也胡乱吃了些,便进入了修炼状态。 这里的守护兽只有一种,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成群体性的,不知道上面会不会出现。 反正现在有一只亡灵和一个不安分的小家伙守着,他也不怕被偷袭。 天终于亮了,燕鹰扬身上着了一夜的火也终于熄了。 他的伤势总算好的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爬上峰顶最上一层自然就会落入下一个“珍珠”的世界之中,让燕鹰扬略感诧异的是,这一层里竟然还是黑夜,回头看去,还是连绵的群山,他知道不杀掉这里的守护兽,是不会出现回头路,也看不见上面的台阶的。 可是顺着台阶都走到了半山腰,这一层的守护兽还是没有出现,难道这一层是空的? 正在燕鹰扬纳闷的时候,突然一阵狂风起,眼前的阶梯终于渐渐淡化。 来了! 又是两天过去了,在几位师姐叽叽喳喳的一顿忙活之后,白霓裳在铜镜中打量自己,这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还是自己吗? 一身大红的嫁衣,略施粉黛,小脸白里透红,粉嫩嫩的。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似一汪清泉,只是漆黑的眼圈,无论怎么遮挡还是会透出一丝憔悴。不过倒也正好让人心生一种怜惜之情。 像提线木偶似的被折腾了半天,师姐们终于走了。 她们说自己是因为婚期将近而产生的忧虑,只有她自己知道并不是这样的,她是真的不想嫁。 她们拿走了嫁衣,说是腰部还要再改一改,还说让她这几天少吃点。没人知道,这几天她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昨天晚上她又做梦了,梦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明明在她的记忆中从来就没到过那里,可是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进入了自己梦里。 燕鹰扬终于成功爬到了第十八层,他斩杀了夜枭、巨蟒,甚至还有一头长着獠牙的野猪。 这里的生物果然一层比一层厉害,前方的路还有很远。 他要尽快恢复,既然这里的昼夜都是混乱的,那么他也没必要非得赶在白天,只要身上的伤好了,元气和体力恢复了,又不是特别疲惫,他便会向着下一层进发。 他正恢复,不知为什么,镶在大剑上的玉佩突然亮了起来。 亮了片刻,它又开始黯淡,然后又开始闪烁。 最为诡异的是,它突然开始颤动起来,直到后来,竟然带动大剑都跟着颤动。 正抓紧时间恢复实力的燕鹰扬感应到大剑的异常,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这块玉佩在搞鬼。 这是当时生花大师送给他和燕小云的,据说可以感应到对方,“难道是小云出事了?” 燕鹰扬赶忙抓起大剑,把玉佩摘了下来,刚想看个究竟,那玉佩竟然突然脱手飞了出去。 玉佩一脱手便诡异地飘浮在半空,闪烁着碧绿的光芒。 突然,里面显出了人像,那是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美人,正站在镜前自我欣赏。 虽然她长高了,也变得白了,可是燕鹰扬一眼还是认出来,那个人是燕小云。 她为什么要穿嫁衣,难道她真的彻底忘记自己了吗?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也是你妹妹 燕小云要嫁人?谁同意的,她是自己费尽千辛万苦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是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没有自己的同意,她凭什么嫁人? 大剑越握越紧,小家伙注意到,他的大剑在颤抖,他的手指发白。 玉佩失去光芒落了下来,燕鹰扬的母指在玉佩上用力地搓着,玉佩上的纹理划着指肚。 他知道这两块玉佩不简单,上面看到的事情,应该就是正在发生的。 “燕小云!看我怎么收拾你!”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 小家伙本来还想问一些事情,看到他变得通红的双眼,便知趣地闭上了嘴。 它知道哥哥的心情不好!很不好! 燕鹰扬缓缓地转过身,抬头望苍穹,这是一个独立的世界,他看到的只有蓝天和白云,可小家伙知道,他看的不是这个虚假的天,而是透过重重世界,那是真正的天。 离大婚还有三天,白霓裳整个人瘦了整整一圈,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没吃过东西了。 头晕晕的,身上没有一点力气,锦铃师姐在这里喋喋不休地劝了半天,终于还是叹着气走了出去。 她并不是绝食,只是真的吃不下,什么也吃不下,婚期越近,那种感觉就越强烈。 她挑不出锦安师兄的不好,相反,他一直都很好,很优秀。可是,她就是不想嫁,宁可死也不想嫁这个人。 燕鹰扬疯了,他已经两天两夜不休不眠,一口气冲到了第三十八层,踩在洁白的台阶上,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道血印,可他还在向上攀爬着。 胸口的大洞,几乎洞穿了,露出里面燃烧的碧绿火焰,那是一个黑呼呼的怪物一把掏出来的,他眼看着那只利爪伸向心脏,他根本就没有躲,或者说,以他那时候的状态,根本就躲不开,他拼得心脏被掏出的危险,一剑斩了那只怪物。 他在拼命,要的是能快一点冲上顶峰。 他身上的伤几乎让他晕厥,半截断掉的锁骨支在外面,肩头的血顺着手臂流到大剑上,又顺着剑柄流到剑刃,每迈出一步,都要淌出一条细长的血线。那是一只巨大的狼,大剑从它喉咙里穿出去的时候,它的大嘴也咬中了他。 后背的伤也极为惊心,碧绿的火焰像胸前一样从里面窜出来,甚至可以看见他的心跳和随着呼吸蠕动的肺部。那是一只燃着火的红色大鸟,也是耗费他最长时间的一关,因为那只鸟很狡猾,最后他故意把背部让给了它,当它以为真的得手的瞬间,他的大剑终于贯穿了它。 自从在那块玉佩里看见燕小云穿上嫁衣,他一直都在拼命,与这些守护兽的战斗,就是以命换命。 小家伙好心疼,它想不明白,为什么看到那个人这后,哥哥就突然变成这样,它不敢问,现在的哥哥很不正常,它很怕! 它甚至有些怀念哥哥假死的时候,那个时候虽然不知道哥哥还会不会醒,甚至它都想过,当哥哥真的变成一堆白骨之后的样子,可它永远不会担心有一天会失去哥哥。 现在它怕了,很怕很怕! 它毕竟不是一个人,而那个人却是! 哥哥看到她就突然变出了满身的煞气,它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哪怕是被本相那个大和尚掏心的那次也没有这样。 找到了她,它真的还会存在吗? “小家伙!你和三姐看着点,我要休息一下!”这是哥哥两天来说的唯一的一句话。 小家伙想应声,可哥哥已经坐了下来,他身上的火突然变得更旺。 崔三稍微退远了些,小家伙不用怕,它本想安静地落在哥哥的肩上,可是看到那团血肉模糊的样子,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就这样静静地飘在他的身边。 火焰越烧越旺,燕鹰扬也越来越痛苦,可他不能停,他还要把火焰烧得更高,他知道一切都可能来不及,可他还是必须要尽快。 她已经穿上了嫁衣,是不是两天前就已经完婚了呢? 他管不了那么多,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嫁人了,他都要尽可能快地去到她的身边。他不甘,他要把她抢回来,就算对方是冥王,他也要去。 小家伙早就知道了,为什么它在这团火里会感觉无比舒服,因为它们本是同源。虽然它也知道不可能,它也不想再看到烈火中哥哥痛苦的表情,可它还是忍不住自私地想,如果这火一直烧下去该多好。 火焰最终还是熄了,如果没有体内强大的生命之火,燕鹰扬死十次都是少的。 感受着终于恢复过来的身体,大剑也终于不再那么沉了。 这是第四十层了吧! 上面还有多少层?如果他没有估计错,这里的山应该是九十九层,河应该是八十八条,这才是界牌峰那个传说的真相。 不管上面还有多少层,也不管路还有多远,他都必须前进。 一步迈出,耀眼的鲜红光芒映入眼帘,还不待眼前的事物完全成形,便感觉到一股炽热,如果说碧绿火焰的温度足以把他烧成灰烬,那么这里的高温就足以将那些灰烬、残渣也化为虚无。 出现在眼前的一座火山,还是正冒着滚烫、通红岩浆的火山。 一股股刺鼻的味道让他简直不能呼吸,回荡于整座山的闷响声让耳膜震荡不断。 抬眼望去,根本看不见这里的通天梯。 也不见突然攻过来的怪物。 脚下的山的通红的,周围的空气是滚烫的,哪怕不断经受碧绿火焰千锤百炼的燕鹰扬,还没有真正登山也感觉难以忍受。 一条条岩浆细流就像一条条火红的溪流从山顶流下。 燕鹰扬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硫磺味的刺鼻的空气,向上迈出一步。 还没触碰到火红的山石,本就破烂的鞋子“噗”地一声燃烧起来。 燕鹰扬略一迟疑,还是踩了下去,“滋啦”一声,脚底立即冒出一股青烟。 钻心的疼,让他的大腿忍不住跟着颤抖。 可他没有停,又抬起另一只脚。 又是“滋啦”一声,又是一股青烟冒了起来。 现在的燕鹰扬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虽然双腿都痛得不住颤抖,可他还在一步一步地向上走着。 崔三是一只亡灵,她没有痛觉,看燕鹰扬上去,她也立即跟上去。 燕鹰扬终于说出了这两天之内的第二句话,“三姐,在下面等我!”他的声音沙哑中带着阵阵颤音。 崔三只是一只亡灵,她没有自己的思维,之所以一直跟着燕鹰扬,全是因为她体内同样燃烧着一束生命之火,燕鹰扬让她等,她就等。 燕鹰扬的脚上再次燃起了碧绿的火焰,可那根本没用,因为越往上,温度就越高,抬眼望去,上面就像一个烧红的锅炉,岩浆的温度根本不是火焰所能比拟的,哪怕是元素之灵的火焰。 迷迷糊糊的白霓裳又做梦了,这次她梦到的居然是一座通红的火山,一双赤着的脚被火烧得血肉模糊,可他还在倔强地一步一步向上爬着。 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可她心里知道那个人是谁,看到这双几乎露出白骨的脚,她的心很痛,痛得让她的身体都跟着抽搐。 她痛醒了,那些奇怪的梦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真实。 仿佛,她就站在一个奇怪的高度看着这一切。那种感觉很奇怪,如果非要说,那就是飘浮,而且不是那种漫无目的飘浮,虽然不听她的,可却有自主意识。 不管那种感觉,心痛更是真实的,即便过了半宿了,她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着。 小家伙也在哭,它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拼命的哥哥,它就是想哭。 那双脚上的血肉都快化成了炭,他是用一双几乎被烧红的骨头支撑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前行着。 终于爬过了一多半,山顶就在眼前,它的心真的很痛,虽然它知道自己没有心,可就是痛。 它知道谁也阻止不了哥哥,它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它恨,忤逆哥哥的意思它也忍不住去恨,恨那个女人,哥哥这么做都是为了她。 白霓裳死死地抱着枕头,她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收拾,这些天受的委屈也一脑地发泄出来。 终于爬上了山顶,燕鹰扬两条小腿上的肉已经在通红的火焰中化为了焦炭,恐怕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化为粉沫了吧? 冲天的热浪一股股地涌上来,燕鹰扬身上所剩的那点布条也瞬间被点燃。 他不在乎,虽然小腿早就没了知觉,可他还是爬了上来。 滚烫的岩浆冒着一股股鲜红的气泡,他还是没有看到通天的路,也没有看到任何怪物出现的征兆。 这一关要怎么过? 难道要他跳进岩浆吗? 小家伙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的岩浆,看到他脸上闪过的决绝,它吓坏了! “哥!千万不要啊!”它窜到哥哥的身前,它想拦住他,可它只是一团小小的火焰,它没有实体,它做不到。 号啕的哭声再也憋不住,它终于喊了出来,“哥——我也是你妹妹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剑落 “妹妹?”燕鹰扬的双眼早已没了神采,他的声音干涩到让人害怕。 小家伙是一团火,它没有眼泪,可它有灵智,它的声音和燕小云一模一样。 哥哥曾经说过,它也是他的妹妹。它原本是冷的,终于在哥哥的身上找到了温暖,所以不管哥哥走到哪里,它都会跟到哪里。 即便它也知道当哥哥找到那个他一直想找的那个人,它就可能永远也不在了,它还是会跟着哥哥,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哥哥就是她的唯一。 “哥!”小家伙太心疼,它哭得太伤心,说话也变得哽咽,它也憋了很久,现在哥哥为了那个人想跳进岩浆,它再也忍不住,“哥!我们……我们不找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家?”燕鹰扬头晕晕的,眼前看到的世界也是五彩斑斓的,那里仿佛有他的母亲,有一个僻静的小镇,还有一个小山谷,更有大雨中立起的那一座冰冷的坟。 “回家?”他走过了很多地方,可不管眼前闪过的是哪里,却就是没有一个叫做“家”的地方。 “家在哪里?哪里才是我的家?我哪里还有家?”他的精神开始恍惚,身体开始摇晃,通红的白骨如何能撑住他沉重的身躯,再加上厚重的大剑? “不!哥……”小家伙看他摇摇晃晃地几次险些掉进眼前的岩浆之中,急道:“哥!你还有我,我是你妹妹,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嗯!你?”燕鹰扬挑起了眉,看着这个飘浮在眼前的一团小黑色小火,惨笑道:“你不是她,你只是她身体分离出来的一个小家伙。” “你不是她……”他在重复着,眼神再次变得迷离,不稳的脚步又向前迈出了一步,这一步正好踏在火山顶的边缘,甚至不小心碰下去两块小石块。 小家伙想推他,可惜它没有实体,它做不到。 “哥——”它从来没有这么痛过,它宁可自己死,也不让哥哥走下这一步。 冰冷的漆黑火焰爆出,它要做最后的努力。 “哥——”一道惊恐的声音在峰顶回荡,白霓裳哭得累了,不知不觉睡着了。她又看见了,这次她看清了那个人的脸,他的脸被岩浆映得通红,他的身上在燃烧着,他的双腿只剩下两根通红的白骨。 他在一步步地走进一个通红的怪物口中,她看不见那怪物的全貌,只知道那只怪物全部是由岩浆组成的。 只差一步,他就要跳进那个满是岩浆的大怪物的口中。 她醒了!口中喊出了一声哥! 原来又是梦,为什么梦见的又是他,又为什么每次梦见他,他都处于一种极为危险的境地?那个人真的是人吗?每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多么希望这就是一场梦,一场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梦,可那种感觉为什么又那么真实? 她发现她的泪终于不再流了,可她的心却更痛了,还不止是痛,还有一种无处安放的焦急,或许还有一点紧张?不对!更多的还是痛吧! 一股冰冷的阴寒气息直冲脑门,燕鹰扬的精神为之一震。看着眼前滚烫的岩浆,虽然他的体内已经没有多余的水分流汗,可后背还是有一种冒汗的感觉。 他倒退了两步,终于清醒过来。 身上炽烈的痛苦再次回归,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小家伙看见他的双眼终于有了神采,又化为一道小小的黑色火苗,试着唤了一声,“哥?” 燕鹰扬看了看它,道:“刚刚真的谢谢你了!” 小家伙没想那么多,见他说话也正常了,不禁又生出一阵欢喜,“哥,你刚刚……” 燕鹰扬一摆手,打断了它,“先不说这些,这里有些不对劲。”刚刚的感觉太可怕了,他竟然迷失了心智,好像有一种意愿强行进入他的脑中,催促着他跳进岩浆。 每一层都有守护兽,唯独这一层不见,本来就是一种不寻常的事。 他仔细扫视每一个角落,刚刚神智突然不清,要么是因为吸进了太多的灰烬,或者身体的浸染,导致中了这里的火毒,要么就是这里有什么东西在搞鬼。 他有生命之火护体,更偏重于后者,毕竟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发现这层的守护兽。 不干掉那个家伙,他就不能再往上走,一定要尽快找出它来。 扫视一圈,上面什么都没有,几乎一眼就能看个遍。最后,他的视线再次落在了火山里面翻滚的岩浆上,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藏在那里了。 小家伙见他又死死地盯着岩浆,不放心地挡在眼前,“哥?” “放心!哥没事,我只是在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会扰乱人的心智。” 小家伙见他真的没事,稍稍放下心来,听他如此说,也大概明白了哥哥的想法,自告奋勇道:“我下去看看!” “哎?不要……” 燕鹰扬的话还没有说完,小家伙“嗖”地一下就窜了下去。 “快回来!” 虽然它的本体是一团火,可下面是可怕的岩浆,生怕小家伙再出了什么事,赶忙喊道。 “哥!你放心吧!我没事!”小家伙的声音从下面传了上来。 燕鹰扬也终于锁定了那团黑色的小火苗,它贴着岩浆表面,快速地飞行着。 看它真的好像没事,燕鹰扬也终于放下心下,又喊道:“那你小心点!” “知道了!哥!”小家伙越飞越远,最后声音也被滚滚岩浆发出的闷响所淹没。 小家伙在岩浆表面飞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终于又转了回来,燕鹰扬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哥,你等着,我再试着潜下去看看!” “别……” 小家伙是一个行动派,燕鹰扬一个音节还没发出来,便不见了它的踪影。 喊了两声,也没得到回应。又等了好半天,还不见小家伙回来,燕鹰扬急了,他都要想办法下去找它了。 突然,一声轰响,眼前的岩浆突然冲天而起。 一股热浪迎面扑来,燕鹰扬不自觉得抬起胳膊挡在额前,待终于看清眼前景象,不禁心中暗惊。 那是一个几乎占满了整个火山口的巨大岩浆柱,滚烫的岩浆正从那个柱子上缓缓剥离,涌出的岩浆液甚至漫出了火山口,山上的小溪瞬间涨成了一条条通红的大河。 大股岩浆也向燕鹰扬迎头扑来,燕鹰扬大骇,赶忙跳开。 连续几次闪躲,终于找到一片安全之处,燕鹰扬才停下来,再回头看去,岩浆淌下,那个东西终于露出原有面貌。 给燕鹰扬的第一感觉就是大,太大了。细细一看,就是这家伙好丑啊! 整体看上去,就像一株巨大的植物,如果非要说,有点像食人花。 不过细看,这家伙又绝对不是植物,因为植物不会长得这么奇怪。 最具视觉冲击的,并不是它长着巨大牙齿的那朵巨大的花,而是它的茎,这哪里还能算是植物的茎,分明就是一个被拉长的人类身体,而且,还是一个女人!当然,这东西是不可能穿衣服的。 不仅是它的茎,露出的那三片大叶子也不能说是植物。娘的,上面那些不断活动的是什么?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四肢,有人的,也有看得出、看不出的动物的,甚至还有些像是鸟爪一样的东西。 如果不是烤得人太痛,身上的伤又太疼,燕鹰扬估计,眼前突然冒出个这么个玩意儿,非吐了不可。 “哥哥,救我!”小家伙的声音从空中传了下来。 燕鹰扬抬头看去,头顶爆出一团漆黑的大火,一道小黑点钻出火堆,一头扎下。 小家伙很少发威,突然炸出这么大一团火,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燕鹰扬不自觉地握紧了大剑。 “哥!救我!”小家伙一边喊着,一边飞速冲来。 它身后的东西终于穿出了火焰,那是一道又粗又长的触角类的东西。细细看去,这回燕鹰扬的胃真的忍不住搅动起来,那哪是什么触角,怎么看怎么像是一段大肠,还是一条长了嘴的大肠。 “快回来!”那根大肠速度极快,燕鹰扬看得着急,忍不住大喊一声。 小家伙终于找到了他,它的速度本来就快,逃起命来更快,带着一条细长的尾焰,一头扎进燕鹰扬胸膛。 紧追而来的那段大肠眨眼也到,离得近了才发现,那不是大肠,只是一条酷似大肠的东西。 这东西速度也太快了,燕鹰扬哪敢耽搁,早在发现慌乱的小家伙的时候,他的“轨迹”便已经打开。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已经把轨迹用得娴熟,而且他也已经摸准了轨迹放慢速度的限度,几乎可以和统领级以下的猛兽拼个旗鼓相当,也就是说他的极限也就是相当于可以跃一个大等级挑战。 他一见那个东西的速度,就知道单单这一根“大肠”,就堪比统领级的一击。 虽然在他的眼里,这个东西的速度还无法降到特别慢,但也降下了不少,至少燕鹰扬看清了它嘴里错落的尖牙。 如今,身前身后全是滚烫的岩浆,退无路,进亦无路。避无可避,不能挡也也挡。 大剑起,高高举过头顶,这个动作他最为娴熟。 那个东西支起獠牙,发出一声尖啸,它原本就是追着小家伙的,小家伙一下子钻进了燕鹰扬胸口,它的方向也没有改变,直冲燕鹰扬胸口而来。 燕鹰扬咬紧牙关,一声大喝。 剑落!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地之怒 寒光闪处,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 满嘴獠牙的大肠头应声落地,这一剑他挥了无数次,精准无比。 让燕鹰扬没有想到的是,那断口处,流出的不是污秽之物,反而喷出鲜红的岩浆,难怪这东西通红的,原来它的体内全都是岩浆。 触手带起一道鲜红迅速扬起,在烟雾缭绕的半空划出一道不规则的岩浆“火流星”,“食人花”吃痛,一声惊天怒吼,整座火山摇晃起来。 火山口里的岩浆翻涌,鲜红的火柱冲天。 人类在天地面前不得不敬畏,面对喷发的火山,燕鹰扬生出一股无力之感。 小家伙知道他斩了那道触手,也钻了出来,正看到这个场景,瞬间又炸出一团黑色火焰。 大股岩浆遮住了整片天,漆黑的浓烟翻涌,地面震得越来越厉害,让人站立不稳,脚下流动的岩浆瞬间爆涨,刚刚还有磨盘大小的一块地方,转眼间,只剩下两脚勉强立足。 火山里的岩浆不知憋了多久,终于找到发泄的方向,像一朵蘑菇一样拱了上来。 娘的,真要爆发了。 燕鹰扬暗骂一声,不死也得死了。 抬头望去,铺天的岩浆巨流迎头砸下。 随着一声震响,滚烫的岩浆似一股浪潮翻涌而出,张眼望去,前后左右,哪里都是打过来的滚烫岩浆。 炽热的温度烤得燕鹰扬浑身每一块皮肤都似要烧着一般,疼痛无比。 燕鹰扬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可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亲身感受天地之威,任何人站在大地之怒面前都是如此渺小。 他疯狂地呼吸着滚烫的空气,呼吸道和肺里全都变得火辣辣的。 大剑越握越紧,由于太过用力,他的手臂开始颤抖,颤抖就像会传染的瘟疫,他的全身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天地之间,充斥着可以烧化一切的高温,他却感觉到了一丝凉意,那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寒。 “啊——” 一声怒吼,大剑冲天而起,即便是死,他也要死在拼命的路上。 他的双脚刚刚离地,又是一股强震,大片岩浆如泉涌一般疯狂涌出,瞬间染红了整个山顶。 随着这声巨响,周身的温度再次骤升,纵然燕鹰扬的身体在烈火中重生,也再难承受,开始燃起火来。 这不再是蕴含生命之力的火焰,它只有爆烈、炽热,誓要焚尽一切。 头顶的岩浆如暴雨般泼下,脚下的岩浆似泉涌,直逼而来。 燕鹰扬退无可退,整株“植物”被岩浆裹得严严实实,只见其形。 一纵自是不能直取几十米高的食人花,他落在了最近的那片叶子之上。 只轻轻一踏,双腿便已起火,原来就只剩下几块肉的双脚和小腿瞬间变得通红。 岩浆从脚下涌上来,冲击得巨大的叶片向上翻折。 燕鹰扬再次一声怒吼,借着向上冲击的巨大力度,纵身而起。 身上爆烈的火越烧越旺,五脏六腑紧紧地收缩,现在他已经不知什么叫痛苦,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从刚刚的巨响开始,耳边一直在轰鸣,再加上轨迹的作用,他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鼻子里都仿佛灌进了滚烫的岩浆,嘴里像是嚼着发烫的苦涩岩石。 近了,终于近了,这里是那株“女人茎”的腰。 “啊——” 他曾经挥大剑无数次,今天终于斩出了最后一剑。 风起了,他终于听到了声音,一声惊天的怒吼。 火红的岩浆潮终于涌了上来,带着大地的震怒与亘古的不甘,整个世界也承受不住这股怒火,剧烈地颤抖起来。 白霓裳没有做梦,只是胸口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赶忙拿出来一看,上面竟然发起了光,那股光芒很是诡异,碧绿中带着一丝鲜红。 那股滚烫的温度就是来自那抹鲜红。 她很奇怪,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心又突然好痛。 冰凉的风吹过脸颊,就像母亲轻轻的抚摸,他不记得上次有这种感觉是多久以前了。 天还是火红的,只是不再炽热,身上还在被烈火烧着,很痛苦,嘴里还地苦的,但却可以正常呼吸了,吸进的空气不再滚烫,反倒有些凉意,让人感觉很舒服。 “哥!你终于醒了!” 那是一团黑色的小火苗,还有一张白皙的小脸,一双血红的眼睛。 没有什么比一睁开眼就看到最为熟悉的亲人、战友最让人兴奋的了,他知道他最后还是活了下来。 最后那一刻,他的大剑终于斩断了那束细腰,那一刻,他被卷进了滚烫的岩浆之中,最后的感知就是随着一股热潮直冲天际。 他没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 小家伙说,他一剑斩了那个恶心的植物,他就被喷出的岩浆甩了出来,扔到了这里。 燕鹰扬勉强侧头看了一眼,身下是一条洁白的石阶。 他终于还是在最后一刻打开了通天梯,虽然出谷的时间并不长,顶多也就两年,可这两年内,他自己都数不清到底经过了多少次生死,但是从来没有这次这么凶险。 上天仿佛专门和他作对,恨不得早早折磨死他,可他都一次次地活了下来。 他突然想笑,不是因为战胜了命运,就是单纯地想笑,笑他可笑的人生。 原本,他生活在一个安宁的世界,可是一次出卖,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天,好像就注定他活不长,从两岁开始,死亡便一次次地伴随着他。 回想起来,好像最安定的时候,就是在山谷中的那十年。 谁又能想到,迈出山谷,那个诡异的命运又回来了,一次次处于生死的边缘,难道真的是上天非要他死吗? “哈哈……”上天又如何?如果真的是上天要他死,那么在死之前,他也要一剑斩了你这个破天,“哈哈……” 腿和脚上的黑灰终于慢慢脱落,生命之火的强大之处,便是不死,只要身体里的火焰不熄,他就永远不会死。 受的伤慢慢地恢复过来,他拿起大剑,再次向上攀登。 离大婚还有两天,师兄师姐们开始忙活起来,布置礼堂,贴喜字,还有婚房。 白霓裳却把自己反锁在屋里,锦铃师姐叫了半天,她也没开。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些日子她总是被不断出现的噩梦所困扰,她有一种感觉,那个人正在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她的梦越来越真实,如果那些梦都是真的,那他得多苦啊! “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吗?” 手里的玉佩不再发热,却一直闪着微弱的亮光。 燕鹰扬也发现大剑上的玉佩开始发光,生花大师曾经说过,这两块玉佩是一对,离得近了就会发光。看着眼前厚厚冰层里突然窜出的怪物,燕鹰扬抹掉嘴角的血迹,再次握着大剑冲了上去。 自从过了火山那一关,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现在已经不是拼命就可以节省时间的了。 稍不小心,就会丧命,虽然有磅礴的生命之力支撑,可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真的死亡,因为每隔几层就会出现一个强大的元素生物。 这可不是单靠生命之火就能应付的,比如刚刚,他只差一点就被那只冰妖冻住,他见识过了,只要被它冻住的东西,最后都会化成片片冰晶,纵你生命之力再顽强,都成了沫了,也不可能再有存活的可能。 可能只有一种,那就是只剩下一团生命之火被永远冰封。 还好,他有行踪诡异的崔三,他有缥缈无常的小家伙,合三人之力,最终还是打开了冰封的通天之路。 燕鹰扬越来越觉得自己的修为不足以应付接下来的战斗,万一再碰到一个元素生物,可能真的会送命。 可是那层膜还高高的挂在天上,就像天边的云,他虽然可以看到,却怎么也摸不到。 到底少了什么?他不知道,从来没有一个可以不融合任何一种元素能量,却侥幸升到了他这个级别的修行者,也没有人每次升级都要死一次。 如果真的还要死一次,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燕小云正在等他,他没有时间重生一次。 接下来是第五十五层,他站在高高的雪山顶深深吸进一口冰冷的空气,一步迈了出去。 这里没有冰封,相反的,和煦的春风迎面吹来,让人极为舒服,虽然在冰封之地里呆了太久,刚过来还有些不适应,甚至身上都传来阵阵剧痛。 这两年来,燕鹰扬不知被生命之火折磨了多少次,他的修为并没有成长多少,但是忍受痛苦的能力却是无人能及的。 他稳健的一步步向上走着。 这一关,他没有发现任何阻挡的怪物,通天梯上没有任何变化。 只差最后一阶,他便登上顶了,还是没有任何变化,难道这一层真的是空的? 管不了那么多,一步踏出,稳稳地落在山顶之上,眼前的景色果然变了。 待终于看清眼前的事物,还是洁白的石阶直通峰顶,让他奇怪的是,这里的景色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仔细看了看,燕鹰扬不禁皱起了眉。 第一百五十四章 巧破虚幻境 这个世界没有冰封,没有滔天大火,也没有波涛汹涌,更没有守护兽,有的只是草长莺飞,鸟语花香,甚至还有几只色彩鲜艳的小蝴蝶飞在花丛之中。 和煦的春风拂面,极为舒适。 难道只是和刚刚的那层相似? 再次顺着通天梯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爬,正好看见路边一朵开得正艳的野花,上面落下一只小蝴蝶,燕鹰扬想了想,大剑一甩,赶走了蝴蝶,那朵花落于石阶之上。 还是没有守护兽,他再次登顶,回身看了一眼,笔直的石阶就像一条洁白的玉带系在山间。 一步踏出,眼前的景色一花。 笔直的石阶直通峰顶,山上草长莺飞,鸟语花香。 燕鹰扬没有说话,一步一步地向上走着,直到半山腰处,看到石阶上躺着的那朵花,他才突然停住脚步。 果然如他所料,这一层的考验竟然是幻境。 他最不擅长的就是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对他来说,被困到这里,还不如直接面对怪物厮杀来得痛快。 捡起那朵野花,心中不禁又骂起那个死了好几年的老不死的,这老家伙就是不肯教自己这些,不然何必被困在这里? 抬头看了看直通山顶的台阶,又向下看了看来时的路,要怎么才能过啊? 小家伙很聪明,看到这朵小花的时候,它也意识到了什么。就在燕鹰扬苦思对策的时候,它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地道:“哥!三下五除二!” 燕鹰扬一愣,虽然大为不同,可是谁又能说不能成功呢? 要不试试? 反正不试试也不知道怎么走出去,“那就试试!” 悠啊荡啊!一人一亡灵,还有一朵黑色的小火苗,开始在洁白的石阶上做起了“三下五除二”! 上三阶下两阶,终于悠到了山顶,燕鹰扬看了看小家伙,小家伙也望了望他,成不成就看这一步了。 燕鹰扬抬起脚,忍不住咽了口唾液,一脚终于狠狠落下。 眼前一花,世界又变了,笔直的石阶直通峰顶,山上草长莺飞,鸟语花香。 一人一火愣愣地看着通天的石阶,好大一会儿,同时叹了口气,不管用! “不管用……”小家伙是个急脾气,刚想说什么,突然又顿住了,飞得又高了些,突然兴奋地喊道:“哥!快看,上面有人!” 燕鹰扬一愣,有人?守护兽?只要看到那个家伙,那就好办了。 赶忙抬头望去,山很高,台阶不知多少阶。果然,有两道身影也正沿着台阶向上攀爬着,离得太远,只能看出一个人形,甚至都辨认不出他们穿得什么衣服。 那还说什么,“追!” 燕鹰扬喊了一声,当先弯腰向前冲去。 那两个人走得并不快,但是他们已经过了山腰,燕鹰扬心急,脚步不断加快。 崔三和小家伙的速度比他可快多了,自然跟得上。 眼看离那两个家伙越来越近,燕鹰扬却越看越心惊,怎么那个人怎么穿那么少? 不对,这两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咦?那个光屁股的小子手里拿的是什么,也是一把大剑? 春风再暖,跑起来也带着一股凉意,燕鹰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啊!”地一声,自己还不是随便扯了点虎皮围在臀部? 原来的衣服本就破烂了,又被火烧得干净,没办法,正好他刚醒的时候,一只死老虎的尸体安静的躺在身边,便用大剑挑开,扒下虎皮,又搞了点树皮搓成细绳绑了,算是遮羞了。 小家伙和崔三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别说小家伙了,就连崔三也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 燕鹰扬偷偷回头瞄了一眼,一大一小两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这些日子一心急着攀爬通天梯,竟然把这事给忘记了。 “快追!”眼看那两个人上上下下地就要走到了山顶,燕鹰扬要验证一些事情,再次加速。 就在那只脚落在最后一阶石阶上的时候,他们终于追了上来。 看得很清楚,不止是那个穿“虎皮大衣”使大剑的家伙,还有那个少了右臂,身形似个孩子一般的人,他们身边还跟着一个飘飘忽忽的黑色小火苗。 “站住!”燕鹰扬刚喊出声,光影一闪,那几个人便彻底消失在眼前,在最后的那一刻,他好像还看到另一个拿大剑的自己回头冲自己邪魅地一笑。 燕鹰扬愣了,小家伙也愣了,“哥……刚刚那个是……” 谁能想到,他们居然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燕鹰扬不禁后背发凉,任谁突然看到另一个自己,心里都不会舒服吧? “还追不追?”小家伙也傻了,直愣愣地看着刚刚他们消失的地方,脱口问道。 “怎……怎么可能?”小家伙这个表现,燕鹰扬也不用再怀疑自己眼花了,要怎么办?追上去?还是不追? 他低头看了看小家伙,小家伙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边的崔三,崔三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还直愣愣地看着那阶台阶。 看来三姐也看傻了!燕鹰扬如是想着。 崔三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过了片刻又微微低下了头,又恢复了她平时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样子。 燕鹰扬很少见到她突然露出这种还具有人性化的模样,都有些不适应。 想了想,还是向前上迈去,“不管怎么着,也得上去看看才行!” 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条小河,河边的野花还是那片野花,唯一不同的恐怕只有飞在花丛中的那些小蝴蝶变换了位置吧! 这次他们没有看见石阶上还有人。 燕鹰扬不禁陷入了沉思,为什么刚刚会见到另一个自己呢? 对了!是因为那次走的“三下五除二”,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 为什么呢?幻觉吗? 想了想,要怎么办呢?再来一次?或许还能看见,然后呢? 先不管然后了,试试,他和小家伙说了自己的想法,小家伙觉得很有意思,但一向胆小的它又有些害怕。 不管那么多了,这次还得走得再慢一些。 慢慢地走!上三阶下两阶,一人一亡灵,还有一团黑色小火苗,又在石阶上悠啊荡啊的。 过了好半天,他们才终于来到山顶,燕鹰扬长出了口气,一脚踩在最后那块石阶之上。 眼前的景色一花,再次来到石阶前,心中一喜,这次石阶上果然有人,而且还没走到半山腰。 “追!” 一声令下,三人飞速向前追去。 这次不可能追不上了,燕鹰扬恨透了这个破幻境,二话不说,举剑便朝着另一个自己斩去,管你是什么玩意,砍了再说。 眼看大剑就要及身,正慢悠悠做着“三下五除二”的家伙突然一声怪叫,扔掉手上大剑,窜进石阶边的林子里。 大剑落地,根本没有听到金属落地的声音,低头一看,那哪是一把大剑,分明就是一根干树枝。 崔三的动作太快,假扮她的那个家伙眼看也要冲进林中,却被好似早就知道它会跑到那里的她一爪给掏了心。 林子里发出连声惊恐的“吱、吱”的怪叫。 再看崔三放倒的那个家伙,身上突然长出了毛,这哪是崔三,分明是一只猴子。 狮子都会变化了?难道是传说中大师兄的后代不成? 燕鹰扬正吃惊,突然一阵目眩,再看时,花还是那个花,山还是那座山,蝴蝶还是那个蝴蝶,却好像都变得异常清晰。虽然好像一切都没变,却好像一切又都变了,那种感觉很诡异,就像是之前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在镜子里似的。 幻境破了? 就这么容易? 看了看边上的林子,猴子们的叫声越来越远,看来这帮捣乱的家伙跑了。 不管了,上! 明天就是大婚之日,山上一片喜庆,先是给二观主祝寿,紧接着又是大婚,守界观真的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弟子们个个欢喜,整个守界观都被一片喜气所笼罩。 山腹之中却是另一番景象,一座暗室之内,四角分别座一石台,石台上分别跪一人像,双手托举,掌中分明是四盏长明灯。 四座石像拱卫处,乃一石台,台子上有一圆盘,盘的周围镶嵌七颗鹅蛋大小的宝石,宝石分别是彩虹七色,七彩宝石分别支起一道光柱,光盘托着一串似珍珠项链一般的虚影。 如果细看,每颗珠子又似一颗颗水泡,水泡中还有山川河流。 如果燕鹰扬在这里,一定惊奇,因为这个东西分明就是自己当初看到的那串“珠子”。 珠子一共九十九颗,流经这些珠子的光幕共分八十八道。 “轰隆”声响,石门打开一条缝。 走进一个貌美道姑,拂尘一甩,本是仙风道骨,眼里却闪过一丝慌乱。 道姑走路如行云流水,来到那块圆盘之前,美目上抬,她的视线最先落到二十几层,看了片刻,面露惊疑。 循序而上,直到三十层,面上渐显忧色。 不死心地再往上看,直到火红一片的那一层,不由摇头一叹,“哎!” 刚要回身而走,突然上面的一层珠子突然碎裂,道姑猛地抬头看去。在如瀑般泼下的银色光幕中,那颗珠子正在一点一点地复原。 道姑脚步顿住,满脸惊愕,不由道:“怎么可能?以他的实力竟然过了虚幻境?他是怎么做到的?” 正入神,突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师妹,为何如此关心此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 等着我 “师兄?”黄云一窒,慢慢回过头来,白眉正从门口一步一步走进来,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不由摇头叹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他们公平吗?” 白眉背手站到她的身边,抬头看着那片光柱,道:“这个世间原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你同情他们,那谁又同情我呢?” “师兄,十八年前,我们本来就错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眉打断,“错?我牺牲了自己的女儿,牺牲了自己外孙,却成功阻止了一场浩劫,现在你说我错?我到底错在哪里!” “师兄……”她还想再说。 白眉闭上了眼,不想再听,过了片刻才意味深长地道:“师妹,因为那件事,于山与我不和,单叶与我反目,我一直以为,就算全世界都认为我错,你也会是最后那个理解我的人。哎!” “那你让锦安和她完婚又是为什么?这样对锦安……” “我只是给她一个完整的人生!” 黄云神色黯淡,“师兄,你有没有想过,全世界都认为你错了,你会不会真的做错了呢?” 白眉转过身一叹,道:“算了!不争了,我始终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哎!”黄云也叹了一声,有一句话,师兄说得没错,恐怕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他决定的事,无论是谁也无法改变,就像十八年前一样。抬眼望向又出现在上一层的小小人影,又是惋惜地一声轻叹。 燕鹰扬又步入了第五十六层,这层是一片汪洋,他们所站的位置是一座礁石,稍微值得欣慰的是,在他眼前停着三艘可以助他渡海的东西,一艘足有十几米高的豪华大船,一个是简单的木筏,还有一块似石头状的东西,不过看它随着浪花不断沉浮,应该很轻,就是不知站上去是否会沉下去。 放眼望去,除了这三样东西,除了水还是水,根本望不到边。 燕鹰扬不禁又有些头疼,这种看不见守护兽的关是最让人头疼的。 想想,那家伙最大可能就是躲在深海里了。那么放这三样东西是什么意思?让自己来选择吗? 燕鹰扬第一反应当然是选择大船了,小家伙也跳出来吵着要上大船上看看。 燕鹰扬却忍住了这股冲动,先不说那上面有什么,就算自己选择了那个大船,又怎么开动呢? 他盯着木筏不说话,木筏上的木头足有他的手臂粗,绳子绑得也很结实,可是靠这东西真的能飘洋过海? 最后剩下的就是那块奇怪的石头了,它在这里最不起眼,也最为诡异,谨慎的燕鹰扬叫回了小家伙,既然无论如何都要过海,他得仔细盘算到底选哪个。 明天就是正式完婚的日子了,白霓裳一反常态,今天她吃了很多东西,好像要一口气把前几天落下的全都补回来。 吃过饭,她的精神也好多了,师兄师姐们都很高兴。 燕鹰扬最终还是站到了那块奇怪的石头前,这块石头不大也不小,刚好够两个人站在上面。 小家伙很奇怪他的选择,问了出来:“哥!我们为什么不上那艘大船?” 燕鹰扬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只是隐隐觉得,这里留这么一艘大船一定有问题,至于那个木筏,他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前面可是汪洋大海。 倒不如试试这个奇怪的石头,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 白霓裳吃光了桌上所有的饭菜,早早地倒在床上休息去了。 燕鹰扬拉着崔三刚刚站到那块石头之上,一股巨浪迎面打来,木筏当场碎成根根木棍,大船也被海水冲得顷倒,不大功夫便灌满了水,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只有这块石头随着巨浪上下沉浮,和崔三两人站在巨浪之顶,仿如仙人。 燕鹰扬一阵后怕,如果选错的话,是不是现在的自己就已经沉到了海底? 巨浪托着石头不知打出几许远,之前站立的那块礁石早已不见,现在的燕鹰扬只能随波逐流,开始了海上漂流之旅。 “通天梯是实力和智慧的考验,师妹,你帮不了他的!”白眉知道他这个师妹想的是什么,刻意提醒道。 黄云望着那串“珍珠”,从那片汪洋一直到顶,眉头越皱越深,以那个孩子的修为,怎么可能登顶?就算他侥幸真能登顶,那么一切也早就晚了,“师兄,我不能让你一错再错,对不起了!” 她拂尘一甩冲着那块圆盘打去,眼看拂尘就要打中道道光束,不想却好似打在一道墙上,光柱上传回一股大力,将她击退。 白眉看着她嘴角渗出的血痕,道:“哎!这是界碑的阵盘,哪能那么容易……”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脆响,就像一块薄冰突然裂出一道口子,虽然轻微,可在这寂静的小空间内,却极为明显。 回头看去,就见那光柱竟然碎裂出一丝缝隙,缝隙原本只有指甲盖般大小,随着声声脆响,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上蔓延着。 “你!你竟然……” 黄云虽然受了内伤,可她的目的还是达到了,惨淡一笑,道:“师兄,你别忘了,我也同样守护界碑这么多年了。虽然对界碑的了解不如你这个真正的守护者,可这么多年来,我多少也领悟到了一些。” “嘣、嘣”连声响。 “珍珠”上的气泡开始一个接一个地爆裂,白眉急道:“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黄云受伤不轻,脸色惨白,道:“如果我不这样做,后果更加严重,师兄,你收手吧!” 好不容易风平浪静,突然又狂风骤起,巨浪淘天,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崩塌,这是世界发出最后的怒吼。 巨浪打过,下一道巨浪还未至,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的燕鹰扬,抹掉脸上的海水,眼睛正好看到迅速席卷过来的无尽黑暗,天空竟然真的在崩塌。 他还记得这里的世界都是一个个巨大的气泡,现在的情景就似那颗气泡突然被人戳出了一个口子。 海水变得更加疯狂,发出惊天的怒吼,淘天的巨浪迎着天上缺口而上。 狂风吹着湿透的衣物,让人阵阵发寒,一股大力突然从脚下涌上来,他感觉自己越来越高,甚至高过了扑过来的那股巨浪。 这是一道水柱,原来他头顶上的天不知什么时候也突然破裂,黑色的天空就似填不满的黑洞,巨大的吸力抽着地面的海水。 巨大的水声淹没了呼呼的风声,脚下终于不稳,飘浮的石块倾斜过来。 燕鹰扬赶忙抱紧崔三,被巨大水柱冲过来的他身体悬空,赫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下的海洋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涡,几乎铺满了整个海平面。 漩涡边缘处冲起道道直通天际的水柱,他所在的只是其中之一。 漩涡底似发出一声令人胆寒的怒吼,一个似一座大陆般的巨大生物伸出一只爪子,燕鹰扬无法看清它的整体模样,只看那漆黑的爪子便让人胆寒。 他距离那个巨大的海底生物仅仅几里之遥,他到此刻才发现,原来这片海竟然这么危险,如果不是天突然破了,他恐怕就自己送到人家嘴里去了。 天真的破了,天上的黑洞越来越大,最后竟然覆盖了整片天。 燕鹰扬和崔三还来不及落下,便又被海水冲上天际。 一阵天旋地转,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再睁开眼时,眼前已经没有了山,也没有了海,剩下的只是一串直通天际的楼梯。 再也没有了阻路的气泡,回头看去,一阶阶洁白的石阶绕着一道从天而降的水柱蜿蜒而上。他虽然刚刚走过大半,抬头却可以看到最上面的亮光。 那里就是出口,这才是真正的通天梯。 白霓裳一大早便被穿上了那件红嫁衣,山上虽然没有鼓乐,却有守界观的钟鸣,不知哪里飞来的喜鹊,在枝头上伴着欢快的钟声喳喳地叫个不停。 山上布置得喜气洋洋这么久,今天终于到了正日子。师姐们一个个笑逐颜开,纷纷给她送来祝福。 在大红嫁衣的映衬下,白霓裳的小脸红扑扑的,锦铃师姐趁着给她描眉的时候忍不住偷偷掐了两把。 “哇!” 又是一口发黑的鲜血喷出,黄云伤得很重,恐怕连婚礼都无法参加。 白眉把她放到床上,看她这个样子,欲言又止。 黄云终于喘过了气,这口淤血终于吐了出来,她觉得舒服多了,“师兄,你也不用自责,我们之间只是想法不同,你坚持你的,我一直认为你是错的而已。现在已经这样了,就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吧!” 白眉背对着黄云,狠狠地握着拳头,他很后悔一怒之下打伤了她。但是他更恨的还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和老枫叶计划好,而且他亲眼看着把那小子送进了白佛塔,他是怎么出来的?就算老枫叶不在了,可凭他那点修为又是怎么逃出枫叶寺的? 这帮和尚们果然没有一个成得了大事的,想来想去,最大的可能还是和尚们假慈悲放了他。 哎!本来不想得罪那帮家伙,现在看来也没有办法了,只有自己亲自动手了! 眼看着那道光越来越近,燕鹰扬顺着阶梯一路狂奔,想到一会就能找到燕小云了,所有流失的力量仿佛瞬间又回来了。 小云,等着我,哥哥来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燕小云大婚 没有凡间的鼓乐,却有师兄师姐们的仙乐,婉转动听,丝丝入耳,如蜜般的甜丝缓缓流入听者心间。 时辰到了,盖上红盖头,被师姐们领着进了轿子,还从来没有坐过轿子,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轿子并没有直接抬到礼堂,而是绕着整座守界观转了一圈。 终于落轿,锦安师兄嘴角乐开了花,一身喜袍,胸口一朵大红花,红绸牵出他心爱的娘子,一步步走在红毯上。 欢闹的同门师兄弟们起着哄涌进礼堂,大师兄白彦羽也是一脸笑颜,开嗓一声喊,“新人步入礼堂!” 观主白眉居中而坐,二观主于山居左,三观主黄云居右,虽然她的脸色还是一片惨白,可这样的大日子,她又不能不来。 至于四观主单叶,早就离开了守界观,多年不知音迅。弟子们早就习惯了,不过,在于山的下手位置,还是给他空出一把椅子。 大师兄里里外外都很周到,待两位新人走上堂来,面带笑颜朗声道:“今日旭日东升,喜鹊在枝头,守界观内龙凤呈祥,一根红绸系两边,皆因一对壁人喜结连理。” 道士们不讲太多俗礼,他简略说了几句,便道:“今天八师弟锦安和小师妹白霓裳大婚之日,现在上前行礼。”满堂等的就是这一刻,虽然师长们在场,可这样的场合又不用拘束,又是一阵哄闹。 大师兄摆手制止,大厅安静下来,大师兄喊道:“一拜天地诸神,守界观诸位先辈圣灵。” 白霓裳被锦铃搀着转向大门口,跪于地,锦铃小手轻按,白霓裳与锦安双双跪拜。 一拜完,两位新人站定,厅中所有人都抻着脖子盯着两位新人,一时静得出奇。 大师兄又喊:“二拜众位师长!” 三位师长也面带笑颜,静候新人跪拜。 锦铃小声提醒,道:“跪!” 新人刚要拜,一个带着愤怒的巨吼声刺破大厅的寂静,震得所有人都是一愣。 “不准拜!” 白眉的白眉毛立即皱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不由得看了一眼身旁的黄云。黄云却根本没理他,摆着拂尘向大门口看去。 什么人敢在这时候捣乱? 厅里的人们仿佛一只只被抻长了脖子的鸭子,俱都向大门口望去。 只见那是一个不算高大,浑身肌肉却极为结实的……呃,野人! 是的,几块虎皮胡乱地挡在腰间,勉强算是遮住了要害,头发蓬松,正好站在门口,挡住了近午的阳光,也不知这位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里赶来的,跑出了一身的臭汗,阳光一打,照得他油亮油亮的。 可能他觉得这个形象还不足以彰显他的野性,又提着一把又宽又长的大剑。 人们都看傻了,这个伤风败俗的疯子到底是从哪跑出来的? 经过短暂的愣神,大厅上响起了阵阵私语声。 锦安也看傻了,这个疯子哪里跑出来的?为什么偏偏在自己大喜的日子来捣乱? 他愣愣地看着门口的傻子,怒火还来不及拱上脑门,就见身边一身嫁衣的美人死死地拧着手里的红绸,她的手竟然在颤抖。虽然看不见她红盖头下的脸庞,他却知道她很激动。 白霓裳不喜欢他,甚至还曾经跑去找观主要求退婚,更是闹到绝食。这些日子,同门们在背后的议论他不是不知道,他以为,只要完婚之后,他真心待她,她早晚有一天会真心喜欢上自己的。 他没想到,原来一切的根源并不是喜不喜欢,而是因为她的心里有别人。 他怒了,一股火冲上了天灵盖,蹭地一下站起,恨恨地盯着这个冲进来的野人。 刚想冲上去,一只手却死死地按在了他的肩头,不知什么时候,大师兄来到了他的身后,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锦安看了看大师兄,大师兄给他使了个眼色,只好先暂时将怒火压下。 燕鹰扬理都不理那些面红耳赤背过身去的女道姑们,也不理那些直愣愣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的小子们,光着大脚顺着红毯几步冲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前。 二话不说,伸手就想去拉她。 他的手还刚要接触到那件红嫁衣,突然“啪”地一声,被人一巴掌拍回。 燕鹰扬这才注意到,这小子一身大红喜袍,正恨恨地盯着自己,不用问就是这小子想娶她的妹妹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双手握紧大剑,就要动手。连他的小云都敢动,不杀你杀谁? 就在这时,一道略带几分苍老却极具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到底是什么人?” 寻声望去,这是一个瘦小而精炼的老头,一把山羊胡子挂在胸前,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是啊!这人到底谁啊?守界观上的人除了白眉没人见过燕鹰扬,还都以为这家伙是个野人呢,二观主这句话几乎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白眉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黄云偷偷地瞄了白眉一眼,又看着燕鹰扬暗暗摇了摇头,她只知道这个白霓裳是他的妹妹,没想到妹妹大婚,他竟然这般激动。 燕鹰扬只是扫了一眼于山,就迎上白眉的目光,修为高深者气质自然凌厉,尤其是他想让你感觉到敌意的时候,那种力量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燕鹰扬盯着他的眼睛,心中也是一震,这种感觉他凭生只在三个人身上感受过。 一个是一招击退让整个林城都颤抖的亡灵战将的何三,何老头,不过那老头平时却极为和蔼,对自己也不错。 还有一个就是老枫叶了,虽然从来没真正见过那老秃驴,可是那股压力却是真实的。 再一个就是此时这个白眉了,之前在枫叶寺见到他时,只是觉得他不简单,没想到今天再次面对他,只一个眼神,就让自己不由得生出一股惧意。 燕鹰扬把牙一咬,暗骂一声,老东西! 想吓倒他?做梦,不仅狠狠地瞪了回去,还开口了,“老东西,没想到吧!今天我燕鹰扬找上门来了!” 他话一出口,大厅内一片哗然,堂堂守界观观主,受世上所有人敬仰。不把二观主放在眼里,又胆敢对观主口出狂言,这小子不想活了吗? 如果不是二观主又说话了,这群徒子徒孙恨不得当场将这小子给手撕了。 “小子,你到底是谁?与本观有什么恩怨,给我说清楚。”二观主义愤填膺地指着燕鹰扬喝道。 黄云重伤未愈,一口郁结之气堵在胸口,听得二师兄如此说法,忍不住抬起头来,正捕捉到他眼底闪过的一丝狡黠,心中了然,因为气走了四师弟,这两位这些年一直不合,二师兄这是要趁机向大师兄发难啊! 再看这位大师兄,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只是那道目光有些冷。 黄云不禁又是摇头轻叹,谁想到守界观四位师兄弟,竟然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强压下胸口的烦闷,又把头低了下去。 “我是谁?哈哈……你问我是谁?”燕鹰扬被白眉冰冷的目光盯着,突然变得有些癫狂,指着还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燕小云,道:“她是我从亡灵堆里背出来的,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你说我是什么人?” 一句话抛出,满堂皆惊,弟子们都知道这位小师妹是观主一年前领回来的,只知道她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观主为安她的心,让众弟子不要在她面前提起身世。如果她问起来,就说她是在守界观长大的。 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个野人养大的,怪不得观主不让提了。想必是怕别人知道了,会嘲笑她吧! 白霓裳没有摘掉红盖头,浑身却颤抖不止,这些日子以来,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梦到这个人,这个声音她最熟悉不过,他说得都是真的吗?那师父为什么要骗自己? 燕鹰扬不再理会众人的窃窃私语,向燕小云走去,刚上前一步,那件碍眼的大红喜袍又挡在身前。 燕小云没有动,燕鹰扬的心有些痛、有些慌,难道她真的忘记自己了吗?她真的想嫁给这个人? “小云,我是哥哥啊!” 听到这个名字,白霓裳的身体又是一颤,这个名字她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那个人就是这样叫她的。 白霓裳的手动了,缓缓地向上移动。 “你若敢动,我要他死!” 突然,她听到一个声音直接自脑中响起,那是师父的声音,她的手一颤,停住了。 燕鹰扬看到的只是她的背影,白眉的威胁又是通过秘术直接传达给白霓裳的,别人听不到。见她真的没动,他的心仿佛被狠狠地锤了一下,很痛。 “难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小云,你倒是看看我啊!” 历尽千辛万苦,半年来,他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死了几次。今天,终于来到了燕小云身前,她却对自己无动于衷,他痛了,也急了,一个箭步向前冲去。 那个火红的喜袍不止碍眼,更是碍事,一掌带着浓浓的深黄色元气向他拍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排山 侮辱师门的恨,对心爱女子深深的爱,都夹在这一掌之中,厚重而凝实。 师级! 燕鹰扬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掌,而是一座山。 黄色代表土,土系师级高手。 燕鹰扬只有五级巅峰,而且在他身上看不出一丝元素能量波动,看这个野人提着一把大剑挺威风的,怎么现在八师兄出手了,眼看那一掌就要拍到他了,他怎么不动了?刚才的狂劲呢? 不会是吓傻了吧? 八师兄这一掌可不是谁都能接下来的,七师兄最后可就是输在这一掌上。 八师兄好样的,一掌拍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大堂上守界观的众道士们看锦安打出这一掌,神情各异,唯独没人看好这个狂妄的野人。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三观主黄云也抬起头来看向燕鹰扬,她本想出手阻拦,可是现在她的身体,坐在这里都极为勉强了。 二观主挼着山羊胡子,微眯着双眼看着,他是想利用燕鹰扬来刁难大师兄,可是毕竟那小子也搅了爱徒的大婚,而且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出言侮辱守界观,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现在的情形,如果锦安能一掌拍死他,是最长脸的。 只有白眉依然沉默不语,虽然刚刚燕鹰扬挑衅的是他,可是现在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白霓裳的手颤抖得更厉害,刚刚直接响在脑中的那声炸响,是命令、是威胁,也是从另一方面默认了一些事,虽然盖着头,听动静她也大概知道正在发生的事,她该怎么做? 师父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她的记忆就是如此,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自己又总是梦到这个人,在她的梦中,他不顾一切地赶来,结果今天他真的来了。 难道他的话才是真的?可是为什么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大堂很静,静到只剩下那一掌带起的风声,人们都在等着看这个狂妄的小子死在八师兄掌下的样子。 让人没想到的是,那把大剑不动则已,动则惊人。 只觉一道寒光闪过,燕鹰扬还是没动,只是手中的大剑突然斩出。 这是挡在他和燕小云之间的一道屏障,你搬来一座山,我便劈开一座山。 轨迹加上多年的苦修,还有无数次生死边缘的徘徊,早就让这把剑足以劈开一座高山。 更何况对面推过来的还不是真正的高山,大剑毫无阻碍地削进土黄色光芒,直向背后的咽喉斩去。 这是锦安引以为傲的“排山”,他苦修多年,除了那套“倒海”刀法,剩下的就是这套排山掌法,他一掌足以击碎一块巨石,他修的是土系,土系本就厚重,除了超强的防御,攻击更是霸道非凡。 有土元素的加成,他一只手便可夺下锋利的武器,就连七师兄那把雷龙长枪,还不是被自己徒手给夺了下来? 谁知在这把大剑面前,自己的掌法却如豆腐一般,轻易便被破开,大剑斩来,他还一脸不敢置信。 “你敢!” 谁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二观主眼看爱徒就要命丧,登时大怒,一声大喝,同时脚下一跺,人便向燕鹰扬冲去。 众人耳中还萦绕着二观主的怒喝声,就见人影一闪,一只利爪向那把大剑抓去。 燕鹰扬仿似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喝声,大剑依然向前,他现在正处于轨迹状态,二观主出手,他看得清清楚楚,可他不想留手,连他的燕小云都敢染指的男人,他怎么可能让这个男人还活在世上? 虽然那一爪最后还会抓来,但那也是大剑斩下这小子头颅之后。 锦安根本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子攻击竟然如此犀利,当他终于反应过来,准备后退的时候,咽喉传来一股冰寒。 “哥!不要!” 白霓裳久经挣扎,终于再也忍不住,大喊了一声,猛地从地上窜起。 大剑停了,每天挥斩大剑千次,这把大剑可以停在任何他想停的位置。 剑刃顶在八师兄的咽喉上,只要再前进一丝,只要燕小云再晚那么眨眼功夫,这个世上恐怕就再也没锦安这个人了。 大剑一顿,利爪便至。 大剑一沉,燕鹰扬就觉一股冰冷的元气导了过来,其势如冰峰,其劲如冬日里的大江。 寒气入体,瞬间,燕鹰扬便感觉仿如堕入冰窖,其威力不亚于通天梯里那个冰系元素生物的全力一击。 那爪抓着大剑,二观主本想夺下这把大剑,可大剑突然一热,虽然不至于伤到他,可只是钻入身体的那么一丝,就让他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向外一推。 燕鹰扬仿似真的被一座冰峰撞了一下,接连倒退十多步,才终于站稳身形。 体内的生命之火已经自动运转,驱散着这股寒气,他直直地盯着这个山羊胡子的老头,守界观不愧屹立千年不倒,出手的还不是白眉,竟然这般凶猛。 燕鹰扬虽惊,却没有多少畏惧,他这半年什么事也没做,唯一做的就是每天和比自己强的对手厮杀,这个山羊胡子的老头虽然强,可比起通天梯里的好些家伙来,还有些不如,那些家伙最后还不是一个一个地倒在了他的大剑之下? 他还有后手,有暗处的崔三姐,有体内的小家伙。 他们虽然人多势众,还有白眉,以及那个脸色惨白的道姑,可是这样又如何?没有能阻挡他找回燕小云。 头上的红盖头终于摘了下来,她长高了,也变白了,唯一没变的还是眼中那朵泪花。从小到大,他最没办法的,就是看到她眼里的这抹泪花。 “竖子,尔敢!” 二观主怒了,一双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如果再慢上半分,心爱的徒弟就要身首异处了,指着燕鹰扬怒喝,话音刚落,脚下一迈又要出手。 “师父!” 锦安叫住了二观主,道:“还是让徒儿亲手解决吧!” 二观主收住架势,回身看了一眼爱徒脖子上的血线,略一迟疑,“你……” 锦安现在感觉咽喉处还凉飕飕的,可他并不是因为修为不如燕鹰扬,只是刚刚气急攻心,一时大意,赶忙道:“师父,这是徒儿自己的事,而且这小子胆敢侮辱师门,本该由徒儿亲自了结。” 二观主看到了他坚定的眼神,想想这小子只是有些手段,不过境界顶多也就五级巅峰,连一个师级都算不上,自己这个徒弟刚刚拿下大比第一名,对付他应该绰绰有余,便点了点头,不过还是不放心地提醒一句,“这小子有些古怪,你要小心应付,切不可再大意了。” 锦安冲师父抱了抱拳,以示受教,抬眼瞪向燕鹰扬,现在不止的是师门之辱、夺妻之恨,再加一条,伤命之仇。 随即,他的眉头又禁不住皱了一下,刚刚生死一线,他没反应过来,那声“哥!”仿佛现在才传入他的耳中,他是霓裳的哥哥?对了,他之前说了,她是由他养大的,那不是说,这是霓裳的亲人? 当他看见燕鹰扬的眼神,刚刚回味过来的一点顾虑一下子又被愤怒冲到九霄云外,那是什么眼神?是哥哥望妹妹?那里面分明有着浓浓的爱意,久别的重逢与不舍,情人的怜惜与温柔,心底的期盼与渴望,复杂的情绪激起一朵小小的浪花。 从见到这个小师妹第一眼起,他便深深地喜欢上了她,所以他能读懂这个眼神。 回身望去,他更加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自己心心念念的这个人儿,也以几乎同样的眼神望着这个号称是她哥哥的人,这样的眼神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眼里的泪水,也从来没为自己流过。 他们并不是真的兄妹,分明就是一对情侣。 可是,她和自己拜过了天、拜过了地、拜过了守界观先辈圣灵,她就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 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这个样子,他感觉心窝子正被锋利的小刀子狠狠地扎着。 这个小子绝不能留,怪就让她怪去吧!反正杀了他之后,她就是自己的人了。 锦安恨恨地咬着牙,手一招,有师弟们将取来的大刀抬了过来。 如果说“排山”掌法占据了他一身修为的半片天,那么这把大刀就占据了另一片天。 掌法虽然罡猛,可真正对敌,又怎比得了这把需两个人才能抬得动的大刀? 山羊胡的二观主背着手走回座椅,冷冷地注视着燕鹰扬,这小子中了自己的寒冰元气,现在恐怕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快冻僵了吧?就算他的剑再快,以这样的状态又怎敌得过锦安? 既然锦安搅了进来,这小子就不能留,且盘算盘算利用这件事,如何让大师兄不爽了。 二观主极有分寸,他虽然看这位大师兄不爽就很舒畅,可是自小在守界观长大的他,对这里有着极深的感情,外敌当前,他从来不会在大事上胡搅蛮缠,这也是他当年没有和四师弟一起下山的根本原因。 燕鹰扬哪知道这位实力强劲的二观主心里还有这些弯弯绕,他的眼里只有眼前这个让他不惜费尽千辛万苦也要寻找的人,甚至对于那个穿一身喜袍,提着一把沉重大刀逼近的人都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第一百五十八章 倒海 大家都是明白人,谁还看不出燕鹰扬和他这个妹妹关系绝不仅仅是兄妹情那么简单。 二观主冷眼旁观,虽说这件事对锦安的名声不太好,可是能够当众斩杀了他,多少也能挽回一些,回头再借这件事休了这个女人,看大师兄这张老脸往哪放。 锦安没有立即出手,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他还不死心的想问清楚,“听着!” 燕鹰扬的目光缓缓地从被人拉住的燕小云身上移过来,移动过程中眼神就渐渐地变得冰冷。 锦安压制住胸中怒火,道:“如果你真的是我妻子的哥哥,那么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一会儿我还会给你敬上一杯喜酒……”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燕鹰扬却听得明白,嗤笑一声,道:“我和她是什么关系?”燕鹰扬稍稍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关你屁事!告诉你,别说你们的礼还没有行完,就算行完了,我说不算,还是照样不算数!” 锦安手中的大刀开始颤抖,他的眼中都快喷出火来。 燕鹰扬冷冷地看着他,又道:“她永远也不会嫁给你,因为你不配!” 视线又挪回到燕小云身上,立即温和下来,接着道:“她要嫁给谁,只有我说了算!” 白霓裳被锦铃和五师姐何翠翠拉着,她放弃了无谓的挣扎,认命似的苦涩地摇着头。 “锦安,还和他废什么话,直接斩杀便是!”二观主听他越说越离谱,脸上都跟着发烫,而且这个小子好像并不是没有元素能量,直到现在他还感觉手心热乎乎的,刚刚那一剑他也见过了,那种速度和力度足以斩杀师级修行者,万一时间长了,自己的寒冰元气压制不住他…… 自己的徒弟自己了解,虽然锦安天赋异禀,但是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实战经验太少,从刚刚那一剑看,这小子绝不是那种闭门造车的修行者,万一一会儿锦安再败在人家手里,就不是大师兄的老脸没地方搁了。 锦安气得浑身发抖,“好!是你自己找死,就别怪我锦安刀下无情了!” 说完,双手握住大刀,凌空一斩,带起一道土黄色刀芒迎头斩下。 这一刀携万钧之势,又似巨浪拍岸,离得老远便卷得人脸生疼,众弟子不得不后退以避其锋芒。 这才是八师兄最强的攻击,和那一掌比起来,这一刀才是一身修为的精髓。 这小子这回算是完了,八师兄之前只是轻敌了,现在认真起来了,他死定了! 人们只来得及发出的就是一声惊呼,但种种表情和反应却在说明着一切。 二观主看见这一刀,也很是欣慰,现在他的两个弟子都已经突破到了宗级。他原本还想再过几年,现在看来,不出一年,这小子也一定可以突破。看来还得实战啊,和小七的那一战,让他成长了不少啊! 想法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场中的情景却让他“噌”地一下再次站了起来。 大堂上惊呼声才发出一半,像是突然被掐住了脖子,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一双手握着长刀迎头斩下,却并没有斩到人头,而是被一把大剑架住,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架住他的大剑上只握着一只手。 八师兄的力量谁不知道?据说,他那把大刀足足有一百二十斤重,没想到就这么轻易地被人架住了,这人比八师兄的力气还大? 看来他使用一把大剑,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家伙这大剑应该也不轻,少说也得一百多斤了吧? 看见燕鹰扬轻易就架住了锦安的大刀,就连白眉和黄云也都惊讶不已。 他们看得最清楚,如果力气大,架住那把一百二十斤的大刀或许并不十分稀奇,可是这把大刀并不是单纯的大刀啊,那可是本观高级功法“倒海”催动的大刀,锦安的土系元素厚重凝实,刚刚那一刀足以开山劈石了。 如果说架住大刀不足为奇,那么让人奇怪的是,这小子大剑上明明没有一点元素能量波动,是怎么破了倒海刀法的?这一点就连白眉和黄云都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 白眉的白眉毛动了动,看来这小子能从枫叶寺完好无损地出来,或许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门外缥缈的云雾。那帮家伙选的人,还真不简单啊! 随即他又看向燕鹰扬,这小子虽然很是诡异,不过他的修为…… 如果真的死在锦安手里,纵使是他们,在我白眉面前量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视线又回到白霓裳身上,看来枫叶那老家伙做事还不够彻底啊!这丫头分明是还记得一些事,他嘴唇微动再次传声过去,“丫头,不想他死,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呆着。” 白霓裳含泪的双眼望过来,白眉面色严峻,再次传声道:“现在摆在你面前的选择只有两条,一是他死!二是,你顺从,他不死!” 刀剑相交,发出“叮、当”的响声,一股股强劲的罡风时不时地刮过来,什么也不用说,燕小云彻底明白了,他说得一切都是真的,只是她不记得了,她不再想为什么她的记忆就是跟着师父长大的,她只知道那个人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见识过师父的厉害,他绝对不是师父的对手,师父说得没错,如果想让他死,甚至只需一个眼神。 她心里的浪潮比“倒海”那千层叠浪还要汹涌澎湃,那种感情是无论如何也不舍得割舍的,让她放弃哥哥,怎么可能?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与他一道赴死,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这种选择并没有出现在师父的选项里,他不想自己死,自己就不会死。 她知道师父既然给她两种选择,就说明这件事已经没有了商量的余地,她只能在这两种中选择一种。 现在她可以肯定,她做的那些梦不仅仅是梦,他费尽千辛万苦来找自己,她怎么舍得看着他死?她顺从,恐怕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哥哥。 这让她怎么选? 世事就是这样不公,燕鹰扬一边战斗,一边关注着燕小云,他怕这帮家伙对她不利。他不是不能杀掉眼前这个家伙,可是见识过二观主的本领之后,他冷静了下来,毕竟这里不是枫叶寺,在这里的不止自己,还有燕小云。 如果真的把这家伙杀了,自己还好说,大不了一死,可燕小云怎么办? 他头脑里飞速转过各种想法,可是没有一种可以善了的,不过他不后悔,他的燕小云怎么可以嫁给别人?再让他重来一次,他还会不顾一切地跳出来阻止。 虽然,他很清楚,最好的办法并不是如此。 这小子的刀法霸道、凶猛,真似千层叠浪,一层高过一层。 在轨迹状态下,燕鹰扬还可以应付,他现在对于轨迹状态有了精准的掌控,以他现在的修为,最多也就维持一盏茶的时间,换上一世的说法,也就差不多一刻钟。 过了这段时间,他就相当于一个废人,必须尽早决定。 略一走神,大刀携着一股滔天巨浪迎面卷来。 此刀一出,大堂内不禁响起一阵喝彩之声,看来八师兄经过和七师兄的那一战真的成长不少,那时候如果有这样的一刀,七师兄恐怕早就落败了。 “死吧!” 这是锦安有史以来叠起的最强的一层浪,“倒海”刀法练至大成共有三十六道浪,他辛苦修炼三年,停滞在二十四道浪不得进,没想到前不久与七师兄一场大战,让他终于打破了这个桎梏,叠到了二十七道浪,刚刚的耻辱更激发了他的潜质,这一刀竟然成功叠出了三十道浪。 这一刀是他至今为止所发出的最强攻击手段,从此他的刀法更胜掌法一筹。 众弟子惊呼声还未落,刀光突然卷起滔天巨浪,吓得纷纷逃离,有离得近的,逃跑已经来不及,幸好有观主在,白眉见到这一刀也是一惊,猛地站起,眼看刀光向众弟子卷去,赶忙施法决,造出一道禁制,将那刀光束缚在内。 “滋滋滋……” 土黄色巨浪在禁制边缘摩擦出道道火花,同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一帮险些被卷进去的弟子们背后立即窜出冷汗,这是何等威力? 二观主于山也瞪大了眼睛,兴奋地叫了出来,“三十层,竟然是三十层浪!” “倒海”刀法每多叠一层浪,其威力就会更大一层,尤其到最后面那几刀,威力甚至会成倍增加,然而修炼的难度也会大增。 至今为止,除了那位创立这套刀法的前辈之外,还没人能将这套刀法修炼至大成,如今自己这个爱徒竟然成功叠出了三十层浪,他如何不兴奋? 燕鹰扬把牙一咬,身体微曲,不仅不退,反而猛地蹬地,握着大剑迎着巨浪冲去。 找死! 这几乎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燕小云看着哥哥不顾一切地冲进那道土黄色巨浪之中,也忍不住惊叫出声,泪水更是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 一切都是她的错,因为她,哥哥被困枫叶寺,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从那个塔里出来的,也不知道这一年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只知道,他一定吃了很多苦,为了寻找她,他不惜一切,哪怕是牺牲自己的生命。 第一百五十九章 哥不要啊 让所有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别说二观主于山,白眉刚刚打出一道禁制,屁股刚刚挨上椅子,又猛地站起。 黄云的也顾不得胸口的烦闷,眼睛里写满不可置信,小嘴再也合不上。 大堂中的众人更像是吞进一只苍蝇般,连惊呼都忘记了。 那道耀眼的土黄色巨浪贴着地砖刮起阵阵尘土,行过之处就像被鸡刨过的豆腐,呼啸声与金属摩擦声刮得人耳膜生疼。 大剑平平无奇,甚至不带起一丝元素能量波动。 纵你神兵利器,在这翻涌的元素能量中,不过是水中的浮萍,撼树的蚍蜉。 没有一个人想到,那把平平无奇的大剑只是带着武器本身的寒光,轻描淡写地从那道巨浪中间斩过。 巨浪突然停止了翻涌,刮地三尺的气势戛然而止,脚下的震动停了,耳边的呼啸止了。 这还不算,更让人们再也坐不住的是,下一刻,那道巨浪中间出现了一道整齐、平滑的裂缝,裂缝越来越大,对面差点惊掉眼珠子的脸从裂缝中显现出来。 这不是裂缝,是巨浪被那把大剑斩开了,看那平整的切口,简直就是艺术。 怎么可能?有谁听说过一剑把别人的元气斩开的? 活了几百年的白眉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手段,这一剑给他带来的震撼,甚至超过了巨浪中突然喷洒的鲜血。 燕小云捂着小嘴,眼里全是泪,她知道哥哥这种手段来得不易,是在无数次生死之间领悟出来的。 静!上百人的大堂内连呼吸声都戛然而止。 谁会信?如果不是那道土黄色巨浪渐渐在化成了光点,好多人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受死!” 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声突然炸响,憋着气的人们总算吸进了一口气。 人们这才注意到,依然握着大刀下斩的八师兄已经没了头颅,血像泉涌一般向上喷出。 二观主平生收徒二十六人,最让他满意的却也只有三人,锦安正是其中之一,尤其在见他打出三十道浪的“倒海”刀法之后,更是被认定最有可能下一个达到宗级的弟子。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刚刚为他争回大比第一名,又参透高级刀法的得意弟子,就这样死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上。 他一生无儿无女,所有的希望都在这帮弟子身上,如今最得意的弟子在眼前惨死,他如何不痛? 整个人化成一道黑影,向燕鹰扬当头抓来。他也要拧下这个小子的头。 刚刚那一剑同样让燕鹰扬消耗巨大,他现在根本无法维持轨迹状态。 只见浓厚的冰元素聚在一处,那根本不是一个人影,分明就是一座推过来的冰山,这股力量虽然不比刚刚那道土黄色巨浪眩目,却更具威力。 燕鹰扬知道他接不下,可二观主的速度太快,他甚至都来不及呼叫崔三,一只冰寒的利爪已至额前。 “不要!” 惊叫的是燕小云,同时,她不顾一切地挣开拉着她的手,冲了过来,可是她的速度怎比得了二观主。 眼看燕鹰扬就要被这只利爪抓住,突然变故再生,一股漆黑的火焰突然炸开,奋不顾身地挡在利爪之前。 他同样是小家伙的哥哥,它又怎么舍得看着哥哥惨死? 眼前的火焰炸开,以冰寒见称的二观主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的元气是冰属性,超低的温度正是任何火焰的克星,他没想到的是,手才刚刚接触到这股火焰,便有一股阴冷的冰寒之气入体。 他怎么可能怕区区寒冰?不过随即他便感觉到不对劲,几乎瞬间,那股冰寒之气便窜上了手臂。 二观主的心也跟着一寒,这怎么可能? 无尽的愤怒依然支配着他的手不断向前,那个小子的头就在眼前,就算拼得一条手臂不要,他也要把他拧下来。 再往前,黑色火焰烧到了胸前,这次心真的凉了,仿佛突然贴上了一块万年寒冰,这是他最直接的感觉。 让他终于停住脚步的,却还不是这块冰寒之气,而是他体内也跟着烧起来的寒冰元气,这真的是一团火,一团连元气都能烧着的火。 他脚下一顿,迅速脱离那团黑火。 火焰后边是燕鹰扬冰冷的眼神,这小子太古怪了,“这是什么火?”脱口问出,现在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这小子不怕自己的寒冰元气了。 人们的注意力都在二观主身上,没人注意到燕鹰扬握大剑的手在颤抖,脱离了轨迹状态,他现在进入了虚弱期,这是轨迹状态最大的缺陷,刚刚那一剑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元气和体力。 看见突然跳出来的小家伙,白眉白眉毛下的眼睛突然缩了一下,没等燕鹰扬开口,他便回答了二观主的疑问,“这就是那股幽冥之气?” 小家伙看这个山羊胡子的老头彻底老实了,又恢复成一个小火苗状态,它才不管这些人,在意的只有哥哥一人而已,转身窜到燕鹰扬身前。 “哥!你没事吧?” 小家伙刚刚问出口,突然意识到有一道同样焦急的声音同时喊起,而且那个声音和它的声音简直一模一样。 是她,那个女人,她终于冲到了哥哥面前。 燕鹰扬目不转睛地盯着扑到身前的燕小云,淡淡一笑,“别担心,哥没事!” 燕小云一身大红的嫁衣,满脸泪水,看着燕鹰扬惨淡的笑意,她知道这个笑代表着什么,这背后是无数次生死徘徊,她的心狠狠地揪着,他是她的哥哥,是把她养大的哥哥。 小家伙看着她,她也注意到了小家伙,她也听到了同样的声音,可她顾不上这些,她只想知道哥哥有没有受伤。 燕鹰扬没有受伤,他只是有些虚弱,不过能够换回燕小云,他吃再多苦也值得了。 “白霓裳!”突然,一道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望,“你真的不顾师门情谊了吗?” 燕小云浑身一颤,那声音是师父的,她明白,师父这是在确认她最终的选择。 “两条路,一是他死,二是你顺从,他不死!”声音仿佛还在脑中回荡。 生离和死别二选其一,这让她怎么选? 泪水扑簌簌打下,本想钻进那个宽敞怀抱的她不由得渐渐远离。 她不想失去好不容易才找来的哥哥,可她更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燕鹰扬慌了,他虽然没有听到那句话,可他还是预感到了什么。他曾经过数次预想他们相见时的情景,不管怎么想,最后的最后,她都会扑到自己怀里大哭一场。 可她现在分明是在远离,她不是还记得自己吗? 他想抓住她,可她挣脱了,“哥!你走吧!” 燕鹰扬的心被狠狠地拧着,虽然他的心脏几近于不死,可那种痛已经远超了生死。 “你还叫我哥!你还记得我是不是?” 燕小云默默地退着,泪水滴在那件火红的嫁衣上,她苦涩地摇头,她不敢说,也不能说。虽然她还是记不起和哥哥的以往,可是她知道,这个哥哥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她承认,他必死! 燕鹰扬上前一步,伸手去拉这个心心念念的人儿,却被一股冰寒的大力掀飞,如果不是小家伙反应够快,再次逼退二观主,恐怕现在的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血从喉咙里涌了出来,他不在乎,他的眼里全是经历生死也要寻找的燕小云。 她的脸色苍白,大红嫁衣凌空飘荡,她要冲过来。 “拿下!” 一声令下,她再次被人死死拉住。 狠狠地砸在地上,燕鹰扬几乎背过气去,又是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她明明记得自己,她没有把他忘了。他看见那件火红的嫁衣在白眉冷冷的注视下,被人强行拉进了角门。 胸膛的烈火熊熊地燃烧,燕鹰扬紧咬着牙关,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迎上二观主愤恨的眼神,迎上白眉冷冷地注视,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他要记住他们,是他们让他和燕小云无法重逢。只要他不死,早晚有一天,他会一一讨回。 碧绿的火焰渐渐渗出体外,火烧的痛已经不再痛,胸口的痛来自心底的最深处。 小家伙挡在他和二观主之间,虽然它奈何不了二观主,可它也没有实体,一时半会儿,二观主拿它也没有办法。 燕鹰扬把炽热的火焰吸进肺里,提着大剑缓缓地走回大堂正中央,什么也不用说,因为一切的话语都是多余的。 手中的大剑、身上熊熊的火焰就代表了一切。 在守界观他杀了人,杀了要娶燕小云的新郎。现在他要杀更多的人,他要找回燕小云,就必须杀光一切挡在他们之间的人。哪怕那个人的修为比他不知高出多少。 老好人做惯了,哪怕三番两次差点死在枫叶寺,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想杀人。 看出了他的意图,众弟子们似潮水一般涌了上来,挡在师祖们的身前。 这里是守界观,是传说中的守界观,受世间景仰,岂容一个小子撒野?这是师门的尊严,是守界观弟子的骄傲,更是他们的信仰。 “哥!不要啊!”燕小云的嫁衣皱了,有一条袖子还破了,她不顾一切地冲了回来,扑通一下跪到白眉身前,“师父,求你!放过他!” 第一百六十章 白眉之威 燕鹰扬已被众弟子包围,唯一敞开的一条路就是二观主的位置,透过那里,燕鹰扬正好看到跪倒在白眉面前的大红嫁衣。 “燕小云!你给我起来!”他一直认为自己很卑微,可再卑微也有自己的尊严,他不允许自己的妹妹跪在别人面前。 大剑出,斩向二观主,二观主冷哼一声,抬手就是一掌,这一掌带起一道冰晶,离得近的弟子们都觉得身上一寒。 大剑斩下,暂时无法进入轨迹状态,找不出冰元素的轨迹,他斩不破那道攻击,一掌直接轰在了大剑之上。 一声脆响,大剑上扬,险些脱手。 燕鹰扬又被震退数米,他的背后就是围上来的众弟子们,尽管他的身上还烧着碧绿的火焰,可那又如何,虽然离得很远便能感觉到那股炽热的温度,虽然不好直接动用拳脚,可他们手里还有武器,一把把长剑出鞘,直向燕鹰扬后背刺去。 如果被这些长剑刺中,就算是燕鹰扬有生命之火可以疗伤,可是也得重伤,恐怕至少很长时间内不能再动。 锋利的长剑已经刺入火中,温度再高的火,也终究是火,它不是实质,阻挡不了长剑。 长剑破火而入,燕鹰扬甚至感觉到后背上传来的刺痛。 正在这时,突然一阵黑风刮过,几声脆响,数把长剑就此折断。 众人一惊,慌忙后退,这小子还有后手?他们在这个小子身上看到了太多不可思议,心中难免有些惧怕。 想退?已经晚了,几人刚退出半步,突然感觉不对劲,怎么呼吸变得这么困难?眼前的血是谁的? 直到脖颈处传来疼痛之感,他们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喷洒出的血竟然是自己的。 “呃……”断剑摔落在地,又是连声脆响。 想捂住脖子,可哪里还办得到?疯狂地想要把空气吸进肺里,可也只能在咽喉处冒出几个血泡。 众弟子纷纷惊惧后退,他们甚至连人都没看见,便倒下了四个,这是什么手段? 白眉见之大怒,手一扬,燕小云便飞了出去。他一步踏出,带起一阵微风,人便出现在了燕鹰扬身后,伸手往空处一抓。 一声尖锐的怪叫响起,再看时,抓的本是无人之处,观主的手上却突然多了一个人,一个瘦小的如十二、三的孩子一般的女人。 她身上的衣物褴褛,不过好在该遮住的地方也都遮住了。 崔三在这只大手里死命地挣扎,短刀无数次又划又扎,可惜被一道气墙所阻,无论她的速度多快,使出的力有多大,连人家的袖口都碰触不到。 燕鹰扬只觉一阵微风吹过,身上的火晃了一下,回头看去,才知道白眉竟然抓住了三姐的脖子。 登时大急,挥剑就斩。 虽然无法进入轨迹状态,可燃火的大剑依然不慢。 大剑斩至一半,还没来得及贴近白眉的身子,突然顿住,紧接着缓缓垂下,最后“当啷”一声应声落地。 只是一只手,一只伸出来的手,甚至都没有触碰到他的身体,燕鹰扬便被狠狠地束缚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握死。 随着那只手缓缓抬高,他的双脚离地,就连身上的火也被逼进体内。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挤爆。 “歪门邪道!哼!” 崔三跟了他很长时间,多少次帮他死里逃生,她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崔三,在这个世界上,她和燕小云一样,都是他最亲的人,他知道这里并不适合她露面,所以他让她留在了通天梯的出口。 没想到她最后还是来了,她一定是感应到自己有危险,就是这样。一年前,她舍了一条手臂,把她从佛祖袈裟下救了下来,又守了他半年时间,不管他当时是死还是活。 后来,又一起给本相设陷阱,如果没有崔三,他不可能杀掉那个老和尚。 她陪着他一路走来,过重山,登通天梯,他都记不清多少次,她在死亡边缘把他拉回来。 他听到了那声脆响,那是喉骨破碎的响声。 她的手垂了下去,短刀也从白眉的手臂上缓缓地滑了下去。 他看惯了崔三血红的双眼,可是,现在那双眼睛渐渐闭了起来。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崔三早就已经死了,可在燕鹰扬心中,她一直是活着的,只为他燕鹰扬一个人活着的。 现在,她真的死了,没有了一丝生息。 燕鹰扬的双眼变得通红,体内的生命之火仿佛也感觉到了他的痛,如海潮般翻涌,白眉也感受到他的反应,一把甩掉崔三,回过身来。 身体的束缚越来越强。还不够,挤出丹田内最后的那点元气,猛击心脏。 “嗡——” 头脑一阵眩晕,轰鸣声在耳畔回响不停。 那个瘦小的身影曾经无数次与他一起被击倒,最后她都站了起来,燕鹰扬在心中呐喊,“站起来啊!三姐!” “轰!”地一声,碧绿的火焰炸响。 漫天的大火直顶苍穹,烧得守界观弟子一阵惨叫。 温度太高,有几人围得太近,直接被点燃。 白眉没想到,这股火会这么猛,他手掌握拳,火焰立即收缩,大片火焰再次压回燕鹰扬体内。 这种痛苦他曾经受过,那是一种不管五脏六腑还是浑身经脉都同时燃烧的痛苦。 不在火焰中重生,就在火焰中灭亡。 为了找回燕小云,他可以死,可他从来没想过,付出别人的生命。 “三姐,你为什么不听话,非要冲进来干什么?死就让我去死好了!”无声的呐喊没人听得到。 白眉太强,在他面前,燕鹰扬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无情的火焰一点一点地焚烧着他的血液、他的内脏,头无力地垂下。 意识一点一点地变得模糊。 “啊——” 人们终于松了口气,一声绵长的怒吼声在堂上飘起。 一股巨大的黑色火焰包裹着一件大红的嫁衣从人群背后冉冉升起。 黑色的烈焰没有带来炽热的高温,反而让人感觉无比的阴寒,这股阴寒穿透肌肤,直达骨髓,那是从骨头缝里透出的阴冷。 她就像一颗黑色的太阳,把恐惧照进每个人的内心。 就连修炼冰元素的二观主也不得不运转功法抵御,重伤的三观主黄云,更是脸色苍白的喷出一口鲜血。 这还不算,阴冷只是暂时的,离得近的弟子开始倒地翻滚,他们的身上也渐渐渗出黑色火焰。 这毕竟是火,再冷,它也会燃烧。 黑色火焰迅速蔓延,越来越多的弟子痛苦地嚎叫起来。 二观主浑身开始颤抖,不是冷的颤抖,而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慢慢积蓄,他的脚下泛出冰层,冰层迅速蔓延,一直延伸到黑焰的边缘,连声的脆响中,冰层开始拔高。 二观主半个身子也被冰层覆盖,仿佛这道冰柱上的一座冰雕。 漫天的寒气占据整个大堂,弟子们见事不好,纷纷冲出大堂,他们很奇怪一向懦弱的小师妹怎么突然这么强了?逼得二观主都不得不使用寒冰元气。 强行挑开眼帘,燕鹰扬看到漫天的冰雪与黑色火焰对峙着,那个人是燕小云,那团火是小家伙。 原来她们合体后竟然这么强。 他笑了,虽然笑得很惨淡,可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这才是她的燕小云,一个完整的燕小云,她会为了自己不顾一切,就像自己对她那样。 不过她还小,这些事怎么能让她去做呢?自己还没死呢! 燕鹰扬的眸子突然张开,那是一双透着炽热的碧绿火焰的眼珠。 丹田枯竭了,不要紧,他还有命。 挤压在胸腔内的痛苦一点点地拱上来,顶破束缚,声音随着这股力道一点点涌出喉咙。 “啊——” 声音越来越高,直到冲上云霄。 碧绿的大火再次冲天而起,扑向白眉,扑向二观主的冰柱。 冰寒与炽热交织,大堂上的柱子和房顶的瓦砾开始发出声声脆响,一道道裂缝迅速现出。 白眉没想到这小子的生命力竟然这么顽强,他知道那火是生命之火,从枫叶寺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原本也考虑过要不要收了这火,可他更在意燕小云,所以和老枫叶达成了共识。 他没想到那老家伙最后还是没能困住这个小子,见识过这小子层出不穷的手段,他信了,信这小子是凭借自己的本事从枫叶寺跑出来的。 没了老枫叶坐镇,除非那几个老家伙出来,不然整个枫叶寺还真没几个人是这小子的对手。 不过那帮老东西沽名钓誉,想必就算有人把他们的寺拆了,也只不过念几句“阿弥陀佛”了事吧! 白眉没有看挣脱束缚的燕鹰扬,而是看向了飘浮在半空的燕小云,叹息一声,道:“真的要逼我出手吗?” 燕小云精致的小脸被黑色火焰笼罩着,听到这句话,火焰突然一颤。 白眉摇摇头,看向弯腰捡大剑的燕鹰扬,道:“那好吧!只能送你去幽冥界了!” 白眉一声喝,两手托天。 伴着一声轰响,大堂屋顶上碎瓦木屑翻飞。 屋内尘土飞扬,几不能视物。 凌空一掌掀飞了屋顶,这老家伙到底什么修为?也太猛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天破了 抬头望去,燕鹰扬才知道自己的目光有多短浅,透过那个残破的屋顶,他才发现,原来天空上的云雾竟然也被他这一掌击穿。 守界观置于界牌峰之巅,护山大阵之外常年云雾笼罩。 这一掌击穿的根本不是那层薄薄的屋顶,而是延绵无尽,不知其几重厚的云雾。 一掌仿佛在不知几许厚的云雾中开了一道望不到边的深井,尽是真空,一丝云雾不得进。 这才是白眉这一掌的真实威力。 燕鹰扬不敢想,如果这一掌打在自己身上,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燕小云身上黑色的火焰又闪动了几下。 二观主笑了,笑得阴森,让人后背发寒,“哈哈……两个小鬼,能见识到观主的通天掌,算你们死得值了。” 通天掌! 名字起得好,一掌果然通天。 碧绿的火焰猛烈的燃烧,大剑握得更稳,虽然这一掌可能通天,可是并不代表他就会怕,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别人又能耐他何? 他相信,如果他死,燕小云也不会独活。 他经历生生死死,虽然求的并不是死,但面对这样的强敌,死又有何惧?只要路上有燕小云,到哪里他都不会怕! 这就是他,从来没想过做什么大事,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燕小云,能活着谁都愿意活着,但是如果活不下去,只要是和她一起,那也是他之所愿。 不是志短,而是敌人太强。 白眉的双眼看向他,居高临下,仿佛他就是路边的野草。 “你真的不怕死?” 大剑上的火越烧越旺,燕鹰扬忍受着烈火焚身,迎着白眉的目光,坚定地向前迈出一步,虽只一步,却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勇气。 被这双眼睛注视着,他有一种连握大剑的勇气都丧失的感觉。这就是强者,绝世强者的眼神真的可以杀人。 呼吸更加困难,那双手宽厚、白净,就像他的脸一样,看不见一点皱纹,手缓缓地垂下,给燕鹰扬的感觉却似他摘下了整片天。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压力推得碧绿的火焰向后倾倒,那股神奇的力量越来越大,仿佛熊熊的火焰都快脱离身体。 地板早就变成了渣,双脚在瓦砾和灰尘中拉出两条深深的印痕。 强大的气浪顶着烈火钻回胸膛,推出体外的不单单是碧绿的火焰,还揪着燃烧的内脏。 他还没有打过来,燕鹰扬却已经败了,其实他早就败了,从决定来守界观的那刻他就已经败了,他知道不是白眉的对手,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真正面对白眉的时候,连一招也接不下来。 他顶多认为白眉也就和本相相似,直到真正面对这一掌,他才知道,本相在白眉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至少去掉佛祖袈裟,他在本相面前还有权利逃跑。 “啊——” 两声娇喝汇成一声,黑色火焰瞬间铺满半个大堂。 “不要小看老夫!”二观主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冰雪骤急,片片冰片射入碧绿火焰。 随着亮晶晶的冰片看过去,那是一个黑暗与光明的分界点,是火焰与冰层的交织处,无数凭空而起的冰片发着幽寒的冷光,不断冲进黑色火焰之中,火焰越烧越旺,不断吞噬着亮晶晶的冰晶。 僵持吗?燕小云和小家伙合体之后,真的这么厉害吗? “结束吧!”白眉的声音很淡,甚至还带着一丝怜悯。 “好!”二观主应了一声,紧接着连声脆响,被生命之火包裹的燕鹰扬突然感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就连体内焚烧之感,都瞬间减轻。 赶忙向那边看去,只见黑色的火焰中突然透出一点亮光。 冰寒之气让黑色火焰颤抖起来,一声惨叫响起,上通过房顶的大洞直通天际,下钻进燕鹰扬心间。 那是一道突然出现的冰柱,在黑色火焰中心迅速冻结的冰柱。 离得很远,冰寒之气却钻入燕鹰扬的肌肤,这是连生命之火都无法阻挡的冰寒。 大剑上的火仿似碰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迅速钻回体内,无尽的冰寒追赶上来。 黑色的火焰熄了,彻底被彻骨的冰寒压制,它虽然冷,但它还是一团火。温度太低,它根本无法发威。 这才是二观主真实本领,即便再强又如何? 冰柱里的嫁衣鲜红,人儿生灵活现,刚刚还威力无限,转眼间,变成了座冰雕。 二观主一怒冰封万里,这才是二观主真正的实力。 堂外观战的众弟子忍不住一阵惊呼。 寒就任他寒,烧就任他烧。 一声脆响,大剑上的冰屑瞬间化为点点寒晶,火焰再度燃起。 今天,他失去了同生共死的崔三,又失去了千辛万苦追寻的目标,他活着的意义也不复存在。 他永远都只是一个小人物,他活着的目的,就是过上安定的日子,可是世事弄人,简单的目的总是离他越来越远。 他没有远大的抱负,只想和燕小云过最普通的日子,他也不想死,可是如果那个唯一陪伴的人也离他而去,那么他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要死,那就一起死! 大剑在呼啸中颤抖,火焰在狂吼中爆裂。 紧密的冰元素在眼中渐渐成形,他要斩!斩开桎梏,即便是死,他也要拉着她的手共同进入另一个世界。 “哪里去?” 白眉手掌虚握,又是一声轰响,破碎的砖瓦翻飞,不再是冲天而起,而是迎头砸下。 这是一股无形的气浪,仿佛一座大山迎头压下,顿时扑倒在地。 血涌出胸腔,喷到大剑之上,肋骨挤进胸腔,嗓子眼和鼻腔里似灌进血液,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脸紧紧地贴在一块染血的瓦片上,瓦片承受不了重压,变成一堆粉末。 手不能动,腿也不能动,浑身的骨骼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 五脏六腑挤在一处,他甚至感觉从里面挤出的液体搅在一起。 动不了,他看不见燕小云,这可是最后一眼。 他知道他活不了,这是他最后的心愿,他要再看她一眼。 脖子断了,在那道看不见的气浪压下的瞬间就断了。他要抬头,可稍一用力,脖后的颈椎就发出阵阵脆响,一阵阵令人眩晕的疼痛直击脑髓。 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强,甚至压断了他的呼吸,头越来越昏,眼前的大剑也越来越模糊。 真的要死了! “哥!” 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他仿佛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惊叫。 短暂的惊愕之后,守界观的弟子们终于松了口气。 两位祖师出手,果然不同凡响,这么简单就镇压住了。 欢呼声还没响起,白眉突然脸色一变,抬头望向苍穹。 弟子们的欢呼声总算是响了起来,修为不够的自然读不懂观主眼中的那抹惊慌。 连声脆响,二观主脚下的冰柱化成点点冰晶,拍拍手,刚迈出一步,也一脸震惊地望向天空。 三观主重伤,被一脸悲伤的何翠翠和满脸痛色的锦铃搀着,一张煞白的脸几乎同时也望向云层。 他们都感觉到了,一股极强的气息正在接近,大师兄白彦羽和这几位师长接触最多,挡在众师弟师姐身前的他,也是最靠近师长们的,他看出了几位的脸色,也望向苍穹,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多久,他便感觉到了,虽然只是隐约中的那么一丝,可依然让他不寒而栗。 隐约中,直破苍穹,天地震怒。 这是一股连天都能破开的力量。 它的速度极快,快到前一刻仿佛还在天边,下一刻却已至眼前,仿佛穿越了虚空,穿越界牌峰下的八十八座峰也只需一息。 没有呼啸,没有声响,有的只是空间荡起的一圈圈涟漪,一道未息,一道又起,它就是在这道道涟漪中横穿而来。 白眉的一对白眉毛挑起,再也顾不上燕鹰扬,一声长啸飞身而起。 大堂的屋顶彻底破碎,白眉仿似一枝冲天而起的利箭。 可他并不是真的利箭,足可破苍穹的才是一枝利箭,一枝黄金之箭。 它穿云而来,搅得恬静的浮云翻涌,逼得人灵魂颤抖。 白眉双手翻飞,接连打出八道禁制,一道禁制就是一堵气墙。敢问世间,有几人能破开守界观观主的禁制? 这枝箭却能,不仅能,还一连穿透八道禁制威力依然不减。 白眉一声大喝,双掌翻飞,又打出道道通天掌,云雾消散,这片天仿佛变成一片真空。 利箭的威力终于稍减,可也及身,白眉双眼一瞪,一把握住利箭。 两道白眉倒竖,下面是守界观千百年的基业,怎能毁于一旦?拼了老命地用浩瀚的元气阻挡。 利箭锋利、尖锐,天都敢破,还是逼得他飞速后退。 终于,一声轰响,一道金光射下,整座界牌峰一阵剧烈颤动。修为低的弟子们站立不稳,摔倒一片。 抬头望去,那道伟岸的身影依然挺拔如松,可他背后的天空却泛起道道裂痕,仿佛破碎的冰层,从那人背后无限向外蔓延。 多少年来,不管是密布的阴云,还是淡淡的薄雾,都不曾进入这片天空一丝,如今,那道背影却卷进翻滚的云层,很快消失不见。 天,破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重逢 “师兄!”黄云一声大喊。 不是天破了,而在护山的大阵破了。 顾不上重伤的身体,登天而上。 白眉的气息很微弱,胸口一个大洞,甚至可以望穿那片天。 黄云扑过去,一把抱住他,“师兄!” 白眉的双眼终于动了,看向黄云,微微摇头,道:“我没事!” 这种伤如果换在普通人身上,确实是致命的,想让他白眉死,还办不到,只不过浪费一些时间而已。 黄云泪水扑簌簌落下,赶忙取出几颗丹药塞进白眉嘴里,“还说没事,再偏一点,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白眉有些落寞,他已经尽可能的高估那人的厉害了,可如今,使尽浑身解数还是连人家一箭都接不下来,不由得他不望天兴叹了。 可惜他一生修行,四百多年了,自以为当世无敌,却终还是人外有人啊! 白眉望着箭来的方向,无耐一叹,道:“走吧!我们下去吧!”虽然只是一箭,却足可代表一切,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两人相互搀扶缓缓飘下,二观主赶忙迎上,看见大师兄胸口的大洞,也是大吃一惊,“大师兄,你没事吧?”虽然,这些年他和大师兄不合,可师父走的时候,他才十二岁,可以说,他们几个都是由大师兄一手带大的,他闹归闹,却也只不过是在家里闹闹脾气,现在大师兄重伤,他是真的着急。 白眉也一直把这几位师弟师妹当成孩子看待,这几人的脾气他最为了解,那些磕磕绊绊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百年前,他已经修炼了三百多年,自以为天下无敌,把天下英豪看做蝼蚁一般。 直到闯下滔天大祸,走役无路之下,才遇到师父他老人家,也是从那时候起,他才知道人外有人。 师父不计前嫌,收他为开山大弟子,并把他带回守界观。 自此,又经过师父六十多年的谆谆教诲,他才真正知礼、知事,悔自己近四百年都白活了。 后来,曾经发誓一生不收徒的师父在临终前又收了三名入室弟子,他到今天才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说是收了师弟师妹,其实是想给他留下助力。那群人实在太强大,又太神秘了。 想让守界观好好地活下去,单靠他一人之力,是万万做不到的。 想到这里,白眉忍不住望天一叹,道:“小山子,放他走吧!” 小山子?多少年了,大师兄没有这么叫过他了,听着都觉得陌生了,可是那股暖流还是真实的,一句小山子,好像又把他们的关系拉回了从前。 二观主抱拳躬身一礼,“是!大师兄!”十八年了,他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认真行礼。 白彦羽捧着一枝金箭跑了过来,看到师父的伤,也是一惊,“师父……” 白眉看了看那枝金箭,摇摇头,道:“不用担心,为师修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你去告诉弟子们,不必担心,我守界观屹立千年不倒,不是一些藏头露尾的鼠辈能够染指的。” 这样的伤会没事?虽说听师父说话还是底气十足,可白彦羽依然很担心,赶忙应声,扶着师父去后边休息了。 师父有意培养他为下一代接班人,他对这座护山大阵也有所了解,那道重创,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会自然修复了,也不用太过担心。 那枝箭攥在手里,冰冷、沉重,材料似黄金却不是黄金,他看不透,本想向师父请教的,现在明显不是时候,师父得赶紧恢复过来,才能彻底安弟子们的心。 燕鹰扬彻底昏了过去,在那枝箭射过来的时候,他就晕了。 迷迷糊糊地,他看到冰柱里的大红嫁衣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想喊,可连一口气都吸不进去,怎么喊得出声? 一路上偶尔清醒,看见的是坚硬的古板,路边有草,好像还有花。 终于来到了路的尽头,这里有几块嶙峋的巨石,有规律地排列,像是一座阵法。 被人抛出,摔在地上,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紧接着他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这回彻底晕了过去。 又是这该死的火焰,每次经历这种痛苦都恨不得去死。 这是一片密林的边缘,微风吹着碧绿的火焰轻轻晃荡。 他失败了,不仅没能救出燕小云,反而丢掉了一切,一直出生入死的崔三,誓死陪伴永不分离的小家伙,全都没了。 就连燕小云也…… 他痛苦地捂住了脸,虽然眼泪还没流出便消失在碧绿的火焰之中,可他还是忍不住。 泪是干的,那就是无泪,声没有发出来,那就是无声,极致的痛远比烈火焚身还要苦。 不知过了多久,是三天还是五天?他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入门功法”悄然运转起来。 身体上的痛不再痛,心还是痛,一口气在胸口,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将它吐出去。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火熄了,再也没了一丝痛苦,可他却觉得胸膛里面空了。虽然那颗心还在强而有力地跳着,他却觉得那里面空了一大片。 仰望苍穹,一轮红日在鲜红的云里钻进钻出,他却不知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燕小云在的时候,他起初想给她一个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好日子,后来经历了一些事,他变了,只要和她在一起就好。 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变了,燕小云已经没了,他的一切目标全都变成了虚无,以后的日子到底该何去何从? 他迷茫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被丢下山也不知过去了几天,几天不吃不喝,燕鹰扬提不起一丝力气,还好大剑还在,可以让他拄着。 他一步步地向前走着,他很饿,可什么也不想吃,也很渴,甚至嘴唇都干裂了,可他找不到水。 仿佛突然间丧失了一切野外求生的本领,只剩下漫无目的地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天黑了,走着走着,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堵墙,抬头看去,不是墙,而是一座房子,不止一座房子,影影绰绰的还有很多。 没想到竟然走到了一个镇子上来了。 很晚了,镇子上亮着灯并不多,不知是谁家的人儿刚刚回来,阵阵饭香扑鼻,那是红烧肉的香气,这种味道在他上一世混乱的记忆中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他记得每次过年,他都会吃上一口。 循着味道,他走近一家亮着灯的地方,吹过一阵风,好凉啊! 这才发现,这些日子一直在火里,身上的虎皮…… 看了看,正好有一家衣服没收,里面还有男士的衣服。 浑身上下只有一把大剑还值些钱,可拿大剑换一身衣服? 大剑伸进去,挑了套衣服,虽然大了些,可总算是有遮体之物了。 如果再吃上一口红烧肉,死也值了。 肉香味就在前面不远处,那家门前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院子里貌似还很热闹,难道是哪家娶亲? 在他曾经生活过的小镇,遇到这样的好事,即便不认识,也能闹点肉吃的。 摸了摸咕噜乱叫的肚子,拄着大剑向那边走去。 嘈杂的声音从院子里面传出来,里面不乏阵阵笑声。 大红灯笼下是两个鲜红的大喜字,还真是娶亲的,一看到这些,不禁又让他想起穿着嫁衣的燕小云来,越看越难受。 想了想,还是不进去了。凭他的本事,在哪里还搞不到一口吃的? 转身刚要走,听到一个熟悉的清脆女声,“哥!” 听到这个声音,燕鹰扬猛地一震,“小云?” 猛地回头,只见一袭洁白的衣裙,一张精致的嫩脸仿似随时都能捏出一股水来。 在她的身边站着的是一团漆黑的小火苗,小火苗终于确认是他,带着一道尾焰,一头扎了过来。 没想到还能见到小火苗,燕鹰扬的眼中终于也露出了一些光亮。 “小家伙!”唯一的遗憾,它虽然和燕小云的声音一样,却根本不是她。 小家伙围着哥哥欢快地转了两圈,突然停了下来,燕鹰扬侧头看去,那小家伙身上的火一颤一颤的。 哭声终于响了起来,虽然它没有眼泪,却也不止一次在燕鹰扬面前哭了。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它不是燕小云,可情却是一样的,燕鹰扬鼻头一酸,也差点落下泪来,他又何尝不是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了。 伸出手,小家伙慢悠悠地爬上去,一下子哭得更凶了。 燕鹰扬把它托到面前,看着这个小委屈,屈指一弹。小家伙的哭声立止,略带几分羞涩地偷眼瞄过来,虽然它没有实体,可被哥哥的手指穿透身体,还是会羞涩的。 这个小家伙,就连性格也和真正的燕小云一模一样,她每次哭只要轻轻一弹就会好。 和声安慰道:“小家伙,别哭了,这里还有人呢!” 小家伙在他的手上一下跳起,“呀!对了,哥,我们得好好谢谢秦姐姐,就是她把我救出来的。” 燕鹰扬疑惑地看向那张倾国倾城的精致小脸,“她救了你?” “嗯!是呀!是呀!没有秦姐姐,我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哥哥你了……”说着,小嘴一瘪,又开始委屈。 秦心莲笑盈盈地从红灯笼下走出来,“这小家伙说感应到了你的气息,非要出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你!”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失望 “秦小姐,你怎么在这里?”还有半句他没有问出来,又是怎么救的小家伙呢? 红灯笼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烁光芒,美人一笑,让人不禁心生荡漾,“走吧!先进去吃点东西,回头慢慢说。”她也知道燕鹰扬一定有很多话想问,同时也看出来,这些日子他过得一定不是很好。 小家伙虽然心系着哥哥,可它毕竟不是人类,哪里看得出,燕鹰扬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虽然还有些别扭,燕鹰扬也跟进了院子。 小镇上的居民都是好客的,这也让燕鹰扬在驳杂的记忆里想起许多往事,往往越是底层的人越拥有一颗淳朴的心。 他也终于吃到了红烧肉,虽然和记忆中的味道略有不同,可是倒也鲜美。 燕鹰扬看见了那个新郎,也是一身的大红喜袍,虽然有些黑,人倒壮实。 从来不喝酒的他受了新郎的一杯酒,酒是镇上人家自己酿的,别人喝得香甜,可燕鹰扬喝着却只剩下了苦涩。 大婚的是镇长的儿子,所以就连住在客栈的这些过往朋友也都请了来,更何况这个小镇还多得秦家照拂,所以秦小姐在这里可是贵客,秦小姐的朋友自然也不会受到怠慢。 还有很多事要谈,吃了一些,燕鹰扬和秦心莲早早地便告辞回了客栈。 镇子上的小客栈也很简陋,不过一应家什倒也俱全。 秦小姐喝了些酒,进屋就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到嘴边闻了闻,不知是不是这里的劣茶入不了她的口,只喝了一半。 冒着香气的小茶杯轻轻放回桌上,“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问吧!” 吃了东西,燕鹰扬的体力总算恢复些,不过颓废了这么长时间,想完全恢复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其实他很想到桌前的凳子上,可是看着这位天下元双的秦大小姐坐在那里,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和人家比起来,还是显得……有些粗鄙。 既然她先说话了,那干脆也就别坐了,他想问的确实很多,秦小姐这样直截了当的一说,一时反倒让他不知从何问起了。 等了一会儿,还是听不到他开口,秦心莲美目微抬,不禁嫣然一笑。这真是那个把整个守界观搅得天翻地覆的英雄少年?穿着一身粗布大衫,袖口还有些长,跟街上那些大男孩似的,在自己面前居然拘谨起来,那张小脸都红了。 “真不知道把你的英雄事迹都说出来,有谁会信!”秦心莲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啊?”燕鹰扬一愣神,一句被人点出心事,不由得脸更红了,赶忙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道:“你怎么会在守界观?” 秦心莲把起那杯茶盏,道:“因为白眉是我外公……”她的话很简单,却又极不简单。 燕鹰扬又愣住了,白眉居然是她外公? 白净的下巴扬起,杯里的茶一饮而尽,“我也好久没去过守界观了,这次主要是出来散心,没想到你会去。” 原来她一直就在守界观,燕鹰扬有些疑惑,不记得见过她啊? “我一向喜欢清静,所以当时并不在……”她头也不抬,就知道燕鹰扬在想什么,又拿起一个茶杯,倒上,素手一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燕鹰扬点头示意,却并没有走过去,他要等着听她怎么说。 “不过,我倒挺后悔的,为什么没去凑凑热闹。” 燕鹰扬想:刚刚看你和镇长他们谈笑风生的,也没看出哪里不喜欢热闹了。 “不喜欢热闹是好事!我也不喜欢!”燕鹰扬还真不想当时的丑样被所有人看到。 秦心莲似乎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道:“我说,我们也算共过患难的,用得着这么生疏吗?” 什么时候和她共过患难了?得到生命之火的时候当然不能算,那她说的可能就是在清风镇的时候了。 燕鹰扬一想,也是!自己在她面前用得着这样吗?哎!都怪两世为人了还没有和美女亲密接触过啊! 他一直是个干脆的人,只是不知怎么的,在这位秦小姐面前,总是有点不自在,人家都这么说了,也就放开了,干脆坐到桌前,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秦心莲看着他,抿嘴一笑,不置可否。 燕鹰扬放下茶杯拄着大剑,果然还是坐着舒服啊!“那你又是怎么救出小家伙的?” 正在窗前悠啊荡啊看风景的小家伙一听提到它,立即窜了回来,“我当时和……和……”它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和燕小云的关系,一时又卡住了,憋了一会儿,干脆不提了,“被困在冰里,我怎么也出不来,后来是秦姐姐把冰打碎才放我出来的。” 秦心莲看着小家伙飘来飘去,又露出了笑容,伸出一根手指想戳它,小家伙躲开,她又追着戳去,毫不掩饰对可爱的小家伙的喜爱,“二观主的冰是一块千年孕育的冰之灵,和你的生命之火一样,哪是那么容易打碎的?我也只不是取巧给它制造了一道裂缝而已。” 燕鹰扬怪异地看着她,取巧?不过先不管她用了什么方法,听她这话的意思,燕小云还被封在冰里?不对!她刚刚提到生命之火,难道她也知道那个丑八怪就是自己了? 最终她也没能成功戳到小家伙,回过头来,看见燕鹰扬布满愁云又蕴含愤怒,还有几分怀疑的复杂眼神,收敛了笑容,道:“她是还在冰里,不过过些日子就会放出来……” 燕鹰扬眼睛一亮,站起的太猛,撞得桌子一晃,茶杯撞到茶壶上,一阵乱响,“你说小云没死?” 秦心莲一愣,她没想到听到那个女人的消息,反应竟然这么强烈,“谁告诉你白霓裳,哦,不,是燕小云。谁告诉你她死了?” 燕鹰扬知道自己失态,坐了回去,手死死地握着大剑,手指发白却不自知。 看到他这个样子,秦心莲总算明白了这个燕小云在他心中的地位,看他那个样子,恨不得立即飞上守界观,不由一叹,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得劝你一句,你最好别再去了,至少……” 燕鹰扬眼神变得锐利,他知道,他一直就知道,燕小云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死的,可是她现在还被封在冰里,那个冰虽然没有到他的身上,可离得那么远,他便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她被冻在里面得多冷啊,从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冷了。 这个眼神让秦心莲心惊,现在她信了,这才是那个把枫叶寺和守界观,可以说北域最强大势力搅得天翻地覆的英年才俊该有的眼神。 冰冷渐渐地融化,或者说渐渐沉淀下去,眼中闪出的光虽然还有些冷,却也伴着勃勃生机,一个男人为了一女人这样,值得吗? 本来她在这里等燕鹰扬是想给他一个机缘,现在看来,还得再考量一下了。 秦心莲也沉静下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杯托到嘴边却没有喝,瞟了燕鹰扬一眼,道:“我劝你千万别想着再上去了,现在的你去那里和送死没什么分别。” 燕鹰扬目光一闪,直直地瞪向秦心莲,急迫地道:“白眉是你外公,你一定有办法去守界观是不是?” 秦心莲摇头一叹,茶杯再次落回桌上,茶水溅出几滴,站起身来,道:“我今天喝得有点多,燕公子请自便。” 燕鹰扬知道她这么说也是为自己好,可是一想到燕小云还封在冰里,他哪里还能再等半刻,就算拼了这条命,他也一定要把她救出来。 “噌”地站起,控制不住,声音也放大了,“告诉我,怎么上去?” 秦心莲看都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向床铺走去。 燕鹰扬一急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快告诉我!” 秦心莲虽然修为比他高,可毕竟是一个女子,力气哪有他大,挣了两挣还是没有能挣开,“放手!”她贵为秦家大小姐,何时受过这等羞辱,又羞又怒。 对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燕鹰扬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松开,倒退两步抱拳赔礼道:“秦小姐,对不起,刚刚一时情急!” 秦心莲捏着生疼的手腕,她不恨这个人这么野蛮,她恨的是这个人明明可以有一番大作为,却为儿女情长所困,难道这天下只有她燕小云一个人? 在燕鹰扬心里,这天下还真的只有燕小云一个人,他没有秦家这样的出身,所站的高度不过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街边小民,他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现在那个陪自己过日子的人正在受苦,如何能忍? “你走吧!”秦心莲对他很失望,在清见镇她以为他和自己一样,虽然命运坎坷却也极富热心的人,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差。 直到最近他做出两件名震天下的大事,她以为他或许可以拯救苍生,现在看来,这个人根本就不堪重用。 从小到大,她一个人背负的太多,身为一个女子尚且如此,一个大男人却被儿女情长所困,还有什么可指望的?她失望了,从燕鹰扬对燕小云的态度,她彻底地失望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再上守界观 这个世界上所谓的天才很多,能入她眼的却没有几个。 凭借师级不到的修为搅动两大门派又如何?还不是一个目光短浅之辈?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样的人注定一辈子成就有限,她才不会浪费时间和资源在这种人身上。 燕鹰扬自然不知道一句轻飘飘的“你走吧!”,他错失了什么,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乎,在他的心里,只要能够救出燕小云,其他什么都可以不理。 燕鹰扬也没有办法,现在已经僵在这里了,总不能赖在人家小姐的房里不走吧,虽然急,可是这样的事他还做不出来。 抱拳退出去,忍不住又是一叹。 小家伙虽然心智不是那么健全,可是它也看出哥哥和秦姐姐闹得很不愉快,它很喜欢这位漂亮的秦姐姐,照它来看,她可要比那个强多了。 迟疑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好像也说不出什么来,眼看门就要关了,它“嗖”地一下钻了出去。 它本以为,哥哥也会找个房间睡觉,可是他却一路下楼去了。 它哪里知道,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他偷来的,身无分文拿什么开房? 出了客栈,今晚无月,满天的星光倒也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想了想,找个地方对付一夜,明天再好好给秦小姐赔个不是,或许她会告诉自己吧! 酒席散了,大红的灯笼还亮着,燕鹰扬看了看,转头向镇外走去,他还是不太习惯与这么多人共处。 风吹得挺凉,宽敞的大街上看不见一个人,估计好多人都喝多了,回家睡觉了吧! 小家伙默默地跟在身边,一会儿飞在左边,一会儿又飞到右边,有好几次话到了嘴边,它都咽了回去。 它知道哥哥无论如何都会回去找那个人的,可是它觉得秦姐姐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哥哥真的不应该回去,那些人那么厉害,连三姐都死了,现在回去还不是送死? 刚想到这里,突然哥哥停下了脚步,那双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光,把小家伙吓了一跳。 “你说,你是她从山上救回来的?”他还是想起来了,它从来没见过哥哥这个样子,立时炸出一团黑火。 燕鹰扬一喜,有戏,像哄小孩似的,又道:“那么你也知道怎么上山了?” 太可怕了,小家伙从火堆中向后窜出数米,“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它越这样,燕鹰扬越加确定,几步追上去,“说!不然以后再也别叫我哥,也别跟着我了。” 目光森冷,面色坚定,它知道哥哥不是在开玩笑。 没了哥哥它还能去哪里? “我……我说……” 群山的边缘,就是当初他带着小家伙和三姐进入的第一座山,溪水潺潺,林边的拐角处,形成一道小小的漩涡,漩涡并没有什么,手伸到漩涡下,却可以摸到一块冰冷的石头。 抠出这块被水冲得滑溜溜的石头,下面是一个金属把手,握住一拉,轰隆隆连声响动。 身后的一棵大树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只容一人出入的黑洞。 钻进洞内,下面竖着几块巨石,每块巨石上镶嵌着一道复杂的符文,在黑暗中闪烁着异样的荧光。 巨石共七块,围成一个圈,中间是一道繁复的法阵。 “就是这里了!” 小家伙哪受得他的威逼,还是将他带了过来。 回头看了看,一束阳光从外面照进来,那棵大树并没有移动回来,看来里面应该也有机关,也幸好秦心莲带它从上面下来,它才知道外面的机关,不然还真不好找。 管不了那么多了,叫上小家伙,一步站到法阵之上。 巨石上的符文一闪,眼前一亮,脚下的阵纹亮了起来,紧接着便感觉一阵令人作呕的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已经站在了将他扔下去的巨石中央。 看着眼前的花花草草,通幽小径,想起上次上山的艰辛,燕鹰扬不禁一阵唏嘘,早知道有这样的方法,何必吃那么多的苦? 正想着,就听一声喝,“什么人?” 跳出四名白色道袍的年轻小道士,看来这几位是守传送阵的弟子。 燕鹰扬的大名在守界观可是出了名的,现在守界观上的弟子们谁还不认识他? 一看是他,三名弟子立即拔剑,还有一名弟子转身向后跑去,想必是去叫人了。 真把人叫来就麻烦了,燕鹰扬大喊一声,“你燕爷爷又回来了!” 脚下一踏,抡着大剑便窜了出去。 这三名弟子攥着宝剑,手心都出汗了,见他突然跃起,更是严阵以待,这位可是连八师兄的“倒海”巨浪都斩开了的,他们哪能挡得住,可是职责所在,又不能退。 在这些连师级还没到的普通弟子眼里,这位的速度简直太快了,快到他们只觉一阵风从身边吹过,哪里还能见到他影子? “啊——” 一声惨叫从背后传来,三人慌忙回身,才看见那位去报信的师弟已经扑倒在地,生死不知。 这什么速度?也太快了! 这几个人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后脑一疼,也软软地倒了下去。 燕鹰扬从来就不是一滥杀之人,之所以上来就用轨迹,就是怕他们真的引来众多弟子,那就难办了,如果那几个老家伙再跳出来,就更麻烦了。 他的目的是救人,而不是杀人或者被杀。 把四个昏迷的人扔进草丛,燕鹰扬顺着小径一路前行。 钻进小院,阵阵花香扑鼻,这是一大簇花丛,刚迈步,听到人声,慌忙中钻入花丛。 走过来的是一男一女两名年轻的小道士,俱都一身白色道袍,四面院墙围成一个小院,每面墙上都有一个小角门,这两名弟子正是从东而来,向西而去。 燕鹰扬躲在花丛中,正好听清他们谈话。 那女子道:“师兄,观主到底是什么修为,那么重的伤只休养了几天就一点事都没有了,太厉害了!” 男子道:“观主到底是什么修为我也不知道。”稍微顿了一下,他又接着道:“我在想那一箭到底是谁射过来的,不仅观主受伤了,连大阵都被击穿了。” 燕鹰扬知道有一枝箭射了过来,那枝黄金色的箭最后就插在了他的眼前,他却不知道就连白眉都伤在那一箭之下,射箭的人是谁?白眉就是他眼前最高的山峰,那么那个人又达到了什么高度? 女子又道:“嗯!确实厉害,不过观主不是说了嘛,那些人只是藏头露尾的宵小之辈,绝不敢杀上山来,所以我们也不用担心。” “哎!”男子一叹,“但愿如此吧!” “师兄,你说观主这次带着小师妹下山,是不是因为那枝箭呢?” “谁知道呢,也许吧!”男子似乎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道:“我们赶紧走吧!一会儿大师兄该等急了!” “嗯!” 两人脚步声渐行渐远,燕鹰扬从花丛中缓缓站起身来,原来白眉那老杂毛下山去了,他们说的小师妹不会是燕小云吧!如果她不在山上,那自己岂不是白来了?即便不是,那么现在燕小云又被关在哪里?虽然小家伙可以带路,可是谁又知道他们发现小家伙跑了之后,会不会转移呢? 看着两人即将消失的背影,想了想,身体一纵追了上去。 那男子身材高挑、消瘦,女子小巧玲珑,看两人身边汇聚的元素能量,应该还都没到师级。 那名女子时不时地偷瞄这位师兄,师兄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胸挺得很直,就是可能脚有些飘,走起路来腿抬得有些高。 正走着,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还以为是哪位师弟逗他,逗笑也不分个时候,十分不悦地道:“谁呀!” 回头看去,一个粗布麻衣的壮实小子,他当时离得远,而且燕鹰扬披头散发的,盖住了大半张脸,不过他可记得这把大剑,那可是一剑把八师兄的头斩下来的大剑。 吓得魂都快飞了,这位怎么又来了? 那女子也认出了大剑,一声尖锐的叫声刚刚冲出嗓子眼,便拉出了越来越弱的长音,一把掌刀斩在了她的脖子上。 “当啷”一声,男子手里的宝剑摔落在地,“别……别杀我……” 怕就好! 燕鹰扬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回答我的问题!” 那男子呼吸一窒,强行挤出两个字,“你说!” 燕鹰扬的手松开了些,道:“我来问你,白眉在不在山上?” 男子摇头道:“不在!” “他下山去做什么了?” 男子又摇头道:“不知道!” 燕鹰扬面色一冷,男子吓得一哆嗦,“我真不知道!” 看他不像骗人,又接着问道:“谁和他一起下的山?” “小师妹!”见燕鹰扬皱眉,赶忙补充道:“就是白霓裳,哦,不是!不是!是燕小云,你的妹妹!” 果然是带着妹妹下山去了吗?这老不死的,竟然把她带在身边,这就麻烦了! 把眼一横,“你没骗我?” 男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说的绝对都是真的,我发誓!” 燕鹰扬见他不像撒谎,又道:“姑且信你,那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 “我真不知道!” “那谁知道?” 男子略一迟疑,燕鹰扬一瞪眼,他赶忙答道:“大师兄,我们大师兄最得师父喜爱,他一定知道!” “他在哪里?” 男子回头给燕鹰扬指了个方向,又是一个掌刀,男子也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守界观大师兄 守界观大师兄温文尔雅,面如冠玉,手中折扇轻摇,翻书一页,微微点头,似有所悟。 名茶轻启,浅尝一丝,道一声,“妙啊!” 老祖所留《道法长生》,每次看都有所心得,他决定明天就给师弟师妹们讲这篇《自然之道》了。 恰此时,抬头望天,太阳高悬,原已近午,那两人说去取些蜜饯来品尝,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正看着,突然门口走进一粗布麻衣少年,守界观里什么时候有人穿这种衣服了? 再看时,那人手里竟提着一把大剑,白彦羽眉头微皱,放他走了,怎么还敢回来? 燕鹰扬认得此人,他没记错的话,当日燕小云大婚就是他主持的。看他见了自己依然风轻云淡,只露一丝诧异,忍不住暗中佩服,不愧是守界观大师兄。 料此地乃藏经阁一类的地方,偌大的房间堆的全是高高的书架,无数藏书摆放整齐。 守界观大师兄摇扇端坐,手边一盏名茶,倒真似风流佳子,风度翩翩。 燕鹰扬看了看,没有其他人,走进房间,直接开口道:“你就是守界观大师兄?” 白彦羽再端名茶,浅尝一口,赞道:“好茶!” 看他样子,燕鹰扬拄大剑而立,再开口道:“我来只问一件事,白眉把我妹妹带到哪里去了?” 大师兄折扇轻拍胸口,慢条斯理合上书本,道:“书是好书,茶是好茶,可惜很少有人能懂。” 燕鹰扬心里加着十二分的小心,这位大师兄周身元素能量不显,但他越是泰然自若,越让人感觉危险。 “在我看来,茶再好,也不过私欲罢了!市井乞丐,落魄之人,一碗水,或许便可救人命,那水岂不比茶更贵?” 大师兄面露惊色,正视燕鹰扬,道:“好论断!你这话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燕鹰扬摇头一叹,道:“我便是我,永远只是一个小人物,我所求,不是名茶,也非金银,不过安生罢了,你们却抓着我妹妹不放,究竟意欲何为?” 白彦羽轻笑道:“茶需慢慢品,人需一点点了解,你怎么知道家师这么做就没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 白彦羽缓缓起身,绕过放书小桌,“我来问你,是一人重要,还是天下千万人更重要?” 燕鹰扬不解。 白彦羽又道:“我再问你,如果说你的妹妹一人可救天下千万人,你再说哪个更重要?” 燕小云不过一个普通的小丫头,甚至这天下也只有自己一人在意她的死活,她和天下人有什么关系?燕鹰扬看着这位活像一个读书人的大师兄,想必他是给自己出难题,答道:“千万人虽重要,但是一人之命就不重要了吗?一人尚且不能顾及,如何顾及千万人?” 白彦羽听后大笑,道:“哈哈……你真的很像那个人,实话告诉你,她也说过同样的话。” 燕鹰扬哪里管他说的是谁?道:“我读书不多,也没时间和你在这里讲道理,我来只为一件事,我妹妹在哪?” 白彦羽眼望门外,云雾缭绕,沉默片刻,道:“家师的行踪我确实了解,不过,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果然知道,大剑翻转,直指白彦羽,“我很少读书,也没有那么多大道理,我只认这一个理。” 白彦羽迎着剑锋轻拍折扇走下两阶,道:“此处珍藏守界观数辈心血,不宜动手,请随我来。” 古朴的书香弥漫,确实不适合动手,燕鹰扬收了大剑,跟着白彦羽走了出来。 走过长廊,转过角门,青草香气,眼前还有一座假山,假山下流水潺潺。 燕鹰扬顿住,大剑直指白彦羽,“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轻拍折扇,也不回身,倒似在欣赏假山美景,“本想带你去个更适合动手的地方。” “我看这里就不错!”跟着他走?这个人一看就一肚子花花肠子,谁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守界观历时千年依然不倒,不在藏书之地动手,只是不想背上毁掉传承的骂名,这一世,他虽然不再想当一个好人,可他更不想当一坏人。 就像枫叶寺,他虽然斩了佛祖的金身,却也不想伤人,这是原则,是他的底线,一个人如果连最基本的底线都没了,那他还是一个人吗?冷血的还不如一只畜牲,那样的畜牲人不收,早晚天也会收。 现如今一样,并不是所有人都该死,虽然差一点死在白眉的手里,妹妹也被他们设计,但并不代表所有和守界观有关的人都该死,就算该死,也只白眉几人而已。 虽无害人之心,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不想杀人,不代表他就可以任人摆布,这里可是人家的地盘,他不得不小心。 “好!那就这里!”白彦羽拍着折扇回过身来,“师父既然放过你,那我也不想杀你,不过,想知道他老人家的下落,除非你能胜过我手中这把折扇。” 这次燕鹰扬看清了,折扇摇动轻描淡写,可每次扇动都搅起一阵青色小光点。 他是风系的! “好!”风系又如何?只要能知道妹妹的行踪,这场架打得就值。 青色小光点静静地在白彦羽身前窜动,看似散乱,却只围着他打转,几乎包裹整个上半身。 这人修为很高,他见过的第一个风系是老乞丐,那老家伙虽然很厉害,可也做不到这点。这位大师兄显然不简单,极有可能已经超越了师级修为。 白彦羽只是默默站立,他在等着燕鹰扬出招。 燕鹰扬自然不敢托大,一剑起,迅速向前斩去。 这一剑,融合了轨迹,剑上注满了元气,可谓一出手便是最强杀招。面对这样的强敌,他不得不使出全力。 轨迹状态下,燕鹰扬看世界很慢,可在外人眼里他的速度却极快。白彦羽看过他斩杀了八师弟,对他的大剑多少有些了解,可毕竟没有真正直面过,两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折扇一挥,带起一股劲风,虽是轻描淡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挥手,对于师级修为的人代表着什么,这阵罡风足以吹飞一只四级猛虎,更别提燕鹰扬这样还没到师级的家伙了。 让他惊奇的是,大剑似乎并没有受到这股强风的干扰,锋利的剑锋从罡风正中直切而来。 他见过一剑斩开八师弟的倒海巨浪,自然不会没有防备,脚下一错,带起一阵微风,人随风走,整个人飘出五米多远。 大剑稳稳定在半空,一剑斩过,却与人拉开了更远的距离。 燕鹰扬知道这位大师兄极难对付,他也从来没想过一剑就可以拿下,脚下连踏,人随剑走。 没有元素能量波动,也没有任何花哨,大剑在半空划了个圈,人便追至。 大师兄手中折扇连挥,风越来越大,吹得衣物作响,燕鹰扬的速度却也越来越快,仿佛丝毫不受影响。 风扬起花草,吹起尘埃。 大剑翻舞,斩尽风沙,本是无形物,却终有迹可循。 风有起处,行有轨迹,青色小精灵擦地而起,携风沙而走,只要劈开其行止。风沙再大,又能耐我何? 燕鹰扬的元气诸元素避让,这也是他能悟出虚位斩的根本。 大剑前伸,直取折扇。 大师兄身法诡异,总能和他保持距离,燕鹰扬一路狂追。 看似占着上峰,可燕鹰扬自己知道,这种状态,他最多只能维持一盏茶的时间,还是不出手的情况。现在这种情况,估计时间还得减半,可是这位大师兄就似在戏耍自己一般,连人家人衣角都沾不上。 丹田内的元气疯狂消耗,手上的大剑也越来越沉,这样下去怎么行?得赶紧想个办法。 正想着,就听白彦羽道:“看招!” 他曾见过一剑斩开八师弟的巨浪,对燕鹰扬的武技十分感兴趣,所以一上来便采用守势,实则是想看清怎么回事。眼看自己挥出去的罡风被大剑斩开,他越发好奇。 不过有一点,他知道燕鹰扬以一个师级不到的修为,施展出这样的手段定然会付出一定的代价。虽然细微,但是他还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出剑的速度远不比刚才了,也就是说,他的这种状态很难再维持下去了。 算了算,大概有半盏茶的时间,可以在半盏茶的时间内轻松挑战高一个大等级的对手,确实是本不错的功法。 从一出手,他便看出这小子的速度虽然提升到了足以媲美师级的程度,可是自己应付起来并不觉得吃力。纵使不是修行的风系,他也就勉强跟上自己的速度。 这样的功法闻所未闻,不过这小子的修为确实太低了,如果他现在是师级,或许还可以勉强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对手,现在嘛! 折扇连挥,一道狂猛的旋风呼啸而起。这股旋风似一副犁,所过之处草皮掀起,潮湿的土壤裹着细碎的石子冲天而起。 离得至少十来米远,燕鹰扬便觉刮得生疼,身上更是传来阵阵刺痛,细小的伤口逐渐显现,是卷起的细碎石子划过肌肤留下的痕迹。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还好有你 风越来越猛,折扇连挥间,几乎占满了整个院子。 身处狂风之中,无数青色小精灵们搅在一起,速度太快,再难捕捉到它们的轨迹,就算循得轨迹亦没有用,如果是一面墙,或是一座山,他都可以斩,可现在的情况是,身边无处不是那些小精灵。 倒海的巨浪和和尚们的伏魔大阵有些相似,它们的元素小精灵们有着一定的规律,所以,他可以循迹斩之。 现在的狂风就如它的表象一样,杂乱无章,一剑可斩元气巨浪,因为它就像一棵树,只要断了主根,树很难活,此时,遇到的却是一片真正的汪洋,风的汪洋。 一剑可斩树,可一剑如何开海? 大剑深深插入地下,狂风卷着碎石砂粒似一把把锋利的尖刀,麻衣破碎,肌肤割裂,血肉一片模糊。 他输了,根本不是这位大师兄的对手。 风终于停了,假山与流水不再,碎花、草叶纷纷而落,燕鹰扬披发拄剑立于虚土之上。 大师兄白彦羽一尘不染,翩翩而立,折扇轻摇,不再激起半点元素能量。 “我输了!” “啪!”折扇一合,抱拳道:“承让!” 燕鹰扬拔出埋了半截的大剑,抱拳回一礼,“告辞!” 输了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白眉是竖在面前的一座大山,没想到他的徒弟也如此厉害,燕鹰扬还有后手,可他知道一切的手段在这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面前都是徒劳,最后他还会输。 他明白,自己是输在了修为上,这位大师兄的修为比师级更高,至少高出自己两个大等级,这样的对手,他对付不了。 虽然他也成功杀过本相,可是杀本相他冒了多大的风险?主要是那老和尚太贪心,一心想将自己的生命之火归于已有,一是他不备,二是轻敌,三是有崔三,四是有地势之优,他可是花了整整七天才布下的局。 如果正面对抗,十个他也打不过一个本相,别的不说,就他手里的佛祖袈裟,足可以将自己活活折磨死。 燕鹰扬转身就想走,输了就是输了,虽然他还是很想知道妹妹的行踪,可是那又有什么用?他连人家的徒弟都打不过,能在白眉手里救回妹妹吗? “且慢!” 白彦羽突然喊住了他,“燕兄弟请留步!” 燕鹰扬握剑转过身来,“难道还想留下我不成?”虽然他打不过这位大师兄,可是他想留下自己也得付出一些代价,以他现在的状态还可以施展轨迹,他体内还有生命之火可以用,别忘了还有一个出奇不意的小家伙。 白彦羽摆手,道:“非也!君子协定,我说过不杀你,自然会放你走。”开什么玩笑,连师父都敌不过那一箭,鬼才知道这小子背后那个人有多强,他还没蠢到那个地步。 “我只是想和燕兄弟商量一件事情。” 燕鹰扬疑惑了,“说!” “那我就直说了!”白彦羽也看出来了,这小子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干脆直接说了出来,“实不相瞒,我对你的剑法很感兴趣。当然,也不会白要你的,我守界观藏书中有历代先辈一生武学之精要,只要在我职权范围内,燕兄弟可以随意挑选。如何?” “交换?” “不错!”白彦羽点头道:“只要不触及本观禁忌,我都有权处置。” 燕鹰扬不置可否,他不知道那里面藏着什么书,但是一个千年门派所藏定然不会简单,但是他还真没心动,虽然老不死的当初教他的时候说是“入门功法”,可他修为越深,越觉得那套功法不简单。至于自己的剑法,教他,他也学不会,说实话,到现在他也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进入轨迹状态。 他也曾想过,是不是因为那本“入门功法”的原因,而且感觉似乎真的有些联系,可是一直也没有找到直接有力的证据。 燕鹰扬摇摇头,道:“对不起!我没兴趣。” 白彦羽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你先别急着拒绝,我看你出手似乎并没有融合元素能量,实不相瞒,本门曾经出现过一位先辈,一生都没有融合任何一种元素,他把一生所悟,都留在了一本书内……” 真的曾经出现过这样的大能?说实话,燕鹰扬真的有些心动,可是想了想,还是拒绝道:“对不起!告辞了!” 即便有,他也不会拿老不死的教他的功法去换,更不可能把自己所悟的轨迹交给别人。 说完,转身便走,既然妹妹已经不在山上,打架又输了,那他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经过和守界观大师兄的一次较量,他彻底明白了,以他现在的修为即便现在找到了妹妹,也不可能救回来。 虽然没办法问出具体原因,但他看得出来,白眉那老家伙暂时不会做出伤害妹妹的事来,她要嫁的人死在了自己的剑下,短时间内,更不可能逼着她去嫁人。 现在,他最要做的,就是尽快把修为提升上去,最少得先到师级。 出了漆黑的小洞,来到小溪边,拉动把手,又把大树归了位。 看着那抹漆黑渐渐变小,最后彻底消失在眼前,他长出了一口气。 师级的屏障一直在,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就是够不到。 “小家伙,我的修为还是太低了!”那条漆黑的通道关住的不止是上山的路,还有他这一直以来的努力,不顾一切的决心,现在他看清了自己的不足,他相信早晚有一天他还会回来的,那才是接回妹妹、为三姐报仇之时,现在的他,实力还远远不够。 小家伙飘在他的眼前,“不!哥,你很厉害了,哥哥想做的事都可以做到!” 燕鹰扬无耐一笑,手指轻弹,小家伙又羞涩地飘到他的背后,“你个小家伙!” 还是那个烟雾缭绕的密室,阵盘早已恢复如初,大门响动,白彦羽收扇躬身道:“启禀师父,他又回来了,不过这次是通过传送阵直接上来的。” 烟雾翻涌汇聚成一道人形,白眉那浑厚的声音响起,“嗯!打发走便是,不可让他搅了为师的大事!” “是!师父!弟子已经将他打发走。”顿了一下,白彦羽又道:“小师妹……” 白眉略一沉吟,道:“先封着吧!待为师寻回‘镇魂’再作打算,这期间切不可透露关于她的事。” 白彦羽再次躬身,“是!师父!弟子已经向外宣称小师妹随师父出去历练了。” “嗯,你做的很好!”说到这里,白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事,道:“心莲那丫头可还在山上?” 白彦羽面色一苦,刚想说话,白眉又道:“为师知道你心里有她,等此次事了,她也变回一个普通人,为师亲自为你们主持婚事。” 白彦羽大喜,再拜,“多谢师父成全!” 白眉点头,对这个大弟子他还是十分满意的,有这样的夫君也不会辱了自己那个外孙女,“嗯!那丫头是不是下山去了?”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可是对这个外孙女还是十分了解的。 “心莲她……” “好了!不用为她辩解了,为师正好有一事,想让你们共同去守成。” “请师父吩咐!” “为师要你尽快下山,找到心莲,与她一起赶到赤炎城北方的赤炎森林。” 白彦羽一愣,那里他听说过,号称世界上八大凶地之一。 白眉接着道:“赤炎森林深处有一朵奇花,名曰‘地狱之花’,此花五百年开花,再过五百年才结果,其果名曰‘赤炎果’,也叫‘地狱之炎’。此果对火属性修行者而言更胜千年元素之灵。” “师父可是要弟子将‘赤炎果’带回来?” 白眉摇头,意味深长地道:“此果一出,必定有无数火属性强者抢夺,拿不回来不要紧,只要保证它不会落入心术不正之人的手里就行!” “是,师父!”白彦羽心里暖暖的,他明白师父的意思,是怕他和心莲出了什么事,可越这样,他越坚定信心,一定要将这“赤炎果”拿回来。 白眉点头,道:“世上修行者无数,期中不乏心狠手辣之辈,切记,你和心莲都要安全回来!” “弟子记住了!” “去吧!” 白眉一挥手,烟雾散去,白彦羽躬身送走师父的虚像,抬眼望向密室角落。 晶莹的冰柱透出股股寒气,搅动地面烟雾,在红的嫁衣映衬着一张白如纸张的精致小脸。可惜了,还没完婚,八师弟就死了! 尽管知道不会再碰到秦心莲,燕鹰扬还是选择了另一个方向,这里有群山,却没有那么多野兽。 走了一个月,还没有看见一个人影,不过倒也合了燕鹰扬的心思,也许是在山谷里呆惯了,他还真不太喜欢生活在人多的地方。 一个月的时间,他就拿山里的兽练剑,可惜这里少有那种让他处于生死边缘的高级猛兽。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现在的情况如果遇不到一个合适的契机,恐怕很难突破,谁让他开了历史的先河,是一个无法融合元素能量的修行者呢? 望着连绵的群山,燕鹰扬忍不住长叹一声,“哎!走吧!小家伙!” 前路漫漫,还好有你这个小家伙相伴。 第一百六十七章 赤炎城 秋去冬来,花草枯萎,山里开始萧条,只有偶见几株常青树还能见到一些绿。 这几个月来,燕鹰扬就像一个野人,在深山老林里穿梭,不断找着强劲的对手磨练自己,可惜依然无法触及那道屏障,有几次生死之间,他感觉自己已经接近了,可是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他相信有一天一定能够冲开桎梏,可心急如焚的他哪有那么长时间等下去? 这一天,冬日的第一场雪悄然降临,雪花不大,刚刚落地便消失不见。 燕鹰扬终于感觉到一丝寒冷,身上的衣物早就破损的不成样子,提着大剑轻叹一声,看来还得想办法找件衣服啊! 这个地方上个月来过,远远地看见山里有座城,不过当时他正追踪一只赤炎枭,所以没有下去。 就在几天前,那只赤炎枭已经变成了火上的美味,这附近的猛兽猛禽已经被他虐的差不多了,也该进城去看看了。 背上大剑,再拽起虎皮包着的大包,那里面是积攒下来的各种妖兽身上的物件,应该可以换些钱。 到时候先去置办几身行头,再美美地吃上一顿,然后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光着膀子,全身上下不过三尺布,他本以为大冬天的这样的打扮得多引人注意呢。 来到赤炎城他才知道,原来这样打扮的在这里比比皆是,甚至大街上随处可见比他穿得还少的。 这不,正想找个商铺,把手里的东西换些银钱。一盆水“哗”地一声就泼在了他的脚下,这么没礼貌?抬头瞪去,燕鹰扬立即就没了脾气,手里端着盆的是一位胖乎乎的大妈,只着一件小衣,这还不算,您老倒是把扣子系上啊!尽显您那波涛汹涌呢? 大妈看他一个大小伙子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也不害臊,反而咧嘴一笑,给他抛了个媚眼。 燕鹰扬一下就不热了,一股寒气直从尾椎骨窜到后脖颈子。 这座城不愧叫“赤炎城”,这名字一点也没叫错,外面冰雪寒天的,城里吸口气都跟吞一口火似的。 燕鹰扬往城北望了望,那里的天赤红一片,第一次见离得很远,他就觉得有些古怪,现在看来,恐怕不单单是古怪了。 不管了,先把手里的东西甩出去。 抬头看去,街面上人还真不少,穿着也各式各样,有和他差不多的,倒也不乏穿着整齐的家伙。不过这些人不是斯斯文文,满头冒汗。就是周身有元素能量波动,一看就是修行者,再热的高温也还能忍受。 街上店铺很多,倒有不少能收他的东西。不过看着人进人出,燕鹰扬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发现他还是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 正找着,看见一个小店倒是冷清。小店门脸不大,也没有牌匾,只在地上立了一面粗制的小棋子,上面写着三个字“杂货铺”。 燕鹰扬看了看,这家木门也不知多长时间没换过了,上面都布满了裂纹,细看还有不少虫洞,门上本该挂牌匾的地方还有一大片蜘蛛网,也不知多长时间没有打扫过了。 里面一个木制柜台,上面的漆也早就脱落,露出黑黝黝的木头,这家怎么看都透出一股破败的气息,难怪别人生意那么好,这家却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又回头看了看,街上的人越来越多,燕鹰扬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还是走了进去。 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呛鼻子的味道,抬眼看去,也不知这家主人到底有多懒,桌椅上的灰都快一指厚了。 环视一圈,也不见人,燕鹰扬背着虎皮大包转身就想走。 “想要点什么?”刚迈步,一个慵懒的声音传了过来。 原来有人啊! 一米半高的柜台后边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声,燕鹰扬这才注意到,原来后边有一个摇椅,光着膀子的胖老头闭着眼睛,很是享受地摇啊摇的,一边摇,手里的油光锃亮的大蒲扇还一边扇呼着。 也不知这老头多长时间没洗过澡了,隔着柜台强烈的体味都直冲鼻子,燕鹰扬真的想走了。 老头见他不答话,慢悠悠地挑起眼皮,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当看到燕鹰扬背着的虎皮大包时,眼睛彻底睁开了,可也就是看了看,又缓缓地闭了回去。 一边摇着,一边懒懒地说道:“可是要卖东西?” 燕鹰扬一看,好嘛!还入不了这懒老头的眼。背着包就转身就走。 老头也不留,还一边摇蒲扇一边晃摇椅。 燕鹰扬刚走到门口,突然一道火红的人影一头撞到怀里,虽然她的个头挺高,可哪撞得动燕鹰扬,燕鹰扬只觉得胸口有些疼,那人却倒退了好几步。 还别说,还是一个长相不错的美女,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小鼻子小眼的,倒也有几分姿色。 美女脸上有些慌张,给燕鹰扬道了声歉,一头扎进小店之中,人刚进去就喊道:“朋爷爷,救我!” 老头很是不耐烦,“怎么又是你这丫头?” 这时,街上冲过来四个红袍汉子,看那样子正在找人。 燕鹰扬一看,得,还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到哪里都能碰到这群家伙呢? 其中一人一指燕鹰扬,“我看见她钻进这里面去了。” “少爷说了,抓住了她重重有赏!”说话的是一个八字胡,看来这几个人以他为主了。 几人一看一个不长眼的小子四平八稳地堵在门口,八字胡上来喝斥道:“识相的,给爷爷们让开!” 唐家果然都是一路货色,就是不知道他们所说的少爷是不是唐毅了。 燕鹰扬本不想让,可是恰好听到里面又响起了声音,“你这丫头,这次又得罪谁了?” 想了想,看情况再说,这女人跑到这里求助,说不定老头还真有些本事,大不了一会儿看他们想干什么。 燕鹰扬识相地又退回了小店,把门口让开了。 八字胡瞪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算你识相,看你背的虎皮不错,爷看上了,一会儿别走。” 燕鹰扬不置可否,干脆把虎皮大包摘了下来,扔到满是尘土的桌上。 八字胡笑了,他也没想到这个小子这么上道,“好小子!” 不再理会摘大剑的燕鹰扬,冷冷地注视女子,手一挥,“拿下!” 女子脸色煞白,抽出腰间短剑,“别过来!” 几名大汉猥琐地笑声传出,“哟,还挺辣,不过越是这样,我家少爷越喜欢!” 大汉越逼越近,女子短剑一挥,竟然带起一道火光,燕鹰扬一惊,还真没看出来,这女子的修为比自己还强,竟然是师级。 大汉们也个个不弱,眼看一道火幕袭来,口中一呼,倒退一步,躲过那一剑,“哟!她居然还会玩火,少爷的眼光真是没得说,哈哈……” 大汉们明显没有把女子的手段当成一回事,其中一名大汉伸手就向女子抓去。 哪个女子受得了这般侮辱, 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咬碎银牙,短剑再挥,一股热浪打出。 大汉见她动真格的,脸上笑容一凝,喝道:“自不量力!”大手一挥,直接伸进火焰之中,只听女子一声惊呼,手腕已被一只大手牢牢抓住。 她的力气哪比得了大汉。 “过来吧!”大汉轻轻一带,女子踉跄地向前栽去。 燕鹰扬一看,这女子一看就徒有一身修为少经实战,她的修为明明和这些人不相上下,这么轻易就被人家制住了。 女子双手被一双大手牢牢抓住,吓得小脸惨白,喊道:“朋爷爷,救我!” 她一喊,几名大汉齐齐向柜台后看去,这个头发跟鸡窝似的老头还是一个隐世不出的高手不成? 老头懒的抽筋拔骨,就算动怒说话也是慢悠悠的,“看你惹的这些人,想害死我吗?” 八字胡笑了,“老头,算你识相,少爷还等着呢,带走!” 两名大汉一人抓女子一条胳膊,押着她向门外走去。 八字胡向燕鹰扬走来,笑呵呵地盯着虎皮大包,“你小子还算识相,这些东西还有这把剑一起孝敬爷爷吧!” 少女眼中充满着绝望,她没想到朋爷爷居然真的不管她,这个小子就是她最后的希望。 可是,这小子看着五大三粗的,一身的疙瘩肉,还用这么大的武器,人怎么可以这么怂?人家都来抢他的东西了,他居然还有脸对着人笑? 看到这一幕,玫瑰的泪水扑簌簌落下,原本想着借此机会出来历练一番,没想到却被这群混蛋盯上,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 燕鹰扬是在笑,笑着用虎皮大包擦了擦桌上的灰,道:“想要啊!拿去!” 八字胡扫了他一眼,不觉有异,他唐家可不是什么人都敢得罪的,量这小子也使不出什么花招来。 伸手就去扯虎皮,虎皮果然柔软顺滑,回头铺在身下,和娘们再干那种事,连同一只猛虎压在身下,想想就来劲。 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虎皮,还挺沉,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好东西,八字胡乐开了花,今天发了! 正乐呢,突然一道森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说你还想要我的大剑?接着!” 八字胡一愣,还来不及反应,寒光闪过。 “啊——” 杀猪般的惨叫在他的喉咙里响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杂货铺 血如泉涌一般喷出,八字胡惨叫着倒退数步,一双手还死死地抓在虎皮之上。 一剑斩下他的双手,震惊了所有人,少女张开小嘴愣愣地看着两条断了手的臂膀,泪都忘了流。 唐家人也没想到,在这赤炎城居然还真有人敢对他们动手,一时也愣住了。 趁着这个机会,燕鹰扬拧腰迈步,欺身而上,八字胡的惨叫还没喊完,双眼瞪大,声音又转高八度,吓的。 森寒的大剑扫过他的脖颈,一颗好大的人头带起一股鲜血窜了起来,在地上轱辘好几个个,才终于落到唐家大汉脚下,八字胡还是那抹八字胡,只是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也能塞进个鸡蛋。 “欺男霸女,该死!”燕鹰扬不是不会杀人,他只是不忍,这个世界本来就很残酷了,谁活着也不易,除非被逼无耐。他不杀枫叶寺里的小和尚,也不去杀守界观里的小道士,但有一种人,他杀起来绝对不会手软。 这个世界如果少了这种人,只会更太平,人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唐家大汉们只是惊了,他们不会怕一个身上没有丝毫元素波动的小子,一剑斩下八字胡的头,也只不过是偷袭,再也不理那女子,抽出武器齐齐向燕鹰扬扑来。 这些人果然都不简单,一挥刀竟然都带起一片火幕,远比少女打出来的要霸道得多,难怪他们有底气戏耍于她。 不过普通师级修为在燕鹰扬眼里还不够看,一年多的时间,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越级斩杀猛兽。 轨迹,开! 大剑,起! 一剑横扫,斩断火幕,又是一声惨叫,最先冲上来的那名大汉戛然而止,手里的刀还举着,眼睛却瞪得老大,他至死也不相信,这个没有一丝元素波动的小子出手竟然这么快! 人随剑走,剑随人转,上挑。 火幕还未落,血已喷出,又一人倒在血泊之中。 剩下的那名大汉终于怕了,再也顾不得许多,倒提着长刀,转身就跑。 想跑?哪那么容易。 刚跑到门口,背后一凉,紧接着胸口一痛,低头看去,宽大的剑刃从前胸露出一大截。 玫瑰看傻了,不自觉地倒退几步,这还是那个怂人?这分明就是一尊杀神,她一个都对付不了的家伙,人家一剑一个,只一下眨眼功夫全给杀了。 慵懒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说你这个小子,杀人不会到外面去杀?哎!不行,你们两个给我收拾了,不然谁也别想走!” 燕鹰扬用红色袍子擦净了大剑上的血迹,又把它插回背袋,背回背上,看了看老头,又看了眼少女,也不理他们,拿起虎皮大包就想走。 朋老头又是一叹,后背终于离开了摇椅,“小子!你不要卖东西吗?你小子合老夫胃口,来,拿上来让我长长眼。” 几具尸体还在“呲呲”窜着血,玫瑰的小脸白得就像一张纸,坐在地上手脚直哆嗦。 燕鹰扬又抬眼看了看邋遢老头,想了想,还是把大包提了过去,扔到屋里唯一一块看不见尘土的旧柜台上。 老头扫了一眼虎皮,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看向吓傻了玫瑰,喝道:“你这丫头,还不赶紧关门?你还想人家上门来寻仇吗?” 玫瑰惊魂未定,听到老头的话,终于反应过来,本想站起来,可是脚有些软,只好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摸到门边,手里抓到了门,人总算站了起来,慌慌张张地总算把门关死了。 老头抬眼瞪了瞪燕鹰扬,看这小子一脸坦然,不禁点了点头,伸出那双黑得有些发亮的手,麻利地打开虎皮包着的大包。 “金顶蛇的皮!” “霸熊的爪子!” “闪电飞鼠的尾巴!” …… 算上虎皮足足十六样,老头越看激动,最后拿起一对火红的羽毛,“这……这是赤炎枭的火羽?” 老头看了看,似乎想起了什么,把东西放下,瞪着燕鹰扬道:“小子,这些东西都是你亲手弄来的?” 这老头子的眼睛贼亮贼亮的,哪还有一点慵懒的模样,看得燕鹰扬都有些心惊,“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老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像是要把他看透一般,“你真的只是五级巅峰?” 刺鼻的异味参杂进浓重的血腥味,再被这双眼睛盯着,燕鹰扬浑身不自在,急道:“你到底收不收?” 老头脸变得极快,前一刻还要把人看穿,收回眼神之后立即变成一副奸商相,“收!绝对收!客官,报个价吧!” 燕鹰扬哪知道这些东西什么价,他也没有把钱看得太重,略一思量,道:“我呢!诚心卖。您呢,是行家!您看着给出个价?” 老头的头低着,一双眼睛往上翻翻着,盯得燕鹰扬浑身发毛,他话一出口,便知道露了怯了,这老头看着邋里邋遢,人可精明着呢。 果然,老头露出几颗黄牙,又翻弄那些东西,思量一会儿,道:“这样,打包给我,我出这个数。”油乎乎的黑手伸出三根手指头。 燕鹰扬一愣,也不知人家说的是三十两还是三百两啊!不过怎么看这老头的心都比手黑,人也比他的手更油。也不管他指的是多少了,直接伸出一个巴掌,“我要这个数!” 老头又低头瞪了瞪他,难道要高了?下一刻,燕鹰扬就知道自己不是要高了,而是要低了,只见老头猥琐地一呲黄牙,“成交!” 老头看着慵懒,手脚其实是真麻利,生怕燕鹰扬会反悔似的,老虎皮一卷,大包东西一提,就藏到了柜台下面。 人再从柜台下冒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钱袋子。还别说,这老头邋遢的不能再邋遢了,这钱袋子倒十分干净,拿在手里甚至还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钱袋子不沉,燕鹰扬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银票。 数了一下,五百两。 好吧!真没想到,这些东西倒挺值钱的,虽然多半卖亏了,不过他倒也满意,这些钱足够他过一段时间了。 老头像拜财神爷似的冲燕鹰扬一抱拳,“钱货两清,谢谢惠顾!” 燕鹰扬忍不住也瞪了他一眼,这小老头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自己出的价,也没什么好说的,也冲他一抱拳,道:“告辞!” 背着大剑迈过地上的血迹,转身便走。 老头猥琐的声音又响起,“慢走不送,欢迎下次再来!” 燕鹰扬差点一脚拌到堵在门口的尸体上,暗自呸了一声,开门走了出来。 一股热浪迎面扑来,不过燕鹰扬还是忍不住仰头深深吸了口,再热的空气也是清新的啊!憋了这么久,挺难受的。 摸了摸怀里的银票,燕鹰扬四处打量,想着先去置办两身行头,然后找个住的地方,再弄点吃的。 嗯……或许不能先找住的地方了,也不知道唐家还有多少人在城里,唐毅倒还好说,如果那个唐锦也在,那就有点麻烦了。 想了想,正看到一个卖衣物的店铺,走进去买了两身衣服。 又找了家客栈,要了些热水,好好泡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燕鹰扬整个人都变了,这哪还是那个披头散发似野人一般的傻小子,分明就是一个帅小伙,这不?就连客栈里端盘子的小姑娘看得眼睛都直了。 客栈一楼是吃饭的地方,燕鹰扬要了些饭菜,吃得正香。 突然冲进来几名大红袍子的汉子,又是唐家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唐家人霸道惯了,城里谁人不识?吓得掌柜的和跑堂的那位小姑娘噤若寒蝉。 人家姑娘还小,和燕小云差不多,被几位唐家汉子摸了两把之后,小脸红扑扑地跑到后院再也不敢出来了,逗得这几位一阵大笑。 一名大胡子还叫掌柜的去喊那小姑娘,却被身边一名中年壮汉拦下了,“你小子到哪里也改不了这个毛病,快些吃,一会家主要来,我们还得去迎接。” 大胡子这才怏怏地坐下来,抻着汗哒哒的领口透了口气,“这鬼天气,真他娘的热。老八他们去给少爷追一个娘们,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这几个玩意儿到哪里风流快活去了,可苦了少爷了,正在发脾气呢!” 另一个年轻的横了他一眼,道:“他们还敢动少爷看上的人?三哥可别乱说了!” 燕鹰扬估计自己杀的那几个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老八,看来他们死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唐家,想想,也幸好老头那里比较僻静,当时好像还真没什么人看见。 大胡子自知语失,哈哈一笑,缓解尴尬,顿了一顿,又道:“这次家主调我们来,看来对那‘赤炎果’是志在必得啊!” “啪”地一声,他话一出口,那中年汉子把筷子一摔,喝道:“就你说话没个把门的,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燕鹰扬还纳闷呢,这唐家又是家主又是少爷的,没事干跑到这个地方来受什么罪?果然另有所图啊! 只是不知道他们口中的“赤炎果”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能让唐家如此重视,想必一定不简单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玫瑰小队 想多了解一些,可是在那中年汉子喝斥一顿之后,大胡子缩缩脖子,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了。 燕鹰扬想:在哪里可以问出点东西,要不要悄悄跟着这帮人呢? 就在这时,店里又走进几个年轻人,三男一女,四人都很年轻,让燕鹰扬忍不住多看一眼的是,这四人胸前都佩戴同一样的标记,一朵鲜红的玫瑰。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之前救过的那个女人胸前也佩戴这样的一朵玫瑰,还以为是配饰,也没当回事。 既然四人同样佩戴,那极有可能是一起的。 几人扫视一眼,正好挨着燕鹰扬还有一个空桌,便坐了过去。 这几个人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这时候的少女对于燕鹰扬来说,就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看那小丫头白白净净的,大眼睛调皮地眨啊眨的,倒和妹妹有些神似,不免就多看了两眼。 少女拿着壶往杯里倒水,没有在意,坐她旁边一身锦衣的小子可不干了,瞪着燕鹰扬,道:“看什么看?” 小破孩儿!燕鹰扬淡淡一笑,低头吃自己的菜,他从来不是一个惹事的主,在他眼里这群人不过就是一群小破孩儿,他可没有心情和一群没长大的孩子纠缠。 见燕鹰扬这样就怂了,连同另外两名男子也同时嗤笑出声,“怂货!” 燕鹰扬自然听得见,微微摇头,暗叹道:“这样下去不惹事才怪?” 这不?他们还没惹事,事就惹上他们了。 唐家那位大胡子被老大一顿训,正找不到地方出气呢!见这几人如此嚣张,把碗筷一放,转过凳子对着小姑娘端坐,贼溜溜的一双眼睛在人家小姑娘初长成的身上游来游去,眼睛里那色彩,是个男人就懂得。 姑娘正对大汉而坐,抬眼正对上这道别样的眼神,可能是这位大汉长相有点凶,把她吓得手一抖,茶水溅到了桌上。 之前训斥燕鹰扬的那个小伙循着视线看过去,他追求殷彩儿这么长时间,自然一眼就看出那个大汉所传达出来的意思。 登时脸就白了,一拍桌子直指大胡子,道:“你看什么看?”说着提剑起身。 正中大汉的意,得意又猥琐地一笑,道:“爷今天就看了,怎么的?” 如此嚣张,桌上另外两名男子也忍不住站起身来。 那女子一看,伸手就去拉最先站起的男子,小声道:“刑明轩,你干什么?快坐下!” 他刑明轩哪能在心上人眼皮底下丢这个人?不顾女子劝阻,拔出宝剑,指着大胡子,道:“识相的,就赶紧爬过来道歉。” 大胡子刚想起身,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向旁边斜了一眼,见老大张嘴塞进一块肉,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看都没看他一眼。 得到老大默认,心中欢喜,嘿嘿一笑,抱胸站起身来,这位可真是人高马大,坐着还好些,这一站起来比燕鹰扬都要高出半个头。 别人看不到,燕鹰扬却看得清楚,这位起身时,身边跃出一片暗红色的火焰气息。眼睛一缩,看来这次唐家果然派出来的都是精英啊!这大胡子看着大大咧咧,最少也是师级中阶了。 最近这里的客人大都是修行者,食客们见有架打都乐开了花,燥热的空气本来就让人们心情烦闷,好不容易有了乐子,有些人已经开始跟着起哄。 这可吓坏了掌柜的,别人不在意,他哪能不在意?这可是他的店啊!心里暗骂这几位初生牛犊不怕虎,真是什么人都敢招惹,就在前两天,他可是亲眼看见唐家人当街杀人,谁敢说个不字来着? 你们打也行,倒是去外面打啊! 可是他这人微言轻的,又不敢上去劝架,唐家的霸道他可是深有体会,搞不好连自己这个店也得遭殃。 一脸苦瓜相,敢怒不敢言。 燕鹰扬注意到掌柜的脸色,摇头暗叹,“受伤的永远是小市民啊!” 大汉两步走过来,胸口正对着锋利的剑尖,浑然不在意,反倒笑眯眯地对着刑明轩道:“小子,别说你家三爷不给你机会,现在让那个娘们过来陪爷喝酒,爷可以给你个全尸体。” 望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大汉,刑明轩的剑开始颤抖起来。他确实有些怕了,怕的不是这人的修为,而是他身上自带的那股气势,这样的气势他只在父亲身上才见过,临出门时父亲还在嘱咐他,遇到这种人尽量绕着走,那是在上千次厮杀中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 哄地一声,各位食客立即开始拱火。 “小子!这就尿了?人家还没动手呢!” “看这小子,剑都拿不稳了,这样的家伙还出来混什么?赶紧回家钻你娘被窝去吧!” 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哪受得了这样激,一张小脸都绿了,“找死!” 长剑递出,大汉抱胸站立,长剑眼看及身,偌大的身躯微微一侧,便闪了过去。 刑明轩一剑刺空,立即翻转手腕,准备横剑,变刺为削。不想剑还未动,就见一只蒲扇般的大手直朝手腕抓来,手还未至一股热流便已扑至。 刑明轩暗道一声:不好!赶忙后撤,可惜为时已晚,大汉看着五大三粗,出手极为迅速。 手腕一沉,似火烧般的疼痛传来。 一声惨叫,宝剑“当啷”一声落地。 又是一阵哄笑,“哈哈……这就完了?” “小子之前不是很狂吗?怎么才这么点本事啊?” 努力抽了两次,反而让灼烧之感深入骨髓,惨叫声又大了几分。 这刑明轩受不得痛,另一只手握拳直掏大胡子肚子。 大胡子嘴角一咧,倒退一步,随手一带,那刑明轩站立不稳,“扑通”一声单膝着地。 “哼!不自量力!”大胡子冷哼一声,俯身望着痛得嘴角直抽的刑明轩,轻笑道:“不过,看你还乖,知道给爷爷跪下的份上,爷爷这次就放过你!” 说完,手一扬,刑明轩整个人倒飞而起,正砸在他们坐的那张桌子上,另外三人赶忙上前扶住。 大胡子抱着胸冷冷地看着他们,道:“爷今天心情好,不想杀人!”伸手一指那个女孩,“你,过来陪爷喝酒!” 少女立时呆若木鸡,小脸白得就像一张纸。 这刑明轩倒也还有几分骨气,一把甩开扶着他的同伴,把少女挡在身后,道:“告诉你,我可是玫瑰小队的成员,我们队长玫瑰可是师级高阶的修行者,我们不会怕你的!”骑虎难下,只得自报了家门,希望可以虎住这位大胡子。 话一开口,又是一阵哄笑,就连唐家那位老大也忍不住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这小子,不禁暗暗摇起了头。 大胡子仰头大笑,道:“哈哈……小子,你该不会是在哪个学院里出来的吧!师级高阶很厉害吗?”说着话,大汉沙锅大的拳头抬起,攥得噼啪响,“不妨告诉你,你口中这样的师级高阶,老子杀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玫瑰小队的这几位小脸都变成了猪肝色,还真被人说中了,他们可不正是天云学院出来的?这不,正赶上放寒假,这几位刚入学半年的新生闲不住,组了个小队打算出来历练一下,如果幸运的话,再把下半年的学费挣出来。 这几位在新生中是佼佼者,可惜家境都不怎么好,只有这个刑明轩比其他人好上许多,他是纯奔着殷彩儿来的。 没想到才来赤炎城两天,就遇到这种事。 看着人家的大拳头,他是真不敢再动了! 正在这时,一名女子从门口冲了进来,一身火红的衣裙,一朵鲜红的玫瑰花插在胸口,娇艳欲滴。 燕鹰扬一看,见过啊!不是在老头杂货铺里差点被唐家人带走的那位吗? 女子一进门,正看到身着红色长袍的唐家人与自己同伴对峙,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那几人看到了她却俱都面露喜色,“玫瑰姐,你来的正好!替我们教训这个大胡子!” 燕鹰扬想起杂货铺里发生的一切不禁暗笑,是正好,正好再多送一盘菜。 大胡子皱着眉转过身,看着几个小屁孩嘴里厉害的玫瑰,看着看着,他突然笑了,“哎哟!又来一个小美人,虽然眼睛小了点,不过长得也水灵,爷喜欢。” 看来大胡子还不知道,那位老八要抓的人就是这个小眼睛的美女,燕鹰扬很好奇,如果他知道的话,还会不会这样说? 看热闹的永远不怕事大,听大胡子这样一说,顿时有人附和着一阵大笑。 被大汉盯着,玫瑰脸色越来越白,现在她也知道了唐家是怎么回事,这哪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 大胡子向她逼近了一步,吓得玫瑰不自觉地倒退了两步,生怕被人沾上似的。 那几位队员脸上的喜色僵硬了,这可是他们的大姐大啊!在这届新生里排行前十的存在,竟然也会怕这个大胡子? 燕鹰扬正琢磨着,要不要帮帮这群无助的小家伙,现在这里这么多人,出手恐怕还有些不便。 “老三!”那桌的老大突然出声了,“到这里吧!别忘了今天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玫瑰汗都下来了,大胡子盯着她的小脸直发烫。 唐家同伴已经走出客栈,大胡子越看眼前的小美人越欢喜,道:“两位小美人,下次再见一定要好好伺候爷,把爷伺候爽了,说不定还给你们留个全尸。”阵阵大笑声中,大胡子追着同伴扬长而去。 玫瑰和她的队员们浑身一寒。 燕鹰扬夹起一口菜,顿了一下,才塞进嘴里。 第一百七十章 救命稻草 这就是唐家,嚣张跋扈到如此地步。 各位食客们有人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这群煞星总算走了。 燕鹰扬不是没注意到,这群人有好多也看不惯唐家人所做所为,期间确实有人纯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样也有敢怒不敢言的。 暗叹一声,摇了摇头,继续吃自己的菜,他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坐下来好好吃上一顿饭了,整天像个野人似的穿梭于山林之间,虽说每天吃的都是野味,可是又没有什么作料,能好吃到哪里去?淡而无味的肉吃上一年,和嚼蜡又有什么区别? 他吃得很香,最普通的蔬菜对他来说就是珍馐美味,桌上看不见一片肉,却比肉香多了。 就连有热闹看,也没耽误满足这张淡出鸟来的嘴。 玫瑰脸色终于好看了些,走向她的队员,这帮人对她刚刚的举动都很诧异,尤其是刚刚吃了亏的刑明轩,更是不顾手上疼痛,直接跳起来指着她道:“你别过来!亏我们还一直把你当老大,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咬牙切齿的样子,把所有的委屈都撒到了玫瑰身上。 玫瑰站住了,她有什么办法?凭他们几个人,要身世没身世,要家族没家族,人家弄死他们还不跟捻死一只臭虫似的?可是又怎么跟他们解释呢?他们会听吗? 就在这时,领近一桌的一位老者和一位中年男人站起身来,老者看不过眼,说了句公道话:“小伙子,别怪她,她的选择才是正确的,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得罪的是什么人呢吧?” 刑明轩没想到刚刚没人说话,现在倒有人跳出来帮这个胆小鬼说话了,瞪了老者一眼,“关你什么事?” 老者身边的中年男人听他这么说,迈步就要上前,老者一伸手拦住了他,不再多说,摇着头向客栈外走去。 燕鹰扬看着中年人对老者态度甚恭,又主动到掌柜的那里去结账,不禁暗暗点了点头。别说那位老者,就连这位中年人,他都没看出究竟是什么修为。想必也是冲着那个什么“赤炎果”来的,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两人,说不定以后还会遇到,到时候得小心一些。 经过这么一闹,吃饭的人也就没剩下几桌。 燕鹰扬大爷似的吃的欢,又向掌柜的要了一大碗米饭。 玫瑰小队肯定是不能再在这里吃了,灰溜溜地向外走去。 燕鹰扬的位置正对着门口,刚刚进来的时候,玫瑰的注意力都被唐家人吸引了过去,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这一转身,玫瑰的眼睛便是一亮,她第一眼认出来的不是头发梳起、穿着整齐的人,而是靠在桌边的大剑,这把大剑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细看,这人干净了,但相貌却不会变,况且这是她第一次见杀人,绝不会认错。 二话不说,走到燕鹰扬桌前,躬身一礼,道:“谢谢恩公救命之恩!” 燕鹰扬就着青菜刚扒进一大口米饭,眼睛盯着仅剩的那一小棵青菜,正想着是不是再要一盘,突然人就在眼前鞠起了躬,嘴巴里塞得满满地,说话含混不清,慌忙抬手示意。 玫瑰虽然没有显赫的家世,可也极重礼节,恩公不放话,她也不敢起身。 玫瑰小队的成员们一见大姐大怎么给这怂货行这么大的礼?再想起刚刚玫瑰所做的事,心中更是不忿。玫瑰原来就是他们心中的女神,现在她的形象在心中彻底毁成了渣。 尤其再看这位,吃个饭腮帮子鼓得跟个蛤蟆似的,半截青菜叶子还露在嘴外边,虽说穿着还算得体,可这吃相也不免遭到这帮学生们的鄙视。见着人家行这么大礼,你就这样受着,连句话也不说?那手也不知道比划的是个啥?估计长这么大也没受过这样的大礼,兴奋的吧? 刑明轩感觉手更疼了,愤恨地道:“我们走!她愿意给这怂货行礼就让她行好了!” 听到这样的话,玫瑰心里哪能好受?死死咬着嘴唇,她知道刚刚那一场下来,她的威信已经荡然无存,再也管不了这帮人,可是这毕竟是自己的恩公,如果没有他,真不敢想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这事可以慢慢再和他们解释,可是现在这样怠慢这位,对他们绝对不利。 她的眼睛很小,心却透亮,他们已经被唐家人盯上了,不管是出城还是留在这赤炎城,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能救他们的恐怕只有眼前这位,就连朋爷爷都说他不简单。 她正两难,不见恩公放话,也不敢偷眼去看,身后的两名男生却在刑明轩的带领下走了出去,只剩下殷彩儿还在犹豫,看了看走出去的人,又看了看标准九十度躬的玫瑰姐,这可是只对师长行的礼。 小姑娘欲言又止,咬了咬牙,一跺脚,也转身跑了出去。 “咕噜!” 燕鹰扬终于将那口饭咽了下去,赶忙道:“快起来,快起来!我可受不起这么大的礼!” 玫瑰还以为恩公生气了,总算松了口气,站起身来,一看这位恩公正往满嘴是油的嘴里灌水。 果然,人们都说,有本事的人大多脾气古怪,这位恩公也是! 堵在嗓子里的那口米饭总算顶了下去,燕鹰扬满意地拍了拍肚子,吃饱喝足了。 见玫瑰还愣愣地站在身前,提醒道:“你的伙伴都走了,你还不走?” 玫瑰又是抱剑一躬,道:“我那几位……”想想这话还真难以启齿,直接道:“还请恩公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放在心上!” 燕鹰扬岂会跟这帮小家伙计较?其实他也没比别人大多少,只是毕竟两世为人,在他眼里这帮还就是一群小家伙,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还有你也别恩公恩公的,叫得我浑身不自在。” 玫瑰以为他在谦虚,赶忙道:“恩公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不忘!” 看她说得真诚,燕鹰扬也没想到这孩子还挺有良心的,其实他斩杀唐家的人也不全是因为她,可是人多眼杂的,又不好说出来,便道:“好吧!好吧!我还有事,你走吧!”被人这样敬着,他真有些不自在。况且,他还真有事,还要想办法查查那个“赤炎果”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玫瑰听了他的话,轻咬着嘴唇,却没有走。 燕鹰扬不解地道:“还有事?” 玫瑰被他一问,小薄嘴唇子咬得更紧了。 燕鹰扬越看越疑,道:“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这丫头和燕小云年龄差不多,而且也算有些缘分,能帮的他倒不介意帮上一帮,当然也得等她说出来之后再做打算。 玫瑰皱着眉扭捏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小脸红红地,再次一躬,道:“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求恩公好人做到底,做我们小队的队长!”这事关系到他们整个小队的生死存亡,她身为队长,把他们带出来,自然有责任把他们带回去,可现在面临的事情,远超她的能力范围。 在她面前最适合的人选无疑就是眼前这位恩公,他不仅本领超凡,而且还和唐家有仇,只有跟着他,他们这群人才有一线生机。 她不得不放下一切尊严和矜持来求恩公。 这是她从死人的惊惧中恢复过来,就一直在想的事。可惜她太不中用,看见几个死人就吓成那个样子,等她回过神来,哪里还有恩公的影子? 她找了半个上午,到了约定的时间,只好先来客栈和同伴汇合。 她原本打算让他们几个离开自己先回家去,自己惹下的事自己了,如果找不到恩公,大不了一个人死在这里,也不能连累他们几个。 不想刚进客栈又见到了唐家人,她第一反应就是杀人的事泄露了,人家找上门来了,可把她吓得不轻。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同伴们也和唐家人起了冲突,这下完了,唐家人不仅知道他们是一伙的,而且也注定不会放过那几人。 原本是她自己的活路,现在变成了他们所有人唯一的活路。 她正愁到哪里去找恩公,想来杀了唐家人,人家恐怕早就出城去了,谁还会傻子似的等着唐家人来抓。 不想一回身,这位不仅没有出城去,更是当着唐家人面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吃大喝,这种人不是傻,就是本领超群,根本就不惧唐家。在她心里自然就把燕鹰扬归为了后者。 所以,她宁愿舍弃一切也要抓住最后这根救命稻草。 “这……” 面对这样的请求,燕鹰扬却为难了,他哪里是不怕唐家? 刚刚他可是听说了,唐锦那老家伙都来了。原打算在城里舒舒服服睡一觉的计划都取消了,他只想好好吃过这顿饭,找人打听一下“赤炎果”的事,趁着唐家人没发现的时候赶紧开溜了。 如果带着这帮小屁孩儿,还能往哪溜? 以唐家那帮人的性格,绝对不会让他们几个出城的。 见恩公似乎不想带着他们这些累赘,玫瑰一急,上前半步,刚想开口,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顿住了。 燕鹰扬皱了皱眉,难道她也知道“赤炎果”?这里还真不是说话的地方,倒不如找个僻静的地方,让她说个明白。 唐家家主都亲自来了,这个东西一定很珍贵,说不定自己突破到师级的契机就在这个果子身上。 第一百七十一章 木秀于林 燕鹰扬扫视一眼四周,站起身来,“好!你跟我来!” 推门进了房间,这样的客栈每个房间都有一道禁制,倒不太怕隔墙有耳。 落了坐,燕鹰扬倒了杯水,道:“坐,有什么话,现在说吧!” 玫瑰小脸红扑扑的,“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燕鹰扬吓了一跳,伸手将她拉起,“有什么事起来说话,我可受不起!” 玫瑰哪里肯起,道:“玫瑰先谢过恩公救命之恩!”说着就要磕,燕鹰扬真慌了,他哪里受过这个? 面色有些不喜,微怒道:“你再这样,就不必说了!” 玫瑰是穷人家的孩子,她重礼,却也知进退,见燕鹰扬不喜,便也只好作罢,“玫瑰跪求恩公救救……”说话脸更红,想想自己那些同伴对人家的态度,这话她还真不好说出口。 见燕鹰扬眉头皱得更紧,玫瑰只好硬着头皮,道:“玫瑰跪求恩公做我们小队的队长!” 燕鹰扬沉声道:“你先起来说话!” 玫瑰偷眼望去,见恩公脸色阴沉,真的不喜了,只好缓缓起身,低头望着脚尖不再语。 动不动就跪,谁生来也不比人就低一等,这是逼人就范,燕鹰扬是真的有些不喜。 “我来问你,为什么非要我做你们的队长?” 玫瑰咬了咬嘴唇,回道:“回恩公,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想必恩公也知道唐家的强大,在整个赤炎城,也只有恩公不怕得罪唐家人……”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连整条细脖子都红透了,毕竟非亲非故,冒失求人家来保自己的命,虽然也这样打算过,可是那时候卷进来的只有自己,如果不是为了那几名同学,她说什么也不会舍弃一切尊严跪到人家面前。 燕鹰扬明白了,“你是想利用我保你们的命?”虽说这女人做出这样的事让他有些不高兴,可能明着说出来,倒也让燕鹰扬对她另眼相看了。 玫瑰默认地点了下头,突然意识到人家突然这样问出来,是不是不高兴了,赶忙摆手道:“不!不!不!恩公别误会,玫瑰只求恩公能照拂一二……” 燕鹰扬手摩挲着装着水的茶杯,思量了一会儿,道:“对我有什么好处?” 玫瑰心思透亮,一听恩公终于松口,一阵大喜,赶忙道:“恩公想要什么都可以……”话一出口,她就感觉不对,耳朵根都跟着火了似的,头再也抬不起来。 燕鹰扬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这样,我有几句话想问你,如实回答。” “恩公请说!”玫瑰正在想,人家恩公一出手就是那么多好东西,队伍里除了自己和殷彩儿,还有什么是能给人家的呢?一听他要问话,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燕鹰扬把那杯水一饮而尽,道:“我来问你,你可曾听说过‘赤炎果’?” 玫瑰怎么也没想到,恩公一开口,问的竟是这个,略带诧异地偷瞄了燕鹰扬一眼,见他好像真的不知道,理了理思路,回道:“回恩公,我也是到了赤炎城之后才知道的,‘赤炎果’是生长在赤炎森林深处的一种果子,据说它的生存环境极为燥热,甚至有人说它是生长在岩浆中的一种果子。” 顿了一下,见恩公正在专心聆听,赶忙接着道:“都说这种果子五百年一开花,五百年一结果,现在距离上次结果恰恰时隔千年,再过几日果子就可能完全成熟,所以才吸引这么多火属性的修行者前来。” 燕鹰扬正在想,这果子成熟这么不易,难怪就连偌大的唐家家主都亲自来了。 就听玫瑰接着道:“据说,‘赤炎果’对火属性修行者而言,比之千年形成的火属性元素之灵更为可贵。但是因为赤炎果生长在世上八大凶地之一的‘赤炎森林’最深处,所以修为不够的人,也只能望洋兴叹。” “八大凶地?”这个说法燕鹰扬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禁好奇起来。 玫瑰心道,这位恩公怎么连“八大凶地”都没听说过呢?不过虽然心中猜疑,却也不敢不答,“相传千年前,冥界大举入侵我们这个世界,人界之主带领世人与幽冥一场大战,最后冥界之主渊被人界之主斩杀,可是那场大战也给世界造成了不可挽回的重创,人界之主燃尽生命终于将连接冥界的通道封印,并留下八大神将镇守。” 一口气说完,又补充道:“现在已经过去了千年,当初镇守封印的神将早就不知所踪,封印也不再那么牢固了,由此才形成了‘八大凶地’。” 燕鹰扬大为震惊,没想到这“八大凶地”竟是由此而来,还牵扯到千年前的一场大战,赤炎森林只是凶地之一,赤炎城长年高温,甚至千年岁月过去了,北方的天空依然红通通一片,当时那场大战究竟得多么惨烈啊! “那你知道这‘八大凶地’都指哪些吗?”燕鹰扬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玫瑰点点头,道:“黑泽、血海、炼狱、寒池、地彻、墨水、天柱,以及我们所处的赤炎森林了。” 燕鹰扬默默记下这些地方,又详细和玫瑰了解了一下八大凶地,她的了解也都是书本上所得,记载的倒也详尽,只是不知现实和课本上到底有多大差距了。 赤炎,又名赤炎森林,此间难分幽冥与人界,全天火石横飞,赤色火焰千年不熄。所谓森林,并不是真的森林,而是地表窜出的一道道赤色火泉活像一棵棵大树,赤炎森林也正是因此而得名。 至于“赤炎果”,玫瑰只知道生长在赤炎森林最深处,具体什么位置她也不清楚了。 总算对赤炎果有了些了解,虽然无法知道它的具体方位,不过燕鹰扬也很满意,看着神色终于恢复正常的玫瑰又问道:“你们这次来,也是为了赤炎果?” 玫瑰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们这样的修为怎么敢觊觎那样的神物?实不相瞒,我们几个原本是天云学院入学半年的新生,因为家世都不怎么好,原本想组队出来历练一下,顺便把下半年的学费挣出来,可是没想到,原本带队的学长竟然把我们带到了赤炎城。” “你们还有一位学长?”既然另有人带队,又来找自己干什么? 玫瑰点点头,神色一黯,道:“我原本只是副队长,那位学长把我们带到附近,就遇到了赤炎枭的攻击,学长为了保护我们一个人引走了赤炎枭,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听她说到这里,燕鹰扬不禁一叹,“你们那位学长穿得可是一身白袍?而且还断了一只手?” 玫瑰一听眼睛就是一亮,“白袍没错,可是并不曾断手啊!” “他使什么兵器?” “一把宽厚的大刀……”玫瑰把视线定格到燕鹰扬的大剑上,“挺重的那种……”她想起来了,燕鹰扬卖给朋爷爷的东西里边就有赤炎枭的炎羽,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燕鹰扬点点头,“也别太伤心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玫瑰眼里泛起了泪光,如果没有那位学长,恐怕他们没有一个能顺利来到赤炎城。 燕鹰扬在追赤炎枭的时候确实曾经碰到过一具尸体,应该就是她所说的学长了,刚发现赤炎枭的时候,他还纳闷速度那么快的赤炎枭到底是被谁所伤的呢?现在终于知道了他的身份。 “好!我答应你!”燕鹰扬想了想,玫瑰这人倒也不错,就冲为队员们不惜下跪,他也不能放任这帮学生被唐家人害了。 玫瑰一听恩公的话,抹了把泪,还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这位恩公。 燕鹰扬又接着道:“但是我有一个疑问,还有条件。” “恩公请讲!” “我的疑问就是:你们既然是天云学院的学生,难道出来就这么没有保障吗?还怕他一个唐家?”在燕鹰扬的心里,这天云学院可是处在一个相当高的位置,在林城,一个天云学院的名额,造成了多少杀戮。 玫瑰抹净眼泪,深吸了口气,眼睛望向南方,幽幽地道:“天云学院每年都有大批学生出来历练,如果历练有所得,不仅可以换钱,甚至还可以适量增加学分。但是每年都有天云学院的学生由于种种原因,永远无法归校的,并不是学院不保护学生们,而是外面的世界太残酷。” 燕鹰扬听明白了一些,天云学院学生身份并不是不好用,但是也得分具体情况,不管哪个世界,暗地里同样有着另一套规则。这是世界的残酷,并不是学院的影响力不够。 玫瑰又补充道:“为了能够得到真正的历练,很少有学生出来说自己是天云学院的,因为一旦承认身份,换来的不仅仅是一道屏障,更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燕鹰扬初听不解,细一想便明白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世界永远不乏心理不平衡的人,凭什么同样是修行者,别人在外面拼死拼活,得到的还不及你们这些不用风吹日晒的天之娇子? 还有就像眼前的玫瑰小队,无缘无故卷进了与唐家的纷争,如果他们亮明身份,唐家最好的做法自然是就地处置了。 鬼才知道再过几年,这帮家伙会变成什么样,这是后患。 唐家又不怕天云学院来追究,这样的纠纷,当事人都没了,谁还能说得清? 第一百七十二章 滚烫的泪 燕鹰扬无耐地一叹,这才是世界真正的残酷所在,看了看落寞的玫瑰道:“我还有几个条件。” 玫瑰打起精神,道:“恩公请说!”她的心里却是极为忐忑的,她知道人家不会凭白无故为他们这些人来冒生命之危,只希望他的条件不要太过苛刻,不然她回去也很难劝说那几个。 燕鹰扬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一,我叫燕鹰扬,实际年龄也不比你们大多少,以后不要再叫我恩公。” 玫瑰略微一惊,没想到他提出的第一个条件竟是这个,“那我叫恩……不是,叫你燕大哥?好吗?” 燕鹰扬点点头,“随你怎么叫!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我不管你怎么去和你的那些队员们说,但是……”燕鹰扬加重了语气,正色道:“只要他们愿意跟着我,那我就把他们安全带出城,如果他们不愿,那就自求多福了!哪怕当面被人打死,我也不会管!” 这是玫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她知道人家的要求并不过份,咬牙点头道:“这是自然!” “至于这第三条嘛!”燕鹰扬略一迟疑,过了片刻才接着道:“第三条就是,跟着我,就必须绝对服从,哪怕心里再不爽,也不许阳奉阴违。如果有这种情况,别怪我冷面无情!明白吗?” 玫瑰点头应道:“明白!” 燕鹰扬看了眼由红变白的小脸,接着道:“话还得先说清楚,我只是顺路带你们出城,出城之后,何去何从,你们自行决定。” 玫瑰的小脸变得更白,想说什么,却又不好开口。 燕鹰扬挑眉道:“有什么问题尽管提,这种事还是事先说明白的好!” 出城就安全了吗?她可不这么认为,这和她的想法相差太远,咽了口唾沫,道:“恩……不,燕大哥,玫瑰大胆问一句,燕大哥出城之后要去哪里?可是想去争那‘赤炎果’?” 没想到这丫头倒也聪明,他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出城之后,他也爱莫能助了,点头道:“正是!” 玫瑰咬着唇低头思量了一会儿,像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猛地抬头,道:“燕大哥,那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也跟着你进赤炎森林。” 见燕鹰扬皱眉,她又赶忙道:“我们不会给您添累赘,以我们的能力,也不敢觊觎赤炎果,到我们感觉不能再前进的时候,我们再自行离开,到时候生死都不关燕大哥任何事!” “嗯?”这个丫头接触时间不长,燕鹰扬不得不重新审视于她,他明白她的意思,出城就分开,他们依然难逃厄运,跟自己一段,等唐家人也进了赤炎森林他们再走,无疑是最安全的。 灼灼的目光打在脸上,玫瑰的小脸又泛起一抹红晕,她知道这样得寸进尺有些过份,但是毕竟关系几人性命,就算再让她跪下,她也得做。 “好!我答应了,你回去问问那几人的意见,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你们回来,我们就走!”带着这帮人,毕竟不像自己一个人,趁唐家人去迎接他们的家主,得赶快出城。 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唐家的人就会发现那几个人消失了,难免不会查到自己头上。 玫瑰笑逐颜开,脆快地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燕鹰扬想起自己最初的梦想,就是能够进入天云学院,好让妹妹尽快过上好日子。想不到有生以来第一次接触天云学院的学生,竟是这种情景。不由慨叹,人生还真是无常啊! 趁着这个时间,燕鹰扬给了跑堂的小姑娘一些钱,让她帮自己买了些作料,又备了些干粮,他再也不想吃跟木头根子一个味道的野味了。 小丫头刚刚给他买齐,玫瑰便带着她的那几位队员回来了,玫瑰心里清楚,再在城里多待一刻,便多一刻的危险。虽然误会还不能完全解释清楚,可是也让他们了解了现在的处境。 进门后,一一给燕鹰扬介绍了一遍,除了刑明轩和殷彩儿,还有两位,那个瘦一些的叫满俊风,魁梧一些的小伙子叫屈鸿哲。 殷彩儿还好,见玫瑰对燕鹰扬十分尊敬,也上来行了个礼,道了一声:“燕大哥!” 那三位小伙子却有些不忿,他们最低的都是师级,刑明轩更是差一步就到了师级高阶,而且之前在楼下,刑明轩喝斥这小子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三人不约而同地都露出一脸鄙夷之色。 玫瑰办事果然不靠谱,还以为她说的是什么高人,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怂货。 玫瑰不知道在楼下还曾经有过那样一段,更不可能把燕鹰扬杀唐家人的事私自泄露给他们。见这几人竟然对燕鹰扬这样,满脸的不悦。 刚想说话,就听燕鹰扬寒声道:“事先说明,我只负责带你们一段,如若愿意跟着我,我自会尽力保你们平安?如若有什么意见,不想跟着的,我燕鹰扬也不会强求。门就在那边,不想一起走的,现在就可以请了!” 刑明轩现在也知道唐家有多强大了,可是靠这样一个人保护?开什么玩笑?嗤笑道:“就凭你?你凭什么保护我们?就凭你那没有融合任何一种元素的元气,还是你那师级都不到的修为?到时候还说不定是谁保护谁呢!” 他话一出口,屈鸿哲和满俊风也跟着笑了起来。 燕鹰扬本想发作,想了想,又压住了火,冷笑道:“不相信我,尽可以不用跟来,老子没责任也没义务照顾你们这些少爷羔子。” 说完,提了大剑便向门口走去。如果不是玫瑰苦苦相求,他哪会带着这些麻烦?就像他说的,他没义务更没责任冒着生命危险去照顾别人。 “你说什么?你个怂货,给老子站住!”刑明轩一听不干了,长剑出手,脚下一踏就向燕鹰扬后背刺去。 燕鹰扬大剑在手,刚要回身,就听“叮”地一声脆响。玫瑰出手了,短剑格住刑明轩的长剑,一脚狠狠地踹在他的肚子上,刑明轩“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刑明轩还瞪眼不忿,玫瑰短剑直指额头,恨恨地道:“到现在还不知收敛!就你这性格,真想害死我们所有人才甘心吗?” 短剑抬高,又逐个在所有人面前划过,包括殷彩儿,声音就像手里的剑一样冷,“就凭你们几个?没有燕大哥,别说出城,能活着走出这家客栈就算我输。” 她说得没有错,刚刚去找他们几个的时候,就发现有穿红衣的唐家人在他们住的地方游荡,恐怕现在已经跟到了这里。她还没来得及跟燕鹰扬说,她最怕唐家发现失踪的那几个人,已经开始寻找了。 虽然可能没人看见燕鹰扬杀人,可是当时看见唐家人追她的人可不少,以唐家的能力,自然很快就会查到她身上。 都到了这个时候,这群不开眼的东西还想对燕大哥动手,要知道人家可是一口气斩杀唐家四名高手,死人的血还在喷,人家就又去和朋爷爷做买卖了。这样的人你说动手就动手,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她恨这个刑明轩不识时务,不知天高地厚,刚刚如果不是她出手,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燕鹰扬冷眼看着这一切,刚刚玫瑰突然出手救下刑明轩,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就像那句话里说的,愿意跟着的,就跟着,不愿意的,悉听尊便! 默默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尊重有良知的人,可不代表他会纵容你的张狂和草菅人命。 像刑明轩这种人,就该得到教训,现在在他眼里,这人和唐家那些人没有什么分别。无仇无恨,只为一句话,动手就要人命,如果他真的是普通的五级巅峰,又或者玫瑰不及时出手,那么他极有可能就死在这小子手里了。对这样的人他不会有半点怜悯之心。 虽然不屑和他动手,但想要得到自己的保护,你想得太多了! 玫瑰和另外几人愿意跟来就跟来,不愿意的,他也不会理,就当之前答应的种种只是自己一时良心发作。 燕鹰扬刚出门口,就听玫瑰高声道:“听好了!今天我是一定跟着燕大哥的,你们几个愿意来的就来,不愿意来的就当我玫瑰从来没认识过你们!” 燕鹰扬脚步没停,他知道玫瑰表明立场是给他听的,同时也是急着逼那几人表态。这个女人真的很聪明,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该屈膝时,她毫不犹豫,该冷血时,她又毫不留情,甚至不惜以决裂逼人就范。 不过她所做的一切,出发点都是好的,不管别人理不理解,她都默默地做着。 这种人才称得上是一个人,真正值得别人去尊敬。玫瑰小队有玫瑰,才是真正的玫瑰小队,才是一支有良知的小队。如果都像刑明轩那样,即便不亲手毁了它,也不会和他们有任何交集。 燕鹰扬没走几步,玫瑰便默默地跟了上来,她没有说话。 连最后的尊严都不要了,尽心尽力帮自己的小队谋寻出路,不理解也就算了,还对千辛万苦求来的庇护者大打出手,她的心就像她的脚步一样沉重。 寒了心自然就冷了脸,不过在燕鹰扬看过来的时候,她还是强行挤出一抹笑容,只是笑容也遮掩不了脸颊上划过的那滴滚烫的泪。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冤家聚头 燕鹰扬轻拍玫瑰肩膀,又迈步向楼下走去。 玫瑰踟蹰不前,燕鹰扬暗自一叹,他也在等,等着看这帮年轻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粉嫩的小姑娘从门里钻了出来,她小脸红红的,左手捏着右手虎口,看了看玫瑰,又看了看屋里,最后还是跺脚向玫瑰快步走来。 这是殷彩儿做出的选择,她单纯地认为跟着玫瑰,活下去的希望才是最大的。因为在他们这群人当中,玫瑰的修为无疑是最高的。 燕鹰扬的脚踩上楼梯,眼角余光看见三人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们的想法差不多,当然也有被唐家大胡子吓到的原因,商量了一下,最有希望对付那个大胡子的也只有玫瑰。 玫瑰的泪总算没有白流,她满脸笑容地回过身来,见燕鹰扬的身体已经没入楼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她知道刚刚的事情已经让这位不爽,不过没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只有以后找机会慢慢赔罪了。 下了楼,燕鹰扬刚想出门,一群人涌了进来。 定睛一看,燕鹰扬的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 “燕兄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为首的正是手拿一把折扇温文尔雅的守界观大师兄白彦羽。 是啊!如此天材地宝问世,怎么能少得了守界观呢?不过燕鹰扬真正注视的却并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那位女子,在秦心莲面前,哪个女子也别提水嫩,她的小脸分明就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再配上绝世的容颜,一频一笑都可颠倒众生。 这不?就连那富态的掌柜的眼睛都闪出了异样光芒,年轻男子们更是如此。 在两人身后还跟着十来人,燕鹰扬略一打量,便已猜出对方身份,有一半是来自守界观的弟子们,还有一半是秦家的高手。 在守界观的弟子中,有一个人引起了燕鹰扬警觉,她的眼神几欲喷出火来,握剑的手指煞白,跟自己有多大仇似的。 他狐疑地看了看这名一身翠绿的衣裙的女子,体型丰满但不肥硕,脸蛋标致,也许是常年在界牌峰上修炼,身上自带一种别样的仙气,即便站在秦心莲身边,也只能说各领千秋。 当日在守界观他斩杀了想娶燕小云的新郎锦安,难道这个女子和锦安有什么关系? 当时在场的守界观弟子足有一百多,他也没有留意到,只记得,这个女人好像是拉走燕小云的其中一位。 何翠翠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了燕鹰扬,银牙几欲咬碎,恨不得一口一口咬死这家伙。 “啪”地一声,白彦羽折扇打开轻摇,又唤了一声,“燕兄弟?” 燕鹰扬手提大剑,心中暗暗加了小心,虽不知此女如此大的仇恨来自何处,可她身边涌动的暗绿色元素能量却让他不得不小心,这人不经意间涌出的能量就足以碾压一切师级强者。 奇怪的是,在她周身能量涌动之时,屋内摆放的桌椅也开始震动,还不止,就连脚下的木制地板也开始轻微颤动。 不对!木制楼梯也发出了轻微响动,还有房梁。 定盯看去,无数暗绿色小光点在桌上、在椅子上、在房顶、在地板上涌现。尽管燕鹰扬一刻不敢松懈,可怎么也没想到,还未出手便已陷于一片暗绿色汪洋之中。 燕鹰扬瞳孔一缩,握紧大剑,轨迹,开! 一声娇喝,“混账,还我八师弟命来!”长剑出手,划出一道暗绿色剑芒。 燕鹰扬脸色大变,剑芒速度虽不快,却携着斩灭一切的气势。 别人或许看不见,他却看得清楚,那剑芒之所以慢,是因为它前行的同时,飞速地吸收着周围的暗绿色元素能量,尤其是地板上,无数暗绿色光点翻涌而出,汇入剑芒之中,细心的自然发现剑芒所过之处,新鲜的地板都变得腐朽不堪。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让燕鹰扬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是,周身无处不在的暗绿色元素能量不知什么时候汇成了一条条触手,在剑芒逐渐逼近的同时,一条条看不见的触手也悄无声息地缠绕过来。 人随剑走,前方是足以斩灭一切还在越变越强的剑芒,周身是越来越多看不见的触手,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这个女人的手段好诡异! 这一切正好被刚刚转下楼的玫瑰小队看在眼里,在他们看来,这个女人的速度并不快,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易躲过,可是这位玫瑰队长请来的所谓高人却跟吓傻了似的,一动不动。 两名女孩还好,玫瑰紧握着短剑,正在犹豫是不是出手帮一帮恩人,殷彩儿却是惊奇地看着颤动不止的桌椅。 三名男生极为不屑,在他们看来,一个连师级都不到的家伙有什么本事当他们的队长?你小子不是狂吗?看你怎么出丑。 “五师妹,住手!”正在这时,一声大喝。 手中折扇连挥,客栈内瞬间扬起一股狂风,桌椅掀翻,楼梯断裂,就连房梁也跟着嘎吱作响。 幸好玫瑰小队身手还都不凡,楼梯断裂的瞬间齐齐跳开。 强风吹得燕鹰扬倒退半步,身上却是一轻,因为围在身边的暗绿色元素能量都被这股强风吹散。只剩下眼前的那道暗绿剑芒,不过强大的能量吹散而去,现在可也就是一道剑芒。 强风吹得人双目不能睁,剑芒那无可匹敌的气势一去,仿佛卸下了沉重的负担,速度变得极快。 被风吹得眼睛一闭,突然危险将近,强行挑开一线,剑芒便已及身。 燕鹰扬倒退半步,大剑格上。 仓促之间格挡,虽挡住了这一剑,却也震得虎口生疼,又被逼退了两步,后脚跟撞至楼梯才终于站稳。 这女人好强! 何翠翠紧咬银牙还想再进,长剑被一把折扇挡住,一掌推出强风,将她击退。 风止,再看客栈仿如一片废墟,桌椅轰然碎裂,残渣满地。 何翠翠眼中含泪,“大师兄,让我杀了他,为八师弟报仇!” 白彦羽袍袖一甩,沉声喝道:“退下!” 大师兄还是很有威信的,泪水洒下,虽然不甘,何翠翠也只得退了下去。 白彦羽冲燕鹰扬一抱拳,道:“燕兄弟,我师妹不懂事,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燕鹰扬看着愤恨退下的何翠翠,心道:看来要得到那“赤炎果”,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道歉就不必了,老板的损失赔了就好!” 白彦羽一头黑线,刚刚都差点被人打死了,第一句话竟是为他人讨公道,这人不是有病吧! 燕鹰扬看着他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我可没钱,况且事情是你们搞出来的。” 白彦羽一愕,还是认真的,赶忙道:“这个自然!” 燕鹰扬又看了一眼饶有兴致看着他的秦心莲,不再说话,倒提着大剑擦着众人向外走去。 何翠翠双眼通红,银牙都快咬出血了,可是大师兄放话了,她又不得不尊。 玫瑰小队赶忙跳下楼来,跟上。 刚走出客栈,就听白彦羽大声喊道:“老板呢?赔钱!” 还别说,出城倒很顺利,除了在快近城门口的时候,突然跳出来两位红袍的唐家人拦路外,倒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这两位也是师级修为,这回刑明轩总算找到了出气桶,把今天受的一切委屈都撒在了这位唐家人身上,把人家放倒了还不算,骑上去又是一顿老拳,直把一个人头打成了猪头,如果不是殷彩儿放话,他都恨不得把早已咽气的人脑砸出来。 另一个被玫瑰收拾了,这两人虽然也是精英,修为也不低,战斗力比之那几位爷身边的却明显差了不少,不然也不会干盯梢的活了。 燕鹰扬看了看一死一昏的两人,暗自摇了摇头,虽说对待的是唐家人,可这玫瑰的心还是太软,仁慈没错,也得分人啊! 他没有多说什么,抬腿向城外走去。 反正都要出城,又都冲着赤炎果而来,早晚还得碰上,他也不怕被唐家人知道,就由着他们去吧! 客栈破损严重,楼梯、桌椅不算,主梁都开裂了,不过掌柜的也得到了丰厚的赔偿,只得陪着笑,逐个客人解释一番。 一进来就遇到了燕鹰扬,而且说不定还会塌,这个客栈是没法住了,一众人只得另寻其他住处去了。 总算找到了住处,备了几桌酒席,何翠翠哪还有心思吃喝,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师兄,你为什么阻止我为八师弟报仇?” 白彦羽放下筷子,意味深长地道:“师妹啊!能报仇师父他老人家不早就报了吗?你想想,师父为什么放他走?” 何翠翠一愣,是啊!那枝金箭几乎成了每个守界观弟子的阴影。可她就是不甘心,她到现在也不知道站在这小子背后的究竟是什么人,难道就让八师弟白死了吗? 想起八师弟,本来新婚燕尔,可以幸福的过完后半生,可是现在却连头都要用线缝上去。 都怪这对兄妹,紧咬着银牙,她不管,纵是死,她也要为她的八师弟报这个仇。 大不了到时候一命赔一命! 第一百七十四章 针锋相对 白彦羽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五师妹对八师弟的情愫他也略知一二,真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接着道:“五师妹,别想太多,八师弟的仇也不是你一个人的,现在只是时机未到。” 何翠翠心中已然打定主意,哪里还听得进,饭也吃不下,早早地便回房间休息去了。 白彦羽看着她的背影轻声一叹,低头时,正看到一双水汪汪的美目正盯着自己,赶忙收敛心神,抄起筷子给秦心莲夹了块薄肉,关心地道:“心莲,明天就要进入赤炎,你多吃些。” 秦心莲微微一笑,道:“翠翠和锦安……” 白彦羽夹着青菜放到秦心莲的碟中,“哎!八师弟已经身故,此事不提也罢!” 秦心莲不再问,优雅地夹起小碟中的青菜。 或许是唐家人都去迎接他们的家主了,燕鹰扬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出了城。 眼前是一片森林,让燕鹰扬惊奇的是,树木竟然都是半石化状态,整片森林以灰黑有基调,不见几片绿,只偶见几棵树上顶着极为珍贵的几片叶子。 见他惊奇,玫瑰解释道:“这里靠近赤炎森林,长年高温,寻常植被很难存活,久而久之,这里的树就变了现在这个状态。” “切!连这都不知道!”刑明轩越看这小子越不爽,尤其见不得玫瑰在他面前那副模样,他算什么?论修为,师级都不到,论见识,连石化森林都不知道。之前在客栈,连那样的剑招都躲不过去,还得靠别人出手。 城门口遇见唐家那两个垃圾,就吓得尿了裤子,还不是要站在爷的背后? 如果不是玫瑰是整个队伍里面最强的,他早就带人离开了。真不明白玫瑰是怎么想的,非要敬这样一个拖后腿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道:“有些人啊!只会拿着唬人的家伙装,也只能糊弄糊弄那些不明事非的姑娘家,其实嘛……” “住口!”他的话还没说完,玫瑰的脸色便是一阵铁青,指着刑明轩,恨恨地道:“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刑明轩嗤笑一声,道:“也只有你这样的花痴才会上这家伙的当,玫瑰姐,劝你一句,千万不要被某些人的美貌所迷惑啊!”在他看来,纵使唐家再强,他们现在也出了城,基本算是安全了。只要回去,他刑明轩还会怕他唐家?有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不吐确实不快啊! 玫瑰气得浑身发抖,短剑出鞘,就要动手。 燕鹰扬看这小子是越来越不喜,纵然他再不想和他一个小孩一般见识,也想给他一些教训了。 “啊——”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石化森林里突然传出一声惊恐的惨叫。燕鹰扬卸了握在大剑上的力气,抬头望向林子深处。 火天连成一色,整个石化森林都被遮上一层赤色火光,偶尔一团团不安分的烈火伴着阵阵轰响涌现,火光钻进石化森林,射入眼中。 这才是真正的赤炎森林啊! 玫瑰也被突然涌现的奇景所吸引,短剑缓缓地垂了下来,看了半晌,口中喃喃道:“火瘴消了,赤炎森林彻底打开了!” 燕鹰扬曾经听她介绍过,火瘴是千年来在赤炎森林周围形成的火毒,人畜不得进。也是赤炎森林的一道天然屏障,其实火瘴不仅阻隔了人类,同时也阻隔了赤炎森林里边的生物。 不过每隔一段时间,火瘴便会自行消除,或许是因为里面赤炎活跃,又或者其它什么原因,没人能说得清。人们只知道,火瘴消失的时候,里面冲天的火柱,即便在赤炎城依然可见,发出的巨响,甚至让人夜不能眠。 以往这个时候,虽然也有不少的冒险者会深入赤炎森林,但绝比不上今年。轰天的巨响才响过三声,大批修行者便如泄堤的洪水一般涌出了城。 赤炎果对修行者的吸引力是致命的,即便不是火系修行者,自己无福享用,也不可否认它的价值,一颗赤炎果所能换来的,是无可估量的。 谁都想来碰碰运气,但果子只有那么多,随着三声轰响,一场火场逐鹿,开始了! 望着身后涌出的人众,燕鹰扬问道:“你们是现在就走,还是如何?”虽然在人群里还没出现大红袍子的唐家人,但是现在走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玫瑰望着涌出的人群,死咬着嘴唇,挣扎了一会儿,道:“燕大哥如若不嫌我们碍手碍脚,我也想去见识见识。真正遇到危险,我们再自行离开。” 扫了一眼众人,仿佛都受到汹涌的人群影响,想法大致和玫瑰差不多。 燕鹰扬点头道:“也罢!不过先说好,你们可要知道深浅,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到时候我可能顾不上你们。” 听他这话,刑明轩和另外两名男生鼻子差点没气歪了,立时反驳道:“小子,告诉你,我们可没功夫照顾一个弱者,想进去也可以,遇到危险送了命,做鬼可别来找爷!” 另外两名男生听他这话,也都心情畅快,跟着一阵大笑。 玫瑰刚要发作,那刑明轩看都不看她一眼,手臂一挥,道:“我们走!”说完,一马当先向石化森林深处掠去。 玫瑰尴尬的都不敢再看燕鹰扬,燕鹰扬摇摇头,道:“走吧!”说完提着大剑也向刑明轩三人的方向掠去,虽然他看这小子不爽,可是毕竟玫瑰他们是同伴,既然答应过她,就送他们最后这一程。 玫瑰咬咬牙,一跺脚,也只好跟上去。殷彩儿本不想去,可同伴都走了,也没办法,只好随着众人向前掠去。 越往前,温度就越高。 一束束冲天的火柱伴着轰然巨响炸响,火柱拱起地表的岩石,那岩石早被烧得通红,于半空炸开,大大小小火红的碎石拖着长长的火舌,错踪交杂在一起,倒真似伞盖般的树冠。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一点也不假,人们只闻赤炎森林,眼见如此奇景,才真正理解这个名字的真正含义。 燕鹰扬本以为他们一队人已经领先了,不想跑着跑着才发现,原来在他们之前,还有不少队伍早早等在了石化森林深处。这些人三五成群,气息俱都不弱,最低也是师级,还有一些,就连他也看不出深浅。 也是,师级以下的修行者元气还没有完全和元素能量融合,根本抵御不了这样的赤炎,进来就和送死没什么分别。 石化森林广袤无边,潮水一般的人们涌入其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周围不断传来一声声惨叫,这里还没有发现什么生物,看来有人已经开始动手了。在巨大利益面前,还能保持良知的能有几人? 好在燕鹰扬他们一行的修为虽不算太高,但也不算太低,虽然投过来的目光大多极为不善,尤其是在看到一个连师级都不到的人夹杂在其中的时候,但他身边的玫瑰倒也震住了许多人。 燕鹰扬想想就明白了,师级以上的高人,不屑浪费元气,毕竟这还只是刚刚开始。师级的,又惧这个队伍的修为,毕竟即便是师级巅峰的家伙想要对付这样的队伍一时半会也拿不下。谁心里都清楚,里面才是真正的战场。 燕鹰扬也没想到,一时答应了玫瑰的请求,倒也给自己省去了不少麻烦。 不由慨叹一句,人还是要多做善事啊!还真是善有善报。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石化森林,城里出来的队伍越来越少。 此时,一色大红袍子的唐家在家主唐锦的带领下,终于走出了城门。 还有一只队伍也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唐锦一见那位拿折扇的白面书生,不禁露出一抹惊讶,嘀咕一句,“他怎么来了?” 还是迎了上去,一抱拳道:“白贤弟,令师一向可好?” 白彦羽笑脸相迎,抱折扇还礼道:“有劳唐家主关心,家师近来一向安康。”抬眼一看,不禁又惊疑道:“彦羽在这里恭喜唐家主修为更上一层楼。” 唐锦挼须长笑道:“哪里,哪里!还差得远,差得远!” 白彦羽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又道:“家师常教诲弟子,修炼之途需循序渐进,日积月累方可厚积薄发。唐家主修炼不过百年,却有现在的成就,当真可喜可贺!” 唐锦面色一沉,唐家修行另辟蹊径,身为守界观大弟子自然知道,当着唐家家主说此话,分明是在奚落唐家,不过随即他又满脸笑容,道:“素闻守界观藏书千万,不知白贤弟阅览几何?现今世人大多不知守界观还存在,秋后大越王朝就要举行科考,对白贤弟来说,拿个状元应是十拿九稳之事,白贤弟不妨借此让守界观名噪于世,你看可好?” 几百年来守界观一直低调,渐渐退出世人视野,守界观里的人虽不甚在意,可对还知晓守界观存在的人来说,却是一种隐痛。恰恰守界观大弟子又打扮得活像一个书生,唐锦就借此奚落于他。 守界观弟子个个怒容满面,手握兵器就要动手,白彦羽折扇一摆,阻住师弟师妹们,也不接唐锦的话,倒似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一般,“唐家主调集族中精英,也是为那‘赤炎果’而来?” 这一招,让唐锦生出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心中不喜,面色却还带着笑,道:“正是!” 白彦羽又道出一句,气得唐锦深紫色袍袖一甩,带着族中精英出城而去。 “那我劝唐家主还是趁早放弃吧!以免损失过重,伤了你唐家的根基。临下山时,家师曾经嘱咐弟子,带不带回赤炎果并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不要让赤炎果落在心术不正之人的手里。” 第一百七十五章 赤炎太过凶险 这就是守界观,虽多年不出,却也不是当世这些家族敢得罪的。 气走了唐家人,他们也向石化森林而行。 焦化的土地在一声声轰响中颤抖,突然迸出的火柱卷起股股热浪涌进石化森林。 终于赶到石化森林的边缘,即便是晚上,这里的天也是红通通的,赤炎的火光足以照亮整个夜空。 目光所及之处,赤炎之地不下百里,涌动的火柱肆意彰显着它的不安与狂躁,道道火柱于百里平原上时涌时现,让人不禁慨叹,果真是赤炎森林啊! 火焰元素暴躁而疯狂,道道火柱携着声声巨响,足以吓破人胆。 胆小的或者修为不够的,俱都不敢再进。聚集于此的不下百人,燕鹰扬大致打量了下,这些人修为从师级初阶,一直到无法探测,有高有低。 有人因为止步于此而沮丧。 有人专注于眼前的天下奇景,发出不枉此生之慨叹。 还有人满脸悲色,不知是不是有同伴牺牲了而难过。 突然,人群一阵躁动。 燕鹰扬定盯望去,是一名无法看出修为的老者,带着一个师级巅峰的中年人越人群而出。 “火这么猛,现在出去不是找死吗?” “年轻人,不要瞎说,没看人家修为?单那年轻人就师级巅峰了,那老者可是宗级中阶修为了。” “对!恐怕也只有这样的修为才敢进去了吧!” 人群中议论纷纷。 燕鹰扬拄着大剑听着众人议论,没有说话,但他身边的刑明轩却是个闲不住的主,“我说,高人!是不是吓傻了?走到这里还敢往前吗?” 燕鹰扬正专注于走出去的那两人,理都没理他。 刑明轩更不爽了,刚想说话,一直沉默不语的殷彩儿突然冒出一句,“看来我们也就止步于此了,趁着这个时候,还是赶紧回去吧!” 刚想奚落这位“高人”,这小妮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枉老子平时对你那么好,你是帮着谁的? 瘦高挑满俊风跟了一句,“我们是止步于此了,人家可是高人,都‘带’我们来这里了,怎么能空手而回呢?”这个“带”字,他故意加重了语气。 屈鸿哲也耐不住性子,道:“是啊!高人嘛!来都来了,怎么能空手而回呢?” 这几个人气得玫瑰浑身发抖,她刚要发作,又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师级都不到的家伙竟然敢称什么……‘高人’!笑死人了!” 燕鹰扬回头望了一眼,这是一个一身火红衣裙的少女,身边跟着一个一身黑袍的年轻男子。 两人修为都不低,竟然也都达到了师级以上。猜想可能是哪个大家族或者是大宗门出来的,别人都三五成群,他们只有两人,便可见一斑。 少女竟然真的捂着肚子在笑,男子冷眼看着燕鹰扬,丝毫不客气地显露出鄙夷的神色。 玫瑰手握在短剑上,一见两人修为,又没有拔出,这两个家伙竟然敢这么奚落恩公,她实在是气不过,难道就没人明白,修为并不是判断一个人战斗力的唯一标准吗? 燕鹰扬按住了她欲拔剑的手,对他来说,一切都是外在,不必太过计较。他答应过玫瑰把他们安全带出来,就得做到,估计他们也不会再往前走了。 这两人看着年轻,修为可都不低,在这样的地方动起手来,对他们可大为不利。他不想节外生枝,这么长的路都走了,可别栽在这最后一哆嗦上。 那女子笑累了,见燕鹰扬也不理她,也觉没趣。 男子轻笑一声,“表妹,我们走吧!” 正在这时,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地面剧烈颤动,让人站立不稳,有修为低一些的,甚至摇晃着扑倒在地。 赤色火光在整个森林中拉出一道道影子。 回头看去,一道堪比巨树般的火柱突然炸出,燃烧着的通红的岩石如烟花一般炸开,火光与岩石铺满整片天空,绚丽无比。 美丽只是瞬间,人们开始发出阵阵惊呼,岩石落下,有如下起一场火雨。 有倒霉的,更是被落下的岩石砸中,只来得及发出一场惨叫,便一命呜呼。 一块足有磨盘大小的巨大岩石,带着长长的尾焰直冲燕鹰扬他们所在之地砸下。就连那对表兄妹也脸色一变,不过人家修为摆在那里,脚下一瞪,飞速向后逃去。 燕鹰扬瞳孔一缩,轨迹,开! 手正按着玫瑰手腕,二话不说,拉着她便逃。 要说这在学院这个大温室里养大的花,确实比不了在生死之间徘徊的。燕鹰扬反应快,拉走了玫瑰,另外几个人都吓傻了,殷彩儿更是尖叫着闭上了眼。 刑明轩还成,慌乱中还反应了过来,也向后掠去,不过,他还是晚了一步。 “轰!” 大石头还喷出炽热的火焰砸了下来,甚至把地面都砸出了一个大坑。 所幸,他们离燕鹰扬还有几步距离,倒没有真正砸中人。 只是那股火是擦着刑明轩胸前落下去的,他身上的袍子已经烧了起来。这小子可能是真吓傻了,如果不是最后一刻他反应了过来,恐怕现在就成了坑底的一堆烂肉,再经火这么一烧,直接就得成灰了。 高声的尖叫声终于停了,殷彩儿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没事,一屁股坐了地上,小脸煞白,直愣愣地盯着那块没入地面多半的巨石。 “火,火!快救我!”刑明轩被烧得疼了,终于发现身上起了火,像只暴躁的猴子一般,一边又跳又蹦,一边胡乱地拍打。惹得人群一阵大笑。 火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最后只剩下三米来高的一处火泉。 “呼呼”的响声震慑着人们还来不及平复的心灵,提醒着此地危险。 混乱的声音渐渐停止,火从地下喷出带动的响声更为清晰。 恰此时,一个燃着火的身影在火柱后爬起,一道惨烈的声音把刚刚随着火焰平定下来的心再度拔高。 “我的儿啊——” 略微有些佝偻的身影带着长长的尾焰,就像一道火舞流星,直冲石化森林而来。 人们一阵惊呼,纷纷让出道路,及到近前才发现,原来竟是之前进入赤炎的那位老者。不过此时的老者哪还有进入之时的意气风发,满头银发卷曲着,满脸焦黑一片,身上的衣物更是没剩一块完好的布。 冲进人群,慌乱地寻找,就连燕鹰扬这边的那块巨石,也被他一只手抓出大坑,扔到一边。 最后终于在人群之后,找到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抱着痛哭了起来。 看到这个情景,人群中响起一阵吸气声。 “连这样的修为都这样惨,我们还是别试了!” “嗯!你说得对!里面太凶险,恐怕这个赤炎果没人能拿到了!” “对个屁!听说这次唐家和秦家都派了大批高手前来,甚至连唐家家主都亲自来了,你们不行,可不代表人家也拿不到!” “我看唐家家主来了也费劲……哎?等等!快看,又有人进去了!” 人们循声望去,果然,又有一队三人进入其中,三人的修为也不低,可比之前的那位老者可能还不如,但诡异的是,他们三人一进去,身上便罩上一层淡蓝色光罩。 “避火珠!竟然是避火珠!”人群中总不乏见多识广之辈,一眼便认出了领先那人手里托着泛着蓝光的珠子是避火珠。 燕鹰扬一皱眉,世上还有这等宝物?看来为了这赤炎果,各方势力是下足了本钱啊! 抬眼望向火柱林立的百里平原,暗道:“就是不知这避火珠,能不能保住他们三人的命了!” “表妹,我们也走吧!”燕鹰扬正想着,黑袍男子又走了回来。 少女调皮地看了看燕鹰扬,又忍不住调笑了一句,“喂!高人,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到时候也好照应我们一二啊!”说完,咯咯笑着随她表哥穿过人群,并肩走进赤炎。 想必经过老者的一番试验,一般的修行者恐怕再也不敢进了,不知这少女和黑袍男子身上又有什么宝物。 谁知少女刚刚进入赤炎之地,便手掐法决,“噗”地一声,通红的火焰突然从体内爆出。 “元素之灵,这女娃身上竟然有元素之灵。” 原来如此,怪不得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走进去。 男子身上没有爆出什么火焰,不过他周身黑暗元素涌动,原来是个黑暗系,以黑暗系诡异的身法,只要足够小心,倒也不至于被火柱所伤。 玫瑰望了望燕鹰扬,嘴唇微动,又咽了下去,如此几次,最后憋的一张小脸通红,终于开口道:“燕大哥……我们想回去了……” 燕鹰扬扫了一眼脸色苍白,甚至还在颤抖的几人,点头道:“回吧!里面太过凶险了!” 玫瑰面色一喜,凑前半步,急道:“燕大哥也要随我们一起?” 燕鹰扬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身狼狈的刑明轩便跳起来,道:“连宗级修为的人都不敢进去了,他一个师级还没到的家伙还能做什么?”突然伸出手指向燕鹰扬的鼻子,喝斥道:“告诉你,别想再跟着我们,这个队伍不欢迎你!” 刚刚的一幕是他刑明轩有生以来所受到的最大耻辱,他什么时候给人当猴看过?他不敢得罪这么多高手,却完全不必对这个远不如自己的家伙客气。 第一百七十六章 那小子还活着 “啪!”一声脆响,打得刑明轩一个趔趄,“告诉你!不和你一般见识,并不代表我不想杀你!” 刑明轩的半张脸火辣辣的,立即肿了起来,连他爹也没这样打过他,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关键还是被一个远不如自己的废物打,一股火立即拱上胸膛。 回身抽剑就向燕鹰扬刺去。 剑刚刺出,肚子上一疼,一脚又将他踹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恨恨地瞪着突然杀出的玫瑰,想开骂,可肚子太疼,这一脚估计把他的肠子都踹拧个了,哪里还发得出声? 殷彩儿小脸煞白,估计还没从刚刚的惊惧中回过神来。 满俊风和屈鸿哲不干了,拔剑指着玫瑰道:“玫瑰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三番五次的帮着外人?” 殷彩儿终于回过神来,伸手扶起地上的刑明轩,也不解地瞪着玫瑰。 “狗男女!”刑明轩刚刚倒过一口气,痛苦地挤出了几个字。 玫瑰再也忍不住,上去“啪”地一声,又是一个嘴巴子,她的威信还在,几人虽对她处处维护外人有些看不惯,一时却也没敢真的对她动手。 刑明轩刚挨了一脚,还没缓过劲来,又挨这一巴掌,登时站不稳,又一屁股跌回地上,这里太过接近赤炎森林的缘故,地面还挺热,烫得屁股都有些疼。 这回刑明轩两边脸都肿了起来,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玫瑰!”殷彩儿平时都叫她玫瑰姐的,到这一刻也直呼其名。 燕鹰扬松了紧握剑柄的气力,呼出一口气,玫瑰做到这样,他也不必再追究了。这帮家伙,哪里明白玫瑰是在救他们啊! 也不说话,提着大剑向石林外走去。 不管是当事人,还是看热闹的,都愣愣地看着燕鹰扬,这小子连教训人还得女人出手,不会真的想进赤炎吧? “找死!”刑明轩跌坐在地上,享受着屁股底下传来的高温,含糊不清地又挤出两个字。 玫瑰也没想到他的目的依然没变,不管怎么说,他的修为在这摆着,如果说奇人可以越级对敌,可这是连宗级强者都铩羽而归之地啊! “燕大哥!”玫瑰忍不住叫出了声,在她看来,这燕大哥此时的举动极为不智,这毕竟不是逞强的地方,是会送命的! 燕鹰扬站住,却没有回头,道:“我答应你们的事已经做完了,从此再无瓜葛,后会无期!” 玫瑰心里一沉,难道以后真的不能再见了吗? “哼!就凭他的修为,也敢进赤炎,可不是后会无期?他要是能活着出来……”满俊风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迎上了一道冰冷的目光,吓得他脖子一缩,生生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那目光让他后背发寒,可是明明那个人是个师级都不到的家伙啊!他一个师级中阶凭什么要怕他? 燕鹰扬在所有人注视中一步一步向石化森林外走去,步伐是那么坚定,每一步都似要在坚硬的地面上踩出一个脚印。 看着这个悲壮的身影,气氛有些冷。 “哈哈……”不知是谁的大笑声打破了似要凝固的空气。 大笑还未止,笑声又接连响起。 指责声、嘲笑声、甚至还有谩骂声此起彼伏。 “我要没看错,这小子师级还没到吧!” “喂!兄弟,有什么想不开的?该不会是被哪个娘们儿给甩了吧?” “别胡说!人家这是以身试险,在给我们趟道呢!哈哈……” “没文化!以身试险是这么用的吗?人家这叫慷慨就义!” “小兄弟,看你长得还不算赖,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别想不开了,不就是一个娘们吗?以后跟着花姐混……” 又一个声音打断了她,“跟你花姐混?这小子瘦不拉几的哪吃得消啊,还是让我跟你吧!” “滚!” …… 整个石化森林都炸了锅了,没有一个人看好燕鹰扬。 玫瑰的小脸白里透着红,短剑在手里颤抖不停,她真恨不得冲上去拉回燕鹰扬,可她不敢,那是人家自己的决定,她凭什么?一句“后会无期”还在耳畔萦绕。 在阵阵嘲笑声中,燕鹰扬终于来到了石化森林的边缘,只要再迈一步,便真正踏入赤炎之地。 深吸一口炽热的空气,抬眼望去,这一步,或许有死无生,极有可能步了那位老者的后尘,再也回不来了。想想受苦的妹妹,想想倒在那只手掌下的三姐。纵是死,他也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小子!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别想了,害怕就跟花姐走吧!” “哈哈……” …… 燕鹰扬是怕,他怕一会儿打这些人的脸打得不够疼。 一步踏出,这一步让一部分人收了声。 再踏一步,后边有人响起了惊疑之声。 “这小子是认真的!” 连走十多米,聒噪的声音终于止了。 那道火柱还有两米多高,距离石化森林的边缘也就三十来米。 地面的温度开始升高,穿着鞋依然感觉到烫脚。火焰元素更加暴躁,站着不动也直往身上扑,一股股热浪打得浑身发烫,衣服上开始发出阵阵难闻的味道。 燕鹰扬皱了皱眉,没有彻底收服体内的小火苗还真是麻烦,不然也和那个少女一样一口气走进去就得了。 “不会吧!他还真的过了那道火柱!” “嗯!勇气可嘉!但也太冒失了!哎!” 人群中又开始议论起来。 越过那道火柱十几米,燕鹰扬突然感觉脚下一阵颤动,定盯看去,只见一股股赤红的火元素像喷泉似的从脚下直往上涌。 脚下岩石的温度越来越高,转眼变得通红,鞋底彻底冒出青烟。 这还只是刚开始,地底的火元素躁动无比,只转眼间,又似井喷一般拱了上来。 身上的衣物瞬间也冒起了烟。 通红的岩石不断颤动,似乎随时承受不住那股高压,直欲冲天而起。 不好!落入了和老者一样的境况。 震动带着连声巨响传来,眼前俱是赤红一片,唯今之际,只有快速向后掠去。 “哎?这小子不对劲!快看他面前的地面!” 玫瑰挤出人群,张眼一望,一张小脸瞬间煞白。那是一个方圆至少十米的赤红之地,如果火柱喷出,比之前老者所遇到的还要大上太多。 “轰隆隆”巨响,天地都跟着颤抖。 无数火元素拱起一块块通红巨石,火柱终于露出头来。 燕鹰扬身体刚刚跳到赤红地面边缘,地面掀起的块块巨石便迎面扑来。 “噗”地一声,炽烈的高温,瞬间点燃他身上的衣物。 轨迹,开! “小家伙,给我出来!” 这是比老者遇到的更强十倍的火柱,燕鹰扬再也不敢有丝毫保留。 自打进城以后,小家伙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说实话,也真给它闷坏了,哥哥终于想起自己了,谁曾想,刚一钻出来,正好一块巨大的通红石板迎面砸来。 吓得小家伙一下就炸了,一团冰冷的黑色火焰炸开,总算阻挡了一些温度,大剑斩落,石板一分为二,擦着黑火边缘,贴着燕鹰扬两侧向后飞去。 “来!” 燕鹰扬一声喝,小家伙心领神会,包裹他的全身。冰冷的寒炎阻隔住焚烧一切的高温,这招还是从燕小云和小家伙合体那里学来的,反正他体内有生命之火,也不怕小家伙伤了自己。 地表被冲破,不知压抑多久的火焰疯狂涌出,火柱越来越大,赤红的火元素充斥整个空间,以火柱为中心向外四散。 偌大的石板、石块一块接着一块,燕鹰扬手中大剑连挥,身体疾速后退。 “完了!这小子果然完了!” “你他娘的还有心关心别人!自身都难保了,快跑吧!” 流星火雨从天而降,砸得石化森林一片狼藉,巨大的石块砸在早已石化的大树上,发出一声声轰响。 人群中不时传来阵阵惨叫,玫瑰带着几个队员一路狂奔,硕大的巨石时不时落于身侧,整个石化森林到处都是火,就连三人合抱粗的巨大石化树都被砸断,露出的木质树干也燃起了火。 “开!” 一剑斩开一块巨石,两半巨石落地的轰响中,燕鹰扬也终于半跪于地,总算逃出来了! 看着眼前的巨大火柱,好在有小家伙在,身上的衣物虽然皱皱巴巴,倒也不算太狼狈。 燕鹰扬回头看了一眼,几乎整片石化森林都起了火,足可见其威。 刚退出轨迹状态,虽然有些疲惫,可还能坚持。 看来此路不通,只能绕过去了。 一团黑焰在赤色天地中极为显眼,他一动,就被石化森林里边的人发现了。 “哎?那里有人!那小子还活着!” “怎么可能?别胡说了,这样的火,以他的修为,怎么可能还活着?” “不对!真是那小子,你看!他手里拿着的不是大剑吗?” “哎?还真是!不可能,就算拿着大剑,也应该是别人吧!” 流星火雨终于接近尾声,有些还不死心的人又开始向回走,本来离得就不远,他们自然看见了燕鹰扬。 “不对!应该是这小子,他身上也有火系元素之灵,不然怎么敢进去?你看那黑色的是什么?” 玫瑰带着队员左拐右拐的,只为躲避流星火雨,其实根本没走多远,听人们这么说,她也回身望去。 那把大剑和那个身影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那人不是她的燕大哥还能是谁? 玫瑰小队其他队员也认出了那把大剑和那个人,他们的脸色俱都不好看起来,尤其是刑明轩,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真的是那个无论怎么针对,都不反驳一句的家伙? 他的修为真的连师级都不到吗? 谁知接下来的一幕更让他目瞪口呆,纵使在这样的高温环境下,依然感觉脖子直冒凉气。 第一百七十七章 传为天人 谁见过大剑斩火?现在石化森林里还注视着燕鹰扬的人都见过了。 冲天的火柱降下来,也许是地下的火来得快去得也快,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火柱降下时,不是缓缓地退回地下,而是在地面上铺上了一层火圈。 燕鹰扬正要带着小家伙绕过去,偌大的火柱就像一根突然坍塌的石柱,火焰“轰”地一声砸在了地面之上。 火焰翻卷着,淹没地面上温度还来不及退去的碎石,近两丈高的火焰巨浪翻涌而来。 这里是八大凶地之一的赤炎森林,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火焰的速度太快,岂是人力所能及? 眨眼间,火焰巨浪便已涌至身前。 当燕鹰扬轨迹再开之时,炽热的火焰已经扑到脸上。 赤色火焰温度极高,来势甚猛,小家伙的反应很快,已经加大了黑焰的火势,可惜依然难挡极强的火浪,不由自主地向后倾斜。 这样的巨浪远比这界观八师兄的倒海巨浪要厉害得多,也要大得多。 燕鹰扬避无可避,唯有举剑斩之。 一剑起,一剑落。 滔天的炎浪生生被撕出一道豁口,就如一剪子挑开圆形的桌布,可他面对的并不是桌布,而是火。 浑身乏力的燕鹰扬再次半跪于地,一剑耗尽他所有的元气,手指发白拄着大剑,汗水顺着脸颊流下,还没滴落,便化为一道道焦黑的印痕。 石化森林里的人前一刻还被这样的火焰巨浪所惊惧,下一刻完全窒息了,这是什么样的手段?有谁听说过一剑可以撕碎火焰?而且还是这么大的火焰巨浪。 “虚位斩!是虚位斩!”人群中总有见多识广这辈,有人道出了这一剑的名称。 “你说的难道是……”确实有人听说过,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尽管这里的空气并不凉。 “阿弥陀佛!燕施主的功力又精进了。”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佛号,众人望去,只见一个光头大和尚正手打禅机。 “大师可是在枫叶寺出家?” 大师还没说话,另一人便戳穿了他,“屁的枫叶寺,这大和尚我认识,他就是一个小破寺庙里的和尚,自己起了个法号叫什么……‘生烟’的,自称是枫叶禅师的弟子。” “施主所言差矣!众僧皆活佛弟子……”大师的话还没说完,便遭到一群人共同鄙视。还以为真是枫叶寺来的大师,这样就可以印证最近的一些传说,谁曾想根本不是。 “虚位斩?难道是他?”玫瑰并没有听说过,可不代表刑明轩没说过,毕竟他的父亲也算有些名气,知道一些北域的新鲜事也不足为奇。想想自己先前对人家的态度,更是脖子一缩,幸好人家不和自己一般见识。 玫瑰听他似乎知道些内情,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刑明轩表情复杂地看着玫瑰,他现在才知道玫瑰之前两次三番那样对自己,其实是在救他的命,咽了口唾液,道:“一年前,传言有一年轻人在枫叶寺杀了三进三出,不仅毁了枫叶寺的佛祖大殿、斩了佛祖金身,更是连枫叶禅师亲传弟子本相大师都杀了。这人所仰仗的就是一招‘虚位斩’!据说,他一剑就破开了枫叶寺护寺大阵‘伏魔阵法’。” 越说后背越寒,这样的家伙是靠表面修为可以判断的吗?如果人家不是心胸宽广,恐怕十个自己也不够人家一剑的。 满俊风显然也听说过,补充道:“他那一剑可不仅仅是破开了‘伏魔大阵’,而是一剑把大阵的金光斩开,并且布阵的高僧当场死两名,伤五名之多。” 他们这样一说,旁人也围了过来,最先认出这一剑的人见风头都被别人抢了,朗声道:“还不止,据枫叶寺里的高僧透露内情,他可是在枫叶禅师圆寂前亲手封进白佛塔的,当时宣判永世不得出。” 见成功把人们注意力拉了回来,又得意地道:“你们是不知啊!据我那位枫叶寺的朋友说啊!这人可神了,竟然单凭一剑破塔而出,甚至连塔门都斩碎了。” “你那朋友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人真这么神?那我看他的修为恐怕连师级都不到吧?” “哎?这位朋友,你还真别不信!我那位朋友早就说了,他的修为看起来确实还不到师级,顶多也就五级巅峰的样子。” “嗯!就刚刚那一剑来说,恐怕宗级强者也做不到,这样的大神想要隐藏修为恐怕不是一件难事。” 虚位斩三个字一出,立即在人群中激起了一股吹捧燕鹰扬的浪潮。 当事人燕鹰扬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他的耳边除了呼呼的火声,就是地底深处仿如巨石的碰撞的闷响声,听得人不禁阵阵发寒,不知这下面到底蕴藏着怎样的危机。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恢复体力和元气,不然以后的路根本没法走。 无数的赤红火焰元素如巨鲸吸水一般灌入身体,甚至连刚刚才安稳的火焰都被他撕扯而来。 虽然体内有生命之火护体,燕鹰扬还是不敢直接吸入火焰,也幸好,那些火焰只是向他倾斜,以他吸入元气的速度还不至于真把它们扯进身体里去。 石化森林的人们越说越神,最后甚至讲到燕鹰扬如何凭一剑斩杀祭出“佛祖袈裟”的本相。 一群师级修为的家伙对那个稳坐火柱前的身影投去了崇拜的目光,不管在哪个世界,人们对于强者都会本能地生出一种敬佩之情,因为从某一方面来说,那就相当于看他们心中的那个目标。至于更多的情感嘛,大多也是建立在这之上的。 原本认为那些传言不可信的家伙们,在看到刚刚那一剑之后,最少也信了七八分。 这一天,原本不识虚位斩,不识燕鹰扬的人,也都不得不记住这位使大剑的奇人。就是不知,如果他们知道他们口中的这位奇人,又在传说中的守界观做下了那些轰轰烈烈的事之后,又会衍生出多少个版本的故事。 燕鹰扬惊奇地发现,他在吸收火焰元素的时候好像极为顺利,一股股暖流从丹田流向七经八脉,不仅没有感觉到炽热难耐,反而让他极为舒服。 难道是久经小火苗的煅烧,身体适应了火焰元素?那是不是说,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真正融合火焰元素了呢? 这里的火焰元素极为浓郁,很快燕鹰扬的丹田便充满了暖暖的元气。 这次他完全没有动用小火苗的力量,甚至都没用它主动跳出来治愈。 想想,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因为以往元气干涸之后,都是利用生命之火的能量来加速恢复。什么叫求生不得,就是每次重伤之后,被生命之火煅烧。什么又叫求死不能?就是忍受煅烧的同时,又有无尽的生命之力加速恢复,想死还真难。 久经这样的煅烧如果再得不到一点好处,估计燕鹰扬撞墙的心都有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眼前近十米半径的巨大火柱还足有数丈之高,也不知地底下到底有什么,听那不时传来“咚咚”的沉闷巨响,想必现在看到的奇景也不过冰山一角。 还是赶快离开吧! 绕过巨大的火柱,终于再次站到百里荒原之上,燕鹰扬又深吸了一口燥热的空气,跨步向前走去。 路永远是人走出来的,他一步步向前走着,这回他吸取了教训,时刻关注着地面火焰元素的浓郁程度。看见哪里的火焰元素不安稳,尤其是那种像喷泉一样从地底喷出来的地方,二话不说,绕路而行。 以他之前的经验,那里极有可能再突然喷出一道火柱来。 果然,这个方法十分奏效,走不出十里,他便成功躲开了七道火柱。 十里路说远也不远,可是回头望去,身后火柱如注,空气燥热,眼中所见景象都发生了扭曲,再有股股浓烟冒出,根本不见了石化森林的影子。也不知玫瑰她们走了没? 玫瑰他们确实走了,是在一片寂静中悄然离开的。那几个跟说书似的把燕鹰扬越说越神,仿佛这位就是一个天人,可是越来后来,低头不语的人就越多,人们慢慢想起了这位天人刚进入赤炎时候的场景,又有谁没忍住发出了奚落之声? 这位大神用亲身所为,给他们好好上了一课,千万不要小看表面修为比自己低的人啊! 玫瑰在懊悔,好好的一个机会,怎么就没抓住?为什么就没能和这样的一位人物结下善缘呢?在玫瑰想着心事的时候,三名男生在短暂的懊悔之后,开始盘算着回去怎么和同学们吹嘘了。 燕鹰扬最先看见的是之前拿着“避火珠”的三人,他们眼前正有一道火柱,其中一人倒在地上,不知生死,其余两人好像也受了些伤,看来这“避火珠”在这里也不是万能的。 燕鹰扬近二十年所学都是如何杀人,他可不会救人,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又向前而行。 又行了近十里,也遇到一些人,不过也都是互相看看便各行各路。 再行十里,才看到一红一黑两人,不过他们好像也遇到了麻烦,正被几名大红衣袍的高手围功。 还真是冤家路窄,这唐家人又在搞什么? 第一百七十八章 排着队送死 两人身手俱都极好,可是唐家那边出动的也都不弱,除了一个足以和那位红衣女子对抗的唐小芸之外,还有两名上了些年纪的修行者。 这两人一个是唐家擅长的火系,还有一个竟然是土系,土系最大的特点就是防御力惊人,修炼到高深之处,更是能瞬间改变地形地貌。给这位黑暗系的少年造成不少困扰。 两人一主功,一主防加干扰。纵少年比之三姐也不逊色,奈何黑暗系始终缺乏元素之力的攻击手段,他们进攻的最主要方式还是出其不意的近身攻击。 遇到土系这种全是高防御手段的对手,真的是相形见绌了。 少女在唐小芸和数名唐家大汉的围攻下,也是节节败退。 燕鹰扬离他们说远吧,也不算远!只要几个飞身就到了。要说近吧!还真不是太近,至少地上躺着的红袍人,看不出是男是女,更别说死活了。 燕鹰扬皱眉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管,不是他有心看人家热闹,而是掂了掂自己手里的大剑,这样的战斗,参和进去和找死没什么分别。 上次看唐小芸还只是师级修为,想想也差不多快两年了,这个和燕小云同名的丫头竟然成功突破了。 以前他不是人家对手,现在依然不是。趁他们打得不可开交,还是开溜吧! 他的打算是美好的,可是现实确是残酷的。 就在他夹起大剑身子一缩,准备绕过去的时候,还是被唐小芸发现了。 只听她大喊一声,“老三!拦住那个人!” 一声应喝,从唐家这边冲出一人。 燕鹰扬一看,好嘛!还认识,正是在赤炎城客栈里教训刑明轩的那个大胡子。 大胡子大喊一声,跳出战圈,便向燕鹰扬冲来。 这家伙人高马大,抡着的一对大拳头真似两个大沙锅,跑起路来,地面都跟着颤。 燕鹰扬忍不住皱起了眉,这是搞哪样?他现在还真没想和唐家人动手。 大汉的步子极大,跑起来更跟一团火似的,也不等燕鹰扬搭话,一只带火的大拳头砸了下来。为什么是砸下来呢?因为在距离燕鹰扬至少还有五米距离的时候,他突然一个大跨步,跳了起来。 燕鹰扬望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大块头,心里不禁暗暗嘀咕,您老出手就出手吧!干嘛还非要跳这么高?跳就跳吧!拳头上还点着了火又是几个意思?一出手就想要人命,我们有仇是怎么的? 别看块头大,一跳却足有两丈高。 看那家伙身上烧着火,砸下来就跟一天外流星似的,燕鹰扬还真不想硬接。 脚下用力,人在大块头落下之前窜了出去。 “轰!” 燕鹰扬的脚还没落地,便听到身后一声巨响,回头一看,大块头一拳狠狠砸在地上,把那块完全由岩石组成的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轰响中,一团烈火爆裂开来,再看烈火中的地面,以他的拳头为中心,数道裂缝蔓延开去。 还真下死手啊! 燕鹰扬虽然不惧打架,可这样的架打的不明不白,打也行,总不能不知为什么吧? 大汉刚要动,他突然伸手阻止,“且慢!” 大汉攥着冒火的拳头缓缓从烈火中走出,不止脚踏火莲,右半边的头发还在燃烧,不过这是他自己的火,不像燕鹰扬那么惨,人家头上只是喷着火,却一点损伤都没有,别说衣服,就连火里的头发还是漆黑如墨。 燕鹰扬一愣,想起自己每次动用生命之火的惨相,暗骂一声:“娘的,人和人真的没法比啊!” 大胡子在和刑明轩动手的时候只是戏耍,那样的货色还真用不着他使出真本事。别看刑明轩也是师级,可温室中成长的师级,和他们这种杀上来的师级,可是两个概念。 燕鹰扬认为:说到底,就是对自身力量的理解和使用上,远比不了生死之间徘徊过的人。 如果那时候用出这一招,恐怕十个刑明轩也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汉越走越近,燕鹰扬没功夫胡思乱想,赶忙问道:“为什么要杀我?” 大胡子嘴角一咧,一句话差点没把燕鹰扬呛一个跟着,只见他两个冒火的大拳头握在一起,捏得“噼啪”直响,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道出一句极简单的话,“因为想杀你!” 这算你娘的什么理由?燕鹰扬暗暗握紧大剑,又道:“我们有仇?”他想着,杀唐家人的事情败露了? “明知故问!”大汉脚步重重一踏,沙锅大的拳头带着一股火焰直冲面门而来。 既然非要不明不白的打,那就来吧!轨迹,开! 腰上用力,大剑横扫,看你的身体是不是也和拳头一样犀利。 大汉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身上没有半点元素能量波动的小子出手竟然这么快,两脚一顿,弯曲,起跳,整个人拔地而起,堪堪避过大剑。 燕鹰扬暗道一声不好,抬头望去,冒着火的大拳头直冲面门砸下。 这家伙也太猛了吧! 一矮身,人随剑转,大剑划着一个向上弯曲的弧度再次横扫。 大汉身在空中,这一剑避无可避,眼看就要丧命于剑下。 燕鹰扬低估了大汉的决绝,这种人和他一样,每天在生死边缘徘徊,甚至拿凶险当饭吃。 只见他左手大拳头火势突然爆起,变拳为爪,竟然朝着大剑抓来。 这家伙臂展虽然没有大剑长,可是对于已然躺在地上的燕鹰扬来说,他是从天而降,只要他的左手稍微阻住大剑一瞬,右手的大拳头就能砸碎燕鹰扬的脑袋。 这是以命搏命,就看燕鹰扬先是一剑斩了他,还是拳头先落下来。 被这样的拳头击中,纵使燕鹰扬也别想再活。 宽大的手掌碰触大剑,“噗”地一声爆响,火焰爆开。 大剑受阻! 大胡子手中一实,嘴角挂起一抹冷笑。 一把生生抓牢剑刃,他不知道一个五级巅峰的家伙怎么混到这里来的,不过这样的家伙武器犀利又如何?他一只手便可硬接,看似他也同样凶险,可他自己清楚,不过是陪这小子玩玩而已。 在燕鹰扬的眼中,被火焰包裹的大拳头逐渐逼近。这无疑是死亡的召唤,纵使他有生命之火,可是他相信,大汉拳头上的火焰足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把他彻底烧成灰烬。你都成渣了,生命之火又顶个屁用啊! 只听一声大喊,“啊——” 体力和元气迅速抽离,现在的他可是处于轨迹状态,这个状态说白了就是消耗他的体力和元气,以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有些类似透支身体提升修为的秘法。 突然感受到大剑上传来的力道,瞳孔一缩,冷笑还来不及僵硬,手上便是一轻。 不好!脱手了! 紧接着他便感觉一道凉凉的微风从腰间划过。 低头看去,原来手掌被齐刷刷地削去了一半。右手的拳头还燃着火,可是力量却在飞速抽离,这样的拳头应该伤不了他了吧? 他小看了燕鹰扬的大剑,如果他之前看到劈开炎浪的情景,说什么他也不会如此托大了,可惜他永远也看不到了。 血,在火焰中洒了出来,似一铁塔般的尸体砸下,燕鹰扬眼疾手快,借着大剑斩过的力道,赶忙翻身闪开。 “扑通”一声,不可一世的大胡子落地摔成了两半,眼看不活了。 燕鹰扬偷眼一看,那边打得还热闹,虽然那对表兄妹都露出了颓势,可还能勉强支撑。 又杀了一个,还是赶紧开溜吧! “站住!” 还没走两步,又一声大喝传来,燕鹰扬回头一看,一柄火红的大刀迎面斩来。 娘的,这唐家人都什么毛病? 燕鹰扬急速后退,火刀斩落,又在地上冒出一道火柱,虽然比之先前遇到的那道火柱小得多了,可那温度却也着实要人命啊! “三哥!”这是个年轻小伙,也挺壮实的,火柱还没消,一眼看到趴在地上断成两截的大胡子,再看燕鹰扬,双眼变得通红。 这小子燕鹰扬也有些印象,好像当时跟大胡子一桌吃饭来的。 “我杀了你!” 小伙长刀上的火焰猛然爆起,双脚踏地,人随刀起,长刀挥处,一道足有十米长的火焰刀芒向着燕鹰扬腰间斩来。 看来这小子是想用同样的方法为他三哥报仇。 燕鹰扬沉腰立马,大剑举过头顶。 此地处处充斥火元素,刀芒边行边吸收空间中的火元素,变得越来越强,眼看从十米变成了十五米,宽足有燕鹰扬腰粗了。 刀芒速度也越来越快,燕鹰扬已经感觉腰部冒起了热气。 “斩!” 大剑落,刀芒应声而断,瞬间化为两截,贴着燕鹰扬腰腹向后飞去。 “轰!轰!” 接连两声巨响,两团火焰自身后爆起。 “老五!怎么回事?”声音自围攻少女的那群红袍人中传出。 可惜他口中的老五永远也回答不了他了,因为一道血线缓缓地在他头上显现,延伸而下。 这个动作燕鹰扬整整重复了十年,一把大剑更是足足有六十四斤之重,现在他还处于轨迹状态下,这一剑连元素之力都可斩,更何况一个人? 在老五不敢置信的眼神中,血终于喷了出来,人变成两半缓缓地倒了下去。 燕鹰扬不由不叹,“哎!本来不想招惹你们,谁曾想你们非要排着队来送死!” “老五!” 燕鹰扬的话音还没落,一道火红的影子又冲了过来。 这人还见过,还是那桌一起吃饭的,不是那个老大,具体老几燕鹰扬就不知道了。 这人跳过来,又看到老三竟然也变成了两截,一双眼睛也变得通红,一把燃火的长剑直指燕鹰扬,“我杀了你!” 燕鹰扬一看,得!每个人都一样,没什么可说的了,那就来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玩火 红袍人老三的招式霸道,老五凌厉,这位一出手就透出一股诡异。 只见他手腕一转,荡起一朵剑花,还确实是花,是一朵梅花。 梅花飘飘荡荡的,行的很慢,甚至感觉不出一丝威胁。 越是这样,燕鹰扬越不敢有丝毫松懈,手握着大剑,仔细观察着周围火元素的变动。 那人也不急着进攻,凭着灵巧的身法围着燕鹰扬绕起圈来。 周围的火元素不知不觉间渐渐汇聚而来,变得越来越浓。 燕鹰扬皱眉看着,他之所以没有贸然出手,就是因为还没有看透这人的招式。 要说那朵巴掌大小的一朵小梅花飘得慢悠悠的,按道理来说,一剑就可以劈碎它。 握大剑的手几次突然发力,有几次大剑差点就斩出去了,可是都是在最后一刻,燕鹰扬又突然忍住了。 因为那朵梅花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不管是眼睛看到的,还是直觉都告诉他可以一剑斩之,可他就是斩不出来,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危机之感。 那人见他一直不出手,终于等不及了。 只见他终于停下脚步,“爆!” 随着他一声喝,那朵梅花中突然炸出一股火光,梅花不再是梅花,炸成了片片鲜红的花瓣。 花瓣的速度飞涨,似一片片带着尾焰的小小流星,燕鹰扬身上似乎被注入了某种磁力,那些小流星们一股脑地射了过来。 纵使燕鹰扬开着轨迹,依然难以捕捉到它们的身影,可见其速度究竟有多快了。 花瓣不知多少,恰似一道道剑影。对!就是一道道剑影,就是那人刚刚围着他凌空挥出的剑。 发现这点的燕鹰扬不禁大骇,不止身前,残留于空间中的剑意都瞬间全部化做一道道赤红的剑影,一道剑影,就相当于刺过来的一剑。 此人的招式果然诡异,他用看似笨拙的方式把一道道剑意悄然存于空间之中,只等眼前的梅花炸开之时,无数道剑影同时发作,让人瞬间陷入万道剑影的围攻之下。 大剑抬起,却无处斩落。剑影太多,速度又太快,如果只是几道,他或许还能对付,现在四面八方,数不清的一道道火焰小流星同时射过来,让人如何防御? 只眨眼功夫,剑影便已及身。 燕鹰扬沉腰立马,双手紧握大剑。 “噗、噗……”随着火剑射入,燕鹰扬的身上泛起道道血花,同时也着起赤色火焰来。 火剑一道道射进来,每道火剑刺入又让火势更盛几分。 一声声痛苦的惨叫从火焰中传出。 细小的火剑速度太快,不大功夫,便有数百道火剑刺入,燕鹰扬所站之地早已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火柱。 惨叫声渐渐地停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终于停止了挥动长剑。最后一道火剑终于没入火柱之中,火势丝毫不亚于最先在石化森林边缘烧死老者儿子的那道火柱。 老大递出一剑,偷眼向这边看了一眼,不禁惊疑道:“到底什么人?没见有强大的元素波动啊!怎么老四把‘梅花剑阵’都用出来了。” 之前派老三去,只不过是想试试那小子的能力。没想到,不大功夫,老三便没了动静。都是自家兄弟,老大不能不注意那边的动静,他根本没有感应到那边有强大的元素波动,纵使修为再高,出手也总得有点动静吧! 他怀疑老三又玩心大起,还暗骂他一根筋的家伙。面前这两人还没拿下,不赶快过来帮忙,哪有时间瞎玩?这可是大小姐,找死不成? 又叫老五过去看看情况,没想到不大功夫,老五也没了动静。 难道真的是位高人?想想还是不太可能,只好再叫精于阵法的老四过去看看。 当那道火柱冲天而起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会不会真的是位高人?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前边去的那几位兄弟就危险了。 “哈!” 就在老大正揪心那边兄弟的时候,突然听到脆声大喝,大小姐长剑猛然前刺,“噗”的一声,大团火光炸起,唐小芸和那名女子同时被突然爆起的火焰逼退数步。 两股火竟拼得势均力敌,唐小芸很清楚,其实是她输了,要知道之前可是一群人围着人家打了半天的。到了现在还和自己拼得不相上下,这女人的修为比自己厉害得多。 哎?不对啊!刚刚不还一群人呢吗?现在怎么就剩下自己了? 回头一看,怎么就剩下老大一个人了,忍不住问道:“老大,你的兄弟们呢?”她打得太认真,几乎忘记了就是她让老三过去收拾别人的。 老大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一双眼睛看着前方,越睁越大。 老四的眼睛也睁得像两颗铜铃,听刚刚的声音,火柱里面的人肯定已经千疮百孔,甚至用不了多大一会儿,就会被烧成灰烬了。这可是他目前能够用出的最强攻击,看那小子修为顶多也就师级,怎么可能还活着? 望着死状极为惨烈的三哥和五弟,一声悲鸣还没来得及喊出来,眼睛就突然睁大了。 他不是被千道火剑刺成碎肉了吗?不是该被火烧成灰的吗? 可是眼前这包裹着一层黑色的剑尖是怎么回事? 直到那股寒意从胸口蔓延至全身,他才终于看清,原来那是黑色的火焰。 火焰怎么可能这么冷? 顺着燃着黑焰的大剑向上望去,那是一只同样被冰冷的黑色火焰所包裹着的手。 他从赤红的火焰中缓缓走来,先是手臂,然后是一个完好如初的身影。 他的身上也燃着漆黑的火焰,本应焚烧他的赤炎退避三舍,根本近不得他身。 “没想到吧?”燕鹰扬看着他震惊的脸,道:“告诉你吧!这个世界不止你会玩火。” 这小子也有火,而且还是比自己高级的元素之灵。 燕鹰扬没有让他死不瞑目,紧接着就道出了事实,“你是不是还在想,你那些剑都到哪去了?” 是啊!纵然火伤不了你,那么千道剑影怎么就成了摆设了呢? 大剑拔出,身体越来越凉,他知道他的生命已经和三哥和老五一样,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没想别的,只是想知道,他一直自傲的剑阵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这个还没到师级的小子是怎么破开剑阵的? 燕鹰扬甩掉剑上的鲜血,道:“因为我比你更懂剑!” 老四听他这么一说,浑身一抽,一大口鲜血涌了出来,也不知是不服气,还是大剑拔出来,彻底断了心脉。 他只是不想暴露身体里面有生命之火,他是懂剑,可是却还敌不过足可以越级杀敌的剑阵,其实就在第一道剑影入体的瞬间,生命之火便主动催动了,不过那时候受伤还轻,只在体内燃烧,外表根本看不出来。等受伤越来越重,生命之火也越体而出之时,外界的火势已经足够遮挡一切了。 原本他也觉得真的要被这些剑射死了,谁知那道剑影一入体,瞬间生命之火给吸了进去。说吸进去,倒好像也不准确,燕鹰扬又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被生命之火给融化了,反正那些剑影只给他造成了一些轻伤,根本没有伤到根本。 他之所以没急着从火柱里走出来,一是想等待布剑阵的这个人懈怠下来,最主要的是,他想等涌出体外的那些生命之火消失。 他又有些不敢相信地感应了一下,丹田内的元气竟然恢复得差不多了。 如果知道那千道剑影全部成了燕鹰扬的补品,不知那老四会不会被气得再跳起来。 丹田内热乎乎的,这种感觉很熟悉,又仔细感应了一下,燕鹰扬终于明白了,那些看似足以刺穿一切的剑影,其实还是火元素凝成的。所以遇到更为强大的生命之火,便瞬间被熔炼了。 看着脚下的三具尸体,燕鹰扬又忍不住摇了摇头,他本不想杀人,也不喜欢杀人,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就是走个路,非有人跳出来让自己杀。 趁那边还在纠缠,还是赶紧溜吧!那边那几位随便跑过来一个,他都吃不消啊! 刚想走,又是一声愤怒的大喝,“小贼,休走!老子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得!别想走了! 这人速度奇快,声音刚至,一回头,一柄燃火的长剑便也至眼前。 这剑可没有那么多花哨,说刺就刺。 此人来势凶猛,燕鹰扬甚至还来不及看清他的长相,赶忙横大剑格挡。 “轰!”的一声,一团烈焰炸裂开来。 热浪袭面,同时大剑上传来一股大力,他本是大剑挡在胸口,此刻大剑被这股巨力一顶,生生拍在胸口之上。 此人的力气太大,直拍得燕鹰扬胸中气血一阵翻涌,甚至都激出了生命之火在胸中燃烧。 燕鹰扬整个人倒飞而出,直飞出十几米远脚才落地,又接连倒退数步,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胸口再次被生命之火煅烧,每次呼吸又带进一股富含火焰元素的空气,更让他难以忍受。 这才看清对面的人,是那桌的老大没错了。 这家伙手里的大剑虽然还不及自己的,可是却也比寻常的长剑大上不少,燕鹰扬知道寻常之剑多走轻灵,这人手中的剑却给人一种坚硬厚重之感,倒和自己的大剑有异曲同工之妙。 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竟然通体都是黑色,此刻黑色的长剑上正燃着赤红的火焰。 老大看着倒在地上的三名兄弟,额头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小杂种,受死!” 第一百八十章 打出天灾 喝声刚落,人如一颗炮弹一般冲了过来,漆黑的长剑迎头便斩。 燕鹰扬还没来及消化脑袋里突然冒出的“炮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那把大剑便已斩来。 速度太快,快到即便开着轨迹也只能勉强看清他的动作。 举剑再挡。 又是一团赤火爆起,燕鹰扬也跟炮弹似的倒飞了出去。 这次不止胸口,酥麻的手臂、颤抖的双腿都传来剧烈的灼烧之感。 两剑,生生把生命之火逼出了体外,这是何等的凶猛?这还是燕鹰扬对敌时第一次不是主动调动生命之火。 看他身上燃起的碧绿火焰,老大瞳孔一缩,“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的兄弟都折在了你手里!” 燕鹰扬两手虎口生疼,手臂阵阵发麻,试着用力握了握大剑,虽说还可以握紧,可一用力,疼痛就顺着手掌向上窜去。 娘的,这人也太猛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这样下去非被他活活打死不可。 燕鹰扬想说几句话拖延一些时间,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顶在嗓子眼,此时开口,非吐血不成。 视线在周围游离,不幸的是,这是赤炎森林,百里平原,没有任何遮挡之物。 幸运的是,这里是赤炎森林,燕鹰扬看着看着,计上心来。 老大对这小子的恨意比此地的火焰还要盛,哪还给他喘气的机会,脚下一踏,人又飞速射出。 燕鹰扬眼看他举剑再次斩来,人家的速度太快,根本躲不开。他也没想躲,反正生命之火已经暴露出来,干脆把它逼进大剑,举剑再挡。 “轰!” 两股火焰撞在一起的爆炸声淹没了兵器交击之声。 燕鹰扬又飞了出去。 这次因为有生命之火的辅助,他只倒退出十几米便止住了脚步,可是那口鲜血却再也忍不住,“噗”地一声,喷了出来。 还别说,这口堵在胸口的血终于喷了出去,倒让他感觉顺畅了许多。 既然如此,也别再被动挨打了,提着大剑主动向着老大冲去。 老大一声冷哼,“受死!” 又是一声轰响,燕鹰扬再次倒飞而出,这次至少退出十五米,比刚刚要稍微远了一些,毕竟他和人家实力的差距太大。 按照燕鹰扬估计,这个老大的修为应该在师级巅峰,看他出手的速度和力量应该是只差半步就宗级了。 如果是普通的修行者,即使这样的修为他或许还有的一拼,可这位偏偏不是那种温室里用丹药之类堆出来的,人家是和自己一样实打实拼命拼出来的。 这样的人最难对付,之前那几人说到底或者是太小看了他,或者是看到同伴被杀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细想想杀哪个不都有点投机取巧的成分在里边? 燕鹰扬紧咬牙关,再次握紧大剑冲上去。 又是一声轰响,一阵火焰爆发,再次倒飞。 一次次击退再一次次冲上去,完全是在拼命。 明知不敌还一次次冲上来的家伙不是疯子就是傻子,老大甚至都懒得再主动出击。 这小子杀了他三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现在不想让他那么快就死,他要慢慢累死他,玩死他。 “喂!小妞,你的手下都死的差不多了。”两个同样火红衣裙的少女辗转腾挪,时不时爆出一道道火光。 唐小芸的脸色苍白,没有了几个手下的帮忙,她越打越吃力,对面这个女人的修为明显比她高。 四下看了看,早就不见了两位长老的影子,也不知和那黑衣小子打到哪里去了。 再看看老大那边,她不明白,不就是对付一个小子吗?怎么一个一个都过去了? 看到迸起的火光,唐小芸不禁不惊,那小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和老大拼到这个程度? “小妞,你在看哪里呢?”一愣神,突然一个娇嫩与冷漠糅合在一起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唐小芸眼睛顿时睁大,不好,一走神被她有机可乘了。 又是一声轰响,这是第八次了,燕鹰扬终于到了极限,半跪于地,手拄着大剑,想要站起来,可是已经做不到了。 老大双眼通红地走到他的身前,“小子,不得不说,你很顽强!你的名字值得被我记住了!”又看了看他身上窜出两米高的碧绿火焰,接着道:“这火焰也不简单,可惜我那几位兄弟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却折在你这火焰之下。” 生命之火的灼烧再加上身上所受的伤,让燕鹰扬连抬头都做不到,虚弱的声音答了出来,“燕鹰扬!” 冷漠地注视着燕鹰扬,“下辈子做人一定要记住,一切的小手段在真正的实力面前都是虚无!” “兄弟们!”漆黑的长剑高高举起,“大哥为你们报仇了!” 剧烈喘息中,燕鹰扬终于抬起头来,“你难道就没发现,火焰元素波动得太过剧烈了吗?” 老大高举的长剑一顿,修火系的他当然感觉到了。不过他一直认为,那不过是这小子非和自己死拼,两种火焰碰撞的结果而已。打着打着,他也觉得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不过他本身修的就是火系,更是只差一步就到宗级的修行者,自然不会怕火,所以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现在却不同,突然翻涌而出的火元素让他都感觉到炽热难耐。 这里是赤炎,世界八大凶地之一,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知什么时候突然窜出的火柱,如果他真的跨过了那一步,或许还可以承受,现在的他,还没到能够靠身体硬抗的地步。 “小子,你这是找死!”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老大这才发现,原来这小子在这一片和自己死拼是有目的的,他是用一次次火焰的硬碰来激起地底的火焰。 当他终于回过味来时,却发现刚刚只是暴躁一些的火元素,只这几句话功夫,竟然开始如喷泉般从地底涌出。 脚下的地面开始颤抖,不知不觉间,岩石也开始泛起了红色。 这小子是想和自己同归于尽,他冷哼一声,手中长剑狠狠落下。 以他的速度,足可以在斩下这小子脑袋之后再逃出去。这小子以为的同归于尽场面根本不会出现。 有些诡异的是,他没在这小子脸上看到一丝临死前的恐惧,反而看到他在笑。 好!既然你愿意笑,就让你笑着死吧! 长剑斩下,却没有出现他想像中的头颅飞起,鲜血喷溅的场面,还是那把燃着火的大剑挡住了他的剑。 可是,这次的燕鹰扬却并没有那么惨,而是很轻松地挡了下来,甚至黑剑的火都熄了。 因为在这一刻,老大仿佛堕入冰窖,在炽热中突然陷入冰寒,不仅体内的元气一窒,就连身上的力气也突然消散,紧随而来的就是剧烈的疼痛。 在这炽热的环境中,为什么突然生出这种冰寒? 他还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燕鹰扬大喊道:“冲吧!赤炎!” 赤色火焰从脚下窜出,掀开滚烫的岩石,岩石终于露出红彤彤的真面目,原来地下的岩石早就被火烧得通红。 老大想跑,他可以暂时不杀燕鹰扬,也不能把自己的命丢在这里。 突然,不管是五脏六腑还是肌肉、骨骼,亦或者是七经八脉,都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终于知道体内的是什么东西,那不是冰,而是火,一种极冷的火。这火正在灼烧着他的身体,让他的头也阵阵眩晕。 老大是一个狠人,是无数个日日夜夜都处于生死边缘的家伙,最关键时刻,他咬破舌尖,让自己保持住最后那一丝清明。 丹田内的元气虽然也在燃烧,可他还是强行催动起来。 尽管元气所经之处,不管是经脉还是体内的组织都瞬间催毁,可是那股元气还是催着他的身体迅速向后掠去。 黑色的火焰从他的体内窜出,短短瞬间,身体便被毁得不成样子,他所想的只有活下去。 他修的是火系,虽然体内的火焰已经完全被这股黑火所吞噬,可他毕竟对火还有一定的抵抗能力。 他相信只要他逃出去,一定还可以慢慢恢复过来。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呢? 鲜红的岩石块贴着身侧翻飞,地下的世界是赤炎的海洋。 火焰窜出,又压过黑焰的冰寒,一座冰雕扔进冲天的大火里,那座冰雕里的人是什么感觉? 老大此时就是这种感觉,浑身无一处不痛,他清晰地感受着皮肤和肌肉的撕裂,浑身的骨骼寸寸断裂。 “啊——” 惨叫声顺着火柱冲上天际,这是一道比燕鹰扬之前遇到的还要大得多的火柱。 巨大的轰响中,岩石似烟花般四溅。 不远处满身是血,正手打法决的唐小芸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刚刚那一击,她伤得很重,脸色苍白的她正要施展最后手段,谁曾想,这么大的火柱突然窜起。 红衣少女原本在想最后给唐小芸一击,听到巨响声,也突然停下了脚步,单看脚下拉出的影子,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二话不说,弯腰便跑。 “这两人打就打呗,怎么还打出天灾来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给我烧 这是一片火的海洋,地底涌出的火焰顶飞了活人,也带走了尸体。 尽管有生命之火护体,燕鹰扬也绝不好受。 地底的火焰不知沉寂了多少个岁月,一刻爆发,便是冲天之势。 火焰拱动地壳的躯壳,脚下的岩石块块碎裂,阵阵轰响中,燕鹰扬逐渐拔高。 这是足以摧毁一切的天灾,火焰终于露出它狰狞的面目。 巨大的冲击力击碎了插着大剑的岩石,燕鹰扬也忍不住惨嚎出声。连阻挡它的大地都推上天际,更别说区区一个人类,没有在炽热中焚化,便在火柱中冲上天。 焚烧的苦楚夹进身体被撞碎的剧痛,燕鹰扬几欲昏死过去。 火柱顶端的烟花是烂漫的,这里的世界是清静的,没有杀戮,没有死亡,最重要的是,也没有了火。 天空是红色的,地面也是红色的。 遥远的地面确实是红色的,那里是距离不知多少里的地方,赤色火焰铺满整个地面。 就这样寂静的死去也不错,然而人终究还是会回归地面。 他仰面朝天,只听见耳边的风声越来越紧,拉得碧绿的火焰填满了整个视野。 降下的是漫天的赤色火雨,参杂在其中的那一道碧绿本不该引起旁人的注意,可还是被细心的人发现了。 美人皱眉也同样赏心悦目,离得太远,她也不敢确定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虽然她之前曾经想给他一个机缘,可是到了这里她才知道,这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地方,他进来就等于送死。 希望那道碧绿的火流星不是他吧! “心莲,怎么了?”白彦羽的视线从那道令这边的地面都跟着晃动的火柱上收回,定格在这张倾国倾城的脸上。 秦心莲回忆着一闪而逝的碧绿火焰,摇了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他们已经深入平原五十里,火焰元素越来越躁动。在他们眼前,即便没有火柱,火焰也时不时带着一股股浓烟从地底窜出。 抬眼向更深处望去,赤红越来越盛,地面的岩石只剩龟甲一样在赤炎中残存。 落地的燕鹰扬直接背过了气,一阵天旋地转,他也不知自己到底翻了多少圈,浑身的骨头没有几块是完整的。 恍惚中,他看到甩在一边的大剑。 最后连你也抛弃我了吗?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活。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可是即便闭上眼,世界还是赤色一片。 红衣少女和黑袍少年终于汇合在一起,少年身影一闪便出现在少女身前,一把抓住她的双臂,“表妹,你没事吧!” 少女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脸也如她的红裙一般,再也不敢抬头对上那双炽热的眼睛,“我……我没事……表哥……” “嗯?”少年哪肯信,他的注意力完全在她的身上,他要仔细看看到底有没有受伤。 “你……你抓疼我了!” 少年一愣,这才注意到情急之下,有些僭越了,慌乱撒了手,脸也红成一片。顿时情急之下流露出的浓情蜜意变得越来越浓,两张红扑扑的小脸又在其中参杂进了些许尴尬。 “表……表妹,那个……对不起!我……” 脚尖不知何处放,声音若蚊蝇,“嗯……” 燕鹰扬还是被焚身的烈火烧醒的,只要生命之火不熄,他就不会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身上的伤竟然又奇迹般的好了大半。大剑还老老实实地躺在不远处,火柱已经消了,地面上只剩下一个大坑,坑下是一片赤色火海。 他还不能动,生命之火虽然可以治好一切伤,哪怕只剩下最后一颗跳动的心脏,他也可以白骨生新血,可是这也需要一个过程。 “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小家伙兴奋地绕着他飞了起来,这次它没有哭,就好像知道哥哥会没事一样。 它哪里了解燕鹰扬现在所受的苦楚,稍一用力就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掉渣,痛得他直咧嘴,可还是强忍着说了句:“小家伙,辛苦你了!” 小家伙很兴奋,高兴地扑到燕鹰扬胸前,“我就知道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嗯……”燕鹰扬是真的不想再说话,太痛苦了。 昏过去的时候不知其苦,醒过来才是最痛苦的,因为得承受烈火焚身之痛,这种苦可真不是人能承受的。关键每次在强大生命之力的作用下,他还很难再昏过去。 燕鹰扬只得不住颤抖地紧咬牙关,感受着伤势一点一点地复原。 每次重伤之后,都得承受一次焚身之痛,燕鹰扬真的是受够了。他也曾经无数次尝试炼化那团小火苗,可是都以失败告终。这次来赤炎森林,他就是想看看,这传说中的赤炎果,能不能帮他收拾了体内的小火苗。 如果它也跟小家伙一样听话,那该多好! 可是,不管哪个世界都很少有如果,受着吧!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此时的燕鹰扬也没有那个精力算计时间了,他终于能坐起来了。 长出了口气,体内的经脉总算恢复得差不多了,功法可以运转了。 有了功法辅助,虽然身上的火势更旺,可伤势恢复也加快了不少。 一坐又不知几天,身上的碧绿火焰终于渐渐熄了,感觉着体内流转的温热元气,饱满而凝实,好似又增强了不少。 感应一下突破师级的那道屏障,可惜,虽然感觉近了些,却还是触不到。 看来只能看看赤炎果行不行了。 苦楚随着碧绿火焰的沉寂终于渐渐远离,虚脱之感随着元气的充盈也渐渐消散。 燕鹰扬饿了,可惜带来的干粮早就连灰都找不到了。 收了功,睁眼一看,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却又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似乎看得更清晰了些。 “咕噜!”肚子开始抗议,可是这个除了火就是岩石的地方,到哪里去找吃的? 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缓缓站起身,他又发现不对了! 燕鹰扬是真的忍不住想骂娘了,每次重伤之后受焚身之苦就先不说了,能不能不要每次还把能烧的全烧了呢? 尴尬地看了看,还好四下无人,也许是因为之前的火柱太猛,没人敢过来吧! 燕鹰扬头都快抓破了,在这样的地方随时都可能遇见人,让人看见他这个样子,以后还怎么混啊! 想了想,混乱的前世记忆中好像想起一种东西,他记得好像是什么小说里看到,叫做储物戒指的玩意儿。回头打听打听,看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有的话,说什么也得搞一个。 太他娘的尴尬了! 小家伙不经人世,而且它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哥哥这个样子,根本不当回事,“哥!你终于恢复过来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看着小家伙在眼前兴奋地跳来跳去,燕鹰扬不禁又一阵头疼,他是想出发,可是万一见到人了怎么办?这里面不只有男人,可也有女人的啊! 看他愁眉苦脸的,小家伙还疑惑地绕着他转了两圈,“哥,你怎么了?伤还没好?” 燕鹰扬不敢抬头,太丢人了! “你!进来!” 小家伙本想再说点什么,可是看见哥哥脸色难看,又不敢吱声了,只是带着委屈地应了一声,便钻入燕鹰扬体内。 世界终于清净了,虽然小家伙不是人,可它毕竟是从燕小云身上分出来的,还有着和燕小云同样的声音,自己这个样子,最好还是别让它看见得好。 没有了小家伙的聒噪,世界是清净了,可燕鹰扬更愁了,总不能真的这样上路吧!关键现在回去买衣服也做不到啊!难道就守死在这里? 一边红着脸想办法,一边随意拾起大剑。 刚拿起大剑,燕鹰扬的眼睛一亮,不会刚想储物戒指,戒指就来了吧! 一玫金戒指可不悄悄地躺在大剑边上? 一把抄起来,仔细看了看,金戒指上镶嵌着一颗好似龙形的红色宝珠,也不知是什么材料,拿在手里热呼呼的,竟然还有火元素在里面流转,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凡。 估计极有可能是那个老大的,不过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储物戒指?他哪里见过这种东西,从左手倒到右手,又从右手倒到左手,眼睛都快瞪花了,除了那块红宝石不断有火元素渗出来,还是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 既然是火,那不如用火烧烧试试? “小家伙,你来试试!” 小家伙早就闷坏了,“嗖”地一下窜了出来,围着戒指绕了两圈,可是怎么看,它感兴趣的都是那颗龙形红宝石。 燕鹰扬惊奇地望着它,他想起一句话,好像是说,“女人一见发光的东西就两眼放光!” 严格来说,这小家伙不是女人,可它是燕小云身上分出来的,不会是继承了她这方面的特质吧? 怎么平时就没看出来,那丫头也这么俗套呢? 那岂不是说,自己还得多挣钱? 哎?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曲指在小家伙身上一弹,“谁让你看宝石了,给我烧!” 第一百八十二章 似梦又似幻 “哦!” 小家伙应了一声,一口把戒指吞下。 “嗯……”像小孩子便秘似的一边哼哼着,一边使劲。 黑火越烧越旺,原本小家伙就只有一颗鸡蛋大小,现在都涨到拳头大了。 燕鹰扬愣愣地看着火里裹着的那玫戒指,还是没有丝毫变化。 “嗯……”哼哼声明显加大,黑火又从拳头大涨成人头那般,戒指都有些看不清了。 燕鹰扬捏着下巴望天,难道是方法不对?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储物戒指? 哥哥想事情的时候,小家伙也很不服气。不管是枫叶寺的本相,还是守界观通天之路上的妖魔猛兽,就是那个红衣服的家伙也是在它的作用下干掉的,它就不信还对付不了小小的一玫戒指。 燕鹰扬正想着,突然冰冷的黑火扑面,吓得他赶忙跳开,就见小家伙竟然一下子又涨了一大团。 “小家伙,你干什么?”只是让它试试,不用这样吧! 小家伙的声音终于响起,“哥,你再等一会儿,我一会儿就能把它烧化!” “停!停!快停下!谁让你把它烧化的?” 燕鹰扬一阵汗颜,怪不得这么较劲,这小家伙还想把它烧化了,要知道这玫戒指可是在高温的赤炎下幸存下来的,虽说你也是火,可就你这温度,要说冻住它还差不多。 “哦!” 小家伙应了一声,“当啷”一声脆响,一玫戒指掉到了地上。 燕鹰扬刚要捡戒指,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小家伙不是没有实体吗?它怎么拿起戒指的? 疑惑地看向它,小家伙又缩回鸡蛋大小,小火苗扑闪扑闪的,好像很累的样子。 “你怎么拿起它的?”燕鹰扬还是问了出来。 小家伙被他问得一愣,对啊!它什么时候能拿东西了? 燕鹰扬捡起戒指一看,又是一惊,那块红宝石竟然也变了,虽然里面流转的还是红光,可是外面却罩上了一层黑色,仔细看了看,流转的那股黑色元素能量他太熟悉了,分明就是小家伙的气息。 这怎么回事?这东西太古怪了。 “咦?”被他这么一提,小家伙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怎么会这样?燕鹰扬想不明白,他本想试着调动一下生命之火,看看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效果。 小家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个东西真奇怪,外面的宝石烧不化就算了,里面的衣服也烧不着。” “啊?” 燕鹰扬一愣,“什么?有衣服?不对!你能进到里面去?” 小家伙想了想,道:“不是进去,我就是看见了!” 燕鹰扬大喜,这一定是个宝。赶忙道:“那你再试试,能不能把那件衣服拿出来?” 小家伙晃了晃,它大多时间见到的就是燕鹰扬,之前还有崔三,看燕鹰扬光着身子早就惯了,它甚至一度以为人是可以不穿衣服的。没想到哥哥一听说里面有衣服,竟然这么高兴。 它也没多想,哥哥让它干,那干就是了。 又用火把戒指包了,这次燕鹰扬看得仔细,就在小家伙接触到戒指的时候,里面涌出一股奇异的暗红能量,竟然与小家伙的火融在了一起。 以入微的方式观察元素之力,他竟然生出一种错觉,那哪里是一玫戒指,分明就是一团能量,难怪小家伙可以将它拿起来了。不过,这股能量很奇怪,他似乎以前从未消见过。 很快,随着小家伙火势变大,戒指仿佛受到了刺激,一声轻微的爆破声,诡异的能量也霸道地涌了出来。 “哥!救我!” 小家伙的一声喊,让燕鹰扬回过神来。 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惊,眼前哪还是那团黑色火焰,分明是一道诡异的暗红色漩涡,漩涡有着极强的吸力,撕扯着小家伙进入其内。 燕鹰扬本能地抬手便刺,可一剑刺出,又是一惊。 大剑上也传来一股强大的拉扯之感,想收回,却已经晚了。 暗红色漩涡骤然变大,一股强大的力量几乎将燕鹰扬也拉扯入内。 燕鹰扬使出浑身的力气拉住大剑,可他还是小看了漩涡的力量,竟然连他的人也被拉扯着向前滑去。 小家伙的声音和着它自己都被卷入漩涡底部,大剑也被拉进一半,燕鹰扬大急。 “噗!” 一口鲜血喷出,身上燃起了碧绿火焰,火焰势猛,比之小家伙可不知强上多少。 可下一刻,燕鹰扬更为惊异,因为火焰一起,那漩涡竟然又瞬间变大,几乎比他还高出了几分。 这下燕鹰扬再也抵挡不住,“嗖”地一声卷入其中。 呼呼的火声中,只留一道渐行渐远的惨叫。 漩涡渐渐缩小,最后化成一个小光点,“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燕鹰扬再出现的时候,竟然是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星空,星星在极遥远的地方悄然眨着眼睛,仿佛在盯着他。 手里是空的,不知大剑哪里去了,看不见小家伙,感应了一下,似乎体内的生命之火也消失了。 扫视了一下四周,远方除了星星,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存在。 他在想小家伙会不会在那里呢?过去看看吧! 刚一迈步,突然眼前一花,竟然就来到了那里。 这是一身极美又不失气势的墨色铠甲,全身的甲叶熠熠生辉,宽大的肩甲下面是威风的墨色披风,肩甲下凤翎般的甲叶披散开来,凤凰本是传说之物,是百鸟之王,到这里却也只能伦为配饰。 也不知这件铠甲究竟是属于何人的?不过单看战铠就知道那人一定极为厉害,都不知这件东西在这里多少年了,上面透出的气息还不禁让人灵魂发颤。 大剑静静的竖于铠甲之前,血红的光芒时隐时现,他从来没见过大剑发出这样的光芒,越看越奇。 不知为什么,看着看着,他渐渐生出一种熟悉之感。 他很奇怪,循着这股感觉静静感悟。 他看到一个伟岸的身影站于山巅,他的身前是一片蓝天白云,身后是赤红一片,大地在震动,苍天在咆哮。天空下着的是惊天的火雨,脚下卷起的是滔天的巨浪,山川在流动,光明在汇聚,黑暗早已凝成剑锋。 纵你千万人,我一剑挡之。 燕鹰扬忍不住倒退数步,脸色苍白地呼呼喘着粗气。 他明白了,他的大剑和这件盔甲原本就是一套,属于那位不知多么久远之人。他深深地被刚刚看到的那股惊天气势所震慑,在那样的战斗里,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小虫、一棵小草、甚至是一粒尘埃般渺小。 里面的任何一招都令天地变色,经历年代的洗礼,留下的只不过是一道虚像,可就是这道虚像中那一点余威,就差点让他神形俱灭。 他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这般渺小过,这才是这个世界的本质吗? 他不知道老不死的从哪里得到的大剑,给他的时候也漫不经心,就跟扔给他一根烧火棍没什么区别。 他也不知道老不死的究竟知不知道这把大剑的由来,现在他知道了,大剑由远古而来,从那位凭一剑挡千万人的大人物之处而来。 燕鹰扬闭眼喘息了许久,心脏终于渐渐平稳。 他试着向大剑伸出手,让他没想到的是,大剑竟然“嗖”地一下钻进他的手心。 看来大剑没白跟自己这么久,都找到家了,还是毫不犹豫地回到自己身边。 随着大剑上赤红的光芒闪烁,灵魂深处似乎有些东西在渐渐苏醒。 让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大剑刚刚在手,那件铠甲竟然也突然出现在他身上。 铠甲厚重而冰冷,寒气一股股渗入,他终于知道大剑上闪着的赤红光芒是什么了,那是斩杀无数生灵积攒下来的煞气。 那种感觉又来了,接触到这股煞气的细胞仿佛又有了自己的思想,变得暴躁起来。 煞气越来越盛,让血液变得冰冷,又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这一刻,他再也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双眼变得赤红。 这种感觉他有过,是成为亡灵之时。 冰寒的煞气渗入骨髓,留下的唯一感觉就是寒。 生命之火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最需要它的时候,它却不在。 大剑和铠甲上的赤色煞气越来越盛,它们不再闪烁,搅在一起发出一声苍龙之吟。 苍龙之声几乎冲破他的天灵盖,直冲天际。 “啊——” 燕鹰扬发出一声悠长的悲鸣。 当他再醒过来之时,又奇迹般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手里握着沉重的大剑,身上的铠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墨色长袍。 燕鹰扬猛地从地上窜起,揪着这件墨色长袍想刚刚发生的事,没想到一想头就阵阵撕裂般疼痛。 忍过这阵疼痛之后,他还是记不太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做了一场梦,又好像来自远古的幻像。 那是不知年限的一场大战,他看到了战铠和大剑,想必最后那位最后还是失败了。 看着手里的大剑,细细感应,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寻不到一丝梦境中的那股阴煞之气。 不管了,不管这把大剑由何处而来,现在都归他燕鹰扬所有。 只是这件衣服是怎么回事? 小家伙绕着他转了两圈,疑惑地道:“哥,你把戒指里的衣服拿出来了?” 燕鹰扬一愣,难道它看到的就是这件? 第一百八十三章 乐极生悲 看了看身上的墨色长袍,上面还绣有一条墨色长龙,龙头位置正好在胸口,一股淡淡的火焰元素缓缓渗进体内,还别说穿上暖暖的,倒也舒服。 就是不知道自己看见的那件战甲又是怎么回事了。 拿着戒指仔细端详着,之前的黑色火焰渐渐淡了,赤红之色又更加显眼,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算了,不研究了。把戒指戴在手上,看了看,还挺不错的。 “爷爷,你不是说已经有坏人混进来了吗?怎么还不着急?”石化森林的边缘,露着弹性十足大长腿的少女回过头来,看着叼着烟袋慢悠悠的老者,有些焦急地道。 老者吧嗒一口烟,不紧不慢地道:“你爷爷我上了岁数,哪比得了你们这些年轻人?” 少女身材匀称,大麻花辫甩在腰间,脚踩在温热的地面上,像踩过一团海棉,地面是坚硬的,富有弹性的是她的人。 “你再不快点,又要晚了!” “这丫头,你不是都有了赤炎果了吗,还急个什么?”老者叼着烟袋又抽了一口。 “谁让你给了?自己去抢,那才有意思嘛!”说起这个何玉就来气,一觉醒来,眼前就多了一玫晶莹剔透的果子,一问才知道竟然是赤炎果,“趁人睡觉自己偷偷去拿果子,哼!” 何三把烟袋握在手,瞪着满脸不高兴的丫头,合着给她果子自己还不对了?“哎?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你知道为了抢这果子,有多少人拼死拼活的?睡一觉就得到了,你还不高兴了?” “哼!”何玉气鼓鼓地转过身,不再和他理论,默默地向前走着。 燕鹰扬想过了,不管这玫戒指之前是谁的,又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它里面的那具战甲都是和大剑一体的,得到了便是一种缘分。 之前战甲突然出现在了自己身上,难道还和自己有些渊源?还是因为大剑的缘故呢?想不明白,以后有机会查查那人究竟是谁吧?说不定会有些线索。 有了衣服,也不怕见人了,不知道耽误了几天时间,赶紧走吧!他知道真正触碰到那件铠甲还为时过早,现在最重要的是提升自身修为。 虽说晚了几天,燕鹰扬有些急,可也得注意安全啊!所以他走得也不算快,这里的火说冲出地表就冲出来,他必须时刻观察地面火元素的涌动情况,想快也快不了啊! 在心急的人眼里,路总是漫长的,但路也总有个尽头。 赤炎森林可远远不止百里,越往里走,越发现它的广袤无边。 要命的是越走越热,行了一段,眼前的火元素更加浓郁和暴躁。这里的地面到处都是裂缝,一道道火焰从裂缝中窜出地面,一不小心便会尸骨无存。 这是一块还算完整的巨石,也许是因为他突然跳上去引起了震动,惊动了巨石周围的火焰,一圈炽热的火焰围着巨石窜了出来。 十米见方的巨石瞬间成了火海中一座孤零零的小岛。 “哇,哇,好热,石头都烧红了。”小家伙围着“小岛”飞了一圈,似模似样的叫着。 你是火哎,直的怕热吗?燕鹰扬对小家伙的调皮早就习惯了,不过,这块石头是真的越来越热,甚至泛起了红色。 燕鹰扬还担心脚下新变出来的靴子抗不住,低头看时,才放下心来,那靴子也不知是什么做的,耐热性是真的强,在这样的高温下,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话说,没有小家伙护体,又没有唤出生命之火,这样的高温,脚下虽然有些烫,可他竟然还受得了。 身上也是,只是火元素浓郁了些,竟然完全没有热到受不了。 燕鹰扬大喜,看来还真是捡到宝了。 想想,以后终于不用动不动就光着身子,嘴上立即乐开了花。 现在是乐的时候吗?当然不是! 他才刚刚咧开嘴,便“乐极生悲”了! 原本巨石周围的火焰也就一人高,此刻却悄无声息地突然拔高。燕鹰扬正发愣,突然背后一热,赶忙向前一步。回身一看,原来是身后的火焰涌了过来。 仔细一看,不对啊!这火焰怎么都朝着一处方向涌去?侧头一看,不仅是他身边的火焰,周围的火焰都诡异倒向一个方向。 再往远看,还是不对,这些火焰好像是以某个点为中心,就似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活像跪服于天子脚下的万民。 火焰越拔越高,终于汇聚,也不知那里究竟是怎么回事,数道火焰融于一处,竟然形成一了颗硕大的火球。 诡异的是,火球涨到人头大小的时候,便不再变大,但是它的吸力却在增强,更多的火焰如倒悬的瀑布一般逆流而上。 火球越来越亮,直似一颗小太阳。火焰越聚越多,吸引之力越来越大,小一些的石块开始颤动,最后终于在一阵轰响中脱离地面。 石块顺着火焰一块块贴在那颗小太阳之上,谁曾想,原本就通红的石块,也仅仅是给刺眼的光芒上遮上一片片阴影,吸力却越来越大。 脚下这块巨大的岩石终于也动了起来。也许是它太过巨大,只能缓缓地飘动。 小家伙被强大的吸力拉出一道长长的黑线,眼看就要被扯走了,燕鹰扬赶忙伸出手,让它钻了进去。 不止这一块,周围数块巨石齐齐飘动。石下露出一道道通红的火焰,火焰也极为暴躁,呼呼地向上窜着。 到底怎么回事? 还待观察,脚下的巨石突然加速。 无数火焰汇聚一点,其温度可想而知,还只是稍微离得近了些,一股焦臭味便窜进鼻腔。好在他久受生命之火的洗礼,对火焰产生了极高的抗性,不然恐怕现在就自燃了。 二话不说,转身跳下巨石。 小太阳拉起来的巨石不止一块,燕鹰扬又跳到另一块还在向上飘浮的,双脚一点,借了下力,接着向下跳去。 终于安稳着地,再回头看时,不禁悚然一惊,那只还是什么小太阳,无数巨石与火焰竟然渐渐组成了一个人形。 这是一个高达数丈的火焰巨人,燕鹰扬原本站立的那块巨石稳稳地贴在胸腹之间,十米见方的巨石也只是构成它整个胸腹,足可见其大。 火焰呼呼地向上窜着,巨大的火柱没过它的肩膀,这是一个自烈焰地狱而来的巨人。 燕鹰扬捏了捏手里的大剑,怎么感觉在人家面前就是一个玩具呢? 看了看周围,趁这大家伙还没完全成形,还是开溜吧! 窜出的火焰近百米,燕鹰扬绕过火焰,也不管前方哪里会窜出火焰了,低着头一阵狂奔。 也许是知道他跑了,背后无数巨石在火焰中摩擦,发出的声音极为诡异,有些似野兽咬人前的嘶吼,又不太像。 燕鹰扬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吓得他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娘的,哪是吼啊,分明是这大家伙迈开大步冲出了火焰。 “咚咚”的巨响震得脚下的火极不老实,从裂缝里一股股直往上窜。 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声震动,前面窜出一人多高的火焰?眼睛一闭,冲过去。 什么?又一道?还三米高?照冲不误! 巨人的块头大,动作却也不慢,脚下的岩石也越来越不老实,跟着一跳一跳的。 又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娘的,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只见那家伙一步踏碎一块巨石,火红的碎石翻飞,大火直窜出来。这家伙一路跑来,竟活生生拉出一道巨大的火墙。 他所过之处,无一幸免。 顶多还有三十几米,只需一步就追上来了。娘啊!快跑! “轰!” 又是一声巨响,通红的石块贴着身子窜了出去。 追上来了! 再一回头,就见一只大脚从天而降。 好家伙,这只大脚一点也不比像小山一样的憎恶小。怎么说憎恶还是肉,这家伙可是一块块巨石,而且还是燃着火的。 轨迹,开! 燕鹰扬真是闭着眼窜出去的。 “轰!” 巨响中窜出一大股赤色火焰,火舌直扑后背,燕鹰扬感觉后背被人推了一把,可不仅仅是后背,睁眼处,到处都是赤色火焰。哪是推了一把,而是火焰的拥抱。 幸好,在生命之火的锤炼下,这样的高温还不至于把他烧化。 轨迹状态下,他的速度也极快,火焰刚刚包围上来,他便“嗖”地一下牵着这股火焰窜了出去。 大块头浑身乱动,又发出似吼叫般的声音。 吼得燕鹰扬后脖颈子直发毛。 双脚终于再次站稳,周围的火焰安安静静地燃烧着,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那些火突然像是被什么压到了一般向下倒去。 炽热的风从头顶吹下,抬头望去。燕鹰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如一颗陨石般的大拳头从天而降。 轨迹,开! 跑啊! 又是一声轰响,砸得火焰卷着通红的碎石四溅。 直感觉后背传来一股炽热的疼痛,这一下差点把脊梁骨砸断了。 燕鹰扬狂吐一口血,“呼”地一声,人便带着一股火焰飞了出去。 一头扑进火堆之中,直接背过气去了。 身上烧得生疼,背上又跟断了似的,好半天爬不起来。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个女声惊恐地喊道:“救命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强强联手 如果不是被砸了一下,体内的生命之火突然发作。再加上及时冲出来的小家伙护住了他,燕鹰扬估计真得被烧死在这里。 饶是如此,手挨上通红的地面,“滋啦”声中还冒出一股股青烟。那种痛虽然他不是没受过,可还是痛啊! 娘的,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早晚得让这大家伙活活玩死。 正想用什么可以干掉它,就听到一声惊恐的尖叫。 “救命啊!” 身上吃痛,燕鹰扬赶忙从火里跳出来,双脚踩上滚烫的巨石。这块巨石也被烧得通红了,可怎么也比趴在火里好受了些。 循声望了一眼,在火焰林立的通红之处,一大团火如海浪般卷来,看那浪头足有五六米高。 一道火红的身影从火浪中窜出,还拉出一道赤色火幕。 这人速度极快,甚至比燕鹰扬还要快上几分。 可那巨浪势头更是不弱,铺天盖地,离得这么远,都让人感觉炽热难当。 燕鹰扬眼睛都瞪大了,那是什么玩意儿?前方有巨浪袭来,后方有怪物阻路,这可如何是好? 他愣神,巨大的石头人却不迟疑,大拳头又卷起一股炽热的强风砸下来。 燕鹰扬脖子一缩,横向跳开。 又是一股火焰扑来,这次还算幸运,没有被碎石砸中。 不过那滋味也不好受,整个一大片地方都被这个石头巨人搞得跟火焰山似的,地底冒出的火越来越盛,可以站脚的地方越来越少。 还远不止如此,燕鹰扬这才站稳,就见那道火焰巨浪也朝自己这边袭来。定睛一看,他差点骂娘。 也许是那个女人终于见到了活人,竟然特意调转了方向,向他这边跑来。 说也奇怪,照说一团大火哪会转弯?可这道火焰巨浪还就是转了,而且转得极为诡异,竟然从中间生生弯折过来,像一把剪刀锋利的刃口,朝着那个女人剪去。 燕鹰扬不敢相信地使劲眨了眨眼,他没看错,确实如此。 火都有智商了?知道怎么抓人了? 大块头又适时地一声吼叫,也不知道它是在欢迎火浪的到来,还是威胁不要进入自己的领地。 燕鹰扬忍不住浑身一哆嗦,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石头巨人还没解决,火焰巨浪又折了过来,还玩什么?跑吧! 什么也不顾了,掉头就扎进地面窜出的那团火里,比起后边那些,地面这些火都太温和了。 哪还管得了那么多,能跑多快就跑多快了! 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巨人制造的轰响震天,再加上火焰巨浪偌大的呼呼声,都是越逼越近。 那个女人又喊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她越喊越急,估计也没想到这边还有一个冒着火的石头巨人。 这个时候谁顾得了谁?谁被追上也是一个死啊!燕鹰扬根本顾不上轨迹状态下飞速消耗的元气和体力,只管闷头向前冲。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很明显,她的速度还是比自己快上一些。 接连两声轰响,女人的声音消失了,燕鹰扬心想,她准是被追上了。管不了那么多,还得加快速度。 又过了小半晌,女人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估计都化成灰了。 眼前又是一块巨石,燕鹰扬一纵窜上去。还没站稳,突然感觉身后火势一晃,一声高呼,甚至压过了身边巨人发出的轰响声。 “啊——” 燕鹰扬便觉背后似乎又被巨石砸中,一个站立不稳,又栽下巨石,扑到了火里。 “啊!烫烫烫……快出去!” 是够烫的,燕鹰扬也没空想那么多,强忍着背后剧烈的疼痛,憋了一口气,从火中窜出。 “快跑,快跑!它们来了!”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叽叽喳喳,吵得燕鹰扬一阵头大。 燕鹰扬浑身一抖,“下来!” 哈!在人后背上还趴上瘾了是不? 女子这才回过味来,顺势跳了下来。 燕鹰扬回头一看,哟呵,怎么就这么巧呢? “是你?”女子一看是燕鹰扬挥剑就要斩。 燕鹰扬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就跑,只留下一句,“唐小芸,要打和它们打去,小爷不奉陪!” 不错,这个女子正是西岭唐家的大小姐,唐小芸。 唐家早在一年之前就想抓这小子回去,她虽然没有和燕鹰扬真正照过面,可是他的画像她早就见过了。对他,唐小芸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这一年来,关于他的事迹可是在整个北域流传甚广啊!她怎么能认不出这个小子呢? 况且,父亲还说了,叛逃到林城的唐家分支被灭门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扫了一眼他的身影,她又觉得极为熟悉。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稍一停留,热浪扑面而来,她也赶忙窜了出去。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次一定不会放过这小子,不管他跑到哪里,她就要跟到哪里。 一路狂奔,唐小芸越来越觉得奇怪,这小子身上虽然燃着黑色的火焰。呃,说实话,那火焰凉飕飕的,在这样的地方抱着他还挺舒服的。 啊!呸! 唐小芸,他可是你们家的仇人,想什么呢? 不是他,是他的那个火。嗯,就是那个火挺舒服的。 不对!想什么呢?应该是他的修为,虽然他身上燃着火,可是怎么看也就只有师级,他的速度怎么可能这么快?竟然和自己不相上下。 燕鹰扬也暗自佩服这丫头的进步,第一次见她,还只是师级修为。这才一年多,竟然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开了轨迹,不惜燃烧元气和体力才将将跟上她。 两人都在暗自佩服,唐小芸越看他越眼熟,直到注意力定格到在那把大剑上,她才突然想起,之前自己的那几位手下,不就是死在一个拿大剑的小子手上吗? 虽然那时候离得比较远,而且她正专心对付步云青,没有太注意他,可那把大剑却是极难让人忘记的。 看了看,唐小芸还是略带恨意地问了出来,“我的那几个手下都是你杀的?” 燕鹰扬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还在想这些事情,不过好汉做事好汉当,喊道:“正是!” 强烈的火声和巨人奔跑所发出的震响声越来越近,再加上他们拼命的奔跑,说话确实只能来喊的了。 狠狠捏了捏手里的长剑,唐小芸恨恨地道:“我早晚杀了你!” 燕鹰扬一边跑一边想,这女人果然不好招惹,好像是他们先动手的吧!不过生死攸关,他也不想争论,又喊道:“好啊!我等着你!不过,怎么也得先活下去再说吧!” 其实燕鹰扬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的轨迹状态还能维持多长时间?现在就感觉双腿有些乏力了,照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得一趴不起,到那时候纵使有生命之火,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也别想活着。 倒不如死拼一把,他看了看唐小芸,也是脚步有些虚浮,速度明显不如刚刚快了,估计她也快力竭了。 是以,提议道:“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得想办法干掉身后的怪物!” 唐小芸都不记得自己跑了多少里了,双腿早就不听使唤了,她本以为一口气跑出去,可谁知道那团火越来越大,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如果不是突然看见前边出现了个人,又强提起了些精神,估计她现在早就被那团火吞了。 “你有什么办法?” 燕鹰扬一步迈上一块落脚的巨石,身在半空突然倒转,双手握紧大剑,由于速度太快,又在巨石上向后滑出几步距离,才终于站定,身上墨色长袍因为惯性向后舒展,还搅得身边的火也向后倒了倒,好不帅气。 唐小芸见他这个架势,也站定,回头看了看身后卷在巨浪里的巨人,这是什么?强强联手?不管怎么看,都是死吧! 又向前方看了看,想到倒不如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拖住这些怪物,自己先溜了算了。 又想想,估计这小子也顶不了多长时间,身体现在这种状况,估计也跑不远了。 “喂!想好了没有?”燕鹰扬讨厌的声音催促了起来。 不用他催,她也知道没时间再考虑了,裹挟着巨人的大浪眼看就要打过来了。 银牙一咬,长剑一挥,站于燕鹰扬身侧。纵是自己修的火系,可吸进的空气都跟吞进一口火似的,这些日子也真受够了。还别说,这小子身边冰冰凉的,还真是舒服啊! 她本不想靠得太紧,可是那股凉气入体,忍不住精神一振,这可比炎热的夏日里吃到一块冰舒服太多了!又忍不住向他靠了靠。 直到柔嫩的小肩膀顶到燕鹰扬腋下,她才小脸微红地道:“怎么打?” 燕鹰扬也没有太在意,虽说他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印象,可现在不同,两个大家伙追在身后,生死攸关,他不信这丫头会在这时候背后捅刀子,那她也别想活。 燕鹰扬望着身高数丈,又卷在火浪里的巨大人影,道:“你能送我上去吗?” 他亲眼看着石头人怎么成形,按照他的估计,想要真正灭掉这家伙,核心还是它体内的无数火焰汇聚而成的小太阳。但是它太高了,以他的能力根本够不到。 唐小芸很聪明,一听他说,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咬咬牙,问道:“有把握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狰狞的巨大火浪涌至近前,再也没有思考时间,唐小芸手腕一翻,剑尖朝下,插入脚下岩石之中,“好!我帮你!”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先祖长枪 这一折腾,也许是因为与那石头人合体,巨浪足足掀起十米高。遮住了整片天空,似海潮一般压了下来。 石头巨人的身影太高,纵是这样的巨浪还没淹没它的腰,这家伙算上那颗畸形的头足足有三十米高。 事态紧急,唐小芸脚与肩宽,手上不断变幻,一道道乳白色光芒从她一双小手上打出去,落在地上渐渐形成一道似符文样的东西。 这样的手段燕鹰扬曾经见过,那是唐铃所用的,那次她招出了一个拿着木棍的大个亡灵,不知道这丫头会招出什么玩意儿来。 光芒越来越亮,一道冒着银光的光柱在赤色火海里是那么的显眼,可那里面却并没有什么东西出来。 看着唐小芸的小脸越来越白,看来这个术对她的消耗也不小。 轰隆隆的震天响声越来越近,两人脚下的岩石跟着颤动。 巨浪果然有智商,它们知道如何困住猎物,还未近身,两端的火焰便开始加速,整道巨浪竟然变了环形,看那样子是要先围住两人,以绝他们一切后路。 石头巨人的大脚踩下,脚下的岩石猛烈晃动,震得人站不稳。 唐小芸手势娴熟、优美,纵是这样的强震下,手势仍然没有任何迟滞。 燕鹰扬先是在想,会不会这丫头故弄玄虚,故意陷自己于死地?现在看来,真是他想多了。这种情况,他死了,她自己也别想活。 火浪越来越猛,终于与身后的火焰联成一片,这里成了一个困兽场,近三十米高的巨人一步迈出,大脚落于他们身前,大地剧烈的摇晃,碎石与尘土裹在火焰中迎面扑来,就连燕鹰扬都站立不稳,不禁倒退了两步才重新稳住身形。 一块巴掌大的石块从火中飞出,砸在唐小芸前胸。 “噗!” 一口鲜血喷出,她也倒退了三步,手中法决终于顿了一下。 令人头皮发麻的吼声再次响起,如陨石般的大拳头从天而降。 现在真的是退无可退,燕鹰扬再开轨迹,握紧大剑,死死地盯着那块从天而降的巨石。 拼或许也是死,不拼一定会死,倒不如拼一把! 炽热的拳风压下,四周的火焰向外扑倒,墨色长袍猎猎作响,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让人无法呼吸。 燕鹰扬紧咬牙关,看来这丫头这个术是无法完成了,最后时刻还得靠自己。 生命之火,出来! 燃烧所有体力与元气,小家伙的黑焰与生命之火本是同源,融在一处,冰冷与炽热交织,黑暗与碧绿交替,倔强地顶着迅猛的强风傲立。 双腿微弯,只待最后的弹射。 “以我鲜血为引,唤先祖圣灵助阵,开!” 头顶的“陨石”遮住整片天,里面涌动着赤红的熔岩,逼近的高温甚至点燃了脚下仅剩的巨石。 燕鹰扬弯曲的双腿跟着巨石在惊悚中颤抖,他发现尽他全身之力,竟然也很难弹射出去。 陨石降下,终于成功打出最后一道法决,两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直指火中的光阵。 光阵的所有纹路瞬间发出耀眼的强光,银色光柱似一柄银色长枪一般刺穿赤红。 燕鹰扬看清了,那竟然真的是一柄亮着耀眼银光的长枪,长枪自阵中来,带着无可匹敌的锋芒。 这锋芒可冲天,纵你三山五岳,我一枪破之。 它可碾碎时空,亦可摧毁阻挡于前的一切。 “轰隆隆”巨响中。 “陨石”炸裂,赤红浆液迎头洒下。 不好! 身上的压力终于消逝,燕鹰扬本就运足了力气,身上的压力一松,速度何等快? 脚下一踏,又是一声轰响,碎石横飞,一脚竟踏碎了脚下的巨石。 他没有迎头而上,谁能承受熔岩的炽热?出于本能地展臂抱起手掐法决的唐小芸。 唐小芸脸色白如纸,纵被燕鹰扬抱着,手指还指着长枪所刺之处。 她的双眼通红,屏着呼吸。 抱着她柔若无骨,燕鹰扬感觉得出,她也只剩最后一口气强撑着。 好在,唐家人大多修行火系,她的身上也燃着火,但不知是什么火,也是赤红色的,生命之火一时也伤不到她。 熔岩混着通红的巨石洒下,落地又轰然溅起,燕鹰扬只觉后背灼骨般的生疼,想必是被那熔岩浇到了。 后方的伤暂时无法顾及,眼前迎面扑来的火焰巨浪才是最大的威胁。 燕鹰扬咬牙强拧身姿,抱着唐小芸就地翻滚。 一阵天旋地转,待二人终于停下后,这丫头竟然还手掐着法决不放,尽管她也极为虚弱,苍白的脸上憋出一道不自然的红晕,可她就是不肯松手。 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么坚韧的一面,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够快,恐怕刚刚她就死在了熔岩之下。 又是一声轰响,一道银光从巨人的头部穿出,碎石和鲜红的岩浆像烟花一样爆开。 她还在攻击。 巨人的头虽然炸开,可对它却没有产生丝毫的影响,反而更激怒了它,大脚再次跺下。 脚比它的拳头还要大,落势比之前还要猛。 燕鹰扬回过神来,大喊道:“心脏!它的弱点在心脏!” 银色长枪早已飞远,唐小芸浑身都在颤抖,终于忍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燕鹰扬清晰地听到她咬牙的“嘎吱”声,她的面部现出狰狞,双眼更加红,红得直似亡灵。 一串血泪从眼角滑下。 她的手臂抽搐着,可手指还在艰难地向前挪动。 巨大的脚掌还未至,猛烈的罡风便已压得燕鹰扬胸口生疼。更何况此时的唐小芸了。 “啊!” 一声大喝从她口发出,手指终于指出。 银光来自天际,穿梭于空间之中只留一道划破空间的细微痕迹。 长枪无可匹敌,枪尖所指碾碎一切。 一声轰响。 石头巨人胸口十米见方的巨石终于碎裂,耀眼的强光从缝隙中射出来,那是一轮红日,不知汇聚多少火焰形成的红日,碎石岂能阻挡它的光明? 足以烤化一切的热浪推开快速熔化的碎石,席卷而下。 燕鹰扬搂紧唐小芸再次翻滚,轰隆隆巨响中,躲过了踩下的脚掌,滚进无边的火焰巨浪。还不待爬起,整个巨浪都向后倒来。 “小太阳”爆出的烈火终于发威,掀飞了石头人仅剩的巨大脚掌,更何况拥在一起的两人? 大剑牢牢顶在唐小芸的后背,她终于睁开了那双流着血泪的双眼,这双眼很诡异,甚至有些可怕,但她就在眼前睁着,逃也逃不掉。 无数巨石从天而降,在两人身侧砸落。 先着地的是燕鹰扬,但终于停下的时候处在上边的还是他。 他被那一下砸得上不来气,想起身,可一动浑身都疼,也不知这一下到底摔断了多少根骨头。 终于喘过一口气,燕鹰扬艰难地翻了个身,从唐小芸身上滑了下来。 后背一着地,又疼得他直咧嘴,强压下胸中翻涌的气血,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你不是说帮我的吗?” 唐小芸这两年成长了,可是以她的修为,施展唐家最得意的手段还很勉强,透支了所有元气和体力,甚至还有一部分生命之力,她现在被自己的烈火烧着,说不出的痛苦,可她还是回答了燕鹰扬这个问题,“因为我还不想死!” 燕鹰扬每次深呼吸都会刺激背上的伤,他谨慎地吸进了一口气,又道:“现在呢?还不是死?”他明白了,说到底她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不过细想想,如果真是自己的大剑刺进那颗“小太阳”,说不定还真就直接化了。 唐小芸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她那双流着血泪的双眼愣愣地望着天。 燕鹰扬也望着天,又道:“是不是没想到会和我死在一起?” 唐小芸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和谁一起都没有关系,我只希望这个世界还有人记得我!” 轮到燕鹰扬沉默了,他不知道唐小芸为什么这么说。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人还记得他,那就是和这个丫头同名的妹妹。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希望那个白眉能对她好点。 “吼——” 暴躁的狂吼拉回了燕鹰扬的思绪,吃力地侧头望去,那道诡异的火浪竟然变得更加强大,目光所能及之处,到处都铺满了赤色火焰,剧烈的火焰直触到了天。 “那是什么?”看样子,它吸收了石头人体内的火焰,燕鹰扬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唐小芸也歪过头来,或许是将死之人,已经想开了,她的脸上没有一丝震惊与恐惧,极为平静地道:“是火灵,一种火焰生灵,遇火变强,再往里走,还有很多。”看着几乎能烧着云的烈火,她的心里比被火烧还要痛,又是两滴血泪滑下。 父亲和几位长老带着哥哥进去了,却唯独把她留了下来,看见她被火灵追,那个狠心的父亲竟然连头都没有回。 只因为她的母亲曾经和别人有染,那个父亲从来没有把她当成过亲生女儿。唐家大小姐?她笑了,笑着滑下了血泪。 也许他是对的,自己唐家的血脉并不纯正,所以施展唐家秘术的时候总是那么吃力。 也许自己真的就是一个野种,唐家给她的一切都只是浮华,那个男人只是想保住自己的颜面,其实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想自己死的那个人。恰恰那个人就是被她叫做父亲的人。 现在她真的要死了,还有人会记得她吗?会有人吗?他们都恨不得这个唐家的耻辱早点死! 第一百八十六章 永不相见 她曾经想的是千方百计地活下去,所以她让自己变成那个脾气暴躁的大小姐,因为只有那样的人才没有心计。 她拼了命地修炼,只希望得到那个男人的认可,不舍得杀了她。 她做到了,在整个唐家,除了那个风流成性名义上的哥哥,同辈里没有一个人能超过她。 那个男人终于不能明目张胆地杀她,她知道暂时安全了。 她也想得到赤炎果,那么她就不必再生活在那个男人的阴影之下,甚至可以考虑为母亲报仇,可是一切都被这团火灵所阻。 那个男人还是想她死,在那里,只剩下几位知道内情的长老,以及那个哥哥。 他们变得毫无顾及,眼看着火灵吞噬自己,他们却在笑,笑得是地么冷漠。 她所做的一切都付之了东流,那个男人还是最想她死的人。 她现在终于真的要死了,在这个世上还会有人记得她吗? “你是故意的?” 燕鹰扬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好像看透了自己的心事。在他的身上,她看到了自己不曾有过的勇气,他可以以低微的修为三闯枫叶寺,敢于站在本相面前挥出自己的剑。 她呢?她不敢,她亲眼看着那个男人折磨死唯一爱她的母亲,可她什么也不敢做,那个男人就像一座大山一样,挡在她的身前。 燕鹰扬一动,浑身的断骨发出“噼啪”的响声,他甚至清晰地感觉到断掉的肋骨支进了自己的肺里。 碧绿的火焰疯狂地燃烧,好像烧得从来没有这样猛过。 “呸!”吐出涌进嘴里发腥的血,他再次拾起大剑。 唐小芸没想到,到了现在他还能再站起来,她看得出来,这个男人伤得很重,尤其是最后被掀飞,落地的时候他的后背砸在了那块碎石的边缘。那似刀般的棱角,想想都痛。 墨色长袍上染上了大片血迹,纵然碧绿色的烈火一直猛烈的燃烧,可那血迹却依然鲜红,就说明,他极有可能伤到了内脏,甚至是心脏。 直顶云端的巨浪向他扑来,燕鹰扬还在说话,“你说你不想死,但你知道我是谁,想必你更清楚我和唐家的恩怨,如果你真的不想死,就不会把这样的自己露在我的面前,至少如果我是你,最后那一枪绝对会连我一起杀掉。” 唐小芸惊疑地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自己所想的一切,似乎早就被他看透。她不想辩解,因为她无从辩解,她是不想死,可是真正落到必死之境,她比谁都想死。 与其整日受折磨,倒不如一死了之,那样说不定还能和母亲团聚。 巨浪卷起的炽热罡风吹得墨色长袍猎猎作响,他的重心在下移,他的大剑在缓缓抬起。 “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没杀我是正确的,因为我们都不会死!” 大浪所过之处,俱是一片通红,不管是坚硬的岩石还是地下的岩砂,都迅速熔化,汇在一处流淌。 炽热的火舌扑打在胸膛,烧红了唐小芸身下的地面,她忍不住发出痛苦的惨叫。 “忍一下,我去去就来!” “啊——” 一声大喝,涌上来的鲜血顺着嘴角淌下,还未落地便化成一阵黑烟,在这样的高温下,黑烟亦无法化尘,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燕鹰扬在烈火与熔岩中接连三踏,大剑终于扫出。 烈火还是那个烈火,身下还是那么烫,可她毕竟修的也是火系,这样的温度倒不至于真的烧死了她。 烈火静静的燃烧,却好像少了什么。 它不再进,还不止,它在缩小。 天上的红云终于露了出来,那个男人做了什么? 他的身影不算伟岸,甚至也算不上魁梧,可他敢于踏岩浆而行,在烈火的包围下依然面色如常。 砂石都被熔化,可他的人就像他那把大剑一样,完好无损地从烈火中走了出来。 虽然他们的立场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敌人,可是被这样的男人抱着,她的心里竟生出一种带着羞涩的喜悦。 她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她怕自己会陷进去,再也移不开视线。 温度在逐渐降低,离火海越来越远,他终于憋不住喷出了那口鲜血。 他晕过去了,手里一直死死攥着的火烫的圆形石块滚了出来。 那石块形状就像一玫鸡蛋,可它晶莹剔透,甚至还冒着赤色的火焰。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是上面的火让她忍不住和那道巨浪联系在一起。 唐小芸想伸手去摸摸,手刚接近,突然爆出一股炽热的火,烧得手掌生疼。 看了看,打消了这个念头,又想凑过去看看燕鹰扬的伤,那团冰冷的黑火戒备地守在身边。摇摇头,感应到碧绿火焰中涌出的无限生命之力,也稳坐于侧,运转起功法。 她也要尽快恢复实力,既然还活着,她又比谁都不想死,她还有大仇未报。 燕鹰扬又做了个梦,梦里他再次来到那具铠甲面前。 铠甲还是那么冰冷、霸气,就那样静静地浮于身前。 在梦里,燕鹰扬奇怪地打量了它很久,不知为什么,在铠甲面前,身体就不听使唤,总有一股莫名的冲动,让他伸手去摸。 他几次伸手,最后都缩了回来。 自从与大剑一起罩在自己身上之后,铠甲也闪烁起暗红的光芒,那股气息是冰冷的。他知道,那是吸引他去触摸的根源,同时也是他不愿去摸的根本。 不知与铠甲抗争了多久,他终于从梦里醒了过来,还是烈火焚身的痛苦,他经历的次数都数不清了,可痛苦却还是一直未变。 如果不是久经这样的烈火锻造,恐怕他也不会那么顺利地斩下那个怪物的头。 那是一只比他还要小了半个头的怪物,通体就似火红的岩浆,头几乎占了半个身躯,在轨迹状态下,燕鹰扬一眼便发现了它身体的核心所在,因为组成它身体的所有火元素都向那里汇流。 只一剑,却是燃烧了他所有元气和体力的一剑,他破开了浓得化不开的火元素,生生摘出了那颗核心。 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今天轨迹状态维持了太长时间,他动不了了,可是他必须动。 因为外面还有一个女人在等着他,不是因为她在自己心里占了多么重要的位置,而是她刚刚拼死救了他,他承诺不会让她就这样死了。 他趟着流淌的岩浆,从烈火中走了出来。 他说不了话,因为他怕一开口,憋住的那口气就会卸掉,他就会人事不知。 咬牙抱起了她,大剑再加上一个人的重量,他根本喘不了气,一步步艰难地向前走着。 最后,温度终于低了,他终于兑现了承诺。 燕鹰扬睁开眼睛,这次最先听到的不再是小家伙的声音,虽然它还一如既往地飘在眼前。 “难怪枫叶寺的高僧也杀不死你!”唐小芸的眼睛恢复了正常颜色,脸色也不再那么苍白,相反倒有了一丝红润。 她修的本就是火系,自然看出了生命之火的不同寻常。 燕鹰扬这次的伤远没有上次那么重,强撑着坐了起来,手掌向天,拖于丹田,功法悄然运转。 唐小芸看了他一眼,再次闭眼运转功法。 火势渐消,燕鹰扬再次浴火重生。 丹田内暖暖的,浑身的力气也恢复过来,说不出的舒爽。 手掌翻转,呼出一口浊气,再睁开眼,发现唐小芸竟然还在恢复。刚想起身,唐小芸再度睁开眼,别有深意地打量了燕鹰扬一番,轻声道:“原来是你!” 燕鹰扬眼珠转了转,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他不想接这个话。 见他没有说话,唐小芸也不纠结,又道:“你不杀了我?” 是啊!她还没有恢复过来,现在杀她无疑是最好的时机,况且她还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不过燕鹰扬想了想,这些东西对自己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秘密,枫叶寺和守界观的人早就都知道了。摇摇头,道:“接下去有什么打算,还往里走吗?” 唐小芸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似乎也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轻柔一笑,道:“你可是第一个抱过我的男人!” 燕鹰扬嘴角也勾起一抹弧度,“随时恭候!”这个世界的女子依然要守德,虽还不到有了肌肤之亲便非嫁不可的地步,却也不是随意允取的。他明白唐小芸的意思,那就是等她恢复过来,便要杀了他。 唐小芸再次闭眼运转功法,“希望永不相见!” 燕鹰扬捡起地上冒火的石头,又提了大剑,一步迈进烈火之中,声音从呼呼的火中传来,“那就永不相见!” 听到这个声音,唐小芸浑身一颤,收了假装运功的姿势。遥望渐渐远去的背影,两行清泪悄然滑落。谁能想到最懂自己的反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希望真的永不相见!” 燕鹰扬也没想到,竟然和这个女人有了这么一段,他不是一个滥情的人,更不可能幻想唐家的大小姐会对自己倾心,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赤炎果,提升自身的修为。 他的目标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回燕小云,只有她才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 第一百八十七章 狭路相逢 燕鹰扬虽然打不了石头巨人,可是他可以短时间留在岩浆之中,更敢于钻入滔天大火最深处。 比别人强的是,循着火元素的走向,他可以快速而准确地找到那团火的核心。 火如果只是普通的没有生命的火,那便没什么可怕的了。 这就是经过刚刚那场战斗,他总结出的经验。 看着手里圆滚滚发烫的石块,里面富含最为精纯的火元素。 回头看看,再也不见了唐家大小姐的影子,燕鹰扬把那石块托在手里,尝试着运行功法。 感觉着火元素一点一点地从掌心渗入,心中不禁大喜,看来杀这东西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 精纯的火元素顺着经脉涌入丹田,丹田内立即暖了起来,也充盈了许多,感觉有点像一汪池水中注入一股清泉。 元气顺着物定经脉流转,最后回归丹田,身体也渐渐热了起来,甚至连体内的生命之火也耐不住寂寞,略带羞涩地冒出头来。 生命之火刚一接触到这股能量,便像一个遇到美食的孩子,一口将它吞下,尝到了甜头的小火苗哪里还忍得住,更是顺着经脉一头扎进丹田之内。 “噗”地一声,丹田内爆起碧绿的火焰,突如其来的变故,疼得燕鹰扬直咧嘴,他没想到生命之火竟然这么喜欢这个东西。 那么问题又来了,之前在大火里,它早就喷出体外,更是附于大剑之上,按道理来说,那时候它就应该表现出异常才对,怎么到了现在才会突然这样呢? 强忍着丹田中阵阵烈火灼烧的疼痛,燕鹰扬细细感应,总算弄明白了这个问题。 原来那个小火苗吸收的只是自己炼化过后的能量,也就是变为了自己元气的精纯火元素,还是个挑食的孩子。 至于什么原因,燕鹰扬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他能想到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小家伙长期在自己体内,对自己的元气产生了某种依赖了。 不管了,既然如此,那就让你吃个够。 燕鹰扬加速催动功法,火元素如一股股清泉流入体内。 火越烧越旺,燕鹰扬可以感受到这个小火苗的兴奋,他还从来没有感受过它会产生什么情绪。 虽然这样做不得不承受烈火焚身之苦,可他隐隐觉得,这似乎是彻底收服这小火苗的方法。 碧绿的火焰渐渐渗出体外,极强的烈火包裹住手心里的石块。 碧绿火焰兴奋地跳动着,烧得燕鹰扬差点就停止了吸收,可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修炼无岁月,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燕鹰扬总算挺过了那份煎熬,再看手里的石块早已化成一片碎渣。 抬手扬出残渣,细细感悟了一下,他似乎感应到一朵碧绿的小火苗随着心脏跳动着。 还真的拉近了些距离,看来真的不枉此行啊!他还记得唐小芸说过,这样的火灵前面会更多。 就算拿不到赤炎果,真把这小火苗给收服了,那也足矣! 一想到以后受伤再也不用受这焚身之苦,燕鹰扬就忍不住一阵兴奋。 他莫名其妙地得到这个小火苗也有两年多了,可是一直都无法真正融合,虽然它也会在关键时刻救自己的命,可那种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现在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燕鹰扬激动地都快跳起来了。 “小家伙!我们走!”早就忘了不知多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了,燕鹰扬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他要尽可能多的捕捉那种石块。 一个人身边飘着一朵黑色的小火苗,孤零零地在随处冒火的万里平原上走着。 平原深处一眼望不到边,直到这里,他才真正理解这里为什么叫“赤炎森林”了。 之前偶尔轰出一道火柱都让人们极为惶恐,甚至还有不少人因此丢了性命。 走到现在这一步,那样的火柱随处可见。甚至前一步刚踏下一块巨石,身后便会传出一声巨响,那块巨石便再也不见了踪影。 他又遇到了两只火灵,不过这里的火虽大,一团团火似森林里的树木一样茂密,可是它们远没有最初那道火焰强大,甚至还有一个火灵根本没有发现那种燃着火的石头。 另一个虽然有,但也就鸽子蛋那么大。 他明白了,肯定是因为那个火灵吸收了石头巨人“小太阳”的能量,所以才会那么大的。 只半晌功夫,那个鸽子蛋大小的石块便化成了粉。 燕鹰扬意犹未尽地暗自摇了摇头,把视线又定格在平原的更深处。 他记得,和老大对敌的时候,他被火柱冲上了高空,在那里,他曾经看到过满是赤色火焰之地,想想应该还在更深处。 他认为那里应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还等什么?带着小家伙又向前走去。 火果然越来越旺,直到根本看不见几块不再燃火的地方。 燕鹰扬终于再次见到了人,是那对表兄妹。 他们站在一眼望不到边的火幕前,似乎在商讨着什么。 这里实在太大了,可能他们都是从同一个地方进的赤炎森林,所以才能总是碰到。 燕鹰扬看了看四周,好像只有他们站着的地方还存有最后一块落脚之地,想了想,还是跳了过去。 两人被身后的响动吓了一跳,回身的同时,少女的宝剑抽出了一半。 男子更是投来冰冷的目光。 女子仔细看了看,突然眼睛瞪得老大,面上露出笑容,“高人,原来是你啊!真想不到你也来到了这里。” 男子冷着脸没有说话,燕鹰扬提着大剑看了看眼前的大火,火焰少说也有十米高,但还比不了之前的火浪。 这个女子还好说,毕竟她也是火系的,对火焰有着天生的抗性,这个黑暗系的男人要想再往前走,可能有些吃力了,难怪他们停在了这里,估计是在商量到底还要不要走下去。 燕鹰扬终于回过味来,又看了看那男子的苦瓜脸,更加笃定心中猜想。 这些和他都没有关系,他肯定是要继续向前的。 这是他彻底驯化小火苗,甚至是突破到师级的唯一机会,如果在这里被火焰所阻,他还要到哪里去提升?想要救回燕小云更是遥遥无期了。 “你们好!”燕鹰扬也淡淡地打了声招呼,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算并肩战斗过。 女子的脸红扑扑的,看着都有些发烫。憋了好一会儿才道:“高人,能不能问一下,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看着充满期盼的一双大眼睛,燕鹰扬明白了,她是想向自己请教避火的方法,好让他表哥也能进去。 燕鹰扬摇摇头,“对不起,可能让你们失望了。我的方法你们学不来!” 说着,身上冒出了有些凉意的黑色火焰。 少女先是一惊,她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这种火焰,可随后神色又是一黯,这种方法还真的学不来。虽说自己可以用体内的火护着他前行,可是不用想也知道前方那种冒火的怪物只会更多,甚至极有可能还有更厉害的东西存在。 她的修为在外面虽然不低,可是到了这里,在对付那些燃火的怪物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了不足。可不敢拿表哥的命开玩笑。 她没那么多想法,男子见到这股黑暗火焰眼睛却是一亮,他在那里面感应到了一股非常精纯的黑暗气息,甚至比他所遇到过的任何黑暗能量都要精纯。 看这个小子的修为恐怕还没到师级,他凭借这股黑色火焰走到了这里…… 不对,他的火焰是刚刚才燃起来的,向着燕鹰扬身后望了望,最近的那块落脚之地少说也有几十米远,那他是怎么过这道火场的呢? 燕鹰扬审视地和他对望着,他读懂了这个人眼中的贪婪,不禁暗暗一叹,就算给你,你能接得住吗? 他之所以敢让小家伙暴露在两位修为远比他高的人面前,当然就不怕他们打什么歪主意。这样的环境,他可以肆无忌惮,可那两个人,就算是那位修火系的女子也得有所顾忌。 别看两人至少都是宗级,可他还真没惧。 男子见他眼中的冷漠和不屑,赶忙收敛了心神,虽然有些不解和愤怒,倒把那份贪婪隐藏了下去,冲着燕鹰扬一抱拳,道:“在下郎玉鹏,这是我表妹步云青。敢问小兄弟高姓大名?” 燕鹰扬也抱剑还礼,道:“燕鹰扬!” “什么?” 没想到两人一听燕鹰扬的名字竟然齐齐倒退了半步,如果不是身后就是冲天的大火,估计他们都得退到巨石下边去。 “你就是燕鹰扬?杀了我八师弟的燕鹰扬?”步云青的剑拔了出来,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郞玉鹏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跳出一把漆黑的匕首,冷冷地道:“难怪凭借五级巅峰的修为走到了这里,这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八师弟?”燕鹰扬没想到一抱出姓名两人竟然这么大反应,想了想,也极为惊讶地道:“你们是守界观的?” 郞玉鹏手腕一翻,匕首森冷的尖刺隐隐对准燕鹰扬,道:“不错,在下守界观第三弟子,师从四观主单叶。” “守界观第四弟子,师从三观主黄云。”步云青也自我介绍道。 燕鹰扬一阵头疼,好嘛!在赤炎城刚遇到一个五弟子何翠翠,现在又遇到两个,守界观的人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二位真想在这里和我打一场?” 燕鹰扬也握紧了大剑! 既然冤家路窄,那就只有狭路相逢勇者胜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穿越火海 五级巅峰的修为,怎么看都是一块行走的蛋糕,可是这小子就是以五级巅峰的修为一个人走到了这里,又说明这块蛋糕并不是那么好吃的,甚至可能有毒。 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怎么看也就那把大剑还算虎人,他又有什么仰仗?黑色的火焰吗?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火了。 “今天,我就要为八师弟报仇了!”郎玉鹏最后还是决定动手,他正愁怎么进去呢,这小子就送宝来了,他修的是黑暗系,一眼看出黑色火焰的特别之处,如果能夺下来,别说自己的修为更近一步,还可以放心地陪着表妹进入火海。 说动手,就动手。他还真看不出一个五级巅峰的家伙,如何防得了自己这个宗级高阶的黑暗系攻击。话音刚落,人便诡异的消失。 燕鹰扬瞳孔一缩,这是他见过的最强的黑暗系,以他轨迹的视角也只在空间中循到几点黑暗能量。 不过不惧,他早有防备,身上黑色火焰炸开。 那把同样漆黑的匕首出现得诡异,角度却并不刁钻,是直冲燕鹰扬心脏来的。 一般黑暗系攻击,都会选择最难防备的后背,或者是某个刁钻的角度,没想到这个郎玉鹏竟然是直接正面进攻,看来还是没把自己当回事啊! 对方的速度极为迅捷,可他再快,也躲不过全身黑焰的防御,小家伙还在迅速膨胀,管你是哪个方向攻来,匕首想要刺到燕鹰扬身上,都必须进入黑焰的范围之内。 黑暗系以诡异著称,郎玉鹏更是宗级高阶,可以说除了遇到师长们那种级别的高手,在整个北域他都可以横着走。 他不相信一个连师级都不到的家伙能挡住自己的攻击,所以他选择了正面,明摆着就是看不起你这个五级巅峰。 匕首显现,距离那颗心脏越来越近,他对自己的速度极为自信,仿佛感觉到了匕首刺进胸口的触感,紧接着就该是血柱狂洒,这个狂妄的小子眼里应该满是懊悔、恐惧还有难以置信。 看!他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还傻傻地站着不动。 富含黑暗能量的火焰怎么可能阻挡得了一个黑暗系的强者?他笑了,这团黑色火焰他收下了! 黑火还在膨胀,匕首突进,沾上了黑火,这种气息太完美了,根本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黑暗带来冰冷,越冷他越感觉到黑焰的强大,心中也就更为欢喜。 匕首刺进去,手腕终于接触到了黑焰,仿如刺进了一汪冰冷的寒潭,寒气打在手背上,顺着手臂迅速向上蔓延,比想像的还要强大。 越冷越好!只要一瞬间,匕首便可以刺穿他的心脏,到时候这一切就都是他的了。 燕鹰扬看到了那把突兀出现的匕首,可是比人家修为差得太远,速度太快,他根本反应不过来。他甚至感觉到了胸口的刺痛,只要再稍进一丝,他的心脏便会被刺穿。 奇怪的是那把匕首就这样停在了这里,机会!大剑毫不犹豫地推出。 只要再稍往前推进一丝,郎玉鹏的目的就达到了,可是他却突然顿了一下,因为手上突然传来了剧痛。 他一直关注的是黑焰里的黑暗气息,却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它终究还是火,再冷的火也会烧人的。 等他反应过来,机会已经丧失,不仅如此,明晃晃的大剑还从黑焰里推了出来,锋利的剑锋带着噬骨的寒气,直向脖颈削来。 匕首还可以再进,取了这小子的性命,可是自己呢? 无暇多想,本能地向后退去。他最大的优势就是速度快,燕鹰扬一剑最终还是斩了个空。 黑焰越来越旺,几乎占满了整座石台,逼得步云青又退了两步。 身边的火焰一晃,表哥脸色不好地出现在她的身侧,看来这一击,他并没有讨到便宜。 “怎么样?还打吗?”燕鹰扬的声音从大团黑焰中传了出来。 现在的他还是那个五级巅峰?分明就是一只地狱里钻出来的怪物。 浑身的寒气还没有散去,郎玉鹏又感觉无一处不痛,不似被烈火焚烧,却比焚烧还要痛苦,明明感觉冷的可怕,五脏六腑都要结冰,却偏偏还有种被烧着的痛感。 如若不是不想在燕鹰扬面前丢了脸面,他现在都恨不得滚进赤色烈火中去。 “你这到底是什么火?”郎玉鹏越发觉得这股黑色火焰不简单,贪婪之色溢于言表,可是他又对这股火极为忌惮。 本来刚刚可以一击得手的,现在却失了先机,这大团火焰让他再如何冲进去? “哈哈……”燕鹰扬没有回答,反而大笑了起来,“既然不打了,那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纵身一跃,毫无忌惮地拖起长长的黑色尾焰,一头扎进足有三丈高的火海之中。 郎玉鹏咬牙跺脚,可惜错失了良机,不是因为本领不行杀不了这小子,而是太轻敌了,如果施展全力,凭这小子拿什么来挡? 现在人家一头扎进火海,凭他一个黑暗系的,纵使修为比人高,也不可能再追上去了。 “表哥!”步云青还从来没见表哥对一件事这么懊悔过,劝解道:“放心吧!听说大师兄来了,八师弟的仇早晚会报的!”她还以为表哥完全是因为没能为八师弟报仇而悔恨。 燕鹰扬走远,郎玉鹏再也克制不住,浑身一颤,一股股黑焰从体内渗出。 步云青吓坏了,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扶。郎玉鹏摆手阻住她,“别过来!我调息一下就好了!”说完忍着痛苦缓缓坐了下来。 燕鹰扬万万没想到,火灵身体里的石块不仅让生命之火有了反应,而且也让小家伙增强不少。 “哥!我厉害吧!”刚离得远一些,小家伙迫不及待地跑出来邀功。 燕鹰扬微微一笑,这种感觉真好,虽然凶险,可是毕竟成功挡住了一名宗级强者,而且还是以诡异著称的黑暗系强者。 他现在什么修为?还没到师级呢,话说,现在的他开着轨迹,就可以秒杀大部分师级强者,那么等真正突破到师级,是不是也可以秒杀宗级呢? 想想就兴奋啊! “还是得赶紧突破到师级啊!”视线被火海所阻,可他还是满脸期待地望向远方。 有小家伙护体,倒让他少受了许多苦,在火海里穿行竟然没怎么感觉到热。 “小家伙,你又立了一功!”该赞扬时还得赞扬嘛! 被哥哥夸,小家伙极为兴奋,黑焰又涨大了几分。 火海看似无边却非真的无际,相反它并不如人们想像中那样广袤,这只是一个隔离带,淘汰大部分想要赤炎果的高手的隔离带,对修为不够或者手段不强的人来说,这里无疑就是终点。 火海里没有风,也没人知道这么大的火终年不熄,它烧的是什么? 置身于其中的人才知道火是从地下窜上来的,钻过坚硬的焦石,呼呼地向上喷着。 火海里的火没有灵性,也没有遇到会动的火灵,燕鹰扬一路前行,走了近五里。 睁眼满满的全是火,无法看清五米开外的一切,地面是全漆黑的焦石,抬头还是窜出的火焰,在这样的地方,是最容易迷失的。 燕鹰扬照着自认为的前方一路走,这里应该是高空中看到的那个地方了。 对他来说,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处在无边无际的火里,头脑里钻出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首先是燕小云,再然后是林笑笑,他居然在眼前的火焰里看到了一袭白色长裙,本能地追上去,幸好没追多远又便反应了过来,那样的距离远超了自己所能见的范围。 他知道产生幻觉了。 这才是火海最可怕的地方。 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逐渐闪现,甚至还有那位唐大小姐妖娆地招着手。 头很痛,脑袋昏昏沉沉的,脚步变得踉跄。 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幻觉,不可信!他要做的只是照着这个方向,一路向前。 可是当那声熟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她竟然还被封在冰里。 他愤怒,挥起大剑斩去,他要斩开那座冰,放她出来。他要带着她过最好的日子,给她买好多好多宝石,她不是喜欢宝石的吗? 一个人拼命地砍,可那人影却渐行渐远,不知不觉开了轨迹。 小家伙终于发现哥哥不对劲,赶忙喊了出来。 小家伙的喊声让他浑身一僵,眼前的冰终于消失了,燕小云也不见了。 火还是那个火,燕鹰扬重拾精神,再次上路。 这次他吸取了教训,一直不停地和小家伙聊天,他的头脑很乱,说话也不着边际。 小家伙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却并没有怎么上心。哥哥想聊什么,它就陪着聊什么。 渐渐地,燕鹰扬的头脑越来越清晰,说话也终于有了逻辑,头也不那么疼了。 抬眼望去,竟然看得远了。 还是幻觉? 闭眼使劲晃了晃头,再睁眼一看,不是幻觉,是真的。 “喝!” 听到一声声呼喝之声,听那动静,像是什么人在打架。 终于走出来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元素之战(上) “吼!” 那声似兽吼又不是兽吼的声音紧接着传来,燕鹰扬精神又是一振,这声音给他的印象太深了,石头巨人? 冲出火海,燕鹰扬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大剑,“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液,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 这是什么?世纪大战吗? 眼前是排成一道城墙般的石头巨人,巨人层层叠叠,这分明就是一支军队,无比坚韧的部队。 巨人不是单一存在,他们的脚下还流动着赤红的火焰,不是隔离带里的死海,而是会动的火海,火焰连着火焰,在高大城墙中窜行。 一只尚且不是对手,面对整支军队又如何能过? 燕鹰扬发愁,别人也在发愁,虽然他们有着放倒单只巨人的实力。 一只只石头巨人整齐站立,似在守护着什么,这样的军队,根本不需要动,只要站在面前就让人难以呼吸。 人群分两拨,燕鹰扬还都认识,但是好像……都不太对付。 一群以深紫色长袍为首的唐家,共有四人,一个是唐锦,还有两个是之前对阵郞玉鹏的老者,想必是唐家的长老之类,还有一个着紫袍的年轻人,正是唐家大少爷唐毅。 与他们对峙的有三人,燕鹰扬一眼就看到了一身洁白的秦心莲,挡在她身前正是守界观大师兄白彦羽,并肩而站的是翠绿衣裙的何翠翠。 何翠翠一见是他,手中长剑颤抖着抬起头,两只眼睛更是喷出火来。 只是略一对视,燕鹰扬理都没理这个疯女人,接着没事人似的打量众人。 身边都没有带手下,看来十里隔离带也削弱了他们整体实力。 看两边剑拔弩张的架势,燕鹰扬暗想,大敌当前尚且如此,难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过节? “是你?”其实燕鹰扬一现身,两边便都注意到了,却也都是瞟了他一眼,无人出声,只有唐毅顺着父亲的目光看过来,惊愕地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场任何一个人的修为至少都是宗级,甚至还有更高级别的。他们这次带来的可是唐家的精英,里面更不乏宗级高手,可是就算那样的高手也都无法穿越火海,这小子连师级都不到的修为是怎么过来的? 他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当然这里面并不包括秦心莲,她看到黑色火焰便明白了。毕竟曾经和那小家伙接触过一段,对小家伙多少有些了解。 燕鹰扬看了唐毅一眼,也不理他,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 唐毅脸色阴沉下来,拳头攥紧。本想过来教训一下这个小子,回头正迎上父亲威严的目光,又压住了冲动,现在并不是和这小子纠缠的时候,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唐锦和那两位长老也只是匆匆看了他一眼,便又把注意力转回到对面。在他们眼里,真正的对手是对面三人,尽管这个小家伙也成功穿越了火海。 根本没人把他这个小小的五级巅峰当回事,他倒也乐得自在。 燕鹰扬无心参与到他们的争斗之中去,看着宛如城墙一般的石头人军队,也不想自讨没趣。想了想,干脆把大剑往身前一插,手拄剑柄,不动了! 见他大爷似的往那一站,唐锦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虽说这小子表面看起来只是一个师级都不到的小家伙。可是当年他可是亲眼见证他被关进白佛塔的。这一年多来,对于这个小子的传言很多,别人或许不信,他却信了。 不容小觑,这是唐锦给燕鹰扬定的位。一会儿和守界观打起来,到时候斗个两败俱伤,岂不是让这小子捡了大便宜。 看了看对面三人,两位长老的属性正好克制对面的两人,自己才正好腾出手来对付白彦羽,他们两人不能动。 眼珠转了转,纵这小子的本领再高,也始终没有到达师级,我儿应该能对付。 分析完形势,开口道:“毅儿,一会儿那个小子就交给你了。” 唐毅一听就乐了,正看这小子不爽,握紧手中长刀,冷笑地盯着燕鹰扬。他根本就没把燕鹰扬放在眼里,要知道这一年间,他的进步可不止一点半点。 如果说一年前,对上现在的他,或许还有些麻烦。他预计,现在只要三刀,嗯!不出三刀就会取下这小子的首级。 他正望着猎物兴奋,突然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可轻敌,关于这小子的那些传说都是真的。”这些他必须提醒,要说这些传言里有一点不信的就是这小子一人一剑斩杀本相,虽然没有交过手,可是本相的实力他大致还是有数的。 这小子再厉害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斩杀本相,以他看来,多半是用了什么阴谋诡计。只可惜派到枫叶寺查探的人也没有查出具体细节,只知道最后是本慧主持亲自带回的佛祖袈裟和本相所化的舍利,本慧大师却一直对这事守口如瓶。 不过在破白佛塔而出,又破枫叶寺伏魔大阵可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父亲,您就放心吧!”唐毅本想说不出三招就制服他,可是他了解父亲,这样说父亲一定不喜,又强行咽了下了后半句。 唐锦微微点头。 他们说的话本来就没背着人,这就是唐家的霸道。 白彦羽手中折扇打开,笑吟吟地道:“唐家主未免操之过急了吧?”前路还有无数石头巨人阻路,没想到唐家现在就想开战。 谁知唐锦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冷冷地注视着白彦羽道:“白贤弟,难道忘了我唐家的看家本领了吗?” 白彦羽听后笑容一僵,转过头看了看石头人大军。折扇合上,轻点额头,“我早该想到的,这里可是赤炎森林啊!” “现在想到也不晚!只要你们主动退出去,免得伤了两家的和气。”唐锦还是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哎!”白彦羽折扇点在额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可惜还是不行!做弟子的可不能违背师长的意思。家师吩咐过,纵使拿不回赤炎果,也不要让它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 唐锦没有生气,而是仰天大笑,“哈哈……心术不正?难道他白眉心术就正了?”说到这里,视线扫到了燕鹰扬,“他强行分开人家兄妹,更是不惜抹掉别人记忆,这样做心术哪里正了?” 手虽是拄着大剑的,可还是不自觉地加大了些力度,大剑渗入地面十几公分。 白彦羽也看了燕鹰扬一眼,道:“小师妹深受家师器重,更是有意将整个守界观的传承交予她,而且家师并没有抹去她的记忆,只是想让她专心修行而已。” “啊呸!”唐锦直指白彦羽,道:“别人不知,你以为我也看不出来吗?当着你们几个的面也不怕说出来,我唐家世代与那个世界打交道,你以为我看不出这兄妹二人身上的秘密?” 怎么又是秘密?你们要打就打,干嘛还非要扯进自己和妹妹?等等,是啊!他们要动手早就动手了,唐锦这样说是什么目的? 唐锦的笑意不易察觉,可是恰好被有心人发现了。他果然还有别的目的!等等,他刚刚说他唐家世代与那个世界打交道,以自己对唐家的了解,他所说的世界应该就是亡灵的世界。 难道自己和妹妹身上的秘密也和亡灵有关?妹妹身上天生有着一股幽冥之气,自己又可以从亡灵变回人。 不管是林城唐家还是西岭唐家,都对自己和妹妹产生过兴趣,唐家是明面上的,他一直感觉这背后还有一双眼睛注视着,有一双手操控着。 这种感觉从很久以前就有了,非要往前追溯的话,恐怕要到突然出现的老不死的,难道这个局是从那时候就开始布下的? 燕鹰扬越想心越惊,老不死的在这里面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白彦羽也看了燕鹰扬一眼,道:“小师妹是极为特殊的存在,家师这么做只是不想她落入有心人之手,被人利用罢了!”话说到这里,白彦羽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话题,“到底还打不打?这样聊天可不是你西岭唐家的风格。” 唐锦又是一阵大笑,“小子,别以为跟着白眉修行几年就天下无敌了,告诉你,在这里,就是你师父白眉亲自来了,老夫也让他有来无回!” 白彦羽折扇轻扇,“好大的口气,既然如此,就让我这个做弟子的先行领教一二。” “哈哈……痛快,二长老、三长老,就让这群小鬼见识一下我们唐家的底蕴,免得有些人还真以为在这个世上当真无敌了。”这句明显是直指整个守界观。 两位长老应喝一声,被称为二长老的正是那个黑瘦的细高挑,头发胡子一片花白,燕鹰扬没记错的话,这位老者所修的应该是土系,只听他也跟着一笑,道:“老夫素闻秦大小姐乃秦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短短几年时间便远超了同龄人,甚至追上我们这些老家伙,今天就让老夫领教一下天才的高招。” 三长老与二长老恰恰相反,体型极胖,皮肤火红火红的,脸上看不见一丝胡须。他的头发也不似常人,透出一股火红色,与他身上那件红袍相得益彰,整体看上去,正似一团深红的火焰。 “多年来守界观虽然低调,老夫却有幸有所耳闻,据说守界观弟子个个身怀绝技,下得界牌峰便可碾压世上强者,老夫临终之前能领教一二,实属大幸!” 第一百九十章 元素之战(中) 白彦羽上前半步,“承蒙几位前辈抬爱,晚辈们却之不恭了。” “后生可畏!”唐锦又是一阵大笑,笑着笑着,突然面色一冷,“动手!”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到对面何翠翠一声喊,“秦大小姐,借你的水一用!” “好!”秦心莲素手一翻,长剑入地,“喝!” 水纹凭空而起,以剑为中心四下荡漾开去,“起!” 又是一声娇喝,长剑起,清水现。 脚下荡漾之处竟然变为一道清池,赤炎避让。 二长老看她施决,呵呵一笑道:“好手段,不过,可惜你的对手是老夫。” 手腕一翻,身前突然出现一块通体金黄色土盾,双掌一合,“喝!”随着一声轻喝,手掌平推而出,“水来土掩!” 燕鹰扬正看得出神,突然一道携火长刀斩来。 这刀极为凶狠,二话不说直朝脖颈而来,而且速度极快。 轨迹,开! 急忙跳开,定盯一看,原来是唐毅。 燕鹰扬皱眉不喜,“且慢动手!” 唐毅本想一刀结果了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躲过去了,心中正不爽,喝道:“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待?” 刚刚拔大剑有点急,手腕有些不适,燕鹰扬活动了一下,慢悠悠地道:“我与你唐家素无瓜葛,为何见面就苦苦相逼?我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唐毅抱长刀而立,冷哼道:“那我来问你,林城唐家可是毁于你手?” 非要这么说的话,倒还真和他有些关系,摇头道:“只能说有些关联,我还没那个本事。”他说的是实话,真正灭掉林城唐家的是那爷孙俩,他倒是想那么做来着,可是最后还是被人家打趴下了。 长刀挥出,直指燕鹰扬,“那还说什么没有关系?你该不会不知道林城唐家是我西岭唐家的一个分支吧?”是分支,可是却是一支叛逃的分支,如果不是他们跑到了林城,早就被西岭唐家灭了,哪里还用得着别人动手? 其实燕鹰扬早就知道了这点,而且还知道叛逃的事,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至于你身上的秘密嘛!呵呵……”唐毅面色一冷,道:“你到了那个世界自然就会知道了。” 话音刚落,长刀划出一道火幕直劈而来。 火幕中含有刀影,其势甚猛,浓重的火元素甚至搅动周围的火焰,连藏于脚下的火焰都为之暴躁。 燕鹰扬没有硬抗,以他现在的本领硬抗一名宗级强者的攻击,还很是勉强。不过所幸,这唐毅并不以速度见长,轨迹状态下的燕鹰扬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这一刀。 与此同时,随着一声大喝,一道耀眼的强光袭来,回头看去,不禁一惊。只见一道紫色身影举刀直立天际,强光就是从那刀尖上发出。 那似一道光球,光球一出,周围的火焰似受到某种吸力,化成道道火龙盘旋而上。天地只存一刀,光球越来越亮,万火臣服。就连燕鹰扬身上的黑火也跟着战栗起来。 谁都看得出,唐锦出手便是杀招。在场的所有人,能与他抗衡一二的也就只有守界观的大师兄白彦羽,但是唐锦的话没错,这里是赤炎森林,处处都是浓郁的火元素,他的招式会得到很强的加成。 一声娇喝,一道水龙从那汪水潭冲出。没错!水可以克火,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这点打断唐锦的术法。 “哼!先过了老夫这关吧!”二长老一声大喝,双掌泛起黄光,大量元气打入面前的土黄色盾牌之中。 只见那盾牌上的光芒一阵大盛,紧接着地面乱颤,凭空钻出一面土墙,水龙一头撞在土墙上。“哗啦啦!”一阵乱响,水花四溅,没迸出多远,便在无数火元素的作用下蒸发,化成一蓬浓雾。 二长老得意地大笑出声,水是可以克火,但土还能克水呢! 他的笑声还未停,脸色便是一变,那道土墙是他元气所筑,其间的一切变化自然逃不过他的感知。 一股极为坚韧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拱开他引以为傲的盾墙,他的盾墙可以阻挡一切外在的攻击,可是这股力量却极为特殊,好像是从里面强行拱开的。 手上连打法决,想要巩固住。刚见起色,一道水龙再次打在盾墙之上。 那股力量疯狂吸收水元素的力量,瞬间变强,钻入土盾内部的力量,就像一棵树的根扎进坚硬的土壤,盘根错节。 “是木系!老三,看你的了!”二长老终于缓过味来,能将他的土盾克制到这个地步的,也只有木系。 “好!” 三长老应了一声,握拳于肋下,脚步一踏。身上突然爆出一股赤红火焰,再一声喝。 燕鹰扬只觉眼一花,哪还见三长老的影?只剩一道火焰流星划过。 紧接着就是一股冲天的大火,甚至比三丈高的火海还要强。纵燕鹰扬离得极远,也觉难忍的热浪扑面。 好嘛!各种元素相生相克,在眼前完美地演绎了一番。 这才是元素的本质啊! 燕鹰扬慨然一叹,看来唐家这两位长老还是占了上风了。 白彦羽一出手,瞬间打了他的脸。 “风来!火龙卷!”强风起,燕鹰扬曾经领教过这股强大的罡风。木助火势,其火滔天,风在滔天的大火中刮起龙卷。 一道直冲天际的火龙卷凭空而起。 “去!” 白彦羽折扇一扇,那道拉扯着三长老身边所有火焰的强风飞速向后刮去。 三长老的身后正是奋力聚集能量的唐家家主,以及那位土系的二长老。 二长老的土盾刚刚被毁,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眼前便是一片赤红,火从风起,呼啸着卷了过来。 老头子满脸惊骇,可是毕竟修行这么多年,反应倒也迅速,身形一矮,半蹲于地,泛着黄光的一拳砸入脚下的地面。 只见他脚下的地面突然泛起同样的黄光,土系元素窜出,瞬间化成半玫蛋壳般的防护罩,整个人完全罩在其中。 任你风再强,火再大,先破了爷的蛋壳再说。 风再大如何搅动磐石?这二长老躲在里面就似一颗磐石。 燕鹰扬眼睛瞪得老大,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能这样。 “他们的战斗远没有结束!”唐毅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燕鹰扬看了他一眼,见他抱着刀,没有动手的意思,便也不再理会。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战斗,这可是学习的大好机会,不被打扰岂不正好? 唐毅冷冷一笑,道:“这样的战斗百年难得一见,好好看着吧!免得一会儿到了那边,还留下遗憾。” 二长老缩了起来,火龙卷直冲唐锦而去。 白彦羽长啸一声,腾空而起,手中折扇连扇,风势瞬间更猛,吹散咆哮的火龙,卷起耀眼的强光。 强风所至,身后的火海沿着一个方向扑倒,发出呼呼地响声。燕鹰扬不得不把大剑再次插入坚硬的焦石。唐毅也暗运功法抵抗。 原来这个大师兄这么强,跟自己打的那次人家恐怕连十分之一的力都没出。 强风卷进石头人大军之中,吹不动数丈高的巨人,却把它们脚下的火灵拉扯出来。 抬头望去,天空一片火红,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赤炎,在那无尽的赤炎之中,再也看不见唐锦的影子,只剩一道强光若隐若现。 强光顺着火龙卷越飞越高,直达天际,最后终于再也不见其影。 唐毅手肘遮眼,他本想靠近,可刚迈出半步,便又不得不倾斜身体勉强站立。 风终于停了,什么火海,什么盾墙全都不见了踪影。之前所立之处几乎形成一片真空带,没有火、没有水潭,甚至地面坚硬的焦石都被刮下三尺,露出红通通的本色。 真空带里唯一突兀的就是那个布满裂纹的半个蛋壳,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看向那里。 “嘎巴!”一声脆响,在连火声都消失的空间内是如此的清晰,数道细小的裂纹汇成一道足可以伸进一只拳头的大裂纹。 紧接着就是接连的脆响,蛋壳终于碎裂,奄奄一息的黑瘦身影从里面露了出来。他趴在通红的地面上,发出声声惨叫。 身下冒出阵阵焦黑的青烟,人却还是一动不动,可以想像,为了抗下刚刚的火龙卷,消耗何其大。 “二长老!”唐毅急了,大喊一声,冲了过去。 可是他刚迈出几步,就听天空传出一声极为悠长的惨叫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道深红的小点越来越大。 “三长老!” 听声音,唐毅已经判断出那人身份,还没冲到二长老身前,又想去接三长老。 当他拼命奔跑过去,终于伸出手,眼看就能接住了,只听“砰”地一声闷响,血沫夹杂着碎肉翻飞,低头一看,脸色变得惨绿。 那是一摊再也分不清骨肉的肉酱,血摊了一地,在通红的地面上带着阵阵恶臭一点点地向外蔓延。 “噗!” 火起,呛鼻的恶臭钻入鼻腔,唐毅慌乱地逃离。 “啊——” 二长老身上也冒起了黑烟,他双手强撑,想要摆脱烧红的地面,可也只是撑起了头。 惨叫声中,又是一团火起。 唐毅慌乱地再转过身,一看更是携刀跳开,这可是家族的两位长老啊,就这样死在了人家一招之下? 燕鹰扬皱着眉重新审视这位扇着折扇的大师兄,没想到他竟然强到这个地步。他又不得不重新审视整个守界观。 视线不由自主地倾斜,正对上那双滔天恨意的眼睛,现在没了唐家的威胁,开始把矛头指向自己了吗?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元素之战(下) “我杀了你!”火山长久的隐忍只待爆发的那一刻,何翠翠脚下一弹越众而出。 素手一挥,打出七道翠绿光芒,指甲盖大小的七道绿芒化成七道小小的翠绿流星。 速度太快,尽管燕鹰扬开着轨迹,可也只能勉强捕捉到它们的影子。 大剑抬起,想要挡住七玫显然不可能,唯今之际能挡多少就挡多少了。 奇怪的是,那些攻击并不是向他身上打来,反而绕过他的身体,打入了脚下的地面。 燕鹰扬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一道声音响起,“五师妹,不要冲动!” 出声正是大师兄白彦羽,可他并没有过来。 燕鹰扬正纳闷,只见对面一道绿色剑芒袭来,他曾经见识过这道绿色剑芒,它的速度并不快,可是每进一步,其威力便要增强一分。 那是有木元素相佐的情况,现在这里到处充斥着的是火元素,哪里有木元素? 下一刻,燕鹰扬就知道自已想错了,那些小绿点并不是打偏了,而是何翠翠故意为之。 脚下的地面开始涌动,燕鹰扬低头一看,正有植物拱开坚硬的焦石。 那植物似藤蔓,里面还夹杂着几点火红。 这是什么东西?难道它不怕火吗?不对,那点红便是火元素。 无暇多想,燕鹰扬闪身就想跳开,可惜为时已晚,藤蔓不是唯一的束缚手段,那些种子才是,七玫种子正好冒出七道绿色木系能量。 每道能量在燕鹰扬眼中都似一根绿色藤蔓,上面长满了一指长的尖刺,真正的藤蔓还未长成,虚影便已发挥作用,似有生命一般,迅速向燕鹰扬缠绕而来。 燕鹰扬大骇,虽然还没有挨上他,但是他看得出来,这些东西绝对不简单。尤其是上面那些刺,更是翠绿得似要滴出水来。 再也不敢有丝毫保留,大喝一声,碧绿火焰拱开小家伙的黑火,涌了出来。 轮圆了大剑,斩! “乒乒乓乓”一阵乱响,那些藤蔓韧性极强,大剑可以斩断伏魔阵的金光,甚至曾经斩断佛祖的天罚,斩破了倒海刀法形成的刀海,可是却斩不断眼前的藤蔓,一顿乱砍,也就斩掉几玫尖刺。 都说柔可以克刚,现在燕鹰扬信了,大剑至刚,可切金亦可断玉,可是接触到木系元素组成的藤蔓时,那藤蔓竟顺势弯折,而且上面的触感极为光滑,仿似斩到一团水,一团棉花上,只能让它弯,不能让它折。 虚化的木系能量渐渐变得凝实,虚化在一点点退却,真正的藤蔓顺着木系管道飞速向上攀爬。 腰上一紧,一道藤蔓勒紧,尖刺无情地刺入腰眼,燕鹰扬吃痛。 火焰在燃烧,藤蔓始终还是有怕的东西,终于被点燃。忽然一阵眩晕,果然没有那么简单,这些刺有毒。 还来不及烧尽,双臂又是一紧,两道藤蔓束紧了手臂,试图拉开握剑的双手。 接下来是双腿,燕鹰扬瞬间便被绑成了粽子。 胸口越来越闷,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头上翻涌的火云、眼前的人、高大的石头巨人都在飞速旋转。 这毒好厉害,生命之火护体,还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 大剑越来越沉,“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眼皮也越来越沉,模模糊糊中,他见到一道翠绿的剑芒从头顶劈落。 翠绿之后,是整片赤红的天空。 天蹋了! “火舞流星!” 一声大喊从翻涌的火云中传来,震得天地间的火焰都拔高数分。 偌大的火焰流星从火云中显现成形,流星速度飞快,甚至在空间中激起一道道涟漪。 天罚,这是一道天罚。似乎在哪里见过,那里的天空也是这个颜色,一道道火焰像下雨一样从天而降,砸向那个握着大剑的传岸身影。 一直未动的石头人大军齐齐发出一声怒吼,它们也感觉到了威胁。 流星还未落下,数里范围内的火焰便有了反应,知道跑的都拼命逃离,没有生命的也跟着匍匐在地。 何翠翠丰腴的身体一颤,她感觉到木系元气在颤动,脸色变得苍白。 可也只是一瞬,她的眼中又爬满坚毅,紧咬着银牙,剑芒依然斩落。 燕鹰扬想过很多种死法,可没想到今天会这样死在这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身上的火焰一晃,一股强风刮过脸庞。 紧接着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可不能让你就这么杀了他!” 睁眼看去,一道娇小的身影挡在身前,长剑还保持着下斩的姿势,可是却定格在半空,锋利的剑刃距离他的额头只差几公分。 燕鹰扬的头一下就不晕了,无数疑问在脑中闪现,又根本抓不住任何一条。一只娇嫩的小拳头顶在锋利的剑刃上,剑何其锋利,何翠翠的剑更是势不可挡,可就是无法逾越那只小小的拳头。 小丫头也就十四、五岁,梳着两条小辫子,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喝!”一声喝,小拳头微震,竟一下子将何翠翠震退。 何翠翠震惊无比,可是仇恨是让人失去理智的东西,她的双眼通红,只差那么一点,她差点就手刃了杀害八师弟的凶手。 “滚开!” 没能一剑斩开仇人的头颅,全是因为突然出现的小丫头,长剑直指于她,说话就要刺出。 小丫头理都没理近在咫尺的锋利长剑,她的小脑袋微抬着,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从天而降的那道火流星。 “闪开!”白彦羽的声音响了起来,明显是对还在身边的秦心莲说的。 这样的手段,秦心莲自知不敌,听得白彦羽的话,身体猛地向后一纵。 白彦羽沉腰立马,手一扬,折扇飞出。双手合什,身边刚刚冒出的火焰又迅速扑倒于地。 折扇似受某种力量牵引,围着他飞速旋转,折扇越转越快,他身边的风也越来越强,最后根本不见了折扇,只剩下狂风。 “啊——”低沉的闷吼声响起,风再次加速,风中的白彦羽几不可见。 人影在风中轻轻飘起,足可见其威。 幸好,这次他的风范围并不广,影响的也只是他自己。 “哈!” 一声大喝,一身白衣的白彦羽似一道银色长枪,顺着超强的风柱直刺而上。 风与火的较量,是风吹灭了火焰,还是火借了风势? 只听半空一声轰响,一道超大的涟漪荡开。 火附于涟漪之上,炸出硕大的火云。 风还在吹,努力地把火云推向更高空。 人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没人知道究竟谁胜谁负。何翠翠也暂时放下了仇恨,那是他的大师兄,仅次于几位师长的大师兄,是他们这些师弟师妹心中的神,他怎么可能输? 虽然这样想着,可是她的心里还像是有一面大鼓使劲地敲着。 “啊——” 看不见人,却听到了一声惨叫。 硕大的火焰流星只是稍微一顿,便又荡起了涟漪直砸而下。 何翠翠的小嘴张大了,惊魂未定的唐毅脸上露出了笑容。 燕鹰扬的眉皱了起来,秦心莲掐法决的手顿了一下,脸色一白,又赶忙加快了速度。 炽烈的高温在一阵阵肆意的大笑中砸下,没人能够阻挡,这才是唐家真正的底蕴,这一招来自上古,根本不属于现代的人间。 “全都死!” 这是穿越了无数个时代的审判,死了两位长老并不算什么,有这一招,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得陪葬。 何翠翠瘫软在地上,大师兄居然输了,他可是王级强者啊!比宗级还要高,怎么可能输?唐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炽热的热浪越压越低,烤得皮肤生疼。火焰流星越来越近,偌大的火球直径足有十几米,其中一道通红的身影若隐若现。 完了!这样的威力,岂是人力所能挡?即便是燕鹰扬也不禁生出一股无力之感。 秦心莲嘴角挂出一抹红,“母亲,全靠你了!”终于捏出最后一道法决,就要激发。 “想要灭杀所有人,问过我朋修没有?” 一道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耳中,听到这个声音,燕鹰扬眉头忍不住又皱了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声音响在很远的地方,可是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眼前一花,一道人影已从极遥远处冲来。 人已至近前,声音还没完全响完,这人分明是追着声音跑来的。 更让人奇怪的是,这样的速度一般人根本看不清才对,也不知为什么,那人的形像就这样清晰地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他是一个邋遢的老头,不知多长时间没有洗过澡了,全身上下油亮油亮的。 燕鹰扬甚至再次看清了露出的满嘴黄牙,还有奔跑时甩动的漆黑油亮的双手。 不是杂货铺的老板还是何人? 他的速度极快,眼前的几粒黑色尘埃还未飘落,人便已经过去,奇怪的是他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地印在脑海。 极速奔跑至火流星正下方,突然曲腿,重心下沉,人就这样诡异地顿住,而后双腿一弹,一阵轰响,地面火红的碎石翻飞,整个人倒挂而起。 左腿曲着,右腿伸直,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正踢在那道势不可挡的火流星之上。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他是我的仆人 右脚包裹的是一团漆黑的雾,一个小小的人类,在硕大的火球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可他就是这样硬生生地顶在不可一世的火球之下。 天空再次荡起一道银色涟漪,轰响还未传出,火海却已炸开。 或许根本就不会有想像中的巨声轰响,只留两声极为惨烈的喊声。 人影迅速倒飞而回,又是一道本该看不清,却诡异地清晰呈现的优美弧线。 他的方向正是石头巨人,荡回的那一脚正踩在第一只石头巨人的头,头轰然炸开,第二脚是另一只巨人的胸口。 一声轰响,大团耀眼的火焰炸开。 一切发生的太快,人们还来不及倒吸一口气,他的人便被突然炸出的大火所淹没。 天空的火海翻涌,两道燃火的身影从中坠落。 秦心莲长剑入地,涟漪荡起处,一道水柱窜出,接下其中一人。 另一人在即将落地时,突然腰部一挺,整个人一翻,本是倒悬的人双脚着了地,落下的势太大,他又倒退数步方才站稳。 唐毅正好冲上来,抵住他,“父亲!” 唐锦胸中气血翻涌,强行运气压下,看了一眼从水柱中缓缓落下的人,又把注意力投到爆起的大火中。 朋修?是什么人?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人怎么这么厉害? “呼!”终于舒出了一口气,白彦羽缓缓睁开双眼,抬眼处是魂牵梦萦的那张脸,可是她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躲闪过去。 她失望了吗? 她没有看自己的脸,好像在检查伤势,“你感觉怎么样?”他抬不起头,也看不见她的脸,声音虽然还是平时那样柔和似水,可是却有种说不出的疏远之感。 她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做为守界观的大弟子,怎么可能连一个家族的首领都打不过? “喝!”随着一股火焰涌出,唐锦停止了运气,重新恢复了精神,向插于地上的宽背刀走去。 白彦羽伤得太重,龙卷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根本,没想到被人仅用一刀斩碎。原本那次对碰,他败了本是会被打下来的,可是还是因为龙卷,他下降的速度变得慢了一些。 没想到,唐锦竟然还不想放过他,一把将他拉进烈火之中。 他身为守界观的大师兄,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唐家算什么?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个末流家族而已,没想到就是这个自己一直看不起的家主,竟然差点活活烧死了他。 宽背刀所插的位置离那把破碎的折扇不远,他微微侧过头,正好对上唐锦的眼神。 那里面有着深深的鄙夷,他连说话都懒得和自己说了,亲眼看着唐锦缓缓拔出刀,那把刀已经烧得通红,可他丝毫不在意。 看了看手里的刀,又有意无意地向前走了一步,这一步,正好踩在折扇之上。 体内本就混乱的气血猛地一阵翻涌,“噗”地一声,一大口鲜血喷出。 唐锦笑了,虽然没有发出声音,可那鄙夷的眼神和冷冷的微笑,却仿似在他心口扎了两刀。 那张想见却又最不想见的精致小脸终于出现在眼前,她冷着脸在他胸前轻拍数下,胸中翻涌的气血终于平息了一些。 “滚开!”她冷冷地喝斥,可是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唐锦还是含笑走了过来。 他还是没有说话,可是每迈一步都似狠狠地踩在自己的心口之上,站着的本该是他白彦羽,做为守界观的大师兄,怎么能输? 何翠翠也终于放弃了报仇,挡在了他的身前。 唐锦终于笑出了声,白彦羽明白笑声中的含义,每声笑都似在他的伤口上撒下一把盐。 “我的白贤弟,你这是怎么了?都要躲到女人身后了吗?哈哈……” “滚开!”两道女声在大笑声中异口同声地喝了出来。 他白彦羽是谁,今天竟然沦落到靠女人挡在自己身前了吗? 经过生命之火的煅烧,体内的毒素终于驱除,小家伙又回到了主导地位,丝丝寒意驱逐体内的灼烧之感。 燕鹰扬终于倒进一口气,他想起来了,挡在自己身前的这个小丫头,就是客栈里跑堂的那个小丫头。 今天的惊喜一个接着一个,先是见识了真正的无素之战,而后最普通的人竟然一个个摇身一变成为了顶尖强者。 燕鹰扬深吸一口气,尽力缓解体内的痛苦,冲着小丫头一抱拳道:“多谢救命之恩!” 小丫头回过头来,明明长着一张烂漫的小脸,却非要板得老气横秋,所说的话也让燕鹰扬内心一荡,“叫我一声前辈,不吃亏。” 燕鹰扬再次躬身,“前辈!”谁让人家厉害呢? 小丫头终究还是小丫头,一声简单的前辈引得她一阵娇笑,“乖啦!怎么样?那玫戒指还合手吧?” 戒指?燕鹰扬一愣,难道那玫戒指和她有关? 小丫头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点着燕鹰扬胸口,其实她本想点他额头的,可惜人家站起身来够不到了,道:“你呀!还真是没心没肺,不是我……呃,前辈我给你的还能是谁?” 燕鹰扬暗暗叫苦,当时他昏迷了好不好?鬼才知道是谁扔在那里的。 哎?不对啊!那时候自己的衣服可是全被烧光了,岂不是被她全给看到了? 不是!不是!等等,自己虽然昏迷了,可是小家伙还守在边上啊,它又怎么会不知道? 见他脸上阴晴不定,小丫头一时还没猜到他在想什么,突然间发现燕鹰扬盯着自己戳他的手指,那里隔着一层黑色火焰,顿时明白了,“你是不是在想,这个小家伙怎么没发现我?” 燕鹰扬默然地点了点头。 小丫头一脸不屑地道:“就凭这一小团幽冥之气也想发现我?哼!” 冷哼声中,小丫头身形一晃,诡异地消失在眼前,好快!燕鹰扬刚一发愣,就觉手上一空,大剑没了。 “在这里!”清脆的声音突兀在身后响起,转过身来,宽大的大剑正抵在胸前。 燕鹰扬又是一愣,这小丫头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厉害? “喂!还你!” 正愣神呢,大剑明明前一刻还在胸前,此时却又自背后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不敢置信地缓缓转过身,小手倒提着大剑递到燕鹰扬手里,得意地道:“我厉害吧!” 燕鹰扬木然地接过大剑,默然地点了下头。 还来不及发问,便见大火涌动,一道身影缓缓从里面走出来。 不是杂货铺的老板还是谁? “他厉害吗?”小丫头抱着胸满不在乎地问道。 燕鹰扬今天是一愣一愣的了,再次默然地点点头,只听小丫头又接了一句,“他只是我的仆人而已!” “啊?”燕鹰扬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不信?”小丫头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对着朋修招招手,朋修身子一晃,再现身时,正跪于小丫头身前,“朋修见过尊使!” 小丫头一脚蹬在他的肩膀上,也没看她出什么力,朋修偌大的身子突然倒滑出十几米远,小脚丫子在焦黑的地面上嫌弃地蹭着,道:“早就和你说过了,即便死了,也得注意一下个人卫生。” 不仅燕鹰扬,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一愣,这女娃子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强的人说踢就踢,还仅仅是这个原因? 朋修不敢有丝毫怠慢,一轱辘身从地上爬起来,再也不敢往前去,双膝跪于原处,一头磕了下去,“请尊使恕罪!” 几人的下巴都快脱臼了,这人有多猛可是亲眼所见,被这么一个小丫头踹了一脚连个屁都不敢放? 燕鹰扬的嘴巴哆嗦着,“你……你……你到底是谁?” 小丫头没有回答他的话,满脸得意地夹了他一眼,“现在信了吧?” 信!能不信吗? 小丫头咯咯笑着,声音清脆悦耳,可是令人没想到的是,笑着笑着声音就变了,变得粗犷了,粗犷中又带着刺骨的阴森。不止是笑声,这女娃的身上也散发出一股令人发寒的气息。 娇小的身影渐渐拔高,直高过了燕鹰扬,一顶极高的纸筒高帽渐渐成形。 燕鹰扬忍不住倒退了数步,使劲眨了眨眼睛。 “天啊!你……你是……白无常?” “嘿嘿嘿……”白无常一阵阴笑,“算你小子还有点见识,正是无常爷爷我!” 这不是传说中的勾魂使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对!他竟然真的存在? 虽然他头顶的高帽上没有写字,也没有拉着一条长长的舌头,可那离着老远就直往骨髓里钻的阴气,谁敢说这位不是真的? 白无常挥了挥手里的哭丧棒,阴森森地道:“武器和盔甲都给你了,你小子得争点气!” 燕鹰扬抬了抬手里的大剑,又看了看手上的戒指,一头雾水,“啊?” 白无常摇头一叹,道:“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早知道是你小子,那次就好好帮帮你了!” 燕鹰扬更懵了,听这话音,之前见过吗? 实在有太多疑问了,一时都不知从何问起。 白无常看着他满头雾水,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笑了笑,道:“好了!希望下次再见,你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 要走?燕鹰扬赶忙上前,就要发问。 只见那白无常突然腾空而起,大喊一声,“老黑,时辰到了,还不现身?干正事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两界焦点 “老黑?” 是了,有白无常自然就有黑无常。 只听身后火海上空突然响起一道雄浑的声音,“没想到于老九那老不死的都死了近千年了,他的传人还这么厉害!” 一个头戴黑色高帽的高大人影踏火而行,眨眼间便从几百米之外扑到近前,没人看到他是如何过来的,只见到他身后的火海被生生豁出一道沟壑,三丈高的火焰倒向两边,只余一道笔直的通道。 黑白无常并肩而立,燕鹰扬抬头望着传说中的这二位,白无常是从头到脚一身白,黑无常和他打扮一模一样,只是一身全黑,就连那张死人脸也都像一块黑炭,看着怪吓人的。如果非要细分,那么好像黑无常的脸略比白无常方正了一些。 这位一现身,朋修又是一个头磕下去,“参见尊使!” 黑无常只是瞟了他一眼,便目视前方,根本没把这样一位高手放在眼里。 不止燕鹰扬,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奇又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两位。娘的,谁曾想只为一颗赤炎果而已,竟然引出这样的高人。 白彦羽的伤势终于稳定下来,也不用人搀扶了,看着这两位,心里盘算着,这样的高手只有师父和几位观主才可以匹敌了吧! 唐家家主反应过来,拉着儿子抢上几步,学着朋修的样子双双跪地,朗声道:“西岭唐家不肖子孙,参见二位尊使!” 黑无常冷着脸,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白无常倒是低头看了一眼,“哦,原来是唐家的后人,难怪本使看着有些面熟,前阵子和唐傲吃酒,他还曾提起让我们兄弟照拂一二来着。” 他这么一说,老黑又低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也不再那么冷了,可还是没有说话。和传说中一样,老黑面比较冷。 “既是唐家后辈,就起来说话吧!”白无常又接着道。 唐锦喜滋滋地爬起身来,没想到他唐家老祖在那边混得也如此厉害,竟然和这两位还有交情,唐家如能得到这两位帮扶,还怕灭不掉他秦家? “你们可是为那赤炎果而来?”白无常又开口道。 唐锦一听大喜,赶忙躬身回道:“不敢有瞒尊使,正是!”如若得这二位赏赐,倒省去了好些麻烦。 白无常细细打量了他一番,道:“嗯!身为唐家后人,是该努力提升修为,免得损了你家先祖的威风!” 唐锦一听有门,心中更是欢喜。 守界观那边的脸色不好看了,没想到这唐家竟然还能和这样的人物扯上关系,看来师父交待的事情是完不成了。 “不过……”白无常说着话,又看了燕鹰扬一眼,“这赤炎果本是幽冥之物,只因这里与幽冥最近,所以才会在此地现于人间。对你们来说,倒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只是,每千年才产出这么几颗,着实太少了些。” 这话什么意思?唐锦心中犯起了嘀咕,可面上依然陪着笑,道:“小辈不知这是尊使之物,岂敢觊觎?只望尊使能够对我唐家照拂一二。” “呵呵……”白无常一阵阴笑,扫视在场众人,道:“区区赤炎果岂能入得了本使之眼,本使此次前来,另有要事。这赤炎果本就是无主之物,想得到各凭本领吧!” 似有一道阴风刮过,唐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白无常到底什么意思? 白无常不再说话,只听黑无常突然开口道:“告诉你们,这里的法阵濒临破碎,你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后,回不来的就永远留在这业火地狱里吧!” “业火地狱?”难怪赤炎森林的火千年不熄,原来是连着业火地狱的,可惜上一世的记忆混乱模糊,不知传说中有没有这个业火地狱。 白无常又转向燕鹰扬,轻声道:“小子,记住,只有一刻钟的时间。我们就要打通地狱通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看你自己了。” 打通地狱通道?那不是要将地狱搬到人间?燕鹰扬的眉头再次簇起,虽然他不甚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可是只听这么一说,便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可恨自己的修为在人家面前连个屁都不是,阻止得了吗? “呵呵……”似乎看透他在想什么,白无常又道:“凭你这点本事,就别妄想阻止我们了。还是想想怎么活着拿到赤炎果吧!” 燕鹰扬闭眼深吸口气,望向头顶的黑白无常,“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白无常大有深意地看着他,道:“哦!差点忘了,你已经忘记幽冥是个什么样子的了,简单和你说吧!因为早在千年前,幽冥就看上了这个世界。” 千年?他说的应该就是千年前的那场大战。燕鹰扬点点头,“明白了!” 黑无常也看了过来,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视线在燕鹰扬身上转了转,道:“去吧!” 燕鹰扬不是不想弄清楚白无常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自己忘了幽冥的样子?难道他是来自幽冥,还是说自己曾经到过幽冥?如果说去过的话,那倒还说得通,因为他自己清楚他是怎么来的。 知道问了也是白问,这两人是不会说的。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争来一玫赤炎果,先把修为提升上去。等到有一天,站在和他们同样的高度上,这些问题不用他问,也自然会知晓。 同样疑惑的可不止燕鹰扬,那边那几位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守界观的弟子守的便是联通幽冥的界碑,自然知道黑白无常的身份。这两人怎么好像对这小子特别照顾?还有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难道这小子也是来自幽冥? 唐锦和唐毅互相望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惊疑,原本还想倚靠老祖的关系和这两位拉上关系,没想到自己对他们如此尊敬,白无常也亲口抬出了老祖,怎么对自己还不如对这小子呢? 呼出一口气,燕鹰扬提起大剑,刚要迈步,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爷爷,你能不能快点?再慢他们可就要开始做坏事啦!” 循声望去,一高一矮两道人影渐渐在火海中现出形来。 一个身材高挑,笔直修长的大腿极有节奏地迈动步伐,颠得背后的长辫绕着纤腰甩动。在她身边是一个有些佝偻的老者,他的脚步很稳,一点也不急,每迈两步,还要把一把手里长长的烟杆。 两人就这样踏火而来,给众人造成困扰的火海对人家根本没有产生丝毫影响。 燕鹰扬眼睛一亮,他阻止不了的事情,不代表这爷孙俩也阻止不了。在林城的神威,可给整个林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老人家老了,哪像你们年轻人?”老者说话也是慢条斯理,好像即将发生的事情还不如他手里的烟杆重要。 黑无常脸色一寒,一股刺骨的寒气顿时迸发出来,“我分明将他们困在百里之外,怎么这么快?” 身影渐渐变得清晰,老者正是花白发须的老何三,至于那个身体里就像装着一只豹子的不是何玉还是哪个? 老何三吧嗒一口烟,慢悠悠地吐出,恰好被黑无常的寒气一激,那股烟被寒气打回来正呼在他的脸上,逼得他不得不把眼睛眯缝起来,晃了晃头,驱走烟雾,挑起眼皮瞪了黑无常一眼,道:“你以为你那个破阵能困得住老夫?” 唐锦抱着拳,刚要和两位尊使客气一番,然后赶紧去抢赤炎果,不想又来了两人,而且好像还和这两位交过手,仔细看看,不认识,不禁暗暗嘀咕,这又谁啊? 何玉双手抱胸瞪了黑白无常一眼,这才看见站在一边的燕鹰扬,奇道:“怎么哪里都有你?” 燕鹰扬本想上去问声好,没想到这丫头看见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吧嗒吧嗒嘴,抱拳弯腰,道:“晚辈见过何老前辈!” 何三使劲嘬着烟,冲他点头示意,道:“嗯!不错,不错!看来你小子还真是机缘不断啊!” 燕鹰扬一愣,随即发现身上还燃着黑色火焰,苦涩地摇了摇头,道:“晚辈可是深受其苦啊!” 何三自然明白他的话,呵呵笑道:“不吃得苦中苦,哪能有这般机缘?” 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是不付出努力就得来的,不吃烈火焚身之苦,哪来的屡次从死亡边缘把他拉回来的生命之火?不体验生离死别,哪来的小家伙一心追随? 燕鹰扬苦涩地摇摇头,如果非要吃这些苦才能得到这些,他宁愿再回到那个小山谷,哪怕永世不得出。 现在他是得到了很多,生命之火、小家伙、还有可以越级挑战的本领,可是却弄丢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其中苦楚岂是外人能够明白? 何三轻叹一声,摇头道:“小子,这或许又是你的一道机缘,去吧!” 燕鹰扬点点头,抱拳施礼。说得对!他相信总有苦尽甘来的一天,想要的就要靠自己的双手争回来。 燕鹰扬还在感悟人生,那边那几位都看傻了,尤其是曾经想过给他一道机缘的秦心莲。 黑白无常是什么人?外公的守界观与秦家世代守护着的就是一道界碑,她做为秦家的大小姐,守界观的人形界碑,岂能不知?这是来自幽冥的使者,俗称冥使,冥使千千万,可是黑白无常却只有一个,他们的地位超然,凌驾于任何一位冥使之上。 这样的家伙怎么对这小子另眼相看?就连唐家先祖的交情好像也敌不过他。这还不算,后边来的这对爷孙,听话听声,黑白无常好像对他们有所忌惮,怎么也对这小子青睐有加? 他到底是谁?真的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只知儿女情长,毫无大志的小子吗? 第一百九十四章 各凭本领 黑白无常也看傻了,眨着眼看看燕鹰扬又看看老何三,突然黑无常大笑道:“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于老九还有你这样的徒子徒孙!” 这位话不多的家伙突然一阵大笑,把燕鹰扬吓了一跳。皱眉想了想,想必又与自己和妹妹的身世有关。忍不住心里的悸动,他很想知道到底自己是个什么由来,可是最后还是压住了,他知道这些人不会说,问了也是白问。 提升修为!这是他掘开秘密的唯一通道。 何三对嘲笑置之不理,自顾自地抽着烟。何玉却压不住火爆脾气,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 “哎?丫头,你的对手在那!”老何三从嘴上摘下烟杆,点了点还跪伏于地的朋修,“记得,走远点!阵法最薄弱的时候,别毁了我的大阵!” 何玉冷冷瞟了一眼黑白无常,一对拳头捏得“嘎巴”直响,“好!” 白无常一挥手里的哭丧棒,道:“做为于老九的传人,你应该很清楚,最多再过一刻钟,这座大阵就会进入千年最薄弱的时刻,根本阻挡不了地狱火大军,再加上我们兄弟,你真的有把握挡住?” 何三吐出最后一口烟,抬起脚面,烟袋锅子敲击鞋底,“挡不挡得住,总得有人去挡!况且我老人家在此,你们两个怪物,还能靠近大阵?” “小鬼!在我们面前也敢自称老人家?”黑无常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道:“黑爷现在就要攻击这座大阵,看你怎么阻我!” 说话间,黑影一晃,便在原地消失。 只觉一道黑风向地狱火大军冲去。 何三把烟杆往腰上一别,“这可不行!”话音未落,人也原地消失。 “轰!”地一声巨响,没人看清他们是如何交手的,只是通红的石块被掀起一层,再看时,何三的双手托住一只漆黑的脚。 “走你!” 双手一托,黑影带着一声怪叫倒飞而出,撞入十里火海。 何三还未动,一只白色哭丧棒突兀出现在背后,悄无声息,却没人敢怀疑它人威力,它的目标正是何老头的脑袋。 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提醒,眼看哭丧棒落下,老何三身形一颤。燕鹰扬心脏猛地一跳,眼珠瞪大再看时,那哭丧棒竟然从何三体内穿了过去。 白无常身形刚现出来,手腕却被一只苍老的大手抓住,又是一声“走你!” 一道白影又追着黑影射了出去。 几人眼睛都直了,这都什么修为?黑白无常就够诡异的了,没想到这老何三打他们竟然跟玩似的。 “和我老头子斗,你们两个一起来吧!” 紧接着,火海里又响起了阵阵轰鸣,像是搅进几条蛟龙,一阵“翻江倒海”。 扑倒的热浪就像十里麦田迎来阵阵春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逼得燕鹰扬不得不后退避让。 热浪一道一道打在何玉背上,她却仿若未觉。反而向后退的燕鹰扬抬首示意道:“大阵削弱了,现在是进去的最好时机,一会儿那些家伙会冲出来的哟!” 燕鹰扬皱眉一看,果然,那些似城墙一般的石头巨人,不对,应该叫地狱火,竟然开始晃动起来。低沉的怒吼声此起彼伏。 “跪着的,起来吧!”何玉终于把注意力放到朋修身上。 朋修额头呛地,像无骨的虫子一般拱起腰,拖着漆黑的手掌在通红的地面擦过,抬起头时,挂着的是一抹嗜血的微笑。 一双邪魅的眼睛盯着何玉,紧接着“哇”地一声怪叫,人便窜了出去。 他的速度还是那么快,却依然让人看得极为清晰,抬起的还是脚,直朝何玉的脸上踢去。 何玉冷哼一声,跨前一步,有力的腰肢坚挺,一拳猛地轰出。 没有惊人的轰响,只是刚刚压过来的“麦浪”突然倒窜而回。 何玉退进火海,朋修接连倒退数步。 这……这丫头才多大?竟然有这样的修为?朋修一脚踢碎来自上古的术法,还重伤了唐锦的情形可还历历在目,这丫头竟然和这样的家伙拼个不相上下? 唐锦对那一脚更是深有体会,那可不是他的招式,而是来自上古时期的先祖。那位先祖曾经凭这一招荡尽天下,他虽然受修为限制还不能完全施展出这一招的全部威力,可也足足发挥出了七层,本以为,凭借这一招足以纵横天下,不想今天却被连续打脸。 何玉的声音响起,“爷爷说了,不能毁了大阵,你随我来!”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向终于渐渐平静下来的火海深处扎去。 燕鹰扬握着大剑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他知道何三强,也知道何玉不简单,怎么也没想到在林城人家只是牛刀小试,远没有现在了解得更直白。 “吼——” 一声怒吼将还没回过神来的众人拉回现实。 回头望去,一只巨大的拳头带起滔天的怒火迎头砸下,这一拳几乎涵盖了守界观弟子和唐家父子。 “退!”秦心莲一声喝,与何翠翠一人一边搀着白彦羽向后跃去。 “轰!” 一声巨响,火红的石块连续遭到几次强击,终于挺不住,彻底粉碎,巨大的火柱直窜而上。 “吼——” 接连数声怒吼,整个地狱火大军终于暴动。 几十只地狱火同时跺脚,地面跟着巨颤,燕鹰扬感觉自己双脚都要离地,一个黑呼呼的东西突然弹到眼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块巴掌大的石块,足可见其威。 涌动的不止地狱火,还有穿梭在地狱火大军里的火灵。 它们的速度更快,越过地狱火的腰身,从石头大军中挤出,领先一步扑向人群。 秦心莲他们一退再退,不知不觉竟被逼到了燕鹰扬身侧。 燕鹰扬看过去,正对上何翠翠那双比逼过来的火还旺上几分的双眸,忍不住浑身一寒,这女人到了这个境地还想着杀自己报仇? 收回视线,不禁皱了皱眉,这些火灵他不怕,他怕的是那些地狱火,那些家伙的弱点太高,他够不到。还有就是,斩杀它们之后,又如何承受得起那炽烈的火焰? “哎?怎么不见唐家父子?”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说话的是何翠翠。 燕鹰扬没空和这个女人多废话,提着大剑迎着火灵走去。 轨迹,开! 火灵太多,一个挤着一个,火焰叠着火焰,竟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规律。 不过燕鹰扬不惧,自从小家伙增强了以后,给他带来的好处可不是一点半点。至少脚下踩着岩浆也不那么辛苦,身处火海之中,尽管还会觉得热,却也能够忍受。 脚下的温度还有些高,毕竟连焦石都熔化了,脚底也冒起了烟,生命之火窜了出来,燕鹰扬知道他死不了。一刻钟也过了一半,如果现在再不冲进去,恐怕就真的和赤炎果无缘了。 大剑挥舞处,一道一道火元素精华悉数斩落。 这可是好东西,燕鹰扬把袍子一卷就要往里兜,刚装进两颗,突然手上戒指闪出一道红光,竟然把它们都吸了进去。 “哎?它也爱吃这玩意儿?”不管了,先杀进去再说。 正杀得起劲,突然眼前出现一颗人头大的能量漩涡,好家伙,比之前吸收了地狱火能量的还要大,难怪热得连他也有些受不了了。 以他的经验判断,这里面的元素石最次也得拳头大小。元素石是他自己给这富含精纯火元素的石头起的名字。他也不知道那东西该叫什么,就顺便给起了个名。 正要一剑劈出,火光一闪,那道元素漩涡竟然自行裂开了,燕鹰扬握着高高举起的大剑暗自一惊,这什么情况?他还没劈下去呢。 漩涡消散,一颗娇艳欲滴的拳头大石块显现出来,燕鹰扬一喜,刚要伸手收了,却见一只燃火的大手突然出现,一把抓住了摇摇欲坠的石块。 蔟集的火焰消散,终于露出那张脸来,那是一张国字脸,原本泛红的皮肤在烈火中更被映得通红。 唐家家主,唐锦! 原来他也在收集元素石。 唐锦手里的宽背刀燃着火,冷冷地瞪着燕鹰扬,“小子,我本不想杀你,没想到你也知道火精石,现在看来,你才是赤炎果最有力的争夺者。” 燕鹰扬眼珠转了转,道:“要杀我,唐家主就不先考虑一下后果吗?” 宽背刀突然变得火红,几欲喷出火来,“哈哈……小子,少拿那些大人物来唬我,如果他们真的看中你,早就为你取了赤炎果,还有,你不会不理解什么叫‘各凭本领’吧?” 还真被他说中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帮大人物为什么会那样对自己,可是深究下去他和这些人还真不熟。 就是不知道如果真在这里有生命之危,还会不会出现守界观上的情形。 手握通红的火刀,傲立烈焰之中,说不出的霸气。 燕鹰扬自知不敌,惊愕地望向唐锦的背后,大喊道:“何前辈!” 唐锦一愣,回身一看,一团大火直冲面门,心知上当,再回身时,就见燕鹰扬已跑出三丈开外。 按刀急追,可不能让这小子跑了。 先不说他和那几位的关系究竟如何,就是这小子仅凭着不到师级的修为便入了那几位的眼,就留不得。谁知道这小子身上存在什么样的秘密,更别提以后会有什么作为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棋子人性 万一哪天他真的翻过手来对付唐家,那岂不是天大的麻烦?这是隐患。 天才得成长,成长靠机缘,有了机缘还得安全长大,缺一不可,唐家和他的恩怨已经不是一两条人命就能抹平的,绝对不能放任这小子成长起来。 燕鹰扬哪管得了那么多?以现在的修为,就算人家唐锦重伤,杀他也只是一刀的事。 他可不敢指望那几位出手帮忙,不说都不知他们打到哪里去了,就算在旁边看着,也不一定真会出手。 也不管哪里是哪里了,脚下一踩,踏起点点鲜红熔岩,溅到衣服上,又渗到皮肤上,好不痛苦,顾不得了。 和这些比起来,小命更重要。 唐锦并不是鲁莽的人,他是看准了即便杀了燕鹰扬那几位也不会出手。幽冥之事,他自信整个人间也没人比他更懂,那里有唐家老祖,最重要的是幽冥需要一个人间的家族为之效力。 真正让他担心的还是那对爷孙。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不过转头一想,唐家有老祖,有整个幽冥在背后支持,他又怕什么? 你守界观出手想杀这小子不行,并不代表他唐家没有这个底气。说到底,幽冥之人最恨的是谁?就是这些守着两界界碑的家伙们。 燕鹰扬咬着牙拼命狂奔,背后的火势越来越猛,他知道唐锦追上来了。 眼前一亮,终于冲出火海,一道靓丽的身影一闪挡在身前,燕鹰扬大喊一声,“快让开!” 秦心莲吓了一跳,她依靠属性相克护在白彦羽身前,何翠翠正以她特殊的木属性为大师兄疗伤。 正好一只火灵扑来,秦心莲不惜大耗元气,打出数道水柱才终于找出火灵的核心。 火灵已经有了些智商,一见水柱打来,掉头就跑,近在咫尺的敌人,怎么可能让它跑了?纵身一跃,一剑刺出。 速度还真快,长剑眼看就要刺中那只火灵,突然喊声大起,魁梧的身躯像一座山一样压了上来。 这人好鲁莽,直撞得她左胸生疼,头好像也撞到了什么硬物,额头可能都出血了。 背后火光大起,炽热的刀刃划破肌肤,疼得他直咧嘴。只要稍慢片刻,就要毙命,哪还敢有半点稍停。干脆把眼一闭,一把抱紧,两个人相拥着滚出了火海。 刀掀起一道火幕贴着后背划了下去。 燕鹰扬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怀里倒是软软的,还有些冰凉,这样的高温下,抱着还挺舒服的。 睁眼一看,正是一双泛着水雾的大眼睛。 好美! 秦心莲长这么大哪和异性这么亲近过,一时头脑一片空白。 燕鹰扬更没想到,一把抱住的竟然是她。 片刻的注视之后,秦心莲的脸上终于泛起一抹红晕,燕鹰扬也反应过来,慌忙爬起。 唐锦提着通红的宽背大刀走出,大刀上的火焰似与身边的火焰连为一体,狰狞地咆哮。 “哈哈……”看清了情形,唐锦得意地大笑起来,“没想到今天一次性可以解决这么多麻烦,真是天助我唐家!” 秦心莲白皙的小脸红扑扑的,根本不敢去看燕鹰扬,握剑指着唐锦。 他们身后,是盘坐于地疗伤的白彦羽和何翠翠。 唐锦燃火的大刀指向众人,“守界观两大弟子,秦家大小姐。”眼睛又看向燕鹰扬,“还有你这个野小子!” “我说过!你们今天全得死!” 事态紧急,白彦羽收了功,缓缓站起身,“唐锦,这个世界并不是你唐家一家独大,你就不怕报应吗?” 唐锦又是一阵大笑,“哈哈……我的好贤弟,你说的报应是什么?你的师父白眉?还是他那个守界观?你守界观虽千年传承,可现如今也日趋没落,早已不是千年前那个守界观了。我唐家承历代先祖庇佑,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把你们那个什么守界观放在眼里。” 白彦羽一动,胸中气血又是一阵翻涌,捂住胸口压下险些喷出来的鲜血,道:“我守界观职责是替天下苍生守住界碑,从来不与世人争名夺利。你唐家虽也历时千年,可枉顾世人生死,实则早就成了幽冥之走狗。” 唐锦面色阴沉下来,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 白彦羽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他继续说道:“多年来与秦家明争暗斗,争的无非就是界碑的所有权,告诉你,即便你今天杀了我们,也会有无数有志之士挺身而出,你们的阴谋永远也不会得逞。” 燕鹰扬大概听明白了,他见过界碑,不过那不是在枫叶寺吗?怎么秦家和唐家多年的宿怨竟然也是因为界碑而起呢? 唐锦僵化的脸抖了抖,突然又癫狂地笑了起来,“好个伶牙俐齿的书生,今天老夫就送你们去幽冥界。到了那边,你们就会知道,你们所谓千年的守护是多么的可笑。” 说完,挥着火刀曲身而上,宽背刀起处,竟然带动身后的火海,谁想到这唐锦竟然如此厉害,一刀牵动了整片火海,滔天的大火迎面拍来。 燕鹰扬看得眼都直了,这可不是普通的火,可是由已经有了智商的火灵组成的火海啊!他怎么可以牵得动? “唐家秘法,操控亡灵!大家小心!”秦心莲好心提醒道。 燕鹰扬曾经不止一次见识过唐家人施展秘法,可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他们还可以操控亡灵。 直到热浪扑面,他才反应过来,难怪这些火灵见了人如此疯狂,原来竟然也是亡灵的一种。 现在可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搅起的巨浪似巨龙搅海。火还未至,地面在巨颤中震碎表皮,露出通红的本色。火焰巨龙碾压,火红的地面又迅速化为液态,翻滚的巨龙咆哮中又卷起熔岩,这条巨龙变得更红。 早已不见了唐锦的身影,只在轰鸣的巨响中杂进肆意的笑声。 这是什么手段?这唐锦也太猛了。 燕鹰扬想都没想,转身就跑!就看那岩浆组成的巨浪,他可不相信自己能顶得住! 一头扎进没有生命的火海,开什么玩笑,保命要紧啊! 谁知,两道火海相连,火势更猛,竟隐隐发出似龙吟般的海啸之声。 抬头一看,似一只老母鸡的羽翼,通红的岩浆海竟已盖过头顶。 这真的是一道巨大的海浪,滚烫的岩浆打着后脚跟,身后的浪墙形成了一定的弧度,直延伸到头顶。 “海浪”就像一只从天而降的巨大手掌,现如今已被困掌心,一切都是徒然。下一刻,巨爪就要抓下。虽有两种火焰护体,更在烈火中锻造重生,可这是岩浆,比火焰温度高了不知多少。 纵然是火,淹进去的话,也逃不过消失天地间的命运。 不知多少里的空地上,一道道火柱拱起通红的熔岩,恰似一道道平地爆发的火山,也就只剩下那一块青石还勉强容得下一个屁股,老何三点燃了烟丝,使劲嘬了一口,“我老人家老了,得先抽口烟。” 黑白无常一左一右虚立半空,白无常雪白的大袍子已经不再雪白,沾上了乌黑的血痕。黑无常身上倒是没有多少血痕,不过高帽却扁扁地压在头上,半边黑脸肿得老高。 白无常视线透过渐渐飘起的烟雾,“那边打得也很热闹,你就不怕真的杀了那小子?” 何三嘬了一口,挺费劲,烟杆好像堵了,皱眉又猛嘬两口,终于满意地吐出一口烟,“那小子自有他的造化,况且,更着急的应该是你们吧?” 白无常哭丧棒轻敲肩头,一股股墨色浓血正在那里渗出,他一敲,白衣上黑污的扩散竟然瞬间减缓,再一敲,还在淌血的手指有力地攥了起来。 “我们才不急,冥君的棋子又不止这一颗。” 嘬出烟是真的费劲,拿在眼前看了看,锅子里面还有一半烟丝没有燃尽。装烟的袋子打斗中不知掉到哪里去了,就剩这么点,还真不舍得倒掉。想了想,又使劲嘬了两口,总算嘬出一点烟来,闭眼猛地吸进去,良久才舍得呼出那口气。 “你们那个冥君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可惜他总是不记得,布的棋子来到人间,就成了一个人,最后到底为谁所用,还得两说着。” 黑无常两手虚托,想把高帽扶起来,可惜手一松,又蹋下来,听他这么说,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何三终于放弃了再难嘬出的烟,轻叹一声,把烟杆摆在眼前看了看,极为不舍地磕在屁股下的青石上。 “你们这些一心只想着侵略的东西,跟你们说,你们也不会懂。是人就会有人性,人性是什么,你们懂吗?哎!”再一声叹,把堵了的烟杆插回腰间,缓缓站起身,“快点结束吧!我还得回去收拾烂摊子。” “人性?”白无常轻笑道:“如果他真的死的,你会为他报仇吗?” 大量的气泡冒出来,地面变得不再老实,就在那么一刻,气泡不再是气泡,变成了一团团烈火,坚硬的地面终于承受不住地狱之火的炽烤,化掉的熔岩开始顺着大洞淌下。 何三眉头皱得更紧,“大阵竟然虚弱到了这个程度,连地表都开始塌陷,得赶紧送你们两个回去,不然可真有麻烦了!” 何三一步迈出,人影消失,声音在高空中传来,“人性,不是慈悲、不是怜悯、更不是复仇!你们两个在冰冷的腐尸堆里腐朽千年的家伙,怎么会懂?”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最狠的报复 燕鹰扬的速度已经提升到了极致,可是巨浪还是扑下,眼前的视野越来越小。 他以为他已经够快了,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一道人影带着一阵风,擦着他的身体窜了出去。 在巨浪拍下的一瞬间,那道人影再次加速,终于成功钻了出去。 什么情况?这位大师兄就这么跑了? “大师兄!”急切的喊声从耳后响起。 燕鹰扬不用回头看,两道靓丽的身影便已冲到近前,秦心莲是拉着何翠翠的,二人每迈一步,脚下的地面便会冒出一股青烟,仿似踏着云雾而来。 仔细看去,那并不是烟,而是雾,因为她们落脚处分明是一道道水纹,看来是秦心莲的力量。 身后的熔岩追赶,前方的扑下的巨浪也不老实,翻涌过来的熔岩封住了几人所有前进的方向。 世界变得鲜红而炽热,燕鹰扬暗道,这回可真死定了。这里分明就是一个熔岩组成的小小空洞,而且空洞还在飞速缩小。 谁也没想到,重伤的大师兄竟然在这时候丢下所有人跑了。 何翠翠浑身轻颤,她还在幻想着下一刻大师兄会突然带着一股强风冲进来。 她没能等到大师兄的身影,却等到了大师兄的声音,“师妹,心莲!我白彦羽发誓,回去养好伤,一定把这老匹夫碎尸万段为你们报仇!” 燕鹰扬一惊,这是他认识的守界观大师兄白彦羽吗?他都吃惊,更别提另外两位美人了,一个极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和他成亲,一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大师兄之所以被所有弟子尊为神,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修为是最强的,更重要的是他为人最有担当。 一切事,只要有大师兄,就没有解决不了的。 这才是守界观的大师兄。 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扔下最亲的人独自逃跑呢? 燕鹰扬却明白了一些,只有这个时候才最容易看出一个人的本性,虽然他也认为白彦羽的选择并不一定是错的,现在重伤的他无法把任何一个人带出去,留下来也只是送死,倒不如自己冲出去,以后再寻得机会报仇。 他不知何三在遥远的地方和黑白无常谈人性,他在这里亲眼见证了一次人性的抉择。 白彦羽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痛苦,他今天的所作所为也不是轻易能够承受下来的,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会对他以后的人生和修炼产生影响。 经历过难以置信的背叛,无情的承受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痛苦,何翠翠盯着燕鹰扬的一双眼睛在无限缩小的赤红熔岩映照下变得更红。 长剑挥处,牵出数道火蛇,不是她可以用火,而是她木系触手还没现形便被高温点燃。 触手速度极快,瞬间缠上奔跑中的燕鹰扬。 原本就被巨浪追赶,身上一紧,燕鹰扬暗叫一声不好!双脚被缠,无法再迈步。 炽热的熔岩瞬间淹到大腿根,连烟都来不及冒,燕鹰扬便感觉自己下半身被熔化了。 长剑没有聚集木系能量,刺进的速度极快。全身被缠住不能动的人,如何还能躲避? 胸口一疼,一剑贯穿心脏。 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喜欢八师弟,从小就喜欢,她家里曾经有一个小弟弟,和他的岁数差不多大。自第一眼见到那个腼腆的小男孩起,她就忍不住时刻关注他,怕他吃不饱,怕他穿不暖,还怕他修炼得太辛苦。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八师弟也只是姐弟之情,直到那个叫燕小云的出现,八师弟明确表达出对她的喜爱。 何翠翠的心痛了,没人知道在燕小云不吃不喝的那几天里,她是怎么过的。从那一刻起,她才知道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对八师弟的情早已超出了姐弟的范畴。 她看着他大婚,当燕鹰扬像一个野人一样出现的时候,没人知道她有多高兴,她多么希望观主能就此叫停这门婚事,可是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竟然杀了八师弟。 深埋心底的情在那一刻爆发,她之后的余生中所要做的也就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找到燕鹰扬,并且手刃了他。 现在她终于做到了,尽管她的生命也已走到尽头,可她还是忍不住想笑。 替八师弟报了仇,她死又何妨? 不!还不够,趁他还有一口气,她要把那件事告诉他。 赤红的岩浆淹没了燕鹰扬,同时也淹没了她,可她还在笑。 朱唇轻启,她耗尽了最后的那点元气,她要让他听清每一个字,“燕小云一直冰封在守界观!” 由于出剑太快,燕鹰扬的心直到此刻才终于感觉到疼。 “应该很快就放出来……” “没在山上,跟着观主云游去了……” …… 他怎么这么傻?别人的几句话他就信了!原来她一直就在那里,他曾经如此接近,可最后还是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受苦。 “哈哈……”燕鹰扬越痛苦,她就越兴奋,不顾烧着的身躯,临死前让他知道真相,这才是最狠的报复,看着他痛苦到扭曲的脸,她感觉远比刺他那一剑更解恨。 死并不可怕,尤其对一个没了生的憧憬的人。 张狂又得意的大笑终于被痛苦的惨叫所替代,她完全化成了一团火,彻底淹没在熔岩之中。 燕鹰扬很热,熔岩灌满了腹腔,通红的皮肤窜出火来。无论是碧绿还是黑色的火焰都在远离。 真的要死了!小云,哥哥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意识渐渐远离的瞬间,一股清凉之意从头顶浇下,那是一道白色的身影,很模糊,她的手里好像泛起道道深蓝色的光芒。 “浪潮”终于退去,“咕嘟咕嘟”一个个气泡拱开通红的岩浆,一声轰响,气泡突然变成一座火柱,顶起翻涌的熔岩,如烟花般四溅。 熔岩洒在深蓝色的水泡上,激起一小团水雾,水泡没有化掉,甚至都没有破损,倒是那块通红的熔岩瞬间凝固,变回一块碎石。 熔岩缓缓流淌,涌向这块坚固的水泡,又凝固成巨石。 巨石越来越大,本不该下沉,可是随着一道道火柱窜出来,地面上仿佛破了无数个大洞,巨石虽坚,可是托着整块巨石的地面都在下沉。 火终于烧了过来,巨石再次熔化,大团水雾在“滋滋”的响声中涌出。没冒出多高,又在高温中消失不见。 深蓝色的气泡也终于缓缓下沉,下面是一股股翻涌的火浪。 唐锦拉着唐毅掠回,望着眼前塌陷的大坑,真正的火龙终于露出它的真身,不禁也皱起了眉。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控制,可是火云刀斩出去,他便大吃了一惊。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窜进带起的火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失控了,幸好他修的就是火系,而且已经突破到八级,也就是王级。 知道这一招已经超出掌控,二话不说,顺势收刀,踏火而逃。 他本想看清这股突然出现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可是当他发现那火竟然直扑他而来,再也不敢停留,接连几个纵跃,终于在大火抓到他的前一刻冲了出去。 那时,重伤的白彦羽正好掉头一纵,闪得没了影子,他知道人家是风系,以自己的速度是不可能追上的。 他还挂念着儿子,正想着,唐毅便向他冲了过来。好在他早早就让唐毅躲了出来,二话不说,拉着儿子又是一阵狂奔。 火焰巨浪终于退去,他才又带着唐毅折了回来。 再看地面,竟然已经塌陷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不见了地狱火,也不见了火灵,这个世界充斥的除了火还是火。 突然,在那个深坑的中央位置,火焰所能够到的最大高度处,生得三朵似莲花状的通红火焰之花。 花开千年不败,传说果然是真的,花上分别顶着一玫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的果子。 那一定就是赤炎果了。 坑的边缘还在迅速扩散,里面的火也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淹没那三朵莲花。 难道这就是所说的一刻钟?估计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必须得在火焰烧过莲花之前摘下果子。 刚想到这里,就听一声呼啸,“臭丫头,老子在人间打不过你,有种随我来!” 一道身影在极远处追着声音而来,理都没理愣愣站在一边的唐家父子,一溜烟冲入不断下沉的熔岩之中。他的速度那么快,本不该让人看清,可是脚点在岩浆上,甚至激起一朵红莲都清晰地印在脑海之中。 不是朋修又能是谁? 他的人刚穿过岩浆带,又是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有种别走!” 明明是个女子,身上也没有沟壑纵横的肌肉,可是一眼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力量感,兽皮短裙只遮到大腿根,修长的大腿裸露在外,每次发力,瞬间绷紧的线条说不出的美感。 她的速度极快,明明还在遥远之处,一闪身便已站到唐家父子身侧。 经过一场大战,根本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丝痕迹,倒是那个本就邋遢的朋修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唐锦和唐毅看得暗暗心惊,这女人太可怕了。看她年纪也就和唐毅差不多大,可是这修为…… 朋修站于坑洞边缘,身后是窜起的火焰,脚下流淌的是鲜红的岩浆。他张开双臂,似极为享受这股高温。 “我朋修等了五百年,今天终于得尝所愿,终于可以回到冥君的怀抱了!哈哈……” 何玉冷冷地扫了眼唐家父子,直吓得两父子一激灵。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不冷,却让人相信如果看你不顺眼,下一刻,那只极具爆发力的大腿就会踢碎你的脑袋。 “哈哈……臭丫头,你不厉害吗?有种就随爷来啊!”朋修张着双臂纵身一跃,悬浮于坑洞正上空,挑衅地瞪着何玉。 “哼!你以为姑奶奶怕了你不成?来就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十里火海化阵 说话间,两条修长的大腿再次绷紧、弯曲,就要冲出去。 “哎哟!疼疼疼……”她还未发力,突然整个人倒退两步,捂着额头直呼痛。 唐锦看得眼睛都直了,那是什么?一只凭空出现的细长烟杆? 眨了眨眼,才看见握烟杆的手,不是,是握烟杆的人。 晃了晃脑袋,终于清醒过来,赶忙上前一步,抱拳施礼道:“晚辈见过前辈!”唐毅这才反应过来,也赶忙学着父亲的样子躬身。 何三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们一眼,便喝斥何玉道:“你以为那是什么地方?你说去就去的?” 何玉揉着光洁的额头,满脸嗔怒地道:“就知道打我!不是你让我收拾他的吗?”一指飘在半空的朋修。 举起烟袋又要打,何玉赶忙闭嘴再后退两步,见那烟袋锅子只是停在半空,才终于松了口气。 何三这才看向唐家父子,摇摇头,道:“你们知道把业火地狱带到人间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吗?” 唐毅一脸木然,偷偷看向父亲,唐锦眼珠转了转,道:“前辈!晚辈不明白!” 烟杆在手上转了半圈,何三习惯性地去摸烟丝,可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已经没烟了,皱眉一叹,又瞪了一眼何玉,道:“不知天高地厚,你那一刀恰巧助他们打开了大阵,如果把业火地狱搬到人间,那么用不了多久整个人间都会变成这个样子。” 说着说,虽然没烟,还是忍不住把烟袋叼在嘴里使劲吸了一口。 唐锦一愣,赶忙再次躬身,以示受教。 正说话间,地面开始猛烈震动,眼前的地面急速崩塌,一块块巨大的深坑突兀出现,鲜红的岩浆汩汩漏下。 “哈哈……伟大的冥君即将降临,没人能够阻止!颤抖吧!整个人间跟着煅烧吧!”朋修癫狂了,浑身乱颤着狂吼不止。 “不死不活的东西,好不聒噪!”何三手一抖,一束黑光从手中射出,待看清时,手里的烟杆竟然消失了。 朋修的声音戛然而止,低头看去,胸口竟然突然多出一个洞,黑红的血液从里面窜出。 唐锦一愣神的功夫,那根烟杆又回到了何三的手里,纤尘不染,还是被老家伙摩挲的透亮,仿佛根本没有丢出去过。 何时见过这样的手段?唐锦是真的服了,对于燕鹰扬的死,他起了一丝后怕,幸好这位老前辈并没有问。 再次抱拳施礼,“前辈……” 才开口,突然脚下又是一阵猛烈晃动,险些站立不稳,本能地抬起身,晃动手臂保持平衡。 十里火海之内的地面完全塌陷,除了冲天的大火还是火,再也看不见半点熔岩。 这火虽然看着好像跟火海里的火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它的温度却极高。最先受不住的就是唐毅,喉咙里响起低沉地惨叫,何三手一挥,一道白光打入他的体内,身上刚起的火立即熄了,满脸通红的冒出一股烟,还能呼呼喘气,暂时死不了。 再看地下窜出的大火竟然也开始颤动,强震一阵接着一阵,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出来了。 何三的脸色变得严肃,大喝一声:“你们退出去!”也不待众人回话,回手一拍,正拍在唐锦胸前,唐锦只觉身上一轻,眼前花乱一片,待双脚再次着地,又接连倒退十几步才终于止住身形。 唐毅没有他这般修为,自然比他惨得多,整个人不知在地上滚了多少个,才终于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唐锦刚刚扶起唐毅,何玉便窜到他们身边,“快走!” 丢下一句话,脚步不停,向火海深处扎去。 这一掌足足把他们推出一里多地,二人也不再多话,一把拉起儿子便随着何玉向外冲去。 唐锦的修为也步入了王级,速度自然不慢,可是比何玉还差了些。 地面晃动得越来越剧烈,终于冲到了火海的边缘,却发现火海里的火竟然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也没有风,火怎么动了? “废物!出去!” 正自惊慌,突然感觉屁股上挨了一脚,父子俩身不由已地扑了出去。 连惊带吓地从地上爬起来,再回头,就见一个高达百丈的巨大地狱火傲立于天际。就是这个东西从里面钻出来的?这就是业火地狱的冥君吗? 悬在半空的人影是那么的渺小,可是却又那么的伟大,佝偻的身影一人挡在整个世界的最前端。 唐家父子咽了口唾液,互相对视了一眼,唐家历代先祖到底生活在怎样一个环境内? “吼——” 一声怒吼激得天地乱颤,火海的火变得暴躁无比,直扑人脸。 三人再次倒退,何玉的小脸上也终于挂上担忧。 离得虽然有些远,可何三的话还是清晰传来。 “畜牲!吼什么吼,这里还轮不到你撒野!” 百丈高处火云翻涌,现出两颗如太阳般的大火球,那是它的眼睛。 两道光柱扫过三人,扫过十里火海,终于聚焦在小小的何三身上。 “你?”它居然说话了,声若奔雷,震得漫天赤红翻滚。 “你是于九的传人?”连续的出声震得十里外的三人胸膜直颤,更别说脑袋里的轰鸣。 “正是!我何三受师尊传承已历九代,职责便是守此赤炎。不让你们跨进人间一步!”虽不震耳欲聋,却也是红云烈火中穿越十数里时空,依然铿锵有力。 “哈哈……”大家伙一笑更是吵得百里平原阵阵轰响,一道道火柱直窜天际。 就在何玉捂着耳朵头痛得直欲呛地之时,笑声总算停了,“你的师祖于九和本将说这些话还可以,就凭你?” “哼!”一声哼,似击碎了震荡的音波,别说人了,就连颤动的地面都安稳不少。 “千年前,人界之主斩冥主,不惜牺牲生命封印幽冥通道,虽已历时千年,可也不是一个区区君将就可以摧毁的。”说着话,突然一道耀眼人白光从天而降,罩住何三,光芒太强,再难看到他的身影。 “喝!”一声大喝,白光似有生命般,以何三为一点,划出两道弧形向两边扩散。 “雕虫小技!”君将轮起巨大的拳头,卷起漫天的火云朝那道薄薄的白色光幕砸去。 “爷爷!” 君将一出手,半个天空都在燃烧,爷爷单薄的身影躲在一层光幕后如何能够承受?她忍不住叫喊出声。 “快退!”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唐锦,这样的冲击,就算只被波及到一点,也足够死好几次的了。 何玉本不想退,可是天空涌过来的火云让她不得不退。 火似云又似海,之前所见过的所有火浪,和这个比起来只不过是石块丢进大海里激起的那一朵水花而已,这才是真正的火海。 火浪从天扑下,迅速铺满整个十里火海。 何玉本想冲上去,可面对这样的火海,她也无能为力,一跺脚赶忙向后冲去。 幸运的是,火海似乎并不是摆设,巨大的炎浪冲到火海边缘突然像是海浪打在石头墙上,倒卷了回去。 巨响声终于传来,直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被震散了。 大火终于小了些,那束白光再次现出,何玉的一双眼睛都红了,她从小跟着爷爷走南闯北,这样强大的对手却是闻所未闻。 在她心中爷爷是无所不能的,虽然不想承认,可是现在她有些怀疑了。 “我说过,此阵乃人界之主真身所化,岂是你能够破得了的?吃我一箭!” 听到爷爷的声音,何玉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不过,很快她又担心起来,人类的攻击对这样的大家伙又有什么用?尽管爷爷的箭很厉害。 “喝!” 又是一声大喝,银光更盛,不知什么时候包围君将的光阵已经形成,那道薄薄的光幕也不再单薄,迅速向外扩散,直到十里火海的边缘处才停止。 三人眼睛睁大,正惊奇,就发现火海里千年不曾灭的火竟然神奇地熄灭了。 还不止,火焰焚烧的地面上,亮起一道道繁复的符文,谁又能想到围着赤炎森林核心位置的十里火海竟然是一座大阵。 符文的线条像血管一样蔓延,最后连在一处,整个地面亮起银光,逼得三人不得不以手遮目。 待强光稍弱几分,睁眼看去,不自觉嘴巴张大,都能吞进一颗鸡蛋。 何三已经退出银光范围,手里握着一张发着银光的长弓,不对!不是发着银光,根本就是由银光组成的,还有那枝箭,也都是和地面上符文一样有如实质的银光组成。 拉弓的何三腰杆挺拔,衣服虽然还是那件旧袄,却再也见不到一丝老者的颓废,花白的长发伴着旧袄在风中飘荡,关键这里哪来的风? 何玉使劲眨了眨眼睛,这还是自己那个整天背着手在街上溜达,没事以调戏妇人为乐的爷爷吗?他简直换了一个人。 大阵的符文闪烁间,点点银光渐渐汇聚在箭上,箭还未发,尖端的空间便荡起道道涟漪。 这一箭的威力究竟如何?何三自己也不知道,这是祖师留下箭矢的第二枝。在这里又吸收了人界之主的力量,威力近一步增强。 君将看到这枝箭,突然变得暴躁,千年前,多少强大的同伴就是倒在于老九的箭下。 它发出一声怒吼,轮起硕大无比的拳头,疯狂地轰击面前的大阵。 第一百九十八章 盾破化春雨 这是一个鲜红的世界,赤红的熔岩川流不息,“滋滋”的响声不绝于耳,炽热的高温下,涌出的水汽还来不及飘出便已化为虚无。 雪白的长裙不再,她化身一汪泉,生命与那团深蓝色光球相连。 淡淡的水雾中,朦胧中现出一个只剩半截身子的人,痛苦捏紧了他的眉头,扯歪他的脸型,无情地抽动他的身体。受了这么重的伤,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还活着。 不正常的是,他的喉咙里还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剧烈起伏的胸口都证明他还活着。 碧绿的火焰混着时有时无的黑色,顺着贯穿前胸与后背的长剑疯狂涌出,迅速蔓延至全身,外界的高温尤显不够,似乎要将他努力维持住的最后那点生命体征也一股脑烧尽。 最让她头疼的就是这股不听话的火焰,应付外面的高温就已经让她筋疲力尽,哪还有精力应付里面的状况? 这是母亲的魂力所化,也就是说,保护他的深蓝色水泡就是她的母亲。岩浆流淌,每次心跳,都能感觉到母亲的力量在减弱。 如果水泡碎裂,不用说自己,母亲同样会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她虽与母同体,每天可以听到她的声音,可是从小到大却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说来很可笑,可这就是事实。 母亲是带着重伤嫁给父亲的,身体本不适合生产,可是她却坚持要了自己。结果就是在自己刚出生不久,她便重伤不治。 外公看出她的体质特殊,再加上当时界碑动荡,为保人间太平,利用母亲魂魄打通幽冥,以自己特殊体质筑人形界碑,才定下局势。 十八年,她每天与母为伴,可却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本身就是一种悲哀。 母亲的魂力在流失,她的生命又何尝不是?她们本就同体,除非再找个人承受她的命运,否则永远不存在一个生一个死。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长时间,也许就在下一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后悔带这个人一起进来了,那种感情说不清道不明,她听到何翠翠死前最后那句话,她突然感受到了这个人的痛苦,这也是宿命吗? 不带着他,他可能早就烟消云散,带着他自己也要化为一股青烟。 这或许也是宿命吧! 感觉不到心跳,无法呼吸,或许根本就不用呼吸,痛苦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他知道自己就要被点燃。 燕鹰扬所处的世界也是一片火红,他无法睁开眼,却可以清晰地感应到外面的一切。 炽热的火焰和着外界通红的岩浆不断炽烤着摇摇欲坠的深蓝色光球,那里有一汪清泉,泉水好像还带着一股特别的馨香,之所以一直没有晕过去,可能就是因为这股馨香吧? 起初的泉水是涌出来的,现在渐渐变得微弱,他明白了,那个光球所依赖的就是这股泉。 烈火里强大的生命之力让他重生了白骨,可是却也给这个光球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也许没有自己的话,她还可以继续活下去吧!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还听话,又试着握了握拳,身上像是无数把小刀同时剐过,忍不住一阵抽搐,可是抽搐同样会带来剧烈的疼痛。 紧咬牙关,虽然这样做也会让他感觉从脖子到头顶都被狠狠地扎着。 趁着疼痛还没有消散,他再次努力地用手拄地,他知道拄住的不是地面,仅仅是光球的一个面。 很幸运地,他摸到了大剑。可惜并不是剑柄,而是锋利的剑刃。 大剑划破手掌,这点痛和身上的痛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大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太重,根本抓不起来。 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位老朋友,心脏还是跳动了一下,可惜跳地有些吃力,仿佛是被什么东西阻住了。 他想起来了,那里还插着一把剑。 其实这些年燕鹰扬的修为并没有长多少,轨迹中的剑也不是他最大的本领,在生命之火的千锤百炼下,他最大的本领就是忍受痛苦。 咬着牙抬起双手,终于握紧了锋利的剑刃。 牙咬得太紧,喉咙都跟着发颤,发出一声声颤抖的沉闷低吼。 一寸,剜心的疼痛令人窒息,生命之火随着滚烫的血液溅出。 两寸,剧痛顺着后脑袭上头顶,头脑一片空白。 “啊——”低声的怒吼带起一团血雾。 心脏跳了,火焰爆发。睁开痛得发胀的双眼,声音似野兽般低吼,“放我出去!” 一切努力只为这一句,在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死,但死也不能拖累他人。 这是他燕鹰扬理解的人性。 眼看着他一点一点拔出刺穿心脏的长剑,看着他忍受着远超常人的痛苦,没想到最后开口却是这样一句。 “噗!” 一口鲜血喷出,秦心莲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也罢,与其苟活片刻,倒不如随他一起直面宿命吧! “你真的想好了?我们还可以坚持的!”空灵的声音随着光球的闪烁,一字一句道出。 痛苦几乎封闭了燕鹰扬一切感观,他听得模模糊糊,可还是睁开胀得生疼的双眼四处扫了扫。 “母亲,谢谢您的陪伴,这些年辛苦您了!”几近干涸的水泉突然又涌出阵阵馨香,“就让我们一起解脱吧!” 馨香越来越盛,丝丝绥绥钻入体内,痛苦似乎减轻了些许,头脑也好像变得清楚了许多。 “好!我的女儿!来世再见!” 光球现出道道裂纹,通红的液体从裂纹中渗进来。温度骤升,泉水瞬间干涸。 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背上的灼伤让燕鹰扬咬碎了牙。 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让她活着。 岩浆越渗越多,头顶的裂纹里开始往下流淌。 身下的熔岩越聚越多,已经淹至耳畔。 泉水干涸,现出雪白的衣裙来,不过很快雪白上便泛起点点焦痕,高温点燃了她。 她的双眼还似两潭清泉,静静地看着濒临破碎的光球。 终于,连声的碎冰之声响起,大片熔岩涌了进来。 光球终于破碎,秦心莲再也坚持不住,摇晃两下,一头栽了下来。 这一下正砸在燕鹰扬胸口之上,震碎了刚刚化为灰烬的内脏和血肉。 她的双眼紧闭,痛苦让她的眉头紧簇。这是燕鹰扬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紧接着便被一片赤红所淹没。 滔天的烈火混着飞溅的熔岩也淹没了君将的半身。 没人知道它吞进的深蓝色光球在体内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几乎裂地的轰响也没掩盖住箭射出去那一刻的轰鸣,那是来自空间的战栗,荡开的水纹般的空间剧颤几乎瞬间碾碎人体。 还能站着的只有何玉一人,震颤终于过去,她的嘴角也渗出一道血线。 箭是来自天际的一道银光,它穿越空间而来,又隐于空间之内。 那一箭射穿了君将的胸膛,逼停了它越来越疯狂的拳头,那一拳离光阵只差那么一丝,终将永远定格在那里。 不是它不想上前,而是它碎了,在一声惊天的爆炸中,碎成了一块块巨石,巨石又被落下的赤红瀑布冲进地底最深处。 随着这声炸响,一股极强的冲击撞在光墙之上,尽管被坚固的光墙阻住绝大部分威力,还是散出一部分。 掀飞了站着的何玉,卷走了趴下的唐家父子。 地底发出一声声咆哮,平原上窜出的不再是一道道火柱,而是整个火海。 何三捂住胸口,也是一口鲜血喷出,又拿出烟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无耐地摇了摇头,看着烈火巨瀑中迅速沉下去的光球,“哎!小家伙,希望你好运!” 火在猛烈地烧,有那么一刻,燕鹰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不再那么痛苦,睁眼处是无尽的熔岩,在这样的环境里本应该早就化成了灰,现在却感觉到了丝丝凉意。 低头看时,一身墨色铠甲映得一片通红,原来是它保护了自己。 不止是他,怀里的人儿紧闭着双眼,眉头也不再紧簇,看起来睡得香甜。 燕鹰扬这才注意到,浅浅的红光笼罩着两人。在这个赤红的世界里,这样的红光还真不是那么显眼。 抬头望望天,好像根本没有尽头。不管了,先冲上去再说。 刚要游动,突然心脏一颤,同时,铠甲的冰冷也刺骨。燕鹰扬一愣,好像这两个家伙同时发现了什么。 定盯看去,只见不远处正散发着一片光芒,发现那抹光,寒气更加刺骨,心脏也跳得更加猛烈。就连怀里熟睡的美人都忍不住嘤咛一声,好像有些受不起这样的寒。 那是什么? 秦心莲不自觉地又向燕鹰扬怀里钻了钻,小脸贴在他露出的脖颈,终于找到了一丝温度,忍不住轻哼两声,又沉沉睡去。看来她是太累了。 燕鹰扬抱着她向那道光追去。 越追他越觉得不对劲,虽说这铠甲散发的温度本来是极寒的,怎么自己的脖子反而越来越热呢? 低头一看,满脸通红的秦心莲正在他的脖子上拱啊拱,蹭啊蹭,原来那股热流来自于她。 不对!怎么自己也感觉燥热无比了呢?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云散好碎天 两世为人的他,虽然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女体,当然,燕小云不算。对于男女之情,他还是了解的,上一世,那些事普遍成了一种减压方式了。 靠,不会是这铠甲的副作用吧! 忍不住在心底爆了句粗口,不行!得赶紧想办法出去!谁忍得了这股邪火乱窜啊!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块几乎有磨盘大小的火精石。 周围的温度升高,有铠甲护体,距离这块火精石近了,也热得难以呼吸。 东西是好东西,可是这么大一块,还这么热,要怎么拿走?拿不走还不是白扯? 下意识地握了握拳,想着如果大剑还在就好了,一剑劈了它,分成小块或许就可以拿走了。 正想着,突然一道流光穿越层层熔岩射来。 一股奇异的感应自灵魂深处颤动,看不清,但燕鹰扬就是知道,那是他的大剑。 大剑在手,他的心里才真正有了底。刚想挥剑,就听“嘤咛”一声,脸上热热的,痒痒的,热流窜入丹田又直驱向下,同时,似千只小蚂蚁从脸上爬到心口,挠啊钻的。 薄唇印在脸上就不舍得离开,搞得刚刚运起的一股元气差点行错了经脉。 狠狠咽了口唾沫,这怎么能行?大丈夫不可趁人之危。 强行将昏睡中的人儿拉开,定了定心神,元气涌出,灌入大剑,起! 本欲一剑将它斩开,没想到的是,剑刚接触到那个东西,便有一股滚烫的热流顺着大剑直窜而上,掌心发焚,燕鹰扬一咬牙,不理会这些,手上再次用力。大剑斩进一半,火精石突然反弹,他太小看火精石内蕴含的强大能量了,大剑似陷入泥泽,再也斩不下去。 这什么情况?又使劲抽了抽,甚至调动了元气,火精石裹得太紧,一同被拉动,还是抽不出来。 就在燕鹰扬还想发力的时候,无比滚烫的热流突破铠甲的防护,顺着大剑钻入经脉,所过之处炽热无比,经脉与肌肉组织瞬间焚化。 丹田“轰”地一声烧了起来,滚烫的元气从丹田内疯狂爆出,似一座爆发的火山,烈火翻涌,疯狂摧毁体内一切。 它是地狱之火,有的只是摧毁一切的暴烈。 生命之火内蕴含着极为强大的生命力,心脏猛烈跳动,碧绿火焰爆出。 像争地盘一样,碧绿火焰一出现就向赤色火焰发起了冲锋,两股火焰竟然把他的身体当成了战场。 “啊——” 这一下冲击所带来的痛苦丝毫不亚于完全裸露在熔岩之中。 关键还没完,暴躁的炽热气息顺着大剑不断涌进体内,小火苗也从来没有过的狂躁,不止是丹田,身体各处都燃起了战火。 痛苦得让人头晕眼花,想撒开大剑,发现根本做不到,那把大剑就像粘在了手上一样。 更没想到的是,久久沉默的小家伙也突然跳了出来,也许它是怕哥哥承受太多的痛苦,爆出黑焰让他感到一丝清凉。 关键它不懂,现在清凉没用啊!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在打架,除了清晰感觉到痛苦,身体都好像不再属于自己了。 几股火焰混战终于剥夺了他最后的意志,最后那点理智也被痛苦所淹没,处于这种状况下的人,只要抓住一点东西,哪怕只是一根稻草也像会救命一般越抓越牢。 右手是甩不掉的大剑,左手抱着的是衣物几乎焚尽的秦心莲。 拼命地勒紧,恨不得将她勒进体内。 昏睡的秦心莲终于也感到威胁,本能地开始反抗,也不知在熔岩中过了多久,她消耗干净的元气竟然恢复了不少。 富含水元素的元气像一股浪潮般涌入体内。 秦心莲是什么修为?比燕鹰扬高了太多,几乎化成灰的经脉如何还能承受这股浪潮的冲击,焚化的废墟里突然冲下洪水,残渣与碎屑被席卷着乱冲乱撞。 也许是感应到它的状况,冰冷的铠甲“好心”地增强了护主的血芒。 赤红、碧绿、漆黑、深蓝,还有不断渗入的血红搅在一起,燕鹰扬整个人抽到了一处,痛苦的哀嚎搅得熔岩一阵翻滚。 几路大军各领千军万马,最悲惨的当然是战斗的场地,血肉、骨骼、内脏,无一处完好之地。就连那颗强大的心脏也终于归于沉寂。 生机陷于沉寂,战争还在继续,满目疮痍的“大地”陷入完全的死寂。 以往还有生命之火为他恢复生机,再如今,就连这道最后的保障也加入了破坏之列。 不在沉寂中死亡,就在沉寂中爆发。 突然间,在某一刻,“大地”上响起“战鼓”声。 “砰!” 死寂的心脏突然强有力地跳动了一下,磅礴的生机迸发,这是一股奇异的力量,就像一个统领天下的帝王,万法臣服。所过之处,元素之力俱都安静下来,就像于黑夜中战斗的大军,突然见到一道曙光,不约而同地停了手。 这股力量还很弱小,和“各路大军”比起来,所占不过一隅之地。之所以奇异,是因为元素之力竟然不由自主地涌入,就像它存在某种特殊的吸力一般,元素再没了颜色,变得和它一样,只是它的地盘又变大了许多。 “砰砰!砰砰!” 吸收的元素之力越多,心脏跳动得越加有力,迸出的神奇力量就越强。 最先感到威胁的是初生便有智商的小家伙,它感觉自己的力量正一点一点地被蚕食,最先想到的就是逃出来,它拼命地摆脱其它力量的纠缠,一个劲地往外钻,惊奇的发现那股力量就像附骨之蛆,沾上就再也甩不掉。 它更怕了,拼尽一切力量想钻出体外,发现越用力越无法动弹,这才注意到神奇的力量并不完全是由心脏迸发出来的,悄无声息间早就将它牢牢束缚住,根本动不了分毫。 要被吃掉了,拼命地喊哥哥。可是现在的燕鹰扬哪还听得到?在几股力量猛烈冲击下,早就没了意识。 秦心莲的力量在一点一点地减弱,胸口太紧,闷得无法呼吸,她终于睁开了双眼。 抬眼看到的正是双目紧闭的燕鹰扬,他身上的铠甲冰冷刺骨,丹田内的元气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她越来越虚弱。想挣脱,那只手的力气太大,勒得她动一下胳膊都做不到。 越挣扎反而勒得越紧,憋得头发晕,最后只好放弃。 她终于注意到那颗牛头大的火精石,大剑刺在其中,一股股通红的热流顺着大剑钻入他的体内。 难道在吸收火精石里面的能量?他才什么级别?这么大的火精石岂是他能够承受的? 不对,不止火精石,还有自己的水系元气! 天啊!他是怎么做到的?同时吸收水系能量和火系能量,竟然还没有爆体而亡? 之前消耗太大,恢复过来的这点元气很快便被他吸收干净,可他还在疯狂索取,这点元气没能满足他,他恨不得连自己都吸进去,勒得更紧了,呼吸…… 吸不进气了。 落入熔岩没有死,仰仗于他,视线渐渐模糊,嗯!这样模糊地看他倒也不差。 小家伙的呼喊注定没有回应,可它还在不甘心地呼喊着,它是妹妹,是哥哥的宝,怎么可以被哥哥吞了呢? 那里曾经被天上厚厚的云层遮挡,现在海洋的水势拔高,终于驱散了浓云。 一声轰响,海浪翻涌,狠狠地冲击天穹。 只一下,天便裂出数道缝隙。 体内的轰鸣终于惊醒了燕鹰扬,像一个久经饥渴的人,突然一下喝水喝到张嘴就会淌出来。他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元气溢满的不止是丹田,而是全身。 不说丹田和经脉,每个组织,每个细胞,仿佛都溢出“水”来,身体就像元气的深潭,不!更像是火山,只要一颗小小的震动,哪怕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石子引起的震动,也足以让它爆发。 不好!要爆!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撞碎那片天,打开一个更广阔的空间。 那是曾经触摸不到的天,一击,只有两种结果,要么自爆而亡,要么打碎它。 燕鹰扬暗自咬牙,“给我破!” 平静的海面涌起风浪,滔天的巨流汇聚,“轰!” 巨大的“水柱”冲破天际,天空露出一块大洞,磅礴的元气终于找到了出口,翻涌而至。 无限元气拥堵,天空的裂缝越来越大,终于在某一刻,响起连声脆响,天碎了! 这是一个更广袤的天地,冲上的元气只不过山间的一道清泉。 终于突破了!燕鹰扬长舒了一口气。 大剑轻而易举地收了回来,抄起只剩拳头大的火精石,看了看怀里睡梦中还喘着粗气的美人,不禁一笑。 感应了一下,之前撑得就要爆体的元气,在这片新开的天地中,似云、似雾,时而有形,时而无形,雾浓了化云,云厚了化雨,雨落又变雾。如此往复循环,他不知道别人的师级是什么样,单看这广袤无边的天地,就让他兴奋无比。 握了握大剑,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 千辛万苦只身来到赤炎森林,九死一生来夺赤炎果,无非就是想突破,现在赤炎果已经不再那么重要,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一声长啸。 第二百章 天何其无情 已经过去了很多天,赤炎森林终于恢复了平静,十里火海的火焰猛烈地燃烧着,只是火海围着的核心地带再也没有一块可站人之处,只剩下一片冲天的大火,大火下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熔岩。 何三说,这还不是真正的业火地狱,地狱里的情景远比这还要惨烈,传说只有火系生灵才能在那里存活。 现如今,在大阵的作用下,底下的熔岩缓缓流淌,谁能想到就在这样的熔岩之上,曾经经历过怎样的一场大战? 熔岩似乎依然可以平静地流淌千年,可是总有某些东西或者某些人想打破难得的平静。 坑洞最中央位置,熔岩开始涌动,就像深潭里涌出的泉水,翻涌地越来越厉害,最后终于迎空喷起,紧接着一声长啸响彻天地。 燕鹰扬还没吼爽,就发现了自己的窘境,他怎么也没想到抬头是遮天蔽日的火云,脚下除了岩浆还是岩浆。 这里竟然是一个超大的坑洞。 虽然成功突破了,可是照何三那样当空而立还差得远,这不,又带着怀里的美人往下落去。 燕鹰扬心里发苦,脸上也苦,定睛看去,这个大坑的边缘竟然也没有丝毫可以攀爬的地方,地面只是一层焦石,下面是看不到边的火焰,再往下是他现在所处的断层,脚下是似海一样无边无际的熔岩。 娘的,这要怎么上去啊? “扑通!”又落回熔岩之中,还好燕鹰扬会游泳,不过话说,谁体验过在岩浆里游泳?现在他就体验到了,真得庆幸,身上有这套铠甲护着。 嗯!不止是体验岩浆里游泳,怀里还抱着一个“嗯……咳!咳!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正碎碎念,突然手臂一动,正好对上那双柔情似水的大眼睛。 天啊!这眼神简直勾魂啊! 好像是刚睡醒,秦心莲眨了眨眼,还有些发懵,刚想抬手揉一下,突然感觉不对。低头一看,愣了片刻,而后那只抬起的巴掌直接呼到了燕鹰扬脸上。 险些被她挣脱出去,燕鹰扬吓了一跳,他们能活下来,全靠这身铠甲,如果挣出去,瞬间就会烧成灰。 不顾脸上火辣辣地疼,喝道:“不想死就别动!” 不动?怎么可能?像这样的混蛋,恨不得一剑……哦,剑没了,一脚踢死他! 大手还是那么有力,越挣越紧。全身又紧紧贴在那具冰冷的铠甲上,还别说,凉凉的,还真舒服。 呸!无良浪子,掐死他! 手伸到一半,轻轻地拍在了胸甲上。 好累!一点力气也没有。头好晕,好想睡! 这样也能睡着?怎么这么能睡。 “喂!醒醒!先想办法上去再睡!”燕鹰扬把怀里的人儿摇醒。 头晕晕的,眼皮都抬不起来,她知道完全是因为母亲的魂力受损所致,哦,不对,还有这小子吸净了自己的元气。 强打起精神,抬头看了看,摇摇头,“如果魂力没有受损倒是可以办到,现在……不行……” “啊?魂力!什么玩意儿?”还想再问,她的眼皮又合了起来。 燕鹰扬一阵头疼,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却被困在这个大坑里。不说别的,没水没食物,修行者再能抗,还能抗几天? 他还要救燕小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想想,从这里上去是不可能的,顺流游一游?看了看似海一样的熔岩,根本看不到边际,只好打消这个念头。鬼才知道那里边还有什么? 想了想,喊了一声,“小家伙,出来!”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音,又试探着叫了一声,“小家伙?” 还是没有回音,这小家伙怎么了?平时一喊它就兴奋地跑出来,怎么这次偏偏不出来了? 又看了看怀里睡熟的美人,难道那小家伙也睡着了? 她说魂力没受损就可以上去,倒不如等她醒过来问清楚吧! 看了看周围的熔岩,这副铠甲还真是个宝,全靠它散发的血芒挡住了熔岩的高温。 可惜不能帮助人上去,轻叹一声,“哎!” 想了想,反正也是等,正好稳固一下修为吧! “入门功法”运转起来,奇怪的是,功法好像又自动升级了,吸收元气的速度再次陡增。 刚一运转,周围的熔岩竟然聚拢而来,一股热流直入丹田,把燕鹰扬吓了一跳,赶忙停住,不会把岩浆吸进来吧!他可不想再承受被这玩意儿烧的感觉了。 既不能修炼又出不去,不会就这样干等下去吧! 又试着叫了叫小家伙,还是没有回应,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越想心里越不安,这小家伙陪了自己多少个日日夜夜,它本来就是妹妹燕小云身上分出来的,又有着和燕小云一样的声音,在他心里,早就把它放在了妹妹一样的位置。 狠狠咬了咬牙,试了! 剧痛抻紧了胸膛,掐住了喉咙,撞上脑门,又吊起了白眼。 “噗!”一口鲜血喷出,终于吸进一口火辣辣地空气。 本该出现的灼烧,没了!生命之火呢?怎么也消失了? 燕鹰扬真慌了,生命之火让折磨了他无数次,却也无数次把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怎么说没就没了? 心中慌乱,又是刚刚升级,手上没把握好力度,怀里的人儿皱眉呻吟出声,燕鹰扬这才回过味来。 听着怀里均匀的呼吸声,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起之前的种种。 在他彻底昏迷之前,生命之火和小家伙还都在,然后它们和火精石里的火开战,再然后就是醒过来的时候,到现在才发现它们都消失了。 看来就是自己昏迷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到底一切还是发生在自己体内,“冷静下来,仔细感应……” 丹田除了容量变大了,好像没什么变化,元气还是那个“百毒不侵”的元气,没有任何属性。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为什么醒过来的时候元气满得都快从身体里面溢出来了?那么多的元气真的全是火精石的功劳吗? 难道说…… 心脏猛跳了几下,终于想到那个不敢想的结论。 这怎么可能?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元气足够强大了? 何三曾经说过,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完全收服生命之火,可是为什么偏偏波及到小家伙呢? 胸口像堵进一块巨石,“你怎么那么傻?烧就让他们烧呗,哥哥最不怕的就是火,你又不是不知道!” 巨石越来越沉,压得胸口好痛,和他一起闯过来的崔三没了,现在就连小家伙也被自己吞了,再联想到燕小云屡屡受苦,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上天注定他要孤独一生? 抬头望向赤红火焰乱窜的那片天空。 天!何其无情! 转眼过了三天,秦心莲再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个闭双目养神的少年郞。 大手抱得紧,生怕她会跑掉。 满脸通红,她明白事急从权,都是为了活命,可是以后让她怎么见人啊? 他也是为了自己能够活命,又杀不得。 也罢!为保清白,就殒命于此吧! “你醒啦?”伤心、痛苦、悲愤等种种情绪折磨了三天,连声音都变得沙哑。 她低下头,轻轻点了点。 “能上去吗?” 头点到一半,又摇了摇,羞愤、愧疚种种情绪逼得她难以呼吸。 “那就走吧!” 他的话像他的铠甲一样冰冷,突然的一刻,她感觉他似乎有些不对劲,想问问,又默默低下了头。 你救我一命,便送你上去吧!天下苍生都能容,何必非要驱逐你一人呢? 她没有再说话,双手掐决,第一道蓝光先打在自己身上,深蓝色的水纹像一件深蓝色裙子般罩住身体。 秦心莲长舒了一口气,咬了咬银牙,道道水纹打出,一个深蓝色光罩再次罩住两人。 她的脸色开始发白,大睡了三天,魂力虽然恢复了一些,可是还不足以托起两个人。 燕鹰扬发现不对,大剑交于左手,右手化掌,刚要按下,却又突然顿住,想了想,一切都是为了逃出去,硬着头皮道:“冒犯了!” 手掌按在她的丹田之上。 秦心莲一道法决刚要打出,突然感觉小腹一沉,浑身一颤,手上蓝光消散。 暖流涌入丹田,她才回过神来,不敢去看他的脸,可眼睛还是忍不住瞟了过去。那是一张憔悴的脸,给她的感觉竟然有些酸,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仅仅都是因为那个燕小云吗? 磅礴的元气涌入,丹田热乎乎的。 刚刚形成的深蓝光罩一晃,没有了法印的后续支撑,险些散去。赶忙收敛心神,手上加快掐决,一道道法印打出,终于再次稳定下来。 “燕……燕公子……好了!”从小到大,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虽说和白彦羽定了亲,可长这么大连男人的手还没拉过,没想到现在却和这个男子如此亲近。 “哦……哦!”燕鹰扬一直以为自己定力够好的了,谁曾想驳杂的记忆海洋里突然冒出一些奇怪的画面,好像这具铠甲的阻热效果减弱了,脸上好烫。 第二百零一章 诱惑 一颗蓝色光球冉冉升起,一套深蓝色水裙罩在身上,朦朦胧胧,引人无限遐思。 嗯!铠甲越来越热。 秦心莲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道道火龙冲击光球,发出“滋滋”的响声。 还是太虚弱,光球带着两个人摇摇欲坠。 燕鹰扬一看事情不好,又度一些元气过去,助她稳住光球。 脱离了铠甲的防护,秦心莲的身体变得好烫,皮肤有水润泽,光滑细腻。 燕鹰扬也觉得铠甲越来越不好使了,赶忙收敛心神,在两人共同努力下,光球终于稳定下来。 进入火焰层,终于可以看见地面。 秦心莲又打出两道法印,小腹被一只大手捂着,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去。 强吸一口气,挤压出最后一点元气,她要迅速冲过火层。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在达到某种目的的路上,总是会遇到种种困难。 这里是火焰的断层,外面广阔天空,脚下是岩浆的海洋。 深蓝色光球顺利钻进火焰之中,问题是如何钻出地表。 本来无一物,光球即将冲出地表之时,头顶突然出现一道银色光墙,抬头望去,繁复的符文就像一张银色大网罩住整个出口。 “怎么回事?”眼看逃出在望,谁曾想遇到这种情况。 秦心莲呼出一口热气,抬头望了望,“好厉害的困阵。” “困阵?”燕鹰扬对阵法一窍不通。 “嗯!”秦心莲仔细观察着流动的符文,“看来想出去没那么容易!” 话音刚落,脚下熔岩海洋翻涌。一股股热浪打来,搅得断层的火焰暴躁跳动。 “那是什么?” 秦心莲专心研究着阵法,“这是一座大阵,绝不止我们看见的这么一点。” 平静的岩浆翻起一道道热浪,从这个位置看下去,就似一口大锅,岩浆就是大锅里的水,还是沸腾的水! “有办法吗?”燕鹰扬握紧了大剑,有什么东西要上来了! “我对阵法也是一知半解,这座大阵太过繁复,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锅里的水”终于大开,通红的熔岩就像巨大的蘑菇一样涌了上来。 “你先研究,我来挡着!” 熔岩越拱越高,终于“轰!”地一声,冲了上来。 巨大的熔岩柱足以挤满整个坑洞口,鲜红之海冲天而上。温度越来越高,蓝色光球瞬间裂出道道细纹。 这是大地之怒,眼看鲜红淹至,燕鹰扬一把抱紧秦心莲,只有他身上的铠甲才能防护住这样的高温。 秦心莲柔媚入骨地闷哼一声,抬眼处,是坚毅中充满急切的眼神。 清脆的碎冰声响起,蓝色光球破裂,冰冷的血煞之气罩住两人。 剧烈的高温冲击,让他的铠甲发出“滋滋”的响声,上空的符文越来越亮,削断了发丝,在铠甲上擦出道道印痕。 鲜红再次淹没,秦心莲惊叫出声。 燕鹰扬突然感觉无比炽热,全身都似要被烧化一般。 铠甲的作用真的在减弱! 被岩浆死死顶着,后背的符文似乎有了生命,印在铠甲之上。 身上像是被无数把极为锋利的兵刃一点一点地切割,再这样下去,非被切成破片不可。 涌上来的巨大岩浆柱猛烈的冲击几乎将人挤扁,上面是大阵无情的切割,他还能怎么做? 这身铠甲顶住了极高的温度,让他们在熔岩中活了数日,此时却挡不住背后银色符文,那符文就像切进蛋糕的刀。 秦心莲也感觉越来越热,她本能地想再织起一道防护罩,可是她消耗过巨,之前织起光球还多靠燕鹰扬相助。在这样的高温下,她的能力毕竟受限太多。 银光切进肉体,熔岩顺着切开的缝隙一点点渗入,那东西沾上一滴足以致命,燕鹰扬终于惨叫出声。 手搂着娇嫩的身躯,也终于感觉到痛,再看时,光洁的手臂居然露了出来。 铠甲在消失! 铠甲消失,冰凉的血煞也就不在,现在连小家伙也不见了,他们还靠什么抵挡熔岩的高温? 炽热一点一点渗入,浑身无一处一痛。 两人的身体似乎都被点燃,下意识地搂得紧紧的。 “轰!” 一声巨响,沉睡中的赤炎城突然惊醒,早就习惯了突发强震的人们慌乱地冲出房屋,跑上街道。 客栈的三层小楼经历过一场大战,原来的老板得到一笔丰厚的补偿后便消失了,有人看见那个掌柜的带着跑堂的小丫头进了赤炎森林。现在都过了半个多月了,谁都知道他们回不来了。这不?昨天刚刚换了老板,还没来得及修缮,在这样的强震中轰然倒塌,还好,里面没有住人。 不止客栈,城里的民房也不知倒了多少。 那是一大奇景,一道巨大的岩浆柱照亮了整片天,离得这么远依然清晰可见。 据近百的老人说,这样的奇景只在几百年前出现过,还是听爷爷的爷爷说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体外火辣辣的灼烧之感,体内却凉凉的,好像泡在一股清泉里。 燕鹰扬渐渐地恢复感知,才发现原来那不是清泉,而是身下的人儿,她的元气正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 怎么回事?难道她在救自己? 睁开眼,见到的是一个脸色通红、眉头紧皱的美人儿,她的眼睛紧闭着,还没有恢复知觉。 他想起身,可她抱得很紧,原本伤势就未恢复,两手使不出力,刚刚挣起的身体又趴了下去。 酥软的触感令燕鹰扬窒息,这一下或许是压痛了她,身下的人一声呻吟,又如水蛇一般扭动了一下。 一股邪火直顶脑门,看着那张微闭的小口,燕鹰扬差点就按上去。 他还有理智,疯狂地告诉自己这是趁人之威,非君子所为。 那一下好像真的压疼了她,喷出一口热气,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缓缓睁了开来。 眼波似水,眉目含情。 谁受得了一个倾城倾国的美人的诱惑? 眼神从迷离变得清澈,随后是一声高声尖叫。 燕鹰扬强行闭上眼,随着秦心莲清醒,清凉似水般的元气突然停止涌入。 泉水刚退,燥热袭来,迅速侵占身体每一个角落。 “噗!” 丹田被点燃,突如其来的剧痛让燕鹰扬忍不住一抽。 这是侵入体内的岩浆残留下来的高温,原来在无意间一直被秦心莲的水系元素压着,现在完全爆发出来。 燕鹰扬感觉自己就要被烧化了。 巨大的痛苦作用下,哪还感受得到一双小手无力地推搡,也听不见她一声声叫骂。 他的身体一点点被点燃,疯狂地惨叫震得身后的烈火直颤。 “这小子有古怪,快!输元气给他!”那道空灵的声音再度响起,一个剧烈的痛苦,一个惊慌失措,好像根本没人听她的。 之前还可以忍,是因为在熔岩里,谁也看不清谁,还有就是,他的身上还有铠甲,她感觉很安全。 现在的秦心莲无法再保持冷静。 “砰!” 心脏猛烈地跳动,身体的每个细胞都被激活,那种感觉又来了,身体好像再也不是自己的。 秦心莲看到的是一双根本不属于人类的通红双眼,她终于听到了声音,一掌打在他的丹田之上。丹田是修行者的根本,如果换在平时,这一掌足以废掉他,情急之下,她哪还顾得留手? “啪!”地一声,手掌按上,燕鹰扬登时吐出一口鲜血。 他终于安静下来,嗓子像拉笛一样一声细长脆响,而后两眼一翻,头无力地垂了下来。 秦心莲暗松一口气,刚刚那个情形,他恨不得吃了自己。 一口气还来不及吸进去,突然感觉手上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元气疯狂涌出体外。 他的嘴角挂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再睁眼时,吓得她魂都飞了。这是一双比亡灵更可怕的眼睛,邪恶、冰冷,哪还有半点人类的感情? 她的手被死死抓住,按在滚烫的地面上,她拼命挣扎,可着嗓子喊求饶的话,可惜一切都是徒然。 不似负伤却比伤还痛,撕裂的不止是人,还有心。 天亮了,人们从废墟里扒出还可以利用的材料,开始重建家园。 焦灼与惊叹中的忙碌总是过得很快,天又黑了,赤炎城没有城主,这里定居下来的大多是骨子里有着冒险精神的。赤炎森林为八大凶地之一,人们都知道八大凶地是最接近幽冥之所在,这里渗透出来的幽冥之气足以让附近的野兽变得更为强大。 变异后的野兽身上出品的东西也更为珍贵,比如同样做为皮甲的黑犀皮,这里的就要比其他地方的要坚韧许多。 经历过赤炎森林的开放,大批强者刚刚来过,附近的野兽也都被打得差不多了,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手,虽然房子还没建好,却也支起了临时帐篷,倒不至于有人露宿街头。 天,终于暗了下来,赤红的光亮照得街道透着一抹鲜红。 一个披着墨色斗篷的人影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剑从街上走来,甲叶发出冰冷的响动,他的左手似乎还夹着什么,每迈一步,身后便会留下几滴深红的血迹。 第二百零二章 血色世界 大剑与铠甲的血芒遥相呼应,燕鹰扬觉得这件铠甲真的很适合自己,冰冰凉的气息让可以他的身体平静下来。再加上街上偶尔刮起的凉风,说不出的舒爽。 抬头望了望天,血红色! 他感觉这样的天很好,很适合他的铠甲。 一个提着酒瓶的醉汉摇摇晃晃走来,他一身雪白,和这个鲜红的世界太不搭。 燕鹰扬摇摇头,“这样不好!” 醉汉一步三摇,终于发现了他,举起酒瓶,说起醉话,“来!别跑,继续喝!” 太白了,这个世界应该是红色的。 滚烫的鲜红终于染红他的白衣,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样就对了!” “别走……啊——杀人啦!” 一道黑影连滚带爬地跑回临时支起的白帐篷。 “那里好白,也不对劲!” 风吹动硕大的披风,血染红了白色帐篷。帐篷倒了,着起了火,燕鹰扬皱了皱眉,好像还不太对! 人越来越多,他们的底色没有一个是对的。 这个世界就应该是红的!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惨叫声、悲鸣声、厮杀声从城北一直延续到城南,又从城南延伸到城东。 天快亮了,他有些累了,站在高耸的城墙上,看着一片片废墟中点缀的朵朵梅花,摇了摇头,“这个地方不对!” 他感觉还是不对!都这么努力了,这里还是变不成想要的红色。 他决定放弃了,要找的不是这个地方。 一道道人影在废墟的角落里战栗,他们半生都在经历生死,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杀神。 之前整座赤炎城最强战力全部聚集在一起,那可是十几名宗级强者啊!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些强者再没有一个站着的,这人到底是什么修为?太可怕了。 他累了,放下抱了一夜的人,靠在一棵树下休息。 秦心莲提不起一丝力气,尤其是双腿,强行曲腿,小腹还传来阵阵痛感。 裙子虽然大了些,可还算干净,只是沾着一丝血迹。 检查了一下,不是自己的,那这些血是谁的?复杂的看了看倒在树上熟睡的人,又看了看靠在一边的大剑,她踉跄着走过去。 他竟然没有察觉,双手伸向剑柄,他还没有醒。 他的大剑竟然这么沉,以她现在的体力拿起来还挺费劲的。 咬了咬牙,吃力地抬起,脚步一虚,又差点摔倒。 轻微的响动惊动了他,眉头皱了起来。他的眼珠在动,马上就要睁开,再也顾不得,身体随着剑一起扑过去。 他的眼睛猛地睁开,只是轻轻地伸出一只手,便死死抓住了锋利的剑刃。 他的眼睛更可怕了,红得就像血。大剑脱了手,一只大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太紧,太痛,她不能呼吸。 她感觉自己真的就快死了。 最终她被狠狠地摔在树下,趴在地上疯狂的咳嗽,鼻涕眼泪一大把。 当她喘匀气,终于可以正常呼吸时,再回身,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赤炎城幸存下来的人们纷纷逃离,很快这个恐怖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北域。 一个恐怕的亡灵从赤炎森林里逃了出来,那一夜火光冲天,震塌了赤炎城大半的房子。第二天,穿铠甲、拿大剑,还带着一个女人的亡灵现身赤炎城,一夜之间血洗了整个城市。 燕鹰扬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应该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做,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带着那个女人,或许该找个全是红色的地方,只有他和她。 还感觉不对,但就是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她想杀他,他本想杀了她的,可是最后那只手变得好沉,他只好把她扔了。 现在他该去哪里?继续去找那个地方吗?那里应该有个女人,是她吗? 望着鲜红的天空,摇摇头,“好像不该是她!” 静静地盘坐地面,元气终于渐渐恢复过来,身体上的痛感也消失了。 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娘!你在吗?” 沉默了许久,声音终于响起,“我可怜的孩子……” 一头扎在树下,头埋在手臂上,哭声越来越大,惊起两只不知名的黑鸟。 原本她心系天下苍生,守护万万人的生命,这就是她的宿命,现在她不知该何去何从,走进一座城,她甚至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哪座城。 走着走着,突然站到一家“七匹布”的绸缎庄前,看了看招牌,咬了咬唇,又转身离开。 她知道,这是秦家的生意,里面的人只要看到她就一定能够认出来。 她不想进去,她还没有想好,现在还不想回去。 赤炎森林的极北处有座山,是一座活火山,滚烫的岩浆散发着炽热的高温。 他不是不想回去,可是预感告诉他,那里很危险,不能接近。他也不知道方向,沿着红通通的天空一路向北,这里的世界开始飘雪,只有这一带才散发着高温。 睁眼就是一片通红,他才感觉离那种感觉近了一些。 他也不知道究竟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他得想清楚,自己想要做的究竟是什么? 这里是目前所能找到的,唯一一个勉强让躁动的情绪安稳下来的地方。 他是燕鹰扬,他要找回自己的妹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突破到师级。 战斗中,他和秦家大小姐一起掉进了熔岩之中。 想起对秦小姐所做的事,他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再想起赤炎城的一晚,他都做了什么?摸了摸大剑,恨不得一剑捅死自己。 过了许久,他才渐渐平静下来。他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秦小姐,更不知该怎么补偿赤炎城里的那些人。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又不能逃避。就那样把她一个人扔到那里,也不知道现在秦小姐怎么样了?他知道在这个世界,女子把贞操看得极重,万一再出点事可怎么办? 一边是有了夫妻之实的秦小姐,一边是正在受苦的妹妹,他要怎么做? 考虑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先找到秦小姐,先和她定好,只要救回妹妹,要杀要剐随她了! 可是刚一跳出来,还没来得及下山,那股令人疯狂的躁动又再度袭来。 看着铠甲上泛着的红光,他明白了,这一切的根源恐怕就是这身铠甲,只有在岩浆里,才不会受到它的影响。 只得又跳回去,他要仔细研究一下,绝不能再酿成任何惨剧。 为了搞定这副铠甲,他也是拼了,这座火山的岩浆里露出一块焦石,焦石早就烧得通红。这个位置还可以勉强压制铠甲的血煞,就是不知道一会儿收起铠甲的时候会不会被烧死了。 为了赎罪,没办法了,烧死也得拼了。 铠甲最先出现是落入岩浆,他一醒来已经在身上了。最后被那座大阵切碎,这才消失的。 第二次出现他还记得,是……哎!全身心发泄完,自动出现的。 好像两次都不是依他的意志出现的,那么要怎么控制它呢? 摸着在如此高温下依然冰冷的铠甲,他想在两次出现的情形中找出什么共通点。 眉头越皱越深,最后终于得出结论,没有共通点,反正他自己没找到。 又抬起手,现在的手被厚厚的手铠包裹着,看不到里面的戒指,犹豫了一下,摘下手铠,戒指还在。 可是要怎么沟通呢?第一次进入那个世界,好像是小家伙的功劳。现在小家伙已经不在了,那要怎么做呢? 他想,如果找到打开戒指的方法,说不定就会找到控制这副铠甲的方法。 可是盯了它半晌,眼睛都酸了,手也被高温烤疼了,还是没有任何办法。 越找不到方法,燕鹰扬越慌,总不能出去之后,不定时发次疯,再做一些畜牲不如的事吧? 越慌脑袋越乱,最后急得狠狠地锤了锤发胀的脑袋。 突然,他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开始戴着这玫戒指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疯呢?为什么这次被岩浆冲出来之后就受到血煞之气的影响了呢?区别在哪? 等等,那时候有小家伙,身体里还有生命之火。 燕鹰扬眼睛一亮,打开戒指的是小家伙,它消失之后戒指又不受控制了,难道真的和它有关系? “冷静!冷静!再想想,小家伙的本体是幽冥之气和生命之火,也有可能是生命之火。”燕鹰扬嘀咕出声。 又摇摇头,“不对!这玫戒指是白无常留给他的,又是小家伙打开了它,那么……” “白无常来自幽冥,小家伙是一股幽冥之气,难道……” “能控制它的是幽冥之气?” 强行压制再往下想的冲动,把当前所分析的情况又配合当时情形仔细梳理了两遍。 点点头,“还真是越想越有可能,应该不会错了!” 深深吸了口气,下面的问题就是小家伙究竟去哪里了?在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首先,是一块磨盘大小的火精石变成了巴掌大,这便是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 其次,是小家伙和生命之火,这两股力量他极为熟悉,都不弱于火精石。 或许还有铠甲所散发的血煞之气,这就是四股力量。 眼睛注视着身下的岩浆,狂暴而浓郁的火元素四处乱窜,当时身处岩浆之中,或许还有这股火元素。 这些力量搅在自己身体里,等醒来时,一样都不见了,有的只是差一点就将自己撑爆的“百毒不侵”的元气,难道这些力量都被自己吸收了? 不对,是同化了? 这就是小家伙和生命之火消失,以及戒指里的铠甲不受控制的原因吗? 不管是不是,小家伙都消失了,不可能再回来了,自己又到哪里去找一股幽冥之气呢? 第二百零三章 大锅里的肉汤 越想越头疼,拿着戒指深吸口气,仰头望望似井底的天,小心翼翼地戒指放于脚下,缓缓站起身来。 纵身一跃,跳上火山顶。 血芒闪烁,少了熔岩的炽烤,寒气丝丝绥绥渗入体内。 那股难以自制的诡异感觉果然又来了,仔细感悟,这种感觉像极了变成亡灵的样子。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造反,不愧是来自幽冥的东西。 趁理智还没有完全淹没,转身又跳了回去。 在熔岩的炽烤下,那种感觉渐渐消散,逐渐混乱的头脑终于清醒过来。 呼出一口气,看来没错了,不管是小家伙还是生命之火的功劳,之前铠甲的力量一直被压制着,致使它浸染不了自己。现在它们都消失了,这东西就跳出来逞凶了。 和他想的一样,戒指只是一个载体,也就是说即使现在把戒指扔了,也摆脱不了铠甲的影响。 又费了好大劲,把铠甲一件一件都扒下来,想了想,把戒指和它放在一起,想自己跳上去。他想着,如果可行,大不了先把铠甲放到这里,反正一般人也到不了这里,基本不会丢。 可是刚起跳,突然身体又开始造反,体内的元气也突然变得狂暴、燥热,眼看就要着火了。娘的,又来!就是在这股狂暴力量作用下,才做出对不起人家秦小姐的举动的。 只得作罢!又慌忙将铠甲套在身上,看来还离不开了!丝丝凉意终于压制住那股冲动,闭眼做了个深呼吸,细想想,岩浆是不可能带走的,看来只剩下一条路了,就是还得从自己的元气入手。 老不死的教的“入门功法”悄然运转,狂暴的火元素疯狂钻入体内,和往常一样,按照功法运行路线绕了一圈之后,又变成那个“百毒不侵”的元气。 一切似乎并没有任何异常,这座火山无形之间成了他一座牢笼。 他没有放弃,为了妹妹为了那个可怜的女人,他也不会放弃。 一边修炼一边细细感悟着。 不知不觉,又是数日时光,燕鹰扬觉得丹田内的元气越来越多,朦朦胧胧的雾气几乎塞满个整个广阔的天地。“雨水”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量”不大,大地上还看不见一滴积水。 他在想,是不是等大地上再积满了水,就又可以升级了? 元气不是水系,丹田内却在下着雨,那是精纯的元气所化。这种事急不来,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还是找不出任何特别之处。他曾经无数次尝试把自己的元气注入铠甲之内,只是让它发出的血芒更盛了几分,再也没有丝毫变化。 燕鹰扬真的头疼了,如果不能把这身铠甲安全地收起来,他就离不开这个地方。 虽然有着磅礴的元气支撑,暂时还死不了,可是他也饿啊!都不记得多长时间没吃过东西了。 还能坚持几天?长舒一口气,继续闭眼感悟。 眼睛刚闭上又犯地睁开,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铠甲一直在身上,血煞之气从未间断,除了用以抵抗岩浆的那些,剩下的哪里去了? 那种丝丝滑滑、冰冰凉凉的感觉一直渗入体内。 他没有在丹田内找到它的一点痕迹,难道入体就被吸收了? 仔细感应了一下,一点凉意刚刚渗入皮肤,便被一股热量抵消,很快消失不见,甚至都没能渗到肌肉里边去。 还真是! 远离岩浆之后,那种感觉丝丝入骨,现在明显减弱了太多。 等等,再想想,如果说,自己的身体可以吸收同化这种能量。那么为什么还会有那种怪异的感觉呢?是它太强了吗? “上去试试?” 摇了摇头,“没必要,注入一些元气即可!” 想到就做,他不敢一下做得太过,元气一点一点地注入到铠甲之中,血煞气息增强了些,现在终于可以渗透皮肤,扎进血肉中。 感觉明显了许多,自己的元气还是那么“霸道”,即便是血煞之气遇见了也变得老老实实,燕鹰扬习惯性地想带着它们到丹田里绕一圈,可还来不及带走,那些小家伙们就在元气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股元气好像强了一些,也许是因为能量太少,强得有限。 竟然真的吸收了? 真不知该说是契合,还是遭罪。 他还想再多试试,最起码得试出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在哪。 更多的元气注入,寒气开始噬骨,大量血煞之气入体,再次唤醒超强的机能,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脑袋里突然泼进一瓢深红染料。 忙催动元气流满全身,疯狂抵御入体的阴寒之气。 看来这就是极限,照外面的感觉还相差甚远,这才刚刚入骨,在外面可是连骨头缝都感觉到寒的。 在炽热的熔岩帮助下,终于完全“消化”了这股血煞。 还别说,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丹田内又生生挤出几滴雨来。 这就是极限,想想或许修为再高些就不会被铠甲操控了,但现在的他还做不到。 问题又绕回来了,还得想办法把它锁进戒指内,非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用。 第一步,就是想办法让它脱离身体,想想,以第二次出现的情况来看,好像血煞依然会跑进体内。 肚子又开始闹“革命”,嗓子也渴得直冒烟,总结了一下,进展好像还在原地踏步。 难道就真的注定要困死在这里? 仰天一声长叹,眼睛无意间扫到身前插着的那柄大剑,这个家伙见到铠甲就“发情”,这不?跟着人家冒了好几天的光了。 “嗯?”燕鹰扬看着大剑越来越奇,是啊!它平时老老实实的,怎么在铠甲面前就这样了呢? 伸手握住大剑,血煞丝丝入体,也很凉,奇怪的是好像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试着注入一些元气,鲜红的血煞之气也没有任何变化! “为什么?” 他不明白了,为什么大剑就没事,铠甲就让人发疯了呢? 大剑是老不死的留给他的,难道是他在上面做了什么手脚? 看来看去,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又饿又渴,思维都停顿了。扔下大剑,身体向后一倒,放弃了挣扎。 怎么死都行,没想到最后活活被困死。这叫生得憋屈,死得更憋屈啊! 想着想着,感觉自己真的就在一口大锅里面,锅里熬着鲜美的肉汤,自己好像就是那块带着骨头的肉。 迷迷糊糊中,他的眼睛突然瞪大,是啊!自己现在可不就是处在一口大锅中? 越想越兴奋,身子猛地坐起,愣愣地看着发光的大剑发呆,瞪着瞪着,突然嘴角挂起了一抹笑容。 第二百零四章 镇压 他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体可不就像一口大锅?都不知搅进了多少恐怕的能量,可是无论如何,他的元气却一点都没变。 就像大剑! 这把大剑既然可以和铠甲产生某种……呃!共振!嗯,就是这个词,突然从脑袋里冒出来。好像还很贴切。 然而大剑还不会让自己发疯,那能不能利用大剑来控制铠甲呢? 把大剑拔出来,托在掌心。 深吸一口气,元气一点一点注入大剑,再从大剑导入手铠,他控制得很小心,留意着血芒的一丝丝变化。 手铠开始发光,映得大剑也跟着亮了起来。 再加大力度,两条小臂也亮了起来,寒气丝丝入体,慢慢渗入臂骨,除了凉了些,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也许是注入的元气还太少,不足以催发出更多的元气,既然要试,那就彻底点。 提着大剑飞身跃上峰顶,大不了见事不好,再跳回来。 那种“身不由已”的感觉又来了,映在脑中的景象布上一层血纱。 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充满活力,好像要钻出体外一样。 浑身难受得要命,它们要杀,要见血,要把整个世界都变成血红。 燕鹰扬还保持着最后一分理智,不用看,他也感觉得出,受到铠甲的影响,大剑上的血煞之气也变得越来越强。 就连丹田内的天地都得血红一片,只剩下那些小雨还是它原来的模样。够了,再这样下去又得失控了。 现在,他把最后的那点精力全放到大剑上,运转功法,调动几滴纯净的“小雨点”,循着功法的路线绕了一圈,雨点似乎变大了些,虽然也渗着点点红色,可是还算干净。 注入大剑,血煞就像一个恶魔一口将它吞下,燕鹰扬坚持着,他不急,一滴一滴的小雨点慢慢导出。雨点导出,丹田里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又会化成雨。 血色不断侵蚀,浓雾渐渐现出血色,几乎占满了整个丹田。说也奇怪,唯独那片化雨之地,血雾再浓也挤不进去,那里仿佛世间唯一的一片净土。 雨滴还是那么纯净,燕鹰扬小心地把它们一点一点导出。 不知过了多久,丹田内的纯净之地越来越大,流向手臂的数条经脉竟然也把血红之色摒弃在外,里面流淌的是一条条细小的溪流。 涓涓细流流入大剑,血红的猛兽终于渐渐败下阵来。 大剑上的血煞减弱,头脑也跟着清醒了些。燕鹰扬大喜,看来真的有效。 这种事急不得,元气细流有条不紊地持续注入大剑。 大剑渐渐平稳,狂暴的血煞之气消散,终于回归了它本来的模样,闪着幽幽的红光。 血色渐渐褪去,天变得蓝了,雪变得更耀眼了,脚下的深红也变得不再那么狂暴了。 果然奏效了,铠甲上发出的血芒终于平稳下来。 丝丝凉意刺激着冰冷的皮肤,还让燕鹰扬忍不住阵阵心颤,这东西太可怕了。 现在暂时维持住一个平稳的状态,那么如果自己再动用元气呢? 咬了咬牙,再试试! 元气再次注入铠甲之中,血色很快又弥漫而出。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好像比上次更快镇压下去了。 不过,这还是一个大问题啊!总不能以后不再和人交手吧! 怎么办? 挥了挥手里的大剑,能不能把它们收到戒指里呢?不贴身的话,影响或许会小一些。 他彻底看透了,这具铠甲虽好,可是现在的他还不能完全驾驭,至于什么时候,他也隐隐有了一个猜测,既然丹田里的“雨水”不受它的影响,那么也就是说至少得等到“雨水”充满丹田,或者说,丹田里像之前一样出现一条河,或者一片海才行。 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它收起来,哦,不,应该说是镇压起来,在修为不到的时候绝不再启用。 铠甲原本就是存于戒指之中,大剑和它第一次见面也是在里面,那就说明可以收进去。 要怎么做呢?想了想,一件一件把铠甲脱了下来,感受了一下。身体又变得狂暴、燥热。倒好像现在才处于岩浆之中一般,是不是最近吸收了太多的火焰能量了? 大剑握在手,丝丝凉意入体,终于好受了些,至少短时间内不会烧着了。 看看戒指,又看看那堆铠甲,燕鹰扬怎么感觉好像在吸毒呢?他突然想起来,上一世的世界里有一种东西,对身体极为有害,可是一旦沾上就再也甩不掉。 这血煞对他来说,还不是一样?离了它,身体就像要着火一般,吸着它,就会老实下来,可是事实告诉他,这玩意儿绝不是好东西。 算了,等以后修为深了再想办法搞定吧!现在只能先想办法镇压起来。 瞪着戒指许久,回想着小家伙第一次打开它的情形,虽然试过很多次,还是不死心地把元气注了进去。 不出所料,没什么反应。 又看了看大剑,还得通过它吗? 把戒指按在大剑上,元气再次注入。 燕鹰扬只觉身形一晃,再睁眼时,又来到那个诡异的世界,星星还在不知疲惫地眨着眼睛。 铠甲和大剑飘在眼前,血色煞气像心跳一样时明时暗。 让燕鹰扬没想到的是,在铠甲上方居然飘着三朵红色火莲,每朵火莲上还竖着一颗通体透红的果子。 极纯的火元素从里面散发出来,一看就不是凡物。 “这……难道是赤炎果?这玩意儿什么时候收进来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玫戒指或者说这副铠甲,居然还有这种癖好。他还以为再也见不到赤炎果了呢,没想到都被收在了这里。 突然想起来,它还收进不少火精石,就连在地底剩下的那颗也被收了进来,怎么一个也看不见了? 眼神复杂地看了看这具铠甲,难道被它吃了?所以才会突然从戒指里跳出来? 想想极有可能,又抬头看了看呈一字形排开的赤炎果,它不会把这些东西也吃了吧?到时候岂不是更强?好不容易才找到方法的…… 想想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不行!得把它们收走! 这样想着,“嗖”地一声,三颗极为漂亮的果子出现在了眼前。 又诡异地看了看铠甲和大剑,好像没什么变化。难道自己猜错了? 第二百零五章 诡异空间 谁能想到赤炎果竟然被收到了这里面,燕鹰扬对元素极为敏感,看着上面涌动的赤红元素,想了想,还是把它们留在这里吧! 又考虑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们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记住不许动这些‘赤炎果’!”他总有一种感觉,这铠甲和大剑好像都有智商一般,又嘱咐大剑一声,“你给我看住它,我可不想再受它影响。” 他也有他的考虑,就连守界观这样隐世的宗门都对这赤炎果垂涎三尺,如果拿出去被人看见,恐怕自己走到哪里也不会安生了! 那个世界真的很诡异,他要进去难上加难,想要出来却只需一个念头,就好像他本是那个世界的主宰,可是手里却没有进门的钥匙。 燕鹰扬再次出现在火山之巅,铠甲不见了,那身墨色袍子又套在了身上。 大剑并没有跟出来,看了看手里的戒指,那条小龙比以前更红了。 出去之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没准会碰到赤炎城里的人。自己应该被人认定为杀人的魔头了吧!说不定还会有人报仇,手里不能没有家伙啊! 可是大剑存在里面镇压铠甲了,想了想,如果打架的时候能取出来就好了! 念头一起,手上便是一沉,大剑突兀出现在手中。 戒指里没了大剑,血煞之气又丝丝绥绥地渗出来,钻入体内。赶忙又用原来的方法,把大剑送了回去。 看来以后这把大剑还不能乱用了,燕鹰扬吧嗒吧嗒嘴,这么多年用的都是这把大剑,突然没了剑,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好像胆气也不够足了。 挠了挠头,“看来还真得适应一段时间!要不再找一件兵器代替?” 肚子又开始抗议,一说话舌头都快粘到上牙膛了,先不管了,赶快找点吃喝,好不容易活了下来,渴死饿死的话可太憋屈了。 往山下望了望,白茫茫的一片,又回首望了望赤炎城的方向,还得回去吗? 下山狂塞了几把雪,冒烟的嗓子终于湿润了些。久在酷热中,烤得脑袋都不灵光了,还别说,冰凉的雪一入口,头脑都好像清醒不少。 人也精神了,在雪面上仔细找了找,周围连一点野兽的痕迹都没有。 暗呼倒霉,看来只有先走出这片雪峰了。 沿着石化森林的边缘一路走着,他现在才真正见识到石化森林的广袤,哪里望得到边?这里距离赤炎最中心位置又不知多少公里。 现在里面的火极为暴躁,时不时发出一声声震响,一道道火柱冲天而起。 “哎!不愧是八大凶地之一啊!” 老天似乎真的想饿死他,都走出雪山了,还没见到一只活物。肚子里火烧火燎的,冷静下来想了想,恨恨地一拍脑门,赤炎森林变得这么不稳定,怎么可能还有动物敢接近? 掉头钻进林子,离赤炎森林越来越远,天快黑的时候,终于抓到一只肥兔子。 寻了个小溪,架了一堆火,把兔子剥了,烤着。 真是许久没有吃东西了,一只肥兔子只是简单烤了一下,没有任何作料,竟然也吃得极为香甜。 就着清凉的溪水一顿美餐,终于活过来了,摸着肚子慵懒地躺在树下,“人还是得吃东西啊!” “是啊!小姐,人还是得吃东西啊!你这样不吃不喝的哪行?”眼见小姐已经好多天不吃不喝,可急坏了七叶城的孙大掌柜,他已经给家主传了消息,可是秦家总部离这里很远,小姐整天魂不守舍的,也不放心让她上路啊。 眼看着小姐都瘦了一圈了,这要是在他这里有个三长两短的,他可承担不起啊! 掌柜的终于留下饭菜叹息着退了出去,空灵的声音响起,“小莲,还是先吃点吧!你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秦心莲的一双大眼睛毫无神采,缓缓地摇了摇头,“娘,你别劝我了,我真的吃不下!” 声音赶忙劝道:“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去找你外公,他一定有办法的!” 泪水悄然滑下,木然地摇着头,“没用的!两个多月了,我们一直无法凝聚元气,您的魂力也一天比一天弱,该发生的恐怕已经发生了。” 声音停顿,良久才幽幽地道:“苦了你了,孩子……” 秦心莲摇摇头,“不!娘,女儿并不觉得苦,只是……”话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住,忍不住幽幽一叹,泪水又不自觉流下。 “都怪娘,偏偏在那个时候……”她的声音也哽咽起来。 “不!不怪您!怪只怪女儿命苦!” 本就同体,感觉到女儿的心酸,做母亲的哪能好受? 恨恨地道:“都怪那小子的铠甲太古怪,关键时刻逼我离体,否则他也不会……” “娘!别说了!”想起往事,秦心莲无比心酸。 “好!娘不说了,不说了……” 十八年前,父亲把她安置进小莲的身体,她们就再也没有分开过,她每天用小莲的眼睛看世界,用她的耳朵去听,用她的手去触摸。 可是谁能想到,拍出手掌的那一刻,她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拉入一个诡异的空间,那里有一片星空,还有一具铠甲,她知道女儿有危险,拼命地想要逃离,可是那具铠甲散发的浓重血煞却牢牢地束缚住她。 等她再回到女儿身上的时候,那个可恶的混蛋已经屠尽了赤炎城,还差点杀了她的女儿。 她是过来人,知道在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好恨,恨自己竟然被一具铠甲束缚住,恨自己不能杀了那个混蛋为女儿报仇。 现在看着失魂落魄的女儿更是心痛无比,她知道女儿真正担心的是什么,小莲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她心系天下苍生。 现在她失身,人形界碑的力量便不纯,她的元气流逝,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个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 小莲背负的太多太多,她活得很累,能出落成现在这样,全赖心中那股伟大的信念支撑,失去清白的同时,也击毁了她十八年来一直坚守的信念。 这一觉,睡得极为舒服,燕鹰扬都不记得上次这么安稳地睡觉是多长时间以前的事了。 伸了个懒腰,在小溪旁洗漱一番,看了看地形,寻了一个方向,向山下走去,“希望前边有座城吧,一个镇子也好啊!不过得先打点猎物,好换些银钱!” 天刚亮,城门大开,一支队伍火急火燎地冲进城来。一位高大黑袍男子一马当先,他的身后跟着风尘仆仆的人群,人人脸上都显出疲态,显然是赶了很久的路。 第二百零六章 水火不容 来者正是秦洪,翻身下马,迈步狂奔进七匹布庄。 不一会儿,布庄后院响起惊天咆哮声。 桌上的食物所剩无几,却没了吃食物的人。 街坊间还在猜测七匹布庄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燕鹰扬从另一个城门进了城。 有了打开戒指的方法倒挺方便的,找个隐蔽之处打了个大布包,寻了家杂货铺倒卖了。 又找了家餐馆,点了菜吃得正香,好巧不巧地听到秦家大小姐的消息。 草草吃了些,赶忙来到七匹布庄。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大小姐在家主来之前已经走了。 燕鹰扬有些懊恼,都是自己害了人家。连亲生父亲都不见了,万一再出点事,可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也不知这位大小姐跑到哪里去了,想了想,反正也不可能在这里长呆,本想找铁匠打造一把武器来着,现在看来,这事可以先放一放了。望着守界观的方向,想着:遇到这样的事,不见自己父亲说不定去守界观找她外公了。 正好自己也得去守界观,干脆抓紧赶路,说不定路上还能碰上。 他也不知道碰上之后怎样面对人家,可是听说了她现在的状态,又极不放心。 赶在关城门之前出了城,夜里也没敢休息,沿着路一直向前。 正走着,突然听到前面有打斗的声音,难道她遇到了歹人? 悄悄摸近一看,这才放下心来,打斗的是两拨人,并没有秦心莲的身影。 叹了口气,本不想理会,可是刚要走,突然窜起一团火,燕鹰扬发现其中一拨人竟然是一身红袍。 唐家人?想想这些家伙平时所做所为,极有可能是在干坏事。 想想,和秦心莲之间发生的种种,他唐家家主要负主要责任。 刚想摸近些看个究竟,突然听到一声大喊:“唐石,我秦白吉今天纵然身死,也不会告诉你!” “哈哈……秦白吉,人都死了,看你还怎么守护?” “嗯?”听这声音,燕鹰扬一愣,好嘛!怎么是他们啊?听这话音,他们是在争什么东西。 火光大起,对面扬起一道水柱,两股力量相撞,水火本不容,都说水怕火,但此时的火焰竟然和水柱拼了个旗鼓相当。 这样僵持下去,应该说是水系占了优势,可是走近了才看清楚,秦白吉所带的这边只剩下三人,被十几名红衣大汉围在垓心。 人数上不占优势啊! 两位拼得你死我活,其他唐家人竟然每人从背后拿出一枝强驽来,瞄准秦白吉三人。 十余枝驽箭齐发,另两人瞬间中箭倒地,秦白吉也是一声痛呼,水柱瞬间压低。 “卑鄙!” 本就出手偷袭的唐家人已经占尽了便宜,这个时候还用出这样的手段,确实有些令人不耻。 “只要干倒你们秦家,使些手段又如何?秦白吉,你没听说过兵不厌诈吗?哈哈……”唐石与秦白吉在黑水城相斗多年,一直是互有胜负,今日一举将他拿下,唐石如何不喜? 也不知秦白吉到底伤在什么地方,顶着火焰的水柱越压越低,眼看就要不行了,红袍的唐家大汉们一个个狞笑着,再给驽上箭。 这位笑得最欢,他曾经差一点就被秦白吉打死,现在终于是报仇的时候了,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痛快过,回去一定找个婆娘好好爽一把。 拉弦,上箭,这次他要瞄准一点,争取一箭取了秦白吉的老命。 抬手,瞄准。 脖子好,还是心脏好?这个位置心脏好像不太好瞄,侧头看了眼,刚想往边上挤一挤,突然眼角余光看到一抹亮光,那是四长老的火光,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身后? 他终于看清楚了,原来那并不是四长老的火光,而是一把大剑倒映出来的。 脖子很凉,生命之力在迅速流逝。 大剑横扫,一剑放倒三人。 直到一股血喷到一个家伙脸上,唐家人才反应过来,大喝一声,“谁?” 并不是他们不够机警,实在是这个人悄然接近没有一点声响,而且这剑也太快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有三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嘣嘣”弦响,那人却消失了,再出现时,又伴着两声惨叫。 这是什么人?速度怎么这么快? 唐石自然也发现了这边的状况,偷眼一瞧,只见一道黑影一闪,又有两名手下扑倒在地,暗惊好快的身手。 一分神,手上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推得倒退数步。 修为差不多,秦白吉这个人极具韧性,别看他受了伤,这种人只要还有一口气,都可能咬死你。他太了解这个对手了,这时候爆发出这样的战力一点也不吃惊。 让他吃惊的是那个使大剑的究竟是谁? “你在看哪里?”秦白吉并不满足于摆脱唐石的纠缠,一拳似水中翻出的浪花,扑面砸来。 唐石又倒退数步,这才避过这一拳,秦白吉腰上、胸口、右侧大腿,三处箭伤,尤其胸口那一箭,几乎穿进他的心脏,可他浑然不在意。大喝一声,“多谢相助!这份恩我秦白吉记下了!” 说着,两手举到身前,盘旋半圈,运出一道水系能量球,能量球中水系元气旋转,在他周围旋出一道淡蓝色漩涡,活像湍流中的漩涡。 唐家大汉放弃了驽箭,手执兵器和燕鹰扬打了起来,刚刚偷袭一下放倒五个,现在还有八人,这些家伙的修为都不低,最次也是师级。他记得在赤炎森林里,唐家好像刚刚失去一部分精英,没想到现在又出现这么多,这种大家族的底蕴真是雄厚啊! 一道道火光炸开,燕鹰扬也不得不小心应付。 自从升为师级,他好像还是第一次正式用到轨迹。 一闪身躲过一把带火的长刀,那把长刀上所裹挟的火元素极为狂暴,如果他用大剑去架,火焰必定爆发,倒不如斩避其锋芒。 一刀斩空,刀上的火元素还是爆了出来,一道火柱贴身窜起。 师级的修行者,可以做到攻击时自带元素属性。 热浪扑打后背,首当其冲的就是右肩,烫得有些疼,没想到这家伙的火还挺烈的。 第二百零七章 好快的剑 他燕鹰扬最熟悉的正是火,岩浆里滚过来的,这种火怕什么? 手腕一提,大剑斜刺里一挑,一声惨叫,世上只留一道火柱,再也不存在点火之人。 又一名大汉手里的剑刚刚刺出,正看到这一幕,想收显然来不及,一咬牙,拼尽全力刺了过去。 剑很近,又是他平生最快的速度,刚刚心中的惊诧瞬间转为自信,他的大剑在右手,刚刚砍完人,根本来不及收回来,他不信这个小子还能躲过自己这一剑。 剑带着火,如一道长虹,目标正是燕鹰扬胸口。 更近了,他甚至感觉到剑尖上传回来的刺中东西的触感。 确实刺进去了,可是还来不及欢喜,便发现不对,那小子穿着的明明是一件墨色袍子,怎么突然变成红色的了? 抬头看去,才知道自己刺错了人,这人分明是他们的小队长。 赶忙收剑,小队长捂着胸口指着他,向前走了两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他不明白,刚刚明明刺向的是那小子,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小队长呢? “是不是很奇怪?”低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怎么可能? 他想转过头去看清这个人的长相,即便死了,他也要牢牢记住。可是他的头却变得异常的沉,费尽全身力气也只转到了一半。 大剑抽了出去,他再也站不住,栽倒在地。 提着大剑看着仅剩的五人,原来这些人也知道害怕的。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里的武器对着燕鹰扬,却不敢再轻易上来了。 “轰!”身后一声轰响,四长老和秦白吉打得凶,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指望不上了。 燕鹰扬提大剑从一人多高的烈火中走出,像极了一个从烈火地狱里走出的恶魔。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唐家大汉乍着胆子问了出来。 “燕鹰扬!”没什么可隐瞒的,不管是林城唐家还是西岭唐家,从第一眼看到他,就一直找他的麻烦,更不惜动用一城之力陷害、抓捕,他看不惯唐家人的所作所为,早就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谁曾想这一报名,唐家几名大汉同时一惊,几乎同时不自觉地把手里的家伙抓得更紧,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燕鹰扬纳闷,唐家人怎么对自己忌惮了?难道赤炎森林里发生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刚刚说话的那位又道:“你就是闯枫叶寺,杀本相的燕鹰扬?” 一听了然了,原来枫叶寺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唐家,那就难怪了。 一甩大剑,淡然一笑,道:“正是!” 猜测和听人亲口承认所带来的效应永远是不同的,几名大汉一听他竟然真的是那位,有人竟然惊呼出声,刀柄上更是突然多了一只手。 燕鹰扬一笑,“没想到我的名字还有了这般效用,受死吧!” 那边打得越来越惨烈,他要迅速解决这边的战斗,不管怎么说,秦白吉都曾经帮过自己,这个恩不能不报。 身形一闪,大剑横扫,唐家几位都加着十二分小心,看他冲过来,再也不敢交手,纷纷后退,一剑竟然斩了个空。 再看时,五人竟然不管不顾掉头就跑。 本想去追,正好水火再次交汇。 “算你们识相,这次就饶了你们!”喝了一声,脚下一踏,提剑向火圈冲去。 唐石战得正酣,秦白吉毕竟负了伤,他占尽了便宜,他有把握在半柱香的时间内,就可以拿下他,只要那帮家伙拖住那边那个人。 看那人身手,应该也是一个宗级强者,只要不让他们二人联手,他唐石就不惧。 万万没想到,这帮没用的废物竟然跑了。 眼看那家伙挥着大剑冲了过来,这边又被秦白吉缠得紧,根本脱不了身,虽然是宗级高阶,也架不住两名宗级强者联手啊!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那个使大剑的小子速度竟然这么快,眨眼间便冲到了近前。 只得不惜消耗元气,挥手洒出更强的火圈,希望可以阻挡一二。 见那小子的反应,唐石忍不住一阵大喜,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傻,眼看火越烧越旺,还敢一头扎进来。他的火虽然不是什么火灵,可也不是凡火,乃是火魔精身上拨出来的火种,不然他凭什么可以和水系拼个旗鼓相当? 这小子分明就是在找死!天助我也! 喜悦还来不及涌出心头,便被惊愕代替,这火有多大威力他自己最清楚,他凭借火焰曾经杀过宗级巅峰的家伙。 不是!这分明是火,怎么可能像豆腐一样从中间整齐地裂出一道缝的? 大剑,是那把大剑把火切开了。 这怎么可能? 腰间传来一阵温热,火真的能切开吗? 或许该把火再加大点,一定要拦住这把诡异的大剑。 想挥手,却好像动不了。 腰间越来越热,怎么催动不了元气了?不对,连力气也提不起一丝。 低头看去,腰上好红,是血,怎么可能? 火还未熄,提大剑的少年从身后缓缓走上前来。 “好快的剑……” 唐石终于看清了这个少年,原来是他! 看着鲜血混着一些黄白之物散了一地,秦白吉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躬身一礼,“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他一躬到底,想不到那人竟然迅速躲开了,并没有受他的礼。秦白石一愣,难道也没安好心? 那把可怕的大剑消失了,好似在他的眼底看到一抹红色。等等,这人怎么看着有些面熟。 正瞪着,燕鹰扬竟然向他躬身一礼,“见过秦前辈!” 秦白吉终于想起来了,欣喜顿时涌上脸庞,“原来是你!” 燕鹰扬也微笑地看着这位曾经帮过他的人,身影还是那么高大,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和唐石拼到这个地步,仿佛又回到黑水河边,这位秦三长老还是那么豪迈。 秦白吉笑着笑着,脸色一僵,一口鲜血喷出,人忽地向后倒去。 燕鹰扬赶忙一把扶住,秦白吉嘴角染着血渍,脸色苍白如纸,“快!小姐有难,快去救小姐!”指了一个方向,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第二百零八章 再遇黑暗 燕鹰扬一愣,原来他们争的并不是东西,而是秦家大小姐的消息。 看秦白吉这个样子,秦心莲的处境一定很糟糕,可是他现在伤得这么重,尤其胸口那一箭,几乎伤到了心脏,如果不赶快施救,恐怕他有生命之危。 正想着,黑夜里慌慌张张跑来几条人影,燕鹰扬将秦白吉放好,再次召出大剑防备。 这里死了这么多人,有唐家的也有秦家的,现在站着的只有一个拿大剑的年轻人,几人二话不说冲过来,将他围住。 “三长老?”其中一人眼尖,一眼看到倒在地上的秦白吉,大呼一声,“你把三长老怎么样了?” 燕鹰扬一听,这群人是秦家的啊!看看他们,身上穿着还真印着秦家的标志,只是刚刚他们从黑暗中冲过来,一时没有留意到。 手腕一转,大剑消失,道:“不要误会,秦前辈是被唐家人暗算的。” 那几人一看他手中大剑诡异地消失了,俱都一愣,再看到被腰斩的唐石,对这小子的话信了七分。 问话的那人语气也缓和下来,“三长老……” 看他脸上悲色不似作假,燕鹰扬也放下心来,“受了重伤,得赶紧接受治疗。” 指着唐石的尸体,又问道:“你杀的?” 燕鹰扬点点头! 好在没闹出什么误会,其中两人检查三长老伤势,过了一会儿,一人拿出一瓶药粉给秦白吉上药。道:“是驽箭,一支险些射中心脏。还有很重的内伤,应该是与唐石打斗时造成的。” 那人点点头,冲着他一抱拳,道:“多谢少侠!” 燕鹰扬一摆手,道:“前辈曾经对我有恩,只怪我来得太晚了!”看了看那几人慌忙跑来的方向,赶忙问道:“你家小姐可是在那边?” 几人一听他打听小姐,立即警惕起来,燕鹰扬赶忙解释道:“秦前辈昏迷之前曾说你家小姐有难,命我前去救援。可惜前辈伤得太重,话只说到一半,便晕了过去。”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也不知有没有达成共识,说话的人又道:“毕竟事关大小姐的生死,我们不得不谨慎。” 燕鹰扬一皱眉,看来秦心莲真的遇到了麻烦,毕竟自己害了人家清白,别的事可以不管,她的事必须得管。急道:“她在哪里?” 几人见他这么急着问小姐的踪迹,更是起疑,抽出兵器将他围住。 燕鹰扬比他们还急,这几人怎么这般不识好歹?又不得不强压怒火,道:“实不相瞒,在下曾和你们家小姐有过数面之缘,是真心想要去救,还请几位告知!” 他越急,那几人越是起疑,“你们两个扶三长老去七叶城,顺便通知家主速速前来救援。” 看来他是这些人的头目,那两人应了一声,一人一边架起秦白吉,秦家的疗伤药还是很管用的,刚刚抹了一些,伤口流出的血竟然少得多了。 秦白吉伤得这么重,一时半会儿醒不了,要怎么解释他们才会信? 小头目打量了燕鹰扬一番,道:“还请阁下告知姓名!” 燕鹰扬暗想,也不知秦家人知不知道在赤炎森林里发生的事,如果把真实姓名告知,说不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想了想,道:“在下燕九,真心想去营救,如若你们不信,可随我一同回去,见到你家上姐自然真相大白。” 小头目看了他一眼,皱着眉还是有些迟疑,不是他不肯相信面前这个人,只是小姐藏身之处还算隐蔽,虽然危机重重,可是暂时还不会被找到。 燕九这个名字从来没听说过,现在想害小姐的人太多了,他不得不小心! 想了想,道:“你可有什么凭证?” 凭证?他哪里来的什么凭证啊!挠了挠头,正想着如何说服眼前这个谨慎的家伙。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我说高人,怎么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肯如实相告了呢?难道真的对秦家小姐有什么企图?” 步云青?听声音便知来的是什么人。 小头目一听如此说法,给剩下的四名手下使了眼色,秦家众人操兵器把他围死。 就见两道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正是步云青和郎玉鹏。 守界观弟子一向很少下山走动,可是对这两位秦家人却都是熟悉的,可以说,在秦家人眼里这两位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代表着守界观,赶忙行礼,“见过两位尊使!”这些年守界观和秦家联系,都是让这两位做使者的。 步云青抱剑而立,饶有兴致地看着燕鹰扬,郎玉鹏脸上布满寒霜,上次身上有伤,再加上一时大意,竟然着了这小子的道,偏偏还是当着表妹的面,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 “燕鹰扬,想不到吧!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漆黑的匕首不怀好意地出现在郎玉鹏手里。 “燕鹰扬?你就是燕鹰扬?”这几位和唐家人的反应差不多,不对,又好像更激烈了些,竟然不自觉倒退了半步,拉开了些距离,生怕大剑突然出来砍了他们似的。 别人不知,凭着秦家和守界观的关系,怎能不知这位大闹了枫叶寺之后,又在守界观杀了二观主的得意弟子? 燕鹰扬真没想到自己的名字竟然引起这么激烈的反应,他又不是杀人魔头。哦!回想一下赤炎城的所作所为,说他是杀人魔头好像也不为过。 这…… 有些事真的很无耐,错的又不是他。 黑夜是黑暗系的天堂,漆黑的匕首在郎玉鹏手里时隐时现,就像一条毒蛇的信子,时而吐露,转眼又收了回去。 燕鹰扬发现,黑暗元素随着匕首忽地闪现,极不易察觉地从他手上溜下,在夜色的掩饰下,悄无声息地聚在燕鹰扬四周。 真是个记仇的家伙,现在这个时候不是该去救秦家大小姐吗?她可是你们观主的亲外孙女,在守界观的地位也不低吧? 燕鹰扬时刻准备着唤出大剑,黑暗系的攻击方式太诡异,他不得不小心。 假意不去留意那把匕首,“秦家小姐有难,二位也是为此事而来的吧?” 步云青一双美目挑了挑,有些嫌弃地道:“秦大小姐自然有我们大师兄去救,你操的哪门子心?” 郎玉鹏手上黑暗元素缠绕,冷冷地道:“燕鹰扬,敢不敢再和我打一场?” 根本不给燕鹰扬反对的余地,说话间,事先布下的黑暗元素突然暴起,瞬间化成一片漆黑的泥潭,秦家的人也发现了,自主退出战圈。 燕鹰扬不由一叹,他本来一心想去救秦大小姐的,现在有那位大师兄在,比自己去更强。 既然是守界观的弟子,那就先从他的身上讨回一些利息吧! 大剑在手,“既然想打,那我再多问一句,你们究竟怎样对待我妹妹的?” 第二百零九章 山间大战 郎玉鹏戏谑地笑了,“想知道啊!打赢我就告诉你!” 坏蛋做的坏事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他们都会让人极为不爽。 黑色匕首稳稳定在他的手心,燕鹰扬又开口道:“白彦羽和秦家大小姐是什么关系?”从刚刚步云青的反应来看,他们的关系可能极不寻常,这个世界的女子大多贞烈,秦心莲更是如此,他真的怕会出什么事情。 身为女子,步云青的感情要细腻很多,一句话就听出不对劲,眼珠转了转,噗嗤一笑,道:“没想到你小子还真在惦记心莲小姐,告诉你吧,大师兄和心莲小姐早有婚约在身,你呀!就死了这份心吧!”大师兄何等人杰,与心莲小姐正好般配,这小子怎么看都是一只癞蛤蟆。 其他人也明白了,都像看一只癞蛤蟆一样笑看燕鹰扬。 果然!燕鹰扬心中有愧,可他没想到,她和守界观大师兄还是这种关系。哎! 郎玉鹏也不气,微微一笑,道:“小子,我要动真格的了。”做为守界观的第三弟子,四观主单叶唯一一名弟子,他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那就是这个世界可能要大乱了。他被告知想尽一切办法联系到多年不见踪影的师父,原因只有一个,人形界碑的力量正在减弱。 造成这种局面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人形界碑被毁,也就是人死,但这种情况基本不会发生,事实证明心莲小姐还活着。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界碑的力量遭到污染,据几位观主的所言,此次侵入界碑的力量极为邪恶并且顽强无比,三位观主联手亦制不住它,只有找到他的师父四位观主共同施展守界观秘术,才有可能彻底降服。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心莲小姐极有可能失身了。 定婚三年多,早就过了婚配的年龄,观主一直没有为大师兄和心莲小姐完婚,便是因为此。 这些年,大师兄对心莲小姐的点点滴滴,这些做师弟师妹的都看在眼里。这些话师长们不会说出来,他自然也不会乱说,更不可能让大师兄知晓。 看到燕鹰扬如此关心心莲小姐,他心中暗暗有了判断,不冲他体内的黑暗系火焰,就冲大师兄,他也不会放过这小子。 有些事,大师兄不能做,就让他这个做师弟的来做吧! 想到这里,右脚一迈,还未落地,人便突兀消失。 燕鹰扬不止一次和黑暗系交手,深知黑暗系诡异的手段,哪敢有半点懈怠。眼看身侧黑暗元素渐成一条线,抬腿就想躲避,可是脚下黑泽突然爆发,全身一紧,再也动弹不得。 和黑暗系的战斗,胜负往往只在一瞬间。 一惊之下,那道黑线越来越清晰,最后连秦家一众都在脑中映出影像来。 郎玉鹏的人已经到了黑线的另一端,还是那个距离,只是之前是面对着燕鹰扬,现在改为背对。 胸口冰凉,他出手太快,甚至还没有感觉到痛。低头一看,一个大洞直接贯穿胸膛,他甚至看见里面心脏的跳动,伤口上还残留着浓浓的黑暗元素,正疯狂地往血肉里钻。 “啊——” 血喷了出来,终于开始痛了,燕鹰扬发出一声惨叫。 这才是郎玉鹏,一个黑暗系宗级强者的真实水平。他跑不了,也躲不开,甚至连挡都挡不住。他能做的只是在攻击到达的前一刻,拼尽全力稍微移动了一下位置,不至于一击毙命。 郎玉鹏的嘴角挂起一抹微笑,缓缓回过身来,“算你反应够快,还能避过心脏。”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现在的他虽然还活着,可是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伤口越来越疼,甚至不亚于被烈火灼烧之痛,低头看去,只见残留在伤口的那些黑暗元素竟然一点点侵蚀他的血肉。 这家伙的黑暗元素有古怪,竟然还附带这种效果。 赶忙催动元气,灼烧之感终于稍稍减缓。 脖颈传来冰冷之感,匕首缓缓压住喉咙,声音很轻,轻到耳朵有些发痒,“你到底对心莲小姐做了什么?” 燕鹰扬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家人、步云青都是一愣,他们没听到郎玉鹏的话,燕鹰扬的话确是清晰无比。 匕首极为锋利,而且冰冷,喉咙一动就划出一道细微的血线。 “交出那团火,我饶你不死!” 燕鹰扬慷慨仰头,一副要杀便杀的模样。 “表哥!不要!”他们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可是回守界观之后,听师弟师妹们说了当日的情景。连观主和二观主都放过了这小子,那一箭的威力就连观主和护山大阵都挡不住,这个小子不能杀,至少不能让他死在守界观的手里。 匕首在一阵大笑声中撤了,郎玉鹏缓缓地走回步云青的身边,道:“表妹,我们走!大师兄还等着呢!”他也很纳闷,怎么这次这小子没用那团黑火?不过观主说过,守界观的人不能杀他。 至于黑火?哼!不急于一时,早晚也是他的。 守界观的人都没杀他,秦家几人自然也不会动手,小心跟上那两位,给他们引路去了。 现场清净下来,脚下的黑沼渐渐消失,燕鹰扬终于忍不住,捂着剧痛的胸口一屁股坐了下来。 首先要处理的就是那股诡异的黑暗能量,功法运转,“百毒不侵”的元气涌出,他的元气连火灵都能同化,更别提黑暗能量了。可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股黑暗能量极为难缠,它有着超强的腐蚀性,且极为顽强。 不是不能搞定,只是需要时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缓缓控制好呼吸,伤得太重,他开始怀念被生命之火折腾的死去活来的日子,至少不怕受伤。 哎!慢慢来吧! 惊喜的不止是能够制服黑暗元素,还有元气中突然迸出的磅礴生命之力。细细感应了一下,竟然不比生命之火还在时弱,平时不显,现在受伤它才发挥出作用。 难道是同化的好处?那是不是说,自己继承了生命之火的好处? 天渐渐亮了,燕鹰扬长舒一口气,摸摸恢复如初的胸口,忍不住一阵大喜,终于可以不受烈火焚身之苦便可以疗伤了。 活动一下手脚,想了想,顺着昨晚他们走的方向追去。 今天的天不是很好,灰白的云罩在头顶,路上显得苍凉许多。也许是这里距离赤炎森林太近的缘故,大冬天的竟然还能看到些许绿色。 早就不见了郎玉鹏他们的身影,燕鹰扬正担心会不会走错方向,就见前方一处焦黑,走近看去,焦黑之处至少也有十米见方,一棵大树生生从中间折断,树上残留一只掌印,这棵树至少也得两人合抱粗,竟然被人一掌生生拍断,足可见其威。 没有尸体,被烈火烧过,更找不到半点血迹。 四处看了看,方向应该没错了,这里分明就是一名火系修行者战斗的痕迹,也不知出手这人是哪位,单凭痕迹也很难判断出具体修为,但肯定不低。 接下来,随处可见打斗过的痕迹,看来战斗得很惨烈啊! “不会是郎玉鹏他们吧?”刚念叨完,就见前方不远处趴着一个人。 走上前去,翻过他,仔细看了看,不认识,虽然也是秦家的,可并不是昨晚那几人。 灰白的云越来越浓,这个季节应该是憋着一场大雪吧! 又向前走了几步,尸体开始逐渐变多,有秦家的蓝袍,也开始看见唐家的红袍。 这两家到底在干什么?看这样子好像全面开战了似的。 翻过一座山,登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两山之间,哪还有一处完好之地?对面的整座山几乎被烧平了,焦黑一片挨着一片。离得这么远,还可以看见零星的火种,以及冒出的阵阵青烟。 走近看,有些树还冒着烟,看来这里的战斗刚刚发生不久。 在充斥着焦炭味道的青烟中爬上山顶,下面的情景更加惨烈,不止是火的破坏,随处可见土系筑起的防御墙,高手交手打出的大坑,甚至还有几座透亮的冰柱,上面还残留着染血的碎布。 开始有了尸体,一个个死状极为惨烈,有被兵器刺死,有被高手打成的残肢。 深红的血汇在一处,形成一道道血洼,有的还没有完全渗入地下。 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情景,燕鹰扬心中震动,这分明就是活活搬过来的地狱。 越往下走,不适之感越强,在这样的战斗里,人还是人吗?生命恐怕早就不是生命了! 下面近千具尸体横七竖八堆积,一点也不比当初杀腐狼时那种刺激小。 这可是一个个鲜活的人啊! 云越压越低,看样子老天也为这样的惨状所动容。 终于爬出尸堆,再翻一座岭,再也没了打斗的痕迹,青山绿水好一片风景,燕鹰扬贪婪地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又回身看了一眼,这样的场景好像有些熟悉,对了!就是初次见那具铠甲时候所看到的情景,那个人就站在这样的山顶,身后是一副人间炼狱,眼前是无边无际的强敌。 哎!别慨叹了,在这样的战斗里,自己只配被那些尸体压在冰冷的地面上。 山谷下泾渭分明的两拨人,一拨以蓝色为基调,在另一面山坡与他们对峙的以红色为基调。 看来是秦唐两家,看两边都足有千人,离得老远便被这股肃杀之气所震撼。 第二百一十章 陨石天降 燕鹰扬在一块杂草丛生的巨石后隐住身形,他不敢靠得太近,虽然他靠近的是秦家,可是亲眼目睹了战斗的惨烈,说到底他们两家的恩怨与自己无关,他来这里只为秦小姐一人,他要看清秦大小姐到底在不在。 可惜离得太远,只能看清两方高手聚集在山谷下,好像在说着什么,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正想着要不要表明身份问一下,突然听到身后有了响动,回头一看,登时大惊,差点叫出声来。 只见一个被斩掉一只手臂的红袍家伙正瞪着一双血红眼睛看着自己,他的半边脸被火烧过,一片血肉模糊。 亡灵? 燕鹰扬急忙跳起,大剑顺势出现在手里,再看时,不止一只,漫山遍野全是之前看到死去的那些人,有穿红袍的唐家的,自然也有蓝袍的秦家人。 山谷下的尸堆拱动,还有一只只亡灵爬出来。 脚下没有影子,太阳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中,可它依然存在,现在不是大白天吗?这些家伙怎么就爬起来了? 底下的尸体少说也得上千,他可不是对手,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一剑递出,斩杀扑过来的半身亡灵,掉头就向山下跑。 秦家的人哪能不在后边留眼线?突然从山顶窜出一个人,瞬间跳出几名高手,想要拦住他的去路。 燕鹰扬一看立即大喊道:“亡灵偷袭啦!” 那几人一愣,下意识地向山顶望去。 “吼——”正好一只亡灵冲上山顶,看到下面那么多生人,发出一声带着几分喜悦的怒吼。 这一吼,好多人都听到了,回过身来,发现出现在山顶的亡灵越来越多,秦家队伍立即一片骚乱。 正在这时,山谷下传来数声轰响,一道霸道的声音响起,“唐家儿郎们,灭掉秦家就在今日,冲啊!” 喊杀声振天,顿时各种狂暴的元素气息乍现。 一场混战就此拉开帷幕。 唐家儿郎似一股红色浪潮,直扑秦家所在,腹背受敌,再加上突然的亡灵所带来的震撼,秦家大多人还没在震惊中回过神来,突然遭到袭击,一时应接不暇,很快便被冲散,一声声惨叫更让人心胆俱颤。 千人足以填满整条幽谷,山上冲下来的亡灵漫山遍野,只片刻功夫,秦家阵型便被冲垮。 唐家队伍似洪水、似猛兽,一时无两。很快冲进秦家阵营,秦家儿郞个个悍不畏死,想尽数绞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整片山坡处处都在混战,靠上的和亡灵大军打得不可开交,下边的和唐家绞在一处。 燕鹰扬一头扎进混乱的战场,他是一个生面孔,一身墨色长袍也和秦家人大相径庭,与唐家清一色红袍更是不同。 秦家以为他是唐家请来的助手,唐家看他从秦家阵营冲出更不会客气。尽管他也顺手帮了秦家几次,只是一片混乱中,刚刚还背靠背的战友,下一刻不是倒了下去,就是不知挪到哪里去了。 为躲避亡灵,他也没想到会落入这等境遇。 好在,秦家人也算训练有素,经过短暂的混乱,渐渐拧成一股,不过还是被唐家占了先机,把他们一股股分割开来。 在唐家和亡灵的压制下,秦家人最少损失一半。 在这样的战场上,纵使王级修为也可能被乱刃砍死。 眼见亡灵大军越来越近,燕鹰扬可不敢托大,砍翻两名唐家高手,一头扎进秦家队伍之中。相比来说,秦家人给他的感观至少比唐家强上不少。 步云青正好刺死一人,一把带火的长刀斩至,剑还未拔出,眼看就要吃亏,突然一把大剑把那人砍倒在地,抬眼一看,不禁惊愕,脱口道:“怎么是你?” 燕鹰扬更没想到会这么巧,几乎与她异口同声道出:“怎么是你?” 两人道出各自的惊讶,燕鹰扬一看,好嘛!这群人里分守两边的正是郎玉鹏和步云青,中间那几位也很面熟,正是昨晚见过的。 事情就是这么巧,又架住一把长刀,把那家伙一脚踢飞,燕鹰扬赶忙问道:“你们不是去救秦小姐了吗?怎么在这里?” 步云青心思单纯了些,随口回道:“正好遇到的,心莲小姐那里有我大师兄,倒不如留下来帮忙。” 想想也是,有白彦羽那个家伙,如果不是在赤炎森林,有火焰元素的加成,估计唐家家主也不一定能拿得下他。 唐家人大多修火系,秦家人大多修水系,也不知是不是家族遗传,整个战场充斥最多的就是这两种元素能量。 正说话间,燕鹰扬突然感觉后背发寒,定睛看去,身前浓重的火元素中竟然参进几点黑暗元素。登时大惊,黑暗系! 黑暗元素是从背后所起,二话不说,开轨迹,轮大剑转身。 “叮!”一声脆响,一把漆黑的匕首点在宽大的剑刃上。 匕首的力量极大,一下将燕鹰扬推出数步才站稳身形。 郎玉鹏的身影显现出来,嘴角挂着一抹狞笑。 一股如丝线般的黑色细线穿胸而过,横剑格挡,匕首现,黑暗元素炸开,一声爆响,燕鹰扬这次直接被推出十几米远,还没站稳,就听耳边响起一声兽吼,竟然是亡灵。 这人就像他修的系一样,好歹毒。 郎玉鹏的人又消失了,再出现时,两名唐家强者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表哥,你干什么?”眼看着扑向燕鹰扬的亡灵越来越多,步云青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 郎玉鹏出现在她身侧,道:“这小子该死!” “可是……”步云青的话才说到一半,就听一声大喝。 那是什么样的剑?不见任何元素波动,只现一道寒光。扑过来的三只亡灵俱都喷血倒在原地。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的剑,就连她这个宗级强者也比不了,这小子真是表面上的师级修为吗? 郎玉鹏嘴角的笑容更深,这小子越强才越好玩,这么简单就死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一剑挑飞一只亡灵,血洒在半空,眼前罩上一层红幕,透过红幕,看清那个的冰冷的眼神。 这笔账记下了! 换个方向冲杀出去,刚要接近人群,又是一道黑线追踪而来,郎玉鹏的身影再次闪现,燕鹰扬再次被逼退。 郞玉鹏依然挂着那抹阴森的笑意,这笑容就像他的人一样讨厌,燕鹰扬恨不得一剑劈了他。 谁知他笑着笑着,突然脸色一变,现出惊喜,手指燕鹰扬一声大喊:“赤炎果,这小子身上有赤炎果!” 赤炎果的吸引无疑是致命的,不管是秦家人还是唐家人,都看了过来。 “你他娘的!”谁能想到这小子突然来这一招,现在这种情形,也没人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再多死一个又有何妨? 呼啦一下跳过来几名唐家强者,上下打量了燕鹰扬一番,连问都懒得问了,反正他又不是唐家人,杀就杀了呗。 燕鹰扬恨得牙根直痒痒,这小子就是利用他即不是唐家人也不是秦家人,这是借亡灵之手杀他不成,又想借唐家人之手啊。 大剑上下翻飞,终于将那群唐家高手打发掉,刚要喘口气,就见一块巨大陨石从天而降,目标正是秦家最后坚守的那块圣地。 “大长老威武!” “大长老霸气!” 燕鹰扬曾经见识过这一招,他还以为是唐锦又来了,没想到却是唐家大长老。 眼看似一艘巨舰般的陨石从天而降,秦家一众慌了神,拼死向外冲杀,可唐家哪能如了他们的意,本来秦家人少士气也低,不想又降下这等“天灾”,虽尽全力拼杀,可还是在人数上吃了大亏,没冲出几步就被无情斩杀。 陨石在空间中激起一道道涟漪,速度飞快。 秦家自然也有人带队,不然收拢不了这么多人。只听一人运足了元气一声大喝,“所有水系一起攻击那块陨石。” 不愧是秦家精英,一声喝迅速做出了反应,一声声发功的大喝之声响起,参杂在一起的喊声中,一道道或深或浅的蓝色光芒闪现。 “不好!快阻止他们!”唐家人一看事情不妙,一声令下,无数道火焰砸入战圈。 燕鹰扬还从来没有见过几百人同时动用术法,现在他见到了,竟然如此壮观,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前边看见的山都烧成那个样子了。在这样的战斗中,一人之力仿如蝼蚁般渺小。 秦家人自也不会落后,围在战圈外围的不管是什么系的,拼死顶在道道火焰之前。 围在中间的人要对付从天而降的炽热陨石,能动的人本来就少,每人至少要挡住两到三名唐家强者。 一声声惨叫声中,火焰组成的包围圈迅速勒紧。陨石越来越近,高温迎头拍下。 水系与水系产生某种共鸣,一道道偌大的水圈荡出去。 水圈中心响起水声,在众人越来越齐的喝声中,一道几乎占满整片山坡的巨大水柱冲天而起。 水柱顶上陨石,发出一声轰响。 毕竟几百人修为参差不齐,刚一接触就有人顶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水势渐渐弱了下去,唐家人见势不好,一个个向后纵去。 秦家毕竟少了顶尖高手,虽集结众人之力,水还是被压了下来。 只听一声轰响,整座山跟着一阵巨颤,陨石砸碎水花,数米高的一道火浪以陨石为中心四下扩散而去。 秦家人群中一阵狼哭鬼嚎,处于陨石降落中心地带的连喊叫都来不及,瞬间便化为虚无。 站得稍外一些的,淹没于火浪之中,转眼间,足有三百人的主力部队损失殆尽。 第二百一十一章 唐家大长老 如此一来,只剩三五成群,多则十来人抱在一起取暖,秦家颓势已经无法挽回。 “哈哈……”一个身材干瘦的小老头从火焰中大笑着走出。 一招定下乾坤,唐家一众大呼大长老威武。 这就是唐家大长老炎化,燕鹰扬亲眼见着唐家二长老和三长老死于赤炎森林,不愧是唐家的大长老,这一出手就比那两位要猛得多,他记得第一次见他们,对战郎玉鹏还要两人联手来着。 大长老似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扫视一圈,扫到郎玉鹏和步云青的时候突然顿住。挼着花白的胡须道:“没想到还能抓住两条大鱼!” “吼——” 人类暂时停了手,亡灵却还不老实,没了秦家人的阻挡,冲过火圈扑向唐家一众。 “嗯?”大长老手打法决,一道黑色符文状的东西脱手打出,那东西迎风暴涨悬在半空。 “喝!”一声大喝,黑色符文爆出一道道黑气,黑气围着符文旋转不散。 一只亡灵呲着满嘴是血的牙刚要扑起,突然一道黑气从它体内窜出,登时两眼一翻,倒地不起。 黑气似一支箭,射入半空中的黑色漩涡之内,开始是一只,紧接着,就是两只、三只,很快,越来越多的黑色箭矢被漩涡抽离,地面上的亡灵一个个扑倒,再也不会动弹。 都说唐家秘术厉害,这次燕鹰扬算是见识到了,没想到他们连亡灵都能操控。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最后一只亡灵也倒地不起,符文中黑气已经浓得化不开,在大长老大笑声中,黑气再次钻入符文,大长老手一招,符文瞬间缩小,没入他的手中。 “这些亡灵是你操控的?”一出手收掉上千只亡灵,人们都看傻了,郎玉鹏漆黑的匕首指着他喝道。 “不错!”大长老也不避讳,得意地道:“这是唐家秘术,控尸之术。” 秦家一众后背发寒,都说唐家秘术厉害,没想到竟然这般诡异,连尸体都能操控。 郎玉鹏与步云青并肩而立,直指大长老,“都说唐家历代与亡灵为伍,看来此言不虚了!” “哈哈……”炎化仰头大笑,道:“承唐家世代先祖庇佑,才有我西岭唐家今日,岂是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家伙所能明白的?” “表妹,找机会杀出去,我来拖住他!”侥幸活下来的秦家人默默向他们身后聚拢,此地成了最后一处庇护之所。这老头贵为唐家大长老,手段通天。 郎玉鹏是黑暗系,相信老头再厉害,一时也抓不住自己。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这老东西刚刚那两手,就算他和表妹联手也不是人家对手,在他面前多少人也是白搭,这是能让更多人活下去最好的方法了。 步云青一急,她自然知道表哥的意思,可是表哥单独对战炎化,她如何能放心?“表哥……” “别说了,这是唯一的办法!”秦家剩下人数不过百,面对数倍强敌团团围困,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眼看唐家人渐渐围上来,秦家儿郎自有骨气在,明知必死,他们也紧张,也畏惧。 炎化看着他们,笑得胡子都跟着颤动,动用元气一声大喝,“放下武器,给你们留个全尸!”声音似洪钟,似巨鼓,狠狠敲击每个人的心灵。 握刀的手发白,依然控制不住颤抖。 “休得狂言,看招!”就在这时,郎玉鹏脚下一踏,人化做一道黑线,直朝炎化的脖子划去。 “哼!雕虫小技!”炎化冷哼一声,宽大的袍袖一甩,人便离地而起。 黑线显,人影现。大长老的人腾空而起,郎玉鹏没做丝毫停留,脚下一踏,斜刺里又是一道黑线,大长老身形再起,黑线那端再现郎玉鹏的身影。 黑线弯折而上,炎化不断攀升,众人眼中,只见数道黑影,再也不知哪个才是真正的郎玉鹏。 秦家人大受鼓舞,一人高喊,“兄弟们,我秦家走得端行得正,今天纵然战死此地,亦是不悔!给我杀——” 一番话让人热血沸腾,死寂笼罩的秦家人群瞬间像开了锅的热水。步云青拉回视线,盯着逼近的唐家人也跟着一声大喝,“说得好!我辈修行所为何事?与我一起杀出去!” “好!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杀——” 喊杀声震天,一道道光芒亮起,又是一场元素的盛宴。 狂暴的元素能量碰撞,爆出一声声轰响。 燕鹰扬砍翻最后两个追上来的唐家大汉,终于跳上山顶,回首望向脚下的情景,不禁摇头一叹,这些人的结局可想而知。 虽然步云青贵为守界观弟子,战力惊人,可他一人之力在这样的战斗中,所能发挥出的作用依然有限,用不了多久,山下的元素波动便会平息。 让他震撼的是秦家人的勇气和血性,都说绝境下才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质,这是一群人的本质,虽死犹荣! 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战斗,火越烧越旺,几乎占满了整片天,一道黑线在火焰中穿梭往复,可是修为差距太大,用不了多久,那道火就会重临大地。可能那就是结束之时吧! 身上寒气刺骨,眼看就要失控,赶忙收回大剑,眼珠的疼痛之感渐渐消散,身上也暖了起来。 燕鹰扬成了这场战斗唯一的看客,结局已经注定,他摇头轻叹,捡起一把长刀,掂了掂分量,有些轻,先凑合用吧! 飞速绕过这座山谷,爬上对面的高峰,身后响起连声巨响,回头看去,和他预料的差不多,天上的火终于烧到了地面,那片本就摧残得不成样子的山坡再度陷入一片火海。 结束了! 可惜了千名秦家儿郎!姓郎的不止一次想要杀他,没想到却死在了这里。 “哎!世事无常啊!走吧!” 燕鹰扬刚想动身,突然一道燃火的人影从大火中冲出,那人速度极快,脚下一踏,人便窜出极远的一段距离。 他已扯不出黑线,身形有些踉跄,虽然使不出黑暗系手段,也看不清长相,燕鹰扬还是认了出来,是郎玉鹏,他还没死! “小子!哪里逃?”随着一声大喝,又一道人影冲出。深紫色的长袍,身后拉着一道长长的火线,不是那位大长老炎化还是谁? 燕鹰扬大惊,你跑就跑,打就打呗,往小爷这里跑是几个意思? 第二百一十二章 小名燕九 两人速度奇快,又都是踏空而行,眨眼间便奔了过来。 这郎玉鹏应该还没有到达王级,他是靠着诡异的黑暗系勉强踏空而行,原本对战炎化他就极为勉强,现在应该受了重伤,跑得虽快,两人距离却在快速接近着。 “还想跑?”距离足够,炎化凌空推出一道火球,火球推出迎风爆涨,原本只在掌心一个小球,等到郎玉鹏身后,竟然足有磨盘大。 眼看就要打中,郎玉鹏“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速度再度爆涨,及时改变方向。可惜还是晚了半步,在炎化一声“爆”声中,那道大火球突然炸开。 瞬间炸出的大火几乎点燃了半片天空。 一声惨叫,郎玉鹏的身影被火焰炸出,这小子生命力还真够顽强的,这样竟然还没有死。 “你死就死呗,非追着我干嘛?”在林中狂奔的燕鹰扬听到巨响回身一看,那个化身小火球的家伙竟然直直向他砸来。 燕鹰扬可没义务救他,不趁机补一刀就不错了,闪身躲过。 只觉一道炽热的火焰带着一股恶臭呼地一声从身前划过,紧接着就是一声响,那货总算落地了。 燃着火顺着山坡滚进草里,最后撞上一棵大树,才终于停下来。 看这狼狈样,浑身哪有一处好的地方?被烧得血肉模糊暂且不说,单就撞这一下,就要了他半条小命。这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守界观第三弟子?燕鹰扬忍不住脖子一缩,这大长老太他娘的强了。 “嗯?竟然还有一条漏网之鱼!”大长老的声音传来,燕鹰扬浑身一激灵,还是被发现了。 只好搬出刚刚逃跑时预想的方案,赶忙回身冲着大长老一抱拳,道:“大长老好!在下仰慕唐家已久,这次本来是想来助唐家一臂之力的,不想大长老突然大展神威,挥手间就解决了秦家那帮家伙。小子来得晚了些,刚想过去,就见有人踏空而来,想来必定是大长老追恶徒于此,故在此地埋伏,准备拦截这小子,还是大长老威武,小子太不自量力了!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一番话说得诚恳万分,可是就连他自己都不信,毕竟这在个世界里,傻子早死了,尤其是强者。 “哈哈……”大长老凌空而立,收了手上的火焰,倒好像很吃这一套,看着燕鹰扬道:“你叫什么名字?” 燕鹰扬赶忙欣喜万分地躬身答道:“小子名叫燕九,是一个仰慕唐家的无名小辈。” “好!燕九!”大长老双眼似鹰一般,看得燕鹰扬后背直发寒,一指倒在树下的郎玉鹏,“你去杀了他!” 在这种被看透的目光注视下,着实浑身不自在,燕鹰扬心道:“这位大长老果然老道,不管自己说得是真是假,只要杀了郎玉鹏,他就是守界观的敌人,这招狠!” “谨尊大长老命!”燕鹰扬心中一乐,你想拿这小子试我,岂不知我燕鹰扬早就想一剑劈了他。 看燕鹰扬竟然真的提刀走向郎玉鹏,大长老又道:“你可知他的身份?” 哪能不知?还差点被这家伙害死!却故做不知地摇头道:“不知!” “哈哈……”大笑声刚刚还回荡在半空,下一刻一只大手拍在了燕鹰扬肩上,燕鹰扬小心肝都跟着猛地一跳,一股炽热气息从肩膀窜入体内,燕鹰扬可不敢动用元气阻拦,疼得直咧嘴。 大长老阴森的声音响起,“他可是守界观第三弟子,名叫郎玉鹏,你现在还敢杀他吗?” 肩膀越来越热,甚至冒起了青烟,只要一句话说错,立即就命丧当场,燕鹰扬可不敢迟疑太久,稍微一顿,道:“原来是守界观弟子……” “呃……啊……”不止是热,感觉骨头都快被捏碎了。 赶忙道:“不管是谁,大长老让小子杀,小子就杀!” 火焰终于撤了,大力一推,将他推到郎玉鹏身前。 幸好,这小子昏过去了,不然他要是说句话,就可能拉自己陪葬。 燕鹰扬活动一下肩膀,甩甩手里长刀,在大长老那双锐利的眼睛注视下,把长刀架在了郎玉鹏的脖子上。 大长老背着一只手挼着胡须,火焰悄悄地于背后的掌心中显现。 燕鹰扬心道: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你郎玉鹏几次三番想要杀我,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刚要下手,郎玉鹏哼哼一声,竟然睁开了眼,一眼就看到架在脖子上的长刀,再抬眼,露出惊讶之色,“你……” “受死吧!”他睁开眼,燕鹰扬的心脏猛地一跳,哪能让他说话,双手用力往下一压,一股浓浓的鲜血喷了出来。 也来不及去擦长刀上的血迹,抱刀冲大长老施礼,道:“小子不辱使命,已经完成大长老的吩咐。” 大长老袍袖一甩,背后的手垂于身侧,挼须而笑,道:“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唐家的一员了!” 说完纵身一跃,立于半空,长笑而去。 狗屁的唐家,燕鹰扬看着大长老消失,暗骂了一句。 看着脚下的尸体,摇头叹道:“郎兄,对不住了!在下也为保命!安息吧!” 燕鹰扬才不会傻子似的听大长老的话自己跑去唐家,那家伙要真想收他,怎会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估计他现在过去,就会被唐家人乱刀砍死。 这老东西分明是想借自己的手斩杀守界观弟子,估计在他看来,自己这样一个小子恐怕连守界观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个老东西,岂知小爷我已经斩杀两位守界观弟子了!” 嘚瑟完,风吹脖颈凉,先溜为妙! 林中一路穿行,肩膀越来越热,感应了一下,似乎有一团火焰残留体内。 不得不停下来,想了想,运上一股元气,将那团小火包裹,磅礴的元气涌动,顺着手臂将它逼至掌间。 “喝!”一声暴喝,挤出火焰,拍在一棵大树上,那树“噗”地一声烧了起来。 这老东西还真歹毒,竟然用这样的手段,如果不是自己元气“百毒不侵”,想要驱散这道火种还真不容易,火种一旦爆发,恐怕自己就得被烧成灰了。 火焰爆起,大长老回身挼须,“嗯?小子,倒是小看了你!” 第二百一十三章 幽冥体质 长出一口气,接着向前奔去,刚爬上山顶,眼前是一片红色的世界,不过并不是血与火,而是满谷的枫叶,极为美观。现在可是寒冷的冬季,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看到返季的美景。 “能破了老夫留下的火种,小子,你到底是谁?” 还来不及欣赏美景,一声大喝回荡于山谷之间。 只见一道燃火的人影化成一道火焰流星飞奔而来。 “大长老?”想必是那道火种和他有着一定的联系,还是被这老家伙发现了。 这老东西心狠手辣,被他追上必死无疑,燕鹰扬二话不说,一头扎进浓密的枫林之中。 大长老原本是踏空而来,见眼前奇景突然顿住,看了片刻,也不知怎么回事,他竟然缓缓从空中降下。 燕鹰扬回身一看,这老家伙竟然也迈开腿一路狂奔,不禁好奇,他怎么不飞了? 枫叶林似一座迷宫,差点迷失方向,好在上坡下坡还分得清,被这样的高手追着,燕鹰扬哪还敢有半分怠慢,顺着坡一路狂奔。 很快便来到山底,刚要跑,一道巨大的火球凌空砸来。 看着眼前越来越大的大火球,这可是一下把郎玉鹏打残的手段,他哪敢怠慢。 火球带着呼呼的火声,还未及身便烤得人脸生疼。 他亲眼见着郎玉鹏一下被炸残,连那家伙都躲不过去,更别提自己了。 一咬牙,拼了! 开轨迹,他终于看清,磅礴的火元素气息是从火球中间向外炸开的,火球之所以越来越大,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不知道是大长老这一招还没练到家,还是怎么回事,反正火球的核心正在它的中心位置。 刀光闪,偌大的火球中央现出一道裂缝,随着火球飞速前行,裂缝越来越大,最后裂缝中竟然稳稳地站着一个人。 完好的火球一分为二,不用大长老引爆,自行爆开,枫林中炸起两道大火。 一刀将赤炎爆劈成两半,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唐家大长老也闻所未闻,愣愣地看了燕鹰扬半晌,才道:“这赤炎爆老夫才修到二层,却也不是你一个师级小子可以应付的,你这究竟是什么刀法?” 原来这一招叫赤炎爆,这位大长老果然还没练到家,燕鹰扬也感觉一阵庆幸,暗吸一口气,稳定心神,道:“大长老何故对在下出如此狠手?您不是说我已经属于唐家门下了吗?”先拖上一拖,看好机会再逃。 炎化微眯那双锐利的眼睛,似有所悟道:“小子,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燕鹰扬吧?” “哈?”自己的名声有这么大吗?都传到这位大长老的耳中去了? 大长老挼着胡须道:“看来传言非虚,你这招虚位斩还真的与众不同!” 得,全被人家看透了,燕鹰扬也无耐,他哪里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名字会这么响亮。 “不错,我就是燕鹰扬,我只是一直不明白,我并不曾得罪你们唐家,为什么你们见了我就非要赶尽杀绝呢?”他真的不理解,黑白无常为什么要给他那副铠甲,而且好像那把大剑也是来自同一处。 他知道黑白无常不会告诉他,所以也没问。他倒是问过何三那老头,老头瞪瞪他,什么也没说。不过燕鹰扬敢肯定,那老头一定知道什么,可他就是不肯说。 现在说不好就要死了,他想从唐家这位大长老口中套出点东西来。 “哈哈……”大长老一阵大笑,道:“说起来,你还真有些特殊,连黑白无常都对你小子刮目相看,现在老夫也不得不对你感兴趣了。” “哦?”燕鹰扬一听有门,赶忙趁热打铁,问道:“愿闻其详。” 大长老眼中泛起寒光,又笑道:“告诉你小子也无妨,我之前听家主说,遇到一个通灵体质的丫头,之前还想在黑水城将她抓住。据老夫所知,那个丫头是你妹妹吧?” “通灵体质?”他不解。 “哈哈……你小子现在也知道我们唐家所修秘术和幽冥界息息相关,告诉你也无妨,这‘通灵体质’更应该叫‘幽冥体质’,是万中无一的特殊体质,拥有这种体质的人身体中可以孕育精纯的幽冥之气,这幽冥之气对别人来说有着极大的害处,可对我唐家来说却是至宝。” 不错!燕小云天生畏寒,直到枫叶寺才知道,原来她体内有着一股幽冥之气,他一直不知道那股幽冥之气从何而来,现在听大长老这么说终于明白了一些,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枫叶禅师明明已经将她体内的幽冥之气拔出,那么为什么白眉还对她那么感兴趣呢? 大长老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接着解释道:“你是不是在想,枫叶那老家伙已经将她体内那股幽冥之气拔出,便再也无事了?” 燕鹰扬老实地点了点头。 “哈哈……”炎化又笑道:“你未免把幽冥体质看得太简单了!” 大长老单手背于身后,接着道:“在这个世间,没有任何人比我们唐家更了解幽冥,老夫刚刚说过,凡是拥有这种体质的人自身会孕育出幽冥之气,纵使用外力强行拔出,也改变不了这种体质的本质。” “你可知道它为什么又叫‘通灵体质’?” 燕鹰扬眉头一皱,照他这么说,妹妹的病其实并没有治好。看来老枫叶也骗了自己。 听他这么问,又摇摇头。 大长老又道:“正因为她体内可以孕育精纯的幽冥之气,是以常常可以用这股幽冥之气沟通幽冥界,相信你应见过唐家秘法可以召唤出强大的亡灵,如果让这种体质的人修行唐家秘法,那么甚至能沟通到黑白无常这样的强者也说不定。” 燕鹰扬彻底震惊了,他听明白了,这股幽冥之气竟然还有这般用途。 大长老手上结印,之前见过的那道黑色符文状的东西再次浮于身前,“这就是唐家沟通幽冥的秘法,只要练到高深处,便可以随意操纵亡灵。你不是刚刚见识过的吗?” 原来这老家伙早就注意到自己了,还在人家面前耍小聪明,也难怪他会在自己体内留下歹毒的火种了。 一切不过戏耍他罢了! “至于你嘛……”大长老又仔仔细细打量燕鹰扬一番。 燕鹰扬下意识地伸长了脖子,一路走来,他见识过的不可思议实在太多了,从当年老不死的找到他和妹妹,再到守界观上的那支救命的箭,那只无形的大手一直令他不安,希望能从这老家伙口中了解一二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闯祸了 看燕鹰扬伸着脖子一副求知的小模样,大长老轻轻一笑,道:“暂时还没看出来!” 燕鹰扬一愣,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他回想起一件事来,林城的那个老乞丐和妙如烟的对场对话,这个大长老是真的没看出来吗? 大长老笑够了,道:“你知道的太多了,而且,你和唐家好像一直有些过节,能死在老夫手里,也不冤!” 秦家的千人队伍无一生还,现在他燕鹰扬是唯一一个见证了这场战斗的人,大长老不想他活下来。倒不是怕唐家的秘密泄露出去,人多口杂,他也制止不了,况且在某个阶层里,唐家的秘密早就不是秘密了。就是单纯地想解决掉将来极有可能成为唐家棘手的潜在敌人。 燕鹰扬紧握手里的长刀,道:“我还是不太明白,就算我妹妹适合修炼你们的秘法,也不至于非得赶尽杀绝啊?” 大长老托起一道火球,又笑了,道:“这些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了!” 燕鹰扬从来没想过唐家会如此好心,“你们果然还有别的企图!” “企图?”大长老面色一冷,道:“难道他守界观就没有企图?枫叶寺又没有企图了?小子,你还太年轻,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哦?”燕鹰扬假意一愣,看来这家伙对枫叶寺和守界观的想法也有些了解,“此话怎讲?” 大长老长嘘一口气,道:“你的问题有点多,不过,看在你将死的份上,老夫不妨透露一些给你。” “守界观观主白眉,此人阴险、狡诈,早年间曾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后来被守界观上届观主收入门下,才有所收敛。不过,人的本质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稍微顿了一下,大长老接着道:“你可知守界观的职责是什么?” 燕鹰扬摇头,“不知!” “正如其名,他们就是守着通往幽冥的那道界碑。” “界碑?”燕鹰扬确实见过界碑,不过那是佛门的界碑,通往的是极乐世界,难道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界碑不成? 大长老好像很有耐心,见他疑惑,便道:“所谓界碑,不过是一座大阵的阵眼,北域的界碑就是由他守界观守护。和你说了也不懂!” “我只告诉你,白眉抓走你妹妹的原因,就是他想利用你妹妹特殊体质筑人形界碑,以人体为柱,取代现有的界碑。” 这点也一直是燕鹰扬最大的疑惑,他赶忙问道:“那我妹妹会如何?” 大长老眼中精光一闪,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秦家那丫头是白眉的亲外孙女,你看她如何?” 燕鹰扬有些不理解,想那秦心莲温文尔雅,似一朵清莲,这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那丫头其实是人形界碑的半成品,我只告诉你,其实她的体内有两个灵魂。” “啊?”燕鹰扬是真的懵了,还半成品,两个灵魂,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长老呵呵轻笑,道:“你可知另外那个灵魂是谁?” 想起两人之间发生的种种,那岂不是说自己所做的那些事其实都被另一个人窥伺? 见他一脸懵,炎化笑得更开心,“你绝对想不到,那个人就是他白眉的亲生女儿,也就是那丫头的亲生母亲。” “啊?”燕鹰扬忍不住倒退了两步,什么情况?被人窥伺也就算了,那个人还是她的母亲,如果用上一世的说法来说,那就是自己的丈母娘,她们母女同体,那不是说,自己竟然同时和…… 越想越不自在,那种感觉就像被人扒光了扔在一座高台上,底下无数人围观,说不出来的难受。 “哈哈……”大长老看他反应,突然大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守界观和秦家辛辛苦苦保护了十八年,却被你小子一朝给破了!”越说越兴奋,这次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大笑。 燕鹰扬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笑得是什么。 大长老没让他等,接着道:“你可知那人形界碑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他想卖卖关子,可实在忍不住内心的兴奋,不等燕鹰扬反应便接着道:“那就是必须纯净无暇。” “纯净无暇?什么意思?”心脏越跳越快,他突然发现自己闯下的大祸,可能不仅仅是毁了一个姑娘的清白那么简单。 大长老心痒难耐,笑得手里的火球都被震散,“看来果真是你小子没错了,也就只有你有这个可能,当时你们一共三人被熔岩卷走,活着出来的却只有你们两个,而且在那之后,界碑便出了问题,所以也只能是你了!小子,你好大的福分啊!哈哈……” 燕鹰扬越听越惊,横刀而立,“你到底什么意思?” 大长老笑毕,一甩袍袖,道:“什么意思?说起来我唐家还要感谢你啊!不然,你以为秦家那些顶尖高手都到哪里去了?” 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你小子抱得美人归,还不知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多大的灾难!老夫都有点舍不得杀你了!” “灾难?”燕鹰扬提刀向前一步,“什么意思?” 大长老笑得肩膀乱颤,道:“你可知那人形界碑一旦被其他力量浸染,便不再纯净,老夫曾经说过,界碑乃是封印幽冥通道阵眼之所在,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阵眼,幽冥通道。虽然还不是完全理解,但燕鹰扬也大致明白了这其中关系,他一不小心犯的错,竟然无意间污染了界碑。也就是说,那道封印不再那么牢固,那后果…… 越想心越寒,此事虽然离奇,可这唐家的大长老的话他却信了。 “现在明白了?”大长老眼中现出寒意,手里的火球再次显现。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燕鹰扬确实有些不解,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人说起这些东西,还是一个一心想杀了自己的老家伙。 “为什么?”大长老终于不再笑,冷冷地道:“因为老夫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帮了我唐家这么大忙。现在……”掌中火焰大盛,不待燕鹰扬反应,一掌拍出,“你可以死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拼死一战 地面上红色枫叶极多,踩上去软绵绵的。大火球迎风爆涨,刚刚卷起的枫叶瞬间燃尽,化成一堆飞灰。 眼看那道火球在地面上拉出一道火墙,又涨到磨盘大小。 燕鹰扬沉心静气,元气运至长刀之上。 斩! 一刀出,目标正是火球中心。 在轨迹状态下,那道火球活像一只火眼,中心位置火焰浓得有些发黑,恰似眼中瞳孔。 暴烈的火焰就是从瞳孔中喷射而出,刀蕴含着磅礴的元气,这是他燕鹰扬的元气,百毒不侵,诸元素退让。 “爆!” 大长老一声喝。 燕鹰扬的长刀也至,磅礴元气从刀刃涌出,真正斩开元素能量的就是这股薄如蝉翼的元气流。 火眼中涌动的火元素突然静止,刀刃终于触到那只火眼。 大长老单掌化拳,磅礴的火元素突然炸出,静止只为这一刻的爆发。 热浪扑面而来,在燕鹰扬眼中,速度稍慢,实则极快,变招根本不可能。只有斩! 火元素似喷泉一般涌出,突然手上一轻,长刀根本抗不住火泉的冲击,瞬间化为片片碎屑。他忘了一点,此时手里用的是捡来的长刀,并不是那把大剑。 暴躁的火焰裹挟着无数碎片打来,狂猛的气浪拍在胸口,顿时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 人还来不及掀飞,无情的火焰已将他彻底淹没。 “啊!” 一声惨叫,燕鹰扬带着一股火终于被掀飞出去。 在厚厚的落叶上都不知滚出多远,才终于停止。 回头一望,一路上的枫叶全都燃起了火,真像是一团大火中拉出一条火道。 火焰攒动,一道人影渐渐清晰。大长老走了过来,“小子!以为你那招真能对付得了我?” 说话间,大长老右手再度亮起,杀燕鹰扬他只需一只手。 燕鹰扬一看大惊,二话不说,从地上窜起。 大剑现,咬牙再斩! “爆!” 又是一团大火,他并没来得及斩开火眼,只将炸出的火焰劈出一道缝隙,可那火焰离得太近,大长老修为高他太多,速度太快,威力也太猛。 又被炸飞了出去。 这次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爆!” 还来不及爬起来,火球又至。这次直接从地上被炸飞数丈之远。 幸好他久经火焰折磨,对各种火焰都有了一定的抵抗能力,不然恐怕现在早就死了。 燕鹰扬的伤越来越重,体内的气血翻涌,趴在一棵燃烧的枫树下,动一下便天旋地转。 大长老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接连两个火球扔过去。狂暴的火焰越来越猛,自从生命之火消失后,他再也没有体会过这种烈火焚身之痛了。 久违的感觉又来了,还是那么痛。 “啊——” 惨嚎中,一股冰凉之气渗入,身上的温度迅速降低,越烧越烈的火焰也在逐渐减弱。 火势越来越小,大长老惊奇地看着,燕鹰扬的身影终于从里面现出,那是一个拄着大剑才能勉强站立的影子。 “哼!竟然还能站着!”不信打不倒你一个小师级的小家伙,抬手又是两个火球丢过去,烧成炭的枫树炸碎,燕鹰扬又被炸飞数丈。 最后这个火球,大长老没有让它爆炸,它的作用只是让火势再涨,他喜欢听那个小子惨叫。 “嗯?”大长老有些奇怪,怎么听不到那个美妙的声音了呢? 定盯看去,那小子竟然还站着。这小混蛋是打不死的吗?堂堂一个唐家大长老却打不死一个师级的小子,传出去以后还有什么脸混?大长老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就不信打不死你!”这次两只手掌同时亮起了火光。 两颗火球还没来得及丢出去,大长老突然惊疑出声,那团越烧越旺的大火竟然在迅速熄灭。 那小子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那是一身墨黑色的铠甲,宽大的斗篷在火中飘荡。铠甲隐隐现着红光,火焰像巨鲸吸水一般疯狂涌入那小子体内,不对,是那具铠甲内,它上面的红光更盛了几分。 最后那点火星也被吸入,铠甲完美的呈现在大长老眼前,好一具宝铠,手铠、脚铠一应俱全,再配上威风凛凛的大斗篷,少年原本还稍显稚嫩的脸庞变得坚毅许多,隐隐有了一股摄人的气气魄。 也许是刚刚吸收了火焰的缘故,甲片连接处还隐隐泛着淡淡的红光,更给这身铠甲增添了许多色彩。 “你这是什么铠甲?”这件铠甲不止能防御火焰灼烧,更能将烈火吸收,绝对是一件神物。 冰寒的煞气刺骨,体内的气血翻涌,头像针扎一样刺痛,两眼就快要胀出来了,他甚至听不太清大长老说的是什么。 心脏猛烈跳动,血液一股一股迸出,在煞气的作用下,身体变得越来越暴躁。 这是他第二次在没有任何限制的情况下召唤出这具铠甲,上次几乎屠尽了整个赤炎城的人,现在面前的敌人只有一个,就是唐家的大长老。 双眼越来越红,元气灌入大剑,大剑上泛起血色光芒。 “啊——” 一声怒吼,弹射而出。 好快的速度,这小子此时的速度竟然接近了王级,这具铠甲真是神了。 大剑化成一道薄如蝉翼的红光,划着一道优美的弧线拦腰斩来。 大长老越看眼越热,能把一个师级修为的小家伙瞬间提升到堪比王级战力的铠甲,简直就是神器。 这样的宝贝为什么会在他的手上? 早就准备好的火球推出去,两手一攥,轰然两声,火球炸开。 “哈!” 火焰中一声喝,那两道刚刚炸开的大火球瞬间切成两半。好诡异的手段,配合这具铠甲和大剑堪称完美。难怪传言中这小子这么厉害,不过不幸的是,他今天遇到的是他唐家大长老。 这诡异的手段的确让人防不胜防,再拥有这样的速度,足可以斩杀一位王级,可是大长老并不是普通的王级,就在上个月他已经突破到了王级巅峰。 就连诡异的黑暗系都不能伤到他,更别提这小子了,他的速度是快,可是比起郎玉鹏来,还是稍差了一丝。 就在深红的大剑即将斩中之时,大长老袍袖一甩。 大剑斩落,燕鹰扬顿住身形。 天空荡下一片深紫色的碎布,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大长老身上的袍子。 “小畜牲,老夫今天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第二百一十六章 破阵 大长老忘记了一点,这里是枫叶林,他之前为什么从天空落下来?那就是因为他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座大阵,有着禁空的效果。 刚刚太专注于那把大剑和铠甲,一时竟然忘记了这点。 结果就是,虽然没有被大剑斩中,却中了大阵中发出的两道影刀。 那刀速度奇快,而且威力极猛,还阻在他上升的前路上,也就是他炎化大长老,凭着高深的修为硬抗了下来,虽然没有受太重的伤,宽大的袍袖却被斩断。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强行扒开脑袋从里面钻出来,浑身的血肉和骨骼也仿佛都有了自己的生命,要钻出身体,他哪还听得见大长老说的是什么。他只知道,只有鲜血才能稍微减轻痛苦。 一剑未中,那个人又被砸了下来,不管不顾,挥大剑再斩。 大长老恨得身上都喷出火来,“啊——” 怒吼声中,一道火柱冲天而起。 见燕鹰扬又冲了上来,一声大喝,沉腰扎马,双掌平推。 “轰”地一声,火柱迅速暴涨,瞬间涵盖半个枫林。 血,他现在极渴望新鲜的血,根本不把这火放在眼里,迎着火浪,一头扎了进去。 一声炸响,更大的火浪炸出,深谷跟着一阵颤动。 一道黑影卷在浪峰之上,借着火势,直接被推到枫叶林边缘。 大剑深深刺入地面,一串火星窜动,终于稳住身形。 身后是一座断崖,这座山谷两面山坡,断崖堵住通道,只剩一条出口,被逼到此处,便再也没有退路。 半跪于地的燕鹰扬还想站起,终于吐出一口鲜血,又跪了下去。和大长老的差距实在太大,不借助火势,也挡不住人家一掌,如果没有这具铠甲护体,估计早死了。 纵是如此,他胸口还是一阵生疼,想动,可从胸口乱窜至全身的暴躁元气却逼得他动弹不得。 通红的双眼看着那个从火焰中缓缓现出身形的人影,燕鹰扬想吼,想要他的鲜血,可一动,磅礴而暴躁的元气便会乱窜,撞碎他的经脉,撕裂他的肌肉。他动不了,挥一下剑也做不到。 大长老头发披散开来,两只袖子完全碎裂,看上去也极为狼狈,居高临下看着燕鹰扬,恨恨地道:“小子,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在老夫面前,再神的铠甲也护不住你!” “轰!” 一拳轰在胸铠之上,燕鹰扬像只沙包一样甩出。眼前是鲜红的血,那不是敌人的血,而是他自己的。 倒飞的燕鹰扬突然感觉头脑又是一阵轰鸣,身上像要散架一般。 没有撞到预想的断崖,而是在断崖前一米距离处荡起道道清晰可见的涟漪,他的人就像是丢进深潭的一块石子。 大阵的力量很强,后背传来的巨大力量丝毫不比大长老一拳弱。 再次趴倒在地,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碎了。 “嗯?”大长老只是看了燕鹰扬一眼,便不再理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处断崖,仿佛要在那里看出花来。 挼着胡须想了想,断崖上竟然还有一道防护法阵。破了它!一踏步,整个人飙射而出,带火的一拳狠狠地砸在燕鹰扬刚刚撞到的地方。 一声轰响,火焰炸裂。 道道涟漪荡起,大长老竟然也倒飞而回,倒退数步方才止住身形。 刚刚那一拳可是用了他八成力,竟然还被大阵反噬,这阵可够强的啊! “里面到底是什么?”轻声呢喃着,突然眼睛一亮,“不会是……” 大笑声再次传来,“哈哈……难怪找了这么久也找不到,原来藏在这里!好!今天老夫就破了你这道大阵。” 沉腰立马,一股大火从他体内迸出,最后又迅速收敛,再看他双拳竟然变得通红一片,甚至近乎透明,这可是他最强的一击。 “哈!” 一声大喝,人如流星一般射出,一拳狠狠砸在大阵之上。 轰响震得整座山谷一阵乱颤,大阵的道道涟漪中心位置是一个巨大的火焰漏斗,漏斗最尖端处正是大长老的一双拳头。 又是一声轰响,这次弹回得更远,双足豁开厚厚的枫叶,在地面梨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双臂一甩,火焰熄灭,大长老捂住胸口,可还是有一抹血迹渗出嘴角。 以他的实力,足可以破掉任何一座大阵,这道大阵诡异之处就在于,它会吸收你的攻击,然后再返还给你。皱眉望着断崖,越加肯定唐家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想破这座大阵就要解决弹回的攻击,一个人还真有些难,想着是不是召集唐家强者再破开?突然看见两手撑地支起上半身的燕鹰扬。 又看了看大阵,大长老微微笑了笑,“你这具铠甲不是很硬吗?说不定正可以为老夫所用。” 一闪身抓起燕鹰扬,随手一甩将他丢到大阵之上。而后瞬间弹起,右拳带起一股暴烈的火焰,狠狠砸在燕鹰扬的肚子上。 肚子瞬间扁下去,肠子都被打断了,又是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铠甲护主,喷出大股血煞之气。 火焰似一柄钢枪,刺入血煞之中,几乎将他刺穿。 鲜红的血煞一颤,还没完,又是一拳轰出。 大阵上的反噬之力从背后传来,他就像是被人顶在坚硬的墙上一顿猛揍,拳拳致命啊! 到第三拳的时候,五脏六腑都被砸碎,吐出的血里带着内脏的残渣。 随着一声冰片碎裂的声音,身后终于一空,可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头又像被撞碎的西瓜一般,“嗡”地一声。 一声轰响,背后的断崖碎裂,眼前是黑暗中破开的那一个光明之洞,无数碎石飞溅于身侧。 这几拳让他伤得太重,根本来不及坠落到地,便失去了意识。 大长老诡笑着望着眼前破开的黑洞,他没想到一试还真的破开了,那小子的铠甲承受如此重击,竟然还没有一点损伤,真是件宝啊!一会儿一定要收了。 正想着,突然又惊奇地发现,断崖上撞出的那个大洞竟然在自我修复,刚刚还足以扔进一头牛,这会儿竟然只能勉强通过一个人。 微微点了下头,绝对差不了,脚下一蹬,“嗖”地一声,趁着大阵还没有完全修复,化成一道火影钻入洞中。 第二百一十七章 守护(上) 这是一个广阔的世界,有无数的山川与河流,甚至还隐约可见城镇的影子,此时的天空多一半漆黑一片,仅剩的也是灰蒙蒙的,一团团黑气从黑暗罩住的地面中涌出来,可以看见其中的花木早已枯萎。 那是一片完全的黑暗之地,里面没有一点生气。 最为显眼的就是那座漆黑的大碑,黑光流转,似一片翻涌的黑流,不断地向着金色符文冲击。符文就像金色碑文,似风雨飘摇中那一叶浮萍,大部分金光被黑暗所淹没,只剩最后那点闪烁的金光还在顽强抵抗。 可怕的是,随着黑流不断涌现,天空与地面的黑暗也不断紧逼,世界上的光明越来越少。 石碑最上方,虚浮一个女子,女子全身罩入黑光之中,每滴鲜红的血液从她的指尖滴落,苍白的小脸便忍不住颤动一下。 血离体便化为金色,滴到漆黑的石碑上,金色符文便又闪烁一片亮光。 然而,这似乎并没有用,金光刚刚闪烁,便有一团诡异的黑火将其吞噬。谁都看得出来,这只是最后的挣扎,最后符文还是会被黑暗所吞噬。 燕鹰扬从半空直坠而下,在幽深又冰冷的黑水中砸出一团水花。 “哦?果然在此!”唐家大长老深紫色的身影出现在半空,遥望着那座漆黑的世界,眼中冒出精光。 “三名王级吗?” 界碑前,分品字形站着三个人,中间那人鹤发童颜,红润的面色配上一抹山羊胡,赫然一副仙风道骨模样。 “秦家二长老明风!” 左手边那位,似一名书生,手中折扇轻拍。 “守界观大弟子白彦羽!” 右手边那位一身黑袍,面容冷峻,方天画戟插于身前,迎向炎化目光,伸手抓戟时,迸出道道细小的雷弧。 “秦家高手七哲!没想到你也突破王级了!” 二长老背手瞪视,“炎化,界碑关系天下苍生,劝你唐家还是收手吧!” 炎化仰头一阵大笑,“哈哈……唐、秦两家相斗数百年,如果仅凭几句话就能解决,何必牺牲那么多子弟?我看这废话就不用多说了。” 白彦羽上前半步,与明风并肩,道:“大长老认为可以敌得过我们三人?” 炎化神色一肃,道:“好不容易找到界碑所在,岂能轻易放弃?”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况且,老夫根本没有把你们三个放在眼里!” 大戟一挥,电弧乱窜,发出“噼啪”连声脆响,“那就让在下先领教大长老高招。” 说完,大戟一轮,“啪”地一声脆响,七哲身影消失原地,化身一道金色闪电直朝炎化劈去。 炎化挼须而立,淡定若水,直到闪电劈至身前,突然身影一晃。 “啪!” 闪电劈出,身影现,无数金色闪电在七哲全身闪耀,他的人和戟似一颗狂暴的闪电球。 炎化依然背手而立,轻笑地看着他。 七哲再进,这次劈出数道闪电。 只见炎化于半空中,脚步一踏,瞬间变为一道虚影,“啪!”闪电劈空,七哲身影现,不做丝毫停留,再度化身闪电。 炎化脚步连踏,瞬息间换了数个方位,七哲的闪电穷追不舍,却没有一道劈中。 二长老明风讶然,道:“没想到这老家伙竟然已经突破到王级巅峰!” “王级巅峰?”白彦羽手中折扇顿住,他今天的脸色不太好,心思一直在未婚妻身上,让她受这样的苦,他的心很痛,可他又能怎么做? 她流的每一滴血,都似在他的心尖割上一刀,如果可以代替,就算要了他的命,他也会不顾一切。可是不能!他能做的只有守在她的身前,没人知道这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天下苍生的大义让他必须亲眼看着心爱的人生命一点点流逝,他曾经无数次想拼死带着她离开,可是最后又都止住了脚步,他们可以走,可是天下人怎么办?况且,他很清楚,对于她来说,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只要界碑破碎,无穷无尽的亡灵就会降临,整个世界都会陷入极度的恐惧之中,更会有无数人因此丧生。 就在刚刚,唐家大长老出现的那一刻,他竟然暗暗一阵窃喜,他的心底竟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就让唐家大长老击碎界碑吧!那样,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直到二长老道出炎化的修为,他才回过神来,他痛恨这样的自己,明知道她守护的是全世界,可是却又极为矛盾。 炎化不再躲,他开始反击了,几乎点燃整片天空的火焰轰然炸出,而后又迅速收缩,他的两个拳头红得透亮,那是无数火焰压缩的结果。 明风大骇,“不好!七哲快退!” 说话的速度远不及七哲的速度,他那边的雷电也已积攒到巅峰,不再似雷球,而是一座雷潭,长戟挥动,似擦过桌上的灰尘,吸进无数雷电之力,金雷乍动,震天轰响,万千震雷遍布半片天空。 炎化冷哼一声,紫色身影消失。 天空是火与电的盛宴,火似陀螺,雷震苍穹。 “轰隆隆”巨响中,旋转的火焰陀螺瞬间爆涨,活像一把撑开的火焰巨伞。 巨伞压近,长戟终于飞出。 “啊——” 随着一声惨叫,一道身影带着长长的尾焰直追长戟而下。 这还不算完,随着炎化一声大喝,那火焰巨伞一缩,竟然瞬间化做一杆火焰长枪。 “去!” 炎化一声大喝,火焰长枪脱手而出,速度奇快,在空间中带起“嗡”地一声轻响。 “不好!” 没想到这老家伙竟然这么猛,眼看那杆长枪就要追上七哲,如果被刺中,七哲必死无疑。 二长老想出手救援,可他也只是王级高阶,这可是王级巅峰的全力一击,先别说能不能挡下,明显已经来不及。 眼看七哲就要丧命,就在这时,突然一道黑光窜来,正好打在那杆火焰长枪之上。 轰然炸响中,七哲狂吐鲜血砸回地面。 炽热的火焰炸满半空,迅速驱散冰冷的黑暗。 火终于熄灭,再看那个张开双臂,满眼冒着黑光的少女,炎化锐利的双眼闪过一丝惊诧,没想到这个丫头竟然还能用界碑的力量攻击。刚刚那一击,后发而先至,竟然挡住了自己借助一部分先祖之力的一击。 看着看着,他突然诡异地笑了,他发现,界碑上的金色符文又黯淡不少,天地间的黑暗也逼近不秒。既然如此,那就多来几次吧! 想到这里,双手结印,元气疯狂涌出,一股股狂暴的火元素从体内爆发,看你还能挡几次。 第二百一十八章 守护(中) “接老夫一招!”声音似震雷滚滚,“火舞流星!” 随着手中法决越打越快,熊熊火焰不断涌动。强烈的火光映红了整片灰色天空。 深红的符印罩住半片天空,万火汇聚终化岩。一条条火龙钻入,通红的陨岩外壳终于成形,化成一面紧贴身侧的坚硬陨岩之墙。 火光渐渐消融,陨岩逐渐成型,化成一颗硕大的火流星。 万火本无形,在符阵的作用下竟然变成实质,这是何等惊天手段? 二长老明风大惊失色,“这是唐家看家本领,火舞流星,白尊使,你我联手!”在秦家人心目中,守界观是坚守在界碑身前的英雄,每一位守界观弟子都是值得尊重的。 在赤炎森林,白彦羽就是败在这一招之下,他知道这招的厉害,而且这唐家大长老所使出来的,丝毫不比在赤炎森林那种对火焰系有明显加成地方的那一招。 那一招彻底摧毁了他所有的骄傲和自尊,他不惜抛弃爱人和师妹,独自逃跑,追其根源全赖那一招。 抓着折扇的手发白,他怕再次重蹈覆辙,自打从赤炎森林里出来,几乎每晚都会梦到那个从天而降的陨石。他怕再败,以后可能真的永远也摆脱不了这块陨石。 白彦羽再见秦心莲,脸上总是火辣辣的,虽然她从来没有提过,但他总是感觉他们之间好像筑起了一层隔阂。 为救七哲,秦心莲强行发动一次攻击,此刻,界碑上的符文更加黯淡、脆弱,阴冷的黑暗气息越涌越盛,纵使是她不惜生命以精血为引,也几乎被冲跨。 时辰还没到,外公应该还没有做好准备,此刻界碑失控,将给整个世界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一定要控制住,她相信,外公一定会及时赶回来的。 轰隆震响中,硕大的陨石开始翻滚,它的个头远比之前对付秦家之人的更要大。 唐家大长老不仅想杀人,还想一击毁了界碑。因为陨石降落的方向正是界碑。 明风双手合什,磅礴的元气涌入地面,地面开始亮起深蓝色的光芒,隐隐波涛之声震响。他是水系,而且是一个王级高阶的水系,他就不信万丈波涛还挡不住一颗陨石。 “喝!” 一声大喝,右脚横跨半步,波涛现,自地底而来,冲破坚硬的地面,掀起块块巨石,伸出高昂的利爪直扑而上。 巨浪和陨石还未接触,嗞嗞声响中,天空便漫起大团白雾。这是陨石强烈的高温遇水所致。 陨石干且烈,还未进入白雾,雾便消散不见,一第长长的尾焰直扎入滔天巨浪之中。 震天的轰响,巨浪的水花直冲天际,浪本蓝色,其间却清晰可见一条通红的火影,似钻入水中的一条游鱼。 浪花尽,游鱼直钻水底,二长老喷出一口老血。 一片水花涌起,通红的陨石钻出水底,直砸而下。 陨石小了近半,甚至可以隐隐看出其中人形,可这威力亦不能小觑。 水还未散,狂风现,这是一道从天而下的龙卷,把剩下的所有水完全卷入。它的下面正是飞速扑向界碑的唐家大长老。 白彦羽在巨风之中现出身影,张开的折扇猛地下压,风势大涨,直扎地面。 龙卷挡住的位置恰恰挡在炎化与界碑之间。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龙卷,而是一条风与水合并的龙卷。 炎化冷哼一声,丝毫没把这道龙卷放在眼里,现在的他是离了弦的箭,不能回头。就算一击不能成功击碎界碑,他也要逼得那个丫头再次出手。 大长老没想到的是,凭借暴躁的火势刚刚冲破一道水墙,就听到一声大喝,“我七哲也来助一臂之力!” 金色电流顺着龙卷直窜而上,水龙卷中再次注入雷电之力。 三股力量相辅相成,形成一道极强的屏障,就算有陨岩护体,炎化也讨不得半点好处。 可他速度太快,快到完全失去自己掌控,这就是这一招最致命之处,一旦发出,便只能一往无前。当年那位先祖也因此而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眼看带电的水龙卷席卷而来,大长老咬牙一声大喝,磅礴的元气再次涌出,合身一纵,速度再增,直朝眼前那道三位王级强者合力所筑的龙卷而去。 “轰”地一声,陨石爆炸,生生在龙卷上炸出一个豁口。 陨岩没了,火也熄了,大长老一头扑在地上,蹭出老远方才停住。 他没想到,使出唐家的看家本领还吃了这么大的亏。 龙卷还没有停,三条人影追在龙卷之后,元气不断涌入,不趁这老家伙要了他的命,等他回过手来,就再也没人是他的对手了。 炎化双手一撑,翻着跟头从地上跳起,身后就是漆黑的界碑,眼前是这个该死的龙卷,他可以毁界碑,可定会被那龙卷卷入,这道龙卷的威力他刚刚体验过,就算是他也必死无疑。 只是略一迟疑,他便做出决断,沉腰扎马,双手齐动,法印不断变换,掐法决的手太快,根本看不清他的任何手势。一道道乳白色光芒翻飞,打进脚下的地面,眨眼间,一道道符文闪亮。 大长老的脸色越来越白,竟也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可见如此快速地施展这样的招数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负担。 龙卷越来越近,把他的胡子头发扯成一条条直线,破烂的袍子紧贴在身,风太强,竟然直接从上面扯下一块,裹进龙卷之内,瞬间便被狂暴的雷电之力劈得粉碎。 最后几个法决打出,符阵终于亮起,符印流转,乳白色光芒冲天而起。 大长老站于中心,双拳紧握,“啊——”沉声低吼响起。 天空出现一道巨大的漩涡,地面也开始震动,碎石跳起,一股强大的力量渐渐显露头脚。 界碑对力量最为敏感,里面黑暗的能量似一股股浪潮一般猛烈翻涌,狂猛地冲击脆弱的金色符文。 轰地一震,界碑上数道被黑暗能量浸染黯淡下去的符文轰然破碎成道道碎片,少女立时喷出一口发黑的鲜血。 第二百一十九章 守护(下) 符文中的黑火也瞬间爆开,整个界碑一黑。 北域的一角,这里是一个小镇,临近傍晚,家家冒着袅袅炊烟。正是忙碌一天回家享受天伦之乐之时,突然地面一阵强震。 烧火的妇人冲进屋里,抱起不明所以的孩子,再想冲出,却怎么也迈不出那道门槛。 黑暗笼罩了半个村庄,像一块幕布一样罩住半个院子,那是绝对的黑暗,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只听到邻居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似兽吼一般的叫声叫丢了她的魂,死死抱着孩子钻到炕沿边上瑟瑟发抖。 裂缝顺着刚刚修缮的墙面向上攀爬,开裂的不是墙而,而是地面。地面很不安稳,惊恐万分地看着地缝从门外裂到脚边,她一动也不敢动。 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不再震了,裂缝裂到她的脚边突然停住。房子震得摇摇欲坠,她第一反应就是抱着孩子跑出去,可疲软的双腿还没从地上挣扎起来,更可怕的一幕发生了,缝隙里也开始渗出一股股浓浓的黑雾。 这一天,灾难在各处降临,久睡不醒的茉莉也不得不迅速爬起来,紧急召集得力手下。 清风镇的小面摊换了人,可是面还是那么好吃,今天却变成了一堆冒着黑雾的瓦砾。 那是一道冒着与界碑里同样黑气的虚影,手里提着一把霸气的血红色偃月刀。 那道黑影自地底缓缓升起,他的力量太强,强到还没有出手就直接影响到了界碑上的封印。 大长老依然掐决,喝道:“先祖显圣,助我破敌!” 黑色人影渐渐与大长老重合,手腕一翻,血红的偃月刀划着优美的弧线握在手中。 天空的漩涡越压越低,仿佛要将整个天地全部吞噬进去。 偃月刀高举,一道耀眼的血色光芒直冲漩涡中心,天上黑云瞬间化成血色,诡异又强大。 冷冷一笑,自傲与冰冷尽显,这是极强者的傲气,亦是对世间蝼蚁的藐视。 “喝!”偃月刀顿地,血色四散而去。打在近在咫尺的龙卷之上,竟然丝毫不受影响地荡过,就像那强大的龙卷只是地上的一块石子。 “今天就是我唐家崛起之日!”声音还是大长老的声音,只是那股似磨砂一般的杂音混进去,听了不免让人后背发寒。 “碎焰斩!” 手上偃月刀一挥,划出一道血红的光幕,脚下一踏,人影消失,只见血色光幕迎龙卷而上。 巨大的龙卷在三名王级强者合力作用下,放到外面足以覆盖半座林城。 此时,中央却突然现出一道血线,三人只觉元气一窒,推进去的元气似乎受到了阻碍,抬头看去,那道不起眼的血线竟然突然炸出一道大火。 磅礴的元气涌入龙卷,那龙卷即是受体又是支撑,谁知一声炸响,火不大,但爆炸处三人力合一处的元气突然紊乱不堪。这股力量恰到好处,震散了龙卷。 血线笔直通天,大火从地面炸起,直涌而上。 风、水与雷合力组成的龙卷,随着这股冲天而起的大火瞬间化为虚无,只留一道冲天的火柱。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三人感觉前一刻还奋力维持的龙卷,再抬头时,转眼间就变成一道火柱。互视一眼,磅礴的元气同时击出,几股元气猛地撞在一起,火柱底端轰然炸响。 四股强大的元素能量突然炸开,极猛的气浪瞬间把人掀飞,三人同时倒退数步。 体内气血一阵翻涌,原本就有伤的七哲更是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大长老森冷地看了一眼界碑上,视线上移,又看了一眼女孩。他没有第一时间冲向界碑,而是转头向三人走去。 迈步走过滔天的火柱,来到三人面前,冷冷一笑,二话不说,偃月刀一挥,又是一道血幕。 三人哪敢有半点保留,榨干体内所有元气,二长老带出一道蓝幕,一拳击出。 七哲一跃人至半空,长戟高举,道道金色闪电缠绕全身,“啪啪”脆响中,化做一道金色影子,直冲而下,雷系不止拥有狂暴的攻击,更可怕的是他的速度也足以和诡异的黑暗系相媲美,七哲虽修为上还差二长老两个小境界,可他却后发先至,几乎同时攻到炎化身前。 白彦羽折扇脱手,带着一条长长的深青色尾焰,直冲而去,风系也以速度见长,他的攻击虽慢了那两人一丝,却也几乎追上二长老。 炎化嘴角挂笑,一刀起,人影消失,又是一道血线划出。 那是一道血色虚影,他双脚着地之时,便爆出一团大火。虚影速度极快,即便是雷系的七哲也完全无法捕捉到他。 血线并不是真的血线,而是血色的火焰,线也不是真正的线,而是他的速度太快,拉出的火焰直似一条线。虚影过处,身后的火焰才炸开,看上去就似他带着一股火焰奔跑。 最先接触的是七哲的长戟,无往不利的雷电一触即散,长戟一沉,险些脱手,炽热的火焰直扑面门。 紧接着就是似化成一团水的二长老,血线过处,他的身上直接燃起了火,水克火,可火太强的话,水就会成为火最好的燃料,这个道理再次被证实。 白彦羽的折扇一触即飞,那道血线直接划过折扇带起的强风,他还来不及反应血线便从身边划过。 血线带起的火焰终于完全搅起,强火的作用下,这片空间重力似乎完全消失,眼看着七哲与他的大戟一同卷入火焰之中,紧接着是身上窜出火焰的二长老,白彦羽想逃,可刚刚催动元气,便觉一股大力搅来,脚下一轻,卷入大火之中。 “啊——” 三声惨叫终于响起,偃月刀拄地,冷冷地看着终于渐渐平息下来的血色火焰,眼里写满不屑。 他的视线望向界碑顶端的少女,她身上的黑雾越来越浓,只隐约看清里面是一个人形。 界碑上的符文越来越黯淡,仅剩下四个字节还闪烁着黯淡的金光,顽强地坚守在界碑最顶端的一角。 只要那里一破,整座界碑就宣告破碎,世间的大灾难就要来临,纵使白眉到来也无力回天。 天空的黑云越压越低,黑气侵染了所有山川河流,无尽的黑暗几乎占据了整个世界。只余一束光照在漆黑的水潭之上,光束照亮之处,突然“咕噜、咕噜”冒出数个气泡。 第二百二十章 幽冥通道(一) 大长老炎化一击干倒三名王级强者,向界碑走去,地面的黑气不知被压抑多少年,疯狂向外涌动。 天地越来越黑,却也难掩那把可怕的偃月刀上的血芒,漆黑天地间,它就像一个异物,耀眼异常。 在这样的世界里,生命就是如此脆弱,昨天还有说有笑的邻居,今天就突然撞碎死死关紧的房门,疯狂地撕碎屋里的一切。 幸存的人们开始怀疑太阳是不是永远不会再升起,世界是不是步入了永夜。 漆黑的大地带来了冰冷,带走了一切植被的生命,可以找到的食物越来越少。 更可怕的是,黑暗所还来的强大生物,它们要么把人撕碎,要么就把人变成它们的一份子。 幸好这个世界还有修行者,强大的修行者们,可以移山,亦可以填海,他们聚在一起给这些人留下最后的残喘空间。 大地又开始剧烈颤抖,一切都是从颤抖开始的,幸存的人们可以感觉得到,这是大地的恐惧。 以再次破碎两玫仅剩的金色符文的代价挡住炎化这一刀,秦心莲的身体极冷,她的血液早已结冰,她就是界碑,界碑只剩最后两个拳头大小的金色符文,她也只能保持最后那一丝清明。 符文内的黑火还在捣乱,那是她的污点,是那个人污染界碑的证明。坚固城墙的倒塌往往是因为内部出现了问题,现在的界碑也是同样。 黑暗中那把血色偃月刀是那般妖异,她再也无力阻挡,仅剩的那点理智只够她见证这个世界的毁灭。 大量黑气从界碑里肆无忌惮地狂涌而出,符文终于黯淡,这个世界里最后那束光也终于被翻涌的黑云所遮挡。 那是北域最后一片静土,世界最后的一束光照射之地,那里不是域主府,而是层峦叠嶂最深处一座通天的山峰。 无数黑鸦疯狂地啄着天穹上那层大阵,大阵上已经碎出道道裂缝,从裂缝中渗进来的寒冷阴风吹得人后背发寒,黑气渐渐地从地面涌现,世界变得越来越冷,二观主和三观主带领众弟子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大师兄,你在哪里?”黄云望着阵外的无尽黑暗,目光似穿透层层浓雾看到极远方。 这里是一座墨色水潭,漆黑且冰冷,似泼墨一般的黑暗能量从潭底涌出。一道道黑雾在潭底似一根根妖娆的水草,死死地缠住一具铠甲。 水草越来越多,越裹越紧,最后直似一只巨大的黑茧。 寒意直透骨髓,寒气中散发出令人发狂的邪恶气息,刺激着每一个细胞做出反抗,丹田像是一潭冰封的死水。 “咚!”一声轻响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那是最后一滴雨水从雨云中滴落。 雨滴并没有破碎,而是在那潭死水上激起了道道涟漪,死水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砰!” 沉而有力的声响似拉开战争序幕的第一声战鼓,身体各处同时发出齐声呐喊,磅礴的生命之力从每一个角落涌出。 小水滴引起的震动越来越强烈,最后变成一股强震,星火可以燎原,水滴亦可以引发一场海啸。 泉涌般的元气撞碎厚厚的坚冰,涌进四通八达的经脉,膨胀的元气瞬间涌进心脏,它像是被重新注入了生机,跳得更加有力。 更多的生命之力疯狂涌出,丹田内还是一片混乱,元气受到无尽的黑暗能量影响,变得极为暴躁,似一片发威的海面,狂浪不止。 他很冷,冷到身体僵硬,不能动,也不能呼吸,眼前是一片黑暗,强横的元气在经脉里乱窜。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引导这些元气归元,他只懂一门功法,老不死的教他的。 功法引着这些暴躁的元气顺着特定的方向流转,最后化为一股股清流归于丹田。 有了这些元气的注入,丹田内的天空终于再次汇聚起一朵雨云,可是云量还不够,还不能下雨。地面上还是一片狂暴的大海,感受着里面参杂进的黑暗能量,燕鹰扬不禁又是一阵头疼。 漆黑的“水草”本是静静的渗入他的身体,功法一运转,铠甲上闪烁道道血芒,原本妖娆的水草突然绷得笔直,疯狂涌入。 世上的事总是无常,虽然有着功法的引导,越来越多的黑暗能量被吸收、被同化,可是还有更多的黑暗能量疯狂涌入。 丹田里的大海不但没有平息,反而变得更加暴躁。 这又是一种毒,他引导的那些元气竟然无形中成了狂暴大海的助力,可他又没有别的办法,他只会一种功法。 他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狂暴的黑暗能量越来越快地涌入体内。如此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便会被这股能量撑爆,这可怎么办? 冰寒入骨,刺激着体内每一个细胞,它们变得狂暴,变得疯狂,一股股强横的能量冲击着最后的理智。 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丹田也越来越胀,他知道最后这点理智全赖于最后流转的那点清流,功法终于也不再受他控制,自行疯狂地运转起来。 大量的黑暗能量无孔不入,水底开始发生了变化,开始按着某个方向旋转。 阴寒之气疯狂涌入,丹田里的大海更加疯狂,卷起的巨浪直拍雨云。无尽的黑暗能量越挤越紧,最后那点雨云也终于受到了污染,彻底变成了漆黑又散发着阴寒之气的黑云。 天空似乎要降下暴雨,只是没有雷声。 这样下去会死的! 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在某一刻,一朵黑色的小火苗在意识中划过。小家伙? 意识有些模糊,燕鹰扬还在想如果真的在临死这前再见小家伙一面,那就好了。 心脏越跳越猛,似战场上狂擂的战鼓,身体也跟着一顿乱颤。 体内聚积的能量越来越多,每一处都充满着无尽的阴寒。 狂猛的能量冲击脑部,意识模糊了,迷迷糊糊中,他仿佛看到了燕小云的笑容,仿佛看到了碧绿的火焰,还有那个胆小的小家伙,守在身边的永远是那个一句话也不说的矮小身影。 双眼胀得生疼,他想睁开,血红的世界里,他看到了一束光从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射进来。 漩涡? 这是什么?又是这副铠甲搞的鬼。 看着盘旋而上的水,他的心思突然如明镜一般清凉。 他突然意识到,现在体内的能量也像极了这个漩涡?元气和黑暗能量搅在一起,看似毫无规律的乱窜,可还是绕着一个中心点在旋转,那个中心点就是丹田。 老不死的教他的“入门功法”可不是这样运转的,难道它又发生了变异? 能量不停地涌入,身体胀得生疼,眼看就要爆了,既然有一定规律,倒不如就这样试试,反正什么也不做同样会死。 他要尽快找到体内漩涡的运行规律,首先要搞清楚能量运转需要经过的经脉,再顺着哪条经脉回归丹田。 人体经脉繁复驳杂,想要短时间内搞清楚根本不可能,他首先抓住几条主要流向,借着“入门功法”里面记述的催动方法试着催动。 这么做无疑是在自创一套功法,其中的凶险自不必说,要想让能量按照预想的方向流动,必须打通诸多穴道,稍有差池,留个终身残废都是轻的,当场毙命都极有可能。 极力集中精神,汇聚一股能量,暗暗咬牙,给我冲! 那是手臂上的一处穴道,能量仿佛撞在一面墙上,激得全身的能量跟着一震。脑袋“嗡”地一声,咬牙挺过,感觉那只手再也不是自己的了。不仅仅是疼痛那么简单,而是根本不听使唤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幽冥通道(二) 好在,穴道倒是成功冲开了,不过照这样的速度,他还没完全冲开就得被活活撑爆。 突然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是不是这种方法根本不对呢? 现在体内超负荷的能量显出漩涡的雏形,那么是不是说明有些穴道本来就是通的呢? 细细感觉了一下,终于让他在那个隐隐现出的漩涡中找到一条通道。 不管了! 照搬那本“入门功法”的运气方法,导着元气顺着这条能道运转。 果然,绕了一圈之后,漩涡竟然变得显眼了几分,这条通道不停,再找! 第二条,找到了! 漩涡又明显了几分,再找!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找到的通道越多,漩涡就越明显,也越趋稳定,就越容易找出隐藏其中的通道。 当他成功找到七条通道时,漩涡已经完全稳定下来,可是身上又传来剧痛,原来是那漩涡不肯安于现状,又在向外扩散,能量运转受到阻碍,在强行冲开穴道。 漩涡稳定,更多的能量疯狂涌入,燕鹰扬一通乱搞,竟然让身体承受更大的负荷。丹田内闹翻了天,涌动的海浪好像随时都可以撞破那道脆弱的蔽障,从里面冲出来。 不能停,他知道或许只有这道漩涡才能救自己的命。 既然如此,那就拼了! 对于元气运行他很熟悉,只是现在所行的经脉有些差别,不敢出错,运行几圈之后,他终于熟悉了,咬牙加速催动漩涡的运转。 身上的剧痛险些让他抽过去,一阵晕呼过后,燕鹰扬又是一喜,竟然成功了,又强行打通了一条通道。 漩涡瞬间至少增大了三分之一,想来越往后,收到的成效越好。 八条了,更猛烈的剧痛传来!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地方还是丹田,原本涌入那么多能量就已经让丹田饱和,现在漩涡稳定成形,更多的能量以比之前快上两倍的速度疯狂涌入。 丹田就像一个充满气的气球,这还是他到达师级,重新开了广阔新天地之后。 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再开新天地。 那又是一层天,他不知道别的修行者感应到的是不是也是这样,这种事也没人和他说。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按照以往的经验,由师级初阶升级到中阶的那层膜,应该远比提升大等级时候要薄得多,如果那真的是天,那么也就是说,这是一层小天,等到突破到宗级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大天地。 海洋翻涌中,无意间顶到了那层天,让他吃惊的是,这层天并不是想像中那般脆弱。 他调集海浪冲了一波,只在那层膜上拱了个包,涌回来的海差点震爆了自己的丹田。 这样不行! 他可不敢再来一次了,现在没有了生命之火,好不容易稳定了漩涡,得惜命。 可是这样下去,不消一时半会,丹田也得被撑爆啊!还是难逃一死。 漩涡?突然他又想到了漩涡,既然体内可以形成漩涡,那么为什么丹田里就不行呢? 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如果传到外界,恐怕没人不把他看成傻子,恰巧不走寻常路的天才也往往被世人称为傻子。 傻子做事自有傻子的思维,突然冒出的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就让他独创了一门功法,虽然还不知它的威力,可也远比“入门功法”强上至少三倍的吸收速度,就让燕鹰扬感觉一切的险都是值得的。 漩涡,漩涡! 海水是暴躁的,他不敢轻易去碰,还是从天上雨云开始着手。 给我转! 他感应得到,雨云最中心位置还有一滴透明的水滴即将成形,那是他自己的元气凝聚而成,是他最后的坚持。 雨滴在他的意识作用下,悄然散于黑云之中。 黑云阴冷且不听话,燕鹰扬第一次尝试以失败告终。 越来越多的元气涌入,他不得不抓紧时间。 再来! 漩涡之形终于显现,心中一喜,可是最终又再散去。 不行!需要更多的小雨滴,他突然意识到一个更要命的问题,那就是体内的漩涡虽然加快了吸收的速度,可是却并没有把吸入的能量变成自己的。 冷静下来!越在这个时候越需要冷静,想想那本“入门功法”是怎么让吸入的能量听话的。 迅速把功法的法门在脑中运行一遍,他发现最根本所在还是自己的元气,那“百毒不侵”的诡异元气似乎可以吸收、同化任何一种能量,功法只是起到了催化作用。 分析得出的结论:最大的问题,就是吸收的外界能量太多,同化的效率根本赶不上涌入的速度。 也就是体内的能量绝大多数都是不属于自己的,想想这也可能就是冲不破境界的关键所在。 这可怎么办? 丹田越来越痛,那层原本厚重的蔽障已经薄如蝉翼。 能不能把混入黑暗能量的元气分离出来?只要一点点。 迅速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他突然间想到,既然不能分离,那可以再生成啊! 入门功法是极为纯熟的,只要再催动,就可以形成专属于自己的元气了。 入门功法再度运转,可是问题又来了,经脉上的穴道有好多已经被漩涡所占用,调过来的元气刚刚涌入那个穴道便被漩涡卷走,又按着漩涡的通道涌入丹田。 完了,没办法了,没想到临死前独创了一门功法,还没等完成就要死了。 再最后试一次冲破等级的蔽障?这是最后一条路了,现在丹田的状态根本承受不住丝毫的震荡,如果失败必死无疑。 正在迟疑,突然感觉双腿一麻,便如那条手臂一样失去了知觉,原来一时没有精力管它,漩涡强行冲开穴道失败,把他搞残了。 顾不得这些,先把丹田的事搞定再说,那是一双腿,这可是一条命啊! 关键还在雨滴,如果可以加速它同化雨云的效果,那么说不定就可以成功凝成漩涡。 他突然发现,那朵雨云竟然被翻涌的海水逼到了天边。 嗯?它们不相融的吗? 细细感应一下,里面竟然又形成三滴小雨滴,只是它们是墨色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行也得行了! 雨云变得漆黑一片,哪里还是什么云,分明是一团射不进光的黑暗。 一阵阵剧痛还在继续,胸口发闷,冰寒钻进骨头缝里。 他的身体很凉,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出血,只觉得穴道位置要么酥麻,要么就是痛。 不行!再这样下去就真的废了。 漩涡!给我转起来! 三滴小雨滴开始缓慢旋转,海浪拍来,吞噬雨云。 燕鹰扬以为一切的努力都将白费,可是他竟然还可以清晰感应到那三滴水滴,它们并没有化进海水之中。 赶忙沉心静气,忍着冲击穴道和被撑爆的剧痛,给我转起来啊! 三滴小雨滴疯狂旋转,终于搅动海水。 转着转着,周围的海水终于顺着它们的方向逆时针转了起来,可它们的力量和大海比起来太弱小,影响到的也只是一小块地方。 越转越猛,海水搅得一片混乱,丹田处的剧痛更甚。 不好!要爆了! 海水中的那串高高旋转的漩涡就似一杆长枪,燕鹰扬心思一清,反正都要死,拼了! 心中暗暗一声大喝,控制着三滴小雨滴迅速向海面冲去。 雨滴呈品字形,高速旋转起来似一个圆盘,带着一股旋转的细长漩涡冲天而去。 大海顶着天,吃力地拱着那层膜。 天空的膜虽然也被拱起,但是明显要比丹田的膜要坚韧得多。 也就是说,天还没破,丹田就要爆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幽冥通道(三) 小雨滴就是通天之钻,高速旋转圆盘撞在那层通天之膜上。 膜本就被拱得极薄,瞬间被切出一个圆洞。 洞破,打着漩的海水涌入,雨滴绕着冲天而起的漩涡疯狂旋转,漩涡越转越快,也越转越粗,天空上破开的洞越撑越大,更多的海水涌入。 这是一片更广阔的天地,足以容下这些海水,燕鹰扬暗暗松了口气。 还来不及欢喜,意外再次发生,那道漩涡转着转着,竟然与身体的漩涡连在了一处,身体的漩涡瞬间再次加速。 猛然传来的疼痛几乎让他瞬间晕过去,不能晕! 现在一切都已经失控,他想停是停不住的,现在他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忽视一切疼痛,极力推动漩涡的运转,要么闭着眼睛等它自行运转,不管怎么做,其结果都只有两种,要么幸运地冲开穴道,要么终身残废,或者暴毙而亡。 没得选,催动漩涡可能死得更快一点,但在这种情况下,不试也得试了! 那种痛真不是人能够承受的,强行冲开一条条闭塞的穴道,他这种方法相当于在体内强行开出新的经脉来,虽然前几条都是自行打开的。 这种痛远比烈火焚身还要命,心脏猛烈地跳动着,他都担心这家伙会突然跳出胸膛,一股股强横的生命之力从中迸出。 燕鹰扬终于明白了,之所以他到现在还没死,又能创出这种功法,最终依赖的还是这强大的生命之力。 痛着痛着,浑身一振,说不出的舒畅,又打通一条,还来及喘口气,更猛烈的疼痛再次袭来,燕鹰扬咬牙强忍着,感觉着一个个穴道被强行冲开。 十条,体内的漩涡又增大一倍。水里,他完全被搅动的漩涡卷入,正旋转着一点一点地冲上水面。 水底的黑暗能量就像一条条丝带,跟着他钻出水面。 眼前不再是水,他吸入了新鲜的空气,睁眼处,是无尽黑暗中最后那束光。 黑暗受到他的吸引,终于成功攻破光明的壁垒,钻进漩涡。 外面的黑暗被扯动,荡起一条条黑色纱幔。 燕鹰扬再次闭上眼睛,专心打通身体的经脉。 精纯的黑暗能量涌出,界碑颤动起来。 金光里的那团小黑火变得狂躁不安,疯狂地撞击金色蔽障,像是被关进鸟笼的小鸟疯狂地想要冲出去。 “哈?”炎化握着偃月刀停止了接近界碑,缓缓转过身去,他没想到纵是拥有老祖的能力,还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秦心莲也强行睁开了双眼,看向那个从黑潭里冉冉升起的黑影。 她早就知道是他,这座大阵是借界碑之力所筑,从燕鹰扬步入枫叶林的那一刻,她便感应到了。他被打入黑潭,好久没有出来,她以为他被唐家大长老打死了,没想到,现在这以这种形态再次出现在眼前。 以一个不到师级的修为大闹枫叶寺,又在守界观斩杀弟子,在赤炎森林他落入岩浆,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还成功突破了。现在被炎化一个王级巅峰的高手那样猛打,他竟然还没死。他到底是谁?是不死的吗? 燕鹰扬可不这么认为,他知道自己也会死的,所以极为小心地冲击着每一个穴道。 终于可以痛呼出声,喊了出去头脑总算又清晰一些。 “啊——” 最后成功打通十一条通道,剧痛终于渐渐消散,漩涡大了至少两倍,几乎覆盖了整个身体。更多的黑暗元素疯狂涌入,直接在他身侧形成了一道偌大的漩涡。 地上趴着的三人身上的阴冷黑气似乎减轻了些,二长老明风动了动眼皮,终于吃力地挑开,从他的角度正好看到无数黑气汇聚。 “这……这是……”白彦羽的声音响起,他也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哼!蝼蚁而已!”似磨着冰冷砂石的声音响起,那把血红的偃月刀再次舞动,只要一刀,他就可以成功击碎守界碑,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体内先祖的兴奋。这样,唐家历代先祖便可重返人间,到时候他唐家将是整个世界最大的家族。 让先祖真身降临,是唐家世代生存的最高理念。这本来就是一个残破的世界,早晚有一天幽冥照样会踏足,倒不如顺应天意,顺应先祖之意,让这一切发生的早一些。到时候秩序重组,唐家必定会成为整个世界最璀璨的一颗明星。现在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一刀。 提刀,沉腰,脚下运力,只要一刀劈碎仅剩的那两块符文,一切就都可以实现。 “啪啪……” 连声脆响,黑暗中闪起道道金色电光,一个全身放电的人影倔强地站起身来,那金色闪电在黑暗中如此地显眼,甚至超过了血芒。 “你不是我的对手,好好躺着看着新世界的到来不好吗?”大长老的声音听着让人极为不舒服,像是他说的,细听却又似两人同时发声,两股声音就像人间与幽冥,偏偏无法相融。 七哲拄着大戟勉强支撑,伸手抹了一下嘴角的鲜血,“我七哲从来不懂那么多大道理,我活着的唯一信念就是保护小姐,十八年前,小姐不在了,但她的灵魂还在,现在的我,就是要保护她的灵魂不灭。” “哈哈……”炎化大笑道:“都说七哲痴情,如今看来并非虚传。如果说秦家还有人是我看得顺眼的,你七哲绝对算是一个。不过……你今天挡了我的路了!” 偃月刀一挥斩出一道血线,翻卷的火焰直扑七哲而去。 “啊——” 七哲一声狂吼,大戟前伸,金色闪电映亮整片天地。 丹田内的漩涡越转越猛,黑暗能量疯狂涌入,之前浩瀚的海洋变成了漩涡,在这片广阔的天地间,就像一根擎天柱。无数的黑暗能量被漩涡席卷而进。 待浓度达到一定程度之时,终于化雨,地面上再次流出一条条大河。 大河汇聚终将成海,可是此时的海并不是由河流汇聚而成,而是从天而降,燕鹰扬吸得正爽,突然丹田里的那那漩涡轰然倒蹋,没有一点预兆,漫天大雨从天而降。 丹田内的漩涡散了,一分神,身体上的漩涡也轰然散掉。 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做梦一样,又试着运转了一下,还好,这自创的经脉倒还在,漩涡还能成形。 一声轰响带起高声惨叫,抬眼一看,血色烈火中那道血色偃月刀还是那么显眼,提刀的人让他吃尽了苦头,是那老家伙。 他的目标是那个漆黑的东西?看到那团黑暗,他便感觉浑身一寒,那里面的气息实在太恐怖了,那是一种光不能进的黑暗,只远远地看上一眼便让人忍不住后背发寒。 再往上看,那里面闪着微弱的金光,好像随时要被黑暗吞噬。不对,怎么有些眼熟?仔细看了一眼,那团黑气就像一块石碑,难道……是界碑? 想到此处,突然感觉被一双眼睛注视着,猛地抬头。那是一团黑气,不对!是一个人,被界碑里钻出来的黑气包裹住的人。一颗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 黑暗涌动,吹动裙摆,露出洁白的一角,是她!绝对是她! “哈哈……看谁还能阻止我!”大长老一步一步地走向界碑,举起带火的偃月刀,狂笑着斩下。 “啊——”青光一闪,一道人影闪现,架住偃月刀。 火焰起,白彦羽惨叫一声,倒飞而出,他的身后正是漆黑的界碑。 谁知人一撞上去,黑气涌动,仿佛有生命一般将人裹住,惊恐的惨叫声越传越远,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怎么回事? 第二百二十三章 幽冥通道(四) 炎化也很诧异,快速倒退两步,人们只知界碑是镇守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的,却并不知还能从这里进去。 愣了片刻,磨砂般的声音再度响起,“哈哈……幽冥通道!果然有意思!” “幽冥通道?”秦家二长老挣扎着站起,显然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偃月刀飞舞,“这次一刀劈开它,一起陪我去幽冥吧!哈哈……”随着他的大笑,界碑上的黑气一阵涌动,不知是听懂了他的话,还是刚刚生吞一个大活人很满意。 刀光起,划出一道火线,肉眼难追的速度荡向漆黑的界碑。 血线还未到,突然一顿,大火紧随炸起,大火只离界碑一步之遥,那团黑气不仅可以把人抓进去,就连火焰沾上依然被扯了进去。 再看时,斜刺里缓缓站起一个少年,满身墨色铠甲,手里提着一把闪烁血光的大剑。 他的速度很快,似乎是掌握某种黑暗系的能力,更让炎化惊奇的是,他出剑的位置,正是刺向他的本体,如若刚刚不突然变招,斩飞那把大剑,恐怕他还真被一剑刺穿了。 “好小子!没想到才这么会儿功夫,你进步就这么快,居然能挡下老夫一刀!”炎化也没想到,就是这个刚刚还被视为蝼蚁的小子挡下了这一刀。 燕鹰扬一甩大剑,“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说完,脚步一踏,挥剑再斩。 “哼!”一声冷哼,偃月刀挥出一道血幕,血线直扑而出。 燕鹰扬其实并没有掌握黑暗系,只是现在体内黑暗元素能量极盛,接近界碑之后,他感觉全身心融入黑暗之中,仿佛每个黑暗元素小精灵都听他的召唤一般。 在这里,此时的他就是黑暗中的王者。 迎着那道血线也是一剑斩出,一声轰响,血色火焰在无尽的黑暗中炸出照亮一切的光亮。 火光起,黑暗被驱散,可是却有一股极为精纯的黑暗依然存在,就像界碑里的黑暗一样,它不受任何光亮的影响。 炎化惊愕在瞪着从界碑里伸出来连接到这小子身上的黑色束带,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臭丫头,你找死!” 燕鹰扬也发现了问题所在,难怪从刚刚开始一直有种怪异的感觉,仿佛除了自己的眼睛之外,好像还有一个视角,那是一个居高临下的视角,可以清晰地看清大长老的一举一动。原来是她在帮自己。 这里的黑暗元素太盛,如果不是火元素突然涌出,他还真没发现。好像这束黑带给他带来的好处,并不单单是提供了一个清晰的视角,他的速度和力量全面得到了提升。 界碑还可以这么用吗? 其实不仅是他,就连秦心莲也感到奇怪,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燕鹰扬进入到这个空间,她就感应到界碑与他好像隐隐有着某种联系。直到他冲到界碑边上,金光中的那团黑火再也控制不住,疯了似的冲碎一块符文。她才明白,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原来真是这个小家伙,直到这一刻,她才彻底明白过来。他曾经说过,小家伙是一股幽冥之气,在生命之火中获得了灵智。 至于什么时候跑到界碑里面来的,她想了很长时间。最有可能是在岩浆之下,他昏迷的时候,那时候她曾经清醒过来一段时间,体内的元气正被他疯狂吸走,她不知道在他体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那团小火苗却莫名其妙跑到她的体内。 刚刚这小家伙见到哥哥,拼着被符文击散的危险冲了出去,她才反应过来。 原来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它,之前她就觉得这团小黑火有些熟悉,可是这个世上黑暗火焰又不止一个,她也不敢肯定那团小火就是跟着燕鹰扬的小家伙。她还在想是由于自己失身给他才在界碑中留下的印记。 她终于完全明白了,不止是失身的原因,还有这个小家伙不小的功劳。 小家伙本是幽冥之气,击碎符文之时,带起一团黑暗能量,直接涌进燕鹰扬体内。她也没想到竟然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这种感觉太诡异了,就像是,她明明站在界碑顶端,却又好像有另一个自己站在界碑下面。 那双眼中的世界好像变慢了,他看到的黑暗世界更为清晰,远比自己还要清晰,他甚至可以细微地观察每一个元素能量的涌动。 那道血线切过来时,他竟然清晰地捕捉到了炎化的身影,在这种状态下,他的剑很快,炎化的速度在她的眼中只是一道血线,而在他的眼中却是带着无数火元素疾掠的一道虚影,他出剑亦很精准,精准到可以打出提前量刺进炎化的喉咙。 现在的界碑并不完整,几近破碎,看着手里冒起的黑色火焰,燕鹰扬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小家伙,只是这股黑火似乎变得更加冰冷,但那种熟悉的感觉却不会假。 支撑着再从地上爬起来,他和此时的大长老差距还是太大,根本不可能战胜。这是他欠她的,就算死也要护她周全。小家伙又回来了,他心情激荡,身上又有了力气。 “小家伙!我们就再拼一次!” 他们曾经一起成功斩杀强得不可一世的本相,曾经在大山里出生入死,只要有小家伙在,他就永远无所畏惧。 小家伙虽然没有出声,可同样的激动之情也被燕鹰扬感受到。 力量不够,那就再积蓄,大剑高高举过头顶,这是他十几年做过最多的动作。 新开的经脉,开! 漩涡状气旋疯狂运转,此时的界碑就像一口装满水的缸,漩涡一现,强大的吸力迸发,精纯到漆黑如墨的黑暗能量“嗡”地一声冲出界碑,像泼出的墨,涌向燕鹰扬。 燕鹰扬此时就是一个无底洞,这可不单单是黑暗元素,里面蕴含着磅礴的幽冥之气,纵是王级修行者,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吸收幽冥之气,燕鹰扬不仅敢,而且还好像可以利用这股幽冥之气增强自身。 丹田内消失的漩涡也旋转起来,墨黑色的能量疯狂涌入。 还不够! 在他的疯狂催动下,漩涡再次提速,十一条新开的经脉完全处于饱和状态。 力量灌满全身,丹田内搅起的超大漩涡终于顶上天际。 大长老看得惊奇,就算他这位附身的老祖也不敢这般肆无忌惮地吸收幽冥之气,这小子身上这副铠甲太神奇了,早知道一下来的时候就先收了。 随着幽冥之气的疯狂涌入,这小子的力量在节节攀升。初遇他时,只是一个师级初阶,再从那个黑潭中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到达了师级中阶,刚刚又接下自己一刀,表现出来的战力甚至超过了大多数王级,吸收了这么多幽冥之气之后,甚至直奔自己这个层次。 看那小子还没个完,这还得了?击败了三名王级,界碑就在眼前,怎么可能让这样一个小子破坏了自己的大事? “碎焰斩!” 一道血线斩出,狂暴的火焰在身后炸响。 燕鹰扬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烁的光芒竟然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斩!” 一声大喝,大剑斩下。 静,天地一片寂静,只在大剑斩下的一刹那突然涌出一股气浪,激得周围的黑暗元素一荡。 秦家二长老反应迅速,一把夹起昏迷不醒的七哲,纵身身后跃去。 可他还是慢了一步,一股异常强大的巨浪席卷过来,他双脚刚刚离地,人便像抛出的毽子一般倒飞了出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幽冥通道(五) 这是火焰与黑暗碰撞,炽热与冰冷交织,两股互不相融的的强大能量同时撞进一个点,同样强悍且霸道。 无尽的能量瞬间压进小小的空间,空间再也承受不住压缩到极致且无法稳定的能量,终于爆发,以兵器相交的点为中心,荡起一道涟漪。搅乱的空间让元素能量的狂暴肆意发泄,轰然炸开。 炽热的火焰夹杂着冰冷的阴寒贴脸炸过,燕鹰扬脑袋“嗡”地一声,顿时感觉身体就像柳絮一样轻,紧接着一股大力涌来,刚一碰触便不知断掉几根肋骨,这还是身上有那套铠甲护着的情况下。 狂暴的能量足以粉碎一切,极致的速度根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接近之物,瞬间裹进倒飞的人。 夹杂着点点墨色的火光疯狂翻涌,搅得空间震荡,压出极猛的罡风,撞在漆黑的界碑之上。 似胶一般半凝固的黑气瞬间被推开,露出里面那袭洁白的长裙。 能量涌来,最后那点金光触之即碎,界碑终于完全被黑暗所占据。 爆炸的轰响终于发出,强大的轰鸣掩盖了似野兽般的怒吼,墨色漩涡瞬间成形。那是恐怖巨兽向这个世界张开了大嘴,它要吞噬一切。 白裙飘荡,狂暴的能量还来不及扯碎,她突然倒悬着落入漆黑的漩涡之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通天的火光在炸响中照亮了整个空间,二长老带着七哲一退再退。 等他终于狂吐一口鲜血趴在地上的时候,惊奇地发现那股火光竟然在飞速减弱。 身边的黑暗能量竟然也朝着那个方向低下了高傲的头,就像朝拜君王一般。 一股强猛的拉扯之力袭来,拉得他站不稳向前两步,赶忙运气,脚下扎根,又发现昏迷的七哲竟然也向前滑去,赶忙一把拉住,趁着现在还勉强能够低档飓风,再向后退去。 漩涡吞噬一切,包括那股不安份的狂暴能量。 无论是火焰还是黑暗,都瞬间吸入其中,燕鹰扬原来不知要被炸出多远。谁知身在半空,突然又被巨力拉扯而回,一拉一扯,顿时感觉仿佛差点被绞碎,又是这副铠甲救了他一命。 无暇想那么多,刚一落地,忍着身上的剧痛,赶忙把大剑插进地面,稍稍阻挡。 谁知这股吸力吸收了狂暴的能量之后,变得越来越强,直扯得大剑大地面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沟壑。 是人都知道被吸进去绝不是什么好事,经过刚刚那一战,又没了界碑的帮助,他的实力又回到了师级中阶水平,而且极其虚弱。尽管还在咬牙坚持,可还是无法改变离那恐怖的黑色漩涡越来越近的结果。 抬眼望去,难受的不止是他,那老家伙的修为在那,果然比燕鹰扬强大得太多,他竟然没被炸出多远,可惜,离得越近也难以抵挡漩涡的拉扯。 大长老双手握拳,扎着马步,全身的气力全在双腿之上,可还是无法改变身体慢慢向前滑行的现状。 在漩涡出现的那一刻,先祖之灵便回去了,被先祖附身这么长时间,他也极为虚弱,不然何必如此。 先祖临走前在他的脑中留下了一条信息:这是幽冥通道打通前形成的一道乱流,千万不要被卷进去,不然就算活着,谁也不知会被传到哪里去。 还有一句差点让老炎化吐血的话,“这玩意儿就算我也搞不定,先溜了!”您老倒是先帮我脱离这段危险区域再走啊! 燕鹰扬惊奇地发现他手里的偃月刀不见了,难道这老家伙到现在还要保存实力? 没空管他,就要被吸进去了! 眼看离那道漩涡越来越近,燕鹰扬心中也是越来越急,不知秦心莲哪里去了?是吸进去了,还是…… 想到这个女人又愧疚不已,哎?先别想了,还是想想怎么逃命吧! 离漩涡越来越近,拉扯之力越来越大,轨迹,开! 界碑不见了,只剩诡异的漩涡旋转不停,不管天上地下,无数能量被扯进去。头晕,不行!极限了。 别说现在这副虚弱的小身板,就算是巅峰状态也不行啊!没见那老东西那么强,都顶不住吗? 咦?他在做什么? 只见前方的唐大长老双手握着通红的拳头,燕鹰扬还以为他要犯傻攻击那个漩涡,谁曾想这老家伙竟然狠狠地轰到地面上。 一声轰响,身前出现一个大坑。 哎?好办法,躲到地下去。 不过燕鹰扬却做不来,身体都快被拉得打横了,他得死死扳着大剑,万一松劲,立马就得飞起来,那就真的完了! 似乎听到了一声大笑,眼看那老家伙就要跳下去。燕鹰扬一咬牙,反正自己活不了了,怎能看着这老家伙就这么躲过去了? 娘的,不是想整死老子吗?死也要拉你垫背。 手上一亮,收了大剑。“呼”地一声,整个人瞬间双脚离地,飞了起来。 大长老正得意自己的机智,脚下一滑,落入深坑之中。这坑不大,朝着漩涡的方向还有些倾斜,站着还能吹着头,蹲下倒是刚好藏得下。由于强力拉扯,下来没站稳,刚好扑到斜面上。不过下面的风果然小了,只要从斜面上滑下来,就再也不用担心被扯进去了。 谁曾想,这才稍稍喘上一口气,就听“啊——”一声惊恐的惨叫,一道人影打着旋“呼”地一声从头顶飞了过去。 您飞就飞呗,手别乱抓行不?那是爷的脑袋。 燕鹰扬哪管那么多,这老东西就剩一颗头还露在外面,抱住了就不肯撒手。小爷遭遇现在的危险,就是拜你这老家伙所赐,岂能放过你? 大长老痛哼连声,脖子都快抻断了。最要命的是,他感觉身体越来越轻,双脚竟然离地了。 你个小混蛋,自己死就死,非拉着爷爷做什么? 暗运一口气,“砰”地一拳狠狠掏上去。 差点忘了,这小子还有一身铠甲,没有融合元素能量的一拳竟然没有伤到他,还是不肯撒手。 “砰、砰!”又是接连两拳,铠甲上冒出道道火花,可恨这具铠甲太硬,这小子竟然越抱越紧了。 运足元气还想再挥拳,突然身体一轻,一股强大的拉扯之力传来,完了! 紧接着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 第二百二十五章 恐怖森林 黑暗随着大地的颤抖而来,却在悄无声息间消散。 久违的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重回大地,幸存下来的人们满脸迷茫。 黑云散了,恐怖的黑雾也悄然缩回见不得光的角落。 震天的欢呼在北域各个角落响起。 北域的极南处是整个北域最高峰,过了这座山便走出了北域的地界,山巅处的黑暗与光明泾渭分明,山北是无尽的黑暗,往南是耀眼的阳光。 极北,黑暗的最深处,一缕阳光冲破黑暗照下来,脸色苍白的何三终于长出了口气,烟杆凑到嘴边,吸了一口,只吸进一口带着浓浓烟油味的空气,“嗯?”拿到眼前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烟丝早灭了。 抬起鞋底轻敲着,“这臭小子,总算还能做点人事!” 嗯!燕鹰扬是在做着人事,是人都要睡觉嘛,他睡得很香,就连一道道冰凉的小浪都没能拍醒他。 极度疲惫之后,美美睡上一觉,还有比这更舒服的美事吗? 还真有!那就是有人陪你一起睡,而且还是一个同样疲惫之人。 换成美女就更好了,最好是秦心莲那样的。 迷迷糊糊中,燕鹰扬看到的是一个干瘦的小老头,嗯?这老头怎么有点眼熟。 是…… 啊?怎么做个梦也能梦到这老家伙? 猛地睁开眼,果真看到了唐家大长老。下意识地翻身而起就要和他拉开距离,没想到这一动,竟然惊醒了他。 大长老一睁眼也是满脸迷茫,看到燕鹰扬之后,猛地跳起,“小混蛋,老夫杀了你!”没有这个小混蛋,他怎么会被卷入漩涡之中? 燕鹰扬慌忙后退两步,拉开距离,道:“现在大家都死了,小爷还会怕你不成?”偷偷扫了眼,身上的铠甲不见了,戒指还在,赶忙唤出大剑,大剑在手,心情稍定。 大长老有些发懵,竟然扫视起环境来。天空是灰蒙蒙的,挂着的是一轮血月,脚边的小河被血月映成一片血色。前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林子,黑黝黝的边缘也罩上一层红。 “这是什么地方?”独自嘀咕起来,像是幽冥界,可是又和他所知道的幽冥界有所不同。 燕鹰扬也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是真的死了吗? 大长老正专注观察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发现一个恨之入骨的人影正慢慢嵌入这个世界的背景,“想跑?小王八蛋,就算死,老夫也让你粉身碎骨!” 燕鹰扬浑身一激灵,轨迹,开!脚下一蹬,跑啊! 他哪里是这位大长老的对手?不趁机溜走,就真的等死了。 不管不顾,一头扎进黑漆漆的密林之中。 这小子竟然这么滑头,气得大长老一阵哇哇大叫,想都没想也跟着钻了进去。 也不知这些树都是怎么长的,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甚至还有很多粗壮的根部长在地表之上,树根与枝丫盘根错节交错在一起,给逃跑造成了很大的阻碍。还好有大剑在手,实在跑不过去,就一剑斩开,速度倒也没减多少。 大长老一路狂追,左手刚丢出一个火球烧开一面“大网”,右手火球又起。 燕鹰扬抽空回头一看,暗叫不好!这老家伙一顿烧,可比自己快多了。 眼看就要被追上,就感觉后背一股热流袭来,慌忙一纵,从错乱枝丫的一道缝隙中钻过去。 “噗”地一声,身后那团乱得似麻团一样的枝丫着起了大火。 燕鹰扬神色稍定,正要寻方向而逃,突然脸色一变,他发现周围的枝丫和树根交错,密密麻麻竟然再也没有任何出路。 大长老从火团里跳过来,得意地大笑道:“哈哈……看你还往哪时逃?” 燕鹰扬手握大剑,暗暗沟通铠甲,做好奋力一搏的准备。 大长老一手托着一个火球,得意地笑了阵,突然脸色一寒,“看招!” 左手一甩,一个火球迎风爆涨,直朝燕鹰扬呼来。 这老家伙这次是下了狠手,那火球速度奇快,根本来不及召唤铠甲,大剑斩! “爆!”大长老见识过这小子诡异的剑法,自然不会等着他去斩,随着一声大喝,“轰”地一声,一团大火猛地爆出。 燕鹰扬闷哼一声,后背撞到一棵大树上,修为差距太大,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啊!现在这里可没有界碑更没有秦心莲相助。 突然,他想到小家伙不是回来了吗? “小家伙?”轻轻地唤了声,一团黝黑的小火苗不情不愿地钻了出来。它有点不高兴,也没说话,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帮哥一把!” 他和小家伙有默契,他这样说,小家伙自会明白是让它出其不意钻进老家伙体内,以前没少这么干。这小家伙一旦爆发,速度极快,而且在敌人体内燃起冰冷的火焰,敌人先感觉奇寒无比,往往会以为是寒冰入体,还没等反应过来,火焰爆发,就算烧不死,还有燕鹰扬的大剑。 小家伙可以说一直是他最厉害的杀手锏。 小家伙什么也没说,燕鹰扬以为它懂了,上前一步,喝道:“炎化老儿,受死吧!” 炎化大怒,一挥手又是一个火球丢出。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小家伙就应该发挥它奇快的速度钻到老家伙体内,谁曾想,它竟然一动不动,直等火球即将打到燕鹰扬身上时,它才突然窜出,一头撞到火球之上,轰地一声炸开。 贴脸一炸,燕鹰扬瞬间再被推回。 “咳、咳!”连续被炸了两次,气血一阵翻涌,强压下涌上来的那股腥甜,“搞什么?” 燕鹰扬扶着大树根子缓缓站起身来,看着渐渐熄灭的火,小家伙又变回那朵小火苗,无精打采地翻过身来,看了燕鹰扬一眼。 如果这样还看不出小家伙出了问题,燕鹰扬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别怕,回来!” 小家伙慢悠悠地飘回燕鹰扬身前,它没有回到最喜欢坐的肩头,而是飘在他的身前,燕鹰扬突然意识到,它好像一句话也没说过。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怜惜地道:“你先休息,哥来!” 小家伙略一迟疑,还是一头扎进燕鹰扬胸口。 大长老看得出奇,“你这是什么火?” “告诉你的是傻子!”虽然可以肯定小家伙还是那个小家伙,可是这个小家伙又给他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等得空一定好好问问它,到底怎么了? “哼!”大长老横眉竖目,“打死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想杀小爷,没那么容易!”虽然打不过,可是气势上不能怂!不仅气势,出手也得狠。说完,轮起大剑便斩。 大长老又是一掌推出,“爆!” 燕鹰扬不得不退。 爆出的火焰点燃树木,大长老好像感觉还不够,身上又窜出大火,火柱顶破头顶的树冠才罢休。 深吸一口气,熊熊火焰迅速回缩,全部钻进他两只大拳头里。 又是这招,眼看那两只大拳头越来越红,燕鹰扬赶忙一纵,正好刚刚火烧坏了“大网”,此时不溜还待何时?大剑开路,一头扎向烧得漆黑的“大网”。 “想跑?做梦!” 此时大长老的速度飞快,燕鹰扬早就见识过这一招的威力,他吸大火入体各方面都得到了全面提升。 这老家伙的修为原本就比燕鹰扬强上太多,竟然后发先至,红得几乎透明的大拳头迎面砸来。 燕鹰扬身在半空,哪里还能阻挡?只来得及抽大剑胡乱划出,这是本能,也是面临生死时的不甘。 一剑自然无法伤到大长老,“轰”地一声,大拳头直接砸在那把大剑之上,一团锥形大火爆出。 燕鹰扬惨叫一声,猛地轰在一棵足有人腰粗的大树根上,一下竟然将那树根砸断,这还没完,无数根枝枝叉叉无情地抽在肩上、脸上、头上,感觉全身都火辣辣的,直到再次撞上一棵大树才终于停了下来。 这老家伙太猛了! 燕鹰扬只觉得头一阵阵发晕,好像这些老树根子都会转了,使劲摇了摇脑袋,这才看得清楚一点。不是错觉,这些老树根子竟然真的在动。 一根根就像巨蟒一样蠕动,枝丫也像一条条小蛇一样伸下了头。 身下也突然有了动静,燕鹰扬慌忙想要跳起,可是腰上一紧,一条足有手腕粗的老树根缠绕而过。 赶忙举大剑要斩,大剑还未落下,两手又是一紧,又是两条拇指粗的枝丫缠来。 拼了命地挣扎,可是那些根、枝似乎有灵性,越挣扎勒得越紧。 双臂较力,准备将那两根抻断,突然更多的树根缠绕过来,冰凉的树根和枝丫蹭在身上,真似一条条冰冷的蛇,说不出的难受。 不大功夫,燕鹰扬便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他被捆成了粽子,而且感觉还被死命地向地下拉扯。 一根枝丫滑过,终于露出一道缝隙,一片通红的火光从那道缝隙里射进来,想必那老家伙一手控火之术炉火纯青,应该不惧这些玩意儿吧? 火? 自己身上也有火啊!虽然还来不及问清楚,在小家伙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命悬一线,也只得向它求救了。 “小……”刚发出一点声音,突然脖子一紧,一道冰凉的树根紧紧勒过,一句话都没喊完,就被勒了回去。 第二百二十六章 巧遇大师兄 秦家二长老明风和七哲站在原本该是界碑矗立之处愣愣发呆,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天还是那个灰蒙蒙的天,山川还是那个山川,河流还是那个河流。 只是再也不见了界碑,原本界碑所立之处空空如野,自从燕鹰扬抱着唐家大长老卷入黑色漩涡之后,那道漩涡就你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当然,一同消失的还有四个人。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对界碑的了解还是太少,谁也无法解释。 血月下的燕鹰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他还是醒了过来。 那轮血月还在,脚下却变成一片废墟,洁白的石柱压倒高耸的城墙,巨大的方形砖石胡乱散落。 在血月朦胧光芒中,直径足有两个他高的白柱压倒一处城墙,从他的位置只能看清一端,前方延伸至了断墙后的黑暗,真不知道这根柱子立着的时候得有多么雄伟。 如果说这是一座城,又为什么要立一根柱子呢?仔细看了看,硕大的砖石下竟然压着碎瓦,难道这里以前是一座宫殿之类的建筑? 燕鹰扬不禁感叹,很难想像这座宫殿没有倒塌时的样子。 四周看了看,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哎!再辉煌的王朝也难免变成历史的尘埃啊!”一些模糊的画面从脑袋里面冒出来,那里也有曾经的辉煌,最后还不是成了历史书上的那一串串苍白的文字? “啪啪!”刚刚感叹完,突然响起一串拍掌声,“说得好!历史的尘埃,这个比方好!” 燕鹰扬回头望去,只见一脸笑意的书生自幽暗的拐角处缓缓走出,“是你?” 折扇“啪”地打开,“白某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巧遇故人,幸会幸会!” 燕鹰扬嘴里犯苦,一脸尴尬,比起这位来,他感觉还不如面对唐家大长老来得痛快。也不知道这位白某人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按道理来说,这位白大师兄见到自己应该跟仇人似的,现在却一脸笑容,难道他还不知道?想想,那个郎玉鹏可是知道他和秦大小姐之间发生的事,也就是说守界观都已经知道,这位秦小姐的未婚夫,更是守界观的大师兄,不可能不知道的。那他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见他有些扭捏地一直不说话,白大师兄低头检视了一番,还以为自己掉下来时有哪些不得体的地方。 虽然多少有些狼狈,可是并没有什么不妥啊!疑惑地道:“燕兄弟,怎么了?” 燕鹰扬回过神来,难道他真的还不知道?尴尬地一笑,道:“我只是在想,白兄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是够突然的,如果这位大师兄知道他的所做所为,估计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吧!斩锦安,杀郎玉鹏,何翠翠虽然不是他亲手斩杀,却也因他而死,还把人家的未婚妻给…… 说起来,哪样都是血海深仇了吧? 白彦羽了然状,呵呵一笑道:“说来也怪,我被那漩涡卷进来,醒来便出现在了这里。” “嗯?”燕鹰扬一愣,“醒来就在这里了?” 白大师兄点头,道:“嗯!这里以前应该是一座雄伟的宫殿,我转了好长时间,也没能找到出口。哎?对了!你又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燕鹰扬想了想,也不知秦心莲那时候是被轰得粉身碎骨了,还是也被吸了进来,不知现在是不是还活着。既然这位仁兄还不知道,那就暂且不让他知道了吧!倒不如一起想办法找路出去! 想到这里,便把自己怎么进来的大致和白彦羽说了一遍。 “哦?”白彦羽扇着折扇望了望天上的血月,又四处看了看,“这么说,炎化也进来了?那心莲呢?她怎么样?” 燕鹰扬一直关注他的举动,倒还真没看出什么异常,他甚至还向自己问起了秦心莲,微微摇了摇头。 折扇打在胸口,静了一会儿,脸上忧色渐隐,“我相信她一定会没事的,我们四处找找,说不定她也被困在这里了。” 就像灌进一口苦药汤子,燕鹰扬吧嗒吧嗒嘴,点头道:“好吧!” 他是真的不想和这位仁兄一起上路,还是上寻找秦心莲的路,可是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他又不得不同意。他都没死,那个大长老更不可能有事,极有可能正躲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等着他。 转起来燕鹰扬才真正知道这里的地形究竟有多复杂,一道道城墙高耸入云,像白彦羽、大长老这样的高手他不知道,反正以他的能力,是别想翻过去。 心里念着,可别遇到那位大长老啊! 人啊!往往怕一件事的时候,这件事就偏偏会发生。 刚绕过几段还算完好的城墙,就见前方突然亮起一道火光。 燕鹰扬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白彦羽折扇轻扇,人跃空而起,过了片刻又荡了下来,道:“应该就是唐家大长老,好像在和什么人战斗,我们赶紧过去看看。”他后边的话没有说,转了这么久也没听他说遇到什么怪物之类的,那么和唐家大长老战斗的,最有可能的就是秦心莲。 心莲大小姐能活着,燕鹰扬自是无比欢喜,可是要和人家的未婚夫一起去救她,这就未免有些尴尬了。 “燕兄弟快跟上!”白彦羽脚下一滑,一道风起,人便窜了出去。 燕鹰扬握着大剑咬了咬牙,想来他们中没有一个是这位唐家大长老的对手,谁独自面对都是必死无疑,如果那边真是秦心莲,那他还有什么可迟疑的,他对不起她,哪还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死了? 暗吸一口气,开了轨迹,也向那边狂奔而去。 风系的速度果然不同凡想,略一迟疑的功夫,那白彦羽早没了影子。不过也还好,火光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极为显眼,倒也不怕跑错了方向。 终于冲到了近前,前方一道断墙阻路,还看不到人,先听到一声娇喝,“炎化,你好卑鄙!” 燕鹰扬刚要跃起的身子突然顿住,真的是她。 就听秦心莲的声音再度传来,“彦羽,你没事吧?” 听这亲切的叫法、关切的声音,燕鹰扬心底莫名一酸。想想,明明是自己做了错事,人家本来就是一对,自己心酸个什么劲。 听那话音,好像老家伙使了什么手段,暗算了白彦羽。这三人中,也就他最强,或许还可以勉强和这老头过上几个回合,如果他受伤了,那就麻烦了。 心中一急,纵身就要跃起,脚下刚迈一步,突然又停了下来。他想了想,这个时候过去和送死没什么分别,倒不如先把事情搞清楚,再择机而动。 打定主意,看了看,不远处隐隐看到一根断掉的石柱,悄悄翻过去,在那里应该可以看明一二。 这是一根砸进断墙里的石柱,斜向上,正好爬到断墙之上。 借着大长老的火光刚好可以看清一切,白彦羽那家伙捂着胸口倒在一袭白裙的秦心莲怀里,看那样子伤得不轻。看着这种暧昧的姿势,燕鹰扬竟然生出一股大长老怎么没一掌把他打死的冲动。 随后自己轻扇了一个耳光,想什么呢? 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机会偷袭这老家伙。 老家伙的声音很响亮,“哈哈……白彦羽,你真是可怜啊!到现在还拼命护着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燕鹰扬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老不死的可真行,这时候竟然拿这种事打击人。 “可耻!”这是燕鹰扬脱口说出来的。 “无耻!”气急的秦心莲扔下白彦羽猛地窜起,这是她骂出来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丑事败露 现在可不是揭露这种事的时候,燕鹰扬坐不住了。 “你个老不死的,吃小爷一剑!”燕鹰扬大喝一声,纵身而下。 “哈哈……奸夫终于藏不住了吗?”燕鹰扬一出声,那双锐利的眼睛便注视过来。 原来人家早就发出了自己。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又在两处断墙借了力,大剑直斩而下。 “哈哈……”大长老一边大笑着,一边挥掌打出一道火球。 “爆!”这老东西是彻底摸准了燕鹰扬的软肋,根本不等大剑斩到火球上,就自行引爆。 “轰”地一声,恶虚扑食般的燕鹰扬就被炸到一段断墙之上。 墙面异常结实,身在空中,脚下无处着力,这一下砸得结实,差点没背过气去。 秦心莲小嘴微张,小脸就像大长老的火一样红,手里长剑更不知往哪里放。 她一见燕鹰扬就露出这样的表情,再加上刚刚炎化所说的话,傻子也听出里面有故事了。 白彦羽胸口一疼,“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秦心莲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 被一双疑惑、不敢置信、又火辣辣的眼睛盯着,秦心莲感觉自己的脸正被小片刀一刀刀割着。 “你……你没事吧?”她实在受不了,又想站起。 手却被大力抓紧,“啊!”轻吟一声,下意识地一缩,没缩回来,别过像是被大长老的火烤着的小脸,不敢去看他。 “你……”这些话让人怎能说出口? 白彦羽强行坐起,看了看燕鹰扬,只在他脸上见到尴尬。又看向秦心莲,她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小模样。 “你们……” 视线最后定格在含笑看热闹的大长老身上。 大长老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带着几分戏谑地道:“其实并不难猜,你自己想想就知道咯!” 他不敢相信,可是他们的表现,都把结果领向那个最不愿意相信的方向。界碑突然受到异种力量侵染,两个本该死去的人从赤炎森林里活着回来。不错!这一切的确不难猜。 他就是不愿相信,一把抓住秦心莲纤细的双臂,她竟然还敢躲避他的视线,怒火攻心,大声咆哮道:“看着我!” 白彦羽何时这么凶过?秦心莲吓得一哆嗦,顾不得手臂上传来的剧痛,还是对上了那个眼神。他的眼里有泪花在闪,泪水朦胧中是一片血红,真的好可怕。她的泪忍不住滑了下来。 女人的泪最能触动男人心里面最柔软的地方,白彦羽的声音柔和下来,手上的力量也撤下了几分,“我只想听你说,告诉我……到底……” 当着别人的面,尤其是当着燕鹰扬的面,这种话让她一个女孩怎么说得出口?她的委屈又有谁能懂?泪水扑簌簌打下,再也不敢去看他的脸,她羞于面对他,他每一分痛苦,都是因为对她深深的情。 “你说啊!你告诉我!你倒是说啊!”白彦羽的头像是被狠狠击中,情绪完全失控,使劲地摇着纤柔的身躯。 燕鹰扬拄着大剑,吃力地贴墙蹭起,一切都是因为他,又不是她的错。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一步踏出冲过去,抬腿一脚把白彦羽踹翻在地,指着他大骂道:“你他娘的是不是男人?” 被一个毁了未婚妻清白的人指着鼻子骂是不是男人,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白彦羽蹭地一下从地上窜起,瞪燕鹰扬的双眼布满血丝,活像一只亡灵,同样的暴躁和嗜血,他恨不得像一只亡灵一样生吞了这个男人。 燕鹰扬手握大剑,挡在瘫软在地的秦心莲身前,喝道:“是男人就不要管她的过去,你爱的是她的人还是她的身体?” 秦心莲轻声的抽泣终于止歇,可也只是一瞬间,又哭得更大声了。 白彦羽前冲的脚步一顿,这就是承认了,而且说出的话还是如此无耻,恨得他咬碎银牙,一字一顿地吐出,“我杀了你!” 燕鹰扬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冒出这样一句,也许是上一世记忆里的话,不过话已出口,他也无法挽回。其实说的时候,他也觉得好像并没有错。 眼看折扇猛挥,一道青色光幕迎面打来,来不及细想,大剑瞬间斩出。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大剑竟然架住了这一击。 看着凶狠,可是折扇上的威力却并不像想像中那么大,看来他伤得真的不轻。可是王级修为的攻击却也并不是那么好接下的,燕鹰扬还是觉得虎口发麻,一股元气从大剑上导进手臂,直往上窜。 “呼”地一声,一道风起,折扇再次袭来。 燕鹰扬身后就是伤痛欲绝的秦心莲,他退无可退,只得咬牙坚持。 这下燕鹰扬退了半步,拌到秦心莲娇软的身子。 被他这样一碰,秦心莲终于回过神来,勉强从地上爬起,看着剑拔弩张的二人无力地喊道:“住手啊!” 白彦羽是真的疯了,不管不顾,又是一击袭来,好在他并没有使出那股强风,不然燕鹰扬不死也得重伤。 这下燕鹰扬架不住,终于倒飞出去,胸中气血一阵翻涌,单膝跪地,右手拄着大剑还不够,左手拄着地才不致倒下去。 “住手啊——”秦心莲大喊出声,声音还是那么的苍白,可是却显出一些急切。 身侧就是唐家大长老,可是这老头好像很享受一般,只是默默地看着,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 单膝着地的燕鹰扬拄着大剑,想站起来,突然肩上好像压下千斤重担,膝盖又重重地砸回地面。 大长老诡异地笑着,意味深长地道:“小子,不要小看王级强者!” 这是什么能力?传说中的威压吗?上一世他看过几本玄之又玄的小说,本以为那些情节都是虚构的,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然真的尝试到了。 这是股神奇的力量玄之又玄,看不见也摸不着,可身上就像压上了一整座大山,让他抬头都异常困难。 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威压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动弹不得,白彦羽带起一道深青色光幕以极快的速度向他冲来。 这一击必定取他的命。 铠甲! 这股神奇的力量无处不在,他连抬手的动作都做不来,戒指在左手,主动召唤铠甲又必须借助大剑,青光转眼便至眼前,来不及了。 他为燕小云吃尽了所有的苦,本想最终一定会死在寻找她的路上,没想到今天因为另外一个女人送了性命。 有遗憾,不后悔!这是他欠这个女人的。 他仰起头,这短暂的一生,他唯一亏欠的只有一个人,今天就当是还了。唯一遗憾的就是最终还是没能找回妹妹。 青光在眼中无限放大,一切都终结了! 闭上眼享受最后这一刻,他不想最后时刻还见到血,那会勾起潜藏心底最深的痛。 罡风刮得脸上生疼,可是还不能取了他的命,他在等着后续的痛苦,可那种痛却迟迟没有袭来。 倒是一股沁人的香气涌进鼻腔,猛地睁开眼,雪白的裙摆在风中飘荡,她就是一朵洁白的雪莲,用它脆弱的身躯挡住猛烈的罡风。 是她!她不该最恨自己的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山般的压力还没有撤去,燕鹰扬连句话都异常吃力,“为……什么?” 白彦羽的脸白得吓人,“你……你竟然……” 秦心莲的心情很复杂,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不知多少次幻想亲手杀了他,可是每当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出手。 在界碑那里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头脑一片空白,本能地就出了手。 或许是赎罪,事情已经发生,她这一生注定要辜负白彦羽,能死在他的手里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最后,他还是收住了手,这让她的心更痛。 她也想让开,恨不得这个毁了自己一生的混蛋早点死,可是脚下却似生了根,怎么也迈不开步。 第二百二十八章 幽冥玄天印 “你……你们……”折扇在颤抖中亮了又暗,暗了又亮,面对的是秦心莲,白彦羽还是下不了手。 “大丈夫何患无妻?将来守界观的继承人,竟然受如此大辱,老夫真替你不值啊!”炎化惋惜摇头。 听了这席话,白彦羽英俊的脸越发苍白,不止折扇,就连整条手臂也被青光包裹,愤怒的风聚到极致,吹得衣物猎猎作响,“你让开!” 风拉起雪白的长裙,能死在白彦羽的手里,一切就都终结了,她不是非要护住燕鹰扬,只是单纯的不想他死。他们的命运虽不同,可是她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同样的孤独,从小到大,她活得太累。 只在燕鹰扬的身上,她看到了心中的那个自己,肯为了一个人去拼尽全力,挑战不敢想像的大宗门,哪怕死! 他做到了自己不敢做的事,在命运面前他不肯低头,宁折不弯。 一生只为一人活,这种执着必定孤独的。别人不懂,她懂! 从一出生,她就背负着整个世界的安危,她活得太累了,她最大的梦想就是为自己活,不奢求,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个人值得自己去拼命,那就足够了。 她知道她永远也没办法活成那个样子,可是燕鹰扬却活成了心中的那个自己。 这就是命运,它最喜欢的就是捉弄人。 起初,她对燕鹰扬发脾气,很看不想他,那是因为她嫉妒,看他那么自在地可以为一个人拼尽全力的活着,深深的触动她心底最薄弱之处。现在她明白了,这也是她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去找他的原因。 她终于找到脚底生根的理由,更不能让。 “这样的女人,还要她做什么?不如一起抹杀了吧!”大长老近不及待地挥手打出一个火球。 “轰!”一声爆响,眼前一亮,青色风刃与火球撞在一起,瞬间炸开。 大长老倒退两步,躲过炸出的火焰,“小子!老夫见你下不了手,出手帮你一把,别不识好歹。” “你……都是因为你!”白彦羽无法对秦心莲下手,把一切的仇恨全部转移到大长老的身上,说着话,折扇带着一道青光脱手,直朝炎化打去。 又是一道炽热的罡风扑来。 “哈哈……”炎化大笑道:“你这小子真是疯了!”似他的修为,这几个人本不用放在眼里,但是不久之前刚刚召唤过先祖之灵,在没有完全恢复之前,他无法再召唤。 如若他们三人合力,那还真有些麻烦。别人不知,他唐家大长老对那个丫头的能力还有些了解,她的真正实力可不止表面上简单的宗级,偶然间释放出的强大灵魂之力,就连他都感到威胁。 要知道他唐家最强的秘法便是先祖之灵,对灵魂之力是最为敏感的。 这个白眉的女儿绝不简单,再加上那小子诡异的功法和剑招。 现在成功把他们拆开,虽然没见到血,可是也算达到了他的目的,至少不可能再联手对付他了。 白彦羽疯狂地发泄着,一道道青光带着罡风迎面打来。 “哈哈……”大长老虽然连连后退,可他却在笑,“做人做到你这个份上,也真够窝囊的,如果换做是我,干脆找一面墙一头撞死得了!” 白彦羽一听暴怒,丝毫不顾元气的消耗,招招想要炎化的命。 可是越这样,最越难达到目的。大长老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去,就打出一掌挡一下。 燕鹰扬全明白了,这个大长老确实够卑鄙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两人都打出老远了,身上的压力还在。 似大山般的压力压得他喘不上气,支撑的大剑又入地十几公分。 白裙依然在,可她却并没有回头看燕鹰扬一眼,今天的事已经掏空了她的心,界碑碎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又…… 现在的白彦羽是疯狂的,如果他再有什么事…… 丹田内元气涌动,他现在知道了,这根本不是传说中的威压,只可能是大长老的一个术法,大长老被白彦羽缠住,他就不信破不开。 “啊——”低沉的吼声自喉咙里发出。 磅礴的元气灌满全身,大剑越插越深,眼看没入多半,可是那股压力却越来越大。感觉骨骼都似被压断,浑身颤抖的他终于抬起一丝。 眼前一花,头脑发晕,那种感觉很奇怪,仿佛另一个自己险些脱离自己而去。 秦心莲有所感,空洞的双眼突然闪过一丝光明。 “灵魂之力?” 燕鹰扬仿佛瞬间失去了五感,恍惚中根本听不见她了什么。 秦心莲一直以为他是被白彦羽所伤,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转过身来,看到眼前一幕忍不住张开小嘴倒退了两步。 她体内住着两个灵魂,从小就可以看见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在她的眼中,一个透明的燕鹰扬正在被一点点地撕扯出肉体。 “快住手!” 燕鹰扬哪还听得见她的话,最后的执念就是用尽全力破了大长老的术法。 “快!阻止他!”那道空灵的声音响起。 秦心莲一急,一步冲上去,照着燕鹰扬后脖猛地一拍。 燕鹰扬闷哼一声,两眼一翻,整个人趴了下去。 眼看一团黑光从燕鹰扬身上钻出来,在他头顶汇聚,渐渐形成一个诡异的“冥”字,。黑光越来越多,似一条条长蛇从他的四肢百骸钻出,那个“冥”字也越来越大,最后一绥黑光钻进去的时候,竟然足有人头大小。 水纹闪动,秦心莲一掌打过去,那“冥”字瞬间消散,又化成数道黑蛇般的光芒,这东西竟然似有生命一般,迅速朝着一个方向逃离。 “哈哈……”大笑声由远及近,深紫色长袍的大长老飞身扑近,“不愧是人形界碑,竟然能破了老夫的‘幽冥玄天印’。”说话间,那些黑光鱼贯钻入他的体内。 他的身形刚落,又是一道青光背后打来。白彦羽穷追不舍。 炎化大笑着,一回身,两道火球推出,一只炎球炸散了青光,另一只冲破火焰直朝白彦羽打去。 白彦羽再疯狂也还在意生死,眼看那道火球在眼前急速放大,赶忙回手一扇,布出一道深青色光幕。 “爆!” 随着大长老一声喝,“轰”地一声,突然炸出一团大火。青光瞬间炸碎,白彦羽一声闷哼,倒飞了回去,狠狠地砸到一块巨石砖之上。还想强撑着爬起来,可是一顿发泄,体内的元气早已消耗干净,刚刚那一下炸得实惠,又无力地倒了下去。 大长老又是一阵狂笑,回过头来,对秦心莲说道:“丫头,他死了,你就不用再烦恼了,老夫这就替你杀了他!”说着一扬手,托出一颗火球,朝着倒地不起的白彦羽就扔了过去。 那火球迎风爆涨,转眼就有磨盘大小。白彦羽一张脸瞬间惨白,想提气躲避,这才发现原来刚刚太过疯狂,元气早已透支了。 连动一下都极为困难,更别说躲避与防御了,这次必死无疑了。 “不要!”秦心莲一声惊叫,白裙上罩上一层深蓝色光芒,人还未动,光影先行。 蓝光里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速度奇快,竟然在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深蓝色光幕,后发而先至,瞬间定格在白彦羽身前,抬手就是一掌拍出。 一道强大的水幕从掌中打出,只听“滋滋”声连响,那道近五米高飞速前行的大火球还来不及爆开,就生生被浇灭。 炎化似鹰一般锐利的眼睛闪亮,这才是这丫头真正的实力吗?难怪家主这么多年一直对这个术惋惜不已,如果不是非要借助界碑才能完成,那么唐家个个都与先祖之灵融为一体,那该多么强大。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炎化突然又笑了,“丫头,看来你最终还是选择了他,那么这个就送给老夫吧!” 大长老大笑着一纵,伸手抓起昏迷的燕鹰扬,脚下一蹬,黑夜中带起一道火光,直冲上高耸的城墙,转眼消失不见。 秦心莲本能地想要冲过去营救。 “心莲!”身后响起一声虚弱的呼喊。 只迈出一步,狠狠地咬了咬牙,便停住了。母亲的灵魂之力一直没有恢复,界碑破碎,又有所损伤,刚刚那一下,已经是极限。以她自己的能力根本追不上大长老,她倒没想如若真能追上,又会是什么结果。 秦心莲没有回头,她没脸再见白彦羽,这样的结局或许才是最好的吧!就让她独自死在这个残破世界的一角,她用生命守护的世界已经没了,她活着再也没有意义。就这样吧! 白彦羽挣扎着想要站起,他知道这一别就是永远,他要留住她。不再管她以前经历过什么,他爱的永远是她秦心莲这个人。 可他透支得太厉害,伤得太重,就像命运不让他挽留一般,他的呼喊是那样的无力,根本留不下她的脚步,她还是慢慢消失在他的眼前。 “啊——”血月下的废墟里,只留一声久久不肯散去的惨叫不断回荡。 燕鹰扬又是在烈火焚身之痛中苏醒过来的,身上又似被压上了大山,连喊痛都做不到。 干瘦的小老头把他当成了盘中的烤肉,还一直嫌火不够旺。 “嘿嘿,小子,醒啦?”贪婪的嘴脸映入眼帘,“舒服吗?” 第二百二十九章 折磨 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饥饿的厨子望着精心烹调的食物流哈喇子,可他燕鹰扬是人,并不是食物。 “别这么看着我,把你的宝贝交出来,老夫给你个痛快!” 这老不死的到这时候还惦记着自己身上的宝物,燕鹰扬吃力地吸进一口气,终于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休想!”即便是死,也不会称了这老家伙的意。 “嘿嘿,别这么急着拒绝,会吃苦头的。”大长老说着,冒着火的手拍在燕鹰扬肩头,一股炽热的气息钻入,又来这手? “我再问一遍,这玫戒指到底有什么古怪?”浑身上下只有这玫戒指最诡异,里面散发着淡淡的血煞之气,和那具铠甲完全相同。 燕鹰扬瞪着被大长老捏在手里的戒指,难怪又这般躁动难安,如果不是他一直有火烧着,恐怕早就失去控制了吧! 大长老呵呵笑道:“不说的话,我可不客气了!” 死死盯着他,燕鹰扬闭嘴不言,死并不可怕,又岂能在死前屈膝? 炎化面色一冷,拳头猛地攥紧,“爆!” “噗!”随着左肩膀处喷出一团火焰,血肉横飞,甚至还可以清晰看见里面参杂的细碎骨沫。 “啊——”纵是燕鹰扬本身再能忍痛,也难抵瞬间在体内炸碎肌肉和骨骼。 好在大长老并不想一下搞死他,炸的只是右肩,并不会伤到心脏。可是炽热的火焰还是喷到了肺部,燕鹰扬浑身一抽,就连千斤重担亦压制不住。 一动,头就好晕,可是疼痛又让他一点点清醒过来。 终于喘了口气,一口浓血从嘴角渗出来,果然是生不如死。 大长老又拉过他的右手,“说不说?” 燕鹰扬闭口不言。 “好!那我们继续!”轻拍两下,又是两股炽热的气息打入,上臂和下臂分别一股。 这是要废了他整条手臂,燕鹰扬几乎已经感受到了痛入心扉,手臂开始颤抖。 “爆!” “噗,噗!”接连两声轻响,整条手臂炸裂,鲜红的血肉打在脸上,疼得几乎背过气去,甚至忘了呼痛。 迷迷糊糊中,脑袋越来越沉,那些痛仿佛正在远离。 “这可不行!没说之前你可不能睡!”炎化伸出两根手指轻点燕鹰扬眉心。 一股细小的热流像一根针一样直刺脑髓,这种痛是来自灵魂最深处的。 “啊——”惨叫终于喊出,一下惊醒。 待他疲软地叫完,大长老一边用从燕鹰扬身上扒下的衣服擦着手上的血迹,一边慢悠悠地绕到他的身后,又在左腿上轻拍了两下,“现在可以说了吗?” “老鬼,有种就给小爷来个痛快的!”燕鹰扬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脑袋里的长针扎着,连昏过去都做不到,这种痛真不是人能够忍受的。 “爆!” “啊——” 惨叫声回荡在血月的半空中,这个晚上注定不会平静。 废墟深处,秦心莲失魂落魄地向前走着,她的心很乱,也不知哪里是个头,就这样机械地向前迈着步。唯一的想法就是离别人远一些,她想安安静静地死去。 “小莲,别做傻事,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下。”空灵的声音绕着她。 秦心莲第一次觉得母亲的声音令她更加烦躁,“娘,女儿能不能见见你!” 声音断了,过了一会儿才有些忧伤地道:“总有一天会见到的。” “嗯!”小嘴里吐出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天上的血月,“很快了!” 经过炽热的火焰烧烤,四肢的断口处黑乎乎的,结了一层厚厚的枷,血不再流了,暂时还是死不了。 糊在骨肉上的炽热还在折磨着燕鹰扬,汗水浸湿了身下冰冷的石砖。 “嘴还挺硬。”大长老将沾满血迹的衣物扔到燕鹰扬的面前,“小子,你说下面是哪里呢?搞不好可要送命了哦。” 燕鹰扬呼呼喘了几口粗气,“你大爷!” 大长老伸出还没擦干净沾着些血迹的手掌,按在他的脑门上,“这里?”摇了摇头,“不好,死得太快。”又拍了拍他的后背,“这里呢?” 老不死的就像挑西瓜一样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每摸一个地方,燕鹰扬便觉滚烫中带着一股酥麻,忍不住一阵阵颤抖。这老不死的太能折磨人了。 炎化终于选定位置,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燕鹰扬浑身一抽,发誓今日所受之苦他日一定百倍偿还。 “不说吗?”大长老今天有的是耐性。 燕鹰扬咬着牙,尽量不让屁股上的肌肉抽搐,可钻进去的那股热流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他已经尽量不去想了,但是这种可以预见的痛苦真的是最可怕的。 这是心理层面的折磨,比炸开花还更难以忍受。 “准备好说了吗?”大长老好像也不喜欢让血和碎肉再沾到身上,又挪回燕鹰扬身前,淡淡地说道。 凉风一股股地从下身直往上窜,燕鹰扬紧咬着牙埋下头,等着那声痛苦的处决。 “呵呵……”大长老怪异地笑了,“看来你还是不想说啊!那就来吧!爆!” “啊——” 秦心莲也听到了这声响彻云霄的惨叫,突然站住,可是她并没有回头,世上的一切都和她无关,那个人是死也好,是活也罢,让一切随风去吧! 撕心裂肺的痛苦听得人后背发寒,持续好长时间才终于渐渐弱下去,她以为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触动心弦,可是听到那声惨叫,心也跟着抽痛。很难想像他正受着怎样的折磨,才会发出这样的惨叫。 她想继续向前,可是又迈不开步。 “他罪有应得,不用理!”空灵的声音解恨似的说道。 秦心莲略一迟疑,狠狠地点了下头。娘说得对,那个人就是罪有应得,他不仅毁了自己的一生,还毁了自己十八年来一直坚守的世界。界碑封印破碎,那可是她立志用生命去守护的东西,可就算这样也在他出现之后被无情的粉碎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就像命中注定的克星,亦或者是那个命中注定要把自己送下地狱的恶鬼,一个一个摧毁自己活下去的信念。 纵使脑袋里面扎着一根火针,也再难抑制席卷而来的昏沉,吸进一口气都变得异常困难,这次真的要死了! 头再次被抓住,大长老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看来你是真的不会说了!好吧!只能我自己慢慢研究了!”五指就像五根锥子,变得越来越尖,狠狠地刺进脑袋里。 “啊——”早就充血通红的双眼凸出,发出最后一声惨叫。 “哎!嘴还真硬,不过没关系,老夫迟早也会弄明白的。”大长老对自己的手段极有信心,最后那一下足以要了这小子的命,他还有仁慈的,最后还是不忍心让一个四肢全废的人痛苦而死。 手一招,收了“幽冥玄天印”,看了看地上溅得到处都是的鲜血和碎肉,又抓起那件黑袍,擦干手上的血迹。看了看,这件袍子竟然不怕火烧,说起来倒也不错,“谁让大长老我仁慈呢?还是留给他吧!”一扬手盖在燕鹰扬身上。 拾起地上的大剑,转身跃入黑暗之中,“爆!” “噗!”突然窜起的大火冲得黑袍跳起老高,又缓缓落下,盖到燕鹰扬身上。 毁尸灭迹,大长老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一纵,带着一团火光跃下高墙。 火慢慢地从黑袍下露出头来,像极了一个躲在黑袍里的胆小鬼。 通红的火焰中渐渐渗进一抹黑色。 “哥哥?”柔柔弱弱的声音里充满着疑惑和迷茫。 第二百三十章 哥哥好可怕 通红的火焰剧烈地燃烧,火下流出浓黑的血液。 在某一刻,炽烈的火焰中突然像是卷进一股旋风,卷得火焰按逆时针方向扑倒。 黑袍闪动,突然窜出一团小小的黑色火焰,惊恐的浑身的火焰暴涨。 小家伙感觉不对劲,刚刚跑出去,突然传来一股极强的吸力,吓得它又往外窜了些距离。 再看时,又忍不住炸出一团黑火。那通红的火焰竟然打着旋被吸进身体。如果跑得稍慢,它也难逃这个命运。 “这个人类真的是哥哥?”小家伙晃了晃,“哥哥好可怕!” 浓黑的血流到地缝处,很快便渗入地下。 秦心莲不知走了多远,惨叫声也不再响起,那家伙应该死了吧!按道理来说,她应该欣慰的,可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着,就是高兴不想来。 “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母亲轻声劝慰着。 “嗯!”秦心莲点了点苍白的下巴,又回身看了一眼血月,“都过去了!”这里连一点风都没有,天上也没有云,一直挂着的血月好像也从来没有变过位置。 哎!真的过去了,这里好像也不错,至少足够安静。 “砰、砰!”心脏猛烈地跳动,一股股神奇的力量涌出。 燕鹰扬又是被剧痛搅醒的,头还是像被钉住一般,痛得难以呼吸,四肢处也像是被重新撕裂一般。 漩涡自行运转,一股股阴冷的能量疯狂卷入。 黑气窜进身体每一个角落,还不甘示弱地顺着断掉的经脉拼命往外挤。 小家伙离得有些远,可它还是看见发黑的气体从哥哥断掉的四肢处往外窜,它疑惑地转了转,现在的哥哥让它本能地感觉到害怕,还是不敢上前。 在燕鹰扬的主动催动下,丹田里的黑色漩涡越来越大,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经过漩涡的能量又窜至四肢百骸,与体内迸出的强大生命之力融到一处,生命之力也仿佛变得狂躁起来。 生命之火的强大生命之力都可以焚白骨而再生,更别提区区的断肢。 脑袋里的六根奇怪火针也被裹进的霸道能量漩涡成功拔出,瞬间消散融进漩涡之中。 死亡是痛苦的,再生也一样不轻松,感受着负伤处隐隐的蠕动,燕鹰扬再次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刚刚失去知觉,浸了血的地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颤动。 秦心莲走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脸上一凉,像是有一只冰凉的细指轻轻划过。愣了一下,“起风了!” “嗯?”母亲也有些惊愕,感受了一下,有些惊异地道:“这风不对劲,快走!” “怎么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什么东西……出来?”秦心莲有些发愣,她从来没见过母亲如此惊慌过。 “很强的东西,在地底!往回走,快!” 秦心莲愣愣地站了片刻,惨笑一声,道:“走?娘,我们还能走到哪里去?” 静了半晌,空灵的一叹,“哎!孩子,随你吧!”是啊!困在这样没吃没喝的地方,还能逃到哪里去?回到那个已经被黑暗彻底吞噬的世界吗? 风很凉,她惨淡一笑,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她竟然想起了赤炎森林里的那一幕,真是活该! 母女同体亦同心,“如果他还没死呢?” 秦心莲一愣,又站住。是啊!那个人经历过过太多生死,可每次他都坚强地活了下来,说不定他真的还没有死。可这些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现在是她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和动力。 又迈步向前走。 “小莲,我的女儿,有时候顺从心意并没有错。” “娘!别说了,就是他毁了女儿的一生,毁了那个大好的世界,女儿是不可能喜欢他的!” “哎!”再也无语,只余一声幽幽的叹息。 冰冷的风在血月下吹起了片片银白的雪花,气温迅速下降。 燕鹰扬猛抽进一口冰冷的空气,终于再度睁开眼,双手拄地,极为迅速地窜了起来。低头看了看,手脚又完好如初。只是眼前的一切似乎又罩上了一层血红色。 他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脑袋就“嗡”地一声,好像被重物狠狠地砸了一下,暴躁的气息从身体各个角落疯狂涌出。 “完了!又失控了!”大剑和戒指都不在,身上只罩着一件黑袍,黑袍并不会散发血煞之气,根本抑制不住这股诡异的冲动。 不能失控,不能失去理智,要坚持住!他不断地告诫自己,可是那股狂躁岂是那点理智可以压制得住的? 这本就像是吸毒,明知不好,可是又离不了。 “啊——” 又是一声痛苦的惨叫,一股血色气浪从体内迸出,震飞了脚下积下的片片雪花。 小家伙吓得躲进黑暗再也不敢出来,不禁又暗暗发问,这个可怕的人类真的是自己的哥哥吗?在它的记忆中,哥哥应该是最疼妹妹的,为了妹妹都可以豁出自己命,怎么这个人越来越可怕。 燕鹰扬只觉体内无一处不暴躁不安,他只想撕碎眼前的一切,似乎只有把这个世界变成月亮一样的红色才能让他稍稍舒服一些。 正在这时,一颗带火的流星划破夜的黑暗,直窜而来。 他觉得这个人很面熟,只是记忆有些混乱,待炎化冲近,燕鹰扬透过那层血幕看清他的脸,他才想起一些。 大长老飞身跃下,既惊奇又欢喜地看着燕鹰扬,“你怎么没死?”这小子明明被自己废了,这才不过几个时辰,怎么又突然好好的了?“你……” “是你!”听到他的声音,燕鹰扬终于想起之前他是怎么折磨自己的。 看到他手中泛着红光的大剑,还有他怀里散发出的熟悉气息,那分明就是自己的东西。“一定要把这老家伙撕碎!”也不知他在和谁说话,阴森森地道出。 大长老本来专心研究着,突然发现不管是戒指还是这把大剑都突然泛起了血色光芒,正惊奇,突然听到一声惨嚎。 细听听,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循声而行,他发现越靠近大剑上的血芒就越亮。是什么刺激了它?不免更是好奇,飞速奔回来想看个究竟,没想到这小子不仅没死,而且所有伤势还都恢复如初。 不对,他的眼睛怎么…… 没人更比唐家人更了解亡灵,大长老看见燕鹰扬的样子便是一愣,这小子也会先祖之灵一样的秘术? 仔细看了看,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他身上没有异样的灵魂之力波动,看了看手上泛着红光的大剑,又看了看他身上荡出的血色波动,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这小子其实是受到了大剑和铠甲的控制。 想到这里,不禁一阵大笑,“原来如此!没想到你小子不过是一具傀儡而已!” “我的东西……”体内的躁动在遇到生人之时变得越来越强,头脑越来越乱,说话都不利索了,“拿回来!” 大长老面色一寒,轮着大剑在他身前晃了晃,冷冷地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嗖!” 也不废话,脚下一晃,燕鹰扬便化做一道红色人影,拉着长长的红幕,一拳朝着大长打砸来。 “好快!”没想到这时候这小子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无暇多想,抬大剑横于胸前。 “砰!”一声闷响,大剑重重在拍在胸口,大长老瞬间滑出数米。 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好强的力量。 还来不及反应,红影又至。 大长老使不惯大剑,随手一甩,大剑深深地插进脚下的石砖,抬手就是冒火的一掌。 “轰!” 火焰炸开,大长老气血一阵翻涌,又倒退数步。 心中暗骂:娘的!这小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 烈火中,发出金铁摩擦之声。 “不好!” 再抬头时,就见提着大剑的燕鹰扬嘴角泛起一抹怪笑。 第二百三十一章 再战大长老 “杀!”本是低沉的吼声却震得人双耳轰鸣。 有大剑在手,身上的血煞之气更浓,他的速度更快,人与剑化成一道虚影射来。 大长老哪还敢怠慢,一声喝,“轰轰”两声,脚下爆起两团火焰,整个人带起一串火猛地向后退去。 大剑发着幽寒的冷光,贴着胸口斩过,大长老站定身形,上衣突然轰然裂开,这小子的剑太快,竟然单凭剑气便斩开了衣物。 一脚踏在火堆里,只是稍做停顿,又突然窜出。 大长老脚下连踏,迅速后退中,手上法决不断,一道道黑色能量汇聚,最后一声喝,双指并拢直指燕鹰扬。 一个人头大的黑色符文瞬间打出,幽冥玄天印乃是用幽冥所用字体写成一个“冥”字,这种文字在人间早在千年前就几乎失传了。在燕鹰扬眼里,自然就是一道符文,秦心莲之所以认识,是因为她的母亲是灵体。 符印速度飞快,此时的燕鹰扬哪管那些,他只知道摧毁一切挡在身前的东西。避也不避,一头撞在符印之上。 幽冥玄天印,是唐家一位惊艳绝绝的先辈所创,究其根本,这道符印可以直接沟通幽冥,借强大的幽冥之气镇压甚至操控灵魂。因可以直接调用幽冥之气,故也可以让尸体复活,创造亡灵。 之前两次燕鹰扬都在这个大印下吃了大亏,现在这道大印又打入体内,挥大剑的动作立时一顿,人也迅速停了下来,只剩那双血红的眼睛里散发着血红的光芒。 这道印还真是屡试不爽啊!大长老暗暗擦了擦冷汗。 一股极寒的幽冥之气入体,试图镇压住体内那股躁动,漩涡自动运转,瞬间吸进大量黑气,体内压力顿消,脚下一顿,红影瞬间再次窜出。 红影窜出,幽冥玄天印破,大长老瞬间感觉大量冰寒的幽冥之气灌入体内。 幽冥玄天印强是强,唯一的缺陷就是对付修行者的话,级别不能差得太多,不然一旦失控,自身就会遭到反噬。 大长老暗哼一声,丹田内窜出一股大火,试图压制住这股可怕的冰寒。 可惜他忘记了一点,大剑带着一道红芒迅速斩下。 “啊——” 大长老捂着右膀连连后退,血从指缝间喷洒而出。 他利用手段炸下燕鹰扬右臂,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一剑也斩掉了他的右臂,可那小子还能长出来,他能吗? 一声惨叫,偷眼看见大剑再次斩来,再也顾不得那么多,逼出体内所有元气。 “轰”地一声,大火自他体内炸出,照亮头顶天空。 哪知燕鹰扬根本不管不顾,一头扎进大火之中,大剑再次斩落。 “啊——” 又是一声惨叫,一道带火的人影从大火中迅速窜出,拉着一道长长的火焰窜上高耸的城墙。 大长老回头看见最后一眼,一双锐利的眼睛里尽是惊讶。只见脚下冲天的大火竟然迅速减弱,紧握大剑的身影迅速从火光里现出身形。 这小子真的好诡异,他竟然把那些火吸进了体内,就连他修一辈子火系的大长老也不敢这样做啊!要知道那可是别人元气化成的火焰,和自己是不可能相融的,他虽然拿手招式也是吸收火焰,但那些也是他自己的。 这样疯狂吸收不相融的能量,分明就是在找死。 这小子还真的全身都是宝啊!他想起来了,之前在界碑那里也是疯狂地吸收了界碑里的幽冥之气。 一双血红的眼睛又瞪了过来,不行,失了先机,先撤! 打定主意,一头扎进黑夜之中。 燕鹰扬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声长啸,纵身而起,追了上去。 一剑斩断他的手臂,第二剑更是差点要了命,低头便可以看见整齐切断的肋骨,如果不是用火焰止了血,恐怕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断肢可以再生,明明该烧成灰了的,他还可以活下来。现在更是突然变得这么强大,难道是不死的吗? 一边想着,一边拼命地逃。 大长老的速度已经提升到最快,可身后的吼叫声还是越来越近。 回头看了一眼,差点没把魂吓飞,这小子竟然化成一道红影,速度比自己还要快。 跑着跑着,炎化突然眼前一亮,这个地方就像一座迷宫,自己这样带着火跑在天上,就像一盏移动的红灯,自然很容易被找到。 纵身一跃,跳进黑暗,屏息宁神,再也不敢让元气有丝毫泄露。 燕鹰扬追着追着,转眼间,人竟然消失了,站在高处发出一声惊天怒吼。 大长老暗暗长吁了口气,庆幸自己及时发现了这个问题。现在的燕鹰扬明显失去了理智,而且浑身散发着血色光芒,走到哪里都似一座灯塔,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被他找到。 想到这里,炎化有一种想抽自己一个嘴巴的冲动,什么时候唐家大长老这么狼狈过?竟然为了能捡回一条命而庆幸不已。 偷偷绕过几座倒塌的墙,不管那么多了,怪只怪这小子太诡异了。 回头看去,大长老心又一沉,高墙上站着的那道红芒竟然消失不见了。 “哪里去了?” 一双似鹰般的眼睛正四处扫,突然身后一声轰响,一道血色光芒轰碎厚重的城墙,杀了出来。 大长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怎么这么快就被找到了? 二话不说,脚下冒火,逃! 又被追了一段,大长老终于再次找到机会潜藏下去。 这回他一颗心提得老高,一直注视着那道红芒之处,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谁知,这次更直接,那小子直接跃过来,轮起大剑就朝他劈来。 大长老倒抽了一口凉气,转头又跑。可惜,之前召唤先祖消耗了太多的灵魂之力,要想召唤,还得再恢复一天,细算了算,自打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应该也快到三天了。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恢复一下,等甩掉这个小子,一定要先恢复了灵魂之力再说。 可是为什么总是被他找到呢? 正跑着,突然胸口一凉,低头一看,差点没拌个跟头。怎么这么笨?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这东西应该就是那副铠甲,他曾经也把大剑拿在手里,这两件东西应该有着某种联系,看这微小的红芒闪烁,应该就是这东西给他指的路。 虽然极为不舍,可还是抓着戒指一把扯断了细绳。保命要紧啊!等恢复过来,召唤了先祖,再找这小子讨回来便是。 眼看头顶血芒一闪,炎化咬牙将那戒指抛出。 果然,那道血色人影直朝那玫戒指扑去。 大长老暗暗咬了咬牙,合着到头来不仅什么东西也没落着,自己还丢了一条手臂。 “给老子等着!”咬牙切齿地道。 大长老暗自放了句狠话,迅速屏息宁神,钻入黑暗之中。 燕鹰扬再次出现在高处之时,已是一身铠甲在身,血芒变得有如实质一般。 还怕被燕鹰扬发现气息,绕了个小圈,改道顺风而行。 很快,他便放下心来,也不知风口上空哪位又出手了,传来一声轰响。 燕鹰扬就像一只发现猎物的豹子,一纵身向那轰响处扑去。 “铠甲果然藏在戒指里!”大长老看着那个飘远的霸气披风,一拿到戒指铠甲就出现在身上,他现在极为笃定。赶快恢复,一定把这小子所有的秘密都榨出来。 “这人好强!”满身深蓝色光芒的秦心莲强撑着从地上缓缓站起,看着眼前全身罩在一件大黑风衣里,就连头也罩进大兜帽里的娇小身影。 空灵的声音否定了她,“不!强的不是她!而是她体内的那个家伙!” “你也不差嘛!” 第二百三十二章 强敌现 “你也不差嘛!”声音本似铜铃,奈何偏偏参进一股透骨的寒意。 一步迈出,风雪聚急,连声脆响中,脚下地面凝出数道坚冰,似老树的根径一般四处蔓延。 她从强风暴雪中来,走到哪里就把冰冷带到哪里。 这股寒直钻入骨,冰冻血肉。 雪白长裙风中飘荡,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遇到这样一位强者,她是想死,可只想安安静静的死去。 “她背后的人不简单,我们得小心着些。”母亲不放心地在耳畔提醒着。 秦心莲也知不敌,可她不想走了,她这一生背负的太多,她太累了,在这最后时刻,就让她放下一切,任性一次吧! “娘,女儿会见到你吗?”是啊!虽然整天相伴,可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见母亲一面。 身上的蓝光颤了颤,“傻丫头,你不会死的!” “可我们都太累了!”蓝光渐渐黯淡,她在争回身体的控制权。 “不!”蓝光又瞬间大盛,“为娘的对不起你,不但没能给你什么,还让你背负了这么多。一切都是为娘的错,需要有人弥补的话,也该是为娘来!” 秦心莲摇头,“娘,你不知道,有您陪在身边,女儿才挺过这么多年。您并没有错,外公也没有错,错的是这个该死的世界。” 是啊!错的永远是世界,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明白她的苦,只有母亲陪她一起走过了十八年的风风雨雨。 黑袍女子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任凭风雪打在身上,她没有动,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直到两人争完,最后蓝光稳定亮起,她才终于开口道:“其实人活于世,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秦心莲一愣,虽然那话是从冰寒中透过来的,可是终于带了些温度。 下意识地望过去,兜帽很大,完全遮住了她的脸,直到冰冷的银色在她身上泛起之时,兜帽才在风中荡起一个角,她看到了两只血红的眼睛。 是亡灵? 黑袍女子接下来的一句话,证明了她的猜测,“这些也是死后才悟到的……”自嘲一笑,“可惜太晚了!” 也许是许久没见过生人了,她的话有点多,惹来了背后那位的不满。 声音裹胁在一股般骨的寒气里传来,于空中回荡,震得天上飘舞的雪花一阵乱颤,“废话太多了,嫌本王对你太仁慈了吗?给本王干掉他们!”声音轻柔得似一位慈祥的母亲,可是却透着阵阵冰寒。 黑袍女子闷哼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 那就是她背后的人吗?不见人,也不见出手,却伤了眼前这位,那人是什么修为?本王?王级修为可还做不到这样。 “我会找机会送你逃走!你不能死!”母亲的声音在脑中轻响。 秦心莲目光中闪过一丝颓败,“还能逃到哪里去呢?” “他还没死,你去找他吧!这丫头说得对,别等真的死了才后悔,那就太晚了!” “娘!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的!”话音落,蓝光突然大盛,结冰的地面上泛起一道道涟漪,似乎瞬间这片地便化成了水面。 对面的黑袍女子再也不敢多话,小脚一跺,连声脆响中,厚厚的冰渣从她脚下蔓延过来。 水龙咆哮,从地下钻出,黑袍人伸出两只苍白却又稚嫩的小手,冰雪大盛。 水龙气势滔天,带着苍劲的龙吟扑进冰雪。 寒风起,雪花狂舞,雪中不见了人影。 水龙压下,足以藐视一切苍生。 寒冰起,可以冻住一切。 龙头压近,兜帽里的双眼泛起一片血色光芒。 寒气冻地三尺,凝结整个水面。 寒风呼啸中,传来连声清脆的响声。 黑袍少女小手一挥,风雪散。一只偌大的苍龙悬浮于空,离她的兜帽只差几公分,可惜再也不得寸进,它就这样被一只小手托着。 冷哼中,五指一松,连声脆响,不可一世的水龙瞬间化成寸寸冰晶。 虽说极寒可以冻水成冰,可还是惊得秦心莲倒退数步。这是母亲最强的一招,十八年来,她也只见过一次,那次是她师级的时候,对付一个王级强者。 没想到被眼前这么一个娇巧的小姑娘轻易破解了。 就在那水龙破碎的同时,地面上闪烁几处深蓝的光辉,分品字形包围少女,道道涟漪荡起时,厚厚的冰层受不住震荡,脆响连连中化成一块块碎冰。 这还不算完,接下来,水声乍响,碎冰块块扬起,三道数米高的水柱从地底喷了出来,大幕于半空挥洒而下,一道深蓝色半圆水幕罩下,再也不见一丝风雪。 秦心莲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大喊一声,“娘!” 一道泛着蓝光的虚影在眼前现出,那是一个温婉、贤淑的女人,和自己穿着同样的白裙,她是那样的美丽,轻轻地飘在眼前,根本不似在凡间。 她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娘亲,那个与她一起活了十八年的娘。 小时候她执拗地非要见娘的样子,那次娘心疼女儿强行破体而出,结果差点魂飞魄散。那是她有生以来唯一见到娘的一次,可惜那时候还太小,最终还是没有记住娘的样子。 这次她看清了,可是心里却从来没有过的痛。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些日子她一下子经历的太多,现在眼看又要失去娘了,泪水止不住地窜出。 一只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傻孩子,别哭了,现在不是见到娘了?” “哈!” 一声轻喝,又是连声碎冰之声。 光罩破碎,人冲得太快,风掀起兜帽,露出里面如瓷娃娃一般精致的小脸,这孩子看着比秦心莲还小,可惜双眼泛着血红光芒,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母女俩还没说完话,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破阵而出,蓝色虚影淡淡一笑,手一扬,于身前掀起一道大浪。 黑袍少女一声娇喝,身上寒气大盛,浪还未至,便已结冰,娇嫩的小拳头伸直,又是连声脆响,一道带着晶莹冰屑的娇小身影钻巨浪而过。 这人看着年龄虽小,对自己的本领却极为自信,本以为一击已经得手,不想,人才冲破巨浪,便迎来一道深蓝色虚影,速度极快,在背后拉出了一道蓝色光幕。 “轰!” 一声轰响过后,又是数声碎冰之声,黑袍少女瞬间倒飞而回,又砸进巨浪之中。 蓝光虚影双手合什,巨浪再变,竟然从两边向中间直接弯折,连声巨响中,双手托天,巨浪生生搅在一起,化成一道冲天的水柱。 黑袍少女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人于半空再下落时,竟然发现身下的水柱再变,四周水面下落,中间向上凸起,化成一柄尖刺长矛。水没有冰的坚硬,可是高速喷射的水亦可刺穿一切。 少女一惊,她管不了水,可是却可控冰,右拳瞬间结出冰渣,一声娇喝,向下挥去。 水做的长矛瞬间停止向上猛刺,化成一座冰雕。 脆响中,冰雕破碎,黑袍狠狠砸进碎冰之中。 白裙于半空中飘荡,蓝光包裹的人儿变得虚幻,几近透明。那是灵魂之力过度消耗的表现,秦心莲痛呼出声,“娘——” 嘴角含着微笑,她回过头来,双眼微眯,一笑百花无色,这就是母亲的笑容。 “傻丫头,做你想做的事,去喜欢你喜欢的人。以后再也没人可以束缚你!娘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不必伤心,也不必在意。能多陪我的小莲十八年,和你一起慢慢长大,娘知足了!” 秦心莲想扑过去,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可是不能没有娘,她再也不要见娘了,只要她能陪着自己,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刚冲出两步,便被一道蓝光阻住,那是娘用最后力量布下的结界。 空灵的声音再次传来,“小莲,我的女儿,好好活下去!” 第二百三十三章 你还认得我吗 活下去!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才是最难的。 秦心莲使劲拍打那柔似水,却韧性十足的光罩。 光罩里雪片翻飞,冰晶乱窜。 命运往往就是折磨人,看不见时想见,终于见到了,遥相望却不得。 数道冰锥窜起,越来越大的冰雪附着在光罩上,越积越厚,再也见不到那个身影,只能在冰渣上偶见蓝光闪烁。 痛到深处,便会阻断,秦心莲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顺着渐渐变得坚硬的光罩缓缓滑下。 泪若落尽,便会枯竭,她无力地一下一下敲打着面前的光罩。 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小,最后只剩风雪依旧。 一声轰响,在一阵碎冰声中,光罩再次透明。 泪汪汪的眼睛里终于现出一点神采,可是里面只林立数道冰柱,再也不见既熟悉又陌生的蓝色光影。 她整个人终于彻底被掏空,短短时间内,她失去了一切,现在连母亲也终于离她而去。就连哭都再也提不起力气。 冰柱卷在风雪里,迅猛砸来,又是一震,光罩摇摇欲坠,几点寒风打在身上,瞬间在脸上挂起一抹寒霜,映出两道清晰的泪痕。 风雪卷来,光罩应声而破,秦心莲跪坐于地,一动不动,任冰冷的风雪打在身上。 黑色兜帽再次罩住小脸,携着极寒的冰雪缓缓走来。 她没有说话,冲着失信落魄的秦心莲伸出小手,一团冰雪在小手中凝聚,化成一颗小冰球。 寒冷的风吹着极寒的冰扑面而来,转眼,秦心莲身上便结上一层冰。 眼看就要变成一座冰雕,突然,一声狂暴的怒吼声中,一道红影闪来。 墨色铠甲再加上一柄极宽的大剑,被一层血色光芒罩住,再配上风雪中飘荡的披风,当真威风凛凛。 人似一道赤色流星,从天而降,大剑直削兜帽。 少女一裹黑袍,在冰层上迅速滑出十几米远。 “嘎巴”脆响,大剑直插冰层。 一股血色之气从大剑上荡开,连声脆响,冻住地面的冰层粉碎,激起片片冰晶。 秦心莲也从冰雕中扑倒在地。 “是他!” “是你?”谁知兜帽女子见到燕鹰扬也突然脱口而出。 一股股狂暴而邪魅的气息从燕鹰扬身上散出,再见这样的燕鹰扬,秦心莲的心又是一颤,一切之始便是这个燕鹰扬。 恰好也听到那兜帽女子道出那句,难道他们两人还认识? 沉浸在失去丧母之痛中的秦心莲甚至忘记了身上的寒,又是两行清泪滑下。 黑袍少女缓缓摘下兜帽,露出那张瓷娃娃一样精致的小脸,一双血红的眼睛恨恨地瞪着燕鹰扬,“你还认得我吗?” 嗜血和狂暴几欲撑破他的脑袋,浑身都要着起火来,即便听见,他又岂会在意别人说的是什么? 抽出大剑的同时,看了秦心莲一眼,这人倒有几分熟悉。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他感觉这个人好像和自己有些联系,只是一时记不太清,好像曾经带着她去找那个理想中的世界。 大剑终于拔出,他想深入回忆一下关于这个女人的一切,可是一想事情,脑袋里的狂暴与躁动就像要拱出来一样,疼得他捂住头一阵痛呼。 黑袍少女疑惑地看着他,注意到他那双和自己一样通红的眼睛,冷冷地道:“你也有今天!我唐铃发过誓,死也不会放过你!”抬头望向血月,“真是老天开眼啊!没想到还真让我遇到了你!” 什么可以减少痛苦?只有杀戮,无尽的杀戮!将眼前一切的生灵全部撕碎,让天空与地面都充满血色。 “啊——” 瞬间化成一道深红之影射出。 速度极快,只一眨眼,大剑便已从头顶斩下。 唐铃黑袍一裹,人又滑出数米。一剑挥出,体内狂暴的能量更盛,穷追而上。 唐铃双手连挥,风雪聚起,气温迅速下降,前冲的燕鹰扬身上和大剑上开始泛起冰晶。 他感觉不到寒,任握剑的大手与剑柄冻在一处。大剑再斩出时,竟带着一阵冰晶破碎之声。 唐铃没想到,这个害她全家之人死后竟然变得这么猛。 一声娇喝,小手拄地,燕鹰扬身前地面颤动,突然窜出数道冰锥。 大剑挥舞处,形成一道血色剑网,冰锥道道碎裂。 大剑破冰而出,直削脖颈,唐铃再退,幸好在冰面上,配合本身黑暗系能力,速度快,不致被他砍中。 燕鹰扬一路狂追,却奈何不了唐铃,久久不见血,变得越来越暴躁,嘴里更是发出似野兽般的嚎叫。 “哈哈……”唐铃自然看出他已丧失理智,长久在冰冷地下所受的苦楚和折磨都算不得什么了,“真是没想到,你死后竟然变成一个没有理智的怪物。” 她记得生前的种种,第一次见他时,虽然自己一直处于上风,可是最后还是被这家伙给耍了。虽说林城唐家并不是直接毁到这小子手上,可他也有不可磨灭的功劳。 她和哥哥、父亲被处死的那一刻,她便发誓,死也不会放过这个人。就是这份执念让她即便吃再多的苦也要保持这份理智,不在黑暗与寒冰中迷失。 没想到今天果然遇到了,看到他竟然变成了一个毫无人性的怪物,她的心里别提多么畅快了,这两年多来所吃的苦总算没有白费。 她要还击了,即便变成了怪物,也不会放过他,她要把他抓回去,让他受尽自己所受过的折磨。 再次躲过大剑的斩击,刚刚站稳,两手突然亮起不同的光芒,左手为黑暗,右手为银白的冰晶。 “哈!” 一声娇喝,双手托天,左手黑光喷洒,右手冰天雪地,两股不同的能量在她头顶同进打入半空。 这是两股不同的能量,自然无法相融,泾渭分明分属两边。 地面的冰雪开始颤动,寒风又起,裹着细小的冰屑钻入右半侧的银光之中。 天空开始涌动,一条条黑暗能量有如丝带一般涌入左侧的黑暗之中。 两股能量越聚越大,寒风也越吹越猛,最后就连大块的冰块也被卷进银光之中。 感受着天地能量的涌动,燕鹰扬体内的能量也跟着躁动不安,舔了舔嗜血的舌头,怪叫一声,再次挥大剑斩去。 至强的一招还在酝酿,大剑斩至,却不见唐铃瓷娃娃般的小脸上露出丝毫慌乱,反而在嘴角挂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燕鹰扬哪管那么多,一剑斩下。 大剑从她的头顶劈入,直从双腿斩出,不管是人类还是亡灵,受了这一剑也必死无疑。 笑容依旧,更不见半点鲜血。 突然响起一阵冰晶破碎之声,定睛看去,哪里是唐铃,分明是一座冰雕。 能量又自身后涌动,再斩! 还是那个诡异的笑容,又是一阵清脆的碎裂之声,还是一座冰雕。 “你是砍不中我的!” 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燕鹰扬猛地回头,刚想动,那声音又从另一个方向响起,竟然同时出现了两个手托两股能量的唐铃。 母亲死于这人之手,秦心莲比谁都想她死。看到这一幕,不禁惊愕地张开了小嘴,这是什么能力?还能分身不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别说是人,就算两手托的那两股能量都几乎完全相同,根本看不出真假。 燕鹰扬血色的视野中,只识那个娇笑的身影,管她是几个,斩了便是! 又是一声怒吼,再次挥大剑冲出,也不管哪个真哪个假,朝着最近一个就斩。 不出意外又是一座冰雕破碎。 他没有停,再斩! 另一个唐铃又在另一个方向现出身形,秦心莲发现,她手中托着的两股能量竟然开始有了融合的迹象。 第二百三十四章 欲说还休 燕鹰扬不停地追赶着一个个诡异出现的人影,结果还是见不到一丝热血。他的头越来越痛,双眼几乎胀出眼眶。 整个人化成一道红影,斩碎一座又一座冰雕。 唐铃手中两股本不相融的能量诡异地搅在一起,竟然变成一个硕大的光球,光球中两股能量盘旋翻涌,竟然真的达到了某种平衡。 光球一成形,就像一个黑洞一般发出一股狂猛的吸力,不管是冰雪还是黑暗,都被搅得狂暴异常,纵是跪坐于地的秦心莲也不得不抬肘护住脸颊。 分身在一阵脆响中自行消散,化成点点冰晶钻入光球之内。 光球迅速膨胀,直径足有十米,貌似也变得异常沉重,压弯了娇小身影的脊梁。 燕鹰扬久攻不下,体内早已沸腾,终于现出真身,立时拉也一道长长的红影直扑而去。 “好了!来尝尝本小姐最强的一招!去!”话毕,双手一托,猛地向前一推,偌大的光球擦着地皮,在坚硬的砖石上拉出一道深深的沟壑,轰隆隆地向前砸去。 燕鹰扬一声怒吼,挥大剑直斩。 红光突现,一道耀眼的红光冲天而起。红光凝而不散,似一片红色圆盘插入光球中央。 一剑劈成两半?这怎么可能?这可是她两年来在最苦的地狱深处悟出来最强的一招了。可是完全的能量体,怎么可能被大剑斩破? 想不了那么多了,黑袍一裹,化成一道黑影赶忙后撤。 极寒的冰与极度的黑暗从断口处涌出,瞬间搅碎卡在中间的红盘。 一阵似鬼哭狼嚎般的怪声中,片片洁白的雪花与冰晶裹在漆黑之中扑面而来,就像一支支暗器噼里啪啦打在铠甲上,幸好有铠甲护住全身,不然真不知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比如他的脸,那是又冷又痛,还划出道道血印。 燕鹰扬虽然丧失了理智,可他也知危险,这是生物的本能。 脚下重重一踏,瞬间拉出一道血影向后窜去。 光球中涌出的能量极为狂暴,似一道气浪,掀开地面厚厚的冰层,裹胁着碎冰向前翻动。 燕鹰扬的速度够快了,可是那道气浪还是穷追不舍,他几乎是踏着气浪倒退。 正退着,突然心中莫名一颤,一道蓝光从身侧滑过,几乎出于本能地,伸手一拉,脚下连踏,再次提速向后纵去。 巨大的光球终于炸裂,更大的气浪带着暴躁的强大能量涌来。 地面的砖石触之碎成一片片粉沫,光球极度膨胀,终于发出一声震天轰响。 狂暴的能量掀翻了高耸又无比结实的城墙,击碎了倒下的巨大石柱,又卷起碎裂的断柱砸向远方。 燕鹰扬死死搂紧怀里的人儿,将她完全裹进铠甲之内。 背后就像被千斤重锤砸中,“砰”地一声,纵使有铠甲防护,也震得五脏六腑一阵颤动,“噗”地一口鲜血喷出,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 直到脸上沾上一滴滚烫的鲜血,秦心莲才回过神来,抬头望见那张惨白的脸,还有那双娇异的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还会被这样的他所救。 腰上一紧,身体倾斜过来,紧接着“轰”地一声,一面厚重的城墙上轰然砸出一个大洞。 巨大的石砖翻飞,天旋地转中,燕鹰扬死死捂住秦心莲的头,让她尽可能地埋进他冰冷的胸膛。 终于停了下来,她挣扎着把脸从寒冷的铠甲上抬起来,他的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鲜血,两眼虽红,却少了光泽。呼出一口气,再吸进去变得极为困难。 她愣愣地望着这张脸,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毁了自己的一生,视线顺着脸滑下,喉结滚动。她本该恨他的,现在是最好的报仇机会,只要一伸手,就能要了他的命。 铠甲的冰冷触感从掌心钻入心灵,手变得好沉,怎么就抬不起来? 他刚刚为什么要救自己?他分明没有了理智才对,上次就是这样。为什么? 泪水不自觉滑下,落到冰冷的铠甲上,摔得粉碎,瞬间又化成了冰。 好不争气,明明就是他毁了自己一生,可是还不要脸地感觉趴在他的铠甲上很舒服。 她想挣扎着起来,可是腰上的那只手还搂得死死的,生怕她有所损伤一般。 “你放手!放开我!” 燕鹰扬喉咙里呼噜了一声,似乎听到懂了她的话,真的松开了手。 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滑下,她迅速窜起,逃也似的躲出几米之远,他的眼睛闭得紧紧的,眉头紧锁,脸上一抽一抽的,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她没有勇气再靠近,即便她的手已经可以毫不费力地攥紧。 燕鹰扬的体内就像神仙打架,几股力量横冲直撞,强大的生命之力再次迸发,原本可以极力修复他的伤势,可是那些暴躁因子却强横地捣起乱来。在体内胡乱一通乱搅,让他的伤势更重。 他还有知觉,脑袋就像被劈成两半一样,一半清醒,一半被狂暴和嗜血所占据,两边在拼命地争着主导地位。 身体里的情况也差不多,他的身体就是一个混乱的战场,很快,体内的经脉被搅得混乱不堪。 断掉的肋骨在混乱能量的冲击下,狠狠地刺进肺里,又是一口鲜血涌出。 秦心莲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上前,可是身体似乎被躯壳所阻,又几次在最后关头卸下了劲力。 一团微弱的小火远远地躲在昏暗之处,看着哥哥喷血,原地绕了半个圈,又偷偷望了望那个曾经困住它的女人,最终还是悄悄钻回断石的后面。 尘埃落定,又静了好一会儿,一道深紫色的独臂身影迎风而至。迷宫一样的废墟在一声轰响中变成了一片破砖碎瓦,中间是一个大坑,站在坑洞边缘望去,目光所及之处,不管是断墙还是倒塌的石柱都消失不见。 “到底什么人搞出这么大阵仗,那个小混蛋不会死了吧?” 刚絮叨完,锐利的眼睛放光,瞟向一个方向。 看了看,寻了方向,纵身一跃,消失在原地。他并没有用火,在这样的场地中,用火无疑只会暴露自己。 风拍打衣襟,这次掠来的是一个拿着折扇的书生,看见眼前的景象,一时愣住。木讷地向坑洞迈出一步,突然一声脆响,捡起一看,双眼立即泛起泪花。 这把断掉的长剑他太熟悉了,曾经多少次他就用手中的折扇和这把长剑切磋,长剑下泛起的水纹仿佛还在眼前。 这样大的动静,她一定是遇到了极厉害的高手,剑断了,人呢? 慌忙站起身,四下寻找,以坑洞为中心,借着血色月光,目光所及之处,全部被夷为平地,哪还见得到半点人影,甚至连碎布都没有。 这样的冲击下,她怎么可能还活着?牢牢抓着断剑,跪伏于地,泪水止不住地一滴一滴砸进土里。 都怪他,如果不是他太执着,就不会让她负气而走,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情景。 他悔得肠子都痛,可是也注定无法挽回。 “哈哈……” 突然一声大笑传来,白彦羽猛地窜起,恶狠狠地喝道:“谁?” 深紫色长袍的大长老从坑洞的另一边缓缓现出身形,“没想到守界观大弟子竟然也如此情长!” “是你?”怒火中烧,他的第一想法就是替心爱的女人报仇,收好断剑,折扇一挥,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扑大长老。 大长老还带着笑意,纵身一跃闪开,一摆仅剩的左手,“且慢!” 白彦羽刚刚也是伤心过度,大长老又突然出现,自然而然地就以为他是凶手。这一招打出来,也冷静了几分,大长老虽强,可是造成这么大的破坏恐怕还办不到。 站稳脚跟,且听他想说什么,或许他会知道一些。 “你有什么话要说?” 第二百三十五章 结盟 大长老呵呵一笑道:“老夫虽然有些手段,可是还做不到这种程度,不然这条手臂也不会失去了。” 白彦羽这才发现,大长老只剩下一条左臂,不禁皱起了眉。算起来,他们四人中,大长老是最强的,连他都失了一条手臂,那么对方得多强? 大长老看他犹豫,接着道:“你要是信得过老夫,就随我来,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白彦羽挑了挑眉,扫了一眼脚下的大坑。考虑到,炎化老儿少了一条手臂,想杀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也不信这么大的动静是炎化搞出来的,那么也就是说,这附近至少有一位至强者,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仔细打量了一下炎化,只见他脸上带笑,并没有不善之举,倒不如跟着他,听听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好!带路!” 大长老点头微微一笑,转身便走。 终于走出废墟范围,一路上白彦羽还不死心地扫来扫去,可终是一无所获。 绕过两面断墙,大长老还低头向前走,白彦羽暗中加了小心,停住脚步,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炎化回过身来,看了看也走出了废墟范围,点头道:“我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他知道和白彦羽这样的人交流,直接点会更好一些。 果然,白彦羽一听,差点忍不住就要冲上来。 大长老眉头微皱,一声叹息道:“说起来真怪老夫一时大意。” “嗯?”右手折扇,左手断剑,白彦羽瞬间做好动手的准备,冷冷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长老扫了一眼他手中折扇,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又接着道:“你可知我这条手臂是被谁砍去的?” “谁?” 大长老惨淡一笑,一字一顿道出:“燕鹰扬!”提起这个名字,他恨得牙根直痒痒。 白彦羽愣得倒退半步,“怎么可能?” “哈哈……我们都上了这小子的当了,你以为他能从赤炎森林里活着出来,没有一点本事吗?” 话虽如此,可那小子虽然手段有些诡异,可怎么看也不过师级修为,唐家大长老的厉害他白彦羽又不是没见识过,那可是一招轻松放倒了三名王级强者的存在,他还是将信将疑。 大长老自然知道他不会信,又道:“我就知道你也不会信,老夫开始也不信,可是老夫明明将他杀死了。”说着,抬起左手窜起一团火来,“甚至还将他的尸体都烧了。”在白彦羽做出反应之前,手一挥,又熄了那团火,接着道:“可是他却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不能说是人,怎么说呢,应该是一种近似于亡灵的状态。” 说到这里,肩膀齐根断掉的右臂处又是一阵生疼,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实力突飞猛进。”伸出一根手指,“只一剑,便斩下了老夫的这条手臂。”又撕开衣物,露出胸膛触目惊心的伤口,“这是第二剑!” “幸好老夫还有些逃命的手段,不然恐怕早就死在那个小畜牲的手里。” 白彦羽眉头皱得越来越深,握着断剑的手指阵阵发白。即便是他,那他也没理由伤害心莲啊! 大长老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接着道:“唐家向来与你们不合,无论老夫怎么说,你也不会信,等你见到他,自然就明白了!” 白彦羽眼珠转了转,道:“你刚刚说他变成了亡灵?” “呃……”大长老沉吟着,眼睛偷偷瞄着白彦羽,道:“给我的感觉就是亡灵,但又似乎有些不同,至于到底是什么,老夫也说不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个状态下的他,绝对可以造成那样的破坏。” 虽然大长老知道以燕鹰扬表现出来的实力,想造成那样的破坏恐怕还有些难度,多半是在那里遇到了真正的高手。可是那小子能逼高手使出这样的绝招,也足可见其能。 对于那小子还能不能活下来,他还是没底的,如果换了别人,纵使是他自己,他也完全可以肯定,一定活不下来。可是那小子太诡异了,他可没忘,之前也以为杀了他的。 白彦羽还是无法相信,疑惑地看着大长老,道:“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大长老摸着自己的断臂,道:“他斩断了一条手臂……”顿了一下,特意看向那柄断剑,接着道:“你又和他有夺妻之恨……所以,我们两个先放下之前种种恩怨,先联手干掉那小子。你看如何?” 大长老极聪明,他只是给白彦羽指个方向,自己却丝毫不提秦心莲的死活。这样只要白彦羽再见到燕鹰扬的本领,自然就会将那个女人的死算到他的头上。 白彦羽原也是极聪慧之人,不然白眉也不会把整个守界观交给他打理,可是此时却是伤心过度,心乱如麻,略一思量,便狠下心来。道:“好!就依你所言,不过,我的修为不如你,怎知你不会暗算于我?” 炎化一听大喜,道:“老夫这残缺之躯,只求找到那小子报仇,了却心愿足矣!又怎会加害于你?况且,这个世界对于你我来说,都极为陌生,极有可能这一辈子也出不去了。你我同为人类,现如今被困于此,如若再不放下之前的恩怨,行互相残杀之举,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这……”话虽如此,但白彦羽心中还难免有些顾虑,又想到秦心莲奋不顾身挡在那小子身前的情景,恨恨地道:“好!我就信你一次!” 大长老笑逐颜开,道:“好!一言为定!” 他就是要利用白彦羽干掉那小子,就不信他们两人联手,还不是一个小杂碎的对手。 还是那道漩涡平复了体内混乱的能量,不管是什么能量一股脑地卷入其中,虽然它们出来时还不能完全变成自己的元气,可是却也终于老实了下来,至少生命之力不再受到影响。 伤势一点一点地复原,插进肺里的肋骨终于缓缓地抽了出来,回归了原位。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手段高明的医师,用一双妙手一寸一寸地修复着重伤的身体。 呼吸也顺畅了,燕鹰扬终于睁开了眼睛,朦胧中看见的是一个极美的容颜,她就那样静静地趴在他的胸口,脸上还挂着泪痕。 她哭了,是为我而哭的吗? 这片天空有的只是不变的血月,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她就这样一直守在身边吗?那她一定很累了吧! 浑身似火烧一样难受,看着这个安睡的美人,他还不舍得动,生怕吵醒了她。 躲在黑暗处的小黑火探头探脑地冒出头来,尽量收敛火焰,生怕被发现了。 “他好像又变回来了,这才是真正的哥哥吗?” 身上的铠甲还没有消失,那股冰寒之息还在一点一点渗入,狂躁虽然被压制住,可还依然存在着,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大剑。不趁现在把铠甲收进去,时间一长还得出事。 正想着要不要叫醒秦心莲,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突然睁开了,迷蒙中带着一丝丝柔情,就这样直愣愣地望着燕鹰扬。 看得燕鹰扬脸上有些发烫,秦心莲突然“啊!”地一声惊起,慌手慌脚地远离了他。 燕鹰扬胸口一空,怅然若失,难道她不是故意趴到自己胸膛的吗? 头又开始发痛,那股狂躁的气息开始肆虐,燕鹰扬一声痛呼,无意的举动倒是暂时缓解了尴尬。 秦心莲下意识地望了过来。 她原本独自坐着,太累了,不知不觉便睡着了,谁知等她再次睁开眼,竟然趴在了他的胸膛上,原本脸上还有些冰凉的,现在却感觉连脖子都像火烧一样。 第二百三十六章 尾随 燕鹰扬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在元气作用下,铠甲开始发出淡淡的血色,他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还好,大剑的位置并不远。 元气参进了血煞之息,又变得狂躁,赶忙起身,钻出撞出的大洞,大剑就插在城墙的石缝中,散发的血光与铠甲遥相呼应。 戒指按在大剑上,元气一点点注入,浑身一轻,铠甲和大剑终于收了进去,狂躁也渐渐安稳下来,说不出的轻松舒畅,就像身上压着的一座大山终于被撤掉。 燕鹰扬长呼一口气,这东西真不是闹着玩的,还好这次没有做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 还是黑袍舒服,燕鹰扬刚刚回头,就见满脸诧异的秦心莲正张着小嘴望着自己。 燕鹰扬一愣,赶忙回过身来,一躬到底,秦心莲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就听燕鹰扬满是尴尬地道:“就是因为这副铠甲,我……做错了事,要杀要剐,任凭小姐处置!” 秦心莲没想到他居然这样说,一时又羞又恼,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可抬起手,又没有打下去,指着他,一时气结,“你……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眼泪扑簌簌打下,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转头就跑。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但绝不是一句“要杀要剐”便了事。 秦心莲羞于面对白彦羽,她更不想再见这个家伙。 燕鹰扬皱眉一愣,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法挽回了。他说的都是真心话,随便处置还不行吗? 生怕她再出什么事,想想这样见面又不免尴尬,索性悄悄跟在后边。 秦心莲心里就像一团乱麻,不然以她的修为可能早就发现燕鹰扬了。 燕鹰扬也想到了这点,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远远地跟着,暂时只能保她不要出什么事了。 破损严重的城池就像一座迷宫,真不知当年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将如此宏伟的一座大城搞成这个样子。 走着走着,他记起来了,之前面对的那个人竟然是唐铃,她说她已经死了,看她的眼睛确实是如亡灵一般的红色。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里真的是幽冥地界?自己也死了吗? 还有,那个丫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了?就连狂躁下的自己都不是对手。 黑暗系与冰系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而且还成功把两种能量融合在了一起,就像燕鹰扬的元气不与任何一种元素能量相融一样,同时融合两种元素能量的修行者也是前所未见啊!这丫头到底怎么修炼的? 难道死了还会变强吗? 看见秦心莲突然停了下来,燕鹰扬也下意识地止住了脚步,就见她突然扑到一截断墙上痛哭了起来。 燕鹰扬看着心里不好受,想了想,先不管那些了,追上去吧! 刚一迈步,就听一道急切中带着兴奋的声音响起,“心莲?” 燕鹰扬眉头一皱,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抬眼望去,血月下阴暗的拐角处跑出一名书生,这位书生之前发出了声音,倒还有些心理准备,可紧随他身后走出来的那人却让燕鹰扬一愣。 唐家大长老炎化! 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燕鹰扬赶忙悄无声息地躲进阴影中。 秦心莲止住了哭泣,也不知她此时再见白彦羽是什么心情,突然见到炎化紧随其后走了出来,下意识地躲过了扑上来的白彦羽。 见单臂的炎化笑吟吟地稳稳站在白彦羽身后,并没有出手的意思,“你们……” 白彦羽脚下一顿,愣住了,这才想起她还不知道自己和大长老结盟的事,赶忙道:“心莲,你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说着话,伸手就想去拉秦心莲的手。 秦心莲受到了太多打击,扬手躲开他,又顺势倒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白彦羽一急,又追上两步,秦心莲接连后退,直到后背撞在石墙上。 白彦羽两手一摆,止住脚步,“心莲,你别误会,我和大长老只是暂时联手,你也知道这个地方有高手存在。” 秦心莲退无可退,好在白彦羽还算尊重她,并没有过来。 见她紧张,白彦羽深吸一口气,理了理混乱的思绪,双手托出那把断掉的长剑,柔声道:“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现在看到你没事,终于可以放心了!” 这把长剑跟了她很多年,只有秦心莲自己知道,她的武器并不是长剑,只因为这是母亲的,所以她一直配在身边。 她没想到白彦羽竟然帮她找了回来,虽然断了,也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一件东西了。一把抢过,搂进怀里,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燕鹰扬猜想,她一定是看剑想起了往事,哎!与母同体,只闻这四个字,便可猜想她的人生得多么可怜,不禁黯然一叹。 看来白彦羽这小子真的放下了之前的芥蒂,那也就可以放心了,只是心里还是有些难受呢? 有大长老和白彦羽在,他又不好露面。本想退回去,可是刚要迈步,突然想到,这两人修为高深,如若一动,难免不会被他们发现,到时候谁都麻烦,又矮下了身形。 “嗯?”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他突然发现身后的黑暗处好像动了一下。猛地回头看去,只见“呼”地炸起一小团黑火。眼睛一亮,小家伙!它怎么也躲在这里? 冲它挥了挥手。 小家伙向后闪了半米,也不动,就那样愣愣地瞪着他。 渐渐地,黑火消散,看了看哥哥满脸微笑,双眼清明,好像并不是那么可怕。原地转了两圈,一时不知该不该过去。 燕鹰扬一看这情形,登时不悦,他可是一直把小家伙当成妹妹来看待的,怎么好像突然很怕自己似的? 小家伙看他脸色突然阴沉下来,只得战战兢兢地从断石后钻出来,慢慢悠悠地飘过去。 燕鹰扬伸出一支手掌,让它上来。 小家伙抬起小眼睛望了望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地飘了上去。 把它托到面前,下手极快,曲指一弹,手指便从它体内穿过去。 小家伙立马就炸了,一股阴冷的火焰立即钻入体内。 燕鹰扬差点闷哼出声,强忍着渐渐传来的灼烧之感,手指竖到唇边,“嘘!” 感觉燕鹰扬并没有恶意,黑火慢慢收敛,再看那张冲着它傻笑的脸,怎么看怎么嫌弃。 这人怎么这样?它的身体可从来没让人进入过。它也不知道困在界碑里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知道是这样一个可怕的家伙,它还不如老实呆在界碑里呢。 燕鹰扬早就感觉到了小家伙的怪异之处,只是现在还不是问这些时候,等回头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它悄悄托到自己肩头,又冲它摆出最和善的笑容,好感就是这样慢慢建立的。 就是不知道如果他知道小家伙看他这个笑容,正在暗骂“傻子!”,又会作何感想了。 再看过去,秦心莲的情绪稳定多了,白彦羽还在慢慢解释着,“我们合在一处,这样找到出口的几率就会大很多。” 他们想要找出口?燕鹰扬捏着下巴想了想,虽然白彦羽说得有些道理,可是他还是信不过唐家大长老。 想到这里,燕鹰扬又自嘲一笑,自己想那么多干什么?那几个人,哪个不想拧下自己的脑袋?又细想想,好像不管走到哪里就把仇结到哪里。天煞孤星啊! “啊!” 正胡思乱想呢,突然响起一声惊呼。赶忙抬头望去,就见秦心莲手里的断剑直指白彦羽,斩钉截铁地喝道:“他唐家的所做所为,你难道不清楚吗?纵是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和这种人扯上任何关系。” 燕鹰扬暗呼,“说得对!这种人根本信不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在背后捅上一刀。” 第二百三十七章 再遇唐铃 他唐家明里暗里害了多少秦家人的性命,如果没有他捣乱,她应该死在界碑处,怎会沦落到此?那样的话,说不定还能见到母亲,至少不会落到现在这个结局。 身为秦家大小姐,怎能和这种人联手? 白彦羽面露难色,在他想来,他的做法并没有错,只有和大长老联手,才最可能找到出路。 炎化面色不喜,道:“你以为老夫愿与你们为伍吗?哼!”说着,转身欲走。 白彦羽使了个眼色,回过身来对秦心莲苦口婆心地道:“心莲,这里是个什么地方我们还没搞清楚,唐家虽然和我们有过节,可是大长老毕竟也是人,一切事情等我们离开这里再说啊!” 秦心莲很失望,在她心里,白彦羽明事非、辨忠奸,怎么会有如此想法?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之间,又不知该如何说,只得含泪苦苦摇头。 燕鹰扬也忍不住暗中苦苦摇头,他倒不是认为白彦羽的选择有何不妥,单纯是为秦心莲伤感,本以为白彦羽放下芥蒂,秦心莲能回到他的身边,至少安全还可以得到保障,没想到却是这个结局。 想起就在前不久,这位大长老还以雷霆手段击杀近千名秦家子弟,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真不知这人手上到底染着多少秦家人的血,身为秦家大小姐的她又怎么肯屈服呢? 在赤炎森林的时候,白彦羽就独自逃跑,现在为了活命,又与这种人联手。还得亏秦心莲是他的未婚妻,不然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观她反应,白彦羽急道:“一切等出去再算好不好?” 秦心莲挥舞断剑,逼退白彦羽,声音也高了,“躲开,离我远点,我不想再见到你!” 白彦羽一愣,他没想到那一层,有些不理解秦心莲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大长老一句话,给他解了惑,“秦家人果然刚正,老夫这双手……”抬起来一看,只剩下了一只,面色一沉,接着道:“不知沾染了多少秦家人的血,秦大小姐有这样的骨气,倒也不足为奇。” 白彦羽心乱如麻,一听顿时有如一盆凉水浇下,猛地转过身来瞪着唐大长老。 炎化捋须,冷冷地注视着他,不再多说一句。 白彦羽本是极聪明之人,瞬间便想通了其中关节,暗暗思忖:“一时心乱做事太欠考虑,竟然着了这老家伙的道了,现在恐怕和心莲之间的误会只会更深。为今之际,只有亲手杀了这老家伙,才能重获心莲信任了。” 把心一横,暗运元气,为了心莲就算打不过也得出手了! 刚要挥折扇,似铜铃般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原来你在这儿!” 几人俱都一惊,身后突然响起声音,燕鹰扬更似触电一般,一股电流从头击到脚。几乎想都没想,双腿一弹,一跃翻过面前的矮墙,向着几人就冲。 身后一声冷哼,他知道此时的速度绝跑不过唐铃,正看到惊愕不已的一张老脸,立时喊道:“大长老救我!”开着轨迹状态,他的速度也是很快的,脚下一点,直奔大长老窜去。 唐铃身形如鬼魅,黑袍一裹便出现在他的身后,伸出苍白冰冷的小手朝他的后背按下去。 岂知刚刚一吓,燕鹰扬跑得快,没顾上小家伙,这小家伙本就飘在他的肩膀上,他向前一跃,正好落到他的后背位置,小家伙本能地想要钻进他的体内,这不刚刚要钻进去,一只带着阴寒气息的手掌拍了下来。 “噗”地一声,登时炸开,唐铃一直没把这一团小黑火放在眼里,直到手掌拍进去,突然感觉一股寒气直钻入体,这两年多她一直处在冰寒之中,以她现在的体质,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让她感觉到寒冷的。 一愣神,下意识地收了些力,拍在燕鹰扬背上的力度减弱不少,纵是如此,燕鹰扬还是感觉五脏六腑一震,一口鲜血喷出。 大长老原本就想寻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自己扑了过来,一见他身上没有铠甲和大剑,又被神秘人击了一掌,恨意直涌心头,想也没想,迎头就是一掌拍出。 身后的唐铃也反应过来,感觉出这不过是一团极为精纯的幽冥之气。暗恨又上了这个家伙的当,顿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脚下一踏,速度再度爆增,窜出黑火范围,抬手又是一拳打出。 秦心莲一双眼睛瞪大,本能地想要上前,可是现在的她极为虚弱,修为也相差太远,根本来不及。刚迈出一步,又被白彦羽伸手拦住。他恨不燕鹰扬早点死,眼看两位高手一前一后夹击,胸中一口闷气倒舒畅不少。 前有迎风暴涨的大火球阻路,后有如鬼魅般的亡灵追击,不断逼近的一冷一热两股极为霸道的能量压得他难以呼吸,燕鹰扬暗道不好。 急忙沟通大剑,只见手上戒指红芒一闪而逝,好似有一把大剑突然出现,可是还来不及看清,就又消失不见。 这种时候连大剑都舍他而去了!白彦羽忍不住想笑。 “轰!”火球与黑气包裹的拳轰在一起,能量炸开,白彦羽护着秦心莲向后纵去,飞速逃离散乱的能量冲击。 折扇狂扇,能量波散尽,爆出的火焰与黑暗之中面对面站着两人。 哪还有燕鹰扬的影子?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点,就是燕鹰扬被两股能量轰得尸首全无,秦心莲心一揪,他就这样死了?头上就像狠狠地抽了一闷棍,一阵晕乎。 站在身边的白彦羽两眼含恨望过来,自己一心一意对她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比不得一夜欢愉。 “找死!”唐铃娇喝一声,黑袍一裹,人影瞬间消失。 大长老一惊,他感觉异常诡异,可惜发出去的是一个火球,感应不是那么灵敏,让他奇怪的是就算人被轰碎了,怎么也会有点残渣啊! 身后突然冒起一股寒风,无暇多想,转身抬掌就轰。 又是一声轰响,大长老玩了一辈子火,从来没有畏惧过寒冷,眼下却只觉寒气入体,手上发麻,似被冻住了一般。 接连倒退数步,抬起左手一看,上面竟挂上一层冰霜,暗运火焰想要将那寒气驱除出去,顿时又是一惊,火焰作用在这股冰霜上竟然没有什么效果。想要一时半会驱除还真不太可能,好厉害的冰。 眼看罩在兜帽里的少女踩着冰从黑暗中缓缓走出,大长老又是一惊,这人分明是一个黑暗系,现在怎么又用出了冰系的手段?他突然想到之前的那片废墟,那里不就是残留着黑暗能量和冰系能量? 难道是她? 仔细看去,一双眼睛从黑兜帽中现出血光。 惶恐之色溢于言表,忍不住又倒退数步。不是人! 秦心莲自然识得她,这女子叫唐铃,母亲就是毁于她手,如若不是燕鹰扬所救,她也早就变成了一座冰雕。 她恨不得把唐铃千刀万剐,恨意十足地望过去。 唐铃似有所感,一双血红的眼中现出一抹意味深长,“别急,慢慢和你们玩!” 只觉一股寒意袭来,挡在秦心莲身前的白彦羽有如坠冰窖,通体透寒,这人到底什么修为?只一个眼神就让人心胆俱颤,在师父身上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只见唐铃对正与体内寒气做抗争的大长老缓缓抬起一只惨白的小手,一股寒风夹着雪花和冰屑凭空而起,吹得偌大的黑袍猎猎作响。 手上的寒气还未消,又是一股更强大的寒气直钻入体,大长老一惊,本能地想要跳起,可是身体一僵。再看脚下,不知何时寒冰已冻没脚面,这还不算,那冰层正顺着双腿迅速向上蔓延。 第二百三十八章 只能活一个 实力相差太悬殊,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这大长老可是四人中修为最高的,白彦羽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见那兜帽转动,一双血红的眼睛看过来,本能地就想逃跑。 可是跑得了吗?他感觉双腿有些发软,甚至调动元气都有些困难。 寒风刮过,大长老一声惊恐的惨呼,身体喷出火来,可最终厚厚的坚冰还是爬上他的胸膛,直到火焰渐渐熄灭,喊声戛然而止。 只是几个呼吸间,这位大长老就变成了一座冰雕,这手段太过诡异莫测了。 “嘎吱”声响中,脚下的冰层渐厚,白彦羽一时慌了手脚。 唐铃不再理会困在寒冰中的大长老,迈动仿如死神的脚步,踩着坚冰一步一步走来。 “在下守界观大弟子白彦羽,还望前辈看在守界观的份上饶晚辈一命!”人家的速度他见识过了,实力更是秒杀最强的大长老,打就别想了,跑又跑不了,情急之下,只得搬出师门。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这里可不是原来的世界,也不知守界观的名头好不好使。 唐铃的脚步顿住,脸罩在兜帽里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她也不说话,只能隐隐看见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 白彦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突然一声脆响,那只小脚又向前迈了一步,白彦羽惊得浑身一抖。 就听那声如碎冰一样清脆的声音响起,“你这人倒有些意思,暂时就放过你吧!” 白彦羽一听大喜,刚要抱拳答谢,就听那道声音再度响起,“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一愣神,赶忙答道:“她是我师父白眉观主的外孙女,实不相瞒正是晚辈的未婚妻!还请前辈……” 话刚说到一半,唐铃便打断了她,“是否也想我放过她?” 与这位对话,压力实在太大,一滴冰冷的汗珠顺着鬓角滑下,咽了口唾沫,道:“前辈英明,正有此意!” 声音又顿住了,只觉一股彻骨的寒风迎面刮来,那寒意直透进骨头缝里,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如果我说只能放你们其中一个呢?”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玩味的意思,可是却让白彦羽额头又窜出一股冷汗。 “这……”做出这样的抉择异常艰难,白彦羽升不起丝毫反抗之心,只得再次躬身恳求道:“还请前辈高抬贵手!” “哗啦啦!”一阵碎冰之声,只见一股极强的气浪从那双黑色小蛮靴下涌出,掀开厚厚的冰层,裹胁着片片冰屑迎面袭来。 白彦羽瞪着眼一动不敢动,任凭刺骨的寒气入体。 声音终于变得异常冰冷,“只能活一个!而且机会只有一次!” 白彦羽为难了,他不想死,可他同样不想看着秦心莲死。 “你还有三息时间做出选择,不然就全留在这里吧!” 一吸一呼,白彦羽差点就脱口说出让秦心莲走,话顶到嗓子眼,怎么也喊不出来。 第二息,他突然看到冰雕中的大长老竟然斜着眼睛看向这边,立即做出判断,只是被冻住了,他还没死? 时间到了,他必须做出选择,只能之后找机会再看能不能把她救出来了。 “时间到!” “你走吧!” 这位前辈和秦心莲的声音同时响起,白彦羽一愣,只见秦心莲小脸上泛着一抹红润,双眼冒着精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黑袍女子。 他没有看到丝毫的畏惧,有的只是决绝,她在想什么? 一阵寒意袭来,“再不走,你也留下来吧!” 寒风夹着冰雪扑面而来,白彦羽一咬牙,迅速倒掠而出。 耳边响着呼呼的风声,其间夹进一道清脆的笑声,“哈哈……连你的男人都弃你而去了!”顿时老脸一红,羞愧得无地自容,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死也一定把她救出来。 双脚一实落于黑暗中,再回头看去,只见狂风卷起漫天的飞雪。狠狠咬了咬牙,“心莲,等着我!” 秦心莲一声喝,迎着风雪上前一步,脚下荡起道道水纹,一道水柱于身前冲破地面。 可惜冰太寒,水柱还来及发威,便冻上厚厚一层。 “雕虫小技!” 唐铃小手一伸,冰柱应声而碎,寒风卷起冰屑无情地打在秦心莲身上,后背顶上断墙,再也动弹不得。 秦心莲心有不甘,手中断剑划出一道蓝光,不过不是对着唐铃刺去,而是扔进了地面,地面上的涟漪似乎成了真的水,断剑竟然整个没入,瞬间消失不见。 “哦?”唐铃发出一声轻呼,却对秦心莲的举动根本不予理会。 伴着一声脆响,一道蓝光带起一朵水花破冰而出,不过这个位置是在唐铃身后,其目标也不是她,而是被冻成冰雕的唐家大长老。 大长老虽然不能动,可他还可视物,眼看那道蓝光直奔他而来,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没有响起预料中的碎冰之声,那把断剑只离大长老的眉心几公分,可惜它不是完整的,并没有穿透那层坚冰。 大长老立时变成了斗鸡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裂开无数道裂缝的冰层。 秦心莲知道自己杀不了眼前这个恐怖的女人,退而求其次,她要亲手杀了这个作恶多端的大长老,就算临死前为秦家死去的冤魂报仇了。 可惜,棋差一着,一把断剑根本无法冲破冰层。 断剑上的蓝光渐渐淡去,断剑也永远冻在冰层之中。 “咯咯……”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响起,“别急,我会帮你取了他的狗命的,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一个也别想走?那就是说也不会放过白彦羽了! 冰渐渐漫过腰肢,爬上胸口。秦心莲眼中无喜无悲,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可惜事情不遂她愿,冰蔓延到胸口突然停了下来,只见唐铃突然转身看向远方,喃喃道:“你终于来了!” 秦心莲向那边望去,只见一道血红的身影在血月下的高墙中窜上跳下,飞速向这边奔来。 一双眼睛瞬间又有了光彩,他还没死? 随即又极为不解,刚刚明明看到他被唐铃和大长老夹击,又怎么会从那么远的地方奔来?不可能是他,一定是另有他人,可是为什么那股极速靠近的狂暴气息又如此相似。 没让她等太久,那道人影携着一声长啸,轮起血红的大剑斩下。 真的是他! “就知道你会回来!”唐铃在光滑的冰面上迅速滑动,躲过了这一剑。 一双血红的眼睛看了一眼被冻住的秦心莲,一股暴怒心头起,身上顿时血光大盛。 “吼——” 一声惊天的兽吼声响起,大剑挥舞,再斩! 唐铃娇笑着一闪再闪,燕鹰扬再快,始终差那么一丝。 理智在一剑一剑挥斩中渐渐消磨,燕鹰扬身上的狂暴气息越来越浓,仿佛就要爆炸一般。 秦心莲突然注意到,唐铃并不是一味逃跑,她的双脚踩着两股气息,左脚似漆黑的夜空,右脚似踩在冰封之巅。 看似躲避燕鹰扬攻击,其实是将两股气息打入地面,这块地面的气息越来越紊乱,甚至连两座冰雕都发出声声脆响。 冰寒中透着诡异的黑气,它们在融合,这和她一手黑暗一手寒冰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一个用手托着,一个用脚打入地面。 轰隆隆巨响中,地面下的能量汇聚成形。 整个地面渐渐变成一道强大的漩涡,无数能量翻涌而至。 颤动越来越强,突然一声脆响,一股炽热的火焰爆出,大长老身上的冰层居然碎裂。这老家伙眼看事情不好,二话不说,带起一股火焰窜进黑暗,那边两人一个追一个跑。也没人管他,几个起落,不大功夫便消失不见。 百般戏弄,燕鹰扬最后一丝理智终于被狂暴所替代,接连数声狂吼,理都不理地上越来越暴躁的强大能量,拉起一道红影直奔唐铃斩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地狱业火 一头扎进混乱的能量漩涡中,燕鹰扬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就像有东西要从脑袋里面拱出来一样,眼前的一切都被罩上一层血幕。 血幕中,狂暴的天地能量隐隐形成一道极大的漩涡,而他正站于漩涡正中央,对面的唐铃嘴角挂起一抹冷笑。 突然,一个念头从混乱的血色中窜出。 丹田内的漩涡突然疯狂转起,这个地方就像一个大宝藏,地底不知蕴藏着多么强大的一股能量。 漩涡搅进那股嗜血的血煞之息,燕鹰扬瞬间清醒许多。 不好! 刚刚反应过来,听一声娇喝,唐铃裹进黑袍中,黑色人影在冰面上迅速向后滑去。 脚下的能量像水面拱出来的巨大气泡,但这并不是气泡,而是足以摧毁一切的强大能量体,瞬间将他淹没。 狂暴的巨大能量球不断膨胀,还未到近前,秦心莲身上的冰便瞬间碎成冰渣。 一张小脸白得吓人,被卷入这样的爆炸中,恐怕连尸骨都不会留下,她虽然一心求死,可是此时,恐惧还是不由自主地袭来。 巨大的能量球中混入黑暗,明明极为刺眼,却还让人看得极为清楚。 在那迅速涌过来的银光中,似乎看到一个身着铠甲的高大身影,他就像一个骑士,在耀眼的云端向自己飞奔而来。 这就是她见到的最后一幕。 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浩瀚的星空,身下无一物,可是却如踩在实地上一般,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承载着人体。 那个少年浑身是血地倒在自己身边,他又负了极重的伤。墨色长袍下的胸膛一起一伏,幸好还没有死。 见识过他顽强的生命,秦心莲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他还会再站起来的。 极目远眺,除了星还是星。 这才是真的死了吗?她记得那股强大的能量卷着他爆过来,没有人能够在那样狂暴的能量中活下来。 她知道,他们都死了!原来真正的幽冥界是如此的安静,倒真的不错! 看着满天的繁星,她忍不住想,到底哪一颗才是自己那个可怜的母亲呢? 回头看了看眉头紧簇的燕鹰扬,一时半会应该还不会醒。想了想,转身向远处走去。 这个世界好美,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曾经和自己说过,每个人死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永远守护着活着的亲人。母亲一定也在那里吧! 刚走几步,突然一道红芒划破夜空,那不是他变成那个时候的样子?可是人还在这里躺着。 红光速度极快,带着一股凉风从她身边划过,秦心莲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红芒就到了燕鹰扬身边。 回头一看,原来是那把大剑和那副铠甲。 大剑和铠甲静静地悬浮于燕鹰扬上空,血色光芒忽明忽暗,一绥绥血芒就像薄纱一般渗进他的体内。 秦心莲看得新奇,她知道这副铠甲应是不凡,没想到竟然还这般灵性。 血色融入,燕鹰扬身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好强的治愈能力,怪不得他总是不死。 不过,她没想到的,这股能量只是刺激燕鹰扬体内的漩涡更快的运转,其实它根本就没有治愈的本领。 秦心莲有了些猜想,正想着的时候,突然一朵莲花托着一玫红得几近透明的果子飞了过来。 小嘴微张,“这……这是……赤炎果?” 当时在赤炎森林有幸曾经见过赤炎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又忍不住看了看这个空间,试着闭眼感应了一下,这个空间极为稳定,但却并没有一丝水元素气息。有些火元素,可是也不太对,她说不上来,有点怀疑是赤炎果散发出来的,可好像也不太像。 “真是个奇怪的空间!” 莲花台在燕鹰扬眉心上空悬浮,突然好像受到某种吸引一样,赤炎果上竟然也扯出一道红纱。 火红的能量盘旋着卷入燕鹰扬体内,她看清了,那是一道漩涡,怎么会这样?难道那就是他的功法? 起初还像一道红纱,当第一绥火焰元素入体之后,漩涡突然更快运转,赤炎果上渐渐喷出火焰。 火焰也毫不客气地被拉入体,她记起来了,那道漩涡她曾经在界碑前见到过,那时他吸入的是无尽的幽冥之气,现在又是铠甲和大剑上喷出的血煞之气,又是狂暴的火焰元素。这具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火焰越吸越多,燕鹰扬身上也越来越红,汗水混着血液从毛孔中渗出来。 一声痛苦的闷哼,燕鹰扬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刚走上一步,突然看见那玫赤炎果竟然脱离了莲台,打着旋钻入燕鹰扬体内,“噗”地一声,爆出一股炽烈的火焰,逼得秦心莲不得不后退。 大火中,还隐约可以看见飘浮的铠甲和大剑,莲台却不见了。 “啊——” 一声痛苦的惨嚎,燕鹰扬醒了过来,又是烈火焚身,为什么每次重伤都要受这种苦? 漩涡静下来时,丹田内本来还有长河,长河上有雨云,此刻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道赤红的漩涡。 身体就像被扔进通红的火炉,不仅烧化了他的血肉,而且还摧毁了所有经脉,一动也不能动。 这股火焰极似赤炎果,难道趁着自己昏迷,赤炎果钻了进来? 丹田里的天地仿佛全部被烧化,只留一道火红的漩涡呼呼地燃烧着。 丹田被毁了吗? 烈焰焚烧着身体的每一寸,燕鹰扬无暇想那么多,既然如此,就再给你加把力,看究竟能毁成什么样子。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遇到一些奇怪的事,发下狠来,让那漩涡转得更快。 强大的吸力袭来,狂暴的大火瞬间窜过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血肉,每一根骨头。 身体迅速炭化,连吼也吼不出来。 涌进的火焰太猛,漩涡突然更加疯狂运转起来,燕鹰扬大吃一惊,险些失控,这自创的功法还是不够完美啊! 极力让它慢下来,总算好受一些。 眼看大火越来越弱,那具焦黑的人形渐渐显现出来,可吓坏了秦心莲。不会这样死了吧? 大火几乎熄了一半,那具焦炭上出现的漩涡突然再次加速,猛烈的大火更快的吸入体内,焦炭顿时一阵抽搐。 他快坚持不住了。 秦心莲大急,想也没想,挥手扬出数道水幕。水刚刚洒进去,突然“呼”地一声,火势突然大涨,一团大火似猛兽般扑来。火还未至,体内便一阵炽热,仿佛要烧起来一般。 秦心莲大骇,赶忙收手后退。 远离了大火,体内的炽热才渐渐退去。 这不是普通的火,谁都知道水能灭火,可是这火遇水反而更旺,还未烧到,那股燥热便几乎将人点燃。 他是怎么承受这么长时间的呢? 忍不住又为燕鹰扬担忧起来。 地狱业火!秦心莲终于想起来了,赤炎森林是幽冥与人间的交界处,下面长年不灭的火正是来自地狱业火,那里结出的赤炎果,极有可能就是这种火。 她帮不上忙,只得远远地看着。 燕鹰扬却真的受不了了,丹田早就被熔了,现在除了体内不断旋转的能量漩涡,就只剩下一颗心脏还在努力地跳动着。 不过,他感觉得出来,那颗心脏也近半炭化,渐渐失去生机,跳得越来越弱。 他的所有生机就是来自这颗心脏,真不知道如果它死了,自己是不是就真的死了。 燕鹰扬大急,可是漩涡早就不听话了,不把周围的能量全部吸收干净是不会停下来的。 完了!这次恐怕真的要被火烧死了! 第二百四十章 星空 哎!最后还是被火烧死吗? 自从发现生命之火的妙用,一度以为自己近乎不死的存在,谁能想到最后还是被火烧死的。 造化弄人啊! 这是他最后一个想法,炭化的心脏迸出的微弱生机连最后的意识都很难维持了。 眼看着燕鹰扬身上的火越烧越旺,身上的焦黑一点点自动剥落,里面除了喷出的火,什么都没有,秦心莲一颗心提了起来,他真死了吗? 奇怪的是那件黑袍,在这样霸道的火里仍然没有一点损伤。 还有那把大剑和铠甲,再强也该早就烧化了吧? 不仅没化,反而突然间涌出一股强猛的吸力,就和燕鹰扬身上的漩涡一样,也渐渐在铠甲上成形。 罡猛的狂风不仅吸走了燃烧的大火,还吸走了地上漆黑的焦炭,那件黑袍动了动,最后软软地平铺下来。 秦心莲看着看着,突然眼前似被一层水遮住,本能地眨了下眼,两行清泪不自觉地滑下。 本是伤心人,再见人尸骨无存,勾起往事,泪水再也止不住。 想死的一直是她啊!为什么偏偏一个一个在她眼前死去。 大剑和铠甲吸收了火,终于变得通体透红。 这几个月来,秦心莲哭得太多了,她哭不动了,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刻,一声微弱的心跳声在整个星空中荡起,黑袍胸口的位置跳动了一下。 唐铃闪身回来,站在比上次还要大的坑边,仔细感应了一下,果然再也没了那个人的气息,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在自己走后,突然背后涌起一股几乎照亮整个夜空的大光球,白彦羽就知道什么都没了,燕鹰扬没了,大长老没了,秦心莲也没了。 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活人,他不舍地朝着那个方向深深望了一眼,眼中闪出两朵泪花。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找到出口,如果真有的话。随便出来一个女人就那么可怕,谁知道还有没有别人,就算没有,万一那个女人反悔,他也必死无疑。 正跑着,突然身后红光闪动,一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向他冲来。顿时一惊,不会这么快就反悔了吧? 不对,那个女人是黑暗系和冰系,来的是个火系,第一个在脑袋里冒出来的人就是大长老,只有他是火系。 暗暗隐住身形,待那人近了,一看果然是大长老。顿时大喜,怎么说也总比一个人面对这个可怕的世界要好得多。 “大长老!”白彦羽从暗处钻出,兴奋地喊了一声。 那个大光球实在太恐怖,高耸的城墙在炸出的它面前也整整矮了一大截,跑出那么远还是被气浪掀到,只一道气浪就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正慌乱地跑着,突然听到有人喊他,大长老也吓了一跳,一看是白彦羽,顿时也是一阵大喜,两人大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激情。 两人一商量,很快达成了共识,什么也不管,尽一切努力找到回去的路。鬼才知道这片废墟里面还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存在。 秦心莲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当她再醒过来时,大剑没了,铠甲也没了,就连那件黑袍也不见了。 眼前是一块染上血红色的巨大石块,抬头望去,一轮血月遥遥挂在天空,它的位置从来就没变过。 她又回来了,还没有死! 难道之前的种种的都是做梦?不对啊!那里确实爆炸来着。 检查了一下身体,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连一点伤都没有。 不是做梦,但是那片星空又是怎么回事,还有,燕鹰扬呢?真的被烧死了吗? 她想不通,刚要起身,突然发现身前躺着一玫戒指,捡起来细看,红芒流转,上面是一条小龙。仔细想了想,好像在燕鹰扬的手上看到过,难道是他的东西? 戒指戴在手上,淡淡的冰凉气息丝丝绥绥地渗入体内,仔细感应了一下,似乎是淡淡的血煞之气。 本想摘下来,想了想,在这样的环境里,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既然是他的遗物,不如就戴着吧! 又坐了一会儿,理了理思绪,既然还活着,那就走走看吧!不管找不找得到出路,总不能坐着等死。 不知什么时候,她打消了寻死的念头,或许是看到烈火中化成焦炭还要苦苦坚持的燕鹰扬,又或许是在白芒中奋不顾身冲过来的身影打动了她。 她回想起母亲消失之前说的那句话,她决定只要能出去,就一定好好活下去。 那个人虽然毁了她,可是不得不承认,他活得一点也不比自己轻松。 哎!这或许就是佛祖曾说过的众生皆苦吧! 走着走着,她觉得右手无名指有些凉,抬起手看了看,那玫戒指正散发着淡淡的血色光芒,冰冷的寒意就是从里面渗出来的。 感受了一下,这股寒意有如跗骨之蛆,竟然还顺着手指向上蔓延,现在整只右手都有些发寒。 想了想,这股气息有些诡异,还是摘下来吧! 伸手去摘,更是一惊,那玫戒指竟然像是嵌在骨头里一样,怎么也摘不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套上去的时候明明很轻松的,怎么现在就摘不下来了呢? 她越着急,戒指上的红芒就越亮,寒意直钻入骨,顺着手臂向上攀爬。赶忙调动元气压制,这下可好,不仅无法压制,元气一接触那股寒气,竟然变得暴躁异常,险些控制不住爆体而出。 戒指上的红芒越来越亮,看过去都有些耀眼,寒气直窜入体,感觉瞬间坠入冰窖,当一绥寒气钻入丹田,就像油锅里滴进了一滴水,整个丹田瞬间沸腾。 暴躁的元气不受控制地涌出丹田,沿着经脉乱窜。 “啊——” 忍不住一声惨叫,痛苦得难以忍受。 眼前的世界慢慢结上了一层血雾,嗜血和疯狂一点点地侵蚀她的理智,她终于体会到燕鹰扬的痛苦,难怪那样一个人也会做出那样的事。 怎么办?他是如何控制住这股狂躁的? 就在这时,一团小黑火从黑暗的角落里缓缓钻出来。 听到这声惨叫,正走着的白彦羽突然停住脚步,那声音有些像秦心莲,可极大的痛苦却让人很难分辨。 “怎么了?”大长老见他突然不走了,问道:“还在想着那个女人?”他自然也听到了,听那声音应该在很远的地方。 这里连一阵风都没有,实在太静了,声音自然传得远。 白彦羽仔细回忆了一下,他越分辨越觉得那个声音就是秦心莲。 大长老观他表情,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想过去看看吧?” 白彦羽回过神来,道:“那声音太像心莲的了!” “别乱想了,在那样的冲击下,她怎么可能活下来?”大长老不怕打击他,说出了事实。 白彦羽回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暗暗叹息,大长老说得对,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们走吧!” 冰冷的黑色火焰包裹住戒指,狂躁一点一点退去,眼前终于又恢复了清明。 秦心莲完全脱力了,跪坐于地。吃力地抬起右手,冰凉中隐隐有些灼痛,所幸狂躁终于消了。 她认得这团小黑火,强行挤出一抹笑容,道:“没想到这次是你救了我!” 小黑火在手掌上跳了跳,终于出声了,“我哥哥呢?” 秦心莲笑容一僵,是啊!这玫戒指是他的,他一直叫小黑火妹妹来的,它的哥哥呢? 心里莫名一酸,道:“以后你就跟着姐姐吧!从今往后,你永远是我的妹妹!” 缠在戒指上,小家伙似乎记起了一些。在她手上颤了颤,痛得秦心莲的手跟着抽搐,它没有再说话,渐渐收敛,最后缩进戒指之中,消失不见。 第二百四十一章 陷入危机 白彦羽和大长老不知在废墟里绕了多长时间,永远不变的血月越压越低,仿佛压进了胸口,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还有不变的残垣断壁让人怀疑是不是一直在原地打转。 修行者虽然可以直接吸取天地之元气,可也还是人,是人就会渴、就会饿,就会疲惫。 两人感觉腿都像灌了铅,每迈一步都沉重无比。他们又不敢停,这个安静的世界并不像表面这么太平,谁知道什么时候再跳出来一个恐怖的家伙。 白彦羽呼出一口气,寻了块石砖一屁股坐上去,“大长老,休息一下再走吧!” 炎化也是疲惫不堪,点了点头,在他对面坐了,人一累,断臂处好像又开始疼了,捏了捏,总算舒服了一些,道:“我们走了多久?” 白彦羽折扇都懒得摇,往冰凉的断墙上一靠,眼皮不自觉地打起架来,“从进来到现在血月就没变过,不好计算时间啊!” 炎化也抬头望了望天上的血月,“嗯!”身体向后一倒,“少说也得七八天了吧!不然也不会这么累,现在吸收天地元气都补不回来啊!” 其实有一个问题一直顶在两人的喉咙,可谁都不愿说出来,“这里真的有出口吗?真的还能回去吗?” 不管在哪个世界,想要好好活着,就得有超人的毅力。秦心莲的头开始渐渐发晕,脚步踉跄。身后的血月还是完全没有变,依然那么红、那么圆,给世上的一切都罩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她都忘了为什么要走,更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只是机械地迈动着沉重的双腿,心中只剩一个念头,只要不死,就要走下去。 说也奇怪,小家伙钻进戒指之后,好像一下子隔绝了血煞之气,它好像变成了一玫普通的戒指。抬手看了看红晕流转的小龙,“哎!”忍不住轻声一叹。 疲惫的人一倒下,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梦乡。 饥饿的人是最容易梦见美食的,白彦羽就梦到了一大桌热气腾腾的美食。他在想,如果再有美酒就更加完美了,突然看到一双洁白的小手端着酒壶向他走来。 那双手太美了,常年握剑却也找不到一点老茧。 师父他老人家终于说完了话,总算可以开动了,美人斟着美酒,他不顾形象地站起身撕下一块肥而不腻的肘子肉。 刚要进嘴,突然身上一紧,猛地醒过来,就见三四双眼血红猛扑下来。 亡灵? 本能地就想挥动折扇,身上一紧,这才发现数只肮脏的大手按得结实。 抬眼正看到四个人影伸着手朝大长老扑去,赶忙大喊:“大长老,快醒来!有亡灵……” 两个苗条的身影在血月的废墟中穿梭,几步便窜上一面高墙,速度极快。 被血月映得渐红的的月牙形短柄弯刀于腰后缓缓抽出,两双血红的眼睛互相对视一眼,悄声接近那个倒地不起的白色人影。 时间混乱了,人也跟着混乱。 两人在漆黑的森林里狂奔,不时打出一道火球,火借风势,挡住张牙舞爪的亡灵群。 烈火终于隔绝了疯狂的吼声,两人背靠背坐着呼呼喘着粗气。 “这帮家伙哪来的?怎么无穷无尽的。” 大长老摇摇头,拨开挡住眼睛的几绥白发,透过干枯的枝叉望向那轮血月,“也许这里真的是幽冥界了吧!”不知战斗了多久,现在折磨他们的不仅仅是饥饿和疲惫,还有耗尽的天地元气。 还没喘上几口气,不远处又响起一声震得头脑发晕的怒吼。 “又来了一个四级的,真是没完没了啊!” 秦心莲转过一面断墙,终于可以喘上一口气了。本是平静的墙影,突然动了动,漆黑的小火悄然钻出。 “怎么样?” “甩掉了!”戒指又亮了,小家伙原地转了两圈,“嗖”地一下钻入其中。 把戒指拿到眼前,看着黯淡下去的点点红光,“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妹妹!”小家伙的黑火小了好几圈,而且极不稳定,秦心莲想一定是连续战斗,它也累坏了,可千万别散了。 “幸好还有你!” 她感觉这里还不太安全,最好还是再往里走走,转过面前的高墙,突然愣住了,面前是一片碎砖破瓦的大场地,平整的一眼望不到边,中心位置是一个大坑。 又回来了! 浩瀚的星空静得出奇,铠甲和大剑虚浮着,遥相辉映闪烁着淡淡的红光。伴着一声急而深的抽气声,一双泛着血丝的明眸猛地打开,星空中似乎瞬间注入一点生气。 燕鹰扬醒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发着红光的大剑和铠甲,还有飘浮于它们顶上的两颗深红的果子。 少了一颗,看来那时感应的没错! 没有狂躁的怒吼声,数道灵巧的身影跃过高墙,落在场地上。 秦心莲赶忙捂住差点惊叫出声的小嘴,身前一眼可以望到边,亡灵的视觉又是黑暗中的精灵,她不得不退回去。 可是刚刚转过转角,突然背后响起轻微响动,虽然极轻,但却在秦心莲的心里激起千层浪。身心疲惫,她早就没了一战之力,更别提一下子要面对这么多只。 追着自己的这帮亡灵少说也得四级,速度极为迅捷,而且明显已经有了智商,不同于那些出于本能只知道嘶咬的低级亡灵。 它们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更多的还是短兵器,一个个全都是黑暗中的行者,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 这些日子如果不是那团小黑火一直跟在身边,她早死了! 现在又饥又渴,极度疲惫,更可怕的是经过连续战斗,体内的元气几近耗空。 背后风起,秦心莲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二话不说,向前猛冲。 突然跑出的白色人影顿时吸引了场地上游荡的亡灵们,一个个双眼冒着红光瞪过来,随后发出一声声怪叫,轮着武器冲过来。 它们是黑暗中的舞者,一个个速度飞快,几个跳跃,便已至近前。 戒指里的小家伙似有感应,手上一凉,黑火跳动,从里面钻了出来。“这么多!秦姐姐,快走!” 围过来的足有七只之多,还有一只从背后的断墙处冲了出来。 小家伙喊完,黑火炸开,扑向身后的那只,那只亡灵往前冲了两步,瞬间顿住,痛苦的惨嚎在寂静的遗迹中直冲云霄。 秦心莲一咬牙,转身跟着黑火冲回去。可是她想差了,声音同样会引来亡灵,在遗迹的各个角落里不知多少通红的眼睛望向这边,包括一个裹在黑袍的娇小身影。 “嗯?她居然还活着?”漆黑的兜帽里闪出两抹红光,黑袍一裹,瞬间在唯一一根还立着的通天白柱顶端消失不见。 很快,秦心莲和小黑火便被逼到一面墙角,面前扑过来的亡灵越来越多,少说也有十几只,后面还有更多的从黑暗中跃出。 离她们最近的那只亡灵伸出鲜红的舌头舔手里的短刀,似乎那上面抹了蜜。 血夜里,面前站着一只只通红眼睛的怪物,秦心莲心底再次涌出绝望,也不知小家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飘浮起来都不稳,摇摇晃晃的,眼看就要摔下来。 真正的穷途末路,秦心莲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可是发现这帮家伙似乎根本没有攻过来的意思。 她不懂了,之前不还是喊打喊杀,恨不得早点将自己劈成八瓣的吗?怎么终于逼得走投无路了,却又不动了呢?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听到这个银铃般清脆的声音,一下子就动摇了秦心莲想做最后拼死一搏的决心。 那个罩在大兜帽、黑长袍里的娇小身影渐渐在亡灵群中现出身形,每走近一步,围着的亡灵便乖巧地让开道路,就像迎接一位王者一般。 果然是她!秦心莲一双眼睛瞪大,原来它们之所以围而不攻,是在等她! 第二百四十二章 这个世界是我的(一) 唐铃的实力太恐怖,在她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寒冰还没有散发出来,秦心莲的心就已经凉透了。 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反正都是死,怕有何用?她秦家儿郎一向如此。 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淡蓝光芒在掌间一闪再次回到苍白的手腕上,化成一只淡蓝色玉镯。 声音也平复下来,柔声道:“小家伙,进来吧!” 小家伙转过身摇摇晃晃地看了看她,它确实太虚弱了,现在它才知道哥哥身上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吸引它了,没了哥哥,它早晚有一天消散于天地之间。 现在只有那玫戒指里还残留着哥哥的气息,勉强维持着不会消散。 它已经不能再战了,没说一句废话,一头扎进戒指中。 唐铃的双眼突然闪过一丝红光,那玫戒指竟然给她一种不安的感觉,好像就是那小子出现时气息,难道他也没死?躲到了戒指里面? 一阵寒风无端而起,唐铃浑身打了个寒颤,一道声音就像那股寒风一样,突然响起,“拿回那玫戒指!” 声音响起时,众多小亡灵冲着一个方向,跪地而拜。 唐铃好像有些怕冷,紧了紧身上的黑袍,道:“你也听到了,我要那玫戒指!”唐铃也在纳闷,怎么一向不把任何事看在眼里的女王,突然对这玫戒指感兴趣了? 秦心莲冷哼一声,“休想!” “嗯?”唐铃看过来,身影瞬间消失,秦心莲右手吃痛,被那只冷得刺骨的小手慢慢抓起,一道冰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打得过我吗?” 是啊!打得过人家吗?以她唐铃的修为,想要抢戒指简直太简单了。 “劝你千万不要反抗,不然……” 就在这时,突然戒指上红光一闪,刺得人眼不能视,紧接着一股炽热的赤红火焰窜出,唐铃黑袍一抖,倒退而回。 黑袍抖灭赤红火焰,再看时,哪里还有秦心莲的身影,人就这样诡异地消失了。 “废物!”随着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喝斥声响起,一股寒风扫过,唐铃立即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小亡灵们见状,战战兢兢一拜再拜。 秦心莲捂着疼痛的手再次出现在星空之中,眼前盘膝坐于铠甲和大剑之前的正是燕鹰扬。 “你没死?”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又突然停住。 燕鹰扬缓缓睁开眼,眸中似出闪过一股炽热的赤红火焰。 他站起身来,看着满脸惊愕的秦心莲,咧嘴一笑,道:“我这个世界怎么样?” 无数疑问从秦心莲心中涌出,这家伙还是人吗?明明看到他都被烧成灰了,怎么又好好地出现在了眼前?甚至连一点伤都没有!等等,好像修为又精进了。 “你……”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燕鹰扬嘿嘿一笑,道:“你是第一个进到这里面来的人,要不要我带你好好参观一下?”他好像忘了人家早就来过一次了。 秦心莲还是放不开那个问题,“你现在是人是鬼?” 燕鹰扬笑容一僵,握拳把胸膛拍得咚咚直响,道:“当然是人!”看出她的疑惑,又嘿嘿一笑,“我只是在关键时刻躲到这里面了而已。” 秦心莲这才注意到手上的戒指竟然不见了,难道他忘了当时也把她拉进来了? 燕鹰扬一拍脑袋,“哦!差点忘记了,你已经进来过一次了!嘿嘿!”他哪能忘呢?只是不想解释那么多,他自己也没搞清楚,为什么自己不管受了多么重的伤也不会死。 秦心莲是什么人,心思透亮,轻哼了一声,这还防着自己呢,不想把秘密告诉她,自觉地转移了话题,“接下来什么打算?” “呃……”话题转得有点快,燕鹰扬一窒,尴尬地道:“先在这里躲一阵再说!” 躲一阵?那就是没计划了!外面的情况……恐怕还真的只有这个办法了。 秦心莲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扫视一下这个空间,星空中除了大剑和铠甲好像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她记得当初在赤炎森林里分明看到三颗赤炎果来着,被他吸收一颗,不知道那两颗是不是也在这里。 只见燕鹰扬嘿嘿傻笑着,就像背后有椅子一样,往下一坐。 让秦心莲瞪大眼睛的是,那里竟然真的出现了一把椅子。 “饿了吧!请你吃好吃的!”傻小子傻笑着摊开手,身前竟然又出现一张桌子,桌上鸡鸭鱼肉一应俱全,甚至还有酒。 看着这些美食,秦心莲腹内一阵难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客气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越看这人越好奇,这玫戒指到底是个什么宝贝,又是怎么落到他手里的? 燕鹰扬被她看得有些脸红,尤其是想到那次犯的错,更有些不自在,不自觉的就朝着人家身上瞄去。 秦心莲突然惊醒,轻呼一声,“啊!” 下意识地去挡挺拔的双峰,之后又发现这样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可让她怎么面对那种眼神? 燕鹰扬自知失礼,赶忙收回目光,干咳两声,尴尬地岔开话题,“这些东西都是我在‘七叶城’买的,就是怕以后会饿着。” 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有这样的宝贝却用来存这些东西!修行者修到一定程度可以很长时间不吃食,慢慢对这些低级欲望会渐渐淡忘。 燕鹰扬顶着一张滚烫的脸,偷眼瞄了瞄,见秦心莲慢慢放开了胸怀,一张小脸那是白里透红,就像一颗水灵灵的水蜜桃,心火又是一阵荡漾,不过也不好做出太越格的举动。 只偷偷看了一眼,便故作大方地抓起筷子,道:“随便吃,我发现在这个空间里储存食物千年不腐,我还存了不少,吃个一年半载的不成问题。”他是为了缓解尴尬,顺嘴胡扯,哪里知道就这一句又把稍见缓解的尴尬拉了回来。 秦心莲刚刚夹起一块蘑菇放进嘴里,还没尝出是什么味,刷在一下又闹了一张大红脸。 看这准备齐全,连碗筷都是两副,难道他早有准备?嘴里的蘑菇也忘了嚼了,一副小身体哪哪都不自在。 什么破木桌子,一点品味都没有!但是够温馨。 这破椅子什么手工啊?但是又细心地在上面垫了一层虎皮,好温暖。 这饭菜做的什么啊?嗯,好像还没吃! 燕鹰扬看她扭来扭去的,毕竟人家是大小姐,还以为饭菜不合胃口,尴尬地摸了摸头,道:“嘿嘿,平时都是小云做饭,我做得不好吃,先对付吃吧!等有机会了,我再好好学学!” 一颗小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秦心莲也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都饿坏了,不过秦大小姐心里有个叫形象的东西在做怪,吃得慢条斯理的。燕鹰扬也不敢在大小姐面前表现出饿狼的模样,学着人家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至于那壶酒,根本没人敢动。 总算尴尬地吃完了一顿饭,燕鹰扬大手一挥,桌椅全部消失不见,又一带,竟然出现两张床铺。还是没什么品味,只是两张简简单单的木床,不过那床粉粉的被子是怎么回事?好像还有淡淡的香气散发出来,要说这家伙喜欢这种粉嫩的东西,打死也不信啊!而且…… 燕鹰扬尴尬地手不知往哪放了,太冲动了,竟然把两张床搬到了一起,“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床给你,我到远处去睡。” 一转眼,另外那床被子“嗖”地一下消失不见。 “嘿嘿……”燕鹰扬傻笑着,“那个……你好好休息……”话一出口,感觉哪里不对,赶忙补充道:“放心,我绝不会过来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这个世界是我的(二) 秦心莲小脸本来就红透了,听他这么一说,又好像突然挨了一棒子,脑袋“嗡”地一声。 燕鹰扬尴尬地傻笑着,“那个……晚安!”说完,头也不回地带着飘浮的大剑和铠甲跑了。 秦心莲望了望那张铺得软绵绵的木板床,刚刚吃饱,又经过连番大战,之前还受到种种打击,阵阵倦意袭来。 她是真的累了! 缓缓坐到床上,摸着顺滑的被面,虽然不是蚕丝的,可手工也不错,没想到他这么有心。 正发呆呢,突然燕鹰扬又诡异地出现在远处,他离得很远,只能勉强看到人的轮廓,声音传来,“秦小姐,要不要先洗个澡再睡?” 秦心莲哭笑不得,说实话,她还真的好久没洗澡了,可是别忘了,她是水系唉!清洁这种事,哪还用得着那么麻烦,平时洗澡只是为了舒服罢了。 “滚!” “好勒!知道了!” 燕鹰扬也不生气,应了一声,再次消失不见。 想不到一玫小小的戒指里面的空间竟然这么大,只闻其声不见人。哎?不对啊!这小子是这里的主人,貌似一切的东西他都随手招来,更可以随时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他真的不会趁自己睡着了偷偷过来吗? 秦心莲把香喷喷的被子罩在头上,大姑娘家,想什么呢?上次只是因为他丧失了理智,你不也体会过了吗?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的,人家是君子,不会的! 胡思乱想着,渐渐融入绵软温暖的舒适之中。 她都不记得上次这么安稳地睡一觉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醒过来,睁眼便是无尽的星空,突然想到什么,忙掀开被子,看自己衣物整齐如新,这才呼出一口气。他真的是一个君子。 又不舍地躺了一会儿,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想了想,还是亲手把被子叠了起来。 刚收拾完,就听燕鹰扬又在极远处喊道:“秦小姐,你醒了吗?” 秦心莲暗想:你倒还真是个君子。 懒得理他,身体上的疲惫尽散,体内的元气却不知多久没有增长过了,盘膝打坐,可惜她忘了,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一丝水元素气息,只好作罢。 燕鹰扬的声音又喊了过来,暗自摇头,只得也大喊着回了一声,“你过来吧!” 话音刚落,燕鹰扬便傻呵呵地出现在了眼前,大手一扫,那套桌椅又出现了,上面摆着一盆黏糊糊的米粥,还有几样小菜,“过来吃早餐了!” 看那米粥还冒着热气,秦心莲不禁问道:“你刚做的?” “对啊!这里有米也有锅!” 秦心莲想,有米有锅,柴呢?随即便明白了,这小子会玩火。 这次两人吃得倒舒服了一些,吃完,桌椅撤下去,并排而坐,尴尬中参杂进一些异样的味道倒让两人更加尴尬了。 这次是秦心莲先打破了沉默,“这玫戒指好神奇!” 燕鹰扬望了一眼娇艳欲滴的大美人,略带尴尬地一笑道:“我也是最近才发现这些妙用的。”是啊!如果不发现这些妙用,恐怕他们两个都死好几次了。 在寂静中尴尬,又在尴尬中旖旎升温。 一只温柔的小手洁白如玉,燕鹰扬的手伸了又缩,始终不敢抓上去。 “你说我们还能回去吗?”秦心莲有些伤感地问了出来。 燕鹰扬想也没想,道:“一定能!” 水汪汪的大眼睛瞪过来,“你怎么那么肯定?” “呃……”其实他想的可不是这个问题,回答的时候根本没经过大脑,被这双大眼睛瞪着,一时脸一红,幸好他脑子转得快,赶忙道:“因为我们还是人,还活着不是吗?” “活着吗?”一句活着勾起了秦心莲的伤心事。 燕鹰扬感觉气氛不对,缓缓站起身来,道:“路是人走的,只要活着,总有希望!” 希望!活着!两个词在秦心莲头脑里转来转去,她发现这个人似乎并不像自己认为的那样。 美丽的星空下,这道身影好像也突然变得有些高大。 突然,燕鹰扬浑身一颤,喃喃道:“这丫头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这次醒来之后,他便能从戒指里感应到外面的世界,不然也不会那么及时地把秦心莲拉进来。 其实他一直知道,现在戒指就戴在唐铃的小手上,只是刚刚突然浑身一寒,好像进入到了一个极寒之地。 秦心莲一愕,道:“你能看到外面?” “呃……不能说看到,只能略微感应到一些……”说着闭眼仔细感应:“现在外面应该很冷……全是冰……很冷的冰……” 不错!这里确实很冷,冷得唐铃都直打寒颤,冰筑的台阶通往那个黑暗中唯一一个散发着银光的宫殿。 这两年多,她就是在这里做牛做马,那个穿着冰裙的女王就像长在王座上的一朵花,有她在,这个世界就不会被任何元素气息浸染。 一身黑袍跪在王座面前,唐铃连头也不敢抬,“女王,我把戒指带回来了!” “哗啦啦”脆响中,慵懒地侧卧着的女王坐直了身体,“拿来我看!” “是!”唐铃在女王面前不敢说出一个不字,伸手就要将戒指取下,可是她发现那玫戒指就像长进她的骨头里,怎么也取不下来。 “嗯?”女王双眼透出一道阴冷的白光。 唐铃浑身一寒,“女王,我……我拿不下来……” “混账!”女王好似和她有深仇一样,一股寒风扑去,掀飞了黑色长袍,随着一口鲜红的血液喷出,兜帽甩到脑后,露出里面瓷娃娃般的小脸。 女王手一招,寒风再起,唐铃就像破棉絮一样擦着冰面向女王蹭去。 眼看就要滚到女王脚下,突然戒指红光一闪,女王抓在手里的就只是一玫还带着些许温度的戒指。 “嗯?大胆!” 晶莹的宫殿外,寒风呼啸,卷着冰雪翻飞。 唐铃痛苦地吐出堵在胸口的淤血,这才观察自己所处的地方。 惊愕地一把头,恰看到两人并肩而立,一看到燕鹰扬,那张洁白的小脸顿时带上一股寒气,“你果然还没死!” 燕鹰扬把她拉进来,可不是为了打架的,赶忙摆手道:“慢着!” “还有什么话说?受死!”唐铃两眼一瞪,一脚迈出,一片寒冰泛起。 寒冰迅速蔓延,直奔燕鹰扬和秦心莲而来。燕鹰扬给还未回过神的秦心莲一个安心的眼神。毫无防护的情况下就这样上前一步,寒声道:“我请你来并不是想打架的!” 连声脆响中,寒冰尽数蹦碎,唐铃惊得倒退两步,冷冷地注视着他,“你什么意思?” “你应该感觉得出,这个世界是我的,在外面我打不过你,在这里想杀你轻而易举。” 刚刚那一手确实惊到了唐铃,从进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捆住了手脚,就连打出的冰也尽数诡异地散了,她甚至没能感觉到燕鹰扬是怎么出手的。 不过想让她唐铃臣服,简直做梦,声音更冷,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心莲也想知道,他把这个女人拉进来到底想干什么,也怪异地看着他。 燕鹰扬背手站定,道:“你可以再试试那招。” 唐铃明白,他这是想向自己证实他的话。也不客气,一手打出黑暗系,一手寒冰。 燕鹰扬也不动,就这样看着她慢慢将两股能量融合。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样气定神闲的燕鹰扬,唐铃心中越来越没底。那是一种预感,就算她打出那一招,也绝伤不了他,两手渐渐传来无力之感,她甚至连招都打不出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这个世界是我的(三) 其实刚刚说那句话,燕鹰扬心里也没底,等唐铃终于施放出元素能量的时候。他惊喜地发现,进入这个世界里的能量竟然也受他的控制,也就是说只要动一个念头,他就可以随时终止唐铃的手段。 唐铃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两股能量才刚开始见融合的趋势,她突然泄了出一口气,两手一攥,接连的两声闷响中,两股能量消散而去。 “好吧!你说!”被那双眼睛注视着,她感觉这两股能量虽然是自己发出来的,可是却根本不是自己的,只要他一个念头,甚至极有可能先把自己炸死。 燕鹰扬满意地点点头,道:“我能把你请进来,也可以随时把你抛出去,你明白吗?” 唐铃娇躯一颤,想起女王的恐怖手段,她还真不敢面对盛怒的女王,可她还是很不喜欢受人威胁,“有屁快放!” 燕鹰扬也不生气,反而笑笑。他把唐铃的反应看在眼里,虽然刚刚感应得不够清楚,可他还是隐约感应到那个人的强大,想来这两年多,唐铃过得并不好,带着一丝玩味地道:“如果说,我有办法把你带出去呢?” 唐铃红眼闪过一丝精芒,微张着小嘴倒退了半步,她每天都盼着脱离女王的掌控,不过她随即反应过来,冷冷地道:“你是想从我嘴里套出逃出去的办法吧?” 一句话道出,秦心莲小嘴也张了开来,原来他冒险把这个女人拉进来,打得是这个主意,刚刚的一幕她看在眼里,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聪明!”燕鹰扬接着诱惑道:“各取所需罢了!我想你这两年也没少受折磨吧!难道就不想出去?” 唐铃轻咬着嘴唇,皱起小眉头陷入了沉思。抬头望了望满天的星空,如果躲在这个世界里,或许真的能出去,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可是这小子可信吗?就如他所说,这里是他的世界,刚刚也亲身体验过了,在这里自己确实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万一他耍什么花招怎么办? 燕鹰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等着她做出决定,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提醒一下,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 唐铃眼眉挑起,“我能信你吗?” 燕鹰扬摇头,“不能!” 秦心莲一愣,看了他一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是唐铃唯一的机会,何尝又不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唐铃又锁紧眉头,咬了咬发白的嘴唇,道:“你还是送我出去吧!” “你确定?”燕鹰扬不紧不慢地问道。 唐铃有些艰难地点下了头,“确定!”她仔细权衡过了,这个小子确实不可信,而且那个地方太特殊,如果他要卖了她,她就真的连这最后的意识都保不住了,跟着寒冰女王虽然饱受折磨,可也让她增长了不少本领。她相信早晚有一天,她会靠自己的本领从这里走出去,虽然可能时间有点漫长。 “好!”燕鹰扬突然脸色一寒,“吃我一剑!” 手做挥砍状,发着血光的大剑突然出现在手中,隔得很远一剑斩出。 唐铃赶忙一裹黑袍,奇怪的是,她竟然根本无法移动。抬眼时,更是一惊,明明那么远斩下的一剑,却直接落在了她的头顶上。 “嗡!” 大剑发出一声嗡鸣,稳稳停在距离头顶几公分处。寒意毫不留情地自头顶涌入,也不知燕鹰扬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大剑的红光罩下,唐铃连动都不能动,只见燕鹰扬笑吟吟地道:“别怕!我只想再给你一个机会!” 唐铃双眼越瞪越大,怒吼道:“你这是威胁!” “本来就是!” “无耻!” “别忘了,当年你是怎么对我的!” 唐铃不说话了。 燕鹰扬又道:“想好了吗?” “无耻!” “跟你学的!” 唐铃银牙差点咬碎,又不说话了。 燕鹰扬又道:“还没想清楚?” “送我回去!” “你自找的!” 唐铃一只小拳头冒出黑雾,另一只拳头泛起寒光,可在大剑的红光映照下根本汇聚不起来。 秦心莲看得一头黑线,这两人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最后还是唐铃败下阵来,左手“噗”地一声黑气散尽,右手“乒”地一声,寒冰碎裂。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道:“算你狠!” 燕鹰扬收了大剑,得意地一笑,道:“早这样不就好了?” 大剑一收,唐铃感觉浑身一轻,两股能量又不自觉地冒了出来,可是也只是在手上缠绕。 燕鹰扬不管她暗暗运气,大剑一甩扛到肩上,板着脸道:“我来问你,出口在哪里?” 两股能量越来越浓,充满仇恨的血红眼睛狠狠地瞪着燕鹰扬,本想倔强地别过头去,可是被他瞪着,愣是没敢。彻底泄了气,一屁股坐了下去,像一个小女孩似的连蹬带踹地大哭了起来。一边揉眼睛还一边哭诉:“你欺负人!” 轮到燕鹰扬目瞪口呆了,这……画风骤变啊!刚刚还一副要打要杀的刚强女汉子,怎么秒变小女孩儿了? 燕鹰扬眼珠转了转很快反应过来,上去照着她的屁股踢了一脚,“卖萌也不行,快说!”他也不太清楚“卖萌”是什么意思,顺嘴就说了出来。 秦心莲也是下巴都快惊掉了,谁敢想像一个这么强的人,竟然像个孩子似的坐在地上撒起泼来。 屁股吃痛,唐铃竟然不哭了,不过还像个孩子似的别过脸去,“哼,坏人,就不告诉你!” “哈?”燕鹰扬下巴快脱臼了,这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唐铃?不对,真的是那个一招几乎炸掉半个遗迹的那个强大的唐铃? 秦心莲轻拍燕鹰扬后背,走上前去将唐铃搀起,柔声道:“你放心!我们不会扔下你不管的,一定会将你一起带出去!” 燕鹰扬惊奇地发现,经过这么一哭,唐铃那双冒红光的大眼睛好像暗了一点。她撅着小嘴,满脸委屈地道:“姐姐,我告诉你,就不告诉那个坏人!” 燕鹰扬一个头两个大,这什么跟什么啊!真以为装成这样,小爷就会放过你吗? 唐铃把秦心莲拉到一边,还不放心地看了眼燕鹰扬有没有偷听。 燕鹰扬心道:这可是老子的世界,不管你们跑到哪个角落,岂能逃过老夫的手眼通天?咳!咳!绝不能让秦大小姐知道! 胸口了然,原来确实有一个通道,但这丫头也不知道是通往哪里的,最麻烦的是那个位置似乎真的有点难办! 哎?不知道如果把那位寒冰女王也请进来,自己对付得了不? 秦心莲面带微笑地走了回来,唐铃撅着小嘴瞪着燕鹰扬。燕鹰扬挥了挥手冒着红光的大剑,“幸好你还够聪明,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其实即便唐铃再强,在这个世界里也被他限制得死死的,根本不怕她突然对秦心莲出手,不然他也不会放心让她们过去。 走到近前,秦心莲好看的左眼睁着,右眼长长的睫毛闪动,眨了一下。 在秦心莲跟他复述的时候,燕鹰扬暗想:这寒冰女王能把这么强大的唐铃虐得死去活来的,足可见其强了。真拉进来,能行吗?话说,寒冰女王这个老妖精也太小心了点吧,明明得到了戒指,却怎么也不肯戴上。 拿唐铃来比较,就算亡灵化,出去也和送死没什么分别。她不戴上戒指,还真拿她没有办法啊! 秦心莲说完了,燕鹰扬盯着满脸不悦的唐铃,微微点了点头。 把这丫头放出去就再也制不住她了,难道真的要和秦心莲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不对,备的粮食顶多也就够撑两到三个月的,还得是靠修行者吸收天地元气强撑的情况下。 这个世界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外面充足的天地元气,自己还好说,铠甲和大剑上有取之不尽的血煞之气,秦心莲是水系,她能顶多长时间呢? 况且,还有一个吃尽苦头的妹妹正等着自己去救。 想来想去,还是得想办法逃回去。 有什么办法呢? 秦心莲看燕鹰扬视线一直在唐铃身上游离,也看了一眼一副小女儿姿态的唐铃,暗想:之前见面恨不得对方早点死,现在又是这副样子,这两人之前一定有故事! 第二百四十五章 这个世界是我的(四) “刚刚还是小统领,现在大统领都出来了!”钻出来的亡灵越来越多,什么时候统领级亡灵都跟普通亡灵似的了,成群结队一眼望不到边,别说两个王级修为,就算两个皇级进来恐怕都得淹没到里边。 一些小统领,人类师级修为有些强横手段的就能对付。大统领的话,至少得宗级强者出手才行。这就相当于被无边无际的宗级强者追着打,要人老命啊! 各种元素能量就像冰雹一样追着砸,白彦羽也越感乏力,“一会儿要是再出现个战将级的,我们可就要交待在这儿了。”亡灵到了小统领级别,就区别于普通亡灵,开始有了智商,到了大统领级别,更领悟了一些特殊手段,就像人类修行者一样,可以利用元素能量进行战斗。 两人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能秒杀宗级修行者,可这哪是一只两只,他娘的,是铺天盖地啊!真不敢想像如若把这一群亡灵搬到人间,会是个什么结果。而且亡灵嗜血狂暴,就算一支同等数量,且全由宗级强者组成的部队也敌不过啊!各种元素攻击把整座森林都推平了,跑都没处跑了。 大长老抬头望了下天,一轮血月平静如斯,不禁一阵懊恼,“可惜老夫还差一步才到皇级,不然踏空而行,这天上的亡灵倒是少很多。” 正想呢,就见血月下突然有一道如箭矢般的红光划过,还没看清那是什么,刺破耳膜的尖啸声起,天空下起了箭雨。 一愕,那道红色利箭越放越大,大长老眼睛越睁越大,吼道:“他娘的,什么玩意儿,快闪!” 燕鹰扬大爷似的该吃吃、该喝喝,就是纳闷,这秦大小姐整天不洗澡,怎么还这么干净呢? 他要想一个万全之策,可是真难,好不容易才把唐铃那丫头抓进来,放她出去还是有些冒险,再仔细想想。 想来想去,寒冰女王不戴戒指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戒指悬浮于寒冰女王眼前,除了隐隐透出那点血煞之气,怎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亲眼看见戒指上突然开了一道类似于传送之门的东西,唐铃就被吸进去了。活了这么多年,对于未知的东西自然小心,别说戴上去了,就连用手摸都不肯。 唐铃表现的就像一个小女孩儿,乖巧得不能再乖巧了。可是她越这样,燕鹰扬就越不放心,怎么看这丫头都是故意装出来的。 最后实在没办法,支开秦心莲,喊过唐铃,道:“我能信你吗?” 这丫头一双大眼睛扑扇扑扇的,如果不是眼珠子通红不似人类,倒真是一副小女孩儿的可爱模样。 “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就别装了!” 唐铃小脸一寒,斩钉截铁地道:“不能!” 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丫头装个什么劲? 燕鹰扬点头道:“我想把寒冰女王拉进来,你看胜算有多大?” 唐铃一愕,随即冷哼道:“你在找死!” “她什么级别?” 唐铃摇头,“不知道!” “是当年你召唤的那个寒冰女王?” 唐铃点头,“是!所以我死后才被拉到这个鬼地方。” “为了折磨你?” “你别太过分!” 燕鹰扬沉默,过了片刻才道:“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你不是说你的世界?” “亏你还知道是我的世界!” 唐铃倒退两步,与他拉开些距离,突然意识到好像也没用,轻叹一声,道:“哎!好吧!这里是沉沦的飞樱国。” “飞樱国?”自己所知还是太少,不知道秦心莲听没听说过。 唐铃接着道:“飞樱国是延续千年的一个大帝国,只是不知为什么突然在一千多年前伦落到此。之前所在的位置,就是他们以前的皇城。” 燕鹰扬讶然,单看那座遗址,就可见当年的飞樱国是多么强大。是什么原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亡灵吗?等等,她说一千多年前?会不会和千年前的那次幽冥入侵有关? 疑惑地看向唐铃,她无奈地摇着头,“我也不知道!” 燕鹰扬也无奈,“好吧!那说说寒冰女王?” “嗯!我只知道她是飞樱国当年的女王!” “还有呢?” “没了!” 燕鹰扬瞪着她,唐铃也不躲闪,用那双通红的眼睛回瞪他。 “你最好别耍花样!” “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 燕鹰扬再次陷入深思,突然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她的秘密的?” 唐铃情绪瞬间低落,叹道:“你说得对,我这两年过得并不好!” “所以呢?” “你说呢?” “嗯!”燕鹰扬沉默了,他明白了,因为过得不好,所以想要逃离,才会特别留意逃跑的路。 “我现在可以相信你吗?” “要信就信,不信拉倒!反正在这里过多少年我也死不了!” “嗯?”燕鹰扬惊讶地看过去。 “别这样看着我,原因你知道!” 是啊!她是死过的人! 随手一招,透明莲台上托着一玫红晕流转的果子飘浮于眼前,唐铃讶然。 “你说这个东西能让寒冰女王动心吗?”燕鹰扬问。 唐铃看过来,大概明了他的心思,嗤笑道:“她是寒冰女王,你说呢?” “如果这里有更大的宝藏呢?而你……” 唐铃眼珠转了转,“你是说我实力不足以和你抗衡?” “或者是其他!” 唐铃陷入了深思,过了片刻道:“那就还得有真正让女王动心的东西,你应该能想像得到,很少有东西能再入她的眼。” 燕鹰扬想了想,能让一位活了千年的家伙动心,这种东西确实少之又少,除非…… 心念动,大剑和铠甲出现在眼前,“那就只有这个了!” 唐铃看着血煞之气遥相呼应的大剑和铠甲,想了想,道:“或许可以!” 燕鹰扬伸手取下一只手铠,又招过赤炎果,“如果可以,这些足够吸引她了。” 唐铃看了看手铠,又不屑地看了看赤炎果,“我说过了,她是寒冰女王,你这东西对火系来说是至宝,对她根本没用!” “别误会!这只是诱饵!” 唐铃一皱眉,“我不敢保证!” 燕鹰扬道:“我也不敢完全相信你,毕竟这是我的世界!” 唐铃幽怨地瞪了他一眼,“你确定这些东西能让她动心?” 如果她的眼睛不是红得吓人,倒还真有几分可爱,“你是什么级别?” 唐铃略一迟疑,还是说了出来,“战将,相当于人类修行者的王级,但我比较特殊,可能打得过某些皇级!” 可以掌控冰系和黑暗系两种元素,是够特殊的。 “也就是说,你那位女王至少冥将级别?” 唐铃摇头,“我真的不清楚,只知道她很强,强到你意想不到。” “好吧!”两件东西往前一推,道:“我真心希望你能再回来!” “哼!”唐铃冷哼一声,“这里你说了算,外面的世界是我的!” “我相信你会喜欢这里的!” “等你出去,我就会杀了你!”稍微一顿,又补充道:“绝不留情!” “我更希望下次决斗是在我们原来的世界!” “我更希望把你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燕鹰扬微微一笑,道:“我们这是达成共识了?” “我是为了从你这该死的世界里出去!” “如果女王进来不是更好?” 唐铃瞪了他一眼,“希望你早日把自己作死!” “她杀了我,或者我杀了她,对你都没坏处,不是吗?” 唐铃不说话了。 燕鹰扬又道:“既然你答应,那一切就得听我的。” “凭什么?” 燕鹰扬一摆身前的东西,道:“因为损失的是我!” 略一思虑,唐铃点头,“好吧!你先说说看!” 两人又讨论了很长时间,唐铃一手抓住手铠,一手泛起寒冰裹住赤炎果,“可以放我走了吗?” “可以了!请!” 念头起,红芒一闪,冰冷的鲜血飞溅,唐铃的身影渐渐消失,只余一道回音于星空中回荡,“今日之耻,他日必还!” 秦心莲走了过来,“你放她出去了?” 燕鹰扬看着失去一块的铠甲点了点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第二百四十六章 这个世界是我的(五) 大长老披散着满头白发,白彦羽的书生帽也不知丢到哪去了,两人身上衣物破破烂烂,前胸和后背都是一片血迹。 “他娘的,说战将,战将就真的来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不错,血色箭矢就是一名长着一对翅膀的战将级亡灵发出来的。 巍峨的宫殿,左六、右六,共十二根冰柱,左边雕冰龙,右边雕冰凤,只有冰封的王座上侧卧一座冰雕,显得极为冷清。 悬浮的戒指红光一闪,一个黑袍身影突然闪现,戒指“当啷”一声摔落在地。 冰雕不动,声音却在大殿上回荡,“你还敢回来吗?” 巨大的伤口从左肩斜到右胯,鲜血滴滴落下,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的冻结。 唐铃颤抖跪伏于地,双手托出宝贝,寒冰女王慵懒地睁开双眼,“这是什么?” “女王,这是属下在那个空间里找回来的宝贝。” 女王扫了一眼,寒风未起,唐铃心中稍定。看来这小子的铠甲真的让女王动心了,就听女王不愠不火地道:“赤炎果你自己留着吧!对我没用!另外那个是什么?” 唐铃赶忙道出事先商量好的说辞,“回女王陛下,属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是一副铠甲上的手铠。” “嗯?”寒风荡过,唐铃感觉好像被冻结一般,这不是一般的冷,而是连灵魂都能冻结的冰,赶忙补充道:“是那个人类小子身上的那副铠甲!属下费尽千辛万苦才从他手中夺下这只手铠。” 寒风倒卷而回,手铠飘浮于女王身前,就见红芒突然大盛,连声脆响中,狂风暴雪交加。唐铃狂吐一口鲜血直接被推后数丈,抬眼望去,顿时大骇,眼前冰雪裹在狂风里肆虐,只见道道血色光芒穿透风雪,映得龙凤冰柱一阵通红。 “喝!” 女王一声喝,风雪随一股气浪荡开,吹得黑袍荡起,唐铃哪受得了,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再看时,一只冰筑之手死死抓住那只还泛着血芒的手铠,女王闭眼感应良久,冰冷刺骨的声音再起,“你是说,这玫戒指里面有一副完整的铠甲?” 唐铃感觉血液都被冻结,女王问话又不敢怠慢,“回女王……正是!” 女王突然沉寂,过了片刻,声音又在大殿中回荡,“你可知这是什么?” 唐铃摇头,那副铠甲穿在那小子身上,让他实力大涨,知道其不凡,可也不知到女王面前,单一件手铠就发挥出这般威力。难怪他那么肯定女王一定会动心。 女王又道:“这件铠甲名为‘幽冥玄铠’,是千年前‘修罗冥神’之物,当年修罗冥神靠着这幽冥玄铠和一把‘斩魂剑’,替冥主挡下人类近半强者。听闻这幽冥玄铠随着主人与冥主一起被封印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虽是让唐铃听到,倒更像是寒冰女王的喃喃自语。 唐铃一阵惊愕,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副铠甲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来头,那么那把大剑,其实就是传说中的“斩魂剑”了?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拥有这些幽冥界的圣物? 寒冰女王突然坐起,冷冷注视唐铃,寒冰早已冻到骨子里,可是被这样注视着,唐铃还是冷汗直冒,这样大有来头的东西,她唐铃怎么可能拿得到?又着了那小子的道了。 “你且与我详细说说里面情形!” 唐铃咽了口唾沫,她现在是如履薄冰,只要说错一个字,可能就此死无葬身之地,这个燕鹰扬太狡猾,竟然这样害自己。 事到如今,也只好按照事先排好的说辞回道:“回女王,里面是一片星空,很大,属下也是找了许久才发现这副铠甲的,见它与一把大剑一起泛着红光,本想全部拿回来献给女王陛下,可是它们却似有灵一般,那把大剑竟然自动斩来。” 细细的寒流卷着雪花似水般在身边流动,唐铃大气都不敢喘,只要寒冰女王一个念头,这些寒流就会直接钻进体内,把自己冻成一座真正的冰雕。 说到这里不顾身上的伤痛和体内翻涌的气血,一个头砸在地上,朗声道:“都怪属下无能,最后关头也只能勉强扯下这个手铠。” “嗯!”寒冰女王没有动手,说明那个小子编的说辞她至少信了一半。唐铃喘了一口气,回想着燕鹰扬的说法:简略说完拿到手铠的过程,不管寒冰女王什么反应,你都必须住嘴! 好像一切都和那小子预料的一样,唐铃选择了住嘴。 寒冰女王端详着这件手铠,唐铃突然不往下说了,抬眼一瞧,道:“站起身来!” 唐铃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寒冰女王冷眼一扫,点头道:“嗯!你伤得不轻啊!” 原来是要查验她的伤势,最后临走前那一剑发挥了作用。唐铃暗暗咬牙,这小子下手也太狠了些,等抓到他,定要百倍偿还。 想起那番话,“纵使她不信你所说的,看到剑伤也不会再杀你!” “为什么?” “因为她即使再聪明,也不会想到我会和你联手,而且你确实受伤了!” 这个人太恐怖,就连这种千年老妖怪的心理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寒冰女王果然没有再对她出手,伸手招过戒指,阵阵红光与手铠遥相响应,“你又是怎么从里面出来的?” “只要她问出你是怎么出来的,那就说明之前所做的一切都起到了作用,她动心了!记住,这时切不可回答的太过急切,一定要稳住心神,这时候她应该是将信将疑,但又耐不住宝贝的吸引,这么问,还不能确定她一定要进来。” 唐铃想着燕鹰扬的话,暗暗数着自己呼吸,等吸进第三口气的时候,寒冰女王冷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嗯?” 唐铃才道:“回女王陛下,属下……” “说吧!”没有冰雪,只有一道淡淡的声音。 “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扯下手铠之后,突然红光一闪,一阵天旋地转,就又回来了。”这样说,她心里是真的没底。 她曾经和燕鹰扬讨论过这个问题,“这样说,她岂会上当?” 当时燕鹰扬十分神秘地说:“放心,只管按我说的和她说,你越说得离奇,她才越会相信。” 寒冰女王沉默了,过了良久,才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女王!”唐铃只得退出去,偷偷瞄了一眼,只见女王正看着手里的手铠和戒指。 她真的吃不准,女王到底信没信她所说的,又信了多少,但她看得出来,女王真的动心了。 燕鹰扬心里也没底,他不确定这具铠甲是不是有足够的吸引力,要知道对方可是一个千年的老怪物。 唐铃不太理解,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问里面还有什么人,可是燕鹰扬似乎笃定她不会问,女王也真的没有问。在整个皇宫遗址内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女王的感知,她应该很清楚,里面至少有两个人才对。 至少有两人?难怪,她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不过燕鹰扬又是凭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的? 唐铃回到自己这个冰冷的住处,不管怎么说,自己逃过了女王的惩罚,顺利活了下来,得赶紧把伤养好。 就如燕鹰扬所说,不管女王和燕鹰扬如何,对自己来说都没有坏处,下面就看女王信不信了,如果真被燕鹰扬骗进去,说不定还真的就此解脱了。 不过看刚刚的情形,女王似乎还有顾虑。 先不想了,疗伤要紧! 燕鹰扬并不是非要背着秦心莲,只是秦心莲在的话,有些话他不方便和唐铃说,其实嘛,是他自己的一点小心思,怕她误会! 秦心莲听完他的计划,连连摇头,道:“这其一,你对唐铃就那么有把握?其二,就算她不出卖我们,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了,那个寒冰女王就真的会信这一套说辞?第三,就算她真的信了,你又如何保证她会对你这副铠甲动心,主动戴上戒指?还有,你凭什么保证能顺利把那只千年老妖拉进来,拉进来之后,又有多少把握制住她?” 第二百四十七章 这个世界是我的(六) 一下子这么多问题,燕鹰扬也头大,他如何保证,哪一条他也没把握啊!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也不想冒这个险。 人啊!都是被逼的!一点也不假。 一通问,燕鹰扬也无法回答,如果说有一点还算稍有把握的,那就是唐铃了,即便她不想帮自己,可她也得保命。这套说辞是他仔细推敲了好长时间最终才确定的。 面对秦心莲的大眼睛,解释道:“不管唐铃抱着什么心理,她都想从我的掌控中逃出去,出去了又不得不面对寒冰女王的怒火,那么她就得有说得过去的交待,我给她的两样东西,正好可以为她解围,这是其一。” 顿了一下,见秦心莲默默点头,接着道:“其二就是,那丫头看似单纯,其实心思极为灵巧,就看她发现不是我的对手,突然在你面前摆出一副小女孩儿的模样,便可知一二。” 秦心莲脸一红,“我没有……” “真没有吗?” 秦心莲咬着红唇低下了头,“她杀了我母亲!” “嗯!嗯?”燕鹰扬一愣,怎么还有这事? 秦心莲似乎不想再想起往事,抬头催促道:“你接着说!” 燕鹰扬突然明白了,喃喃道:“怪不得!”原来唐铃惧怕的还不止自己,主要是秦心莲,她装出小女孩儿的模样单纯是做给秦心莲的,虽然有些不理解秦心莲的心理,但结果还是放过了她。只要秦心莲开口,自己绝对会帮她手刃仇人的。 秦心莲眼中泛起泪光,几次话到嘴边,她都咽了回去。并不是看唐铃摆出一副小女孩儿的姿态不忍下手,只是因为这里是他的世界,那个女孩儿对他还有大用。所以她不想和燕鹰扬谈论这个问题,刚刚也只是一时情急,不小心露了。 燕鹰扬自然注意到她眼中强忍的泪花,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下次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丫头。但那都是后话,相信经过先前的一幕,那丫头说什么也不会进来了,再想对付她貌似还挺难的。 想到这里,他突然为秦心莲的所做所为感到心头一热,因为自己,她居然错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报仇机会。 这些都是后话,收回思绪,接着道:“那丫头最想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摆脱寒冰女王的折磨,有这两个理由,无论她打多少小心思,都必须按我说的做。” 秦心莲点头,又道:“你又怎么敢保证寒冰女王会上当?” 燕鹰扬摇头道:“她或许信,或许不信!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副铠甲对她的吸引力到底有多大?只要她详细问里面的情形,比如到底有什么人,就说明她已经动心了!不过……我敢肯定,不管她信不信,开始都一定不会问。” “为什么?” “因为她是千年老妖怪,不管这副铠甲对她有多大的吸引力,都不会表现得那么急切。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一个字……”燕鹰扬竖起一根手指,“那就是‘等’!” 时间稍然溜走,唐铃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一睁眼,震碎身上的寒冰。 女王的声音传来,再次召见。 唐铃丝毫不敢耽搁,赶忙来到冰殿跪好。 女王缓缓坐起身,看了她一眼,出奇地关心了一句,“伤好了?” 唐铃浑身打了个寒颤,不知女王这是唱得哪一出,回道:“谢女王陛下关心,属下的伤已经全好了!” 女王轻嗯了一声,便再也没了声音。 越静唐铃越觉得这座大殿的的寒气直钻入骨,女王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来这里几年了?” “回女王陛下,不到三年。” “嗯!”寒冰女王道:“时间短了些,不过成长速度还行,就由你替本王守着这座宫殿吧!” 唐铃浑身一震,吓得连连叩首,道:“请女王陛下恕罪,属下怎敢如此!” 寒冰女王抬手一扫,唐铃只觉身下传来一股柔和的凉风,把她合身托起。 “你过来!” 唐铃头也不敢抬,听话地一路小跑蹭过去,距离女王十步以外,再次战战兢兢跪倒。 “咯咯……”寒冰女王竟然也会笑?就听她继续道:“看你吓得那个样子,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吗?”她怎么敢忘,那天她被公开处死了,原本稀里糊涂地被吸入地下,谁知一股冰冷的寒风刮过,再睁开眼时就突然到了这里。 “属下不敢忘,是女王陛下救了属下。” “说救你嘛!也不全对,还记得你活着的时候本王对你说过什么吗?” 唐铃再次叩首,求饶。 女王手一挥,再次扶起她,“其实我还是挺喜欢那时候的你的。” 一顿绕把唐铃的胆都快吓破了,喜欢?开什么玩笑呢!从第一次修行唐家秘术沟通到这位的那时起,她就一直不想弄死自己,现在好不容易落到她的手里,这两年她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她竟然说喜欢?鬼才信! 女王摆摆手,“现在的你好无趣,飞樱帝国都亡了一千多年了,以后也不必再遵守这些规矩了,本王累了,你下去吧!” 唐铃一听,这什么意思?没头没尾东一句西一句的。这些规矩不都是刚来的时候她给自己定的吗?说不用守就不守了? 今天的女王好特别!嗯,虽然外形上还是那么冷冰冰的,可是说出的话却根本不像是她说的。 唐铃眼看就要退出大殿之外,女王的声音再次响起,“本王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好好给本王看着,如若有任何损失,等本王回来,就扔你进黑暗森林。” 唐铃忙跪倒,连声称是。 大殿上再没了动静,唐铃心惊胆战地退下。 寒冰女王闭眼感应了一下,“玩够了,那两个家伙可以死了!” 说着话,手一招,一玫泛着微弱红光的戒指捏在手中,伸出右手无名指,将套未套,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呆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道:“算了,还是让她守在这里吧!” 一阵寒风自雪月下吹过,森林里所有亡灵同时对月怒吼,仿佛瞬间注入了某种活力,突然变得比更加狂暴。 戒指终于套在冰冷的手指上,借着大殿的银光仔细端详了一番。 “嗯!有些意思!” 红芒一闪,寒风吹过,寒冰女王消失在冰冷的王座上,只余一片雪花轻飘飘落在一玫泛着红芒的戒指之上。 这时,一个兜帽罩着的娇小人影突兀出现,两点红芒自兜帽里一闪而逝。 “来了!”坐在铠甲和大剑前修炼的燕鹰扬突然睁开双眼。 一阵寒风吹进,整个世界的温度瞬间降下好几度。 一个完全冰雕的美人从冰雪中走出。 燕鹰扬缓缓站起,伸手摘下飘浮于身后的大剑,看着这位冰雕美人款款而行。 秦心莲也有所感应,与他并肩而站。 寒冰女王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副铠甲,手一招,一只手铠握在掌心,也许是重新回家太兴奋了,那手铠闪出耀眼的红光。 寒冰女王手一扬,手铠徐徐飞向铠甲,稳稳落在它原来的位置。 燕鹰扬眼看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微微一愣,“你不是为铠甲而来?” 寒冰女王把视线定格在他的脸上,道:“也是,也不是!” 这位女王还未动手,只是来到这个空间,便让整个星空温度降到极低,给人的压力自不必提。 秦心莲手上淡蓝手镯一闪,化为一道蓝光握在手中,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在这里没有人能逃过燕鹰扬的感知,打不打不过,都不能让秦心莲出手啊!摆手压下她要抬起的手掌。 寒冰女王看向秦心莲,道:“嗯!不愧是界碑的载体,天赋还不错!就是有点可惜!” 燕鹰扬倒不在意和这千年老冰块多聊几句,脱口问道:“什么可惜?” 寒冰女王又看了他半晌,略有所思,道:“难怪见你有些古怪……”又深深地看了燕鹰扬两眼,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你可以驾驭‘幽冥玄铠’和‘斩魂剑’!” “你什么意思?” 第二百四十八章 法厄之体(一) 寒冰女王笑笑不答,又看向秦心莲,道:“你确定也要把她卷进来?” 燕鹰扬一愣,秦心莲也担忧地望过来,燕鹰扬冲她微微点头示意。 秦心莲不放心地道:“那你要小心!” “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死的!你先到外面等我,很快我便去找你!” 秦心莲望了寒冰女王一眼,自己在这里就是累赘,只好黯然点了点头。 燕鹰扬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心念一动,把她送了出去。 长出一口气,转过身来面对寒冰女王,道:“看来女王早就识破了我的计谋。” “咯咯……”还别说看着这位冷冰冰的,没想到笑起来倒也挺动听的,“在本王眼里,你不过一只蝼蚁而已,就你那点小伎俩也能算做谋?” “哦?”燕鹰扬快速把所有计划在脑中过一遍,自认没有什么疏漏才对,这位寒冰女王是如何看破的呢? 女王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寒风荡起片片雪花,瞬间从原地消失,再现形时,已出现在燕鹰扬身侧。这一手着实让燕鹰扬大吃了一惊,以他对这个世界的细微掌控,刚刚竟然不知道寒冰女王是怎么突然瞬移的。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女王,不由得握紧大剑随时准备召唤铠甲。却见寒冰女王只是盯着那副铠甲,淡淡地道:“你知道这副‘幽冥玄铠’的来历吗?” 燕鹰扬不禁皱起了眉,这位女王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老实地摇头道:“实不相瞒,这是两位故人所赐,在下还真不知它的来历。” 寒冰女王点头道:“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说的两位故人来自幽冥界吧?” “黑白无常!”既然她想说,燕鹰扬不介意在这位千年老娇嘴里多打听一些事。 “嗯!”提起黑白无常,寒冰女王依然波澜不惊,道:“哎!那两个小鬼能把这身铠甲给你,倒也不差,只是时候有些不对。这帮家伙做事还是这么不分轻重啊!” 听她如此说,燕鹰扬不激动那是假的。干脆手一扬,丢了大剑让它和铠甲一起飘浮。 寒冰女王瞟了他一眼,“不怕本王突然出手了?” 燕鹰扬两手一摊,“打得过何必防备?打不过防备也没用!” “咯咯……”寒冰女王又一阵娇笑,如果她不是完全一副冰雕的尊容,只听声音,头脑中冒出来的绝对是一位绝色美人的形像。 “你这人倒也有趣,那本王就和你讲讲!” “这叫‘幽冥玄铠’和“斩魂剑”,曾经的主人在幽冥界可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燕鹰扬突然回忆起第一次接触幽冥玄铠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幻象,她所说的大人物想必就是那位,只是为什么黑白无常就是不肯和自己说这些呢? 寒冰女王一双冰化的眼睛眨了下,似乎将燕鹰扬的心思看透,道:“黑白无常还不够资格,想必他们也是偷偷给你的。” “啊?”燕鹰扬真有点懵,在他看来黑白无常这样的家伙,都可以和老何三抗衡了,即便在幽冥界也一定是顶尖强者,没想到这副铠甲所涉及的大人物,他们却连提都不敢提。 没让燕鹰扬等,寒冰女王便道出了他的名字,“修罗冥神!” “冥神?”燕鹰扬只听过幽冥有战将、君将、阎君,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冥神。 寒冰女王点点头,“在十大冥君之上,还有八大冥神,只是千年前的那场大战,除了死的,其他的都随冥主一起被封印了。” 燕鹰扬了然,“原来如此!”他所知还是太少了,大都是听一些平辈人说的,这些人哪知道一千年前的事。 寒冰女王接着道:“这位修罗冥神在冥主手下实力足以排进前三,曾经靠着这件幽冥玄铠和斩魂剑,以一人之力阻挡近半人类强者。” 说到这里,就见幽冥玄铠和斩魂剑上的血色光芒突然闪亮,极为自豪的样子。 那场大战的影像好像又浮现在燕鹰扬面前,何其壮观。 “哎!”寒冰女王见状,叹息一声,“可是终敌不过人心险恶,最后还是中了人界之主和八大神将的圈套,落得被封印的下场。” “圈套?”这话燕鹰扬听得倒是新鲜,“难道不是人界之主带领八大神将力败幽冥之主,然后将其封印的吗?” 寒冰女王冷哼一声,“你以为就凭你们人类那点实力,敌得过泱泱幽冥?还不是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 她又看向那把大剑,幽幽地道:“这把剑现在并不完整,只是徒有其形而已。” “什么意思?” 寒冰女王看了看他,冷冷地道:“既然剑和铠甲都到了你的手里,想必日后必定另有机缘。”又抬眼望了望浩瀚的星空,道:“如若不是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之内,就连我也不宜多说!” “啊?”能不能不再来这一套了,怎么每个人都喜欢把话说到一半,知不知道这样会憋死人的? “咯咯……”寒冰女王看他这个样子觉得很有意思,“不过,你的不同之处我倒可以看出一二。” 燕鹰扬摆出一个求知的表情,他是真想知道啊!那么多人都看出了他的不同,他自己却什么感觉都没有,最重要的是那帮家伙们还一个比一个嘴严。 他越着急寒冰女王就越高兴,燕鹰扬是真不理解这帮家伙们,这又有什么可笑的呢? 寒冰女王笑罢,正了正色,道:“你难道没有感觉出来吗?” 他要是知道,何必这么难受? “真的没人和你说过,你是天生的‘法厄之体’!” “什么是法厄之体?”这个词他还真是第一次听到。 “所谓法厄之体,便是不融于任何元素能量,却又可容所有元素能量的特殊体质。” 有些拗口,但燕鹰扬还是听懂了。确实,他不能与任何一种元素能量相融合,却可以容得下所有元素能量,尤其是自创了漩涡功法之后,表现得更为明显。 见燕鹰扬点头,寒冰女王接着道:“这种体质的人,一般生前很难有所做为,但一旦步入幽冥,如果有足够机缘,便可一飞冲天。” 燕鹰扬眉头一皱,开口问道:“为什么?” “那得问你们人类自己啊!” “哈?问人类?”这种说法,燕鹰扬做为一个大活人听着还真别扭,可是他还是从自身推断出了一些。人类修行法门确实没有一个适合他这种体质的,他也一度被评定为不能修行的废物。 “据我所知,幽冥界无数年的悠长历史中,拥有这种体质的一共有三位。” “哪三人?” 寒冰女王瞪了他一眼,道:“不是人!” 燕鹰扬感觉鼻子好像被撞了一下,伸手揉了揉。 寒冰女王微微一笑,道:“最早出现的不知距今多少年了,那时幽冥秩序混乱不堪,战乱遍布整个幽冥的每个角落。他从幽冥的一个小部落崛起,一发不可收拾,最后统一整个幽冥,之后才有了现在这个强大的幽冥界。” “当然,这些事太久远了,都是些传说,也当不得真。” 燕鹰扬一阵愕然,好吧! “第二位可谓惊才艳艳,曾经在人界受到百般歧视与苦楚,因为不忿,毁肉身归于幽冥,从此一发冲天,更是差点带领幽冥界毁掉整个人界。” “幽冥之主?” 寒冰女王摇头道:“也对,也不对!” “嗯?难道不是吗?” 寒冰女王略微沉吟片刻,道:“说他是幽冥之主没错,因为他确实就是千年前的幽冥之主,但是又不全对!” 燕鹰扬更糊涂了,疑惑地看向这位千年老妖怪。 寒冰女王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没把燕鹰扬的下巴惊掉,就听寒冰女王略带神秘地轻声说道:“幽冥经历十七位幽冥之主的更迭,但是其实幽冥之主永远只有一位!” 第二百四十九章 法厄之体(二) 寒冰女王饶有兴致地看了燕鹰扬一眼,紧接着道:“这些可是幽冥界的秘密,不能让活人知道的!” 燕鹰扬一头黑线,不能说您老人家还说了这么多。 “咯咯……”寒冰女王又笑了起来,“哎!千年如一日,难得你们几个下来陪我玩玩,你倒是最有意思的那个。” 都不自称王了,燕鹰扬忍不住暗叹一声,人们羡慕千年长生,岂不知又有多少人真的忍耐得了,在岁月长河中独处时那永无尽头寂寞啊! 难怪寒冰女王一直没把唐铃折磨死了。 寒冰女王似乎真的能看透他的心思,笑道:“也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了,其实千年时间也不过转瞬而已。”她话虽这样说,可燕鹰扬看着遥望星空的侧脸,还是透出无尽的寂寥。 “呼,好久没见过这样的星空了,这个地方很好!” 燕鹰扬无奈一叹,道:“那第三个人呢?” 寒冰女王收回思绪,微笑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投到铠甲和大剑上。 燕鹰扬一愕,“是他?” 寒风起,沾之透骨,寒冰女王缓缓转过身,对燕鹰扬道:“本王守旧国千年,已经很久没和人动过手了。和你聊天很有意思,可是你毕竟还是活人。” 千年老怪物的心思果然很难捉摸,前一刻还像一位长者,哦不!更像一位大姐姐一样恨不得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下一刻就突然剑拔弩张了。 “所以,你其实并不是为铠甲而来。” “不错!这副铠甲虽好,可是并不适合本王。” 燕鹰扬彻底明白了,她纯粹是为了排解这千年寂寞而来,无奈地摇摇头,道:“女王似乎找错了对象!” 寒冰女王一动,一张冰脸带着一股刺骨的寒风扑到燕鹰扬面前,冻得燕鹰扬嘴角一抽。 “咯咯……你这小家伙很不老实,有幽冥玄铠和斩魂剑,况且……”寒风倒卷,女王又回了原来的位置,扫视星空,“这个世界不是你的吗?” 如果说进来的是唐铃那丫头,燕鹰扬可以随意蹂躏,可是这位寒冰女王太深不可测了。唐铃那丫头是强,可是在这个世界里,即便是她所施放出的元素能量都受到自己控制,她还能反了天不成? 这千年老妖怪就不一样了,他甚至捕捉不到围在她周围冰元素的轨迹,更别提操控了。 “我打不过你!”燕鹰扬思虑了一下,直接说道。 “咯咯……”寒冰女王笑得活像一个花季少女,花枝招展的,“还没打就认输了?那这里可就是我的喽!”伸手一指飘浮的大剑和铠甲,“还有这些,也都由我保管吧!” “啊?”燕鹰扬一懵,合着人家进来是抢地盘的。瞪向寒冰女王,心想:不知道能不能把她送出去。 寒冰女王笑得更加灿烂,光着的小冰脚往前踏了两步,凑到燕鹰扬身前,冰做的小裙子随风飘荡,衬出娇好的身形,那对冰冰凉的两座山峰眼看就要顶上燕鹰扬胸膛。燕鹰扬本能想要后退,可后背寒风紧,似有一股力量推着他,迈不开半步。 姿势极为暧昧,可惜对方只是一块老冰,“咯咯……劝你千万别尝试将我推出去哦,那样的话,你的小情人可就要遭殃了!” “啊?”原来人家一步步早就把一切都算计好了,是啊!秦心莲还在外面,如果把这块千年老冰块推出去……不敢想! “女王陛下,你到底想做什么?”燕鹰扬彻底无语了。 女王的笑声在星空的每一个角落回荡,“我说过了啊!这个世界是我的了!” 燕鹰扬嘴里发苦,不是说好的要对付寒冰女王的吗?怎么倒成了人家开疆扩土来了?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嘴里好像更苦了。 吧嗒吧嗒嘴,舌头根一阵冰凉,“这……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哎!在这飞樱国太长时间了,无聊至极,早该换换地方了。”说完,手一挥,寒风四起,耀眼的银光涌现,燕鹰扬目不能视,只听寒风中丁丁当当一阵乱响,他预备的锅碗瓢盆、油粮米面一通乱飞,甚至还有一堆碎木头裹在露了棉花的破棉被里。 只觉得空间越来越冷,仿佛都要被冻成冰雕了。 接连的碎冰声响,再开眼时,竟然身处一座宏伟的冰筑宫殿之内,十二根冰柱矗立,还有一个冰筑的王座,寒冰女王慵懒地侧卧冰座之上,满脸笑意地看着他。 燕鹰扬目瞪口呆,这…… 女王的笑声响起,久久回荡在宫殿之中。 这诡异的手段,连宫殿都筑起来了,看来是真不想走了! “把你的那堆垃圾清理出去,以后本王就住在这里了!想必让你臣服于本王,你定然心生怨恨,本王特准你在本王面前不用讲那些没用的规矩了。” “哈?”还有规矩?燕鹰扬回头一看,心疼的哟,这些可是他预备和秦心莲秦大美人了度残生的,还有她睡过的被子,现在胡乱地堆在一起就像一座冰封的坟头。 “先等等,本王在外面也有一座宫殿,这些垃圾不许放到那里去。” “再提醒你一下,千万不要妄想用你的意念请本王出去,不然本王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冰封千里。” 冰冷的寒风夹着雪花吹过,燕鹰扬浑身一颤,冰封千里先不说,如果真那么做的话,到时候来不来得及躲进来?就算什么也不顾躲进来,也等于把自己活活困死在里面,存的那点吃食都变成一坨子冰了,没吃没喝的,能活多久?想着想着,眼泪都快出来了。 寒冰女王又道:“还有,本王不喜欢被打扰,在你没有把握打赢本王之前,不准再进来!” 打赢一个修炼千年的老怪物?燕鹰扬顿感一阵无力,恐怕一辈子都别想了。 天啊!燕鹰扬真是欲哭无泪,好好的,嘚瑟什么,还非要处心积虑把人家请进来。这下可好!连家都被人家占了! 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地方,无端被人鸠占鹊巢。本来还打算着多了一张保命的底牌,现在可好! 看他这个样子,女王又开心了,“咯咯……好了!你可以带着你的垃圾走了。警告你,千万不要把这些放到本王的宫殿中哦!”指的当然是戒指空间外面的宫殿。 笑毕,女王又慵懒地瞟向悬浮于宫殿一角的斩魂剑和幽冥玄铠,懒懒地道:“本王今天心情不错,物许你把斩魂剑带走吧!至于幽冥玄铠嘛!就先由本王保管吧!” “啊?”不能用铠甲,少了一张底牌是其一。最主要的是,他试过,那样岂不会再发疯?燕鹰扬只得委屈地说了出来。 女王静静地看了看他,慵懒地伸出小手,轻轻挥动。一阵寒风吹过,幽冥玄铠上瞬间布上厚厚的一层寒冰,“当”地一声,摔落在厚厚的冰层上。“就当是你让出这片天地本王给你的赏赐吧!你不会再受血煞之气的影响了!” 燕鹰扬咬咬牙,不死心地最后问了一句,“敢问女王陛下,您是什么修为?” 女王刚刚垂下的眼皮又缓缓睁开,寂静了一会儿,淡淡地道:“不修炼到你们人类的帝级,劝你千万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本王不介意给幽冥界送来一位‘法厄之体’的天才!” “帝……帝级?”燕鹰扬从来不知道,自己发出的声音也能跟女人似的这么尖,而且这个声音还在冰冷又空旷的宫殿久久回荡不肯散去。 “咯咯……”女王是得意地笑、会心地笑,笑得整个宫殿寒风乱窜、冰雪乱震。 燕鹰扬咬牙暗骂一声,“老妖怪!” 像一只褪了毛的老母鸡,无精打采地拖着大堆垃圾走出了宫殿。 最后望一眼满天的星斗,下次再见也不知得什么时候了,憋不住胸中的委屈,大喊一声,“天啊!” “咯咯……”女王得意的笑声冲出宫殿,钻上星空,瞬间淹没那声呼喊。 第二百五十章 法厄之体(三) 戒指外,一模一样的寒冰宫殿,一袭白裙的秦心莲再受重击,在冰面上倒滑,脚下一实,撞到冰冷的王座才停止,罩在黑袍中的唐铃现出身形。 秦心莲整个右臂布满厚厚的冰霜,只余手上还冒着微弱的蓝光,小脸煞白煞白的,呼呼喘着粗气。 寒风脚下生,吹动宽大的黑袍,红光自兜帽中一闪而逝,冰冷的声音响起,“本不想杀你,现在我改主意了,既然你这么想死,就成全你好了!” 秦心莲咬碎银牙,恨恨地道:“杀我母亲,就算死,我也不会放过你!” 唐铃黑袍一裹,人影再度消失,只余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死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人在眼前突然不见,秦心莲加起十二分的小心,突然注意到王座上雪花震起,赶忙抬手一挡,只觉手臂一麻,人又在冰面上倒滑十几米。 唐铃穷追猛打,冷哼一声,脚下一点,人影渐消未消之际,突然红光一闪,“乒乒乓乓”一顿乱响。 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突然从天而降,唐铃一声惊呼,抬手挡住兜帽里的脸,只觉小胳膊被砸得生疼。东西是一件接着一件,锅碗瓢盆、米面粮油什么都有,最后在冰冷的白尘扬起时,甚至还罩过来一张粉粉的冻着一层厚冰的棉被。 小丫头被砸得在冰面上不断向后滑去,漫天的白尘中终于睁开眼,就见一个大黑影惊叫着迎面扑来。 赶忙施展黑暗系术法,准备逃脱,突然感觉身上一紧,脚下也不知踩到了什么,“咚”地一声滑倒在地,身上那家伙死沉死沉的,连压带摔,一下就岔了气。 终于睁开眼,才发现身上这人竟然是该死的燕鹰扬。登时就想杀了他,可是这个可恶的人抱得死死的,挣了两下竟然没挣开,急急喊道:“你给我滚开啊!” 燕鹰扬也没想到带着这堆垃圾出来,竟然是这么个结果,这可是他下的所有家当。耳边突然高分贝炸响,这才发现原来还压着一个人,慌忙爬起。 唐铃生前死后可从来没和任何一个男子这么亲近过,身上一轻,暗运一口气,整个人从燕鹰扬身下倒滑而出。她好恨那个让她滑倒的东西,定盯一看,一口漆黑的大锅正在燕鹰扬身后滴溜溜乱转。 再看原本洁净的王座上竟然又立上了一个缺了一条腿的木椅,木椅上还趴着一个破了一个洞的米袋子,袋子里白花花的大米从那个破洞里“哗哗”向下洒着。 这还不算,破面袋子也不知被什么东西划开了,刚刚慌乱中,也不知怎么就扬了起来,本来晶莹剔透的冰面上盖上了一层白。 一床冻冰的露着棉花的破被子,在燕鹰扬紧倒的两脚下发出“噼啪”的响声。 秦心莲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去了,“这……什么情况?” 唐铃气得肝都颤,吼道:“你干了什么?” 燕鹰扬终于站稳,心疼地看了看破烂得不能再用的家当,握了握大剑,又看了看重新戴在手上的戒指,他也不想啊!可是能有什么办法? 唐铃越看他越气,浑身颤抖不止,这一抖可不要紧,碎冰渣子裹着面哗啦啦直往下掉。要是女王回来,看见王座被搞成这个样子,不杀了她才怪。 眼睛里冒出了红光,“我杀了你!” 这丫头一怒,气势太强,燕鹰扬忍不住接连倒退三步,现在铠甲被寒冰女王没收了,他可打不过唐铃,赶忙伸手阻止道:“慢着!” 盛怒的唐铃哪肯听他胡说,更别说早就想杀了他,连黑暗系的身法都不用,带起一股子裹着白面的冰渣子直接扑了过来。 燕鹰扬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修为到了什么级别,可是不管怎么样,肯定还是没有唐铃厉害。眼看她扑过来,一边抬大剑挡,一边大吼道:“女王不会回来了!” “呼!”一股凉风扑面,吹乱几根头发,一只惨白的小拳头冒着寒气定格在鼻尖处。 凉气吸入,鼻涕不争气地钻了出来,燕鹰扬打着寒颤猛吸了一下。 唐铃的冰霜小拳头缓缓收回,将信将疑地道:“你说的是真的?” 吸溜一下,“当然是真的!不然她怎么没出来?” 唐铃一双红眼审视地看了他半晌,道:“我看着怎么像是你被赶出来了呢?” 一句话点破燕鹰扬的处境,想起面前这个凶狠的小丫头在戒指空间里那个楚楚动人的小模样,女人果然天生就会伪装。 “这你别管,我已经和女王达成共识,反正短时间内她不会再出现了。”燕鹰扬也不全是胡说,他确实和女王达成了某些共识。 唐铃眼珠转了转,嘿嘿一笑道:“女王命我守着宫殿,你现在把这宫殿搞成这样……”顿了一下,突然恶狠狠地道:“就该死!” 燕鹰扬本想说大不了他负责打扫,不想这丫头酝酿许久的一拳呼地一声砸了过来,速度太快,连抬大剑都来不及,破冰声在胸前炸响。 一股大力砸在胸前,脚下全是冰,飞速倒滑。 这丫头下手太狠,胸前一块塌陷,冰渣子冻住黑袍又沾在身上,后背砸到宫墙上一震,哗啦啦直往下掉。 冰寒之气涌入心田,震得五脏六腑颤动,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到冰面上,迅速冻结。 秦心莲大惊,一个箭步冲过来,赶忙扶住。 燕鹰扬闷闷地喘进一口气,抬头看向趾高气扬的唐铃。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鞋底也结了冰,墨色的小蛮靴踩在冰面上踢踏作响,“我说过,敢出来就打死你!” 燕鹰扬强撑着,伸手抓住墨色袍子,抖掉上面的冰,太凉了!幽冥玄铠不能用,戒指里又回不去,面前是一个恨不得自己早点死的恶毒女人,处境堪忧啊!强吸进一口气,道:“你不想出去吗?” 踢踏声有节奏地步步逼近,“你还是想想怎么度过接下来的漫长岁月吧!我已经想好了,等你死后,就把你镇压在这座宫殿的下面,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好狠毒!”身边的秦心莲听到这么狠的话,先恨恨地道了一句。 燕鹰扬突然感觉这里的温度越发的冷了,骨头都快要冻僵了,他相信这恶毒的丫头可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唐铃站定,左手黑暗,右手寒冰,傲骄地道:“还有什么遗言?快点说吧!不过……你说了也是白说!” 燕鹰扬差点又吐血,那还说个屁啊? 能手刃仇人,唐铃激动异常,两手上的能量几乎都要失控,“受死吧!” “大长老,快走!”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吹着一大股火焰涌进宫殿,一人在狂风中带起一道青光,猛地窜了进来。 身后一声惨叫,火焰中倒射出一道深紫色人影。 一个是慌不择路,一个明显是大力打将进来,速度都极快,也不管地上是什么鬼东西,直接跃过王座,向唐铃后背砸来。 唐铃双掌将推未推,不得不转过身去,就见两道身影飞快地滑过王座,一正一反相继砸到冰墙之上。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守界观大师兄白彦羽和唐家大长老炎化老头。 两人原本在漆黑的森林里被大群高级亡灵追杀,谁知一阵寒风刮过,突然感觉身上一寒,连仅剩的那点元气也被冻结。见他们受制,亡灵们突然变得异常疯狂,恨不得马上撕碎他们。 到了这个时候,大长老哪还敢有半点保留,强行涌出最后那点火,快速掐印,请了先祖之灵附身,顿时实力大增。先祖之灵本来就混迹于幽冥界,飞樱国虽然没有来过,却也听说过寒冰女王的存在。更知道这里有一道通住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就在寒冰女王的宫殿里。 是以操控着大长老,带着白彦羽一路杀进了宫殿。可惜都到门口了,由于大长老体力不支,强行召唤来的先祖之灵又一路拼杀,已到极限。 亡灵哪管那些,见他凶猛,四只战将级联手打出致命一击,攻击近身那一刻,先祖之灵终于消散。 白彦羽眼看事情不好,这才大喝了一声,闷头扎进宫殿之内。大长老正值虚弱,拼了老命避开那一击的核心地带,被荡起的冲击波打将进来。 燕鹰扬一看,好嘛!这下聚齐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我认为你很怕 白彦羽也没想到这里的地面这么滑!逃跑时的速度太快,根本停不住,一下拍在冰冷的宫墙之上。 大长老是被击退的,脸朝着宫殿门口,挨着燕鹰扬也拍在了宫墙之上,“砰”地一声,立时一口鲜血喷出。 唐铃两手还攥着能量,愣愣地看着两人,心道:他们不是被女王赶到黑暗森林去了吗?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嘈杂,不过在一个男声的喝斥下,很快又恢复了安静。紧接着就听那个男声再度朗声响起,“属下红羽将军,刚刚不小心被两个小贼跑进了宫殿,让女王陛下受惊了,属下百死莫辞!请女王责罚!” 话音刚落,数道声音同时响起,“属下罪该万死,请女王责罚!” 燕鹰扬冲着狼狈的大长老和白彦羽一抱拳,这一动又疼得嘴角一抽,低声道:“幸会!幸会!” 大长老像只四脚田鸡似的趴在冰面上,白彦羽像只老王八似的伸着四肢躺着。这下撞得有点狠,这两个家伙还没缓地劲来。 不过一见是他,两人眼睛里都冒出了光。尤其是白彦羽,看到秦心莲竟然极为亲昵地搀着他,更是梗着脖子想要站起来。 唐铃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赶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燕鹰扬一愣,这个世界上除了寒冰女王,还有这丫头怕的? 连续喊了三声,外面又没了动静,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虽然这个位置正对着大门,可是也只能看到外面直通向下的阶梯,根本见不到半个人影。不,是半个亡灵的影子。 想必是那帮家伙们没有得到女王的同意,不敢靠得太近的缘故吧! 唐铃转过身来,血红的双眼扫视了四人一眼,冷冷地道:“不想死的,最好别发出一点声响,不然谁也救不了你们!” 白彦羽刚张嘴,听到唐铃的话,生生又咽了回去,燕鹰扬不知道,他和大长老可是非常了解外面追着的是些什么怪物。 唐铃见他们都老实了,整了整衣襟,主要是抖掉身上的沾着的面。见又恢复了原来的黑袍,这才踢踏着结冰的小蛮靴,向大殿门口走去。 “大胆,女王的宫殿岂是你们随意乱闯的?”想必女王虽然喜欢折磨唐铃,却一直把她留在身边,在这些亡灵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她一声大喝,外面立时鸦雀无声。 就听之前说话的那位男声再次响起,“原来是唐铃大人,刚刚有活人闯入,我们只是担心女王陛下的安全……” 唐铃的喝声打断了他,“红羽将军,女王让你抓人,你却抓到这里来了,你好大的功劳啊!” 大长老嘴巴抽了抽,刚送走先祖之灵,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刚刚硬吃四位亡灵战将合力一击,又一撞,身上内伤发作,疼得直咧嘴,可大家都是聪明人,虽然这唐铃有些神秘,可也听出是在帮他们退敌,再疼也不敢叫出声。 白彦羽见到秦心莲还活着,内心欢喜,倒是吃力地爬了起来,满身是血一瘸一拐的脸上带笑向这边蹭过来。 秦心莲见他看过来,下意识缩回手,燕鹰扬重伤,本来就靠她的力量才勉强支撑,她这一松,一声痛呼险些摔倒,秦心莲一声惊呼,下意识再次扶稳,一下比刚刚抱得还紧。 白彦羽面上一僵,站定,在他看来,这小子一定是装给自己看的,狠狠地瞪向燕鹰扬。那意思燕鹰扬看明白了,她是我的未婚妻,你小子给我等着。 燕鹰扬感受着越来越紧的手臂上传来的那份温软,冲他翻了个白眼。你未婚妻又怎么样?早就是老子的女人了! 白彦羽想到那一节,恨得牙根直痒痒,可是现在又不能出声,只得恨恨地一甩袍袖,背过身去。 就听唐铃的话音再次带着几分威严的高声响起,“你们几个办事不利,惊扰了女王陛下静修,回去各自领罚,退下吧!” 外面静了片刻,之后又是一道女声响起,“罚便罚了,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小丫头发号施令了,我们要见女王陛下。” 随即高声喊道:“女王陛下,属下求见!” 也不知是不是这帮家伙们发现了什么端倪,有人带头,竟然齐声喊了起来。 燕鹰扬感觉抓着手臂的小手一颤,这人这样说,吓到了秦心莲,燕鹰扬轻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秦心莲望向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一红,又迅速松开了手,倒退半步,一双美目又不自觉地望向白彦羽。不管发生什么,他们还是未婚夫妻,她怎么能在他的面前和另一个男人如此亲近? 白彦羽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死女人现在才反应过来吗?刚刚干嘛来着?更是气得险些吐血,恨恨地瞪过来。 秦心莲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燕鹰扬错开一步,挡在两人之间,转过身来一把抓起秦心莲的一双小手,入手丝滑、细腻,就是有点冷。 秦心莲浑身一抖,下意识地想要抽回去,燕鹰扬抓得紧,岂能让她逃开?冲她使了个眼色,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呢!” “嗯!”一声闷哼,白彦羽终于压制不住伤势,一口血涌出嘴角。 燕鹰扬嘴角挂笑冲着秦心莲微微点头,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阴狠。 秦心莲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燕鹰扬抬起右脚,狠狠向下一跺,一脚狠狠地踩在了虚弱的大长老后背之上。 “啊——”仿如杀猪一般的惨叫响彻整个大殿。 外面立即寂静下来。 就听唐铃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女王陛下正在惩罚擅闯宫殿的人类,没功夫见你们。赶紧回去领罚吧!” 这一声貌似确实吓到了他们,没人再敢多话。 过了一会儿,四名战将齐声告退。 又过了一会儿,唐铃一身黑袍裹得紧紧的钻了进来。 快速走到回王座,看见燕鹰扬的大脚还在炎化的背上拧来拧去,搞得大长老惨叫连连。狠狠地瞪了燕鹰扬一眼,冷冷地道:“你们这是在找死!” 燕鹰扬暗运一口气,脚下一跺,大长老立即喷出一口老血,这才把脚从他背上收回来,说道:“他们不是被吓走了吗?” 唐铃冷哼一声,道:“你太天真了,太不了解女王,也太不了解他们了,你以为这些活了千年的家伙那么好骗?” 燕鹰扬笑笑,“所以啊!你得赶紧带我们离开这里啊!” “我凭什么帮你?” “别装了,没了女王的庇护,你还能逃出他们的手掌心?”从刚刚的举动,燕鹰扬就看出了这帮家伙们怕的只是女王,其实根本没有把唐铃放在眼里。 “你……”一根如葱白般的小手指指向燕鹰扬。 “我说错了吗?我才不信你会那么好心帮我们。” 唐铃恨恨地甩下袍袖,道:“我可以先把你们丢出去,我想那些家伙对你们任何一个人的血肉都有极大的兴趣。” 大长老不知是疼的,还是恨的,脸贴在冰上,浑身一阵乱颤,也或许是冷的。 白彦羽狠狠地瞪着一脸恬静,还带着几分欣赏之情望着燕鹰扬的秦心莲,手中折扇拍打不停,好像身处的根本不是冰筑的宫殿,而是炎热的沙漠一般。 秦心莲做为秦家大小姐,虽然一向不怎么管家族的事情,可是耳濡目染下,对勾心斗角的那点事,多少也了解一些,她刚刚也看出了些端倪,这个唐铃没了女王的庇护,好像还真的不好过。 她没想到燕鹰扬的脑袋转得这么快,不过就是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办。如果唐铃真的一怒之下将他们几人交出去,也不是不可能。有了戒指里的一些经历,权衡过后,她决定保持沉默,相信燕鹰扬。 燕鹰扬捡起掉落在地的大剑,在动都不能动的大长老眼前晃了晃,没事人似的道:“要交你早就交出去了,其实你更怕我们把女王不在的消息传出去吧!” 兜帽里闪过一抹红光,唐铃冷哼道:“我怎么说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你以为我还会怕?” “嗯!我认为你很怕!” 第二百五十二章 飞樱王国(一) 唐铃左手黑雾缭绕,右手冰晶凝聚,“我也可以现在就杀了你!” “恐怕来不及了!”话音是那个红羽将军,唐铃浑身一震,回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宫殿门口出现四名战将。 一人长着一对深红色羽毛翅膀的中年男子,他左手边是一个妖娆的女人,身上的裙子似一朵鲜艳的海棠花。两人并肩走在中间,左边是一名比所有人都要高出两个头魁梧的大汉,不着衣物,身上块块肌肉坟起。还有一名脸色惨白的小生,手里也拿一把折扇。 这四人并肩而行,周身的元素波动都极为强横,燕鹰扬依靠特殊的视觉能力,粗略比较了一下,似乎都比唐铃要强。 妖娆女子再也没有一点顾虑,走起路来摇得胯骨都闪出半个身位,“哟!我说唐铃大人,女王刚走,你就把王座搞成这个样子,这可不太好呢!” 长着红色翅膀的家伙应该就是红羽将军了,冷哼一声,道:“你们把女王陛下怎么了?” 书生模样的家伙眼睛很特殊,比其他亡灵要红得多,鲜红中甚至透出淡淡的紫色,只见他视线小心地从宫殿每个角落扫过,道:“确实没有了女王的气息!” 燕鹰扬一皱眉,这家伙的眼睛有古怪,凡是被他扫过的地方,都会留下几点深紫色的奇怪元素能量,就像附着的灰尘一样,久久不肯散去。 唐铃离燕鹰扬很近,手上两种元素能量越来越盛,低声道:“能不能把女王请出来?” “不能!”燕鹰扬直接摇头,开什么玩笑,那位他可不敢惹,面对这帮家伙或许还有机会拼一拼,请女王出来,谁也别想活了,至少他们四个人类必定会死。 唐铃瞪了他一眼,又道:“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什么约定?”燕鹰扬真不记得和她还有什么约定。 “你想死吗?”唐铃恨声道。 “哦!你是说决斗?”本是一句玩笑话,他是想让唐铃再死一次,可不一定非要决斗。 “你记得就好,一会儿看你的了!”说完两手一举,黑、银两种能量泾渭分明地在头顶燃烧。 不是吧!又是这招?燕鹰扬赶忙一拉秦心莲,飞速说道:“拉紧我!” 大长老也知事情不妙,强撑着想要爬起来,可是他本来就伤得极重,又被燕鹰扬跺了一脚,刚一动,“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又趴了下去。 “快!动手!别让两股能量融合!”红羽将军一声大喝,双翅一展,划出一道极漂亮的红影直扑而来。 其他三名战将也同时出手。 两股能量刚见融合,搅得整座大殿寒风突起,地上的锅碗瓢盆一阵乱响。 一声脆响,红芒涌来,击碎面前的唐铃,原来又是一座冰雕。 唐铃闪了过去,那红影也顿住,可是它居然是带刺的,人虽停,红色尖刺却像利箭一般迎面射来。 原本见有危险,白彦羽也想冲过来拉走秦心莲的,可是一见红芒射来,他可没少吃红羽将军的亏,下意识地就缩了回去。 这些都被燕鹰扬看在眼里,幸好一见动手就开了轨迹,可纵是如此,对方速度还是太快,他还是只来得及挪出一步,这一步极为关键,并不是自己冲出了红色箭雨的范围,而是恰好挡在了秦心莲的身前。 红芒沾身刺入,这不是真的箭矢,却比箭矢更痛,直穿入骨,其势虽稍减,却还不停,直接透骨而出。擦着愣神的秦心莲冰凉的小脸划过去,削断几根长发。 用大剑挡根本不可能,异种能量入体,漩涡自行运转,深红箭矢如雨点般砸入,虽入肉三分,却也终被漩涡搅碎,无法再伤及背后的秦心莲。 箭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短短瞬间,燕鹰扬前胸腹部便一片血肉模糊。 就在这时,唐铃焦急的声音传来,“此时不动,还待何时?” 燕鹰扬强提一口气,嘴里一声大喝,“啊!” 轮起大剑朝那冰封的王座斩去。 不错,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就是王座,只要斩碎王座便可打开。 也不知女王为什么要透露这样关键的消息给唐铃,燕鹰扬也产生过怀疑,可是眼见其他几名战将也冲了过来,不管是不是,这都是最后的机会了。 大剑落,碎冰声响。 黑、银两种能量虽然还没有完全融合,可唐铃双手已经按了下去。 也许是由于没有完全融合的原因,刚按下去,便是一声轰响,强大的能量瞬间膨胀,就连唐铃自己都没机会逃脱,瞬间淹没其中。 强大的能量掀飞了地上的锅碗瓢盆,大剑斩破了王座,可惜只是一剑把椅背劈成了两半,大剑卡在其中,再也斩不下去。 燕鹰扬暗道一声:“糟糕!” 漆黑的长袍在强盛的银光中携着锅碗瓢盆飞来,燕鹰扬甩下大剑,一把扯过秦心莲,将她死死护在怀中。 “轰!” 一声轰响,冰柱碎裂,大殿顶部坍塌,屹立千余年的寒冰宫殿转眼间变成一片废墟。 看着块块巨大的冰块从天而降,红羽将军和妖娆女子立于半空,都是一阵庆幸。 世界终于再次沉寂,随着再一声轰响,一个高大身影掀飞冰数块巨大冰砖,从废墟中钻了出来。 燕鹰扬再睁开眼,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再也没了血月,却也没有星空。 背靠着的好像是一面墙,很硬,顶得脖子很不舒服。想要动一动,浑身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一声叫,没想到声音竟然一路荡起道道回音,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 “这……这是什么地方?” 肩膀上香风缭绕,秦心莲的声音响了起来,好在他们没有走散。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在地下!” 秦心莲突然呀了一声,把燕鹰扬吓了一跳,就见眼前亮起一抹淡淡的蓝光,一张极美的容颜在蓝光的映照下,似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原来发光的是她手上的玉镯子,借着玉镯的微光,查看燕鹰扬胸前和腹部的伤势,听她带着哭音道:“都怪我,害你伤得这么重!” 燕鹰扬微微一笑,道:“我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扶我起来!” 虽然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死,可是那钻心地疼却是实实在在的,好不容易龇牙咧嘴坐直了,试着摸了下肚子,血流得很多,摸上去很滑,好像还摸到一些荡手的东西。燕鹰扬暗想,不会是内脏吧! 一想更疼了,又咧了咧嘴。 借着微弱的蓝光,看了看所处的环境,竟然类似一个山洞的地方,三面是墙,顶也不高,弯腰勉强不会撞到头,幸好刚刚两人都没有站起来。 秦心莲也看清了四周环境,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道:“这是哪里?我们是怎么到的这里?” 燕鹰扬缓缓吸进一口气,回想了一下,道:“当时我一剑并没有及时劈开王座,幸好唐铃所发出的冲击波撞了过来,紧接着,我就只记得一阵耀眼的白光从破碎的王座中闪出,醒来就到了这里。” 一说话,血顺着胯下直往下流,粘粘的,很是难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气也有些喘不过来。 秦心莲担忧地赶忙道:“你还是先别说话了,快点疗伤吧!”燕鹰扬的疗伤本领她是见识过的。可伤得这么重,她的心还是狠狠地揪着,换做旁人恐怕早就断气了,他真的能好吗? “嗯!”燕鹰扬嗯了一声,又吃力地靠上背后的石壁,暗暗吸一口气,漩涡缓慢运转起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飞樱王国(二) 漆黑的地下阴冷,但不潮湿。伸手不见五指,亦不觉时间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燕鹰扬的伤终于慢慢好了起来。丹田内再也看不见天地,只隐隐一道漩涡流转。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睁开眼看见一抹淡淡的蓝光,秦心莲一直守在他身边修炼,有所感应,也睁开眼。 虽然在燕鹰扬身上见过太多神奇的事,可是还不免诧异,“你的伤……” 燕鹰扬伸了抻筋骨,“全好了!” 秦心莲眨了眨大眼睛,心道:这家伙真的是人吗? 借着微弱的蓝光再打量一下低矮的小洞,道:“走吧!我们出去看看!” “嗯!”秦心莲点点头,山洞虽然不算窄,勉强够两人关肩穿行,可也不算太宽,一动难免会有肢体接触,秦心莲选择跟在燕鹰扬身后。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小家伙……” 燕鹰扬一愣,“对了,你不说差点把它忘记了!”在戒指空间的时候,秦心莲便把小家伙的事情和他说了,燕鹰扬当时就召唤小家伙,可是根本没有反应,他才想起那小家伙好像进入的是另一个空间,第一次就是那样。 当时没有办法,后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也无暇去管它,不是秦心莲提醒,他倒真的快把小家伙忘记了。 想了想,这个小地方呆着太难受,便道:“一会儿我们出去了,看看能不能把它召出来。” 这条通道很长,长到两人钻得腿都酸了。燕鹰扬不解地道:“也不知这个洞是做什么用的。” 秦心莲道:“我也不解,这洞虽然有些阴冷,却并不潮湿,只是有些闷。” “嗯!这里没有通风孔,里面又封死了,空气本就不流通,如若不是我们体内都有天地元气护体,恐怕都会闷死在里边。”通道两壁镶嵌的是厚重的石板,明显是人力所为。从里到外基本相同,而且似永远也钻不到头,真让人想不通,打出这样的洞,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之前修炼倒还好些,现在一动,更觉胸口闷得难受,两人再也无话,一路闷头向外钻。 不知钻了多长时间,突然面上一凉,终于吹进了一股风,新鲜空气扑面而来,两人都是一喜。 迎风钻去,前方终于透进一点光,黑暗中呆久了,看见光自是欢喜,灌了铅的双腿又似有了力气,加快速度向光源冲去。 终于钻出洞口,燕鹰扬迫不及待地钻出头,只看一眼便是一愣,入眼处是一个极广阔的空间,看上去像是一座被挖空的山,他们所处的小洞正是山腰位置。让他惊奇的是,像这样的小洞并不止一个,而是像蜂窝一样遍布整个山体。 山下极为平整且宽广,四根巨大的火柱,柱顶有一圆盘,盘里烧着幽幽绿火。 “有出口吗?”秦心莲见他不动,也凑过来向外张望。 燕鹰扬这才注意到,在山底果然隐隐看到一个黑漆漆的洞穴。 秦心莲显然也注意到了,两人对视一眼,“下去看看吧!” 他们的修为虽然还都做不到凌空而行,但借助山间洞口,从这里下去却也不至于摔个好歹。 在小山洞里憋久了,双脚一着地,浑身说不出的舒畅。 燕鹰扬又抬头环视了一圈,借着绿火的映照,从下面看上去,百丈高的山体竟然被生生挖空了,极为壮观。一个个漆黑的小洞密密麻麻地点缀其间,就像一粒粒黑芝麻。 微风吹得绿火摇曳,目光所及之处,一颗颗小黑点跟着微微晃动,不知为什么,总给人一种后背发寒的感觉。 大剑并不在手,燕鹰扬还真怕突然从里面爬出一些奇怪的东西来。 刚想到这里,风稍大了一些,吹过一个个洞口,发出一阵阵似鬼哭般的哀嚎声, 秦心莲下意识地向他靠了靠,“这些山洞……” 燕鹰扬也有所猜想,只是刚刚他们是从洞底爬出来的,根本没见到殡葬有关的东西啊! 又看了看两人环抱粗的大铜柱,上面倒是刻着一些像是文字的东西,可是燕鹰扬并不认识,看了看秦心莲,秦心莲也摇了摇头,显然她也不认得。 绿色火光本就妖异,阴冷的寒风一吹,带得柱子的影子一阵乱晃,上面那些奇怪的文字忽明忽暗。 秦心莲虽为修行者,可毕竟还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姑娘家,见之不禁浑身一颤。她毕竟大家闺秀,却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劝说道:“我们走吧!” 有文字也看不懂,燕鹰扬又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密密麻麻的小黑洞,暗叹一声,王座一炸人就到了这里,不知道大剑被炸到了哪里,千万不要在某个小洞里面啊! “走吧!”燕鹰扬当先迈步向山底那个黑漆漆的洞口走去,秦心莲心里害怕,赶忙跟上,她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干脆与燕鹰扬并肩而行。 又是一条通道,不过明显比之前的小洞要舒服得多,如果说里面是埋葬死人的地方,这里无疑就是供活人行走的了,两人并肩直立而行竟然还显宽敞。 没走几步,身后的绿光便再也照不进来,秦心莲又用元气点亮了手上的镯子,现在燕鹰扬也知道了自己是什么“法厄之体”,不再奢求能够掌控元素能量,只是在这样特殊的环境中,还不免投去羡慕的眼神。 如果自己可以控火,那何必如此呢? 想到火,又抬起手看了看无名指上的那玫戒指,据秦心莲说,小家伙最后就是钻到了戒指里面。他还记得,第一次打开戒指的时候,小家伙看到的空间就好像和自己不同,燕鹰扬想了想,小心地叫了一声,“小家伙?” 等了一会儿,戒指没有反应,又轻声叫了几次,还是没反应。想想还是不能在这里久呆,就想放弃了,不想手上一凉,之后便传来微微灼烧之感。再看时,手上竟然窜起了黑色火焰,燕鹰扬大喜。 小家伙脱离他的手掌,有些不悦地飘浮于身前,也不说话,不过飘得倒是稳多了,不似先前那般摇晃。 秦心莲再见到它自也欢喜,赶忙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小家伙转过来瞪着小眼睛看了看她,晃了晃身子,就像人类点头的样子。 自从在界碑那里再见小家伙,它的话好像就少了很多,燕鹰扬早就想了解清楚,只是一直不得闲。试探着问道:“你还记得我不?” “哥哥!”小家伙终于开声了,还是同燕小云同样的声音。 原来它还记得,燕鹰扬接着问道:“那你还记得我们曾经经历过什么吗?” 小家伙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憋了许久终于憋出一句话,“我只记得你是哥哥!” 燕鹰扬一皱眉,看来真的出了问题,只是一时之间也不知哪里出的问题。正头疼,突然秦心莲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声惊呼,眼前突然一暗,手上的蓝光一时失控竟然黯淡了下去。 燕鹰扬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 秦心莲脸色极度不好,有些慌乱地抓住手上的镯子,稳定了蓝光,苍白的小脸透出一丝不自然的红润,根本不敢抬头看燕鹰扬。 燕鹰扬知道她一定想到了什么,再次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秦心莲低着头下意识地望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我瞎猜的,做不得准,你还是不要听了!”说完死咬着嘴唇,看得出来她在纠结着什么。 她越这样,燕鹰扬越觉得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袭上心头。上前一步,压抑住胸中的冲动,轻轻拉过她冰凉的小手,温柔地说道:“你都说了,做不得准,说出来听听又何妨?” 被他这样抓着,秦心莲慌乱的小心脏稍定,缓缓抬起眼,对上燕鹰扬迫切的眼神,最终抬起头,轻咬红唇纠结了一阵,开口道:“你曾经说过,小家伙是从你妹妹身上分离出来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飞樱王国(三) 听她这么一说,燕鹰扬心里咯噔一下,其实他隐隐觉得小家伙的异样可能和妹妹有关,只是他此时鞭长莫及,一直不敢往深处去想。 如今一语被秦心莲道破,他的全身便是一颤,难道真的是燕小云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秦心莲见他这个样子,赶忙道:“我也只是猜测,具体怎么回事还不敢肯定。” 燕鹰扬突然想到了什么,抓得秦心莲手都疼。就听他急切地问道:“你告诉我,白眉抓我妹妹到底想干什么?” 秦心莲双手生疼,想要抽出来,可是燕鹰扬这样一问,她又突然停止了挣扎,想到那件事,眼中含泪,道:“你妹妹是幽冥体质,比我更适合做界碑的载体。” 燕鹰扬手一震,秦心莲只觉骨节挤得生疼,不由挣扎起来。燕鹰扬神情恍惚,一时竟没有注意到她的痛苦。 “你抓痛我了!”秦心莲实在忍不住,道了出来。 燕鹰扬这才恍恍惚惚地松开了她,秦心莲发现,他一双眼睛里突然挂上了血丝。只无意间对了一眼,他便踱着步转过身去,极认真地想着事情。 秦心莲本不想打扰,又怕他太过担心妹妹,还是上前劝慰道:“你也别太担心,没有我在的话,仪式是无法进行的。” 燕鹰扬突然回过身来,他的眼睛更红了,眼神更是让秦心莲从心底里有些害怕。 “你是说,有个仪式,但是没有你的话那个仪式就无法进行?” 燕鹰扬表现得异常冷静,除了他那双越来吓人的眼睛。秦心莲忍不住倒退了两步,背后撞到石壁上才突然惊醒,默然地点了点头。 就听燕鹰扬似疯魔呓语般地嘀咕道:“现在可以肯定,我们应该身处幽冥界。也就是说,在原来那个世界里,我们应该都已经死了。那么,其实你在那个世界已经不存在了。” 秦心莲越听心越惊,他们虽然还活着,可是在人类生存的世界,他们确实已经消失了,是不存在的人了。她越想越怕,怕外公和父亲做出什么对不起燕鹰扬的事,怕燕鹰扬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 以她对燕鹰扬的了解,如果真的做出伤害他妹妹的事,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秦心莲的泪不自觉地滑了下来,一切的根源全在她,不仅害了这对可怜的兄妹,还连累了整个世界的生灵。 她的心突然变得很乱,不知在燕鹰扬面前如何自处,更不知如何面对以后的人生,本能地想要沟通母亲,可是又突然意识到,母亲早已不在了,泪水更是控制不住地滚落。 恰燕鹰扬回过身来,看到那滴从她嘴角滑落的泪,突然愣了一下,一切思绪全部被打断,上前一步把秦心莲拥在怀里。 秦心莲想要挣扎,燕鹰扬双膀用力,死死地搂住她。 扭动、锤打,渐渐变得安静,任凭他死死地抱着。 渐渐地响起了哭声,十八年的辛酸、委屈、痛苦,柔弱的肩膀生生扛着整个世界的安危,十八年来她坚强、隐忍,把所有的情绪深深压在心底。这一刻,她的内心完全崩塌了,失去了陪自己一路走过来母亲,界碑破碎的那一刻,也同样击碎了她的信仰、她的责任。 习惯让她坚强、让她必须挺住,在全身心融入这个温暖胸膛的那一刻,压抑多年的情感终于完全爆发,再也收不住。 哭湿了燕鹰扬的衣襟,同时也打破了他的心防。 在他的世界里从来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燕小云。也许是那次错误的交汇,也许从第一眼看到她时,又或许是看到这个似雪莲一般洁净的少女,用柔弱的肩膀扛下的那份沉重让他心疼。总之,不知何时,她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也许以前还不甚清晰,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像。这一刻,她就是在他心底盛开的那朵雪莲。 任凭她躲进胸膛肆意宣泄,燕鹰扬的眼中也泛起了泪光。 不知过了多久,秦心莲终于哭得累了,从这个温暖的怀抱里脱离,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 燕鹰扬感觉眼睛更胀了,也许是泪水憋的,他想。 小家伙又钻回了戒指,它真的什么都忘了,甚至都记不起它自己从何而来。 燕鹰扬抬头闭眼,长舒了一口气,将一切担忧和躁动全部压下,他现在急迫要做的就是回到原来的世界去。 再睁眼时,那种肿胀的感觉终于减轻了不少。就在刚刚睁眼的瞬间,他仿佛感应到了一抹红光,那应该是他的大剑。只是感应得并不是那么明显,只知道一个大概方向,还不能判断出具体方位。 秦心莲终于缓过劲来,背对着燕鹰扬也不知在干什么,水声渐渐淹没了抽泣,最后止歇。 秦心莲再回过身来,额头、鬓角都沾着点点水汽,对他盈盈一笑,仿似一朵雪莲盛放。这还是刚刚那个哭得昏天黑地的人儿? “我们走吧!” 说完,当先一步向前走去。 转变有些快,秦心莲都走出了好几步,燕鹰扬才回过神来。 女人啊!果然是世上最难理解的动物! 不过看她步伐好像变得轻松了好多。燕鹰扬暗暗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终于走出这条通道,眼前是一座偌大的石室,他们没有想错,这里竟然真的是一座坟墓,只是不知道埋的是谁,竟然有这么大手笔。 墙上雕刻着字,不过都不认识。角落里还有几张壁画,两人粗略研究了一下,不结合那些文字根本看不太懂,只大概猜测,这可能是飞樱国历代国王的陵寝。 原来寒冰女王的王座下,根本不是什么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而是通往历代国王的埋葬之地。 这个消息是在唐铃那里得来的,据说是女王无意间透露给她的,唐铃最后也把一切都赌在了这上面,看来又是这个千年老妖怪搞的鬼了。 “哎!”燕鹰扬一叹,脑袋里突然冒出一句话:黄泉没有回头路! 看来想要回去是无望了! “别灰心!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的!”一场歇斯底里的发泄好似卸掉了这丫头所有的担子,她倒比燕鹰扬更加轻松。 “嗯!”燕鹰扬点头道:“既然这里是历代国王的陵墓,那我们就去开开眼吧!” 又穿过几间类似的石室,每间里也都有壁画和字,反正也看不懂,到最后那间两人连看都懒得看了。 前方石门是开着的,里面有光透出来,两人对视一眼,都加起了小心。 刚接近门口,果然有人声传出来。 “别以为我受伤了,你们两个就奈何得了本将!” 听声音是唐铃的,燕鹰扬和秦心莲好奇地偷偷伸出头去。 只见唐铃只有一件破烂的黑袍还罩在身上,黑袍的领口处有参差不齐的撕裂痕迹,想必那个罩在头上的大兜帽不是被炸碎了,就是被扯了下去。 一张有些惨白的精致小脸绷得紧紧的,血红的大眼睛左顾右盼。 在她左手边是一身狼狈的大长老,大长老这副狼狈样倒没什么好看的,只是他仅剩那只手里握的东西倒让燕鹰扬眼睛一亮,之前感应出大剑的大致方向,却一直无法确认具体位置,想不到落到了这老东西的手里。 右手边自不必说,当然就是守界观大师兄白彦羽。 大长老的笑声响起,“哈哈……别听他的,这丫头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一起上!” 白彦羽挥着折扇道:“大长老不必多言,今天不杀了她,等她恢复过来,我们两个都得死!” “好!”看来大长老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老家伙喝声中气十足,“一起上!” 唐铃双膀一伸,左手黑暗,右手寒冰,只是她手里的光芒明显比之前要弱上许多,看来她这次真如大长老所说,伤得不轻。 秦心莲一见如此大好机会,一激动就要冲出去,燕鹰扬一把将她拉住,轻声道:“别急!让他们先打!” 这可是为母亲报仇的大好时机,秦心莲如何不急?她明白燕鹰扬的意思,眼圈一红,只得强行压下,又缩了回来。 离得比较远,那边又剑拔弩张,躲在石门后倒也不用担心被发现。 第二百五十五章 飞樱王国(四) 大长老把大剑往脚下石板上一插,抬手还是那招大火球,白彦羽折扇带着一股青光打着旋卷出。 唐铃也毫不怠慢,娇喝一声,双掌两股能量同时拍出。 “砰!” 巨响在空旷的石室内异常响亮,火球炸开,同时也照亮了整间石室。 借着火光,燕鹰扬发现石室最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 那边打得越来越激烈,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终于看清整间石室的布置。 这间石室很大,格局有点像寒冰女王的冰宫,只是根本看不到王座,原本应是王座的位置竟然停着一副棺椁,就是不知是哪位国王的了。 冰柱也都变成了石柱,三人越打越激烈,元素能量互相碰撞的冲击波竟然打到了藏身的石门。 燕鹰扬一把拉过秦心莲靠在石墙上,铠甲被寒冰女王用冰封住了,戒指里又进不去,秦心莲也没有了母亲的庇护。里面的三个家伙随便拿出来一个,即便是现在这样带着重伤的身体,他们两个也不是对手啊!现在稀里糊涂搅进去,和送死没有什么分别。 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大长老和白彦羽联手的一击打中唐铃,她狂吐鲜血倒飞而回,好巧不巧地正砸在那尊棺椁上。 其实唐铃本来就是战将级别,其战斗力也就相当于人类的王级修行者,只是她确实有些特殊,一个诡异的黑暗系就比较难对付了,再加上她竟然还掌握了冰系,两股力量合在一处那强横的攻击力可不是简单的相加。 相比于人类,亡灵的生命力更加顽强,唐铃受了两位王级强者合力一击,竟然又扶着棺椁缓缓站了起来。 被逼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再保留,哪怕是再毁了国王的安息之地。 黑、银两种能量泾渭分明,大长老和白彦羽都亲眼见过这一招的强大,面色俱是一变,喝道:“快阻止她,不然我们都得死!” 他说得没错,在这种地方使出这样的手段,就是同归于尽。 大长老一边喝,一边飞速打着法决,拼到这个份上,即使灵魂重创也得再打扰一次先祖了。 一道道乳白色符文翻飞,大长老的气势节节攀升。 白彦羽自也不会闲着,一把折扇围着他越转越快,狂风卷起,一道罡猛的旋风渐渐成形。 “这三个家伙是打疯了!”在这种封闭的地下,让他们把这些压箱底的手段全使出来,谁也讨不到好! 跑是跑不了的,做不到也得试试了,燕鹰扬一拉秦心莲,如果阻止不了他们,也只能冒着被寒冰女王冻成冰雕的风险,拼死躲到戒指里去了。 刚想出去,突然一道雄浑又带着几分空灵的声音震响,“住手!” 声音似响雷,回荡在整座山体中,竟有一种轰隆隆之感。更震得人耳膜生疼,头痛欲裂,仿佛直接激荡在人的灵魂深处。虽然看不到,可是空间仿佛涌出一道气浪,三人正在酝酿的攻击全部碎裂。 燕鹰扬和秦心莲虽未处于石室之内,却也头痛欲裂。 地面不再震动,双耳轰鸣还在持续,两人抬起头来,见到一个几近透明的白须老者身着龙袍、头戴皇冠,虚立于棺椁之上的半空。 单凭一道灵魂便可轻松发挥出如此威力的吼声,这飞樱国的国王都这么猛的吗? 让燕鹰扬想不到的是,老国王捋须看都没看石室内的三人,而是直接向这边看过来。被发现了!浑浊的老眼中突然现出的那一抹精光,让燕鹰扬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燕鹰扬还没从恐惧和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老者的声音响起,“想不到我飞樱国皇室竟然还存有一丝血脉。” 血脉?众人皆是一愣,指的谁? 燕鹰扬知道自己从何而来,根本不可能是他,第一反应就是唐铃,这里只有她是飞樱国的亡灵。 秦心莲才从那道声波攻击中恢复过来,恰巧听到这句话,也疑惑地看了燕鹰扬一眼。 “走吧!” 既然被发现了,这老头突然冒出来,里面的三人也打不起来了,藏着也没有意义了。 拉着秦心莲的小手从石门后走出来,两人一现身,石室里的人表情各异,唐铃自不必说。大长老看了燕鹰扬一眼,便是一愣,随即纵身一跃,跳回大剑处,拔出来握在手中。 看着两人手拉手,脸色最不好看的是白彦羽,秦心莲可是他的未婚妻,这分明就是在打他的脸,尤其是深知内情的大长老又满含嘲讽的眼神看过来,拳头攥得更紧。 秦心莲迎上白彦羽的目光,默默低下了头,小手下意识地缩了回去,燕鹰扬不想她太难堪,便由了她。 秦心莲错后一步,好似要用燕鹰扬挡住白彦羽吃人的目光,来到近前才又与他并肩而立。 两人齐齐对老者抱拳施了一礼。 老国王捋须微微点头,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几个小鬼不知天高地厚,险些毁了本王安息之所。” 又是一位国王,唐铃做为寒冰女王座下战将,自然不敢怠慢,强忍着伤痛双膝跪地,“寒冰女王座下战将唐铃见过国王陛下!” 老家伙一声吼便吼得山摇地也颤,白彦羽和大长老自也不敢怠慢,双双抱拳头施礼,只是大长老只剩一只手,还握着大剑,只得鞠了一躬。 国王苍老的面容就像绽放的一朵花,满意地点着头,道:“不知多久没人给本王行过礼了,好!”随即不禁又多看了唐铃两眼,问道:“小冰还好吧?” 小冰?猛一听这叫法,唐铃一窒,随即反应过来,这位应该还是寒冰女王的长辈,态度更为恭谨,一个头磕在坚硬的山地上。 燕鹰扬也是一愣,这位该不会是寒冰女王父亲或者爷爷什么的吧!虽然算起来是她自己鸠占鹊巢,可是要让这位知道寒冰女王竟然在自己戒指里,解释起来还是件麻烦的事情。 他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解释了,就听唐铃恭敬地道:“回国王陛下,女王陛下一切都好!” 浑浊的老眼里又闪过一丝精光,而后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你这小小战将却也不甚老实,本王将她困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之所,她能好到哪里去?” 唐铃一听,脑袋“嗡”地一声,一个奇怪的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听老国王这样说法,竟然比面对寒冰女王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分,吓得她不住颤抖。 燕鹰扬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他抓住了两个关键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将她困住”。 来不及细想,又听老国王道:“你们几个并未死去,为何会出现在这飞樱国?” 一句话把几人问得一哆嗦,最后还是燕鹰扬上前一步,道:“回国王陛下,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几个是误闯到此。”接着把界碑破碎之后的事简略说了一遍,当然没有提及寒冰女王,只慌称女王突然不见了,四大战将逼宫,打斗起来不小心击碎了王座,就来到了这里。 国王听了他的话,抬头望天,当然这里看到的只是山中的石壁,长长一叹,道:“本王一梦便已是千年了?” 一梦千年?几人身上俱都一身冷汗。 老国王慨叹完,低头看向燕鹰扬,又看了看他身边的秦心莲,微微点头,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法厄之体,倒也般配!” 秦心莲顿时一张大红脸,可气坏了白彦羽,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法厄之体,但是却知老国王指的是这两个人。 燕鹰扬暗想:看出法厄之体没什么奇怪的,这老家伙好像对秦心莲另眼相看啊!难道她才是飞樱国的后裔? 正胡思乱想呢,就听老国王又道:“可惜还是经不起岁月无情的侵蚀,本王只余一道残魂于此,倒还勉强可以打通这条尘封千余的通道……”说到这里,老国王浑浊的老眼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像是极为在意他们的反应。 白彦羽赶忙问道:“敢问国王陛下,可是通往人间的通道?” “人间?”老国王貌似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有些陌生,想了想,道:“如果你们是通过界碑过来的,那便是传回那里了。” 几人一听大喜,就听老国王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本王非人、非亡灵,只剩一绥魂魄而已,历经千年岁月,一身修为散去十之八九,最多也就只能传两人回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 飞樱王国(五) 传两人回去?众人一听又是一懵。 他们现在是四个人加上一个亡灵,大长老炎化眼神阴冷,偷偷地斜了燕鹰扬一眼。 燕鹰扬一听有机会回去,可是还得争,有些纠结地看了看身边的秦心莲,面对这三人,他们两个的机会是最小的。没想到秦心莲水汪汪的大眼睛也正含情脉脉地望过来,自从她哭过那一场之后,她整个人真的变了很多。 白彦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角抽了抽,却也没有出声。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去,既然她秦心莲另寻新欢,那就怪不得他白彦羽无情了。 老国王看好戏似的把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等他们的小动作都做完了,才道:“本王可以打开通道,至于谁能通过,就看自己的本领了。” 那里白天有太阳,夜间有皎洁的月色,唐铃伤得挺重的,颤颤巍巍地又是一个头磕在地上,问道:“国王陛下,小将也可争抢一个名额吗?” 国王饶有兴致地看向她,问道:“你可想好?那里可不是亡灵该呆的地方!” 唐铃又是一个头磕下去,“小将想好了!” “嗯!”国王捋须点头,“那就随你吧!” 这丫头一身黑暗系修为炉火纯青,还掌握着冰系,是最有可能夺得一个名额的。 燕鹰扬暗想:没有寒冰女王,她的日子并不好过,回去虽然也不会好过,不过以这丫头的本领,说不定还真能活下去! 国王又扫了众人一眼,道:“你们可都想好?” 众人齐声答好,燕鹰扬和秦心莲又给老国王施了一礼。 燕鹰扬暗暗盘算着如何先把大剑拿回来,到时候也好有个保障。 “好!那本王可要施法了!” 说完,双手摊开,突然窜出金黄色火焰,再一声喝,金色火焰大盛,口中念念有词,“天道轮回,魂归幽冥。吾辈苍生,逆天改命,上不信天,下不信地,一口幽冥之气开天道空间,使上不着天,使下不着地,幽冥不束,苍生不理。今以飞樱之血,重开天地之门,使上达天听,下着幽冥。通幽达生,此界之门。开!开!开!” 国王像个老神棍似的一通念,身上金色火焰越来越旺,三声“开”字一出口,火焰猛然炸裂,竟然穿山壁而出。 众人看得一阵心惊,这是什么火焰?竟然视厚重的山壁于无物。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火焰上达天、下通地,也在他的棺椁上熊熊燃烧。 恐怖的温度烤得人脸生疼,可是谁都不肯后退半步,只有唐铃离得太近,耐不住高温,飞身退到离燕鹰扬五米距离处站定。 接下来的一幕同样让人一惊,就见那燃烧的棺椁竟然缓缓旋转起来,还没来得及看明白怎么回事,棺椁上,以及下方的地面突然亮起道道金色符文,看来这老国王没有骗他们,这里果然有一座大阵。 棺椁越转越快,符文金光连成一片时,竟然托着飞速旋转的棺椁离地而起。 说也奇怪,金色符文似能隔隔可怕的金色火焰,看着就似一道金光大阵托着金色火柱离地而起。 直到棺椁升到两人高位置时,才终于停止。 老国王长吁一声,从金色火柱中缓缓走出。 看得出来,老国王的身影确实虚了不少,几近完全透明。只听他突然开口道:“呼,本王已经尽力了!记住!只要通过两人,本王的棺椁就会落回原处,此通道就此封死,再也无法打开,其余人只能留下来陪本王了。小鬼们,去吧!” 老国王不干预,现在只能各凭本事。 话音刚落,最先动的是大长老,只听一声火焰爆裂之声,一团火影直窜而出,手里的大剑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把通红的偃月刀,这老东西竟然偷偷召唤了先祖之灵。 老国王浑浊的老眼微眯,大长老身法极快,整个人拉成一道火影,眼看就要冲进传送大阵,突然黑光闪现,“轰”地一声,火焰与黑暗炸开,大长老拉着一道火影斜刺里窜了出去。 唐铃出手了,先祖之灵附体的大长老实力不容小觑,唐铃也被震回,挡在燕鹰扬身前。 恰此时,一道青光划过,白彦羽也使出了看家本领,借罡风之力把速度提到最快,大长老和唐铃交手的位置混乱的元素能量还未散开,他便一头扎入。 他修的风系,本来速度就快,又拼了小命地直冲,瞬间从能量乱流里窜出,一脚已经踩上金色光阵,突然斜刺里一条红线斩至。 其实大长老在几人中修为是最高的,再加上先祖之灵的加成,是最有希望冲过去的。 可是唐铃掌握着两种元素,还有诡异的黑暗系,反而成了他最大的阻力,如若真被白彦羽抢先一步,那么他就必须和唐铃抢最后那个名额,希望就大打折扣。 两人的合作关系只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相互保命,到了此时他恨不得斩杀这位守界观大弟子,也为唐家减少一个大敌。 火焰爆起,白彦羽瞬间卷入其中,发出一声惨叫。 他一刀斩来的同时,唐铃也消失在燕鹰扬和秦心莲眼前。 大长老偃月刀斩过,人其实已经先一步踏进光阵之中,感觉身上一轻,眼看就要传送走,突然浑身一寒,黑暗和寒冰迎头砸下,大长老岂能甘心?举刀迎上。 “砰!”地一声,四股元素能量撞到一处,顿时炸开,两道人影惨叫着倒飞而回。 一个是正中唐铃一击的大长老,一个是被炸回来的白彦羽。 待大长老咬牙切齿站稳身形,就见那团混乱的能量中,隐隐现出一道染血的黑袍,唐铃肆意的笑声响起,金光一闪,又渐渐远去。 走了一个! 棺椁似承受不住沉重的金色光柱,“轰”地一声压下半截,只能容下一人进入了。 大长老喷出一口老血,没想到强行召唤了先祖之灵,还让那只亡灵抢了先。现在只有最后一个名额了,在他看来,不知是不是失去了大剑的缘故,燕鹰扬一直没有穿上那身铠甲。那小子本身只是师级修为,就算再加上身边的小丫头,也绝不是自己对手! 那么最有可能和他抢的就只剩下白彦羽了,看了一眼,这些日子这位守界观的大师兄也沉积了不少伤,又经过刚刚那一重击,连站起来都费劲了。 现在只能传回去一个人,燕鹰扬有些失望,突然手上一紧,被秦心莲拉着迅速向那金光冲去。 大长老似鹰一般锐利的老眼一瞪,岂能让他们捡了便宜,咬牙又是一道火线斩出。 正此时,秦心莲和燕鹰扬刚好冲到金光边上。燕鹰扬早就开了轨迹,眼看火线斩来,想都没想,右手一推秦心莲,左手挥拳便砸。 大长老的速度虽快,可他燕鹰扬的修为又得到一次提升,还有轨迹加成,虽然不似在界碑处吸收了大量能量看得清楚,却也大概判断出大长老的行进轨迹,不管不顾,一拳直砸他的面门。 他知道凭现在的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他也没想那么多,两人至少得有一个回去,只要他稍稍挡一下,就能给秦心莲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刚刚他看得清楚,并不是站到金色光阵上就立即被传走,还需要一点时间,唐铃就是卡着这个时间出其不意逼退两人,成功传走的。 秦心莲被他一推一脚踩上光阵,光阵立即亮起,秦心莲只见身体一轻,一股强大的拉扯之力传来。 只见她身上深蓝色光芒涌动,口中一声娇喝,两手猛地前推,一道水柱自脚下窜出,猛地一下将自己顶了回来。 脱离光阵的秦心莲借突起的水势迅速地转身,双掌前推,整个人化身一道水浪直扑大长老刀线上涌出的火焰。 恰是燕鹰扬一拳轰出,如果仅是他一个人断不能阻止大长老,自己不死也得重伤,他所做不过给秦心莲制造传送的机会,谁知秦心莲突然折返了回来。 大长老的刀线何其猛,秦心莲拼死不惧,身化水浪直迎而上。 燕鹰扬大骇,这女人在干什么? 第二百五十七章 你就是个傻子 刀影闪过,火焰炸起。 “啊——” 两人同时惨叫出声,火焰翻卷,燕鹰扬只觉脚下一轻,整个人悬浮于空。 炽热的火焰终于弱了,燕鹰扬从火焰中摔出,闷哼一声趴在地上,后背还被赤炎炽烤。 再看秦心莲也泛着蓝光从火焰中摔出,两人都极为狼狈,脸上和手上都被烧得通红。 大长老背对金色光阵,冷冷地看着一击放倒的两人,“哼!不自量力!” 没了立命的保障,在大长老面前,两人还是太弱了。 呼吸道灼烧得不成样子,一张嘴似吞进一口火,“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燕鹰扬不理解,刚刚秦心莲明明可以走的。 秦心莲没有回答他,只是挤出笑容向他伸出了手。 火光消散,大长老手里的偃月刀消失,又变回一把大剑,强行召来先祖之灵终于撑到了极限。他现在头痛欲裂,可是已经没人能阻止他走上传送大阵。倒提着大剑,嚣张地看着倒地的三人,一步步倒退着走进大阵,“你们就永远留在这里吧!哈哈……” 没希望了,始终还是让大长老得逞了,接下来的余生也只有两人为伴了,他也把手伸了过去。她的手终于不再冰凉,反而热得烫手。 刚摸到,就见蓝光从她的手镯中涌出,一股沁人的清凉钻入体内。 转眼间,手镯上的蓝光覆盖秦心莲全身,水波荡起。 燕鹰扬很清楚,其实刚刚那一击,主要是元素能量的碰撞,其实是秦心莲承受了大部分,她现在伤得很重。感受着她身体涌出的强大元素波动,燕鹰扬大急,这样强行施为只能让她伤得更重。 他似乎猜到她想做什么了,瞳孔一缩,刚要制止,就听一声怒吼,燕鹰扬耳边水声炸响,顿时一股强大的冲击自身下传来。 两人身下竟然猛地窜出一条水龙,水龙瞬间淹没全身,把燕鹰扬的话憋了回去。 她拉得极紧,两人卷在水龙中扑向大长老。 大长老后脚刚刚迈进金光范围,金色符文亮起,刚觉得体一轻,眼看一道水龙迅猛扑来。 他正值虚弱,可眼看就要传走,岂肯放弃?强逼出一股天地元气,横燃火的大剑于身前,他要学唐铃,纵使重伤也不离金光范围。 虽是强弩之末,他不信接不下一个宗级修为的一击。 身体越来越轻,强大的拉扯之力涌来,天地开始旋转,眼看就要传走。 “哗!” 水龙袭至,大长老只觉天地一震,本来眼前渐渐模糊的影像又突然变得清晰,那水龙虽然不致让他重伤,却强行抵削部分拉扯之力,又把他拉了回来。 大长老肺都要气炸了,之前如此,现在又如此。 一声大喝,顶着水龙上前半步,一道人头大小的黑色符印从胸口涌出。 幽冥玄天印! 他强大的不止是修为,还有灵魂之力,只是刚刚强行召唤过先祖之灵,现在灵魂也很虚弱,如若秦心莲也是王级,或者是她母亲打出的水龙,那么大长老绝对接不下来,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宗级,比大长老整整差了一个大等级。 只要顶住片刻,这丫头的手段再强也没用了。 大长老感觉灵魂都被幽冥玄天印抽走,可这是最后的机会,他必须顶住。 秦心莲心志坚定,一声娇喝,“走!” 人借水势,水随人走,猛地把燕鹰扬甩到身前。 人在水龙中,手上一股大力传来的同时,水势更急,燕鹰扬整个人离地而起,直向幽冥玄天印撞去。来不及多想,运足元气曲臂直撞。 大长老晕晕乎乎中又觉天旋地转,突然浑身五脏六腑都跟着一震。 水龙翻涌,一人曲臂横肩撞出,一道水花从中心裂缝涌出幽冥玄天印,那印竟然破了。 “哗!” 水声炸响,印破!水龙出,龙头没了,他燕鹰扬现在就是龙头,手中无剑,一记上勾拳掏出。 印破,大长老灵魂再次受损,眼见一人携着水龙迅速逼近,无力抵挡,口中一声惨叫。 可惜他才刚张嘴,便被一股大力强行合上,身上一轻,人工开凿的山壁、半空中老国王的虚影、老国王身后的金色火柱都从眼前划过,身上挨着了水,凉飕飕的,很舒服。 “砰!” 头狠狠地砸在坚硬的石壁上,最终……还是失败了吗? 秦心莲本就是强行施为,终于击飞大长老,她的水龙“哗”地一声消散。 “噗!” 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头好晕!还好,终于成功送他上去了,她看到,金色光阵闪亮,他站在光阵里缓缓转过头。 闷哼一声,秦心莲栽倒在地。 燕鹰扬如果还不明白,他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心莲——” 除了燕小云,他的心从未对任何一个人打开,哪怕是曾经帮助过他多次的人。 这朵似冰山上的雪莲悄然绽放,他怎肯舍她而去?身体变得越来越轻,眼前的人儿越来越模糊,水洒在坚硬的山石上,渗不下去,一脚迈出金色光阵,溅起朵朵水花。 天地开始旋转,脚下越来越空,来不及了! 正在这时,一道青光闪来,这是一道旋风,死命地把他卷向空中,脚下的拉扯之力更大,瞬间感觉人都要被扯成两半。 旋风之力尤显不够,青影逼近,“呼”地一声,罡风刮过,一脚横扫踢在燕鹰扬后胸之上,“噗!”一头扎进大团血雾之中。 燕鹰扬连叫都来不及,一头狠狠扎在地上,侧头正见秦心莲一双小脚迅速向后滑去。 “你们这对狗男女,就在这里慢慢享受接下去的时光吧!哈哈……”金光闪耀,声音越传越远,最后完全消散于天地之间。 白彦羽消失之后,金光黯淡,符文渐渐停止流转,高速旋转的棺椁渐渐现出形来。 就在棺椁终于停止旋转的那一刻,金色光阵终于彻底黯淡,又变回坚硬的山石地面,棺椁在火柱的强压下,“砰!”地一声闷响砸入地面。 金色火焰落地炸出一道火浪,直扑倒地不起的秦心莲和燕鹰扬,老国王摇头一叹,抬一只手,“收!” 炎浪突然倒涌而回,迅速缩成一小团金色火焰,“嗖”地一声窜回老国王手心。 火焰金光消散,整间石室顿时一暗,金色小火飞回的那一刻,秦心莲注意到,棺椁竟然砸进山石,只在地面道道龟裂中心位置隐隐看到厚重石盖。 彻底没希望了! 身后传来燕鹰扬痛哼之声,秦心莲挣扎着爬起来,脚步有些踉跄,硬挪到燕鹰扬身边,本来是想把他搀扶起来,可是她先和先祖之灵附体的大长老硬拼了一记,再强行施展最强攻击,实在是使不出力气。 不仅没拉动他,自己反而也摔坐在于地,还好,这里靠近一根石柱,秦心莲索性靠在柱子上不再动。 终于喘了口气,看向以脸呛地死狗一样趴着一动也动不了的燕鹰扬。 燕鹰扬的颈椎好像断了,想抬头,可是除了疼,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动眼珠子迎上她的目光。 秦心莲看他是又气又恨,拼了命给他制造了一次机会,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竟然就这么放弃了。 看着看着,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燕鹰扬也咧了咧嘴,他也想笑,可是一动左半面腮帮子疼得要命,又忍不住倒抽了回去。 “我不会毁容了吧?” “活该!” 秦心莲这次是真的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却实然流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走?” 总是使劲斜着眼睛看人太费劲,干脆看她的白裙子,燕鹰扬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道:“你又为什么不走?” 静了片刻,秦心莲突然冒出一句,“你就是个傻子!” 第二百五十八章 后裔(一) 燕鹰扬又试着强撑了一下,颈椎传来钻心的疼痛,忍不住倒抽了口气,心道:这白彦羽是恨他不死啊! “等会儿再说……我先恢复一下……” 缓缓闭上眼,漩涡逐渐运转起来,磅礴的黑暗元素裹着强大的幽冥之气迅速涌入体内。 心脏猛烈地跳动,迸出一股股强大的生命之力。 翻涌的能量搅动,秦心莲感觉很不舒服,只是身上无力,实在懒得动,反正也活不长了,忍着吧! “哦?”老国王的虚影极不稳定,时隐时现的,看到燕鹰扬的功法,还是惊呼了一声,喃喃道:“此子还未入幽冥便有如此造化,倒也不凡!” 听到老国王的话语,秦心莲抬眼望上去,老国王维持灵魂状态都极为吃力,眼看就要消散。想了想,自己和燕鹰扬虽然没能成功传回去,可也毕竟给了他们希望,靠着柱子吃力地蹭起来,冲着老国王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 老国王捋须点了点头,道:“也罢!本王消散之前,就再给他一道机缘。”说完手一翻,金色小火突然出现,不舍地托到眼前端详最后一眼,“老伙计,陪了本王这么多年,现在给你找个新主人吧!” 那小火有灵性的在他掌心跳动了一下,“去吧!”老国王大手一挥,金色小火突然炸出一团金焰,俯冲而下。 冲到燕鹰扬的漩涡附近又猛地停住,似乎也极不舍得主人。 燕鹰扬现在处于一种空灵状态,根本没有听到老国王说的什么,只觉冰冷的能量中突然涌入一股燥热,这种情况他太熟悉了,是火焰元素。 他还纳闷怎么突然有火元素了呢?火焰是金色的,不是大长老,倒挺像那个国王的。不放心地睁眼看了一下,还真是那股金色火焰,既然如此,那就先不管了!先吸收了再说。 火焰气息越来越强,最后甚至再也感受不到冰冷的黑暗元素和幽冥之气,丹田里的漩涡很快也变成一片金色。 炽热充斥身体每一处,又被烧了! 就在燕鹰扬身上的火焰越来越旺,连他都快难以忍受之时,突然戒指内传出一道清凉之感,这股气息他太熟悉了,不用想就知道是小家伙。 秦心莲还记得上次他吞噬了一玫赤炎果,浑身都被烧成了灰,她到现在还不知他是怎么复活的。还是担心,不会现在也遇到那种情况了吧? 谁知,那团金色火焰中,突然涌进了一股黑色,是小家伙吗? 燕鹰扬痛苦得都没力气喊了,只发出不似人声的哼哼声。两股火焰被疯狂卷入漩涡之中,小家伙好像又感到害怕了,回身一头扎进戒指之内,不过,它带进去的可不止自己的黑火,与黑火搅在一起的金色火焰也疯狂涌入。 转眼间,在戒指处又形成一道小一些的火焰漩涡,和燕鹰扬抢着火焰能量。 老国王的身影越来越淡,传下来的惊呼声也变得断断续续,“原来……藏在……不可……带出去……”后面的就完全消失了。 秦心莲听得稀里糊涂,想了想,等燕鹰扬恢复过来再做定夺吧!又冲着老国王消失的地方行了一礼。看了看,燕鹰扬的大剑掉落在棺椁边上,过了这么会儿,体力也恢复了一些,强撑着走过去。 提了一下竟然没提起来,嘀咕道:“看着也没这么沉啊?”不过修行者的武器几百斤的都有,也没什么奇怪的。 抬眼正看到倒在石壁边一动不动的大长老,想了想,就算不死还能活多长时间呢?就先饶过你吧! 运足了力,将燕鹰扬的大剑拖了回来,石柱那里现在都是火,过不去,随手扔到火焰边缘,又走远了两步,盘坐下来,她消耗也不小,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恢复。 整间石室安静下来,只余一道道呼呼的火声。 这样的环境里也不知岁月,不知过了多久,秦心莲丹田内的元气充盈起来,睁眼看了看,金色火焰还在燃烧,或许这次有小家伙帮忙,倒还没烧成灰,也稍稍放下心来。 又闭眼继续修炼。 大长老哼哼两声,猛地坐起,头很疼,用手摸了摸,头盖骨竟然有一块塌陷,有些迷茫,看见那个深深嵌入山体的棺椁,又发现那团燃烧的金色火焰,尤其是边上躺着的大剑,还有那个该死的荡妇,终于回忆起来,滔天的怒火胸口燃烧。 猛地站起就要动手报仇,可突然头痛欲裂,这才想起,强行召唤先祖之灵,幽冥玄天印被破,灵魂受损严重,感应了一下,体内的元气也所剩无几,得先尽快恢复,又不声不响地盘坐于地。 燕鹰扬早就被火烧得不醒人世,漩涡是独自运转的。 大长老一运功,搅动空间中的元气,秦心莲立即有了感应,猛地睁开眼,看见燕鹰扬还在火中烧着,缓缓站起身。 越过棺椁,手镯再次泛起微弱的蓝光,每往前走一上,光芒便更盛几分,及到大长老面前时,整个人都被深蓝色光芒包裹。 “大长老,你杀我秦家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之前不杀他,是因为自己确实乏力,再有就是她也担心燕鹰扬。现在却不同,这老东西醒了,如果给他机会恢复过来,那就连最后这点时光也不会好过。 大长老惊愕地睁开双眼,“你……” “啊——” 蓝光一闪,大长老仅剩的那条左臂也断掉,鲜红的血液窜出,大长老瞬间栽倒。 “啊——” 又是一声惨叫,鲜血喷洒中,一颗硕大的头颅翻滚,大长老到死,两只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秦心莲有一颗仁心,但是对大长老这种人仁慈,就是对世上千千万万的受害之人的残忍,她不愿杀人,可是杀这种人,她也绝不会手软。 看着喷着血倒下去的躯体,秦心莲长长呼出一口气,总算可以告慰秦家枉死的亡灵。 她忘了一点,正如国王碎碎念中所说,“这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不属人间,亦不属幽冥。”但是这里确实是用幽冥之气开辟的,里面最不缺少的就是磅礴的幽冥之气。 她转身走回去,根本没有注意到,不管是那颗头颅,还是倒下去的那具躯体的伤口处,都有一股黑暗能量缓缓涌入。 大长老死了,秦心莲也终于安下心来,又回到原来的地方打坐运功。 修炼中的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走。 秦心莲丹田内的天地元气已经填满,再吸收恐怕就得升级,不然会撑破丹田的,可是离升级明显还差着很长一段路,她只得停了下来。 燕鹰扬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金色火焰里,倒是火焰似乎小了许多,仔细看了看,两道漩涡好像不相上下,想不到小家伙还挺厉害的,不知道经过这次之后,它能不能完全恢复,也免得他为妹妹担心。 正想着,突然火焰发出“呼呼”的响声,有风?不,不是风!整个石室内的形成了空间乱流,原本游离在空间中的幽冥之气突然变得有如实质,都向一个方向疯狂涌去。 秦心莲猛地窜起,那是…… 大长老尸体所在的地方,竟然卷起一道黑色旋风。 “哈哈……”阴森、恐怖的大笑于山体中震荡不休。 一个深紫色无头身影缓缓从黑色旋风中冉冉升起,那颗头也发着恐怖的大笑绕着旋风盘旋而上。 秦心莲大惊,头都掉了还能成亡灵? 头颅越飞越高,笑声也越来越大,一股寒意从秦心莲脚底直冲头顶。 她杀过亡灵,还不止一只,可是这么诡异的亡灵成形,还是第一次见到。 “轰!”地一声,紫色无头躯体突然爆出一股强大的赤色火焰,不止震散了黑色旋风,还震得地动山也摇。 这大长老生前便强大无比,变成亡灵又闹出这么大动静,秦心莲顿时感到一阵无力。 再看燕鹰扬还伏在烈火中一点动静也没有,没办法了,就算死也要顶住,最少也得护到他完全醒过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后裔(二) 火焰炸出,直逼燕鹰扬身上的金火。 秦心莲皱眉咬牙,却也无可抵挡,这股火直淹没了半座宫殿,她不得不退。 待火焰终于缩回,就见一颗通红的头颅带着一股火焰从天而降,准确地落在脖颈之上。 大长老扶着脑袋转了转,一顿“嘎巴”山响。 狠狠攥住双拳,一股火“噗”地一声点燃整只拳头,不管是断掉的左臂还是之前失去的右臂都在烈火中重生,大长老现在感觉强大的不止是以身化火般的身体,还有一个完整的灵魂。 “啊——” 忍不住一声长啸,火焰不受控制地窜出,这种强大的感觉,是他生前从未体验过的。 一双喷着火的双眼瞪过来,一字一顿的恨恨吼出,“都得死!” 这大长老生前便是王级巅峰,没想到变成亡灵之后不仅自行恢复了完整的躯体,还直接跃级了,看他不借助任何外力便长久虚立于空,至少皇级以上才能做得到。 秦心莲顿感无力,刚刚大长老不受控制迸出的那点火焰都不是她能对付得了的。 完了!看来等不来燕鹰扬醒了,她把视线定格在火焰中的那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哎!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他会像对燕小云那样不顾一切为自己报仇吗? 一声轻喝,蓝光大盛,曾经她失去了一切,很想死!现在她的心里有了他,她不愿就此死去,可是为了他,纵是死,她也心甘。 水龙炸出,扎进汹涌的火海,就如一只小泥鳅钻入大河中,不过河里不是水,而是火。 明知不敌,所以她要尽全力。刚刚恢复的天地元气瞬间又被抽空。 没有元素碰撞的炸响,只有“噗”地一声,甚至连水汽都来不及冒出,水龙就成了火龙。 秦心莲踏火直冲,她仍不放弃,因为她的身后有他。 温度越来越高,眼看身上也着起了火,就要化成飞灰,她绝望了,活着终于又找到了一点方向,可惜又要被湮灭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金光从棺椁中涌出,瞬间打入秦心莲体内,身上灼烧之感顿时不见。 秦心莲还不知怎么回事,山体中又有两股金色能量涌出。 两股能量穿越烈火,丝毫没有阻碍地钻入她的体内,一股股大量信息疯狂涌入,似乎要将她的头挤破。 “啊——” 一声怒吼发出,顿时金光大盛,强横的火焰竟然也被逼退。 这还不算完,又有四股金色能量从山体四角涌现,托着一道道长长的尾焰钻入秦心莲体内。 金光一时无两,大长老的火焰被压回角落。 金色符文凝聚在她周围,从渐渐离地的双脚快速盘旋而上,一长串的符文刚刚绕过头顶,又有数道符文显现。 金光刺痛大长老喷火的双眼,惨叫着遮挡,再睁开时,只余血色,再也看不见一丝火焰。 绕着秦心莲的金色符文越来越多,最后完全将她包裹。 强大能量不断涌入,秦心莲简直就快被撑爆,尤其是头,仿佛万人在里面呢喃、诉说。 符文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某一刻终将绽放,那是一朵几乎占满整座山体上空的莲花。 秦心莲身上散发着金光,闭眼踩在花蕊之中,就似花中仙子,又似一个冷傲的女王。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样的秦心莲,大长老不由自主地有一种想要下跪的冲动。 他终于明白了,那是飞樱国历代国王的皇者之气,他记起老国王所说的那句话,竟然真的有飞樱国皇族后裔。这怎么可能? 她还没有出手,金色花瓣压下,亡灵化的炎化便觉得浑身发抖,可是让他跪在这个丫头面前,那怎么可能? 他怒吼着榨出被逼回体内的火焰,他并不是飞樱国的子民,他的归宿应该是幽冥,他要挑战这早已腐朽千年的王权。 以身化火,直扑而上。 符文闪亮,是组成花瓣的完美线条,花瓣颤动,似滴下早晨的一滴露珠,一滴细小的金光滴入,大长老火势极猛,根本不成比例。 大长老也没把这一小滴金光看在眼里,直到“露珠”轰然炸出大道金光。 翻涌的金光冲开炽烈的火焰,照亮整座石室。 大长老惨叫一声,又重重摔回石壁之上,两眼一翻,像条破布袋一样滑了下去。 再也没人打扰,莲花自顾旋转,一滴滴金色小水滴从莲花上冒出,在金光映照下缓缓升空。 第一滴水滴沾上秦心莲,竟然在她身体上荡起道道涟漪,就似雨滴落入水面。 秦心莲眉毛皱了皱,可她还没有睁开眼睛。 宁静,地上的火不知什么熄了,整座山体都陷入一片宁静之中。 不知滴进了多少水滴,莲花上的符文终于黯淡,莲花转瞬消失不见。 “啊——” 当最后那道符文破碎之时,秦心莲突然发出一声吼,同时以她为中心,在空间中荡出一道涟漪,金光紧随而出。 秦心莲眼睛似睁未睁,人如一片落叶,飘然落下。 牙关紧咬,还未落地,便人世不醒。 消散的七道金光再次汇聚,不过其中两道黯淡无光,眼看就要消散。 另外几道却好似比之前更为耀眼,那几道耀眼的金光缓缓化成几道虚幻的人影,几人围着秦心莲打转,口中还议论不休。 “我就说吧!她体内的血脉太稀薄,作用不会太大。” “那你倒是找一个更好的人来继承啊?” “你们兄弟俩生前争,现在都死这么多年了,还争个不休。不管她能接收多少,我们都没得选择。难道就让王朝传承随我们几个消散在天地之间吗?” “我还是觉得小冰那丫头更合适!” “再提醒你一句,那丫头都死了一千年了,恐怕用不了多久也来陪我们了!” 燕鹰扬猛抽了一口气,争论的声音瞬间消失,金光迅速钻回山体。 燕鹰扬缓缓睁开眼,他似乎听到了人声,不过模模糊糊的没听清他们说得是什么,睁眼时也好像看到一道金光一闪而逝。自嘲一笑,被烧出幻觉了吗?都快疯了,下次能不能不要这样了? 终于看清一袭白裙上金色光芒忽明忽暗,赶忙起身,见她昏迷不醒,面露痛苦之色。 急忙拉起秦心莲的手仔细感应了一下,好像有股强大的能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不明,他又不敢乱动。 不过很快燕鹰扬便发现,那些能量好像在渐渐变得安定下来,秦心莲的呼吸也变得平稳了很多,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揉了揉疼痛异常的太阳穴,回忆之前发生的一切,还真是一波三折啊! 又抬起左手看了看戒指,红色的小龙里面,仿佛有一团黑火和金色火焰相互纠缠,想必是小家伙正在吸收金火,还是先不打扰它了。 那金色火焰分明是那个老国王的,怎么就丢给自己吸收了呢?他没有听到老国王的话,想来想去,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现在秦心莲的状态不宜乱动,守着吧! 回头正好看到大剑,兴奋地一步冲过去,用手轻轻抚摸着锋利的剑刃,“老伙计,有你我们谁也不惧。” 猛地一挥,一道金色火焰甩到地上呼呼地燃烧着。 燕鹰扬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又不禁摇摇头,“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喽。” 不管什么元素能量进入他的体内,用不了多长时间都会被同化,还是有些不死心地感应了一下丹田,金色漩涡果然正在快速变得黯淡,不由又是一叹,“还真是百毒不侵啊!”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好像漩涡比之前更为凝实了许多,看了眼昏迷的秦心莲,等她醒了请教一下吧! 秦心莲身上的金光很快便失去了光彩,没用多长时间她便幽幽转醒。 睁眼还是头痛欲裂,之前有太多信息一下子钻到脑子里,现在好像正在变得模糊,毕竟那些不是属于自己的记忆。 第二百六十章 后裔(三) 见她醒来,燕鹰扬一颗心总算落了地,赶忙过去扶起秦心莲。 猛一坐起,秦心莲的脑袋“嗡”地一下,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一个装满水的容器,这一动,水在里面晃动,险些洒出。 赶忙摆手制止燕鹰扬,“等等,让我缓缓!”嘴里说着话,眼睛也看着燕鹰扬,可是那声音好怪,就好像两人隔着一层深水,她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 “你怎么样?” “你没事吧?” 燕鹰扬一声声焦急地问着,可是秦心莲的脸上还是一片茫然,连笑容看着都那么不真实。 秦心莲现在晕晕乎乎的,一时也无法思考,反正也听不清燕鹰扬说得什么,干脆盘腿坐下,好好定神。 驳杂的记忆好像经历了不知多久的岁月,是她又不是她,一段段或辉煌或安逸的人生全部参杂在一起。 短短时间,她好像就经历了一个历史悠久的大王国的起源与兴衰。 好在这些东西只是走马灯一样瞬间闪过,最后都归于沉寂,那是漫长到无尽的黑暗,直到一朵金色莲花盛开。 她终于清醒过来。 “心莲,到底怎么回事?” 一句急切的问候就像丢进一团死水中的石子,她是在水底窒息的那个人,随着她从水底渐渐浮出水面,声音终于慢慢变得清晰。 猛抽一口气,紧接着拼命地呼吸,她像是沉在水底长久的岁月,眼前的人终于变得清晰,他的声音也终于响在耳侧。 那些驳杂的记忆就像流过的时间长河,渐渐远去,变得模糊不清。 愣愣地看着燕鹰扬,她自己的人生终于又在头脑里清晰地倒回,里面有关于他的一切。最后定格在大长老变成亡灵,一团大火涌过来。 见秦心莲虽然脸色苍白,眼睛倒终于又有了些许神采,燕鹰扬还是不放心地呼叫着,“心莲?” 秦心莲的头还是很疼,又使劲晃了晃脑袋,总算答了一句,“没事了!” 秦心莲明明就一直在身边,可是刚刚给燕鹰扬的感觉却似离得极远,似乎她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他还是无法放心,又追问道:“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秦心莲苦涩一笑,虽然有些隐约的记忆,可她一时也说不清楚,只得摇摇头,道:“我真的没事了!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回去了!” 燕鹰扬仔细端详着她,直到那张苍白的小脸泛起一抹红润,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燕鹰扬才将信将疑地收回目光,刚刚她绝对不正常,也不知自己昏迷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她不说,还是不要问了,以后多多留意就是了。 随即突然想到她似乎说了可以回去。 赶忙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可以回去?” 秦心莲一张绝世容颜白里透红,让人忍不住心荡涟漪,恰似那娇柔欲还羞,一挑眉,盈盈秋水心头荡,好不勾人心魄。 “嗯!” 声似呢喃又似柔柔柳枝抚心头。 在燕鹰扬心中,这位美人就似天边云霞,洁白得似一朵高傲的雪莲花,看得采不得。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现出这般小女儿姿态,搅得燕鹰扬心波荡漾,真就快飘到云端去了。 燕鹰扬忙收敛心神,强扭过头,不敢再看她,干咳两声以缓解心中火气,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走吧!”说着,顺势站起身,却发现根本不知该往哪边? 秦心莲感觉又一头扎进了大长老的火焰里,这个呆子也不知扶上一把,顶着一颗昏沉沉的头,有些艰难地站起身来。 “在这边!” 低头向棺椁处走去。 那边只有一面石壁,石壁下还坐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依稀还可以认出是那位大长老,只是细心的燕鹰扬有些纳闷,他的右手不是被自己斩下来了吗?什么时候又长出来了? 秦心莲没有理会头垂挂到胸前的大长老,走到石壁前伸手摸索起来。 最后在石壁中心位置摸到一块石砖,“就是这个了!” 燕鹰扬还在想难道那是一个什么机关?就见镯子里突然窜出一道金光,瞬间将她整只白皙的小手都染成了金色。 “你……” 他的话还没有问出来,就见那道金光突然耀眼,从她的手中窜出,笔直地通向石室顶端。 紧接着就是一阵轰响,脚下也跟着乱颤,那道石壁竟然沿着这道金光“轰隆隆”地嵌出一道缝。 燕鹰扬看傻了,整面石壁竟然是一道大石门? 门后的光很亮,刺得人睁不开眼,终于适应了,再睁开眼时,两人不禁都张大了嘴巴。 蝶语花香,旭日春风,好一片美景。 “这里……”燕鹰扬嘎巴着嘴,终于问了出来,“怎么会有这样的美景?” 秦心莲面露笑容,在这个可怕的世界里经历太多,眼前突然出现这样的美景,仿如整整隔了一世。 “咯咯……”秦心莲笑起来百花羞,燕鹰扬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笑,“这才是真正的飞樱国,或者说是没有毁灭之前的飞樱国。” 燕鹰扬不禁皱起了眉,“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秦心莲没理他,扑到花丛之中,燕鹰扬摇摇头跟上。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低垂着头的大长老,被炸烂的胸膛突然上下浮动了一下。 两人还没有欢喜太久,大门打开,千年的封印一朝失去作用,开始还只是一点黝黑的气息偷偷钻进来,沾上花草,迅速枯萎。飞舞的蝴蝶和蜜蜂也突然坠地。 到了后来,漆黑大量涌入,花草大片枯萎发黄,就似经历过了千年岁月洗礼一般,以极快速度化为一捧飞灰,悄然落地。 花丛中跳跃的秦心莲蹦跳着回头,才看见幽冥之气蔓延,脸上的笑容一僵,一把拉住燕鹰扬,“快走!” 涌进的腐朽的幽冥之气,就像洪水一般迅速蔓延。 两人的脚步在美丽的花草中刚迈开,后边的花草便已枯萎、凋零。拼命地奔跑着,就像在躲避死神的追赶一样。 终于在前方看到一棵樱树,上面正开满鲜艳的樱花。 秦心莲小手一指,“就是那里了!” 两人又加快速度向那樱树跑去。 似黑夜与白昼的交替,脚步一停,黑夜瞬间降临,刚刚还满地鲜花,此刻却似早已腐朽千年。一阵风吹过,只扬起几道黑灰。 燕鹰扬望着渐渐被黑暗遮住的太阳,慨叹一声,“这才是真正的飞樱国啊!” 并不是所有的植被都被黑暗所浸染,眼前还剩下一株樱树,粉红的樱花开得正艳,冰凉的微风一吹,花瓣在半空中描绘出风的轨迹。 秦心莲瞟了他一眼,嗔道:“别瞎说,这可是通往我们那个世界的界碑。” “什么……你是说……这棵树是界碑?”虽然这棵树暂时没有被黑暗所浸染,可说它是界碑…… 秦心莲咯咯一笑,道:“怎么,就行我们那里有封印幽冥的黑碑,就不行这里有通往我们那里的界碑了?” “那倒不是……”燕鹰扬在想的是:这天底下到底还有多少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啊?自己又是不是误踩入了哪座通道才传过来的呢? 秦心莲笑笑道:“这可是飞樱国最大的机密哦!其实之前那位……呃!老国王也是通过打开界碑里的封印才送他们两人回去的。” 燕鹰扬听她越说越神,不禁更加怀疑这丫头到底经历了什么,“既然是秘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被怀疑的眼光注视着,秦心莲有些调皮地一眯眼,道:“我不告诉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轰响,回头望去,在遥远的黑暗中突然炸出一团冲天大火。 这团火太熟悉了,根本不用看就猜到是谁,秦心莲不禁惊呼一声,“他还没死?” 突然回过味来,对燕鹰扬道:“快,助我打开封印!” 第二百六十一章 后裔(四) 秦心莲说完,手上金光大盛,一声喝,泛着金光的手按在樱树之下。 地面瞬间荡起道道金色涟漪,樱树像是沉睡千年突然被唤醒一般,剧烈颤抖中发出一声声悲鸣。每道金色涟漪荡过之时,它也开始应和地泛起金光。 “啊——”大长老的人影从火焰中窜上虚空,遥望樱树,怒吼道:“哪里逃?受死!” 只见他身后一团火起,整个人似响箭一般钻上漆黑的虚空,很快化成一道小小赤炎红点。 燕鹰扬回头看去,樱枝在道道金光中乱颤,片片樱花散落。樱树金色越来越盛,大有常亮的趋势,可是还未成功。 半空炸响,漆黑的天空突然出现一大朵火云,给地上的黑灰染上一层赤红。 一声似闷雷般的炸响从火云中道出:“看我‘火舞流星’!” 火云翻涌,一颗硕大的陨石从天而降。 燕鹰扬瞳孔一缩,这颗大陨石,虽然不比之前见过的大,可它几乎带下了整片火云,搅动的火焰足有原来那颗两倍还多。 秦心莲也知事态紧急,又是一声喝,而后念念有词,“天地悠悠,千年洗礼,沧海桑田,封印分里又分外,永不受其乱。皇室后裔秦心莲有请皇室诸位先圣,助我大开封印之门,留飞樱皇室仅存之血脉!” 燕鹰扬也不明白她念的什么玩意儿,倒更像是和人商量。 头顶呼呼声响,火海压近。 只见秦心莲念完,突然在那道漆黑的大门中窜出数道金色光球。 光球似一颗小小流星,拖着长长金色尾焰,速度极快。 炽热的狂风压下,墨色袍子紧贴胸前,燕鹰扬眼中一片通红。 手执大剑,却感觉从未如此乏力过,面对这片火海,他连挥出大剑的勇气都丧失了。 这哪是人为,分明就是天威。拍下来的分明就是整片燃烧的天空,大长老在其间不过一点小小的黑影。 就在这时,第一道金光终于飞至,没有丝毫犹豫,一头扎进金色樱树之中。 呼呼的炽热风声中,响起一声嗡鸣,樱树上窜起一道金光。 火云被飞扑而下的大长老拉成一根锥形直刺而下,燕鹰扬感觉自己都快被点燃,甚至就连手中大剑都变得烫手。 金光一道道注入樱树之中,那樱树仿如金铸一般。 秦心莲又是一声喝,“千年封印之门,开!” 金铸的樱树一阵乱颤,震下片片樱花,金色小樱花似有灵性,排成串,绕二人而飞。 火云及至眼前,搅得地面飞灰四起,樱树乱颤。 燕鹰扬浑身压力倍增,动一步都异常吃力。大剑交于左手,咬牙冲到秦心莲身侧,伸手向她拉去,手中戒指红芒闪烁,这是最后的保命手段,比起大长老来,他更愿意被寒冰女王冻死。 行动之中,越来越多的金色樱花缠绕。他的手还未摸到秦心莲,只见她猛地站起,金色手掌一挥,带动数片樱花。此时她双目竟也冒出金光,那种感觉又来了,她还是她,却突然间感觉离得好远。 燕鹰扬一愣神的功夫,一朵金莲在脚下盛开,秦心莲整个变成一座金色雕塑,虚立于金莲花蕊之上。 只听大长老一声怪叫,火焰无情压下。 秦心莲手掐法诀,两指并剑,娇喝一声,“去!” 那金莲兀自旋转,渐渐升空而起。 秦心莲的金身渐渐隐于花蕊之下,待身穿金莲而过,她身上金光消散,坠落下来。 金莲升空,身上压力顿消,行动终于自如。燕鹰扬赶忙过去一把扶住,只见秦心莲面色苍白如纸,头上尽是虚汗。 燕鹰扬一阵暗惊,还来不及细想,就听一声轰响,一股热浪扑下。 抬头望去,只见美丽的金莲染红近半,炽烈的火焰炸红整片天空。 “不好!”秦心莲握拳狠砸胸口,一口精血刚刚喷出,金色手掌一卷,收于掌心。燕鹰扬定盯一看,那血竟然也变成了金色,只见她两手掐诀,飞速念道:“一口皇家精血,助我速开封印之门!喝!” 手一推,那精血按方位打在樱树周围,数道细小光柱围樱树亮起。 一声嗡响,金色花瓣像有线牵引般迅速窜出,直奔两人飞来。 头顶响起大长老怒吼之声,火焰一爆再爆,秦心莲却松了口气,看向燕鹰扬道:“历代国王沉睡太久,力量所剩无几,现在大部分又用在封印上,也就如此了!” 燕鹰扬抬头望天,那金莲已在烈火中消融过半,剩下的也大部分被火焰浸染,只余一点金光尚存,眼看就要破碎。 金色花瓣终于盘旋而至,绕两人飞行半圈,瞬间崩碎,化成点点金光。 脚下突然亮起符文,金色传送阵显现。 燕鹰扬知道要传送走还需要一点时间,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大剑时刻不敢离戒指,他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身体开始变轻,金莲上最后一点金光终于消散,火焰从金莲中涌出。 脚下似悬空,拉扯之力传来,金莲终于全部消融,火焰疯狂涌下。 逼近的火焰变得越来越模糊,好似身处另一个世界中。 燕鹰扬一手紧握大剑,一手拉紧秦心莲,开始沟通戒指。 天地开始旋转,人影变得黯淡。 炽热在轰鸣中涌来,天地完全不见,不知身在何方,只余痛苦的灼烧。 身体无着处,意识亦无落点,两人本能地死死相拥。 荒野的一个小山村,半夜婴儿啼哭,妇人搂过来轻拍着,孩子却越哭越厉害。 终于哭醒了男人,喝斥道:“哭哭!整天就知道哭!” 妇人不愿意听了,回道:“你就知道骂孩子,他才这么小知道什么?吃饱了哪还用哭?” 一听妇人说话,男人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叹道:“哎!大伙都说上次黑暗降临只是先兆,这个世界要完了!你看,这秦、唐两家还打得不可开交,我们能活着就已经不容易了……”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妇人急道:“你可别打我小儿的主意,秦、唐两家打,王朝不管的吗?” “现在到处都在闹亡灵,王朝哪还顾得了这么多?哎!给他吃口奶,别一直哭个不停了。” “整天吃些草根树皮,哪还有奶给儿吃?我的儿啊!”妇人抽泣。 男人无奈一叹,道:“我去弄些水来,给他喂下去吧!”男人起身准备点灯,刚刚吹亮火折子靠近油灯,突然一道红光映红窗户。 男人一惊,手里烧着的火折子差点掉落到被子上。 “怎么了?”妇人搂着孩子惊坐而起。 男人愣了愣,道:“看这样子,就是咱家院子,你先呆好,别让孩子哭,我去看看!” 妇人愣愣坐着,直到男人踢上鞋子冲出门去,她才反应过来,“你小心着些。” 火光来得快去得也快,男人趴门缝往外张望,这几日正是无月,熟悉的院子里黑漆漆的。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对自己的院子生出恐惧之感。 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看,地上好像有个挺大的黑影,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看了半天,那东西也没动,难道是死了?想了想,或许是上天看着家里可怜,给送下了什么宝贝。又折回去拿了灯,小心地打开门。 走近一看,又是一愣,没想到掉在院子里的根本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这两人一动不动死死抱在一起,从门缝里望出来,就跟一件东西似的,难怪看着那么奇怪。 看两人打扮,尤其是边上的那把大剑,女人手里戴着的镯子,这两人绝不是普通人,可能是传说中修行者。 油灯贴近了照了一下,男人不禁暗赞:都说修行者好比天人,看这闺女俊的,如果能娶她当媳妇儿,那死也值啊! 第二百六十二章 后裔(五) 男人喊出了媳妇儿,两人又争论一番,妇人还是没争过丈夫,只得拿出家里仅剩的二斤白面去做馒头,等突然掉下来了这两位醒了吃。 锅里上来大气,馒头的香味儿窜出来,就引得燕鹰扬醒了过来。 还未睁眼,觉得手臂酸痛难忍,本能地想要活动一下,摸到一抹顺滑的长发,睁眼一看,原来是熟睡中的秦心莲。 这才想起来,最后不仅打开了封印,还以一已之力挡住大长老最后的攻击,她一定累坏了。 抬头看了看,大剑就靠在门边,一伸手就够到,也就放下心来。 身上盖着温暖的被子,吸进的空气都是温暖的,还是这个世界舒服啊! 是谁救了他们?回身一看,就见身后居然躺着一个瘦弱的小婴儿,正啃着小手望着他。 清明透彻、黑漆漆的小眼睛着实招人疼爱,“就是太瘦了些!” 燕鹰扬暗自嘀咕一声,那孩子见他倒不认生,拿出沾满口水的小手,冲他咧嘴一笑。 燕鹰扬从小把燕小云带大,倒还有些哄孩子的手段,伸出手在他嫩滑的小脸上摸了一把,孩子或许痒了,竟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孩子一笑,燕鹰扬终于闻到了人声,只见一个裙子上打着补丁的妇人挑门帘走了进来。 燕鹰扬赶忙收回逗弄小孩的手,“可是大婶救了我二人?” 也不等妇人回答,小心又麻利地抬起秦心莲的头,抽回手臂,慌忙下地,连鞋都忘了穿,冲着妇人深深一躬,道:“多谢大婶救命之恩!” 妇人哪经过这等事,而且他男人说了,这两人身份高贵,正不知如何是好。 恰此时,男人把怀里的柴扔到地上,也挑帘走了进来,见燕鹰扬居然光脚下了地,忙道:“小兄弟不必多礼!” 燕鹰扬慌忙又冲着男人深深一躬,男人一把将他扶住,“小兄弟快些上炕,别着了凉。” 燕鹰扬这才注意到脚下似乎真的有些凉,赶忙又找回鞋子,穿好,冲着二人尴尬一笑道:“是我失礼了!” 说着又要行礼,那男人一把扶住,道:“相遇即是缘分,怎肯受此大礼?” 燕鹰扬这才作罢。 馒头蒸好了,见秦心莲还睡得香,也没好叫醒她。 燕鹰扬记得上次吃东西还是在戒指的那片星空里,松软的大馒头入口香甜,瞬间勾起空了许久的肠胃的原始欲望,也不怕烫一口气吞进去八个,把那对夫妻都看傻了,比老张家的老黄狗还能吃。 燕鹰扬拍着滚圆的肚子打了个满意的饱嗝,还是吃饱了舒服啊! 馒头都蒸熟了,天早就亮了,日上三杆的时候,秦心莲才悠悠转醒,二斤面一共才蒸出来十六个馒头,一口气就让小伙子吃去一半,老两口又细嚼慢咽地一人吃了俩。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看起来水灵灵的大姑娘竟然也这么能吃,竟然把剩下的四个馒头也都吞了进去,看那样子还有点意尤未尽。 两人跑到什么飞樱国绕了一圈,秦心莲身上也没有钱,只好先口头应承日后必有重谢。 送走了两位“贵人”,妇人抱着孩子一痛哭闹,男人瘪着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村里人听闻还有这档子事,都笑林石头果然是颗石头,竟然还想着回报,结果白白搭进了救命的二斤白面。 秦心莲和燕鹰扬一早出了村,自是不知此时的救命恩人林石头一家正遭遇着什么。 两人并肩而行,燕鹰扬终于忍不住问起了飞樱国之事。 秦心莲从驳杂的记忆中摘出一些有用的信息,简略和他介绍了一下,原来她就是老国王所说的飞樱国仅剩的一点血脉。 当年飞樱国世代供奉先祖,这点倒和现在的唐家有点相似。后来一代国王历王,也就是给他们开传送阵,送走白彦羽和唐铃的那个老国王。他其实是寒冰女王的父亲。 长久以来,飞樱国皇族一直坚守着一个信念,那就是复活历代先祖,让飞樱国成为大陆上最大的王朝。历王本是历代国王中最具天赋的一个,也是最有可能实现这个想法的人。 借着飞樱国世代积攒下来的宝贵资源,经过多年努力,历王终于在垂暮之年成功打通了幽冥通道。 可惜一切并不如他们所愿,幽冥通道一开,无数亡灵涌现,飞樱国不仅没有创造出辉煌,反而短短时间便成为了人间炼狱。 历王这才知道原来历代先祖一直借力量给他们,只是把他们一步步拉向幽冥的深渊。可惜大错已经筑成,无法挽回。 亲眼看着世代辛苦建立的王朝变成了亡灵的屠宰场,历王终于大彻大悟,带领皇子皇孙齐向苍天祷告,祈求饶过数以亿计无辜的子民。 或许是悲人间疾苦,他们的诚意竟然真的打动了上天,真的来了一位天人。 燕鹰扬诧异,“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天人?” 秦心莲笑笑,“哪里来的什么天人?其实那人就是后来的人界之主。” 人界之主表示他有办法不让亡灵继续肆虐,不过飞樱国就此从世间消失,从此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不入幽冥亦不入轮回,而且这个办法还得以犯下大错的历王生命为引。 其实,此时人界之主已经来迟,偌大的飞樱国早已变成一片死地,倒下的人又重新爬起来,正伙同幽冥出来的亡灵大军试图跨越国界。 历王悔自己所犯大错,为不祸害人间,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人界之主以无上神通在大陆外强开一道空间,将整个飞樱国封印。并在里外分别筑两道界碑,以隔绝两界。 “也就是我们之前去过的地方了。” 燕鹰扬还是有些不解,“既然当时飞樱国全部封印,为什么又有皇室血脉流传在外?” 秦心莲接着讲述,燕鹰扬才终于明白。 原来,当时人界之主不仅万不得已封印了飞樱国内的所有活人和亡灵,还把飞樱国历代先祖的灵魂也从幽冥拉出来,一同封印了起来,也就是后来跑出来的那些金光。 让他们赎罪千年,之后自行消散。 重点是,历王当时生有两个女儿,一个女儿自然就是他们见过的寒冰女王,也一同被封印。 至于另一个,爱上了一个姓杨的外国之人,杨姓之人眼看举国亡灵皆被封印,不甘就此伦为亡灵,从此不得轮回,便怂恿公主和他一起逃走。 公主当时刚知怀了他的孩子,不忍孩子受苦,所以便点头应允。 这两人倒也是人才,在历代国王陵寝之内保留下最后一片不被浸染的空间,那时候那片天地刚刚开辟,幽冥之气还不算浓,他们倒也没受影响。 两人猜想,既然是用先皇的血肉筑起的界碑,那么是不是就能用历代国王的皇者之气打开呢? 于是两人就开始求历代先皇,先皇们被人界之主强行拉出幽冥,只剩残魂等待慢慢消散,心中正有恨,岂肯理会他们? 孩子出生了,慢慢长大,就冲这个可怜的孩子,两人一直不曾放弃,每日除了养孩子,就是跪到先皇棺椁前去求。 终于有一天,孩子说了一句话,打动了众位先皇,“我可是飞樱国唯一的血脉了!” 他们这才把界碑搬进孩子生存的空间,用强大的皇者之气,合力将封印撕开了一条口子,送他们回到了人间。 燕鹰扬听着有些熟悉,“难道……” 秦心莲笑着点头,道:“不错,就是我们回来的办法!” “后来那一家三口呢?” 秦心莲摇摇头,“我的记忆来自那些国王,至于把那一家三口送回人间之后的事,就不得而知了!” 燕鹰扬想了想,道:“既然你身上有皇室的血脉,想必他们回来之后,一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秦心莲抬眼看了看他,微微摇头,道:“但愿吧!” 燕鹰扬又想到一个问题,问道:“你之前说,界碑是可以挪动的?” 秦心莲微微一愣,老实地点了点头,“嗯!确实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秦心莲还没有回答,眼神慢慢僵直,突然兴奋地一指前方,“快看!是七叶城!” 第二百六十三章 分别七叶城 燕鹰扬抬眼望去,可不正是他来过一次的七叶城? 两人进了城,发现城中冷清了不少,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近日里秦、唐两家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两家死伤至少达几千人。 不过还好,这座城的城主是秦家人,唐家再怎么强大也不敢挑衅大越王朝,所以这是为数不多的一个完全由秦家控制的城池。 秦心莲进了城,带着燕鹰扬直奔城主府。 城主府有士兵把守,士兵们倒也认识这位秦家大小姐,十分客气地将他们请了进去。 安排在大厅喝茶,下人都退下去了。偌大的大厅只剩他们两人,燕鹰扬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细想想好像自打一进城,就开始有这种感觉了。 正在这时,一大汉大笑着撞门而入。 秦心莲自也看出不对劲,站起身疑惑地看着这位族里远房三叔,七叶城的城主大人——秦宇康。 这位城主大人至少要比燕鹰扬高出半个头,长须垂胸,走起路来四平八稳,真是一位仪表堂堂的俏郎君。 见到秦心莲笑容满面,“侄女啊!这些日子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爹好生挂念于你,快过来,让三叔好好看看你。” 秦心莲心中有些疑惑,还是乖巧地上前抱拳给三叔行礼,这位长须城主捋须受礼,突然一把抓住秦心莲手臂,将她带至身后。寒声道:“儿郎们何在?还不速速斩杀此子?” 齐齐一声喝,窗口破开,前门、后门屏风后,纷纷涌出提刀兵士,将燕鹰扬死死围住。 秦心莲大惊,赶忙呼道:“住手!”迈步就想冲过去,却被城主大人一把拉回,吩咐道:“来呀!还不快带小姐去后院好生休息?” 两名女官应了一声,分开士兵一人抓住秦心莲一只手臂,就往后边拉去。 这两名女官脚步轻盈,迈步间有强大元素波动,燕鹰扬上眼一瞧,好嘛!城主大人手下果然无弱兵啊,就连女官都是宗级修为。 秦心莲越挣越急,大喊道:“三叔,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万万不可伤他!” 她越这样,长须城主脸色越冷,一甩袍袖甩开秦心莲,喝道:“速带小姐回去,好生看管!” 两名女官得令,拉着秦心莲便往后走。 燕鹰扬一见,顿时火从胸中起,大剑一横,道:“慢着!” 谁会想到落入这般境地,他还敢大喝,众人皆是一惊。秦心莲本身得了飞樱国皇家传承,虽然还是宗级,却也不是普通宗级强者可比。两位女官一愣神之际,暗运体内元气,一下挣开束缚,一跃而起,稳稳挡于燕鹰扬身前。 城主大人也没料到多日不见,这位侄女的修为竟然见长,一时不察被她跑回了燕鹰扬身边。 秦心莲张开双臂护燕鹰扬于身后,不解地看向这位三叔,“三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怎可如此对待?” 城主大人心爱的胡子差点拽掉了,瞪着秦心莲,长呼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意味深长地道:“心莲啊!不是三叔不讲情面,这可是你父亲亲自下的令!” “我父亲?这怎么可能?”秦心莲不信。 秦宇康左右看了看,这种有辱祖宗门楣的事,当着这么多人面,让他如何说得出口?但是又怕这个小子跑了,更不能伤了自家大小姐,一时有些为难。 秦心莲贝齿紧咬红唇,道:“三叔有什么话不妨明说。” “这……”秦宇康是真的为难了。 正在这时,突然门外一声大喝,“住手!” 士兵分开,走进一黑大个,燕鹰扬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秦白吉,他分开人群挤到城主大人身侧,劝道:“三哥,先让这些士兵都撤下吧!” “可是……”城主大人说到底也还是秦家人,他哪敢违背族长的意思? 秦白吉拍着胸脯道:“族长那里我去解释,怪罪下来的话,我秦白吉一人承担便是!” 听他这样说,秦宇康手一挥,士兵如潮水般退出大厅。 见只剩下四人,秦心莲更加疑惑,刚刚三长老的一番话,说明这真的是父亲下的令,父亲之前明明很看好燕鹰扬的,为什么此刻要如此对待于他? 秦白吉上前两步,秦心莲还怕他耍什么花样,又怕燕鹰扬压不住火,赶忙挡在燕鹰扬身前。 燕鹰扬和秦白吉打过交道,轻拍秦心莲香肩,秦心莲这才让到一旁,就见秦白吉抱拳道:“上次多谢燕兄弟救命之恩了!” 燕鹰扬一摆手,道:“举手之劳,秦三哥对我亦有恩,就不用这般客套了吧!” 秦白吉哈哈一笑,偷偷瞄了一眼一旁紧张的大小姐,道:“既然如此,燕兄弟可信得过我?” 燕鹰扬明白了,这是有什么话不好当着小姐的面讲,便道:“在下自然信得过秦三哥的为人。” 秦白吉点头道:“那可否先请小姐回避?” 刚刚那阵势吓到了秦心莲,不管是秦家人伤了燕鹰扬,还是燕鹰扬斩了秦家人,都不是她所愿,哪里肯走? 燕鹰扬皱眉细思量:她秦心莲对我可谓有情有义,想必是她的家里知道了我犯下的错。辱人家女儿清白,哪个当爹的也绝不会轻饶。这件事总得有个了结,不过倒当真不适合当着秦心莲的面来谈。 想到这里便宽慰道:“心莲,你先到后院去休息,想必有秦三哥在这里,城主大人也不会加害于我。” 秦心莲望着他的眼睛,一时难以决断,秦白吉又保证道:“大小姐还信不过我吗?况且,你三叔你更了解,绝不是个出尔反尔之人,你且到后院好生休息,等我谈完话,自然还会让你们见面。” 秦心莲又望向燕鹰扬,她父亲在族中一向说一不二,既然是父亲下的令,她谁也不敢信。燕鹰扬又冲她微微点头,虽然把她留在身边最为安全,可是他燕鹰扬又岂是靠女人活命的主? 秦白吉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城主大人也只得保证道:“侄女啊!你就放心吧!三叔保证,绝不会伤害燕公子一根汗毛,这样总可以放心了吧?” 城主大人挥手再召进两名女官,女官上前拉走秦心莲,秦心莲一颗心总是不安,她隐隐有种预感,极有可能这是最后一次见到燕鹰扬了,异常不舍地回望。 燕鹰扬读懂她的深情与担忧,闭上眼,与秦心莲之间的种种在眼前闪过。从迷途中相识,又在生死间慢慢相知,不小心在懵懂中犯错,为救她一同闯进封印千年的飞樱国,生生死死间,才真正生出情愫,这个如雪莲般洁净的女子终于走进他的心里。 猛地睁开眼,郞声道:“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燕鹰扬也会把你秦心莲找回来!”这是他给她的保证,也是给她的誓言,从今以后,这朵如雪莲一般的女子,就如他的妹妹一样,在他心底扎下了根。 秦心莲听后热泪盈眶,挣脱女官,一头扎进燕鹰扬怀里,痛哭不止。 十八年来,她背负得太多太重,现在一切都已卸下,她所求不过有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 女官愣了,城主大人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本对于那些事他还有所怀疑,此刻亲眼所见不由得他不信,整个秦家的脸真的都被这位大小姐给丢尽了! 燕鹰扬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他也知道今天的事不能善了,今日一别,恐怕再难见她一面了。 不过正如他誓言里所说的,再难,早晚有一天他也一定会找回她。 城主大人跺脚一叹,喝斥女官,“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小姐给我带下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但愿人长久 轻抚秦心莲后背,轻声道:“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接你!” 女官上来强行把秦心莲从燕鹰扬怀里拉出来,生拖硬拽地拉出大门。 有这位长须的城主大人在此,燕鹰扬不能乱动,不是因为根本看不出他的修为,而是秦心莲管他叫三叔,只因为这是她父亲的意愿。 直到秦心莲的人消失在大门外,哭声渐渐远去,再也听不到,燕鹰扬闭眼仰头,长呼一口气,平定内心的激荡。 眼中的凌厉终于消散,对秦白吉一抱拳,道:“秦三哥,在下一向直来直去,有什么话可就直说了!” 秦白吉还了一礼,道:“你我以兄弟相称,自是不用顾虑太多,有什么话请讲。” 燕鹰扬道:“我与唐家不死不休,曾经三闯枫叶寺,也斩杀过守界观弟子,自认与秦家一向无怨,而且秦家也曾帮助过我兄妹,何以此次秦家主会如此待我?” 秦白吉笑容一僵,还没说话,他身后的城主大人却憋不住了,喝道:“好个无耻之徒,还敢说与我秦家无怨?” 燕鹰扬一愣,如果非要说的话,在他想来,这两人刚刚也看到了,他与秦家大小姐情投意合,这也不该算什么怨了吧? 秦白吉也不想双方打起来,他很为难,燕鹰扬曾经救过他的命,说什么也得把他保下来。只是刚刚看到大小姐的举动,更加笃定传言是真的,这事还真有些难办啊!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燕鹰扬到此时竟然还说出这种话,不禁问道:“燕兄弟,你可知我家小姐与守界观大弟子白彦羽早有婚约在先?” 燕鹰扬一愣,真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一时没想到,还有这位大师兄夹在中间,皱了皱眉,点头道:“我知道!” 秦白吉心道:还亏你知道,那干嘛还要毁我家小姐声名?哎!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心中暗叹一声,嘴上说道:“现在你们的事在整个北域传得沸沸扬扬,你让我家小姐……我们秦家如何做人啊?” “这……”燕鹰扬发现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难怪秦家主会下这样的命令。 “哎!”听到这里,城主大人更觉羞愧难当,猛地一跺脚,道:“那还和此子废什么话,来呀!给我当场斩杀于此!”既有婚约,再与他人相好,尤其还是女方,在这个世界里,他整个秦家都再难抬起头来,更别说小姐本人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了! 算起来,燕鹰扬也活了十八年,虽然从最近两年才算真正开始了解这个世界,可是也知在这里把女子的名节看得有多重。 他行事一向随心,一时情不得已犯了错,还从来没想过会牵扯这么大,经人点醒,他才意识到,他犯的错误给秦心莲带来多大的麻烦。 秦白吉是一个血性汉子,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更何况燕鹰扬还确确实实救过他的命。 赶忙阻止道:“慢着!”回头劝城主大人道:“三哥,切不可动怒,如若真的在此地斩杀了此子,那你我日后如何面对小姐啊?” 秦宇康又恼又怒,恨不得一刀斩下这个无耻小儿的头颅,听秦白吉这样说,道:“身为长辈,岂可任由那丫头胡作非为?日后她只会感谢你我!” 燕鹰扬想明白了关节所在,开始后悔把秦心莲交给他们了,他可以想像日后秦心莲过得会是怎样的日子,不理会两人的争论,坚定地道:“我现在就要带她走!” 听他这样说,脾气再好的人也收不住了,就连秦白吉也瞪大眼睛望着他,几乎与城主大人异口同声地道:“你说什么?” “来人!”城主大人一声令下,退下去的士兵又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见他如此说,纵使秦白吉再想维护也难说出口。 燕鹰扬怡然不惧,握着大剑用胸膛迎着一把把明晃晃的长刀,走向秦家两位长辈。 士兵们没有得到将令,又久闻燕鹰扬勇猛,竟然随着他的脚步缓缓后退。 燕鹰扬走到两位长辈面前,抱剑深深一躬,诚恳地道:“一切的麻烦都是我一人之过,与心莲无关!我不能让她独自生活在口诛笔伐之中,更不忍因我让她受尽天下人白眼。我就是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还请两位长辈成全!” 城主大人气得胡子直颤,指着燕鹰扬道:“你看……你好好看看,他都说了什么混账话!” 秦白吉一张脸也白了,燕鹰扬不知道,他可清楚这位城主大人的厉害,纵使在王级修行者中也是出类拔萃的,而且还有这么多手下。这小子还真如传说中的那般,不知天高地厚啊! 秦白吉赶忙说道:“不可冲动!”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反正大小姐的事已经人尽皆知,当着士兵的面也得说了,“燕兄弟,纵然你有心,可心莲毕竟是我秦家大小姐,怎可如此草率?” 燕鹰扬一听貌似也有些道理,可是把秦心莲留在这里他是真的不放心。 又听秦白吉接着道:“我再问你,你说是你的实力强,还是我秦家的势力大?” 燕鹰扬皱眉。 “家主毕竟是小姐的父亲,有做父亲的保护,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几句话问得燕鹰扬哑口无言,是啊!他孤身一人,区区一个刚刚步入修行之路小小修行者,又拿什么和偌大的秦家比? 秦白吉见说动了他,又接着道:“你要还肯叫我一声三哥,就听我一句劝,燕兄弟你一表人才,又有一副侠义心肠,日后还愁不会出人头地?” 秦白吉话尽如此,他燕鹰扬听进去多少,全凭他。 燕鹰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让自己日后挣个配得上秦家的身份,再来光明正大地接走秦心莲,也只有如此才能彻底堵上悠悠众口。 谈何容易啊?不过转念一想,秦白吉说得确也有道理,不得不承认,如今只有把秦心莲放在她父亲身边,才能最大程度保护她的身心,只是不知下次再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燕鹰扬死死握紧大剑,长出一口气,神情有些落寞,道:“我还能再见她最后一面吗?” 秦白吉面露难色,就听城主大人恨声道:“你休想!” 燕鹰扬凌厉的目光瞪向这位城主大人,最终他还是没有说话,现在的他连这样一个城主都比不上,说什么也不过是惩口舌之利,等有一天真的拥有了蔑视苍生的资格,一切自然都会不同。 燕鹰扬又抱大剑冲着秦白吉深鞠一躬,二话没说,大步向外走去。 士兵没得令哪肯放他走? 秦白吉又看向城主大人,城主大人负手而立,犹豫片刻,一扬手,士兵让开一条路,燕鹰扬头也没回,提着大剑走到门口。 这一步跨得有些难,但这就是现实。 握紧大剑,暗暗发誓:我燕鹰扬早晚有一天一定会光明正大地来接她,到时候踏入的就不是你这小小的七叶城城主府,而是你秦家家族的大门。 燕鹰扬什么也没说,又什么都说了,他走了! 望着那个消失的背影许久,城主大人才突然问秦白吉道:“你那么说是什么意思?” 秦白吉疑惑地看向他,“我说了什么?” “你……”城主大人不悦地指向他。 秦白吉讪讪一笑,道:“我也只是想绝了他的念头。”而后又有些意味深长地念叨:“时间总会冲淡一切的!” 城主大人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长叹道:“但愿吧!” 话说救了二人的老两口又艰难地嚼了两天草根,直到第三天的时候终于真正得到回报,一早就有一辆马车驶到家门口,来人说是秦家的,接两位到七叶城里去住,甚至还给他们置办了房产、地产,酬金更是不在话下。 邻居们羡慕不已,皆赞石头果然是有福之人! 第二百六十五章 完善功法(上) 出了城一路前行,七叶城终于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燕鹰扬突然离了大路,加速冲进林中。 树木一棵棵甩在身后,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压得人喘不上气来,他需要宣泄。 不顾方向,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 跑出了一身的透汗,眼前总算一亮,这是一条清澈的小河。 飞樱国走了一趟,不知不觉冬天已过,只有河沿还残留几点碎冰。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背着大剑渐渐远离的时候,城墙上有一双涌满泪水的眼睛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直到夕阳西下,夜幕又悄然降临,也没有等到那个背大剑的人再回来。 燕鹰扬肆意地挥斩着大剑,他斩不断水流,却可以劈开山石。 直到夕阳西下,他才累倒在河边。 宣泄过了,浑身舒服多了,闭上眼睛还全部都是秦心莲的影子。 春日的夜亦寒,盘坐在篝火旁,他必须冷静下来,他要思考接下去该怎么走。 必须认清事实,秦心莲目前最好的归宿便是留在秦家,留在她父亲的身边。 他的人生里,现在有两个女人,他还有一个妹妹。 妹妹燕小云在守界观,他去过守界观,那里就像界牌锋一样高,不是他可以撼动的。尽管他心中的那股冲动有多么强烈,都必须克制,经历过这么多,做事不能再那么冲动。 再像以前那样,总有一天会把小命丢掉,他劝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两个苦命的女人等着自己去救,如果就这么死了,她们就再也没了希望。 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自身实力,修为提不上去,谈什么都不过是虚妄。 自创的漩涡功法稍然运转,第一步,就是要完善这门功法。这功法什么都好,霸道地把一切能量吸进体内,虽然也可以为自己所用,可惜总感觉还是不如自己的元气那般如指臂使,总还是差上一层。 如若能快速把吸进去的能量炼化,那对修为的提升绝对是最大助力。 他越觉得老不死的教他的“入门功法”也许就真的是入门功法,那部功法不仅可以根据修为的提升而发生某种改变,他还记得升级以后,惊奇地发现功法吸收天地元气的速度竟然也跟着加快了,现在发现更可以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发生变异,如今这个漩涡虽然是自创的,可是基础还是那部“入门功法”。 既然如此,那就还从入门功法入手,让漩涡停了下来,又开始运转“入门功法”。感觉着元气一点点转化成自己的。 他知道这种事急不来,有了漩涡功法,再运转入门功法,吸收天地元气的速度明显慢了不止一点半点。 天地元气是由各种元素能量组成,按照特定的线路在体内绕了一圈,再回到丹田便变成自己那个“百毒不侵”的元气。 天地元气如涓涓细流点点入体,无声亦无息地在经脉里游走。燕鹰扬一直没有发现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好像自己的这些经脉就存在着洗涤一般的效用。 疑惑地睁开眼,暗自嘀咕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这得悟,又闭眼接着感悟。 天亮天又黑,一坐就是三天,总感觉自己就快悟到了,可刚想抓住,却又一无所获。 这种感觉很折磨人,稍微停了一下,他要安定一下越来越纷乱的情绪。去河边抓了两尾鱼,重新生了堆火烤了,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 吃掉一尾,又拿起第二条,刚啃了一口,突然对着眼前的火堆发起了呆。 他发现,柴里的木元素遇到火便燃烧也变成了火。 河水叮咚,侧头望过去,水在山间流,卷走泥水,剩下的只是坚硬的石块。 正看得出神,春风突然改变方向,迎面吹来,吹得火焰直扑面门。 他突然意识到,天地之间的元素能量相生相克,又相互影响。 正如寒冰女王所说,他是法厄之体,可容任意一种元素能量,却又不融任何一种元素能量。 也就是说,不管他吸收进去的是什么元素能量,最后都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慢慢转化成他自己的天地元气,要么还保持自有的属性被挥霍出去。 不对!不对!不是转化了,而是“容”。 他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叫做“可容任意一种元素能量”,并不是他的元气“百毒不侵”,其本质是多种元素能量的融合体。 就如眼前飘浮的蓝色的水、红色的火、黄色的土、绿色的木等等,它们游离着,却在某一刻相遇,便发生了变化。 一掌推开火堆,地面是热的,这里是土元素与火元素的融合体,风又来了,融入风中的特殊元素体又突然有了风的属性,变得飘逸,甚至随着风的轨迹飘浮于空中。顺手又撩了些水,几种能量参和到一处,又渐渐归于平和。 还能找到最初的那点元素能量吗?它或许已经又回归到了即使燕鹰扬也看不见的天地元气。 他明白了,其实并不是元素能量被同化,而是数种能量融合,又回归了本质。 他的天地元气之所以不能与任意一种元素能量相融合,也正因为此,体内的天地元气本来就是多种元素的融合体,又何来融合单一某种元素之说? 整具身体就像一个大容器,正因为他可以容得下任意一种元素能量,所以它们在体内互相碰撞,最后终会融于一处,形成最原始的天地元气。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吸收完某种元素之后,短时间内表现出这种元素的特性,但时间一长,又会慢慢变成没有任何属性的元气了。 了解了本质,所谓的“不融任何一种元素能量”,其实根本不对,两句并成一句才恰合适,可容亦可融任意一种或者多种元素能量。 想通了这个环节,他决定试一试,以证实自己的猜想,可是怎么证实呢?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冒出来,有什么办法把吸收进来的这些强大元素能量分离出来? 燕鹰扬眼睛一亮,如果真能做到如此,那不就是说,自己可以是任何一系的修行者,全系?想起唐铃只把黑暗和冰系融合便发挥出那般威力,如果自己这个全系融合呢? 越想越兴奋,可是实际操作起来,他发现,这也就是一个猜想罢了!别说随意分离出任意一种元素能量,就连把新吸入的元素能量快速融合他还没做到。 长长地泄气出一口气,看来还是想多了,但他还是确信关于自己体内天地元气的本质,也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 想着想着鱼刺扎了嘴,不知不觉间剩下的那条鱼也完全进了肚。 燕鹰扬总觉得之前的猜想或许有一天真的能够实现,强按下心中的躁动,再次盘膝重新让自己定下心来。 那些都是后话,燃眉之急是先完善漩涡功法,想通了自己体内天地元气的本质,知道之前努力的方向根本不对。 从此舍弃“入门功法”,漩涡悄然运转起来。 创出漩涡功法的时候,他一共打通了十一条经脉,想来想去,之所以对新吸入的,还来不及融合的元素能量做不到完美操控,或许是漩涡功法太强大了,吸收速度过快,导致短时间内吸进的某种元素能量还存在着野性,没有完全降服。 说白了就是一次吃得太多,调动元气的速度跟不上吸收的速度,总会有一些不受控制的乱窜。 想清楚了事情的根源所在,那便好办多了,能不能试着降低漩涡的运转速度呢? 第二百六十六章 完善功法(中) 这是在先前的猜想基础上延伸出来的另一个猜想,他打算先证实一下。 在这样的环境中,尝试起来最为合适。 先确定了,这种强度下,吸入体内的天地元气都很老实,不用同化也同样可以完美驱使。 逐渐加速漩涡的运转,更多的天地元气疯狂涌入,嗯!还可以控制。 再加速,涌入体内的天地元气从涓涓细流,慢慢变成滔滔大江,燕鹰扬终于感受到了,已经开始有些元素能量没有按着自己意想中的方向流转。 果然如此! 漩涡慢了下来,他感觉还有一部分能量不受控制地乱窜,刺激得身上的某些穴道隐隐刺痛。 这是怎么回事? 细察下去,不禁后背冒出一股冷汗,他猛然间发现,更多不听话的小家伙从丹田里窜出来,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在体内乱窜。 这些能量中,大多呈现出黑色,其中还参杂一些金黄、赤红的火焰气息,甚至他还隐隐看到一丝碧绿,这些家伙根本不是刚刚吸入的。 原来每次疯狂吸入的不安分元素还藏在自己体内,真不敢想像如果这些家伙积攒到一定程度会发生什么事? 同时也庆幸,还好发现得早,不然日久天长,一直这么修炼下去,纵使自己这个接近不死之身,也得废掉。 得赶紧想办法控制住它们,这是隐患,早晚有一天会要了自己的命。 这套功法是他自创的,他又只学过一门“入门功法”,能参考的东西十分有限。 想了想,为什么偏偏这帮小家伙不能融于自己的天地元气,会以这种方式潜藏在体内呢? 开眼看了看,满眼五颜六色的小能量精灵四处游荡,是啊!人终活在世上,元素能量参杂在一起,终会游离。 转念又一想,可是已经把它们吸入体内了。其他修行者为什么就不会遇到这种情况?哦!他们只能吸收单一的元素能量,自然好控制得多。 他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他这种体质要等归于幽冥之后才能崛起了,亡灵的体质和人类有着本质的区别,不是他们可以融万种元素能量,而是即使他们的经脉受损,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感受着体内这些乱窜的小家伙们,燕鹰扬越发头疼。他突然间想到,之前不还为不能分离元素能量而苦恼,现在这不就分离出来了吗? 随后又无力地垂下了肩,分离出来又有什么用?根本不听话啊! 不行!必须找到办法,难道真的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去幽冥称王称霸?他也算去过那种地方了,很不喜欢。 试了试强行引导这些元素能量,虽然有些吃力,可是还勉强能够带着它们按照洪流而行。 接下来呢? 不知道漩涡能不能解决?用强大的元气洪流裹挟着这些小家伙,冲进了漩涡的通道之内。 他突然间发现,就在这股洪流涌进去的那一刻,漩涡猛然间不受控制地运转起来。 原本那些属于自己的天地元气也突然变得暴躁起来。 赶忙停止,他发现不听话的元素能量瞬间几乎瞬间增加了数倍之多。 燕鹰扬暗道一声:坏了! 经脉开始传来阵阵刺痛,他赫然发现,经过刚刚那么一闹,体内的天地元气就像闹了一场瘟疫,凡是小家伙们所过之处,都变得不暴躁不安,紧接着不再受控制。 涌入漩涡通道,漩涡自行运转起来,更多的天地元气疯狂涌入,丹田内的漩涡也疯狂地转了起来,更加速了吸收的速度,涌入体内的天地元气,也受到影响,横冲直撞。 完了!这是一不小心打开了地狱之门啊! 当“瘟疫”终于蔓延到丹田的时候,燕鹰扬的身体突然被点燃,金色火光是最先窜出来的,紧接着是赤红色,又是碧绿的生命之火,刚刚落入火海不能自拔,突然阴冷又瞬间窜满全身。 上一刻烈火焚身,下一刻又仿如堕入冰窖。 全乱了! 体内严重受损,心脏也出来凑起了热闹,强有力的跳动迸出一股股强横的生命之力。可如今,各种元素能量乱成了一锅粥,这些生命之力搅进来,瞬间就被其它元素能量吞噬,等抵达它想治愈之处,早就变成了破坏力更强的其它元素能量。 连赖以不死的强大生命之力都成了“帮凶”,这回可真要死了! 身体成了一个混乱的战场,意识也随着身体忽明忽暗,最后渐渐陷入混乱。 漩涡再也不受控制,越转越快。就在这时,身体多处穴道上突然传来直刺灵魂般的刺痛,一下激醒了渐渐模糊的意识。 疼痛越来越烈,这些年来,燕鹰扬最大的本领是什么?是忍痛! 他强忍着细细感应,惊奇地发现,那些穴道竟然隐隐有连成一个圆的趋势,就包围在那十一条通道的最外围。 难道要打通第十二条通道了?可是有什么用?还不是加速死亡?老实忍着吧!等肉体完全摧毁之后,就去幽冥界当个天才了! 一阵一阵刺痛逼得他不得不保持清醒,燕鹰扬却恨不得早一点结束痛苦,要不是现在全身都不听使唤,早就抓大剑自己抹了脖子了。 终于,两个穴道被混乱的能量冲开了,意识终于可以模糊了,痛苦少了一些。 能量涌入新的通道,前路又被堵住,更加迅猛地冲击,又把终于昏沉的燕鹰扬激醒。 死都不让人死得舒服啊! 清醒的瞬间,燕鹰扬突然发现,新开的那条通道似乎并不简单,里面拥堵着的能量并不混乱,而是一片无色的透明之物。 难道这条新开的通道有净化的作用? 好!不管你是不是救命的,都替你打通! 虽然控制不了那些混乱的元素,可是进入这条通道的却还可以,在他的自主意识下,一下一下猛烈冲击着一个个穴道。 这是玩命,现在的他并没有磅礴的生命之力修复身体,稍有不慎就会暴毙而亡,可这是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 每一次冲击穴道都似直接击在灵魂上,各种元素的肆虐好像都不再算什么,因为灵魂的每次震颤,都会让他感觉自己离肉体远离几分。 不管那副臭皮囊是被火化成灰,还是被冰冻死,亦或者是被幽冥之气催化变成亡灵,仿佛都已经和他没有关系。 他的痛只来自于对灵魂的折磨。 燕鹰扬已经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去冲击下一个穴道,不过好在,这似乎是最后一个了。 “嗡!” 感觉全世界都在嗡鸣,灵魂缩成了一团,那穴道却像一堵墙拦在那里纹丝未动。 通道里拥堵的能量越来越多,越来越胀,随时都可能被碎裂。吃了这么多苦,总算见到了一丝希望,通道还没打通,便要被胀碎吗? 岂能前功尽弃?再来! 燕鹰扬咬着牙,调动通道里的能量再次冲击。 这次灵魂直接缩成了一个球,又没成功。 再来! 球又在无声的惨叫中直直地挺开。 就不信了,再来! 这次连胀痛的通道都跟着颤抖,终于在那堵墙上凿出了一道缝隙。可是裂开的不止那堵墙,还有胀得几近透明的通道,上面布满了更多细小的裂缝。 不成功便成仁!最后一次! 燕鹰扬在心底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呐喊! “轰!” 一声轰响,拥堵的磅礴能量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泄出。 第十二条通道,开了!浑身说不出的舒畅。 可惜这种舒畅也只是短暂的,肉体的疼痛又疯狂涌回。 “啊——” 燕鹰扬终于忍不住一声惨叫,惊起林中熟睡的鸟儿,鸣叫着冲上夜空。 第二百六十七章 完善功法(下) 最明显的还是前十一条通道,它们疯狂运转,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涌入体内。 燕鹰扬甚至没有看到刚刚打通的条十二条通道,仔细感应,才发现它竟然像一个害羞的小女孩,悄悄躲在大哥哥大姐姐们背后。 不过它的作用却是前十一条通道所不具备的,通过它的元素能量,即便是那些不受控制的家伙们,也变得无色,老老实实地流进丹田。 果然有着净化的作用,燕鹰扬一阵大喜,说不定还真的不用死了。 他发现像平时催动前十一条通道那样催动它,竟然没有丝毫作用,想起之前的痛苦,难道说它真是开在灵魂上的通道? 燕鹰扬可没修炼过什么灵魂系的功法,更加没有经验。 不过任由它自己慢慢净化,恐怕还不够从外界吸入的快。 尽量去忘记身体上的那些痛苦,让自己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 没想到这样一想,倒好似又突然进入开经脉时的那种状态。这种感觉怎么这么像是灵魂离体? 先不管那么多,不知在这种状态下,是不是就可以加速催动它了。 果然! 意念一动,通道里能量的流动猛然加速,一下子倒让他的头又“嗡”地一下。 加速了就好!得赶紧把体内的那些乱流给搞定,不然就真的成一绥灵魂了。 身体的痛苦再次袭来,虽然有了些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一声惨叫,待他终于适应了一些,才慢慢感应体内的状况。 现在第十二条通道变得极为显眼,竟是所有通道里最明显的那一条,小妹妹秒变大哥哥。 也许是受到了它的影响,其它通道的运转也渐渐趋于稳定,身上交替不断涌出的各种元素能量也终于渐渐安定下来。 能量终于不再乱窜,快速地绕着一个方向旋转,渐渐融入丹田之内。 燕鹰扬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又活了下来! 身体上的痛苦开始渐渐消退,燕鹰扬才发现身下尘土飞扬,石子乱作一团,是痛苦中不自觉间挣扎的。哎!要不要每次都这样? 各种颜色终于褪去,漩涡完全稳定下来,经这么一折腾,丹田内的漩涡竟然又凝实了许多,之前每次看它都似隔着厚厚的一层雾霾,现在却变得异常清晰,没想到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就是再开一条通道。 不过,回想起来,真够险的。 终于稳定了,第十二条通道又悄悄缩回大哥哥、大姐姐们背后,害羞地隐藏了起来,通道内的天地元气又如涓涓细流一般缓缓流淌。 看来,它只负责净化,并不管吸收。 经这么一折腾,燕鹰扬累得不行,望着漆黑的夜空,感觉着微风拂面,缓缓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管了,先好好睡一觉再说。 刺眼的阳光打在脸上,暖暖的,说不出得舒服。 终于又恢复了精神,燕鹰扬猛地坐起身来,突然发现,好像水更清了,草更绿了,天也更蓝了,就连太阳好像也更刺眼了。 打开他前不久才命名的“天眼”,嗯!看这些小小的元素精灵好像也更清晰了。 好在每次被折腾得死去活来,还都有些收获。 扛起大剑,走吧!想了想,先到下个镇子找点吃的,不对,又是那个尴尬的问题,没钱! 还是先打些猎物对付一口吧! 他是扛着一只斑斓猛虎进的镇子,只是老虎少了一条后腿。 虽然镇上也不乏修行者路过,可是谁见过一个人会扛着一只猛虎的? 谁让戒指被寒冰女王占了,不然丢进去多方便,不过现在他可不敢。先不说丢进去还能不能要得回来,就算还能要回来,万一真到了关键时刻,自己万不得躲进去,会不会真被那个老冰块给虐待至死? 哎!他一路都在想,要不要拼死进去一回,和女王好好商量商量,给自己腾出一小块地方。最后还是没敢,干脆一路扛进了镇子。 镇上的大人们看得稀奇,孩子们更是兴奋,欢呼着围着他打转。 好在,有家饭店的老板相中了老虎肉,当众花了一百五十两买了去,又管了燕鹰扬一顿丰盛的千餐。 燕鹰扬拒绝了镇上人挽留的好意,吃饭的时候老板和他透露了,最近镇子频频受到亡灵骚扰,他能杀虎自然也就能杀亡灵,他们是看中了他的本领。 如果现在燕小云和秦心莲都在身边,燕鹰扬倒不介意帮帮这些普通人,可是现在他没办法,又是四个多月过去了,也不知道燕小云到底怎么样了?他可是心急如焚啊! 实力还是目前最大的短板,他要想办法短期内再升一次级,这个镇子到现在还存在着,说明骚扰他们的亡灵就真的只是骚扰,根本不会太强,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帮助。 他要找的,是强劲的对手,只有那样才能迅速提升。 大剑终于又可以背到背上了,正走着,突然手上一凉,小家伙终于成功炼化了金色火焰,顿时大喜,总算能有个说话的人了。 抬手间,一团黑色小火钻了出来,它还是黑色,但又好像略有不同,好像……呃!比以前更精神了! “哥哥!”小家伙一出来便低着头怯懦地叫了一声。 燕鹰扬习惯性地曲指从它体内弹过,小火苗又炸成了一团大火,任由冰凉的黑火打在脸上,燕鹰扬嘿嘿傻笑着。 小家伙羞涩地转了两圈,从黑火中钻出来,悬浮在燕鹰扬肩膀上。 燕鹰扬重新开始上路,走了一段,只感觉左耳冰冷冷地灼烧之感,却显得太过安静了,便道:“小家伙!” “嗯?” 燕鹰扬本想再曲指弹一下,想想在耳边炸开还是不太好受,又松开了手指,道:“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哥哥啊!” 燕鹰扬一阵头疼,重复一遍,“我是说,你还记得我吗?” “你就是哥哥啊!” 燕鹰扬一拍额头,“好吧!你赢了!” “哦!” 小家伙又沉默了,走了一段,燕鹰扬还是觉得太安静了,又开口道:“小家伙,陪哥哥说会话呗!” “嗯!” “你能不能多说两个字?” “哥哥!” 燕鹰扬一拍额头,“好吧!你赢了!” “哦!” 又向前走了一段,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没感觉怎么样,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会说话的主,却还这么安静,总感觉不自在,又道:“我们聊聊崔三姐吧?” “哦!” “你是不是只会嗯嗯嗯,哦哦哦!” “哥哥!” 燕鹰扬一拍额头,“好吧!你又赢了!” “哦!” 等终于看到下一个镇子的时候,燕鹰扬终于确认,小家伙的记忆也像自己一样变得模糊了,它只隐约记得一些。让燕鹰扬惊奇的是,它居然对燕小云的记忆十分清晰了,难道真的是她们本为一体的缘故? 这个镇子有些破败,这种场景在燕鹰扬印象只出现过几次,每次都印象深刻。 亡灵践踏过! 远远地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他便绕路而行了,亡灵是一种对生人气味异常敏感的生物,里面根本不可能还有活人。 入夜时分,一轮月牙终于慢慢爬上树梢,总算到了有月的日子。 他不怕遇到亡灵,怕只怕它们无穷无尽,到时候处理起来也很麻烦。幸运的是,他在山里找到了一个山洞。将洞口用大石堵了,修炼到半夜,又在不断的嘶吼声中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 天亮了,亡灵又都诡异地消失不见,真不知道铺天盖地的家伙们怎么做到瞬间消失不见的。 查看了一下亡灵的踪迹,发现它们都是朝着一个方向走的。 也不知是哪个城镇这么倒霉?看来又是一场灾难啊! 第二百六十八章 重筑界碑(一) 看着狼藉的林子,最近真是亡灵猖獗啊! 燕鹰扬在想,该不会是界碑破碎有关吧? 他皱着眉,想了想,还是按着相反方向而行,他一个人的力量在这样的亡灵大军面前,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终于又走回大道,已是日上三竿,见一众人正向自己所走的方向迁徙。拉家带口的,一问是前方镇子上的村民,知道亡灵大军来了,要去最近的城里避难的。 燕鹰扬想了想,跟着他们一路而行。 正走着,突然一路僧兵从背后越众而来,这些僧人个个强壮,元素能量波动异常,一看都是修行者,不过却是行色匆匆。 在燕鹰扬看来,僧人穿着都差不多,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枫叶寺的僧人,下意识地侧过身去。 僧兵个个修为不低,足有百来人,很快便从身边走了过去。 燕鹰扬纳闷,照说这个方向是背离亡灵的方向而行,难道是哪个寺庙的僧人逃难? 想了想,决定从后面悄悄跟踪。 僧人们越过人群一路向前,只在午间稍微休息了一下,喝了点水。 燕鹰扬怕被发现,也不敢跟得太紧。 只见他们休息一会儿之后,下午竟然没再按大路行走,而是钻进了深山老林。 燕鹰扬一路跟着他们,僧人们越过一座山,也没做停留。 过了半晌,燕鹰扬悄悄爬上山顶,隐隐看见那些僧人向另一座山爬去。 燕鹰扬回头看来时路,隐隐在远处看见一座城,更加纳闷,离城不远了,僧人却钻进了山里,看来他们并不是帮助百姓抵御亡灵的。 他们如此行色匆匆的赶路,是去做什么呢? 又悄悄跟着和尚们翻过两座山,脚下已经有了亡灵行过的痕迹,眼看太阳就要偏西,僧人们却还在赶路,难道他们就不怕夜间遇到亡灵吗? 夜色很快就黑了下来,僧人们的脚步还是没有停。 漆黑的林子里四处响着似野兽般的吼叫,亡灵们开始活动了。僧人们又加快了脚步。 燕鹰扬越看越奇,他们这么急,到底要去哪里? 前方突然出现了打斗声,定是遭遇了亡灵,不过这些僧人各个身手不凡,人数也不少,少量的亡灵倒也没有阻挡住他们的脚步。 燕鹰扬这里也出现了亡灵,还好只是一些普通小亡灵,顺手解决几只之后,燕鹰扬窜到了树上。 抬头一看前方林子里各种光芒闪烁,想必那些和尚也都上了树。 就这样一路跟到了后半夜,和尚们不动了,燕鹰扬隐住身形悄悄接近了些,发现林子里隐约可见亡灵身影,却连一个和尚的影子都不见了。 “嗯?哪里去了?” 想了想,叫出了小家伙,让它去前面查明情况。 小家伙绕着树钻进了夜色,不大功夫就回了来,道:“哥哥,前面连一个和尚都没见到,只见到一个很奇怪的石头。” “都不见了?”燕鹰扬大惊,足有百来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看了看地形,难道和枫叶谷那里一样有着什么结界? 迟疑了片刻,他决定到前面去查探一下。 由小家伙带着下到了谷中,果然有一颗奇怪的石头,呃!挺高,燕鹰扬围着那个石头转了两圈,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座还未雕塑完成的佛像。 只是刚刚雕出人的模样,甚至连头和身子都没有雕出模样来,之所以说它是佛像,是因为它仅仅雕出的一只手上挂着一大串佛珠,还光着一只大脚,在燕鹰扬记忆里,好多佛确实是这个样子的。 前前后后转了好几圈,整座山谷里也只有这座半成品佛像可疑。 抚腮想了想,和尚们应该是从这里消失的,主要是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正想着,突然身后响起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燕鹰扬一愣,没想到还有和尚把守,握大剑猛地回头,一看一名高大、魁梧的僧人手执禅杖,慈眉善目地站于身后。 燕鹰扬赶忙上前一步,行礼道:“见过本因大师!”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本因大师,对于这位大师,他还是十分尊敬的。 本因和尚笑笑,道:“许久不见,燕施主的修为更加精进了!” “大师过奖了!” 本因走了过来,问道:“燕施主,深更半夜怎会出现在此地?” 燕鹰扬尴尬地挠了挠头,总不能当着大师的面说自己是跟踪一群和尚来到这里的吧?道:“我本来在附近山里修行,突然听到有人和亡灵战斗,这才过来查看一番。” 本因摇头轻笑,也不点破,道:“施主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燕鹰扬摇头,表示不知。 本因走到那尊雕像之前,道:“不瞒施主,此处乃是我佛家一处寺庙,名曰:‘尘隐’。” “哦?”这名字倒合了隐避的寓意,“寺庙不是该受人香火的吗?为什么要搞得如此隐蔽?”面对的是本因大师,燕鹰扬直接问了出来。 本因大师单掌合什,道:“昔年佛门有位高僧,法号‘尘隐’,修得乃是心禅,一心静,不惹世间尘埃。后来亡灵大举犯境,残害生灵,尘隐高僧为救众生,脱心境,力敌三位冥神,一死、一伤、一逃,尘隐亦只余一手、一脚、一佛珠。” 燕鹰扬也抬头望向那座雕像,“想必这位就是尘隐法师了。”冥神何其强大?这和尚竟然力敌三位,何其威猛?也合什施了一个佛礼。 本因亦朝着雕像施了一礼,回过身来,道:“燕施主,可是为令妹与秦家小姐之事而来?” 燕鹰扬一愣,脱口问道:“大师,此话何意?” 本因也被问得一愣,看燕鹰扬不似作假,道:“难道施主并非为此?” 竟然同时涉及燕小云和秦心莲两人,一颗心立即提了起来,燕鹰扬赶忙给本因大师行了一礼,诚心道:“请大师不吝赐教!” 本因也回了一礼,道:“那施主可知界碑之事?” 果然又和那个界碑有关,“多少知晓一些,只是据我所知,那界碑不是已经碎了吗?” 本因又道了声佛号,道:“佛祖曾云:‘我不杀生,众生为我杀生,我亦杀生也!’” 燕鹰扬一听,羞愧难当,说话那界碑好好的,一切还是因为自己的一个错误而起! 本因一叹,又道:“哎!幸好守界观观主白眉已于幽冥取回‘幽冥玄晶石’,不日便可重塑界碑。”说到这里抬眼盯着燕鹰扬的表情。 燕鹰扬眉头紧锁,求教道:“敢问大师何为‘幽冥玄晶石’?” “此石产于幽冥最深处,据传闻当年封印幽冥之主时,此石便是筑阵的最主要材料,要封印幽冥,非此石不可。” 燕鹰扬明白了,当初说白眉云游是假,其实他是进入了幽冥界,找寻这个什么幽冥玄晶石去了。 越听下去,他的心情越加浮躁,重筑界碑,现在秦心莲总算摆脱了痛苦,再筑界碑必定牺牲妹妹燕小云。 深吸口气,强行平复心情,看向本因大师,道:“敢问大师,什么时候,在哪里重筑界碑?我那苦命的妹妹又身在何处?此事又和秦家大小姐有何关联?” 本因一叹,道:“施主可曾想过近几月亡灵越来越猖獗,原因为何?” 燕鹰扬脸一红,没有作答。 本因也不是非想听到他嘴里的答案,接着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燕鹰扬皱眉道:“大师有话不妨明言!” 本因道了句佛号,道:“阿弥陀佛!那贫僧就直说了,贫僧以为,舍一人而救苍生,是为大善之举,修无尚功德,是以望燕施主不要强加阻挠。” 燕鹰扬强压胸中火,再给本因大师行了一礼,道:“还望大师如实告知!” 第二百六十九章 重筑界碑(二) 辞别了本因大师,燕鹰扬连夜往回赶,因为重塑界碑的地方离七叶城并不远。 一颗心似火烧,天亮时分,回到了之前扛老虎的镇子。 腐臭中混着血腥味夹在微风中隐隐飘来,燕鹰扬眉头紧簇,坏了!果真遭到亡灵袭击了! 还未进镇子,便听到了悲嚎之声。没时间绕到镇子门口,跃墙而入。 倒塌的房屋前,一妇人搂着鲜血淋漓的孩子哭泣。他记得,那孩子是上次围着老虎转得最欢的。 拄着拐杖的老者颤巍巍地在院子里绕,燕鹰扬看过去,他手里抱着的竟是一只人的手臂。老者无意间抬眼看见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蹒跚而来,干涩又通红的眼睛瞪着他。 这是一个从来没有修行过的最普通的老人,燕鹰扬发现自己竟然无法与他对视太久,抱拳深深一躬,道:“老丈,不知在下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拐杖重重顿地,老者嘴唇哆嗦,憋了许久终于道出一句,“我找不到我儿子的尸首了,你可以帮我找回来吗?” 仿佛一道炸雷劈过,原来那只断手是他的儿子的,燕鹰扬还记得,那是一个很有抱负的年轻人,他还想拜自己为师来着。 镇子口是阻挡亡灵的主要战场,这里有痛哭丈夫的妻子,有为儿子招魂的母亲,还有披麻戴孝的子女。 这本来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小镇,就算亡灵频频骚扰,他们也没舍得离开自己的家园。 老弱妇孺都还活着,攻击他们的亡灵不可能太强,如果自己不走,留下来了,今天就不会看到这悲惨的一幕。 镇子上的人也都看他,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哭声更大了。 没有声音的目光似一把把刀子剜进燕鹰扬心头,上次来镇上,夹道欢迎。再回来,却是一幕幕人间惨剧。 “燕少侠?” 背后有人叫,回头看去,正是买了他老虎又管了他一顿饭的老板,燕鹰扬忙抱拳还礼。 老板一躬更深,他陪着笑,可是却含着一股苦涩,道:“对不起,燕少侠!您也看到了……今天不能请您吃饭了!” “嗯……” 燕鹰扬什么也没说,踩着还混着碎肉的鲜血,迈过腐臭的亡灵,站到了镇子外。仰头望天,发现那朵白云似乎变得有些模糊。 回身冲着披着白衣的人群深深一躬。 这些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就如他降生到这个世界的父母,他现在有些理解那个亲手把母亲推向亡灵的父亲。 走在散发着腐臭的路上,心情从来没有这么沉重过,鞋底的血干了,可他还是觉得每走一步都会在身后留下血色脚印,枉死的亡魂会不会循着染血的脚印跟来? 正走着,突然发现路边坐着一对爷孙,烟袋锅子敲在坐下的石头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燕鹰扬赶忙上前行礼,“晚辈见过前辈,见过何姑娘!” “哼!”何玉似乎有些不满,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老何三挑眉斜了他一眼,把敲掉烟灰的烟杆含在嘴里吸了两口,没堵,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别进腰间,才道:“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燕鹰扬本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亡灵之所以突然肆虐,多一半都是他的错误所致。他突然有些迷茫了。 何三站起身,“既然没有目的,那便一起走吧!” “爷爷!”何玉嗔怪,明显是不想带燕鹰扬一起上路。 燕鹰扬再次抱拳。 何三又叼上了烟袋,吐出两口烟,见燕鹰扬一直不说话,道:“这个世界很大,又很小!大到你想像不到,小到所有的事都围着你转。驱之不去,赶之不走!” 燕鹰扬一愣,他没明白什么意思,赶忙施一礼,道:“还望前辈指点迷津。” “嗯!”何三手托烟杆回过身来看了他一眼,道:“像那样的镇子,这个世上还有很多、很多,还有更大的城市,甚至是整个北域。每天因为亡灵死去的人不计其数。” 燕鹰扬越听心情发挥沉重,道:“前辈!晚辈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听闻重塑界碑,又一心只想救回妹妹。”脸上不自觉地抽了抽,接着道:“在前辈面前不敢有所隐瞒,晚辈有几件事不明……” 何三干脆不走了,吐出一口烟,“你说!” 理了理思路,抱拳一躬,问道:“亡灵为祸人间,是否因为晚辈乱行?把所有人的生死压在一个无辜的女子的身上,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还有,他们封的究竟是真正的幽冥还是飞樱国?” “哼!多此一问……”何玉冷冷瞪了他一眼,见烟袋锅子动,赶忙住嘴。 何三又把烟杆叼在嘴里,深吸了一口,才道:“你不是去过封印的飞樱国了吗?以你的聪明才智,只要好好想想,这些问题就都不再是问题。” 燕鹰扬又是一躬到底,何三皱了皱眉,道:“他们要封印的并不是真的幽冥,而是有着亿万亡灵存在的飞樱国。做为飞樱国的后裔,所以之前秦家那位小姐才是最好的载体。至于你那个妹妹嘛……” 顿了顿,翻起鞋底,烟杆又在上面敲了敲,接着道:“说起来她的体质有些特殊,所以比那点微薄的血脉更适合……至少不必非要处子之身!” 说得已经明了,燕鹰扬心中一沉,亡灵之灾果然是因自己而起。 何三见他迟迟不表态,又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燕鹰扬心头压下一块巨石,又是一躬到底,回道:“既然亡灵之祸确是因我而起,那晚辈百死亦不能赎其罪。此事若了,晚辈自当一死以谢天下。但我那妹妹何其无辜?一想到她今后的人生,又令晚辈……”他说不下去了。 何三点点头,轻叹一声,道:“当年人界之主封印飞樱王国,便已限定时限为千年。然而后世毕竟再无人界之主,如今千年已至,白眉不惜以亲生女儿为媒,再守界碑一十八载,已是苍生之福。如今封印破碎,他又企图如法炮制,哎……”说到这里,何三老脸上突然现出一抹忧色。 “晚辈斗胆,敢问前辈,可有其他解决之法?” 何三抬头望天,叹道:“哎!北域的劫数,亦是整个人间的劫数啊!” 劫数?燕鹰扬不解,再次躬身求教。 何三道:“其实十八年前,老朽便极不赞同白眉的做法,不过他一意孤行,以筑成今日之大错!” 难道这其中还有隐情? 就听何三接着说道:“以人为柱,本就极不人道。更何况还是他的亲生女儿和外孙女。人界之主护人间千年太平,何其伟大,他既设千年封印,必有深意!白眉如此做法,无疑有违天道。” “天道?” “嗯!想必你也知晓,千年前幽冥何其强大?人界之主带领八大神将,击退幽冥,封印冥主。人间得千年太平,然而这千年间世间真的太平了吗?” 这种问题无从回答,平静的外表下何时不是暗潮汹涌? “幽冥侵我之心不死,世界就不会有真正太平的一天。如果我告诉你,冥主只是被封印,终有一天还会复活,你作何感想?” 从来燕鹰扬所听说的,都是冥主被封印,并没有被杀死,这种问题都太大,他无法回答。 何三接着道:“如果我再告诉你,这个日子不会太远了,你又作何感想?” 燕鹰扬一愣,“前辈是说,幽冥会重临人间?” “哎!”何三轻叹一声,迈开步子,边走边往烟袋里边按烟丝,“这可不是妄言,近日幽冥活动频繁,连黑白无常这种老鬼都越了界,恐怕冥主马上就要再次现世!现如今,又到哪里去找另一个人界之主呢?” 第二百七十章 重筑界碑(三) 哪里去找人界之主燕鹰扬不知道,不过他倒是听出了一些问题,问道:“前辈的意思是,当年人界这主早就料定千年后的今天,冥主会突破封印,再临人间,所以才故意把飞樱国的封印设置成千年这个时限?” 说到这里,突然手指一抽,一股极寒之息几乎将手指冻得抽筋,这才想起来,戒指里还有一位飞樱国的女王。 何三似有所感,一双眼睛亮出精光瞪过来,不过转瞬又开始抽他的烟,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接着说道:“人界这主何等英才,岂是我等所能揣度?况且,那是千年前的事情,现在谁还说得清?” “那这么说……” “也只是我个人猜测罢了!”说完,便不再说话,只是闷头抽起了烟。 燕鹰扬想了想,道:“谢前辈指点,晚辈知道怎么做了!” 何三挑了他一眼,道:“或许我的猜测有误,但这不失为一个机会。” 燕鹰扬又皱眉琢磨了一会儿,冲着何三与何玉一抱拳,道:“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如若真如何三爷所说的那般,那么那位人界之主当年就是故意为之。也可以说,是他当年给人类留下的一块试金石,如果千年后的人类连一个沉没千年的飞樱国都对付不了,又拿什么应付更强上百倍、千倍的幽冥? 他已经明确了自己的目标,一路向着七叶城的方向急行。 不再是那个冬天还长满红叶的山谷,这次他的目的是一座叫做“无界峰”的地方,这是两清山脉里最有名的一处地方,不是因为它有着多么悠久的历史,而是因为,无界峰是两清山脉里最高的山峰之一。 很少有人知道,千年前,飞樱国皇室在历王的带领下,就是在这座山上祈求上天,求来的人界之主,将整个飞樱国封印千年。 位于七叶城北数百里的群山之中,山腰长年云雾缭绕,从峰底很难看到山顶的模样。 燕鹰扬与何三爷孙分别后,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才赶到无界峰。 抬头望去,云深不知处,只见叠翠峰。好个无界峰! 他的妹妹燕小云,还有秦家大小姐都在峰顶,这是本因告诉他的。 燕鹰扬没有直奔山顶,戒指里的女王突然有了感应,让燕鹰扬先带她去一个地方。 绕过界碑峰在深山老林里一路北行,又走了近百里,终于来到一处寒潭,这里长年结冰,人不得近。 不过,燕鹰扬却知道这里曾经是千年前飞樱国王宫之所在。 在厚厚的冰层上又走了整整一夜,终于在寒潭最深处,找到一根白石断柱,那就是当年飞樱国皇宫遗址。 站在断柱之下,迎着初升的太阳,伸出手掌,红芒在戒指中泛出,一股股刺骨的冰寒包裹手掌,冰寒刺骨钻心,燕鹰扬咬牙强忍着。 寒风夹着冰雪,终于渐渐成形,汇成一个冰筑美人。 寒冰女王迎着朝阳伸了个拦腰,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女王陛下,可是这里?” 女王环视一圈,点点头,“不错!就是这里!要不要跟我下去看看?” 燕鹰扬看看脚下冻得足有城墙厚的坚冰,道:“还是不要了吧?” “你就不奇怪,为什么我非要让你来这里吗?” “奇怪,但我不想被留在下面!” “咯咯……”寒冰女王又掩嘴笑了起来,“你这人真的越来越有意思了!” 说完,也不等燕鹰扬反应,晶莹的小手一招,一股寒风刮过,只听脚下冰层发出连声闷响,低头看去,上面竟然裂出手臂粗冰缝,而且还在迅速扩大蔓延。 燕鹰扬大惊,“不是吧!” “咯咯……现在不来也得来咯!” 冰层冻得足有数米厚,寒冰女王只是小冰手一抬,竟然在连声脆响中轰然碎裂,燕鹰扬是真不想和这位女王陛下下去,可是不行啊!被人家一股寒气卷着,直线下沉。 水极深,眼前再也看不到一点光了,居然还在下沉,大概过了有小半天的时间,眼前亮起了红光。 低头看去,脚下竟是一座火山,通红的岩浆翻涌,被寒冰女王带着,直奔那座火山而去。 直到火山处,寒冰女王才停下来,对着燕鹰扬笑笑,有寒冰女王的寒冰之气护体,把人包在一个小空间里,不仅不耽误呼吸,竟然还能说话,就听她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不会吧!您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下去就知道了!” “哈?”燕鹰扬怎么也没想到,把他带下来竟然是让他跳岩浆,转身就想跑。 “你可以走!但是你的那个小情人可就……” 燕鹰扬只得低垂着头又游了回来,这次是寒冰女王主动找的他,他答应把她带到这里来,条件是寒冰女王替他出手一次。有了这张底牌,他才有把握救出妹妹和秦大小姐。 “那我得用幽冥玄铠,不然就是送死。” “你用吧!” 拿上大剑,召出铠甲,冰冷的血煞之气很久没有入体了,一下子好像又激活了全身的细胞,让人变得暴躁。 “不告诉我什么东西怎么给你找?还有……” 寒冰女王微微一笑,手一扇,燕鹰扬便觉一股强大的推力传来,“啊——有没有危险啊……”一声惊恐的惨叫,人像一枝离弦的箭一样窜向通红的熔岩。 后边传来清脆的咯咯笑声。 在这样的强者面前,自己就真的只是一盘菜,没有办法。 睁眼处一片通红,根本看不到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真不知道这老冰块到底要找什么。 如果找不到,估计救人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无奈,继续往下吧! 幸好有幽冥玄铠护体,倒是不用担心被岩浆烤化了。 估摸着大概又下潜了有半日时间,眼前还是一片通红,燕鹰扬都怀疑是不是被这个寒冰女王给耍了,琢磨着是不是该往回走了。 突然,身体就像撞到一个气泡,红色熔岩居然被甩在了身后,这里竟然有着一个独立的空间。 在这个空间里,身体变得很轻,燕鹰扬甚至也可以做到飞行。抬眼望去,空间的中心位置好像有一个东西。 猜想,极有可能就是这个东西支撑起的空间,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飞近一看,竟然是一个符文流转的锦盒。 他对阵法和封印这种东西不是太懂,想必也是一件被封印的东西,不知道伸手去抓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想了想,有幽冥玄铠保护,就算有什么机关,应该也不会出事的吧? 他很好奇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让一个被封印千年的女王还这般惦记,抓在手心,那符文亮了亮,竟然攀爬到他的手铠上。 燕鹰扬大惊,不过还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算了,不管了,既然拿到了就回去吧! 还别说,有了这个锦盒,再回去还容易多了,至少不用泡在岩浆里了。 寒冰女王见他终于露出头来,第一次这般激动,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锦盒,对燕鹰扬保证道:“你帮了我这个大忙,我也会帮你救回你的小情人的。” 说完,竟然不顾燕鹰扬安危,迫不及待地拿着心爱的锦盒回到戒指里去了。 燕鹰扬一阵苦笑,“您老人家倒是把我送上去再说啊!”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女王呢?自己游吧! 幸好暂时还没有收回幽冥玄铠,这可是连岩浆都不怕的东西,燕鹰扬倒也不用担心被淹死。 终于再看到冰层的时候,下去破开的那些冰又冻住了,不过不要紧,他还有大剑。 双膀较力,一剑捅破一个大窟窿,飞身窜上去,狂吸冰冷的寒气。 第二百七十一章 重筑界碑(四) 寒冰女王告诉他,她需要三天的时间。燕鹰扬估计从下面上来,他至少耗费了一天,此时回去正好。 想了想,虽然有些不舍,还是把幽冥玄铠送回了戒指,到时候可能用到,但是他不能一直穿着。 铠甲一送进去便断了联系,头脑终于渐渐清醒,双眼的胀痛也渐渐消退。 一路往回走,突然发现来时的森林怎么突然变得漆黑一片? 抬头望了望,正是艳阳高照,大白天的哪里来的这么浓的幽冥之气? 难道是封印开始了?可是寒冰女王说过,她得三天过后才能出手。 不行,管不了那么多了,加快脚步一头扎进漆黑之中。 果然是幽冥之气,走了一段,发现根本没有遇到亡灵,这些幽冥之气是从哪里来的呢? 抬头望见的太阳只剩下一轮圆盘,左右看了看,右手边的黑气往左边翻涌,根源应该在那边。 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大剑,小心地向黑气来处寻去。 一走又是小半天,再抬头望天,那轮太阳已经不见了,眼前的树木也都变成了一根根黑影。 侧耳听了听,隐隐有种似鬼哭一般的嚎叫之声传来。 难道真的有什么强大的怪物? 再往前走,感觉身边的树都似活了一般,那种声音越加吓人。 燕鹰扬回头看了看,还能隐约看见三米之处的树影。 鬼哭声在漆黑的浓雾中响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是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总有一种四周全是人的感觉,可是眼睛又看不到。 燕鹰扬想回去了,可是突然一阵阴风吹过脸颊,吓得他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一不小心绊到一根树根上,差点摔倒。 握大剑戒备,可是眼前除了翻涌的黑气还是黑气,根本没有任何活物。 难道是错觉? 大剑开路,又向前走了几步,这才发现,原来眼前竟然是一道打开的黑色大门,这门有些怪异,似石又非石,不细看倒似一座山洞,宛如实质般的黑气就是从这里面涌出来的。 鬼哭声再次响在耳畔,这次他听得清楚,是随着那些雾气从黑门里发出来的。 这道大门给燕鹰扬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甚至有些畏惧。 不用想了,他才不会进去,转身就向后跑去。 可是才迈出几步,一阵强烈的阴风带着哭声搅动黑雾,穿体而过,燕鹰扬瞬间感觉仿佛又落入了寒潭的冰水里。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感觉太真实了,明明有东西从身体上穿过去了,绝对差不了。 刚想到这里,突然后脖颈一凉,就像有人吹了口气,燕鹰扬浑身一激灵,狠狠地咽了口唾沫,缓缓回过头去。 枫叶寺的大师们在本因的带领下,穿过云雾,终于来到了山顶。 向阳处筑一座高台,高台上摆一供桌,守界观观主白眉一身道袍,正焚香向苍天祷告。他的身后左手边是二观主于山,右手边是三观主黄云。 底下以大师兄白彦羽为首,众弟子一路排开。 守界观之后,左手边是秦家族人,与秦家怒目而视的是清一色大红袍子的唐家族人。 这是一件关系天下苍生的大事,谁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让人奇怪的是,不都说守界观观主亲自深入幽冥,取回了筑界碑的主要材料幽冥玄晶石吗?怎么不见? 燕鹰扬回头看见的是一身白的大高帽,阴冷带笑地看着他。 燕鹰扬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没想到居然见到了这位。 白无常嘿嘿一笑道:“虽然有些长进,不过还差得远。” “咕噜!”咽了口唾液,道:“怎……怎么是你?” “还有我!”又一道粗犷的声音自黑色大门中传来,定盯一看,走出来一位除了牙白,哪都黑的家伙。 好嘛!有白无常怎么能没有黑哥呢? “我们这次可有大事要办哦!话说,你怎么会在这里?”白无常甩了甩手银白的哭丧棒,问道。 燕鹰扬猜想这两位突然出现,不会也是因为界碑的事吧?但是人家不说,自己又不好问得那么直接,想了想,道:“实不相瞒,我是为救人而来。” 白无常上下打量了燕鹰扬一番,道:“就凭你?” 黑无常斜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他眼白也是白的,还真看不见他的人,关键是,这里真是太黑了。“哼!” 他们身后的鬼哭声越来越响,燕鹰扬忍不住又打个寒颤。 白无常哈哈一笑,伸手一抓他的肩膀,燕鹰扬只觉得身子一轻,浓浓的黑雾直往身体里涌,双脚落地时,人已到了黑雾之外。 这里的温度明显有了提升,想必定是远离了寒潭,一阵自悲心中生,就自己这两下子,哎! 白无常看他惊魂未定,笑而不语,黑无常不管那么多,道出一句更吓人的话,“你什么时候死?”手里漆黑的哭丧棒还扬了起来,大有一副现在就一棒子打死的意味。 把燕鹰扬又吓得一哆嗦,哪有一见面就问人家这样的问题的。 “嘿嘿……”白无常笑道:“别误会,老黑的意思是……” 燕鹰扬一摆手,打断了他,道:“你是说‘法厄之体’?” “哦?”白无常看他的眼睛一下直了,“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我还知道你们送给我幽冥玄铠也没安什么好心!” 此话一出,漆黑的哭丧棒真的举了起来,吓得燕鹰扬倒退了半步,握紧手里大剑。 “嘿嘿……”白无常一伸手拦住了老黑,笑道:“怎么能这么说呢?等你真的到了幽冥就知道它的妙用了!” 燕鹰扬苦涩地摇摇头,道:“所以,你们还是想让我早点死!”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法厄之体,便知道这种特殊体质对于幽冥来说有多么重要。” “打住!我可还没活够!” 老黑抄着哭丧棒又要上前,白无常拉住他,道:“老黑,你别太冲动,用不了多长时间他自己就会活够了的,只有那样才不会对我们起异心!” 燕鹰扬真想一剑一个把这两个家伙放倒,可惜打不过啊!哎! “好了!不和你说了!你快去救你的人,我们也要去办我们的事了!”白无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强拉着黑无常就要走,刚走两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嘱咐道:“劝你一句,不想那么快来我们幽冥,最好别再进去了!” 指的当然是那团黑雾,他不说燕鹰扬也不打算再进去了,那里面明显有强大的家伙要出来,人间有太阳,空气也温暖,多活几年不好吗? 走出几步,白无常突然又转了回来,若有所思地盯着燕鹰扬。 燕鹰扬不明所以,疑惑地问道:“还有什么事?”谁会对一个恨不得自己早点死的家伙客气呢?尽管他们很强。 白无常又愣了半晌,才道:“对了!你不是要救人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啊?”跟他们一起?自从吃过幽冥玄铠的亏之后,就一直在琢磨,现在更是得到了证实,他可真的不想再和这两位有什么瓜葛了。 不过,白无常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瞬间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 “我们得先去寻回丢失的‘幽冥玄晶石’。”怕燕鹰扬不懂,又补充了一句,“就是你们所说的界碑!” 燕鹰扬几乎想都没想,便答应道:“好!我跟你们走!”没了幽冥玄晶石,看你们还用什么筑造界碑。 白无常好心地给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幽冥玄晶石”的由来,之前在何三那里听说的太过笼统,经过白无常这一介绍,他才明白,原来这种东西在幽冥界也极为珍贵,是在幽冥最深处的幽冥寒泉中,经数千年乃至上万年结晶而成。 第二百七十二章 重筑界碑(五) 也许他还是人类,燕鹰扬觉得他还有很多没有和自己说,比如他就没说幽冥需要这种东西做什么。 燕鹰扬还想再多了解一些,白无常就岔开了话题,“你是从哪里知道‘法厄之体’的?” 哪能全告诉他?只说自己偶遇了一位高人,才知道的。至于那位高人嘛!他故意没有透露出姓名,只说整天一个烟杆不离手的老者。 这两位曾经在何三手里吃过亏,一听是那老小子,便也不再多问了。 “你们怎么找到界碑,哦不,是‘幽冥玄晶石’?” 只见白无常嘿嘿一笑,手掌一翻,拿出一小块黑色晶石。 “这是……”上面的气息简直太熟悉了,分明就是界碑。 “不错!这就是幽冥玄晶石,离得近了自然有所感应!”白无常看了看,还没什么反应,便又收了起来,恨恨地道:“白眉那个小贼趁着几位阎君闭关的时候,偷偷潜入宝库,偷走了幽冥百年辛苦搜集来的晶石,阎君大怒,这次你们这些人类可要倒霉喽!” 燕鹰扬听得一头汗,在他的记忆中也只有猴哥那样的才敢干这样的事,这白眉也太牛了吧? “会怎么样?”燕鹰扬趁热打铁,赶忙追问道。 白无常刚要张嘴,老黑突然喝斥道:“你打听那么多意欲何为?” 白无常闭了嘴,燕鹰扬更不敢开口了。 辨别了一下方向,根本不是朝无界峰去的。燕鹰扬想了想,难道是他们骗了自己?不太可能吧!莫非是白眉把界碑另放到了别处? 走着,走着,燕鹰扬突然恍然大悟,这分明就是原来的那个山谷的方向。 白眉可真够聪明的,又把界碑摆在了原处,却在无界峰上大张旗鼓。可惜纵使他机关算尽,怎么也不会想到,幽冥还没封印,人家就追出来了吧!而且还能做到准确定位。 看着一黑一白这两位,他又发现一个问题,不都说亡灵怕阳光吗?怎么这两位顶着大太阳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想到如果按照何三的说法,以后想要活着就不免要和亡灵战斗,多了解一些总没有错。 于是开口问道:“是只有低级亡灵才怕阳光吗?”他很想绕着弯问的,转念一想,在人家这样的人物面前耍小聪明,说不定老黑真的一棒子招呼过来,把他这个只有到了幽冥界才能成为天才的家伙送过去。 老黑很不待见他,白无常倒没什么,老实地回答道:“其实那些不过是你们人类的胡乱猜测而已,没有一种亡灵是真的怕阳光的。” “啊?” “别惊讶!只是他们都在没有阳光的幽冥界生存了不知多少年,不习惯在太亮的地方活动而已。” 燕鹰扬想到曾经在林城外看到,亡灵在大白天穿行于森林中的事,看来自己的猜测果真没错,“那岂不是说,只要让他们适应一段时间,阳光根本不会形成任何阻碍?” “正是!”这可是颠覆整个人类界的大事,就这样轻松地在白无常口中道了出来,“不过,除了到了一定等级,比如冥将和君将级,才真的不会在意阳光,那些小家伙们短时间内不会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的。” “为什么?”既然不怕,难道他们能够忍受得了新鲜血肉的吸引?燕鹰扬不解。 黑无常听得烦了,冷声插嘴道:“阳光下没有黑暗,也就无法聚集幽冥之气!” “嘿嘿……”白无常又解释了一下,“就是这个道理,幽冥之气对于亡灵来说,就像你们人类的空气,虽然他们不会死,可是你愿意呆在没有空气的地方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燕鹰扬总算明白了。说到底,亡灵并不是怕阳光,而是不喜欢阳光,因为有了阳光,他们就无法呼吸。 细想想,或许人类也早就发现了这点,只是阳光下看不见亡灵,所以慢慢的也就传为亡灵怕阳光了。 就说这两个家伙没有那么好心,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自己这个大活人。 白无常诡异地一笑,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燕鹰扬摇摇头,“还是快找界碑吧!” 界碑果然还在原来那个山谷中,只是也许是因为上次大长老强行破开阵法,这里的枫叶都不见了。 有这两位出手,阵法什么的和摆设差不多,只见白无常绕着山谷转了两圈,白色哭丧棒一指,黑哭丧棒就砸了过去,只一下,冰屑破碎声响起,大阵就完全碎了。 里面和上次也没什么分别,还是一团漆黑,界碑已经成形,只是还没有开启封印,上面没有金字。 估计得等到仪式完成之后才行了。 白无常掏出玄晶石,只见手里的那颗与界碑的黑暗能量遥相呼应,确认无误。 刚想动手收了,就见眼前突然大亮,伴随一声轰响,一道足有燕鹰扬腰粗的巨大雷弧划破夜空劈下。 这样的攻击就连黑白无常都不敢硬接,白无常一带燕鹰扬迅速向后纵去。 闪电在山石上劈出一个大坑,再看时,一身银白铠甲的中年人从坑中一跃而出。 “你是什么人?”白无常一甩手中哭丧棒,指着那人问道。 “好说!”那人踩着“滋滋”的电弧向前迈了两步,道:“在下大越王朝北域天机营乐天将军,秦乐天是也!” 秦家人?燕鹰扬不禁皱眉深思,难怪这秦家可以混得这么风生水起,在王朝的文武都有人家人,想必和秦家斗得不相上下的唐家也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黑白无常都快一千年没来过人间了,哪听过这秦乐天是何许人也?白无常一挥手中哭丧棒,冷声道:“小子,看你修炼不易,只要你让开道路,我们收回玄晶,本使对前事既往不咎,如若不然……” 他话还没说完,黑无常的火爆脾气便发作了,大喝一声,“看招!”脚下一跺,人便消失不见。 白无常两眼一瞪,“还是这么冲动!” 燕鹰扬眨了眨眼,只见那边一团团黑雾不断闪现,银白雷光不断炸响。更有一道闪电不受控制地劈在他的脚下,得!还是先让开吧!看大佬级别打架都有危险啊! 两人从地上打到天上,又从天上打回地面,雷光时而闪现在极远之处,时而又突然窜回来。 白无常看得直摇头,自己这位兄弟还是这么喜欢打架。 他看了看四周,也好!自己就先动手收了这晶石吧! 一闪身出现在界碑之前,大白手一伸,做虎爪状,界碑上窜出的黑气便朝他的手心里钻去。 白无常正在努力收取界碑,连声剧烈咳嗽吓了他一跳,他刚刚明明看了,这四周根本没有人,哪里来的人咳嗽? 咳嗽完,就是跟哮喘似的吸气,嗓子直拉笛。听这声音,此人定是病入膏肓。循声望去,一个佝偻的头都抬不起来的干瘦小老头,拄着根拐杖一步一步从黑暗中挪出来。 “你这样可不好!咳!咳!”说句话又引得他连声剧咳,如果不是手里还根棍子,燕鹰扬都怕他会咳趴下。 总算咳完了,老者全身重量都压在那根拐杖上,终于抬起了头,“放手吧!” 这老家伙怎么看都是一阵风就可能带去幽冥的人,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出一丝威胁,可是查看的时候,他在哪? 白无常很疑惑,面对这样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家伙,他岂能放弃眼看就要完成的任务? 老头摇摇头,“哎!你怎么也是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家伙了,难道还真的非逼我老人家动手吗?”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一层寒冰从从界碑底座攀爬而上。 白无常只觉手心一寒,下意识倒退两步。 连声脆响中,那界碑竟然完全包裹于寒冰之中。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夺碑之战(一) 这不是普通的冰,白无常看了眼大长老,大长老却在盯着他的身后。 “大长老!有我们这些小辈在,怎么能让您老人家出手呢?”冰花在手间飘洒,飘过舞动的风衣,融入黑暗中不见。婀娜的身姿,银白的长发,眉眼含霜,语中带寒。 大长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哦?是明修来了!我老人家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秦洪那孩子总是不让人放心……咳咳!” 秦洪,孩子?看来这位大长老在秦家的地位超然啊! 白无常甩袖回身,视线在黑暗中闪动,“就凭你们?”话虽如此说,手里的哭丧棒却扬起了头。 你们?燕鹰扬一愣,他分明就只见到这个叫明修的一个人。 白无常的话音见落,在这个似冰一般的美人身后又走出四人,蓝色披风下是冰冷的铠甲,看来这些人都是秦乐天手下。 看着这位冰美人,燕鹰扬突然想起来了,难道是她? 她应该叫烟明修,乃是守界观第二弟子,在守界观年轻一辈里仅次于白彦羽的存在。他曾听秦心莲介绍过这个女人,实力恐怖至极,离开守界观的那年就不比大师兄白彦羽差,这些年一直在军方,不知她的实力究竟如何。 关键她与锦安都师从二观主于山,守界观的这位二师姐一向视八师弟如胞弟,让他以后遇到了一定要小心。 燕鹰扬默默记下了这个女人,没想到还真在这里遇到了。 烟明修从不时炸出的闪雷中收回视线,冷冷地看向白无常,道:“哼!对付你,我一人足矣!”说完,冰花闪现,离得这么远,还是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未见她动,那边的白无常却顿时变了脸色,抬起手中哭丧棒迎敌。 冰花炸响,一只裹满晶莹剔透的寒冰的大长腿突兀出现,踢在哭丧棒之上。 她的人明明还站在原处,怎么就到了那里? 人影闪现,再看原处那个她居然化成点点冰晶消散在黑暗之中。类似的手段唐铃曾经使用过,难道冰系修炼到高深处,都会这招吗? 一道道冰筑的倩影以各种姿势闪现又消散,白无常与她大战在一处。 对于黑白无常的本领燕鹰扬还算有些了解,也是,秦家和守界观怎么可能不在这里安排高手守护? 燕鹰扬正专心看着,不想四道黑影射来,瞬间将他围住。 定盯一看,正是后来出现的那四名兵士。 正前方的那名士兵连兵刃都没有拔出来,说道:“小子,可千万不要想着还手或者试图逃路哦,不然的话……” 被这四位根本看不出深浅的家伙围住,跑个屁! 面对这样的高手,燕鹰扬连大剑都没有拔,抱拳道:“各位,我和他们并不是一伙的!我说是被黑白无常胁迫来的,你们信吗?” 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级别,可是他知道看不透这几人的修为,根本就不用打,打也是输。 那人看他确实没有还手的意思,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算你识相,不过……是不是一伙的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连声炸响,那边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回头看去,四人竟然已经战到了一处。 那人皱眉看了看,有些着急,回身命令道:“你们两个,看住他!我们过去帮将军。” 身后的两人刚刚应命,逼近前来,就听连声咳嗽,病入膏肓的小老头拄着拐杖走了过来,道:“你们都去吧!我老头子一个人呆着也着实无趣,就让这个后生陪我聊聊天吧!” 看着这个小老头,尽管燕鹰扬心里一次次告诉自己,这老头绝对不简单。可还是忍不住注意他的脚下,生怕一不小心踩到石子上,摔倒可能就永远也起不来了。 那几人明显也对老头有些怀疑,这样一个呼吸都拉长笛的老头能看住火气正旺的年轻人? 老头走着走着,手掌在拐杖头上摩挲半圈,顿地处,突然冒出四股黑光,黑光也似他的人一样,慢慢悠悠,而且极不稳,看着随时都可能消散一样。 可是那四人头上却冒出了冷汗,一动不动地眼看着黑光近身。 拐杖顿地,黑光贴着四人脸顿住。冷汗顺着脸颊滑下,为首的那位当兵的对着老头深深一躬,“走!” 四人瞬间从燕鹰扬身侧消失不见。 老头好不容易挪到燕鹰扬身前,一双浑浊的老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点头道:“嗯!还不错!就是可惜了……咳咳!”说才说到一半,竟然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燕鹰扬再也不敢小觑这位老者,刚刚他只是小露了一手,便逼退了四名强者,燕鹰扬开了“天眼”,竟然都没看出来怎么回事,那四道黑光在他眼里也明明没有一点威力,可是直面的四位却连动也不敢动。 赶忙躬身一礼,“见过大长老!” 老头整胸口压在拐杖上,咳得腰都直不起来,还是伸出一只手摆着。 燕鹰扬疑惑地看着他,照说一个有修为的人身体比常人不知强多少,怎么这位深不可测的老者竟然会病成这样? 正想着,老头终于咳完了,拉着响笛喘了几口气,脸色才渐渐有了些红润,对上燕鹰扬的目光,道:“哎!老了!眼看就去那个世界了,还得结仇!” 燕鹰扬眨眨眼,真不知道怎么搭话,也不知道这老头是什么目的。 那边的战斗也不知多长时间才能分出胜负,燕鹰扬连谁占了上峰都看不出来。老头出气都费劲,说话就咳个不停,不过好在他没有动手的意思,燕鹰扬也就不再理他,伸长脖子看着那边的战斗。 打得很激烈,电光闪亮,寒冰破碎。突然一声惨叫,听声音应该是白无常的。 燕鹰扬不自觉地握拳仔细望去,全被老者看在眼里,这老头站在身边太容易被人忽视了,直到他又咳嗽出声,燕鹰扬才突然记起,身边还站着一个。 “老人家,你没事吧?” 老头低着头一顿猛咳,摆手阻止燕鹰扬搀扶,道:“没事!人老了,比不了你们年轻人……” 喘匀了气,又道:“你想破坏封印?” 燕鹰扬一愣,正盘算着怎么回答,大长老又道:“倒也有些情义,你可知这道封印关系着成千上万人的生死?” 抱拳一礼,道:“晚辈略知一二。” 浑浊的老眼又打量了他一番,“法厄之体,你是怎么修炼到宗级的?” 宗级?没想到几次折腾,自己竟然已经到了宗级。 “嗯?”大长老也愣了一下,又喘了两口气,道:“老朽是看着心莲那丫头长大的,对于她的眼光,老朽一直是很信任的。你果然有些不同之处!” 燕鹰扬微微一愣神,真心实意地深深一躬,听这位口气,似乎对秦心莲不错。大长老点头受礼,又道:“即便知道,你也要破坏封印?” 迎上那双似将他看透的目光,燕鹰扬决然地点下了头。 大长老的眼睛又恢复了浑浊,微微摇头,道:“除非你能杀得了我,你明白吗?” 燕鹰扬惶恐,先不用说打得过打不过,就单说这位大长老乃是秦心莲长辈,就不能出手。 老者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摇头轻叹道:“要救人,还这般犹豫,看来老朽是真不能让你如愿喽!” 皱眉沉思,这老头说这些话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他的本意是想让自己破坏封印吗? 老者不再多说,也不看燕鹰扬,吃力地挪着步子,蹭到燕鹰扬身前,把一个佝偻着,随时都可能被一阵风吹倒的后背留给他。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夺碑之战(二) 那群人似乎越打越远,根本无暇顾及这边,此时出手无疑是最好的时机,只要放倒老头,把还没有封印的界碑丢到戒指里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动手还是不动手? 最后,随着长出的一口气,终于还是松开了拳头。 他不能这么做,就算老者有意让自己得手,他也不能下此狠手。如果救一个人,还要杀一个人,那救人还有什么意义?他从来不想活得多么伟大,只是有些事触动了他的底线,打死他也做不出来。 老者又咳了两声,道:“那你就好好看着吧!” 看来自己的一切举动根本没有逃过人家的感知,这一切都是一个考验吗? 燕鹰扬闭眼做了两个深呼吸,有那么一刻,看着这个佝偻的背影,他真的差点忍不住想要出手。这个人怎么看都只不过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还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者。 他身上没有一点强者的气息,甚至明明站在身边,都会让人无意间把他忽略掉。 哎! 破冰的碎响再次响起,是如此的近,睁眼看去,烟明修却还在远处战斗。 那这声音是…… 碎冰声再响,还伴着一声令人脊背发寒的女子哭泣之声。 这声音……难道是? 界碑被烟明修冻住了,此时却裂出一道从底到顶的细长裂缝,丝丝黑气从裂缝里缓缓渗出。 抽泣之声更清晰了,黑气氤氲,缓缓上升,竟有如实质一般围绕在界碑周围。 界碑里涌出的黑气越来越多,银色的冰渐渐染成了墨色,上面的裂缝更多,无数绥黑气有如黑丝一般从里面涌出来。 “黑丝”丝丝绥绥上升,慢慢汇聚,渐渐地汇成一道门的雏形。 女子的抽泣声从极远处迅速飞近,有如响在耳畔。 燕鹰扬后背越来越寒,头顶也跟着阵阵发麻。 这个东西不是在无界峰北的森林里吗?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那里面的东西不知有多恐怖,她正在一点点地爬向漆黑的大门,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刮蹭之声,像是刀子刮着石墙,让人骨髓都阵阵发寒。 大长老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蹭进有如实质般的黑暗之中,黑雾似有灵性般,很快绕过他的身后,将他完全裹在其中,只余剧烈的咳嗽声传出来。 黑气涌来,燕鹰扬连忙后退,这东西太诡异,大长老那样的人物或许还能对付,他可不行! 黑气追了一段,终于停下。 女子的哭声明明就在大门处,燕鹰扬却总觉得它就响在自己身后,脖颈子一阵阵冰凉,仿佛有人吹着凉气。 回头看看,又什么都看不见。 这难道是幻觉? 正想着,突然脖子上传来一股刺骨的凉意,就像炎炎夏日里突然浇上一盆冰水,瞬间传遍全身,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更恐怖的是他感觉被人死死掐住了脖子,再也吸不进一口气。 就在燕鹰扬被掐着双脚缓缓离地,舌头忍不住吐出来,双眼发胀之时,突然一声苍老的喝声响起,“虚妄!” 脖子瞬间一松,眼角余光看到两条红色长袖消散,燕鹰扬一屁股跌坐在地,比大长老咳得还厉害,鼻涕、眼泪一大把。 这他娘的是闹鬼了吗? 大长老一声喝,如怨如诉的哭声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黑气翻涌不断,终于喘匀了气,燕鹰扬又向后退出十数米远,虽然那声音还犹如响在耳畔,可离那道黑门远一些,总也能多些安全感。 就在这时,燕鹰扬突然注意到天空起了变化,那里本是一片黑暗,现在黑暗翻卷着,层层褶皱堆叠,竟似形成一道勇士的墨色战袍。 “战袍”迎风招展,不惧染血征途。 嚎叫声越来越烈,地面的有如实质般的黑气也像开了锅的油里泼入清水,沸腾起来。 燕鹰扬一退再退,直到上次领悟漩涡功法的水边。 “轰!” 本应无声,可就是听得清楚,“滚烫”的黑气如巨浪般涌来。 燕鹰扬低头以大剑抵挡,黑气涌进水面,荡起道道漆黑的不浪。最后没于砸在漆黑的石壁之上。 夜间微弱的星光照下来,终于看清眼前的一切,那道漆黑的大门罩在界碑之上,一位佝偻的老者单手拄拐稳稳站于大门之前。 大长老身前站着一道影子,一身大红的嫁衣在风中舞动,似虚又似幻,细看去白得吓人的双脚竟然离地三尺。 我靠,还真他娘的是鬼! 黑雾散了,但是离得有点远,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觉得白,白得吓人。 大长老的咳嗽声再度传来,燕鹰扬注意到,天上的“战袍”在他一声声咳嗽声中,也跟着舞动连连,眼看就要消散似的。 还是太老了吗?连技能能维持不住了。 远处的战斗结束了,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时而隐去身形,时而显现,飞奔而来。 他们身后一道雷光,一道冰晶穷追不舍。再之后,还可以隐隐看到几道黑影。 人还未到,白无常的声音便先到了,“鬼王殿下,救命!” 鬼王?燕鹰扬一愣,竟然真的是鬼! 那道红影惨白的头转了过去,只见深红的嫁衣微微抖动,脚下涌出一股黑气,六道大红的鬼影从她体内钻出,鬼叫着冲向后边几人。 “哎!人老了,总是容易被人忽视啊!” 大长老长叹一声,手里拐杖轻轻抬起。 这次燕鹰扬看清了,先是天上的“战袍”抖动,而后每一个鬼影的头顶竟然都突然出现一根粗壮的拐杖头。 拐杖狠狠拄地,本没有一点声音,却让人耳畔轰鸣,那些飞行在鬼影头顶的拐杖也随着瞬间拄下。 拐杖穿鬼影而过,数声惨叫,那些鬼影渐渐变淡,最后化成一道道黑气消散于天地之间。 谁能想到这样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一出手,竟然会使出这么诡异的一招,同时击碎六道鬼影。 秦乐天和烟明修自然看出鬼王的厉害,再不敢贸然出手,稳稳站于大长老身后。 他们刚刚站定,就听惊叫声传来,定睛看去,不知什么时候,那些消散的鬼影又突然成形,一共四个,惨白的手分别伸向那四人的脖颈,在这里看过去,每人身后都拖着一道鬼影狂奔。 之所以惊叫,应该是和燕鹰扬之前的情况一样,突然感觉到脖子发凉了。 秦乐天和烟明修眼看不好,动身就要去救。 “别过去!” 大长老一声喝,喝止了他们的脚步。 再看时,那四人纷纷从奔跑中扑倒,在漆黑的地面上挣扎,诡异的连声惨叫都叫不出来。 “大长老!”秦乐天大急,眼看四名最得力手就要被鬼王掐死,他如何不急。 大长老长叹一声,道:“来不及了!” 是啊!来不及了,四只鬼影纷纷飘起,每人手里提着一道虚影,那是什么?灵魂? 只见鬼影突然嘟起嘴,手里抓着的虚影挣扎着,瞬间被吸了进去。 几乎同时,四只鬼影仰天一声长嚎,身影渐渐变得虚幻,又化成四道黑气,迅速飞回,钻进鬼王体内。 刚刚吞了四个生魂,鬼王身上的嫁衣更红了些。 燕鹰扬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那种冰凉的感觉尤在,如果不是大长老一声大喝救了他,恐怕最先被吃了的就是他了。 总感觉背后有双手向自己伸过来,还是大长老身边安全点,燕鹰扬逃也似的窜到大长老身后。 离近处再看鬼王,脸是标准的瓜子脸,五官也极为端正,如果不是白得吓人,一定是个美人。 这鬼王的手段太过诡异,也不知她是什么级别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夺碑之战(三) 面对鬼王,大长老好像精神了些,站得也直了,呼吸时嗓子也不拉笛了,说话更利索了,“不知是哪位鬼王驾临了?” 哪位鬼王?难道幽冥界的鬼王还不止这一个? 鬼王的眼珠缓缓滚下,看向大长老,也不见她的嘴动,声音却传了过来,“本王来自枉死地狱!”声音传送间,黑雾缭绕。 大长老上前一步,拐杖点地,身前空间似形成一道布满褶皱的屏障,就像他苍老的脸颊一样,同样看似脆弱不堪,可那黑雾再如何翻涌,就是无法突破分毫。 燕鹰扬看得阵阵心惊,这才是大长老的真本领吗? 鬼王身后的黑气越来越浓,眨眼间黑白无常完全隐于其中。 大长老猛地抬头,“不好!那两个老鬼要收界碑!” 他一声喝完,秦乐天和烟明修同时一愣,可是鬼王挡在眼前,他们又不敢贸然进入黑雾之中。 只见大长老脚下竟然也冒起黑雾。 三人俱都大惊,赶忙后退。 黑雾渐浓,再也看不到里面的人影,一根漆黑的拐杖缓缓从黑雾中冒出头来。 天上的“战袍”翻涌、扭曲,渐渐形成一个漏斗,无数黑光灌入拐杖之中,那拐杖瞬间变得黑里透亮。 “战袍”完全消失,就听黑雾中一声大喝,黑色拐杖轰然炸开,三人躲得够远了,可还是瞬间被黑暗所吞噬,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上!” 身边一声喝,黑暗中亮起两道光芒,一道电弧,一道冰晶。 燕鹰扬又后退了两步,电弧划成一道雷光直劈而去,冰晶又定格住不再动弹。 就在这时,突然手指一寒,燕鹰扬意念一动,一道女声在脑中响起,“小子,不趁现在拿幽冥玄晶石,还待何时?” 燕鹰扬迟疑了一下,前面几位大佬正在大战,现在冲进去简直就是找死。 女王的声音再度传来,“怎么?不想救你的小情人了?” 是啊!还有两个苦命的女人等着自己去救。 凄厉的惨叫犹在耳畔响着,也不知那只鬼和大长老打到哪里去了。看电弧和冰晶倒是离得很远。燕鹰扬一咬牙,干了! 握紧大剑向界碑方向射去。 这里任何一位一抬手就能让他死得不能再死了,他一拿到界碑得赶紧走! 打定了主意,细细感应了一下方位,界碑被鬼门罩住,气息已经很微弱了,也还好,还有鬼门的存在,他感应到了鬼门。 无尽的幽冥之气从里面涌出来,大剑搭在戒指上,泛起淡淡的血芒,伸手摸去,冰凉、顺滑。 刚入手,就听一声大喝,“大胆!”女鬼的声音自背后传来,脖颈又是一阵冰凉。燕鹰扬收敛心神,心念动,一道红芒自大剑出,罩上那座界碑。 冰冷的手掐入血肉,仿佛抓到了血肉深处的自己。 在抓灵魂,可是眼前的界碑还没有收进去。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还要被吃掉,之前那四位兵士的下场可是亲眼所见。 可是纵是死,也得先把界碑收了! 大剑上的光芒越来越亮,还如水泼般向下流淌。只差一点了! 他感觉身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拨动了,手仿佛不再是自己的手,红芒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看到,好不容易泼下的血芒,竟然极为诡异地倒流而回。 完了,连戒指都控制不了了! 就在这时,突然感觉一股气流涌入体内,像黑夜中点燃的一座座灯塔,在体内流转一圈,而后突然窜出,迅速涌进一道道通道之内。 漩涡瞬间成形,卷入滚滚黑雾。 一声凄厉的惨叫炸响在灵魂深处,燕鹰扬忍不住浑身剧颤,再回过神来时,手还摸着光滑的界碑上。 也不想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血色再次罩下。 这次出现的不止是红衣鬼王,惊雷炸响时,冰晶开始在身侧凝固。看来听到鬼王的惨叫,他完全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 顾不了那么多了,干脆闭起双眼,冰晶凝聚之声响在耳畔,另一边是渐行渐近的奔雷,燕鹰扬沉心凝气,暗道一声,“收!” 红芒闪耀时,一股寒气入体,燕鹰扬浑身一凝,就连体内的那道漩涡竟然也被冻结一般。 眼前的一切变得缓慢,再睁眼时,红芒中,寒冰从脚下攀爬而上。 奔雷闪耀,透过冰层迅速放大。 两道人影围着那道雷光时隐时现,一声声炸响轰在突兀出现的黑白两色哭丧棒上,稍稍阻挡了他前冲的速度。 腰部以下麻木了,再也没有了知觉,丹田内的漩涡也迅速结上一层厚厚的坚冰。 寒冷从头顶涌下,眼前变得渐渐模糊,大剑上的红芒瞬间黯淡,燕鹰扬紧咬牙关,红芒终于罩上整座界碑。 雷声轰响,劈的不是他的人,而是手里的大剑。 一声炸响,泛着红芒的大剑飞上半空,划着一道优美的弧线消失不见。 燕鹰扬整个人变成一块坚冰。 “混蛋!” 秦乐天痛骂一声,他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个抬起一根手指头就能轻轻捻死的人,竟然最后成功收走了界碑。 只差那么一丝,他的雷就能劈飞那把诡异的大剑,可是终还是差了一丝。 “啊!噗!” 一个分神,两根哭丧棒砸在他的后背,整个人化成一道白影瞬间砸进黑暗之中。 “乐天!” 燕鹰扬身后的烟明修表情渐渐凝固,一团寒冰托在飞出的秦乐天身前,渐渐显出形来,那是一只纤细的手臂。 黑白无常又向前奔了两步,才终于止住身形。齐齐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居然让你小子得手了!” 黑无常挥起漆黑的哭丧棒,抬手就要砸。 “老黑,挡住!”白无常大喝一声,他们要挡住的自然是奔回来的两道人影。 战斗还在持续,燕鹰扬冻在坚冰里,秦乐天和烟明修想要砸碎坚冰,拿到那玫戒指,黑白无常死命阻拦,他们也想砸碎他,不仅给幽冥带来一位天才,而且还能收回幽冥玄晶石。 四人战到一处,时不时一道散乱的雷光炸到他的身上,更给原本每颗都在瑟瑟发抖细胞另一层折磨。 燕鹰扬感觉自己就快要死了,手里没有大剑,他甚至想要躲到戒指里也做不到。 没人注意到那玫戒指的红芒中突然泛起一点寒霜。 就在燕鹰扬的意识也渐渐被冻结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响起,“哼!敢在本女王面前玩冰,不自量力!” 戒指里的寒气注入坚冰,那冰瞬间变得更寒,可是在极寒作用下,竟然在声声脆响中,泛出道道细小的裂缝。 最先感应到不对劲的就是烟明修,本就修的冰系,这冰又是她放的,感观自然灵敏。 她硬接白无常一招,哭丧棒一击打碎冰铸的分身,再抬眼时,那女人已经出现在燕鹰扬身后,一只白皙的小手带着股股寒霜照着头顶按了下去。 眼看烟明修就要得手,白无常二话不说,手一甩,白色哭丧棒带起一道白芒直砸而去。 寒冰女王在他脑子里哼了一声,燕鹰扬已经恢复了意识,自然知道那女人又在对自己下毒手。 只见又是一道白影射来。 燕鹰扬大惊,同时被这两位围攻,纵是不死身也抗不住啊! 只听寒冰女王冷哼一声,一股极寒之气从戒指内涌出,首先破碎的就是身的寒冰,再然后就是头顶那个手掌竟然再也按不下来。 还不仅如此,寒霜竟然顺着她的手臂蔓延而上,她从记事起就在玩冰,想不到今天却被别人的冰给冻了,赶忙撤手向后跃去。 哭丧棒带着呼呼的风声砸中那堵气墙,竟然也反被反弹了回去。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夺碑之战(四) 白无常的身影落了下来,一把接住哭丧棒。惊讶地看着燕鹰扬,他不明白,这小子身上怎么突然会涌出这般可怕的力量? 这就是寒冰女王的力量?以前没有对比,现在他才知道这位女王到底有多强大,只从戒指里渗出这么一丝力量就抵往了两位强者致命一击。 “小子,本王神魂未稳,只能再出手一下,接下去就看你自己的了!”声音又在脑中直接响起。 燕鹰扬一愣,还来不及细想,就感觉一股寒流涌出戒指,他下意识地把戒指举过头顶,一阵耀眼的银光猛地闪亮,几乎照亮整个空间。 近处之人目不能视,半空中的两道身影突然惊愕地向下望去。 寒,致命的寒,就连黑夜里充斥的幽冥之气也变得迟钝。 “快退!”烟明修对于寒气极为敏感,她首先感觉到害怕,大喊一声,转身便逃。 其实不用他喊,其他几人也都感觉到了危险,纷纷逃离。 寒气铺开,席卷着滚滚的幽冥之气迅速扩散,四人的实力都在皇级,身法更是不凡,可是依然无法逃过这股强大的寒气。 奔雷劈开眼前渐渐凝结的碎冰,一头扎进去。 同为冰系的烟明修身影一闪再闪,却怎么也逃不过银光的照射。 黑无常身影消失,在极远处再现时,终于不再是只有牙白了,不管是高帽上,还是身上的黑袍上,都沾上了一层雪白的冰霜。 白无常是最惨的,他当时离得太近,逃跑时反应也最慢,跑着跑着,就再也迈不动步了,因为身上的寒冰越来越厚,冻到了骨子里。 “这……” 大长老诧异地看着脚下迅速蔓延上来的白雾,这是那个小子发出来的?难道自己看走眼了? 燕鹰扬的眉毛和睫毛上也挂上了寒霜,寒冰女王的技能终于放完。 猛地吸进几口扎得肺都疼的空气,虽然只是短短的瞬间,可是却耗费了他所有心神。 看着就连黑暗都被驱散的寒冰领域,这就是帝级的能力吗? “哼!不过九牛一毛罢了!接下来可别再指着本王了,快走!” 女王的声音还未落,一道红光闪来,对于这道红光燕鹰扬太熟悉了,那是他的大剑,伸手稳稳接住。心中暗道一声:“谢啦!” 女王似能听到他的声音,道:“等你逃出去了再谢我吧!天上那两位可不好对付哦!” 燕鹰扬抬头一看,大长老的双眼闪着明亮的光芒,与鬼王一起望下来。 不好! 明显是被这两位盯住了,先溜再说! 二话不说,寻了方向脚下了弹,人便射了出去。 天空中响起一声凄厉的嚎叫,一股阴风直直刮下。 暗暗咬牙,把速度提到最快,可还是没有鬼王的速度快啊!只觉一股阴风从后面推来,顿时感觉脚下一轻,人便飘了起来。 “孽畜!休得伤人!”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一根漆黑的拐杖断风砸下。 那风竟然真的被砸断了,鬼王的身影瞬间从风中闪出。 燕鹰扬从风中坠落,脚下的地面都被冻结,太滑了,惊叫着从冰上滑出老远。 终于停住时,屁股又凉又疼,回头一看,大长老又和鬼王又裹在漆黑的浓雾中,不见人影。 要命的是,这股黑雾迅猛地向他这边涌来。 赶忙爬起,使出吃奶的劲,一路狂奔。 黑雾越涌越猛,形成的黑色巨浪越掀越高。 燕鹰扬不要命似的狂奔,眼看就到黑水之边,却见眼前晶光闪亮,一道婀娜的身影渐渐现形。 娘的! 燕鹰扬暗骂一声,死女人! “啊——” 一声狂吼,纵身跃起,大剑开路,他要劈开这座山,斩出通往外界的通道。 眼前寒风起,身后奔雷炸响,雷光照亮黑色水面。 寒风夹着冰晶,缠上全身。冰寒之息再次放体,轨迹状态再难维持。 炸雷劈至,背后像撕裂一般剧痛,紧接着麻痹传来。 大剑马上就要斩上石壁,岂能功亏一篑? “啊——” 燕鹰扬大喊一声,体内十二条漩涡通道同时开启,雷与冰瞬间卷入。 又是一道响雷劈来,这道雷比刚刚那道强上数倍,眼看一道闪电从胸前穿过。 身体瞬间失去知觉。 燕鹰扬用最后的意念大喊一声,“小家伙!” 身上“噗”地一下炸出一团黑火。 冰冷与灼烧之感瞬间充斥身体每一个角落,麻痹的感觉终于稍减,燕鹰扬发出最后一声怒吼,一道红芒脱手射出,憋住最后一口气随红光射去。 “轰!” 一道雷炸碎了体表的寒冰,闪电再次穿体而过,身前刚刚显形的身影摆出一副惊愕的表情,定格住。 闪电劈过,身影应声而碎。 大剑穿石壁而过,炸出一个大洞,可是燕鹰扬的身体闪着细小的电弧,再也不能动,无力地垂下,一切都完了吗? “鬼王,快!千万别让这小子死了!”黑白两道身影迅速向这边射来,边跑白无常还边喊。 幽冥玄晶石对于幽冥太重要了,白无常脑筋转得快,他突然转变自然有他的考虑。他了解广袤无边的幽冥界,也了解那玫戒指,戒指认燕鹰扬为主,只要他不愿,别人就休想从里面拿出幽冥玄晶石来。 万一这小子死了,心中必定有怨气,如果他躲到那些阎君也不管不到的地方去,那就真的再也别想找回幽冥玄晶石了,阎君一怒之下不把他们贬为最低级的亡灵才怪。 所以,绝不能让人杀了燕鹰扬,突然想通了这个关节,本来恨不得这小子早点死的黑白无常,此时不得不临时做起了他的私人保镖。 鬼王实力虽强,可也只是某一层地狱里受苦的鬼魂,地位远不如黑白无常这种冥使高,最主要的是这两位手中还握有专门克制鬼魂的宝贝。 鬼王得了令,连想都不想,一声怒嚎,数道鬼影张开双爪向秦乐天和烟明修扑去。 一道鬼影化成一道红色罡风,卷起燕鹰扬飞向洞口。 大长老一声喝,漆黑的光芒一闪而逝,红风瞬间消散。还好现在距离洞口并不远,借着惯性,燕鹰扬还是被甩了出去。 耀眼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温暖的空气融化细小的冰晶。 人还未落地,身后又是一声轰响。巨大的碎石带着呼呼的风声自背后砸来。 大剑不在手,握拳强行拧身,咬牙运转漩涡,好在漩涡一转,麻痹之感立即削弱很多,一股强横的天地元气涌入拳头,狠狠砸出。 这是一块足有磨盘大的巨石,一拳砸上,轰然破碎。 狂喷一口鲜血,人也迅速砸下。 再看时,那面石壁竟然被大力砸开,浓浓的黑雾裹着数道身影冲出。 奔雷还要袭来,却被一支漆黑的哭丧棒拦住。 冰晶刚要凝固,被一团黑雾扫过,瞬间破碎。 燕鹰扬狠狠地摔落在地,脑袋嗡地一下,险些失去意识。 这一震,受伤的五脏六腑再次移位,一口血涌了出来。 好在,大剑就躺在身边,咬着牙,强行爬起来,抄起大剑。 就这么短短功夫,竟然再次处于一片黑暗之中,眼前的几人打得不可开交。 燕鹰扬也顾不上许多,强行催动体内漩涡,他要尽快恢复一些力气,现在最重要的是逃命。 体内翻涌的天地元气加速了伤势的恢复,总算可以提起一口气了。 二话不说,转身逃! 黑暗不知覆盖了多大的范围,一口气翻过一座岭,还是伸手不见五指。 奔雷和寒冰依然紧追不舍,好在最强的两位大佬谁也没空理这边的情况。 燕鹰扬大概分析了一下,现在界碑在他身上,他便成了这几位的目标,只是鬼王和大长老不相上下,大长老可能是不想秦乐天和烟明修有所损伤,死死缠住鬼王。 那么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就是地上打得一团乱的四人。 谁都不想对方得到界碑,所以不允许对方接近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都在保护他,又都想杀了他。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夺碑之战(五) 管不了那么多了,跑吧! 冰霜如影随行,响雷不断,燕鹰扬跑,身边的轰响就跟到哪里,抬眼到处都是黑暗,连太阳都躺到了黑雾之后。 冰霜刮得人脸生疼,浑身发寒。还没缓过劲来,雷光又炸来。幸好白无常挡下了大部分,可是还让他浑身麻痹。 又是一声轰响,黑无常和秦乐天硬轰了一记,一股部击波荡来,就像被卷入汹涌的海浪之中,掀飞数米之高。 还未落地,脚下冰霜暗生。白无常又一跃而至,雪白的哭丧棒硬砸而下。又是一股冰冷的气浪袭来,顿时感觉像是被两座山同时拍中,浑身都快散架了,一口血狂喷而出。 重重地摔落在地,再难爬起来。 不行!卷进这种级别的战斗中早晚得死,必须得想个办法。 鬼王的呼啸声贴着头皮飞过,燕鹰扬把脖子一缩。娘的,没别的办法,躲进戒指吧! 心念刚动,才发现手里空空如野,四处寻找,大剑掉落的地方并不远,也别站起来了,就这样一路爬过去。 终于摸到大剑,心中大喜,不想一道奔雷炸响,回头看去,那道雷劈退黑无常,正向自己奔来。 没时间了,走!大剑上红芒闪现。 银色闪电足有大腿粗,照亮整个夜空,直朝燕鹰扬劈来。 雷还未至,便已感觉浑身麻痹,这要是被劈中,纵使生命之火亦不得生。 “啊——”狂吼声涌入雷声,瞬间又被淹没。 一阵红光大盛。 “轰!” 巨雷劈得山石横飞,炸得大地颤抖,硕大的岩石不知生在此处多少个年头,一朝轰碎,砸进脚下山坡。 “哎呀!完了!老黑,找戒指!”白无常一见,顿时浑身一颤,赶忙大喊道。这小子还是死了,这样的攻击下,以他那个刚到宗级的修为,必定神魂俱散了。现在只有找到戒指才能勉强回去交差。 不用他吩咐,黑无常一头扎下,可是整个山头都被轰没了,碎石横飞,飞尘直扬上半空,想在这里找到一玫小小的戒指谈何容易? 战斗还在持续,直到天地真正变色,黑雾翻卷,形成一个漆黑的龙卷,直涌而下,灌入黑得发亮的拐杖之中。 这次没有轰响,也没有炸裂,拐杖就似瞬间吸进了所有黑暗,转眼间天朗气清,火红的太阳普照这片阴暗的大地。 鬼王一声嚎,带着一股黑烟钻入地底深处不见。 拐杖迎风暴涨,几乎化成一根擎天之柱,白无常一声喝,“走!” 黑白无常立即化成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向远方射去。 大长老手一招,巨大的“擎天柱”之中射出一道黑光,稳稳握在苍老的掌心,是一把漆黑的拐杖。 “咳、咳……”一顿猛咳,胸脯锤得“咚咚”响,直到咳出一口发黑的浓血,这才算抽进一口气。 秦乐天和烟明修赶过来,一人一边扶住,关切地询问。 大长老摆摆手,又拉响了几声长笛,这才终于开口道:“没事!老毛病了!” 秦乐天双膝跪于大长老面前,痛心疾首,道:“太爷爷,重孙保护界碑不利,害得大长老这般费心劳神,是重孙之罪,还请太爷爷惩罚。” 大长老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抬手虚扶,秦乐天身形缓缓升起,“哪能怪你?要怪也要怪我这个老家伙不中用啦!” “太爷爷……” 大长老一摆手,抬头望天,叹道:“也许这就是天意!” 自从被寒冰女王霸占之后,燕鹰扬还是第一次进来。给他的感觉就一个字,冷! 冰窖那都不算什么,分明是每根血管里都塞进了冰。 看着眼前冰筑的大殿,燕鹰扬思虑了一会儿,还是迈上了台阶。他来了,寒冰女王不可能不知道,倒不如大大方方去见她。 让燕鹰扬没想到的,王座上坐着的那位不再是冰筑的美人,而是一个真正的美人,这么说也不全对,他只是头和身体变得真实了,手脚还是冰块。 正看得出奇,突然一声喝斥响起,“下不为例!你可以走了!” 女王还全是冰的时候,燕鹰扬就暗暗惋惜她的美貌,现在脸和长发真的变成了人,那是一种别样的美,秦心莲似冰山上的雪莲,洁白的不忍生出一分邪念,女王的美是一种超脱俗世的返璞归真。 她的脸甚至比燕小云还要精致,看上去就是一个还未成熟的少女,可是眉眼间又透出一股蔑视苍生的冷傲,或者说是她活得太久,亦或者说是身上自带的王者之气。 以至于燕鹰扬看得眼珠子都快拔不出来了,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女王的声音。 女王黛眉一挑,“滚!”声音在大殿中回荡,震得人心都跟着发麻。 至寒之风扬起,卷着燕鹰扬滚出大殿,滚下台阶。 揉着剧痛的老腰,晃着转得发晕的脑袋,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嘀咕道:“不就是看看嘛!这么小气!” 话音刚落,一股寒风卷着无尽冰冷的雪花、冰片,拥挤着从大殿门口涌出。 燕鹰扬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是真的要杀了他啊!心念急动,狂风暴雪瞬间淹没他原来所站之地。 温暖的阳光打在身上,还有点不适应,乍寒乍暖,也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尤其最后那一下,虽然他跑得够快了,可噬骨的寒气还是无情的钻入了体内。 辨了辨方向,这里应该离七叶城不远了,没想到,那一轰竟然把他轰出了几十里。 稍微活动了一下,寒气终于渐渐清除。 不知怎么了,女王那张绝美的容颜一直在眼前挥之不去,也不知是不是着了这老妖精的道。“等有一天小爷能打得过你着……”也就先想想得了! 背着大剑正走着,突然听到前边林子里传出说话声。 赶忙窜上一棵大树隐住身形。 侧耳倾听,先是一个男声,“这荒山野岭的,到哪去找一玫小小的戒指?真不知道下的什么令!” 紧接着又是一名女声,“别抱怨了!找就是了,这可是家主亲自下的令,没见连守界观的弟子们也在找吗?” “何必那么较真!你都说了,荒山野岭的要找一玫戒指何其难,找不到也很正常嘛!”女子的话音刚落,又一名粗犷的声音响起。 燕鹰扬听明白了,原来这些人是在找自己的戒指,不过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还没死! 树下走来一男两女三人,看打扮应该是秦家的人,最先开口的男声又响了起来,“哎!没想到守界观竟然对自己的弟子那么残忍,我都有些看不过去了,那个叫燕小云的难道就不是他们的弟子吗?” “噤声!你不想活啦!”女子赶忙打断了他。 燕鹰扬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小云到底怎么了?”再也坐不住,猛地坐树上窜下。 身前突然多了一个人,三人都吓了一跳,不过一看对方修为,又都放下心来,他们这边可是三名宗级强者,对方只有一个人而已。 燕鹰扬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刚刚说到‘燕小云’?她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男子抽出长剑,不屑地看着他,道:“你又是谁?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旁边那位大胡子的壮汉跨步抽刀,“躲在树上偷听别人谈话,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废什么话,抓了给家主处理便是!” 说完,挥刀便斩,这位壮汉倒也有些道行,看他刀上带起的大片火光,燕鹰扬便判断出,他是一个宗级高阶的修行者。 燕鹰扬岂能怕宗级?大剑横扫,一剑将那火幕劈成两半,大剑架在大汉脖颈之上。 翻手一拍,大汉翻着白眼晕倒在地。 第二百七十八章 勇登无界峰(一) 女子的长剑还没有递出,同伴就倒了下去,突然惊愕地看向燕鹰扬,越看眼睛睁得越大,小手颤抖地指着他,“你……你是……” “燕鹰扬!”家主曾经下过令,他们或许不认识这个人,可是那把大剑却是最明显的标志。 “不错!正是我!”燕鹰扬想来,这几人虽然年轻,却都达到了宗级,一定是秦家的精英,所以他才没有下杀手。 大剑横指,“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两人互视一眼,两把长剑同时递了过来。蓝光起,一道水浪拱动脚下坚硬的山石翻涌而出,水中同时竟然参进绿色水草。 原来那名女子竟然是自然系,也称植物系。 看来不把他们打服,是不会说的了。 二话不说,开了轨迹一剑斩出。 水似长龙,草似鳞,一剑从龙头入,横劈而过,生生将一条水龙劈成两半。 漫天的水花降下,仿似下了一声大雨。 绿色水草杂在其中摔在地上还似搁浅的鱼儿一般跳跃不停,不过也只是转眼间,那些水草便迅速枯萎,最后化成点点绿芒消失不见。 其根本还是由女子的天地元气所化。 两人俱都大惊,燕鹰扬的大剑斩至身前,大剑在他手里可以停到任何他想停的地方。 距离那名女子粉嫩的脖子几公分的位置顿住,大剑上的水花打在她的发丝上。 女子微张的嘴立即闭起。 “现在可以说了吧?” 女子愣住不敢再动,男子道:“好!我说!” 身边话音一响,女子浑身一抖,“不要……” 刚发出声音,大剑一翻,贴上她的咽喉,下半句顶了回去。 燕鹰扬并不想杀她,这只是警告。 男子长剑一提,道:“我说可以,但是并不是我们怕死!” 燕鹰扬不自觉地多看了他两眼,这人长得倒也英俊,看上去不比自己大几岁。 “她是我的妹妹!”男子看着女子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哥……”女子听他这么说,眼里竟然泛起了泪花。 “小林,别说了!一切都是那个人的错,和你无关,我总不能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泪水沿着她的脸颊划下,燕鹰扬虽然有些奇怪,不过这些大家族里的恩恩怨怨,他没有兴趣。打断他们道:“你们之间什么关系我没兴趣,我只想知道燕小云现在在哪?” 男子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道:“正是因为她是我妹妹,而燕小云是你的妹妹,所以我才肯告诉你!” “她在无界峰,只要上去,你就能看到她,不过现在的她很不好!” 燕鹰扬缓缓收回大剑,放了女子,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叫小林的女子一下子扑到男子的怀里喊了声哥,就哭了起来。 男子轻抚后背安慰了片刻,对燕鹰扬道:“守界观的观主想用她代替大小姐封印幽冥,我原本也以为,会很容易!直到亲眼所见才知道,这个过程是漫长和痛苦的……” 燕鹰扬听着听着,浑身都猛烈地颤抖起来。 抽魂重炼! 单听这个词,就可以想像燕小云正承受多大的痛苦。 浑身的每一个肌肉组织都不自主地颤抖起来。 十八年前,秦心莲刚刚出生,后来长辈们说什么也不愿再和她提起那个过程,所以她对此也知之甚少。现在燕鹰扬明白了,那些老杂毛不告诉她,就是因为怕她知道这种痛苦而承受不住。 什么天下苍生?什么为国为民? 全他娘的是扯淡,如果这个天下需要一个无辜的少女承受这样的痛苦才能守护,那又守它何用? 这么残忍的事情他们都做得出来,又和幽冥有什么区别? 狂躁和血腥涌进身体每一个角落,惊天呼喊响彻天际,“白眉!我和你誓不两立!” 磅礴的元气不受控制地狂涌而出,震得巨树惊颤,片片落叶洒下。 大剑拄于地,那对兄妹来不及飞身后退,便被击得倒飞数米,扑在地上起不来了。 燕鹰扬知道妹妹正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他一刻也等不了。 怒吼着冲向无界峰。 无界峰上大部分弟子都被派出去寻找一玫戒指,尽管他们不知道那玫戒指有什么用,可是得了令也只得服从。 燕鹰扬双眼通红地奔至无界峰之下,恰看到数名红衣的唐家人从山上走下来。 为首的一人一眼便认出了他,唐家人个个视他为敌,一声令下将他围在垓心。 “让开!”大剑在手,燕鹰扬的声音极度沙哑。 此次前来,可是出尽了各家的家底,最低也是师级高阶,这队人里更有一半是宗级强者,岂会怕他一个刚刚升至宗级的家伙? 一句不合便动起手来。 大剑挥动,一剑毫不留情斩杀两人,众人一愣,燕鹰扬再喝一声,“滚开!” 为首那位乃是宗级高阶,虽知他厉害,可是也不惧,挥刀打出一道火狼,燕鹰扬一声大喝,大剑直斩而下。 火狼势猛,却在燕鹰扬身上看不到半点元素波动,只见大剑直劈而下。 照说这种硬碰和送死没有什么分别,一个没有属性的家伙怎么可能抵得住一只硕大的火狼。 让人想不到的是,那把大剑竟然在火狼中劈过。 血雨挥洒而下,一人变成两截摔倒在地,他们才反应过来,纷纷呼喊着往山上跑去。 燕鹰扬义愤难平,一脚踏上山路,突然山上又冲下数人,竟然是枫叶寺的和尚们,这些白色僧袍,燕鹰扬极为熟悉,正是枫叶寺摆伏魔棍阵的家伙们。 和尚之中不见本因大师,燕鹰扬被棍阵逼了回来,仰天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挡我者死!” 其中一名中年和尚看到地上的尸体,合什道:“施主戾气太重,还是皈依我佛,修身养性,早日修成正果!”燕鹰扬一眼便认出了他,当时对本相唯命是从的家伙。 “你!”大剑直指于他,冷声道:“戾气?我来问你,燕小云现在如何了?你们这些假慈悲的家伙们又做了什么?” 和尚一愣,又合什道:“燕施主肯牺牲自我,拯救苍生,实乃无尚功德!” “闭嘴!”怒火直冲脑门,燕鹰扬大骂道:“和尚,怎不拿你娘、你妹妹来拯救?我看你还有没有心情在这跟我扯什么功德!想要为本相那贼秃报仇就直接来!” 和尚一听大怒,抡着齐眉棍跃入和尚群之中,顿时金光涌起。 燕鹰扬当年师级都不到就不怕这伏魔阵,此时已到宗级,岂能畏惧? 伏魔大阵起,无数棍影掀起金色巨浪翻滚而来。 “啊——” 燕鹰扬怒火攻心,一声大喝杀入金光之中。 管你金光耀眼,管你杀机暗藏,一剑斩之。 就在此时,山上又涌下一片红衣,为首的正是唐家家主唐锦,他身边站着少主唐毅。 唐毅见燕鹰扬如此冲动,竟然挥剑主动杀进大阵,发出一声冷哼,“哼!不自量力,找死!” 唐锦皱眉细看,摇头道:“和大长老一同消失的这段时间,此子修为又精进了!” “再精进也不过宗级修为,比得了枫叶寺的伏魔大阵?”唐毅不服。 他话音刚落,眼睛就突然瞪大,只见不可一世的金色巨浪竟然一分为二,整齐的切口分明是被一剑劈开。 “杀——” 大剑横扫而出,燕鹰扬的人竟然穿金色光圈而过。 “啊——” 金光破碎时,和尚们的惨叫声赫然响起,一道道血雾染上金光。 待金光完全消散,横七竖八躺于地上的和尚们终于显出身形,转眼间,竟然至少有五名和尚倒地一动不动,之前说话的那名中年和尚在一片血雾中一分为二,向两边倒下。 第二百七十九章 勇登无界峰(二) 同时还伤了数名和尚,枫叶寺的伏魔大阵再也不会对他造成丝毫威胁。 燕鹰扬挥剑回身,“来呀!谁还想为那老贼秃报仇,尽管上来!” 枫叶寺乃佛门圣地,伏魔阵法更是天下闻名,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虽然对那一剑还心有余悸,武僧们也是不惧。 刚想再上前,突然半空中一声大喝,“住手!” 一个高大的和尚从半山腰飞落而下。 看了眼和尚们的尸体,打了句佛号,道:“还请燕施主手下留情!” 来人正是本因大师,燕鹰扬缓缓收剑,并没有施礼,只道:“我本就不是嗜杀之人,只要不挡我路,大师请便!”他对本因大师多有尊崇,可是这和尚却并没有详尽告知,面对残忍对待燕小云也站在了白眉一边,这是出家人该有的态度吗? 本因一愣,拦住身后涌上来的不服气的弟子们,又冲燕鹰扬打了个佛礼,道:“燕施主……” “大师不必说了!”燕鹰扬知道他想说什么,现在他什么也不想听,只想救出燕小云,别说一个本因,就算佛祖挡在面前,他也要挥大剑斩之。 打不过,大不了一死! 纵是成了幽冥界的一员,他也不会放过这些无耻的混蛋,今天在这座无界峰上的所有人,都得给燕小云陪葬。 本因大师摇头一叹,他也没想到筑界碑竟然如此残忍,心中早生不忍,看燕鹰扬如此,只道了一句,“上山的路不好走!燕施主务必小心!” 燕鹰扬脚步顿了一下,没有说话,迈步再次登上无界峰。 迎面下来的是唐家一众,似一条深红的长蛇蜿蜒在山路之上。 燕鹰扬提着滴血的大剑,一句话也不说,迈着沉重的步子直面迎上。 唐毅上前一步,“小子休得猖狂,别以为破了伏魔大阵便天下无敌了!”抽出长刀就要阻拦。 唐锦却是一摆手,拦住蠢蠢欲动的众位手下,陪笑道:“唐某祝你马到成功!” 燕鹰扬头也不抬,只抬起那双充血的双眼,冷冷地瞪着他。 唐锦笑容一僵,他没想到竟然在这小子的眼里感受到了一丝恐惧。他知道有些人根本不是靠表面修为便可以衡量的,不再多话,手一挥,唐家众人分站道路两边,让出一条路来。 无数长刀、剑戟纷纷出鞘,虽不动手,肃杀之气却已遍布。 唐毅冷冷地看向燕鹰扬,他就要看这个刚刚升至宗级的家伙,有何胆量走进他唐家的包围圈。 没想到燕鹰扬竟然连一句话都不多说,低头走进兵器如林的山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恨得唐毅牙根都痒痒。 唐家又如何?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拦住他的脚步,别说区区长刀,就算是真的刀山,他也照闯不误。 大长老的事,早就传遍了,今天更有不少大长老的亲信,个个看燕鹰扬不顺,甚至暗暗伸出刀挡在他前行的路上。 没想到燕鹰扬都不正眼看他们,更加不理会挡在身前的长刀,就跟穿行在柳树叉子里一样,任凭那些冰冷的武器擦身而过。 没有家主的命令,他们不敢下手,更不敢真的阻拦于他,没有一件兵器真正触及他的身体。 只有两个人例外,他们的眼睛虽然没有燕鹰扬红,却也是充着血的,这两人是由大长老一手带大的,情同父子。燕鹰扬走上来时,手里的长刀就在颤抖。 当他终于走到身前,长刀突然迎头斩下。 可是那把刀最终在距离燕鹰扬头顶五公分的位置停了下来,不是他不想斩下去,而是再也做不到了。 一把大剑穿胸而过,这把大剑太宽,一剑便刺碎了他的心脏。 唐家人顿时一乱,多把钢刀挥斩而下。 燕鹰扬一声大喝,大剑扫过,瞬间鲜血喷洒而出。 再看时,又是两名武士倒在血泊中。 其他人更怒,一拥而上,唐锦的喝声震上九霄,“统统住手!” 唐锦踏空而行,站于燕鹰扬头顶之上,喝道:“让开道路!” 唐家一众不情不愿地退至两边,真正让开了一条道路。 燕鹰扬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多日不见,这老东西的修为又精进不少,竟然都能做到踏空而行了! 唐锦于半空中,对燕鹰扬一抱拳,道:“在下管教手下不利,恕罪!恕罪!” 燕鹰扬冲他微微点头,不管这老东西打的什么主意,少了唐家的阻拦,也少去了很多麻烦。 又迈步向前走去,唐家一众虽都怒目而视,却再也没人敢违背家主的意愿。 终于走出唐家的百米长龙,燕鹰扬也暗暗松了口气,真要打起来,他就必须得穿上铠甲了。 抬头望山,半山腰烟雾缭绕,不知其几许高,那个苦命的妹妹就在那上面受苦,他不能再耽搁。 唐家一众和枫叶寺众僧就这样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也许他们是想看自己是怎么死的,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燕鹰扬不想理会,他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山顶。 就在这时,半空又响起一声大喝,“竖子,原来你还没死,还不速速交出界碑?” 闷雷滚滚,烟雾中电光闪耀。 抬头看去,一道雷光劈过,一人带着一道炸响从天而降,站于燕鹰扬身前,一抹小胡子,一身亮银铠甲,当真威风凛凛。 燕鹰扬双手握紧了大剑,这人不好对付。 秦乐天怒视后方众人,声若响雷,道:“唐家主、本因大师何在?”秦家不敢在这两位面前如此呼喝,不代表他秦乐天不能。 在这里,他就代表着北域护国军,这些势力再强,能强过大越王朝不成?别看本因是枫叶禅师的亲传弟子,那也只是在你佛门中地位尊崇,和军队又有什么关系? 大越只信奉一点,那就相信自身的力量。 别人不知,他做为秦家最杰出的人才如何不晓得?你以为守界观几百年来一直低调是为的什么? 两道身影缓缓腾空而起,本因打了个佛礼,唐家主却只是背手而立。 秦乐天瞳孔缩了缩,暗骂:老狐狸! 口中却道:“两位可知是哪个盗走了界碑?” 本因大师口念佛号,唐家主一双眼睛却在燕鹰扬身上扫来扫去。 见二人不言不语,秦乐天又道:“不知两位意欲何为?” 唐锦突然仰天大笑道:“据老夫所知,看守界碑的不止阁下,还有你那位相好,堂堂守界观二弟子烟明修,甚至连你秦家大长老法阳也出山了。难道集你们秦家和守界观之力,都没能守住区区一个界碑,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给抢了?秦乐天,你以为老夫会信吗?” 是很难以让人信服,不管界碑是不是真的在燕鹰扬手里,唐锦都不会错过这么好的羞辱秦家和守界观的机会。 秦乐天也不怒,只冷哼一声,对着燕鹰扬道:“交出界碑,饶你不死!”说话的同时,一声声轻响,银色铠甲上渐渐泛起了电光。 血芒显现,双手紧握大剑,他在沟通幽冥玄铠,虽然寒冰女王说了限制他使用,可是上次不也拿出来给他用了?他早就隐隐感觉寒冰女王嘴里虽说收了铠甲,其实更像是在帮他修行。 他不相信,在这生死关头,那女人还是这般吝啬。 可是事情真不是他想的那样,他的心念动了,戒指里却没有回应,甚至他用意念呼叫了女王,女王也没理他。 难道真的看着自己死去不成?她也想早点把自己送到幽冥去吗?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声大笑,“哈哈……堂堂一名皇级修行者,欺负一个宗级的小家伙,你们人类真是越来越没有下限了!” 第二百八十章 勇登无界峰(三) 此处一共三名皇级,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还有高人到来,可见那人修为了。 底下那帮修为低些的弟子们更是诧异,竟然听不出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纷纷左顾右盼。 就见一人指向山间的林子,惊叫:“那是什么?” 众人齐齐望去,不知什么时候那里竟然被一片诡异的黑雾所笼罩。 林深不见木,只余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雾。 朗声大笑窜上黑雾,那是一位穿着一身漆黑官袍的中年人,手拿一只判官笔。 他的笑声还未落,身后又窜出四道人影,有两人燕鹰扬认识,正是黑白无常,还有两个,一个长了一个牛头,一个是马面。 燕鹰扬仿佛头上挨了一棍子,谁能想到,上一世传说中的这几位竟然真的存在,判官带着牛头马面竟然一齐出现在了自己身前。 众人也都一惊,尤其是这位使着判官笔的家伙,就连三位皇级修为的人都感到极大压力。 这人到底什么修为? 白无常冲着燕鹰扬笑笑,又看向身上越来越亮的秦乐天,道:“秦乐天,没想到吧!这么快又见面了!” 秦乐天仰头望去,问道:“你们又是何人?” 判官仰头笑道:“本官姓崔,人称崔判是也!” 身后不似人的那两位鼻子里喷出两道白气,嗡声嗡气地道:“牛头!” 另一个道:“马面!” 燕鹰扬皱皱眉,难怪那只千年老娇不肯放出幽冥玄铠,看来她是早就感应到了这几位的到来。 想来,这几位在上一世的世界里可是闯下了鼎鼎大名啊!也不知为什么,那些混乱模糊的记忆里,关于他们的部分倒是十分清楚。 也没多想,上前一步,弯身行了一礼,他这纯粹是受了上一世记忆的影响。 他的举动被众人看在眼里,虽然嘴里没说,但本因还是忍不住摇起了头。 燕鹰扬哪管那些,这几位到来,说明就有人对付这些高手了,趁乱他才有机会! 虽然怒火攻心,可他又不是失去理智,自然知道分析形势。 燕鹰扬施礼的同时,还有一人也朝着那边施了一礼,正是唐家家主唐锦。 崔判看都没看唐锦,反而盯上了燕鹰扬,一抬手,左手出现一本书,传说中这应该就是定人生死的“生死薄”了,难道他这是要查自己生死?据他所知,传说中这位判官可是有权改人阳寿的。 就见崔判翻书看了两眼,频频点头,而后判官笔在手中一晃,变成一枝细小的毛笔,在书上划了两笔。再一挥手,那本书又消失不见。 燕鹰扬感觉一股凉气从脚下直窜进五脏六腑,不会真的想让自己早点死吧! 就听崔判道:“你大可放心上山,皇级以上绝不敢动你分毫!” 愣住的不止燕鹰扬,在场的所有人听到崔判这句话,都是一愣。随即像是爆锅的豆子,顿时乱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燕鹰扬身上。 他们不知道崔判是什么人,可是却知道山上都是些什么人,现在这里可是聚集着整个北域一等一的修行者。 皇级强者都不知有多少,敢在这时说出这样的话,这位崔判到底是什么人? 不对!这个小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幽冥界出动这么多高手保架护航? 燕鹰扬一躬到底,他没有说谢,因为他也不知道这几位为什么会帮他,想来他们要封印的不过是飞樱国而已,并不是真的幽冥。他想不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问。 一躬表示了自己谢意,手一挥,戒指上血芒闪耀。 “砰!”地一声,一座沉重的石碑砸落,脚下俱都一颤。 界碑现世,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的众人又仿佛惨遭一记重击,他把界碑交出来了? 首先反应过来的,也是离界碑最近的就是秦乐天,他冷哼一声,“算你识相!”说着话伸手就向界碑摸去。 可是他的手还未摸上,界碑上突然涌出一道黑光,瞬间缠上他的手臂。 秦乐天一惊,急忙缩手,可惜为时已晚,那团黑气像是有生命一般,化身成两条黑蛇盘旋而上。 秦乐天痛苦的叫声传出,惊得众人纷纷后退,这界碑竟然如此恐怖。 手被死死捆住,想收却收不回来,阴冷的黑气顺着手臂直钻入心,秦乐天身上雷光“噼啪”作响,却依然无济于事。阴冷钻入心脏,一股嗜血的邪气直冲脑门,他抬头望向崔判,恨恨地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众人这才注意到,崔判手里的判官笔正虚指界碑,燕鹰扬却早就注意到了,在秦乐天的手伸向界碑的瞬间,他的判官笔上黑光一闪,再凌空一划,那两股黑雾便活了过来。 看着秦乐天痛苦的模样,现在人们才知道这位崔判并没有说假话。 眼看秦乐天的双眼泛起邪魅、嗜血的血光,这里没有一位对这种光芒陌生的,那是亡灵才拥有的眼睛。 只短短瞬间,他整个人也全被黑雾所笼罩,惊恐的惨叫渐渐变成嗜血地狂吼。 眼看一只活生生的亡灵就要在眼前成形,突然一声大喝自山顶传来,随着这声大喝,“尔敢!” 一道白光从遥远的山顶射下,打入秦乐天体内,瞬间电光炸响。 “轰”地一声,黑雾蹦碎,崔判法术失效,秦乐天接连倒退数步,捂着自己右手惨叫不断。 一道人影从山顶划下,稳稳立于半空,竟然比崔判还要高出半个头,不是别人,正是拥有一对白眉毛的白眉观主。 燕鹰扬一见是他,咬得牙齿格格脆响,就是这个老东西设计抢走了燕小云,秦心莲的一生也是毁在他的手里。怒火冲天,可是他知道现在自己还不是对手!这笔帐,他先记下,总有一天,他会携剑杀上守界观。 秦乐天惨叫连连,白眉的两道白眉一皱,抬手又是一道白光打下。 白光撞到秦乐天身上,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似一道虚影震出体外,本来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又分明听到一声嗡鸣。 秦乐天又是一声惨叫,一团黑气从背后打出,黑气似有灵性,刚被打出体外,又迅速钻回。 白眉又岂会让它得逞?一声喝,又是一道白光打下,正撞在那团黑气之上,一声轻微炸响,黑气和白光都消散不见。 秦乐天的惨叫戛然而止,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身体还未落地,众人又觉一股寒气逼来,定睛看去,原是一只纤细的手臂托住倒下的秦乐天。 满头银发的女子双目含泪,“观主……” 白眉微微点头,烟明修住了嘴,抱起昏迷不醒的秦乐天,几个纵跃消失在众人面前。 崔判一直默默看着,他也没有再出手。直到人影消失,他才冲着白眉一抱拳道:“白观主不愧是闯幽冥界盗走幽冥玄晶石的人,本官佩服!” 白眉冷哼一声,道:“既知晓利害,你等还不速速滚回幽冥?” “哈哈……崔判的意思是你白观主心狠手辣,对自己的手下都这般残忍!刚刚那一击虽然保住了他的命,那小子以后恐怕就……”说话的是马面。 不等他说完,白眉一声大喝,“住口!” 众人不禁怀疑地看向白眉,都很想知道马面没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 白眉一甩袍袖,冷声道:“你等幽冥的手段阴毒无比,如若我不如此,他现在恐怕早就变成一个六亲不认的亡灵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对啊!刚刚眼看秦乐天就要变成一只亡灵了。 燕鹰扬暗暗咬牙,他越觉得这位观主的所作所为极为不耻,他分明就是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无情地绑架他人,甚至是左右他人生死。 第二百八十一章 勇登无界峰(四) 本因大师双手合什,道了句佛号,“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善哉!善哉!” 唐锦却是冷眼旁观,没对此事发表任何看法。 白眉扫向燕鹰扬身前界碑,道:“你可知你这样做的后果吗?” 燕鹰扬不理,白眉接着道:“你可知你此举会造成世上多少家庭悲痛欲绝,亲人生死两隔,让老无所依、多少孩童无人照料,甚至会把我们脚下的土地完全变成一片死地!” 本因大师又道了句佛号。 谁都知道白眉说的就是事实,亡灵真正降临这片土地上,人类将彻底失去赖以生存繁衍的根本。 燕鹰扬还是不理,反而一步迈近冒着黑气的界碑。 不久之前,秦乐天只是接近那些黑气就落得个灵魂受创,日后在修行的道路上恐再也无法更近一步的结局。现在燕鹰扬竟然还敢接近界碑,全场的目光都向他望来。 手伸出去,没有丝毫犹豫,黑雾被判官笔点过之后便具有了灵性,侵蚀一切接近他的人。 黑气如灵蛇般缠绕而上,燕鹰扬依然不为所动,他没有退缩,手还是摸了上去,似石又非石,入手冰凉,精纯的幽冥之气似如丝绵般顺滑。 左掌按住界碑之顶,“黑丝”顺手臂缠绕而上,直奔胸腔。 燕鹰扬理都不理,俯下身去,右手托住界碑之底。 “起!” 两膀较力,那界碑落地便震得脚下山石颤动,入地三寸,此时竟在燕鹰扬一声喝中,应声而起。 黑气翻涌,罩住他整个上半身,几乎看不见他的人。 燕鹰扬也是双眼通红,可并没有亡灵那般嗜血、邪魅的光芒。他的声音依然清澈、响亮,只是略带了几分沙哑。 “燕小云今年多大?秦心莲当年又多大?”他没有回答观主的话,反而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同时扛着沉重的界碑向前迈了一步。 “在我眼里,她们都只是与这个世界上同龄人一样,不谙世事的少女。如果把你所说的一切都建立在她们的极度痛苦之上,那么请问,是这个世界的悲哀,还是你们这些冠冕堂皇的大人物内心的悲哀在作祟?” 说完,又迈了一步。 和尚们沉默了片刻,纷纷道起了佛号。 唐锦嘴角挂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白眉的白眉毛又皱了起来,微微摇头道:“以一人之苦换千万人数年乃至数十年、数百年平安,有何不妥?如若白某能换,绝不惜此身。” 黑气裹住燕鹰扬全身,他还在吃力地迈着步子,步子不大,也不小,每一步都像量好了一样,就这样稳稳地迈着。 “观主的道与我不同,我只问观主一句:一人不救何以救天下?”字字落地有声。 白眉叹道:“我也只问你一句:亿万人生命与一人之苦,孰重孰轻?” 界碑很重,压得他肩膀生疼,一步沉腰,一步提气,三步稳稳站定,沉声道:“生命从来都是无价的,更不可以放在天平上去称。一人之命是命,观主所说亿万人之命亦是命!不知观主有没有想过,人类之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有灭亡,真的单单靠的几座封印吗?” 本因一愣,似有所悟,对着燕鹰扬倔强的后背施了个佛礼。 听得此话,崔判却是大笑了起来,手中判官笔一挥,朗声道:“说得好!如果人类都认为区区几道封印便能阻挡我幽冥的脚步,那么不久的将来,此地必定归我幽冥所有。” 他燕鹰扬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宗级修行者,说出的话发人深省,可是毕竟人微言轻,崔判如此肯定倒是一个子吸引来众多目光。 白眉冷笑道:“自人界之主和八大神将在世间销声匿迹,千年以来,人世间就再也没有出现一位惊艳之辈,以至于今天让这帮魑魅魍魉随意行走!为何?” 此问题一抛出,立即引来诸多议论,是啊!自人界之主和八神将之后,人类至今还没有出现像人界之主那样的人物。 白眉指向崔判,接着道:“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幽冥的诡计,你幽冥掌管轮回,却又野心勃勃,这其中的利害,不用我多说了吧!” 崔判像是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大笑道:“幽冥掌管轮回不假,野心勃勃也不假,可是却根本掌管不了人的命运。难道观主以为,花室里的树苗长不成参天大树,赖的是种子吗?” 马面又补充道:“轮回通道虽在我幽冥,可是生死轮回乃是天道,即便是阎君亦不敢擅自篡改。白观主即有通天彻底之能,难道还不知晓此事?” 在这些人面前,他燕鹰扬只是一个小人物,可是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态度。 这个世界就像肩上这座沉重的界碑,凭什么把它压在一个人的肩膀上?他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步一步把他们安枕无忧的黄粱美梦踩碎,然后再把它打彻底打成渣。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并没有远大的理想,也没有拯救苍生的宏愿,我只知道你正打算牺牲我唯一的亲人,来达到你所谓的大愿!” 燕鹰扬又抽了一口气,朗声道:“白眉,你看好了!今天我这个小人物就用实际行动,把你编织给世人的美梦一步一步踩碎!” 半空中一声幽幽长叹:“哎!道不同啊!只能留下你了!” 白眉后一伸,对着燕鹰扬的影子凌空一抓。顿时沉重的界碑上再压上一座大山,脚下的山石轰然碎裂。 崔判凌空一闪,挡在那只手前,道:“白观主别心急嘛!”判官笔轻轻一划,一道似墨般的黑道出现在眼前,崔判随手一扫,那道漆黑的墨道竟然凌空荡向白眉。 白眉一惊,化掌为拳,猛地一拳击出,“轰”地一声,黑雾似九幽的黑河从天而降,落地便激起一道黑色巨浪,四面荡开。 最先卷进巨浪的就是唐家一众,凡是沾染黑气者,皆捂脖垂胸,极度痛苦。 唐锦一见不好,高喊道:“向我靠近!”同时,人在半空,两掌一翻,一道火幕凌空罩下。 唐家虽有秘法,可即是秘法,当然就不是谁都能修炼的,只有核心子弟才有这个资格。遇到如此浓得化不开的幽冥之气,自然无法抵挡。 幸好唐家主反应迅速,唐家精英又执行力超群,多半还是成功钻进了火幕之中。 火幕果然有效,一丝黑气不得入。 不幸的是,最后还是有十几位唐家子弟没来及进去,或者在火幕还没布出来时,便被幽冥之气所侵袭。 当年一丝精纯的幽冥之气,便折磨了燕小云十几年,现在的幽冥之气虽不说可以堪比燕小云体内的小家伙,可也比飞樱王国内要浓上不少。 给燕鹰扬的感觉,凡是经过这位崔判手里那枝笔点过的幽冥之气,便更具了灵性,简单来说,就是崔判有给幽冥之气注入活力的能力。 唐家一众躲在火幕里看着外面的战友们痛苦挣扎,看着他们一点点失去理智,血红的眼睛里渗出嗜血的红光,看着他们像疯了似的冲向火幕,可是一个皇级修为的大修行者所布下的火幕岂是他们所能破掉的? 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被火幕撞回,一个个承受烈火的焚烧。 好在枫叶寺的和尚们目睹了唐家的状况,早做了准备,由本因坐阵,再摆伏魔大阵,金光强盛无比,黑雾一时不得进。 燕鹰扬根本不理会他们的争执,扛着界碑渐行渐远。 崔判没有说大话,他的到来,逼得观主亦不敢动手。 燕鹰扬就要做给所有人看,他就是要背着这座他们口中关系亿万人生命的界碑一步步爬上山顶,然后当着全北域所有顶尖人物的面,打碎它。 “好卑劣的手段!”白眉恨恨说道。 崔判淡淡一笑,道:“在你白观主面前,本官可不敢称卑劣,你偷入幽冥盗走幽冥至宝,筑界碑又想封印我幽冥,难道就不卑劣了?” “哼!”白眉袍袖一甩,冷哼道:“你们此次大举入侵我人间,到底是何目的?” “目的?很简单!当然是为观主你盗走的幽冥玄晶石喽!” 白眉直指崔判,道:“崔判,你少来骗我!只为一块幽冥玄晶石,你一人足矣!用得着出动十三位鬼王、四位冥使,再加上你一位君将吗?” “哈哈……”崔判听后两眼放光,大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了白观主啊!不如我们且看他能不能把界碑带上山顶,如何?” 第二百八十二章 勇登无界峰(五) 十三位鬼王、四位冥使、一位君将? 燕鹰扬现在也了解了,一位君将就相当于人类皇级修行者。然而,皇级和皇级却大大不同,初升皇级的便可以御空而行,但战斗力却和这些老牌皇级差得远。因为到了皇级,便是参悟到了一些天地规则,皇级每升一小级,不止是自身修为的提升,主要还在于对规则的掌控。 看白眉对崔判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这位皇级就是站在普通皇级之上的存在。 至于鬼王,虽然还不知道他们的修为到底在一个什么程度,但是燕鹰扬曾经见过一位,那可是连黑白无常都敌不过的存在。 十三位鬼王?那是什么概念? 幽冥这次可真是兴师动众啊!难怪白无常曾言,人类这次要面对阎君的怒火了。 界碑在肩上越来越沉,他有好多事还是想不通。幽冥大举进犯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刚刚白眉点了出来,他们根本不是单单冲着自己肩上的界碑而来。 如果真是只为界碑而来,凭这个阵容,现在满可以收回去了,根本不会让他扛在自己肩头。 抬头望了望高耸入云的山峰,算了!这些都和自己这个小人物没有关系,他要做的就是尽快把这个东西扛上山顶,然后救出那两个苦命的女孩儿。 界碑里涌出的幽冥之气越来越浓,自己这副“百毒不侵”的身体也渐渐感觉受到了影响。 十二条漩涡通道完全开启,卷着幽冥之气入体,再净化。 还别说,这样一来,感觉肩上的担子竟然轻松了不少。 刚刚每迈一步还极为吃力,甚至感觉脚下的山路都变得松软了,现在倒好了很多。 他也没想到,自己胡乱创出来的功法竟然还有这种功效。也许这就是天意,脚下轻松了,自然走得也就快了。 身后的声音也就渐渐远去。 只隐隐还能听到崔判爽朗的笑声:“哈哈……此事对我幽冥极为重要,自然不会告诉你!我们现在的任务是看住你们这些皇级,不要打扰那小子!” 白眉心思极转,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向山上望去。只见山腰处长年缭绕得似仙境般的云雾,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完全变成了黑色。 仙境在不知不觉间,早就变成了一片阴森的鬼域。 众人一看也是大惊,就听白眉又道:“又是三位鬼王,看来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不能让你们得逞了。” 燕鹰扬也发现眼前突然变黑了,抬头望去才发现,仙气十足的云雾,竟然变成了一片片散不开的乌云,里面除了阵阵闷雷之声,还有令人头皮发麻的鬼哭狼嚎之声。 鬼王吗? 他深吸口气,继续向上走。 别说幽冥没有表现出对他的敌意,就算前面的鬼王要撕了他,今天也别想阻挡住他的脚步。 崔判又笑道:“你白眉不是整天把天下苍生挂在嘴边吗?反正你也感应到了,本官不妨就直说了,在你整个北域上空,可是盘旋着十三位鬼王带领的无数鬼军。这些鬼王的能力,相信白观主多少也有些了解吧?你就不怕本官一声令下,生灵涂炭?” 白眉一听迅速掐灭手里泛起的白光,这是豪赌,又是威胁,他肯牺牲亲生女儿和外孙女,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这天下的苍生吗? 那些鬼王手段诡异,虽然不是各个都了解,他却知道就凭这些鬼王和无数鬼军,把人间变成一座炼狱绰绰有余。 “你们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判官笔一转,道:“这你就别多问了,我们只要好好看着就是!” 白眉拳头握紧,手都在颤抖。 突然,乌云中响起一声轰响,似一道雷光劈下。白眉狠狠地瞪了崔判一眼,缓缓松开了拳头,道:“好!我就在山顶等着看他如何把界碑扛上去!” 山上可聚集了整个北域最高战力,听得此话,崔判却依然笑脸以对,甚至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 说完,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都跟着白眉踏空向山顶飞去。 燕鹰扬看着一道道流光闪过,暗道:如若修为够,又何需如此麻烦! 算了,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一座山还难得住大活人不成? “燕施主请留步!” 正走着,突然前方黑云中冲出一队和尚,燕鹰扬抬头一看,正是那日跟踪的那帮和尚。那日不敢靠得太近,此刻却看得清楚,为首的两位竟然是王级修为。 燕鹰扬眉头一皱,崔判说了,只帮他挡住皇级以上的人,这些王级的家伙们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吗? 和尚们挡住他的去路,为首的大和尚上前一步,双手合什道了句佛号,“阿弥陀佛!贫僧尘隐寺主持,法号禅音,还请施主以苍生为念,放下界碑!” 燕鹰扬扛界碑站定,道:“大师,并非在下要与你为难,只是这界碑关系我两位至亲之人,还请大师慈悲为怀,让开道路,放我过去!” 禅音大师摇头一叹,“那就只好得罪了!” 说完,两手一拍,一道佛光激穿天空黑云,罩在他的身上,顿时佛光入体,仿如金身。一声大喝,一拳狠狠轰出。 燕鹰扬刚想甩下界碑应战,突然感觉界碑一沉,里面竟然窜出大片黑烟,直迎那和尚而去。 正暗自纳闷,就见那黑光与金色大拳头相撞,发出一声轰响。 只一下,便将那和尚金身撞碎,大和尚口吐鲜血,倒退了两步。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黑烟竟不依不饶,穷追不舍,将大和尚裹住。 大小和尚顿时大惊,立即有几个反应快的冲上来想要救下主持,可凡是沾上黑光者,便如沾上噬骨之毒,黑烟弥漫,迅速包住七名和尚。 “不要靠近!”主持一声大喝,喝止了还要上前的众僧。 主持的修为毕竟高些,其他小和尚们受不住黑烟拉扯,接连几声惨叫,被拉进界碑不见。 禅音大师也是大惊,慌忙念动经文。其他和尚见状更是大惊失色,再也不敢靠近。 随着快速的诵经声响,禅音大师身上的金光越来越盛,竟与那黑烟纠缠在一起。 燕鹰扬也没想到,崔判凌空一点,这界碑竟然还有了这种效用,把那些和尚吸进去时,他也是大吃了一惊。 他本不想杀人,奈何界碑并不受他的控制。 就在这时,黑烟中又伸出条条黑色丝带,将那团金光死死缠住。 眼看最后一丝佛光也被黑色丝带所遮挡,众僧也纷纷念起了经。 颂经声越来越响,金光也越来越盛,可是包裹禅音大师的黑色“蚕茧”还是缓缓离了地,向界碑飞来。 “小子!快放我主持师兄!”另一名王级修为的和尚眼看师兄就要被界碑拉进去,冲着燕鹰扬喝道。 燕鹰扬曾经发过誓,今天在山上的人他一个也不放过!可那都是气话,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该死,这些和尚敢第一个站出来挡住自己的路,还是值得敬佩的,可惜界碑并不是他控制的。 和尚只叫了一声,却也不敢再靠前,只听得一声惨叫终于响起,禅音大师的人也钻入界碑之内不见。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吸进了这些和尚,界碑又变得沉重几分。这又不是箱子,装进去几个人还变沉了? 和尚们怒目而视,却也没人再敢靠近,燕鹰扬斜了他们一眼,扛着界碑继续向山上走去。 看来只有皇级才对付得了这里面冒出来的黑烟,难怪崔判笃定的那么说。 他一路向上,又有几位强者上前阻拦,有王级,更多的还是宗级,燕鹰扬根本没有放下界碑,都是才刚动手便被黑烟的诡异的拉进了界碑之中。 终于钻入黑云之中,这里伸手不见五指,身边不时飘过痛苦到扭曲的漆黑鬼影。 那些黑影似乎也很惧怕界碑,都不敢靠近。 既然如此,燕鹰扬便不再理会,继续向上! 第二百八十三章 勇登无界峰(六) 崔判几人刚刚从半空落下来,便有数名皇级强者围上来。 他怡然不惧,看了一眼面前的大阵,寻了个上手位一坐,见桌上摆着茶水,倒起来就喝。喝完不忘赞叹一声,“好茶!” 白眉喊住众人,于主位坐了,眼神不善地盯着崔判,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崔判又给自己斟满一杯茶,握在手里,看着白眉身后那个正在被抽魂的娇小身影,道:“白观主就是用这种手段封印幽冥通道的吗?” “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到底有多少皇级修行者,要抓住你们几个恐怕不是什么难事!”白眉打算做最后一搏。 “哈哈……”崔判大笑道:“我相信你白观主可不是那么冲动之人,想杀本官容易,可是你们真的舍得拿整个世界来陪葬?” 山顶上一座宽大的场地,就似被削出来的一个广场,包括本因大师和唐锦,所有皇级修行者都在内,眼睛扫了一下众人,包括守界观三位观主,秦家家主和大长老,足足七位皇级。 至于另外那些,数位王级,这样的阵容,还有什么可怕的?可是偏偏拿幽冥界这几位没有办法。 站于大长老身后的一个年轻后生不禁微微皱了下眉。 黑云中并没有什么意外,一路上来了,才没走出多远,就听到身后惨叫连连,原来是唐家一众和枫叶寺的和尚们了进了黑云。 显然是那些鬼魂对他们动手了,之前他明明看到尘隐寺的和尚们从里面穿过来,根本没有遭到攻击,难道这道黑云还是许出不许进的吗? 界碑虽然护着他,可每吸进一个人都似存于界碑中一样,会增加一个人的份量。 本来这东西就似一座大山,这一路上来,至少吸进了二十几人,更是沉得要命,燕鹰扬都有些不堪重负,每走一步,都会在山路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没时间管那些,他隐隐看到山顶上的那座竖立于半空的大阵,符文流转中,黑气不断翻涌,里面隐隐可见一道人影。 中烧的怒火催动他继续迈出脚步,不顾肩上的重担到底有多重。一声怒吼,一只脚重重踩下。 这十八年来,秦心莲所背负的有多重?燕小云正在受的苦又有多沉?这点份量又算得了什么? 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踏实,每个脚印都似踩在这个世界虚伪的表象上。 低吼一声,扫过每个冷冷注视的眼神,他就是要让这群人好好看看,小人物一样可以发出自己的声音,让他们明白,人类能够繁衍至今,靠的可不单单是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们。 这是一群死士,为了守界观所编织的美梦不惜牺牲生命的家伙们。 每走一步,便有一人毫不客气地一刀斩下,眼看面前的人被黑烟拉进界碑,惨叫声还没断,一拳又猛地砸了过来。 人类从来不会缺少为了理想甘愿献出生命的勇士,直到又装进了近百人,燕鹰扬再难迈出一步,因为界碑太沉了,早就压碎的肩头肉并不算什么,流淌下来的鲜血也不算什么,可怕的是压断了他的肩胛骨。 腿被压得发颤,虽然倔强着不肯屈服,每次呼吸都似有刀刺进心尖,可他依然不肯弯下傲气的腰。 艰难地迈上一步,地面跟着轻微晃动,疼痛更入深入骨髓。 他紧咬着牙,还在倔强地向前迈着步。 漩涡虽然在运转,可是明显已经供不上消耗,丹田内的天地元气正在被迅速抽离。 眼前明知是死还挡在路上的人群,似一条长龙般一直通到山顶。 燕鹰扬抬起充血的双眼,一声怒吼,又向前迈出一步。 又是两名死士牺牲了生命,逐渐增加的重量变成刺骨的疼痛一点一点消磨着他的意志,身上流下来的不止是肩膀淌下的血,更多的是汗水。 每走一步,肩上的重量都在增加,像极了这些年的秦心莲,越长大,需要她肩负的重量也就越沉。 只是一块界碑让这个过程变得更加具象,他已经不堪重负,可是前面的人却还是一眼望不到边。 燕鹰扬发出了最后一声呐喊:“还是人的,就留着命去打亡灵!” 没人回应,甚至连抽刀的声音也停住了,只留他的声音在空灵的山中荡来荡去。 人们不为所动,他们知道了一切,幽冥拿整个世界的安危锁住了所有皇级修行者,现在这里只有他们才能阻止灾难的发生。 他们的任务就只有一个,用自己的生命给这个恶魔扛着的界碑增加一分重量。 虽然没有人说,可是谁都明白,幽冥界的人不愿去碰界碑,而是由他扛上去。这就说明了一些事,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了天下苍生,他们这些修行者都不会让幽冥来的那些家伙们如愿,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这是守界观众弟子的信念,也是秦家人的信念。他们的大小姐一个弱女子,用一只柔弱的肩膀,一扛就是十八年,尤其他们在见到整个过程所受的苦以后,更加坚定了这份信念。 燕鹰扬双腿越陷越深,清晰地感觉到坚硬的山石刺穿脚底,他再也迈不出这一步。 山上的人动了,他们看出来燕鹰扬只靠一口气强撑,不再等在路上,开始发起了冲锋。 越来越多的人卷入其中,也有越来越多的人不顾生死地冲上来。 燕鹰扬陷得更深,已经没过了双腿,他的双眼通红,发出低沉的怒吼,可是已经无能为力。 山顶可以清晰看到发生的一切,崔判一把捏碎手里的茶杯,不理溅到桌上茶水顺着桌角淌到袍子上,嘀咕一句,“差不多了!” 此处的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眼中闪出了疑惑。 崔判站起身来,众位强者也跟着站起身来,崔判没有理他们,可他们却挡在了他的身前。 判官笔轻轻一划,一道粗壮的漆黑“一”字出现在众人身前,这么多人岂能被人一招吓退? 白眉还来不及阻止,唐锦燃火的一刀便已斩下。 火焰与黑暗的碰撞,瞬间炸起。 唐锦毕竟新入皇级修为尚浅,人们只觉眼前一亮,很快便被黑暗所吞噬。 冰冷的幽冥之气入体,体内立即涌出一股嗜血的冲动。 好在这帮人没有一个是白给的,都立即调动天地元气压制住。 黑夜中,响起一阵诡异的大笑,一道黑光从黑雾中射出,正点在那座界碑之上。 众人不明所以之际,浓得化不开的漆黑浓雾却在迅速翻涌,眼前变得越来越亮,定盯看去,那些黑雾竟然尽数钻进一根漆黑的拐杖之内。 天朗气清,阳光似消失了许久,一朝回归让人心神一荡。 最后一绥黑雾消失的瞬间,拐杖又飞回角落里那个极不起眼的老头手里。 山顶响起数声咳嗽,大长老身后的少年翘首望着山下,好似眼前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黑光点入,燕鹰扬便觉肩上一沉,甚至压制不住气血的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不过只是瞬间,人们便看到无数道黑光争先恐后地从界碑里面钻出来,每钻出一道,燕鹰扬便感觉界碑轻上一分,就像每吸进一个人,重量便会增加一分一样。 黑光如一条条丝带,窜进人群之中,人群中开始响起了惊呼与惨叫。 定睛看去,窜出来的竟是一个个浑身散着黑气的亡灵。 细细看去,仍可辨认出他们的容貌,就是之前吸进去的那些人。 傻掉的不止是燕鹰扬,还有山顶上的强者们。 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向下望去,最先忍不住的是秦家家主秦洪,以及三观主黄云,下面可都是他们的弟子,二人同时一声喝,从山顶一跃而下,还未出手,突然又窜过来两道黑烟。 黑烟来势凶猛,正是牛头和马面,两人不得不回身防守。 仓促之间,秦洪被牛角顶出数丈。 黄云也被一脚踢中,支着两手,划出很远才终于停住。 第二百八十四章 勇登无界峰(七) 山下惨叫接连不断,黑光还在向外窜着,似乎无穷无尽,眼前是一片死亡炼狱,惨叫声直冲云霄。鲜血顺着山坡流下,流进燕鹰扬踩出的深坑。 肩上的份量终于不再减轻,燕鹰扬深吸一口气,一跃从深坑中跳出。 这是何等惨状,一条蜿蜒的小路上都在杀戮,活人一个个被咬破喉咙,或被生生撕下四肢,更有被活活掏出内脏的。 这就是亡灵的恐怖,在他们眼里,人类不过一只只行走的鲜肉而已。 燕鹰扬怒吼一声,使出全身的力气,抛出界碑。怎么能想到,崔判竟然会使出这样的手段,他就相当于扛着一堆亡灵,来残杀自己的同类。 界碑的重量虽然减轻了,可还是沉重无比,砸中的正是两只扑向一个女子的亡灵。 手上戒指红芒一闪,大剑握在手中,怒吼一声,杀入战圈。 为顺利登上山顶,他可以毫不留情地把全人类的希望踩在脚下。 可是当亡灵真正出现,开启饕餮盛宴之时,他又毫不犹豫地扔下一切执念,加入杀亡灵的大军。这就是燕鹰扬,他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只是这个世界里最微小的一粒尘、一滴水。 他一直倔强地坚守着自己的底线,为救亲人,他不惜与全世界为敌,更不介意借幽冥之手,因为他渺小,必须钻进各种势力的夹缝中,才有机会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是当亡灵开始屠杀同类之时,他又会毫不犹豫地放下自己的执着,加入到对抗的大军之中。因为他有自己做人的底线,恰恰亡灵没有人性,与他心底的那份坚持背道而驰。 也许是他身上还带着界碑中冒出的黑雾,亡灵们竟然对他没有敌意,燕鹰扬从一只只亡灵手里救下一个个濒临死亡的人类,他杀到界碑之处,将大剑插进地面,又将界碑甩出十几丈。 他发现,尽管手臂酸痛无比,肩膀还痛得不能呼吸,突然卸下重担,再一活动,头脑倒是清醒不少,血液好像也顺畅许多。 就这样,他身后的活人越来越多,亡灵越来越少。 一路带着界碑杀上去,当最后一只亡灵终于倒在眼前之时,界碑也出现在了山顶位置。 不管身前还是身后,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 不错!到山顶就能看到,他果然看到了! 心里像是扎进无数把钢刀,那是一座直径足有十几米的漆黑大阵,头顶和地面分别是两道繁复的符文组成的大阵,娇小的少女虚浮着立于中心,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地面流转的符文正一点一点染成血红。 一道道黑气于大阵的漩涡中盘旋,与界碑上黑气极为形似。不过这些黑气似乎并不安稳,每隔一断时间,便有一团黑气穿燕小云的身体而过,它穿过去,带着燕小云颤动一下,那团黑气里就像裹进了什么东西,又一头扎入地面的黑雾之中。 每每有黑气从体内带走一些东西,燕小云的小脸便会露出一阵痛苦之色。 大剑插于身前,一只手搭在界碑之上,界碑上不会染血,因为每一滴血都会被它吸入,燕鹰扬的身上却被血染得通红。不全是人类的,更多的是亡灵的。 感受着界碑的冰冷,看着大阵中从地面不断攀升隐隐有将人吞没趋势的黑气,燕鹰扬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胸中的怒火稍稍平稳些。可睁眼时,两眼变得更红,不是亡灵那种红,而是怒火几欲冲破眼球,“我把界碑带上来了!白眉,该放了我妹妹了吧!” 白眉冷眉一挑,道:“哼!你身为人类,不惜与幽冥相勾结,残害多少正义子弟,现在有何面目面对众人?” 燕鹰扬手握上大剑,道:“我从来就不在意你们想的是什么,我只问你们,用一个女子的幸福或者说是生命为代价,换来你们所谓的和平,你们晚上睡觉睡得安稳吗?” 白眉豁然站起,气浪掀翻了身前的桌子,怒指燕鹰扬,喝道:“你简直无可救药!” 锋利的剑锋完全从地底抽出,直指悬浮半空的燕小云,“我再问你!为了实现你所谓的理想,你们口中的和平。可曾问过你那弱小的外孙女?又可曾理过她燕小云的想法?又有谁问过我这个当哥哥的同不同意?” 崔判冷冷注视着一切,嘴角渐渐渗出笑意。 白眉真的被这个小子给气到了,指着他手都在颤抖。 燕鹰扬双手握紧大剑,这个姿势他最熟悉,多少日月交替,他做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动作。 “大胆!” “你敢!” 几乎所有人全部同时站起,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才是宗级修为的小子竟然敢在他们的面前做出这样的事。 二长老于山脚下一滑,划出一道冰轨直冲燕鹰扬而去,与此同时,白眉也朝着燕鹰扬伸出手掌。 跟着燕鹰扬一路杀上来的众人也都纷纷抽出武器向他扑来。 “哈哈……” 大笑声震得人耳膜生疼,一股声浪涌过,山下的众人俱都捂起了耳朵。 笑声中,一团黑气涌现,正挡在于山之前,一声炸响,整个山顶炸出一团带着冰晶的极寒黑雾。 闷哼一声,一抹鲜血从嘴角渗出,燕鹰扬站得极稳,却也受了内伤,不过他的眼神依然极为坚韧。 那双通红又干涩的眼睛闪出吓人的光芒,直直地盯着半空中悬浮的人儿。 “啊——” 一声怒吼,冲破无形大手的束缚,不顾冻到身前的冰霜,不管脚下涌出的水箭,也不管那道直砸后心的寒光。拼了这条命他也要斩下这一剑。 一声震响,无尽黑光从界碑中涌出。 脚下开始结冰,冲天的水柱似一杆冰筑的标枪破土而出。 死也要打破这残忍的美梦! 大剑名曰“斩魂”!它连虚无的魂都能斩,更何况浓浓的黑雾。 一声轰响,地动山也摇,整座山体剧烈摇晃,无尽的黑雾像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直冲云霄。 白眉心神剧颤,狂喷一口鲜血,界碑还未完成封印之前与他的命魂紧紧相连,一朝破碎,给他造成了反噬。 黑雾似九天泼下的黑瀑,从峰顶灌下。 天地昏暗不见日,惊呼还未完,便响起连声惨叫。黑暗中,一声声亡灵那压抑无数年,不甘与嗜血的疯狂吼叫声传来。 所有人俱都大惊,幽冥的大门打开了!或者说是飞樱国古老的大门打开了! 与此同时,整个北域又发生了剧烈的强震,像上次一样。不过这次来得更快,地表的黑气还未完全占据天空,村头的井里、山间的洞里便响起了阵阵嘶吼之声。 几个月前,人们刚刚经历过黑暗的恐惧,没想到今天一切又重演了。 人们在恐惧中呼喊着,狂奔着! 很少有人注意到一只只虚幻的鬼影随着黑气渐渐现出形来。 没人再关注燕鹰扬的死活,数名皇级高手同时出手,再加上突然炸出的黑云,他也不可能还活着。 只有一人悄悄从大长老背后走了出来,他是一个提剑的英俊男子,随手一扯,长袍飞起,里面是一身孝衣。 他不是剑客,她是曾经的秦家大小姐,现在是他燕鹰扬未亡之人。一切发生的都太快,她连一同赴死都来不及。 一步步挪向那个人消失的地方,她的泪止不住地淌下,心中无数次咒骂:燕鹰扬!你就是个骗子,明明说好的要来接我走的!燕鹰扬,你就是个骗子! 她在大长老身后一直默默关注着燕鹰扬,只是现在的她不适合公开露面,求了大长老好长时间,大长老才答应她女扮男装跟在身侧的。 她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再多看他一眼,哪怕是最后一眼。她早就打定主意,如果他真的死了,那她就做为他的未亡人,给他收尸。 可是如今,他的尸体呢? 第二百八十五章 人间之难(一) 她从小背着天下苍生,从她记事起,听得最多的就是以天下为已任。她无法帮他救下要救之人,能做的只是替他料理好后事。 一身白衣,风雨相随,哪怕前方是无尽的黑暗,哪怕永世沉沦。 黑暗终不散,天空的云像关闭的柴门,缓缓合拢,世界终于陷入一片黑暗。 一只只腐烂、肮脏的手拱开地壳,一具具恐怖的亡灵从里面爬出来。 无界峰顶却冉冉升起一轮金色的太阳。 似浪潮般翻涌的黑暗迎上金色阳光纷纷避让。 这或许是整个世界最后一点光明,极远处遥遥可见,逃难的人们纷纷停住脚步,向山顶诚心参拜。 人们适应突然出现的强光照射,再度睁开眼睛,不见了崔判他们,只见一身白衣的女子步履沉重地向前走着。 一身孝衣迎风招展,前路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可她每一步迈得是那么坚实。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二观主下手位置的书生,他的双眼充血,那可是他的未婚妻。 秦洪袍袖一甩,一掌拍碎身前桌子,猛然站起,“心莲,你做什么?” 秦心莲双目含泪,回身道:“爹,我要为他收尸!” 一步踏出,碎木与破碎的果盘四处飞溅,“你给我胡说什么?” 一身紫袍的唐锦背手来到秦洪身侧,阴阳怪气地道:“秦家主何需动怒?令嫒有情有义,敢爱敢恨,你秦家有此女,乃是整个秦家之福啊!哈哈……” 秦洪脸都成了猪肝色,喝道:“住口!” 秦心莲对着秦洪双膝跪地,一个头磕在地上,又给虚立于空仿若一个金人般的白眉磕了三个响头,道:“父亲、外公,请恕心莲不孝!” 指着这个忤逆女,手指不住颤抖,恨道:“还不来人把这忤逆的丫头给我拿下!” 背后立即有人应声,上去就要动手。 “站住!”秦心莲手上蓝光一闪,一把断剑顶在咽喉,“再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 来人赶忙止步,这可是大小姐,现在刀架脖子上,万一有什么意外,他们哪担待得起? 执剑缓缓站起,望了望正控制大阵的外公,又看向自己的父亲,最后定格在隐于那座大阵中的娇小人影,掩藏在内心深处的种种委屈涌上心头,泪水止不住淌下,“爹、外公,心莲自知人微言也轻,劝不动你们!” “明知他来一定会死,可也无颜面劝他不来救人!因为他和我们所有人都不同!自记事起,我学的第一个词就是天下,为了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普普通通的人,我必须负重前行……” 秦洪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她说不出话来,“你……你……” 许久的压抑,一朝爆发,再也无法控制,秦心莲打断了父亲,道:“请听女儿说完。他不同,在他的世界里,只容得下至亲之人。你们伤了他的妹妹,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你们也看到了,他只是一个刚刚迈入宗级的小修行者,这里随便一个人都可以轻易地要了他的命。” “可是为了妹妹,他宁肯流尽最后一滴血。他凭一已之力,把界碑从山下扛到山顶,他宁可承受几位皇级强者的攻击,也要挥剑斩碎界碑。” “他曾说过,他只是一个小人物,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与理想,他所要的不过是和至亲之人一起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 秦洪越听越气,指着女儿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心莲看着这个平时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父亲,朗声道:“我只想说,即便他遭到全世界唾弃,我秦心莲今天也要做为他的未亡人,为我夫君收尸!” “你……你……”秦洪浑身发抖,胸中气血翻涌,拳锤胸口,“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二观主于山早就看不过眼,一声喝,“还不快这忤逆之女拿下?” 秦家和守界观分别有两道身影飞出,还未近身,却被一道罡风拦下。众人这才看清,挡在身前的原来是大师兄白彦羽。 秦洪一看是他,肩膀一抖甩开搀扶之人,满脸惭愧地道:“家门不幸,有此逆女!彦羽贤侄速速让开,让我一掌打死她!”说着,迈步就要上前。 白彦羽抱拳阻拦,道:“伯父,无论如何,心莲名义上还是我白彦羽的未婚妻,我不会让任何人动她!” “彦羽,你……”秦洪一时语窒。 白彦羽又道:“伯父气血功心,还需平心静气。” 说完不理秦洪,回过身来,向秦心莲走近两步。秦心莲知道他的厉害,又把断剑凑近了几分,与他拉开距离,紧张地道:“你别过来!” 白彦羽站定,手中拳头紧握,闭眼长舒口气,道:“今日本是世间大事,不想却闹成这样。你回头看看,就是因为他一意孤行,现在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苦苦守了十八年的人间变成这样吗?” 一句话正戳到秦心莲内心深处,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内心的良知、对黎民的怜悯都不允许这样,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能改变这个世界的不再是她。 白彦羽又近了一步,身后便是无边的黑暗,秦心莲无法再退,“你说,纵使他与全世界为敌,你也要做为他的未亡人,要给他收尸?那又有谁给现在正惨遭亡灵屠戮的千千万万民众收尸?” 问得秦心莲发愣,又被逼近一步,“你说他的世界里只装得进他的亲人,难道你的心里也只装着他。我再来问你,那些流离失所,正拼命想在亡灵魔爪逃生的人们,又有谁的心里装着他们?” 终于走到秦心莲身前站定,白彦羽又深深呼出口气,声音变得柔和了,语气也缓和了下来,道:“心莲,你变了,自从遇到他,你就变了!变得狭隘、自私,再也不是我心里那个为天下苍生甘愿付出一切的秦心莲了。” 说到这儿,突然睁开眼,声音再度高亢,“你来告诉我!原来的那个秦心莲呢?到底哪去了?” 句句剜心,这是信仰、生存理念与内心深处那个自我的对抗,不用回答,她知道她的所做所为不过是任性的抗争,在理想和真理面前,脆弱的还不如一个丢了糖果的小女孩儿。 秦心莲哭了,放声大哭,谁又能理解她?十八年来,背负的到底有多重?别人都有母亲,她也有,可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可以扑到母亲温暖的怀里痛哭,她呢?只能听到母亲的声音,却永远也见到人。 有些东西在心里砸出了坑就再也无法抹平,她的痛太沉了。 在这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当啷”一声,断剑摔落在地,她就像一个受了伤的小女孩儿,一个人抱着膝盖孤零零地背靠着漆黑的夜幕。 “好了!闹剧就此结束吧!”天空掌控大阵的白眉终于出声了,一纸婚书从天而降,白彦羽伸手接住,冲师父深行一礼。 转身的瞬间,白彦羽嘴角挂起一抹微笑。转过身来,走到一脸羞愧的秦洪面前,深施一礼,道:“伯父,如今亡灵横行人间,我们这些修行者当以天下苍生为已任,小侄不敢受情爱所牵连。” 秦洪额头青筋直跳,可他了解自己这位岳父大人,当年连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刚出生不久的外孙女都不放过,经过这么一闹,做出什么决定来都不足为奇。 白彦羽托着婚书站起身来,朗声道:“麻烦各位做个见证,我白彦羽今日正式与秦心莲正式解除婚约!”说完,手一扬,罡风把婚书搅成片片碎屑。 这是他白彦羽的决定,也是守界观观主白眉的决定。 秦洪的眼睛红了,秦心莲的哭声止住了,她突然明白了,在这个世界真正把她当成亲人的,还是只有那个死去的人,她的心突然坚定了。 也罢!他终于成了全世界的敌人,她也同样遭到全世界的遗弃,就随他去了吧! 一把抄起地上的断剑,毫无留恋地朝自己脖子抹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人间之难(二) “不要!” 人们的注意力都被满天飞舞的纸屑所吸引,没人注意到黑暗边缘的秦心莲,等大长老发现的时候,只来及喊了一声,出手打出的那道黑光明显来不及救下她的命。 正惋惜,突然秦心莲背后的黑雾一荡,一只手正好拍在她的手背上,一下将那把断剑拍飞了出去。 突然的变故,让众人一惊,都向那团黑暗看去。 黑雾浓得有如实质,驱不散、化不开,唯一可以驱赶它们的就是天下射下来的那道金光,崔判与四位冥使的身影在黑暗中被照了出来。 黑光从黑白无常手里散发出来,分别罩在半块漆黑的黑碑之上,上面的黑光已散至各个角落,看上去就是普通的黑石。 出手的正是崔判,他缓缓地缩回手,道:“丫头,别这么想不开,你这样到了幽冥也找不到他的!” 秦心莲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哭红了,望着他。 崔判伸手虚扶,将她搀了起来,秦心莲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 判官笔倒转,变成一枝毛笔,左手突然出现一本厚厚的书,看似随便翻开一页,又看了秦心莲一眼,毛笔随便在上面划了两道,“丫头,还不到时候,别急!” 什么没到时候?是她还不到死的时候吗?书合上了,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不过看不清了,书面上的三个字却极为清晰,“生死薄”! 崔判冲着她笑笑,手一翻,书又不见了,道:“去找吧!没人再拦着你了!” 对于幽冥,秦心莲心中还是极为抵触的,也没道谢,转头钻进黑暗之中。 秦洪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长剑贴地上挑,一道蓝色剑浪席卷而出,这一剑直奔秦心莲的后背而去,其势甚猛。 这些年他对这个女儿一直有愧,整天面对一个即是妻子又是女儿的人,他的精神都快错乱了,十八年来,整日受折磨的,可不止秦心莲,对于秦洪也一样。 这些年,没有什么事,他一直躲避着这个女儿。 她的一切错误,他牙咬得再紧也能包容,可是他绝不能容忍女儿与邪魔走在一起。 当年妻子白泉为什么死了也得不到安生?女儿十八年受了多少苦,他哪能不知道?一切的根源就是幽冥的威胁。 他宁可亲手杀死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走上这条邪路。 崔判脚步一横,手中判官笔挥出,打出一道黑光,一声炸响,蓝光顿时崩碎。笑吟吟地道:“真是越来越不理解你们人类了,他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用不着你管!”秦洪冷哼一声,飞身跃起,却被一道黑光挡下,大长老突然站于他的身前,道:“小子,你还真要亲手杀了自己女儿吗?” 再怒也不敢在大长老面前冒失,赶忙躬身施礼,刚要开口,拐杖狠狠地拄地,打断了他,“我们秦家的脸还没丢尽吗?” 秦洪躬身退下。 判官笔转了下,回身看向界碑,见切口竟极为整齐,不禁喃喃道:“不愧是我幽冥神器!”他人或许不知,他对这“幽冥玄晶石”却是极为了解的,岂是一般武器可以斩开的? 黑光闪亮,两块幽冥玄晶石消失不见。 天空中符文流转,一声嗡鸣,金色光球终于稳定下来,一时光芒更盛,大阵终于成了! 白眉的声音从半空中传下,“崔判,你以为没有幽冥玄晶石,我便无法封印区区一个通道吗?” 大阵上渗出的金光如雾霭、如晓岚,阵眼里,一道细长的金绳连接白眉头顶的金色光球,光球周围数道金色符文悬浮,金光刺得人不敢直视。 白眉掐决,两手拇指和食指指尖对点,视线穿过指尖照住崔判。 崔判体表瞬间泛起金光,浑身似业火焚烧,身似置于火山地狱。顿时脸色大变,抬眼望去,更是现出一抹惊恐之色。 一束金光罩下,可炼魂、可追命,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崔判大惊,手中判官笔连挥,道道黑光如泼墨般洒出。 可惜之前不可一世的黑墨却如白雪遇到了骄阳,遇之便化。 身后的四使也赶忙各施本领,可惜都无济于事。 白眉手势再变,大喝一声,“化!” 金光更盛,似直通九幽,崔判和四使再也撑不住,燃起金色火焰,口中发出声声惨叫。 白眉的声音再度传下,“崔判,在幽冥界我不是你对手,可你别忘了,这是在人间!就好好享受这人间之力吧!” 岂料崔判听完他的话,竟然顶着灼灼的金光缓缓站起,他的皮肤溃烂、焦化,血肉中甚至也渗出金光来,可他还在笑,“哈哈……白眉,你之前不是一直问我们这次来为得什么吗?看好了!” 说完,不顾金光照体,赫然站起,随着一声大喝,一股黑色巨浪翻涌而出,这一下,竟然震得金光轻颤,趁着这个机会,四使纷纷逃出金光锁定范围。 不等众人反应,就见那股黑气竟然迎着金光直上。 白眉万万没想到,被这“九转阴阳阵”罩住,崔判还有这般力量,定睛看去,黑光里面竟是一把漆黑的大剑。 崔判的声音自黑暗中传了上来,“你没看错,这就是幽冥神器‘镇魂剑’,别说你区区一座大阵,就算帝级来了也照杀不误!” 说完,崔判手势一变,大喝一声,黑剑带起滚滚黑云迎金光而上。声声碎冰之声响起,黑云所过之处,金光片片碎裂。 “嗡!” 一声嗡鸣,那把漆黑的大剑刺碎飘浮的符文,刺在光球之上。 白眉喷出一口鲜血,手势连变,金光再度大盛,两下僵持起来。 眼看观主不支,其他皇级纷纷行动,首先动的就是三观主黄云,手中拂尘一甩,迎风暴涨,似一把巨剑般直奔与观主斗法的崔判而去。 眼看“巨剑”就要及身,却有一只硕大的拳头从崔判身后袭出,一声轰响,搅乱无数黑云。 再看时,一只拳头正打在伸长变得笔直的拂尘之上。 黄云今天两次出手了,奇怪的是竟然没看出她是什么属性。 黄云被牛头挡住,紧接着出手的是二观主于山,脚下一跺,碎冰声响,人还未至,冰先冻结。 挡下于山的是一只脚,马面的脚。 四人立即战到一处。整个山顶黑雾搅动,轰响不断,一时难辨身影。 黑白无常分别对上本因和唐锦,只有秦洪和大长老还没有出手。 秦洪是被女儿气得内息紊乱,一时还没顺过气来。 大长老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小老头,他出不出手,也没有真正在意。 这是皇级的对碰,这种级别的战斗,如白彦羽那样的得退避三舍。 他更不会自己找死,带领着弟子们一路退下山去。 整个无界峰的峰顶,围绕着那轮金色的太阳,各种元素能量不时炸响,轰鸣不断,黑雾时而遮掩金光,时而被金光驱散。 大战已经打裂了天空中的乌云,轰散了地面上的山石,更在山顶留下了一个大坑。可纵是如此,地面那道几乎完全被黑气填满的大阵,还是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只是地面上的血红越来越盛。 也不知为何,两拨人似乎都在有意避开那座大阵。 崔判和白眉的战斗也从地面完全打到了天上,漆黑身影躲避着金色光柱的照射,带着一片黑雾涌动的大剑不断攻击着金色光球。 一声声轻微的脆响,一片片金色符文破碎。 金色光球抽的是地面上大阵的能量,每消耗掉一丝,大阵的金色便弱上一分,参进血色的黑暗便更强上几分。 第二百八十七章 人间之难(三) 北域广袤的大地上,人们似乎早有准备,天黑下来的时候,一只只高头大马便冲出了街道。震动甚至比黑暗生出时的地震还要强,地表渗出的黑暗似乎都要被震散。 一只只亡灵在潮湿巷子里钻出头来,迎接他们的却是一股通天大火。 原来地面上的潮湿不是因为下了雨,而是泼上去的油。 烈火在漆黑的北域亮起,就像燃起的一道道烽火。 半空中鬼王带着遮天的黑暗铺到城市的上空,使火光不足以照亮整个城市。 令人双腿发软的哭嚎声响起,或青面獠牙、或面部狰狞的鬼兵像下雨一样从天空的黑暗中俯冲而下,吓得士兵扔下了武器、吓得孩子忘记了哭。 就在人们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刻,一声令下,闪烁着各种光芒的箭雨像烟花一样腾空而起。 哀嚎与痛苦的嘶吼顿时变成连声的惨叫。 天空被一波波箭雨照亮,黑暗被各种光芒驱散,侥幸俯冲到城市上空的鬼兵们还来不及逞凶,一道道闪烁元素光芒的人影又冲天而起。 狰狞的鬼王眼看鬼兵们损失殆尽,终于按捺不住,从无尽的黑暗中钻出狰狞而巨大的头颅。 鬼王吸气,城市中刮起了台风,掀翻了屋顶,吹走了牲畜与工具,更把来不及撤退的闪着元素光芒的人类吸入其中。 他的嘴就像一个可以卷进任何东西的超大漩涡。 将军们呼喝着,一门漆黑的大炮被推上城楼,一声炮响,一道粗壮的金色光芒冲天而起,直接打进那个恐怖的巨大黑色漩涡。 打的是佛光弹,对鬼物有着天生的克制作用。 带着声声震耳欲聋的梵音,穿透厚得遮天蔽日的黑暗,直冲蓝天白云。 鬼王的惨叫震得城市里的人俯下身拼命地捂起耳朵。 随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一束束冲天的光束穿透厚厚的黑云,慢慢地,黑云被一层层打开。 当第一绥阳光终于穿透云层照下来之时,欢呼之声响彻云霄。 这才是大越王朝真正的实力,他们早就派出了大军,在各个城主的主持下,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十三大鬼王带着无数鬼兵,根本没有讨到半点好处。 无界峰上的战斗也渐渐分出了胜负,天空的轰鸣声越来越少,当阳光再次照到山顶之时,漆黑的长剑染上了崔判的血,终于发威,一剑贯穿了金色光球。 一声轰响,白眉从天上猛砸下来。 崔判也被轰得倒飞出极远,再也看不到人影。 秦洪虽气,可秦心莲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一直在寻找她的身影,可是自从进入黑暗之后,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心中不免着急。 与大长老对视一眼,大长老也皱眉沉思,显然他也很奇怪。 就在这时,金光突然炸响,两人连忙躲避。 直到烟尘散尽,两人再冲回来时,发现整座山顶整整被炸低了数丈,与及时赶回来的众人一起,在那堆碎石中扒出只吊着一口气的白眉。 总体来说,战斗打到现在,无界峰上的人类还占了上峰,白无常和马面重伤,黑无常和牛头也被击退。 这样的结局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可是总有一层阴霾罩在每个人头顶,就是又不断涌过来的黑云。 好不容易打开的云层只在转眼间变得更厚。 一声声闷雷震响,似发威的天地。 崔判的官帽被打丢了,头发散下来,显得极为狼狈,白无常的一身白衣上尽是鲜血,牛头的一只牛角断了。 再回来,哪还有刚来时的意气风发? 人类皇级强者也很难受,本因大师因为防御力惊人,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倒并无什么大碍,可是其他人就没那么好受了。 二观主的一只手臂断了,三观主的拂尘变成了秃尾鸡,唐锦对上的黑无常,他刚刚晋级皇级不久,一直是被黑无常追着打,能保下了命已经不易了。 最要命的是,顶尖战力的白眉身受重伤,虽然崔判看着也不好,可是人家至少还能战。 看着个幽冥界的大人物再次从黑云中现出形来,众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哈哈……”崔判这次是真心地笑了起来,“没想到啊!竟然这么容易就拿下了你们。”披头散发的一阵大笑,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疯子,可是现在人家真有疯的资本了。 漆黑的大剑围在他的身侧飞来飞去,像是宣扬着它的威猛。 白眉看着他们,吃力地道:“扶我起来!”二观主和三观主一人搀扶一边,将他托了起来。 幽冥五人飞了下来,七人对五人,站于峰顶之上。 崔判扫了扫众人,道:“还要负于顽抗吗?” 众人对峙着,气势却明显弱了下去,没有了顶尖战力,没人能够挡得住崔判手里的黑剑,结局就是死。 他们几人一死,这个世界也就真的完了。 白眉仰天长叹,道:“哎!没想到我人类竟然沦落到此,师父,徒儿对不起您啊!” “哈哈……”崔判扬起手里黑剑,道:“本官也没想到,自人界之主和八神将销声匿迹之后,人类竟然如此之弱,枉我幽冥动用这么大的力量来围绞。” 本因大师打起了佛号,可惜师父已经去了极乐净土,本慧师兄又抽不开身,不然何惧这帮家伙? 自打燕鹰扬一刀斩杀锦安以来,他守界观频频损失弟子,现在更是挑不起这个大梁了。 人类的希望在哪里? “咳、咳……”连声咳嗽打断了众人的思虑,一脸病态的佝偻小老头走出人群。 “大长老……” 大长老直咳得直不起腰,眼看若是刮来一阵风,就可能被吹倒了,惹得牛头马面阵阵狂笑,“老头,幽冥真是个不错的地方,看在你这么大岁数还要站在这里的份上,我们让你少受点罪。” 他们笑是因为他们没见过大长老出手,黑白无常看老头站出来,却怎么也笑不出声,这可是连枉死地狱鬼王都打败了的人。 崔判也没有笑,握紧了手中漆黑的大剑,冲着大长老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大长老呵呵一笑道:“老朽乃是秦家大长老,法阳!” 不知为何,崔判突然皱起了眉。 再抬头时,满脸的疑惑,白无常看出些端倪,悄声问题,“崔判,这人就是打败枉死地地狱鬼王的人,您看出些什么了吗?” “说不上来!”崔判传音道:“总有一种……有些怪异的感觉!” “嗯?”白无常抬头看向大长老,似乎想看出些端倪。 “幽冥的地盘还不够大吗?为什么还要扩张?”大长老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向崔判。 不知为什么,这个病得眼看就要倒地不起的小老头,竟然让崔判莫名地紧张起来。他在幽冥地位尊崇,也只在面对阎君时才需低头,没想到在一个不起眼的人间,竟然会遇到这样一个诡异的小老头。 手里的剑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老头接近,它竟然剧烈地颤抖起来,细细感应了一下,它倒不是因为害怕,反而更像是兴奋的颤抖不止。 这…… 一个念头从崔判的心中闪过,这次领幽冥大军前来,是受了阎君的命,镇魂剑也只是借他一用,他根本无法发挥出这把剑的真正威力。 没想到这么个不起眼的小老头,竟然能够让镇魂剑生出这种情感来,那么也就是说…… 他刚想到这里,见法阳那双浑浊的老眼突然闪过一抹精光,也在看这把剑。 法阳摇头一叹,道:“可惜了!你还不能完全驾驭这把‘镇魂剑’,不然倒可以和老朽拼上一拼!” 第二百八十八章 人间之难(四) 众人听大长老的话,不由俱都看向那把颤抖的大剑。大家的修为都到了皇级,自然可以感应到大剑的情绪。 他们可是亲眼看见崔判就是凭借这把黑剑,击碎了白眉不惜借用“九转阴阳阵”布起的大阵,更把白眉打成了重伤。 秦家这位大长老到底什么修为?怎么看他都不过一个病入膏肓的小老头吧! 又都不自觉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秦洪,只见秦洪似乎也一脸懵,难道他秦家家主也不了解自家的大长老? 心中疑窦丛生,可是终不能问。 就见崔判眼珠一转,手上黑光一闪,先稳住了大剑,直指大长老,道:“打不打得过,也要打过才知道。”他也想好了,一会儿试试这老头的手段,真打不过的话,就先跑了,等三位君将聚齐,再对付他也不晚。 又不自觉地看了眼座落于这群人类身后,几乎完全沉入黑暗中的大阵,暗暗盘算了一下,应该还来得及。 “本官可就不客气啦!” 说完,挥剑直刺,剑在前,滚滚黑雾从背后涌出,大长老说得没错,“镇魂剑”在他的手里所能发挥出的最强攻击也不过如此了。其实之前破阵,主要还是靠镇魂剑对于阵法凝聚的金光有着天生仇视,他只是稍微推波助澜而已。 滚滚黑烟压至,大长老却不为所动,众人不禁都暗暗捏了一把汗。 眼看锋利的剑尖直指面门,黑雾甚至淹没了凌乱的花白长发,大长老还是没动。 崔判原本还抱着几分试探的态度,一看这老头原来是在唬自己,手上立即又加大几分力度,使出了全力,他要一剑把这老头的脑袋刺穿。 大剑果然刺了过去,带着滚滚黑烟。可是崔判却是一惊,他的感觉最直接,大剑分明刺穿了大长老的头,可是手感不对,而且没有血。 “大长老!”叫出声的是秦洪。 他刚刚喊出来,也感觉不对劲,怎么没有血? 定盯看时,浓浓的黑烟竟然直接涌过了大长老的身体,他的身体竟然变成了完全透明的。 不好!崔判赶忙收剑回身,可是回过身来时,却发现背后黑烟滚滚,根本没有人。 就在这时,突然感觉后心吃痛,惨遭重击。 一口血喷出来,身体砸向牛头,牛头身体最为壮实,一身实力也都赖于此。眼看崔判撞来,张开怀抱想要将他抱住,不想胸口吃痛,强运幽冥之气,两人在地上滑出十数米,才终于停住。 低头一看,崔判面露痛苦之色,一双眼睛渐现血红之色,竟然显出低级亡灵的特征了,看来这一下伤了根本了。 崔判捂着胸口强行撑起,转过身来对大长老深深一躬,道:“谢老先生手下留情,本官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先生不要计较!”是啊!如果不是手下留情,刚刚那一下,足以要了他的命! 大长老拄着拐杖,还是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挑起浑浊的老眼扫了他一眼,道:“人老了!力不从心罢了!” 秦洪一听,暗道:你这崔判到底安得什么心?大长老手下留了情,你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啊! 崔判又道:“佛家讲因果,幽冥亦讲因果,种了善因,日后定会结得善果,老先生日后必定多福多寿!” “哎?一身孽障缠身,老朽不过苟延残喘而已!”大长老腰挺起了几分,声音低沉地道:“老朽这残存之躯无甚打紧,这人间的性命才重要,你是否可以收兵回去了?” 崔判听后先是一愣,随即一阵苦笑道:“老先生说笑了,本官不过区区一个小小判官,哪有这么大权利调动如此多的幽冥大军?先生这样说,可真是折煞本官了!” “哦?这么说,指挥幽冥大军的另有其人?” 大长老的话刚问完,突然天空响起一阵大笑之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天空黑云翻涌,竟然凝出一张巨大的脸。 崔判和四位冥使顿时大惊,慌忙跪下旋礼,齐声喊道:“参见阎君!” “阎君?”众人齐惊,没想到竟然是阎君在背后亲自指挥。 “想不到世间除了八大神将竟然还隐藏着一位帝级强者。”不知为什么阎君并没有露面,只是那张大脸在说着话。 “帝级?”就连秦家家主秦洪也惊讶不已,他知道大长老修为深不可测,可是没想到却早已突破到了帝级。 还有一个一听就浑身一哆嗦的,正是唐锦,他处处与秦家为难,还想一举吞掉秦家,想不人家藏得这么深,竟然还有一位帝级坐镇,看来以后针对秦家的计划得重新定了。 黑白无常互相对视一眼,好嘛!人家之前对战枉死鬼王的时候根本没动真格的。 “区区人类,胆敢偷我幽冥至宝‘幽冥玄晶石’,企图封印幽冥通道。这是你整个北域犯下的罪行,本君要把你们全部打下地狱。”阎君一怒,拉整个北域入地狱,威严的声音,听得人双膝发软。 他不止是说说,而是口吐大团黑雾,山脚下最近的便是七叶城,那团黑雾罩于其上空。 七叶城内瞬间连声惊恐惨叫,再看时,无论人畜,竟然全部飞天而起,向那大脸飞去。 天上人行排成一条长龙,哭喊、惊叫声震天,家禽猛拍翅膀,家畜还带着缰绳惊叫着乱蹬。 七叶城可是秦家的一个重要基地,没想到就这样人畜无留。 “大长老!”回过神来的秦洪顿时慌了手脚,赶忙看向大长老。 大长老抬起浑浊的老眼看着那张大脸,又抬头望天,低头看地,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原来如此!” 说完话,拐杖拄了下地,人缓缓升起,直到那张大脸之前。朗声道:“我还道你为何不现出真身,原来不过一绥原神,在我老人家面前使这样的手段,是不是也太小看了帝级的修为了?” 说着话,手里漆黑的拐杖缓缓举起,顿时一股白光大盛,“喝!” 天空的大脸开始露出一副惊容,看清他的手段之后又渐渐泛起了笑容,天空的黑云开始抖动,似抖动的床单般。 大脸就像浮在水面上的破布,跟着一道道浪花飘荡,不过他在笑,大笑! “哈哈……老家伙,本君知道你是谁了!你躲不了啦!哈哈……我们很快便会再见的!” “哼!” 声音在抖动的云层上终于渐渐抚平。 没了术法的作用,惊叫声从天而降。 大长老拐杖又动,一大片白光洒下,就似天空铺起一条乳白的光路,无数人畜稳稳落于光幕之上,竟极少有损伤。 惊慌稍定的百姓纷纷跪倒拜谢老神仙。光幕直达七叶城内,不用人走,脚下的光幕便将他们送到城内。 山顶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就是帝级强者?一绥原神张口便能吞噬整座城所有活物,手一挥,便可于半空筑路,转眼间,送万千百姓回城。 这还是人吗? 他们都是皇级,尤其是白眉和崔判这样离帝级只差一线的存在,眼中更是炽热无比。崔判只知阎君厉害,可是在幽冥阎君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哪见过他们出手? 他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皇级和帝级着的可不止一点半点啊! 大长老飘然落下,一头花白的长发随风飞舞,怎么看都似仙人飞下凡尘,终于在秦洪脸上看到了一丝笑容。 双脚刚刚着地,老头把腰一缩,又佝偻起来,忍不住连声咳嗽,最后甚至还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站着身子都开始打晃,眼看就要不行了似的。 众人看他这副样子,不禁都生出了一脑门子汗。 大家都知道您是帝级强者了,现在就不用装了吧? 谁知大长老在秦洪搀扶下,终于像汽笛似的倒进了几口气,开口一句竟然是,“停止封印,快!不然就真的闯大祸了!” 谁也没想到,刚才一招击退阎君,又抬手间拯救整个七叶城万千黎民,帝级修为的大长老,说完这句,竟然两腿一蹬,白眼一翻,真的晕了过去。 第二百八十九章 人间之难(五) 停止封印?大家可都听得清楚,难道封印有什么问题? 原本看见法阳一招击退阎君,又救下万千民众,崔判带着四位冥使准备溜的。不想,一回头,看到这小老头竟然自己晕过去了。 他们还想停止封印?崔判又折了回来。 黄云看了一眼大师兄白眉,不知该如何?大长老话没说完就晕过去了,他们今天来这里是为什么?不就是封印吗?怎么突然…… 白眉的一双白眉毛紧锁,愣愣地看着九转阴阳阵。 这是一座上古大阵,说实话,他能摆出来也很勉强。不过现在阵法运转得好好的,他还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大长老是一位帝级强者,他昏迷前说话的语气又那般着急,难道真的有什么自己没想到? 观众人脸色,似乎也在迟疑。 嗯?不好!白眉恰看到崔判他们又折了回来。 从开始到现在,他也没能搞明白,幽冥搞这么大动静,到底是因为什么,不搞明白,不安一直萦绕心头。 阎君亲自指挥,幽冥所谋一定不小,从大长老的态度上看,难道他老人家看出了端倪? 崔判也不作声,就这样远远地看着,看来他还在忌惮这位帝级强者。 黄云检查了大长老的身体状况,脸上现出忧色,冲着白眉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 白眉心中一下沉到了谷底,如果少了大长老,将没有再能阻挡崔判,那么不管做什么选择,都会是极大的麻烦。 别人或许不知,他如何不明白?现在没有了界碑,只得大阵完全转阴,才能勉强完成封印,所以刚刚他不惜用大阵之力对敌。 唯一让他满意的就是燕小云这个神奇的体质,在没有开启大阵之前,他都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体质?难道问题出在了这里? 九转阴阳阵,以两界界碑为媒,以阴封阳,以阳封阴,如此阻断两界通道。人界的界碑汲取阳气,转入幽冥属阴的界碑,以阳阻阴。同理,用幽冥的阴气阻断人间的阳气。 是以需要界碑,十八年前,人界之主所立界碑逐渐被阴气侵蚀,通道濒临破碎,他收集、翻读无数典籍,才终于找到这九转阴阳阵。 终于等到外孙女降生,她身上果然也和她母亲一样,有和两界通道相同的气息。只可惜,都极其微弱,所以他才迫不得已造他们母女同体,合两人体内之力成功稳定通道。 原本还可以维持几年,不想被燕鹰扬这小子破坏,一股邪祟之力钻入通道,以至界碑封印彻底破碎。 好在,十八年来苦苦寻找,终于有了收获,让他找到了更适合筑界碑的材料,那就是幽冥体质的燕小云。 说是幽冥体质,其实不过是对幽冥所散发出的阴气极其敏感,更适合引幽冥界的阴气来人间,然后他再利用这九转阴阳阵,将阳气打过去,便一切大功告成。 这种体质原比稀薄的气息更加稳固,他有把握,只要这次封印成功,至少可以维持数百年稳定。 还是那个燕鹰扬,他居然打碎了界碑。 现在没有界碑,只要燕小云还留在人间,倒也可以勉强支撑一段时间。 问题是,眼看封印就要成了,大长老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幽冥如此兴师动众到底是什么目的? 他想不明白,无奈只得征求大家的意见,“众位,我们几人在这里就可以代表整个北域,对于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众人沉默,谁也无法做出决断。 “阿弥陀佛!”最后还是本因大师先开了口:“此事事关整个人间的生死存亡,贫僧有话就直说了!” “大师但讲无妨!”话虽是这样说,他的视线还是不自觉地看向身后的大阵。 本因大师道:“大长老修为远高于我等,见识自然也是我等不能比拟,依贫僧愚见,不如听长老所言。” 黄云听之默默点头,道:“师兄,本因大师所言极是!大长老拼得最后气力给我们留下这句话,自然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唐锦上前一步打断了黄云,道:“我看大长老不过是见识过阎君的强大,担心幽冥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才会这么说。” 二观主于山赞同唐锦的说法,道:“师兄,唐兄所言极是!我们都清楚,封印的乃是千年前的飞樱国,我看幽冥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一则是想夺回幽冥玄晶石,照现在看来,没有界碑,也足以缓解我们几十年之忧。” “二来,我看他们不过虚张声势,你看我大越王朝援兵早已埋伏于各城,他幽冥也没讨得好处。至于那位阎君,受天地规则影响,他的真身根本过不来,能够分一道元神,已经是极限了。刚刚被大长老击退,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再来。只要我们做好十全的准备,即便是阎君的元神,亦没什么可惧的。” 他的一番说辞,正中了白眉的心事,可是真的如此吗? 不禁又看向昏迷的大长老,大长老双眼紧闭,牙关紧咬,浑身抽搐,就连精于医术的师妹都没有办法,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醒的。 又看了眼崔判他们,他们又在等什么呢? 白眉是真的犯难了,自己精心准备这么多年的大阵,眼看就要成功,却又生出这些事端。这阵到底是停还是不停?回头看了一眼,从幽冥界引来的阴气几乎占尽了整座大阵。 依照现在的情形,不肖半个时辰,大阵即成。没时间了,必须做出决断了。 崔判的笑声终于响了起来,“哈哈……怎么?一向果断决绝的白观主也有犯难的时候吗?” 看着他的笑容,不禁让白眉心里又打起了鼓,事关亿万人的生死,他不得不谨慎。 崔判提着大剑缓缓走来,道:“要不要我们帮你做个决断?”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天空中突然多出两人,一个铁面虬鬓大汉,身高过丈,背上背一把大铁剑。 另一人铁盔玉面,身着铅甲,手使一把亮银长枪。两人往那里一站,气势竟丝毫不比崔判弱上分毫。 众人一惊,这是君将? 君将,在幽冥比战将要高上一级,是阎君以下最强者。论战力来说,相当于人类皇级高阶或者皇级巅峰。冥使是比较特殊的存在,他可能是战将级别,也可能是君将级别。主要是做为阎君的使者,行走于幽冥各位阎君之间,或者是人间,代表阎君的使者。 “谁告诉你,只有我一个君将?”崔判笑呵呵地道。 铁面大汉开口声若洪钟,“本官钟有道!” “陆之谦!” 这几位活人知之甚少,去过幽冥的白眉一听立即变了脸色,可都是在幽冥界大大有名,其本领和地位仅次于阎君的存在。 崔判很满意众人的反应,笑道:“哈哈……你们只要好好看着就好!能一起见证这个传大的时刻,是你们的福分。” 白眉悚然一惊,猛地回头看去,就见原来稳定运转的九转阴阳大阵竟然起了变化。 黑雾似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逆着光阵流转的方向,自行旋转起来。 “啊!”白眉一声惊呼,他感受到了,无尽的幽冥之气正通过通道涌过来。 首先淹没的就是光阵上最后的那点金光,随着整座光阵完全变黑,黑雾打着旋盘旋而上,直达穹顶。 这是一道直通天际的巨大黑色旋风,它却无声又无息,甚至感觉不到一丝风,处处透着诡异。 无数黑云翻涌,卷入其中,诡异的黑色旋风越来越大。 第二百九十章 人间之难(六) 整片天空的黑云翻卷,终于扯动整片漆黑的天空,形成一道一眼望不到边的巨大龙卷。 就是傻子,也看出不对了,白眉赶忙催动九转阴阳大阵,吸收些阳气,希望可以勉强阻拦一二。 谁想到,刚刚掐起手诀,与大阵起了一丝联系。 大阵位置的龙卷突然猛地加速旋转,黑雾震荡,那些由金变黑的符文轰然破碎。 “噗!”阵法碎,力量反噬,一口鲜血喷出。 黄云赶忙扶往,白眉长啸一声,“我是罪人啊!” 没了阵法的阻挡,终于感到了风,黑雾贴近地面,从众人脚下穿行而过,一圈圈卷入巨大的龙卷之中。 天地之间的黑雾终于找到归宿,疯狂卷入龙卷之内。 半山腰的雷声越来越近,四下望去,那本是一道山脊的腰带,此时却攀峰而上,一点点地被拉扯了上来。 白眉气血攻心,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好恨,恨自己没第一时间就听大长老的话,现在终于惹下了大祸。 眼前的龙卷就似世界末日的预兆,似要把整个世间都入其中,让人看不到一丝希望。 这样恐怖的东西就是他不惜牺牲爱女和外孙女,苦苦努力十八年想要的结果吗? 谁还能救救人间?人界之主,八大神将,你们到底在哪里? 就在这时,天空上突然响起一道如清泉般的脆声,“好你个人界之主,把所有人都骗了!居然利用飞樱国历代积攒下来的皇气镇压这个家伙!”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上虚立一位清冷少女,长相和身形标致得如雕琢的一般,一身冰蓝的长裙衬得冷傲、高贵,整体气质如高高在上的女王,偏偏还长着一张毫无瑕疵的娃娃脸。 洁白的寒气似少女的体香,在空间中留下沁人心脾的痕迹,举手投足间,晶莹的冰晶似一朵朵冰花挥洒。 不仅是人类,就连幽冥这几位也看得出奇,不仅仅是因为她太美了,更惊讶于她的实力。 没人在意她是人类,还是从幽冥而来,都在琢磨着她刚才的话。 崔判感受到这位女子的恐怖,那是只有面对阎君的时候才有会生出的感觉,仔细在脑海里搜索这个人,他掌管生死薄,没人比他更对人界和幽冥界的人更了解。 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个人。 白眉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跑出这样一位,就连自己也看不透她的修为,极可能又是一位帝级,如果她是人类,那么或许正是这个世界的希望。 顾不了那么多,上前一步,躬身道:“不知姑娘尊姓大名?可否告知来意?”其实他隐隐猜出来了,这位可能和千年前的飞樱国有些关系,而自己做的正是要封印飞樱国,问出这句的时候心里还是十分忐忑的。 “咯咯……”少女一笑似银铃,“姑娘?你这人倒真会说话!” “女王陛下,您可别忘了,要帮我救人的!”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打断了笑声。 众人望去,只见一个提着大剑的少年与一名一身白裙的少女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是你!”所有人都是一惊,对于这个年轻人,他们以前或许不认识,但是今天他的所作所为,恐怕得要记入史册了。盗取界碑,并且在幽冥崔判的帮助下,把界碑背上无界峰顶,一剑把整个北域劈进了黑暗。 “心莲!”看到女儿好好的,秦洪还是忍不住呼出了声。 燕鹰扬在劈出那一剑之后,面对数名皇级的攻击,成功躲进了戒指。但是他还是受了很重的伤,不过还好,在最后时刻,女王出手帮他挡了一下,倒也不至于起不来。 当他与女王一起再从戒指里出来时,发现天地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寻着无界峰的方向,一路奔回,有女王带着速度倒也极快,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正看到秦心莲与人争执的一幕,燕鹰扬很感动。 不过,女王感应到了帝级的气息,所以他们并没有露面,直到秦心莲也走进黑暗来寻他的时候,便被带到了一处,有女王给他们隐藏气息,别人自然无法发现他们。 其实刚刚发生的一幕幕都被他们看在眼里。 直到燕小云彻底沉下去,引出一道冲天的黑色暴风,两人与女王都再也忍不住了,这才露了面。 女王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似嗔似怨地道:“就记着你那妹妹,没看到吗?里面那个家伙很难对付的。” 燕鹰扬真是一头汗,真想开骂了,这都什么时候,还玩?你外表再清纯,也掩盖不了您老人家是千年老冰块的事实好吧? 女王似乎很享受他这副样子,又咯咯笑道:“别急嘛!我去去就来!” 说完,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亮晶晶的冰花洋洋洒洒从天上飘落,哪里还有那位少女的影子? 所有人都看傻了,这…… 竟然真的是帝级,刚刚这一手,就连他们这些皇级巅峰的家伙都没看出来人家是怎么消失的。只知天空残留的那道冰痕,是通进了巨大的黑色漩涡。 这位帝级修为的少女,竟然和这家伙有关系? 少女消失,所有的目光就都朝燕鹰扬看了过来。崔判把燕鹰扬上上下下又重新打量了一遍,道:“小兄弟,本官可是帮过你的,能不能告诉我们她是谁?”得,就连崔判对他的称呼都变了。 燕鹰扬心急妹妹的安危,哪有心情说这些?只简单道了一句,“等她回来,你们自己问吧!” 说完,在众人面前走过,来到黑色龙卷之前,也不知这位寒冰女王到底能不能救她回来。他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是又没有办法,这样的地方,他进去恐怕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秦心莲走到大长老身前,被父亲瞪了回来,不过毕竟是她的父亲,知道大长老是看着她长大的,还给她留了一句,“放心吧!大长老没事!” 她又给父亲鞠了一躬,默默跟到燕鹰扬身后,见他急得团团转,轻声安慰道:“别急,女王既然说能救回来,你妹妹一定会没事的。” 燕鹰扬也知道此时再急也没用,平定了一下心情,抱着大剑缓缓坐了下来,他要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寒冰女王进入其中,龙卷里时不时便会卷出极寒的冰屑,也不知是在里边战斗着,还是遇到了什么情况。 三名君将互看一眼,脸上都写满了为难,很明显,那位帝级强者是帮着人类的,如果里面的人真被她带了出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三人几乎时同达成了共识,不能再等了! 只见三人成犄角之势,分站三个方向,一道血色六芒星渐渐从他们脚下涌现。 钟有道一声大喝,喊声直震云霄,“鬼王何在?还不立即前来护法!” 他的吼声刚落,便有三声鬼嚎从无界峰三个方向同时响起,三股黑烟飞扑而来,分守三个方向。 有一位燕鹰扬认识,正是那枉死地狱的红衣女鬼王。 还有两位,一个赤身裸体,浑身无数刀伤,鲜血淋淋,惨不忍睹。 最后那位更为恐怖,何止血淋淋,身上根本就没有皮,血从鲜红的的肉里渗出来,顺着脚背滴到地面打碎的山石上,那山石竟然冒起了青烟,再看时,上面竟然被腐蚀出一个洞。 众人一惊得倒退数步。 素闻每层地狱都存在着一名鬼王,经过成千乃至数万年的地狱折磨而成,存在着诡异的能力,可杀人于无形。 如今一见,果然不假,这样的家伙,一次性来了十三个吗? 大越王朝的大军,真的能挡住这样的家伙们吗?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人间之难(七) 三名君将同时手掐法诀念念有词,脚下的六芒星越来越亮。 慢慢地,三名君将的身体也渐渐融入其中,那道六芒星居然缓缓升了起来,而且越升高它就变得越大。 白眉观之大惊,他突然想起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由三名君将施展这个术法…… 赶忙喊道:“快!阻止他们,他们在召唤更强大的存在!” 他刚刚喊完,天空同时响起三声大喝,那六芒星居然突然暴涨,足以罩住整座山顶。 比君将更强大的是什么?难道是阎君? 想起之前那张大脸,那还只是一绥元神,岂能让他们得逞? 二观主于山一声大喝,“快打断他们!”身体微伏,随着一声碎冰之声,带起一道冰花,冲天而起。 “哪能让你得逞?” 二观主冲天而起之时,又一人屈腿一纵,也冲天而起,正是马面。 三观主黄云也不敢怠慢,轮着断了毛的拂尘,也向上冲去。对面迎上来的是断了一只角的牛头。 本因大师刚一动,白无常又挥舞着哭丧棒迎了上来。 人家三个鬼王根本就没动,只是老老实实地守在六芒星边缘,这几位皇级修行者就全被拦了下来。 唐锦之前也负了伤,此时也没参战,见秦洪还守在大长老身边,便道:“秦洪,难道不该为人间尽些力吗?” 秦洪抬头看了下天上情形,黑白无常竟然联手围攻本因大师,没有多说什么,默默抱起大和长老,把他交到白眉手里,“岳父,还请暂时照顾一下大长老!” 白眉点了点头。秦洪又瞥了自己这个女儿一眼,纵身一跃,接下黑无常的攻击。 混战又开始了,这次是围绕着天空上那个越来越亮的六芒星去的。 拼死一战,却始终没有人成功接近六芒星,这几位冥使都是相当于皇级高阶的修为了,人类一时还真难以取胜。 唐锦恨恨地瞪着燕鹰扬,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没死,而且胆子是真大啊,居然还敢回来。 天空上的激荡的越来越强烈,燕鹰扬自认没有本事搅进这样的战斗中去,他不肯走,只想等着接回燕小云。 抬头望去,那道六芒星的光芒竟然开始流转,往上直通漆黑的天穹,往下直达地面深处。漆黑的巨大旋风,再加上银白的巨大光柱,今天的无界峰无疑是整个北域最奇妙的风景点。 看着看着总感觉好像有些眼熟,迎上唐锦的目光他才想起来,竟然和唐家所施展的秘术有着某些相似之处。只是唐家的秘术是一道道符文组成的光阵,现在是一个六芒星。 难道唐家的秘术其实就是幽冥界的召唤之术? 燕鹰扬正想着,突然一声炸响,漆黑的烟雾带着冰冷的冰晶直扑而来,一颗心立即又提到了嗓子眼。 回头望去,涌出来的雾气又被搅了回去。 “小云,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秦洪离开了,秦心莲跑过去查看大长老的伤势,奇怪的是他身体特征十分不明显,就连心跳和呼吸也慢上许多,秦心莲一边记挂着燕小云的安危,一边担心大长老,还有天上的父亲。 可惜,能力有限,不管哪边都帮不上忙。 “放心吧!大长老没事的,只是这具身体受不起那么强的术而已。以他帝级的修为,只要休息几天就会醒来的。”白眉在一边打坐,开口道。 秦心莲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白眉暗暗摇了摇头,天上正在召唤的极有可能是阎君,三个鬼王都没动,就挡下了所有人类强者。纵使自己现在恢复到了全盛状态,又能如何?让他打一只鬼王或许还有可能,那上面可是有着三只啊! 更让他忧心的是地面以下,他现在看明白了,幽冥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目的就是地面以下的那个东西。 不知那小子带来的奇怪少女究竟是谁,到底能不能救回燕小云。 他知道燕鹰扬看他的眼光是什么样的,所以他不睁眼,呕心沥血一切都为这天下苍生,到最后反而是自己一手把这天下拖进了漆黑的炼狱。 如果不打燕小云的主意,哪会有今天? 白眉后悔了,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寄希望于那位帝级少女有足够的能力挽回这一切。 就在这时,大地一片震颤,巨大的银色光柱中突然响起阵阵悲乐。 白光打在山体上,似打通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渐渐的在越来越响的悲乐中,夹进了清晰的马蹄声。 白眉再也无法装下去,猛地睁开双眼,在里面隐约可以看到一只雄壮的黑马拉着一辆豪华的马上,渐行渐近。 似一道光影,却让人看得极其真实,看上去极为遥远,可是黑马奔跑中,又似极近,似乎只要它再抬一下宽大的马蹄就能迈过来一样。 黑色花瓣悄然落下,馨香好闻。 他要来了!这个世界真的要完了! 与此同时,那道黑色旋风也似有所感应,突然疯狂旋转起来,恨不得卷进整片苍穹。 燕鹰扬险些被卷进去,不得不退到一边,正好与秦心莲一同站到大长老身侧。 这里正是白眉的身后,看着这个可恨的背影,燕鹰扬握大剑的手都在颤抖,恨恨地道:“白眉,看你干的好事!” 白眉的身子一震,狂风吹动他的胡须,过了许久,才听到他的声音,“对苍生,我白眉有愧!对你,我无悔!” 大剑颤抖得发出阵阵嗡鸣,可他现在不能出手。 悲乐带着马蹄声越来越近,甚至可以清晰听到车辙之声。 终于,在某一刻,那匹大马露出头来。 黑马仰头发出一声嘶鸣,四蹄蹬动,拉出漆黑的车辕。 一辆高大、豪华的无人驾的车出现在众人面前。 黑马没有停,拉着车绕着光柱盘旋向上,黑色花瓣挥洒,悲乐响在耳畔。直到眼看撞到那个六芒星,它才终于停稳。 六芒星缓缓收了光芒,三名君将从中现出身形,赶忙跪于马车前。 天上的战斗渐渐停了,冥使们纷纷在君将之后现出形来,一个个跪于高大、豪华的马车之前。 山呼:“恭请阎君降临!” 一个个人类从天上落下来,站于白眉身侧,抬头望着天,竟然个个身上带伤,脸色更是不好看。 果然是阎君来了!这个世界真的要完了! 有人将视线投到大长老身上,可惜这老头还是太老了,对正在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马车的乐声停了,飘扬的黑色花瓣也终于渐渐融于漆黑的天地之间。 出声若洪钟,响彻九宵。 “磔刑地狱恶鬼王何在?见本君前来,还不速速来见?” 磔刑地狱?鬼王?没想到阎君一开口竟然是再召唤一只鬼王。 让人没想到的是,阎君话音刚落,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从背后涌来。 众人回头看去,原本安静躺着的大长老身上突然窜出股股血气,那个小老头的身子在一阵骨骼脆响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纵使修为高深的皇级强者亦惊得倒退数步,干瘪的手渐渐伸长,可是上面的肉却似被小刀剜去,几可见骨,手臂也是,模糊的血肉中,隐隐看见白骨。 挺起的胸膛、伸直的双腿、还有一片模糊的肚皮,就连头上也是一片血肉模糊。 磔刑,即是凌迟。这分明就是一具被凌迟致死的尸体。 大长老,此时应该说是磔刑地狱恶鬼王,从地上窜起,带着一声痛苦又凄厉的惨叫,迅速窜至上空。 众人都看傻了,明明是秦家大长老,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磔刑地狱的恶鬼王? 尤其是秦心莲,大长老可是看着她长大的,对这位大长老的感情,仅次于自己的父母,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燕鹰扬把她紧紧搂在怀中,他的能力有限,不能做什么,可是最少还能给她提供最后一片港湾。 第二百九十二章 人间之难(八) 苦受磔刑,所以他的身上没有半两肉,血涌进肺腔,所以他每次尽全力之后便会咳血,气管残破,所以他每次呼吸都会抽响长笛。 四大鬼王齐聚,齐齐跪到马车之前,阎君的声音再度传了出来:“磔鬼王,私自逃出地狱,混入人间一百六十年,如今还企图坏我幽冥大事,对本君不敬,你可知罪?” 磔鬼王颤抖俯首,声音依然苍老得有力无气,“小鬼知罪!” “本君念你在人间不曾作恶,倒是多行善事,又对鬼判手下留情,现本君判你再在磔刑地狱受刑一千六百年,你可服气?” 磔鬼王抖如筛糠,“小鬼愿受刑,谢阎君开恩!”没有魂飞迫散,虽加刑一千六百年,可还仍有希望。 “嗯!都起来吧!” 众鬼王及幽冥来者纷纷站起,护在马车之旁。 阎君的声音再度传来,“白眉,你多行不义,数百年来残杀生灵无数,更是残忍强留女儿魂魄在人间,将其打入外孙女的体内,有违天道。现今仍不知悔改,妄图故伎重演,私自潜入幽冥,盗幽冥至宝——幽冥玄晶石,以至天道惩罚,造成更多杀孽,还不速速上前领罪?” 众人一时慌了神,这阎君的权力到底有多大?竟然还能管到人间吗? 都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看那几只鬼王,原来地狱真的存在。 阎君点到名,白眉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后跟直窜脑后。听得此话,黄云吓得满脸发白,说不出一句话,只知死死拉住他。 白眉毕竟修行数百年,心性沉稳,一双白眉毛皱起,顿了会儿,对着马车朗声道:“你枉为幽冥阎君,我盗幽冥玄晶石不假,然而一心为救天下生灵,此心可昭日月。你率幽冥大军践踏我人间,此些杀孽乃是你一手造成,想要安到我白眉头上,休想!” 人们一听也是啊!现在谁都知道幽冥大军正是阎君所领啊! “大胆!”一声大喝,马车上荡起一道空间涟漪,吓得幽冥众将与鬼王纷纷跪倒。 “你到现在还不知罪,岂知天道轮回,何曾饶过谁?天下苍生虽受幽冥之苦,其因却在你,凡心中安于天道,不与你同愿者,自是不会受到惩罚!” 白眉也是怒从心起,指着马车恨恨地道:“休来与我讲什么天道,千年前,如若不是人界之主带领八神将以实力定乾坤,现在哪还有人界存在?天道!如若天真有情,千年前就该灭了你们!” “大胆白眉,区区人类还敢妄论天道,本君现在就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阎君怒了,黑马一声长嘶,一双黑眼闪亮,突然射下两道黑光。 黑光极快,似穿越虚空而来,白眉只觉寒意入体,身体僵硬,竟然无法动弹分毫。 黄云本想拉走他,突然眼前黑光乍亮,竟然也同样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眼看那两道死光在眼前迅速放大,白眉终于生出了恐惧,他活了五百多年,还从来没有这般害怕过。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金光自天边而来,似从极远处射来,却又穿越空间,空间中每荡起一道亮银的涟漪,金光便不知又近了多少。 黑光逼近,金光后发而先至。 没有轰响,也没有强烈的震动,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见一道似金色水纹般的光幕立于众人身前。 定睛看去,光幕起处,竟然是一枝通体金色的利箭悬浮。 黑光散,白眉和黄云终于可以喘息,大口吸进两口气,便见到了那枝利箭。场景是何其相似,当年那一箭,破云穿月,射穿白眉心脏,碎护山大阵,最后插于守界观大厅之内,燕鹰扬身前。 那一箭差点要了白眉的命,现在还留在守界观的藏宝室内。 现在又是一箭,却是从阎君手里救了他的命。 不!这枝箭不仅是救了他白眉的命,更是给人间带来了希望。就像它的来处,希望本在那遥不可及的天边,可它穿越层层虚空,来了! 更为吃惊的,还有两人,一个是燕鹰扬,还有一个是唐锦。 在赤炎森林,唐锦父子曾经看到过一枝类似的银色利箭,如今又的是一枝金箭,会是那位老人吗? 当年在守界观,燕鹰扬一剑斩了锦安,就是这样一枝金箭从天而降,保下了自己一命,现在终于再见这样的利箭,可是射箭的人究竟是谁? 阎君发了声,“于老九,想不到你还有传人在世!” “不错!祖师人虽仙逝,可是本领代代相传,防的就是有朝一日,你们这些野心勃勃的恶魔来我人间张狂。” 人未至,声音已在滚滚黑云中炸响,人们抬头望去,只见厚厚的云层翻涌,渐渐闪至一旁,一道身影带着一大束阳光从仿似通天之井的通道飘下。 漆黑的世界里终于有了一束阳光,他稳稳站于天穹,与漆黑的马车遥相对峙。 燕鹰扬一对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竟然是何三。 那个整天烟袋不离手,在孙女嘴里每日以调戏妇人为乐的猥琐老头。 上次遇到他,还指点自己,难道他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 今天的何三手里没有烟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似虚似幻的长弓,那把弓散发着亮银的光芒,根本看不清原本材料,一眼看上去就知不凡。 他见过老何三出手,也知道他的修为深不可测,可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一直站在这样的高度。 何三身上再也没有一丝猥琐的味道,腰板挺得笔直,对着马车道:“不知是哪殿阎君,为何还要躲在马车里,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哼!”阎君一声冷哼,道:“现在的人间还有让本君走出马车的人吗?” 阳光点点汇聚,银色利箭荡起道道涟漪,“真的没有吗?” 手一松,银光乍亮,几乎照亮整片天空,那是一枝箭,却又不是,它离了弦,便钻入空间,天空只留一道若有若无的银色光线。 那是一道切割整片黑暗天空的银线,何三身边的黑云终于开始纷乱,搅动。 轰响终于传来,黑马长嘶,鬼哭狠嚎,巨大的黑色车轮从天而降,竖立着砸入山体,竟然只余一角。 牛头、马面从空中砸下,身下摔出一大滩浓血,黑白无常的惨叫声直冲天穹,还未见其影。 三位君将也没好到哪里去,钟有道那把古朴长剑破碎,整个右手被绞成了碎渣。 崔判本就身上带伤,此时一道深深的伤口切断半个身子。陆之谦银枪刺地,身上铠甲破碎,只余数片。 再抬头望天,只见黑云翻涌,在银线所过之轨迹上卷起一道黑色巨浪,中空的云层中只留一条漆黑的通道。 通道一边是旭日下的何三,另一侧是身体周围萦绕有如实质般的黑雾,黑雾弥漫,直顶苍穹,恰与那束阳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里面一人皱眉瞪眼,连耳长鬃,头戴方冠,身穿长袍,左手一串念珠,也不知是不是和佛门有过什么关系。 这就是阎君,何三冷冷地看着他,道:“原来是仵官殿的,好大的排场,你不在幽冥老实呆着,跑来人间屠戮生灵,今日定叫你有来无回!” 阎君仰头大笑,道:“你以为你是你那祖宗于老九吗?娃娃,说话可不要太满!” 何三刚要再开口,突然猛地转头,瞳孔一缩。 阎君也有所感应,转过身去,只见背后那座黑色旋风突然像发了疯似的迅速暴涨,直逼阎君所在。 刮起的狂风越来越寒,沾之透骨,众人急急后退。 燕鹰扬带着秦心莲一退再退,终于站稳,面露担忧之色。燕小云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要了哥哥的命? 第二百九十三章 原形毕露 黑色龙卷瞬间暴涨一倍有余,欲吞进整片天。 也不知里面到底发生着什么,燕鹰扬只得拥着秦心莲再退。 龙卷搅动,强劲的黑风打在身上,一股股极寒之气直入骨髓,迎风一侧的身体竟然见了冰渣,只得运行天地元气才稍微缓解。 阎君站在半空肆意大笑,“哈哈……从今天开始,我幽冥将再创千年之新辉煌。” 众位皇级及时抖掉身上蔓延上来的寒冰,牛头马面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两个冥使本来地位尊崇,此时倒在地上还不如一条死狗,眼睁睁看着巨大的龙卷一点一点贴近。 身上的冰层越来越厚,只几吸功夫,便如散落的山石一般布上了寒冰,再难寻觅。只有那两双眼睛露出惊恐之色,嘴巴里惊颤地狂嘶着。 阎君终于听到吼声,单掌向下一拍,顿时打下一股气浪,脆响中,地面结上的厚厚冰层瞬间碎裂,牛头马观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回去吧!”阎君手掌虚握,牛头马面身下竟然亮起两道符文光阵,两使赶忙起身跪谢,缓缓陷入地下不见。 就在那两道光阵消失的瞬间,突然自黑色龙卷里传来一声清脆的长啸,从地底深处直冲云霄。 人们视线随啸声不断攀高,不过看得不是人,而是顺着龙卷,向上迅速冻结的龙卷。 这是何等威能?竟然连龙卷都给冻住了。 面对如此奇异之事,阎君也不得不退,漆黑的巨大龙卷以极快的速度凝固、冻结,啸声传入苍穹,漆黑的冰柱也直窜入天。 人们都看傻了,就连何三也垂下了手里的弓,随着弓弦松弛下来,搭在上面的那枝银色利箭也应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巨大龙卷,瞬间变成了一道扭曲的黑色冰柱。 人们甚至都忘记了呼吸,过了许久,天空上的黑云中突然闪出亮晶晶的冰花,随着一道寒气涌现,一个冰蓝色长裙的少女现出形来。 出现的不止是她,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燕鹰扬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想喊,可是嘴巴忍不住哆嗦,怎么也发不出声。 少女在半空定格了一下,看了眼阎君,又看了眼何三手里的长弓,什么也没说,极寒的冰带划过阎君的身侧,俯冲而来。 寒气袭面,阎君才回过神来,“留步!” 少女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抛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又向下冲去。 在燕鹰扬身前落了地,近处看这女子,更为惊艳,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能几回闻啊! 世间哪能有这么美的人啊? “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到了!”美人声似铜铃,不见她动,怀里的人儿却在一片冰花的拖举下缓缓飞向燕鹰扬。 燕鹰扬赶忙一把抱在怀里,果真是燕小云,此时她的小脸毫无血色,白得吓人。鬓角还挂着一抹寒霜,牙关紧咬,眉头皱紧,显然极度虚弱且痛苦。 抬头望向寒冰女王,他想知道在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王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我只负责把她带回来!”说完,不再理会燕鹰扬,回身抬头与阎君那双怒目对望。 阎君左手的佛珠迅速转动着,冷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女王抬起柔荑看了看,又翻过掌心看了看,确实有血有肉,掩嘴一笑,道:“咯咯……人?做人是有趣得多!我姓洛,名雅冰。” 燕鹰扬心系怀里的妹妹,没有在意,秦心莲倒是一愣,她连“本王”都不称了,而且还有了名字,看来是真的想做一个人了。 燕小云的身体冰冷到致极,甚至快赶上那道漆黑的冰柱了。心跳和呼吸也异常缓慢,体征不显,燕鹰扬一颗心都快沉到了谷底。 黄云越众而出,稽首道:“可否让我看看?” 燕鹰扬抬起干涩的双眼一看是她,本能地就要拒绝。 “云姨精通医术,就让她看看吧!”秦心莲的声音响了起来。 燕鹰扬似六神无主,听到秦心莲的声音怀疑地看过来。秦心莲微微点头示意,所言不虚。 这个世界上,除了燕小云之外,还有一个人他完全信任的,就只有秦心莲。得到她的肯定,带着几分哀求地赶忙道:“求你,救救她!” 黄云俯下身去,刚伸手搭在燕小云的脉搏上,手禁不住一颤,一个人的温度怎么可以这么低? “洛……雅冰?”阎君似在脑海里搜寻着这个人,突然瞪起一双大眼睛,惊道:“你是飞樱国皇室?” “呼!”众人一听,都是一声惊呼,这个女子刚出现时曾说过一句话,人们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可是谁也不敢确定。 “咯咯……”似银铃般的笑声随着她的人缓缓升上半空,“阎君果然是阎君,一语就道破小女子身份。” 经过她自己这么一确认,最吃惊的莫过于白眉了。这么多年以来,他一心想着的就是如何封印飞樱国,谁知人家飞樱国皇室还在人间,尤其是人家的修为还这么高。 转头又看向抱着燕小云的燕鹰扬,不禁又想,这对兄妹又怎么会和飞樱国皇室扯上关系的? 燕鹰扬什么也没空理会,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黄云,见她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燕鹰扬的双眼也越来越红。 他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一股股狂暴的气息涌入体内,胀得双眼越来越红。 “你可知他们要封印的就是你们飞樱国?”阎君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冰雕般的美人,开口道。现在这里只有三人是帝级修为,他做阎君太久了,这么简单的事情岂能看不明白?别看这个女人坏了幽冥的大事,可是只要把她拉到自己这边,那么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女王挥着小手撩了一下被风吹散的乱发,道:“一个早已尘封的王国而已!”说得是如此轻描淡写,仿佛根本和她无关一般。 阎君不死心,又接着道:“你皇室列祖列宗可是被封印了千年之久,难道身为皇室一员,你就不想重塑飞樱国往日辉煌?” “呼!”呼出一口寒气,回道:“我现在可是一个人,那帮老家伙早就死了几千年了,把他们永远埋在下面我没有意见!”说完,又“噗嗤”一笑,接着道:“况且,这帮老家伙也束缚了我千年。你说的事,我没兴趣!” “人?”阎君像是听到了一个极为可笑的事情,大笑道:“你就那么愿意做人吗?连祖宗都不认了?” 女王皱了皱小眉头,道:“我只是觉得,还是那里更适合他们!我才恢复人身,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千年后的世界,不想这么快又回到那种地方去,你明白?” 阎君自然明白,她说的是不想这么快把这个世界再变成幽冥。笑容一僵,知晓人家是看出了什么,可事关重大,他仍不死心,接着道:“难道你以为凭你就能阻止得了吗?” “或许不能!或许能!谁知道呢?你说是不是?”说着话,看向了再度拉满长弓的老何三。 其实何三的修为比起老祖来,还差得远,射出一箭就几乎抽干了他所有天地元气,射穿马车那一箭更是逼得他运行了秘术。秘术时间马上就要过了,虚弱之感来势凶猛。如果再不击杀或者逼退阎君,他就原形毕露了。 他极力控制着不让长弓颤抖,再次强行压下顶上喉咙的那股腥甜之气,现在正是最好时机,他绝对不能让阎君看出一点颓势来。 女王笑着靠近,阎君一双圆眼看了看女王,又斜了斜老何三。 地面上的人类听得清楚,眼看两位帝级夹击阎君,胜利在望,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最终阎君哈哈一笑,道:“莫在本君面前强撑,你们以为本君看不出来吗?你二人不过强弩之末罢了!” 阎君的一句话,又仿佛把他们拉回了地狱,真是如此吗? 第二百九十四章 必死无疑 真如阎君所说吗? “噗!” 何三喷出的一口鲜血,便足以说明了一切。长弓上的银芒染上了血,变得越来越黯淡,连维持弓形都极为吃力,眼看着随时都可能消散一般。 经历过太多波折,眼看老何三握住弓箭的手都在颤抖,众人又不禁一阵惋惜,早知道如此,干嘛还要浪费一枝箭来救他们这些人? 又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到那个冰蓝色长裙的少女,哦不,只是长得像是少女的人身上。 她没动,阎君却动了,大笑声还在九天震荡,他的人身体便突然涌出一股浓烟。 女王一看不好,赶忙抬手打出一道寒风,意图将那股浓烟吹散。 黑烟确实散了,却不见了阎君的身影。 何三也是一惊,强打精神,手里长弓又凝实了几分。 可是他毕竟消耗太大,当那股冰冷的浓烟从身下涌上来的那一刻,反应还是慢了半拍。箭射出去了,却只是一道银色流光,再也没有上一箭那样强势。 箭穿过脚下浓得化不开的黑雾,穿进山体,瞬间消失不见,甚至都没有造成任何声响。 黑雾只是微微一颤,便再也没有任何影响。 何三暗道一声不好!刚想逃,不想脚腕一紧,一只大手从黑雾中伸了出来,紧紧抓住了他。 “哈哈……” 笑声响在耳畔,何三整个人惊得呼吸都停止了,现在他正处于最虚弱之时,竟然被阎君近了身。 地面上的众人也都是大吃一惊,一颗心提得老高,只见何三身后,一个高大、魁梧的黑影,两眼泛着红光缓缓现出形来,可以看得出,那就是阎君。 女王也是一惊,她没想到这位阎君的能力竟是如此诡异。 脚下响起一阵碎冰之声,一道银白的冰道从黑夜中拉起,她的速度极快,可想要救援,显然还是来不及了。 只听一声悲痛欲绝的惨叫声响起,不是来自天空,而是来自众人身后。 回头看去,一个浑身冒着浓浓血煞之气的身影缓缓站起,一身乌黑泛红的铠甲,一把血红光芒萦绕的大剑。 只因为黄云对他摇了下头,压抑的愤怒和悲伤便如火山一般喷出。 秦心莲看过他穿铠甲,更知道那股血煞的厉害,可她也从来没在他身上见过这如此浓的血煞之气,那股殷红的血芒就像他的怒火和悲伤一样,直冲到了天际。 最先迎接这股怒火的就是黄云,她离燕鹰扬最近,血煞爆发的那一刻,便把她整个吊了起来,他的手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在那双血红的眼睛里,她看到的是嗜血、残暴以及滔天的怒意。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你们都得死!”他心里唯一的信念就是杀光这里所有的人,不管是谁。因为他发过誓,他要杀光这座山上的所有人,为妹妹报仇。 红色剑芒闪过,一声尖利的惨叫,鲜红而温暖的血喷在他的脸上。 “死!”声音低沉似来自另一个世界,如果说怒火与悲痛是令狂躁的火山喷发的根由,那么鲜血就是令火山彻底爆发的最后那波强震。 他的“火山”沉寂不知多久,终于完全爆发。 “啊——”天空上也传来了惊人心迫的惨叫,鲜血像泉涌一般喷出。 尽管喷出的血,瞬间变成了一粒粒鲜红的冰珠,可寒冰还是晚了一步。 穿越厚厚的黑云,给世间带来最后一丝光明的人影,在那束阳光中缓缓坠下。 “爷爷!” 一道身影原本在极远处,可眨眼间,却已至近前,人们甚至可以看到她身后拉出的道道残影。 在老者即将落地之际,残影终于将他抱在怀里。 “爷爷!” 天空碎冰之声炸响,冰冻住了黑云,凝结了空气,再也看不到人影。 白眉一把抢回重伤的黄云,来不及查看伤势,迎上那双嗜血的双眼,又是他! 所幸,黄云虽然消耗也巨大,可一身修为还在,在脖子终于被松开的那一瞬间,她拼了老命向后退了半步,不然那一剑足以将她劈成两半。 燕鹰扬仰天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 脚下狠狠一蹬,人化成一道红芒扑出,血红的大剑在白眉眼中迅速放大。好在白眉已经恢复了一些,抬手虚抓而去,之前曾经把燕鹰扬折磨得死去活来。虽然不是他最强的攻击手段,却是出手最快的一招。 “噗!” 冰冷的红芒似撞上一堵墙,轰然四散,燕鹰扬也诡异地定格在半空,虽说这小子的铠甲和大剑诡异,可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宗级,在皇级面前,还是毫无还手之力。 白眉见果然制住了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那口气还来不及喷出,就见燕鹰扬身上突然红芒大盛。 “啊——” 又是一声怒吼,红芒猛地炸开。白眉只觉手上一沉,再也握不住,强忍胸中一口闷气,带着黄云飞速向后掠去。 不想大剑太快,只觉右肩一凉,顿时失去对那只虚握的手的控制,不对,只整条手臂渐渐地离自己远去。 连退十几步,终于感到疼痛,惨叫声中,鲜红的血从整齐的切口处喷洒而出。 “敢伤我师兄师妹,小子受死!”二长老于山虽然是冰系,可是脾气火爆,两个爱徒都死在燕鹰扬的手里,他早就想宰了这个小子。现在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出手了。 燕鹰扬还想再追,不想眼前冰霜乍起,冰随风走,一道寒风刮过,身体瞬间结上一层厚厚的冰,再也动弹不得。 寒风散去,于山身体微微后仰,右手举过肩头虚握,冰晶响处,一道锋利、晶莹的长枪渐渐凝成,他要用这把长枪彻底斩杀这个小子。 冰雕发出声声脆响,上面竟然裂出了道道冰缝,于山双目一凝,一声大喝,手中长枪猛地射出。 “不要!”眼看燕鹰扬就要被一杆冰枪射穿,秦心莲焦急喊道。可于山岂能听她的? 冰枪速度飞快,远超秦心莲奔向燕鹰扬的速度。 眼看那杆冰枪刺中冰雕,一块块碎冰带着道道脆响碎裂,冰枪之势不减。 滚烫的鲜血喷溅到秦心莲的脸上,那是他的心头血,冰枪从他的前胸刺进,后胸刺出,血顺着冰冷的枪头涌出,扯成一条红线洒到地面。 燕鹰扬还没有倒,秦心莲终于冲到近前,可她却不敢去碰他,只怕一碰他就会永远地倒下去。 天空的战斗极为激烈,一片片冰冷的冰晶如雪花般洒下,山顶的温度骤然降了十好几度。 何玉终于搀起了爷爷,老何三并没有死,因为阎君并没有对他下杀手。他明白,阎君的意思,就是让他好好看着这个世界是怎么完蛋的。 他抬头看了看天,一时也看不出胜负,又看了看被冰枪刺穿的燕鹰扬,不禁轻叹口气,摇了摇头,连他都认为燕鹰扬必死无疑了。 谁知,下一刻发生的事,让所有人大吃了一惊。 只见那副铠甲上的血芒再次大盛,轻微的“嘎吱”声响,定盯看去,铠甲的伤口处竟然在极力地愈合,于山的冰并不普通的冰,不然绝不可能刺穿这具“幽冥玄铠”。 穷他毕生修行,一下刺穿了他的心脏,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人们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听一声脆响,刺在燕鹰扬身上的那杆长枪竟然断裂。 再看时,手腕粗的洞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 幸好,就算铠甲恢复了,所保护的人也被穿心而过,根本不可能还活着了。 秦心莲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没想到最后的结局还是如此,他最终还是死在了这座山上。 第二百九十五章 幕后黑手 秦心莲心情繁复,早就忘记了纵是被火烧成了灰,燕鹰扬还是活了下来。 铠甲上前后两个大洞恢复如初,燕鹰扬终于垂下了高昂的头,三位观主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是死了! 二观主挥出手,用冰暂时帮大师兄和师妹止了血,刚摸出丹药,准备给两人服下去,突然感觉一股阴寒直扑后背,惊得他一激灵,猛地回头看去,竟然是浓得化不开的血煞之气。 他不是死了吗?于山“蹭”地一下从地上窜起。 那个人还是垂着头,一动不动,只是铠甲和大剑的涌出的血煞之气罢了,也不知这些装备到底是什么宝贝,一定不简单。只是这些邪气涌出来,让人极不舒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他准备再次出手驱散这些血煞之气,然后彻底把这个小子放倒的时候,突然他听到了瘆人的笑声。 笑声沙哑、干涩,就像磨盘上磨着砂石,本来听起来就让人极不舒服,再加上还是从一个自己刚刚杀死的人嘴里发出来的。 于山只觉后背发寒。 笑声越来越大,直到笑得他的身体乱颤,直到震得浓浓的血煞之气震荡不休。 这哪还是那个宗级的小子? 冰霜铺过,一道黑烟从不远处渐渐凝聚,阎君终于显出身形,“哈哈……你们怎么也想不到,本君早已埋下了这一颗棋子!” “你在看哪里?不要太小看对手哦!”女王暴怒,冰蓝的小蛮靴猛地一蹬,人化一股寒流消失不见。 阎君大骇,浓烟再起。 寒流袭至,一声轰响,一道银白的空间涟漪猛地荡出,瞬间绞碎头顶冻结的乌黑冰云,连声脆响中,大片冰花铺天盖地洒下。 荡过那座漆黑的旋风冰雕,一声炸响,厚厚的坚冰应声而碎,大团狂风卷着破碎的冰块从天而降。 巨大的冰块像雨点一般砸进人群,本因大师道了一句佛号,双手一托,一座金色大钟罩下。 接连无数声轰响,约摸过了半盏茶时间,才终于渐渐止歇。 本因大师面色苍白,收了金钟,虚弱地喘着气,又道了句佛号。 这就是帝级强者的战斗,再看天上,黑云终于再度翻涌,直通黑云之上的那道漆黑的冰筑龙卷消失了,少了这根擎天柱,天上好像瞬间清静了不少。 极远处,两道身影迅速飞近,刚刚终于成功抓到阎君,女王和他来了一记硬碰,两人同时口喷鲜血弹出数里之远。 在何玉的帮助下,何三也恢复了一些,终于可以自己调理了。听了阎君的话,望着两人又迅速飞回,叹息道:“阎君深谋远虑,何某自愧不如!” 他如何看不出燕鹰扬这小子不对劲,可是现在自己也只吊着一口气,有心无力啊! 燕鹰扬的笑声终于止住了,猛地抬起低垂的头,一道血芒从眼中闪出,瞪着于山,“我说过,死!” 于山只觉眼前一花,血一样的锋芒便已斩至眼前,顿时大惊,二话不说,抬手打出一道冰柱。 “不要啊!”秦心莲高声呼喊着,可是此时的燕鹰扬哪还肯听他的话。 碎冰之声炸响,冰柱在鲜红的大剑前就像纸糊的一般,斩碎的冰霜震得满地都是。再看时,满地碎冰中稳稳站立的于山,只剩满脸的不可置信。 燕鹰扬理都不再理他,迈步从他身边走过,向着他要保护的人靠近。 于山眼睛直直地盯着燕鹰扬之前站立的地方,直到感到一股冰冷渐渐涌进体内,才缓缓低下头。他最后看到的,是一道细长的红线从右肩起,斜向下一直到左腰处。 没有惨叫,甚至连害怕都没有,上下身子就这样在众人面前分成了两半。 众人一惊,离得近的甚至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血红的煞气见了新鲜的血液变得更浓,他一步一步地接近着那一对受了重伤的人。 曾经,他可以一巴掌拍死这个小子,甚至就在不久之前,想杀他也不过举手之劳。没想到,只是短短时间,一切都颠倒了过来,自己的命甚至掌握在了他的手里。 白眉和黄云修炼了无数个日日月月,更是机关算尽,想要为苍生守住这个世界,没想到,到头来却要落得这个下场。 闭眼长叹一声,“我白眉一步走错,使得生灵涂炭,我愧对天下苍生。更愧对我那可怜的女儿,如今得此报,理是应当,来吧!”说着一闪身,左手一震,把黄云震飞。 “师兄!”黄云虽然重伤,可并头脑却清醒,本想着便和师兄一同死去吧!不想师兄到最后却把她推开了,眼看那把喷着鲜红血煞之气的大剑高高举起,她再想回去相救已然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一道深蓝的光芒一闪,钻入血芒之中。 秦心莲满脸皆是泪,张开双臂挡在白眉身前,“燕鹰扬,你醒醒!” 眼中红芒闪亮,大剑骤然斩下,惊得秦洪一声大喝,“你敢!”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他人虽也窜了出来,可是此时的燕鹰扬出手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救下去,只得一声怒喝。 秦心莲闭上了眼睛,虽说把他们兄妹害成这样的就是她身后这个人,可他无论如何,他还是自己外公,她不能让燕鹰扬斩杀了他。如果他非要斩,就先斩了自己吧! 她知道失去了心爱的妹妹,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她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不想失去更多至亲之人,那种剜心之痛,她还记忆犹新。 “你要杀,你先杀了我吧!”她知道他,如果杀了自己,哪怕他日后清醒过来再如何痛,他也一定不会再难为她的家人。 阴冷的寒气涌入脑门,她不怨!相反,能死在他的手里,她觉得倒是一种解脱,只是心中说不出的苦楚。 阴冷的寒气贴着脑门缓缓渗入,她却没有感觉到痛,睁开眼,那把大剑竟然稳稳地停在她的额前。 他不是应该失去理智了吗?怎么最后停手了? 那双眼睛是血红的、是嗜血的、是疯狂的,可是她分明在里面看到了一丝挣扎。 惊愕过后,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蓝光轰然砸至,水龙瞬间将他冲飞。 红芒远去,眼前只剩下一道翻涌着的深蓝水龙。 急忙看过去,一把长剑再次在那个位置刺入他的胸口。 秦心莲再也说不出话来,甚至连呼喊都觉得无力。 挣扎消失,那双眼睛变得更加暴躁。 “啊——” 一声怒吼,血芒炸开,震出了那把长剑,震飞了持剑的人。 人在半空,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爹!” 秦心莲终于喊了出来。 血顺着铠甲淌下,燕鹰扬化身一只血色豹子,追着震飞的身影追去。他是一道红影,是一枝射出去的红色利箭,眨眼间便已追上。 秦洪的身体还在腾空,大剑便已横腰斩下。 秦心莲心如死灰,他怎么可以斩杀爹爹? 大剑挥出一道红幕急斩而下,秦洪一阵大惊,下意识地用手中那把蓝色长剑去挡,可是他很清楚,这只不过螳臂当车,终难逃一死。 一声低吼,大剑终于斩落,蓝色长剑应声而断,秦洪两眼一瞪,死便死吧!不想,突然眼前金光闪烁,紧接着耳中响起一声轰鸣。 轰鸣似巨钟长鸣,震得他头痛欲裂,同时感觉身上一股大力砸来,浑身就像散了架一般,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在地上擦出十数丈远,砸入一堆碎石之中。 高空之处发出一声惊呼,“哦?” 阎君再次现出身来,道:“不用奇怪,只是开启了幽冥玄铠的第二层禁制而已!” “哼!”女王沉思片刻,两眼闪出道道幽光,冷冷地道:“原来幕后黑手就是你!”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不可妄动 阎君重新打量了女王一番,道:“从见你第一面我就该想到,就是你一直破坏我的好事!” 两人说的话云里雾里,如果燕鹰扬现在还能听进一些的话,他或许还能够猜出一二。不过,他现在又把大剑对准了出手救下秦洪的大和尚。 为救秦洪,本因大师不惜祭出本命金钟。刚刚受了燕鹰扬一剑,此时刚吐了一口血。眼看那双血红的眼睛向自己看来,不禁也是遍体生寒。 “阿弥陀佛!燕施主回头是岸……”本因不愧是得道高僧,到了这时候还不忘让用佛法感化他人。 燕鹰扬哪管这些,挥剑便斩。幸好本因的小金钟也不是那么容易破开的,又挡下了这一剑。 此时,秦心莲身后响起一声大喝,“此子已经变成亡灵,丧失了理性,联手杀之,不然我们一个也别想活!”秦心莲大惊,因为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用命保下来的外公。 喊完话,白眉提身一纵,站于本因身后,伸出仅剩的左手,又是伸手抓出。 秦心莲刚想上前阻止,正好奔回来的黄云挡在她的身前,“心莲闪开!他已经变成了亡灵,如不杀之,必定为祸人间。” 一声轰响,秦洪满脸是血地掀飞几块大石,也从废墟里站了起来。 原来有七位皇级修行者,大长老原是磔刑鬼王,被阎君收了去。二观主于山又被发了疯的燕鹰扬一剑斩了。现在就只剩下秦、唐两位家主,守界观两位观主,还有机叶寺一个本因大师了。 水龙呼啸,秦洪二话没说也加入了战圈。 只有唐锦还站在一旁看热闹,好像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 四人也不管他,水龙呼啸、无形之拳脚隔空打来,脱了毛的拂尘虽然威力稍减,可还是甩出道道白芒直砸而去。 燕鹰扬挥出一股血红之幕,斩在金色大钟之上。那大钟终于应声而碎,变成一口小金钟滚落一边,本因和尚狂喷一口鲜血,倒退数步。 恰此时,三股强横的力量同时击至。 燕鹰扬一切的行动都是由体内的狂躁和嗜血所支配,他不知什么是害怕,更不知何为畏惧。 挥剑合身迎上。 秦心莲一张小脸煞白,这可是三位皇级强者合力一击,就算帝级强者恐怕都得避让,他竟然就这么迎了上去。 一个巨大的光球瞬间膨胀,紧接着是一声轰响,强横的气浪掀出,掀飞了巨石,炸散了浓浓的黑雾。 五道身影从光球中惨叫着倒飞而出。 秦心莲离得稍远,可还是被击碎了护体的蓝色光珠,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在腋下的那双手挽救了自己,恐怕这一炸就得粉身碎骨。 救下她的是何玉,她在爷爷的授意下,在他们要出手之前冲进了战圈,夹起了秦心莲,一跃逃出了爆炸的范围,只是来不及救下燕小云。 白眉左边躺着师妹黄云,右边是已经昏过去的秦洪,他想强撑着起身,可一动,气血翻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捂住胸口,向对面望去,只见那道红光在一片碎石堆中缓缓渗出。那里只露着一只手铠,大剑在石堆外,离他的手至少五米之外。 这下该起不来了吧? 两次贯穿心脏不死,除了亡灵,还有谁能做到? 正看着,天空响起一声怒嚎,是那个可怕的少女。 抬头看去,漫天的寒冰洒下,一道冰蓝的曼妙身影顺着冰道滑下。 突然,她的身后出现一道黑雾。 少女似有所觉,赶忙回身。 一声轰响,又是一道银白的空间涟漪,一声惊叫,少女的身影似何三的箭一般在天空划出一道长长的冰道,轰然砸进相领的山峰之内。 黑烟凝聚,阎君的大笑声传来,“哈哈……做人类就逃不出七情六欲,岂是本君的对手?” 阎君得意地大笑着,抬手一招,一股黑雾钻出燕鹰扬身侧的碎石堆冉冉升起。 黑雾似有生命一般,像一珠珠水底的草,蜿蜒蠕动。 白眉一见大惊,这才是幽冥体质吗? 阎君手中黑气越聚越多,待终于凝成一团如水晶般的黑球,猛地举手过头顶,一声大喝,打入天空的黑云之中,嗡鸣声响,再看时,他头顶的天空黑雾搅动,一道巨大的黑色漩涡搅动。 漩涡中顿时传来阵阵鬼哭狼嚎,亡灵嘶吼之声。 何三猛地从地上窜起,大叫一声,“不好!他在打开真正的幽冥通道。” 巨石响动,渐渐分开两边,一道被漆黑“水草”缠绕着的人影拱出乱石堆,缓缓升腾。 升至漆黑的半空,“水草”不再,直接延伸至四面八方。 一条条有如实质般的黑气丝丝绥绥地渗入燕小云体内。 何三想要阻止,可是一动气血翻涌,险些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疑惑地看着,“这是……” 钻进的幽冥之气越多,燕小云所升的高度就越高,离那条幽冥通道就越近。 她吸入幽冥之气渐渐给人一种厚重之感,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强横的幽冥之气震出体外,仿佛整个空间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远古的强大存在正在苏醒!”何三感应到了,她体内正有一股连这个世界都惧怕的强大气息正在慢慢涌出来。 那陌生又遥远的恐惧感,让人无法呼吸,这还只是暂露头脚,如果这样强大的存在真的完全复活过来,那么就不单单是北域了,将是整个世界的灾难。 不行!绝不能让他们成功。 强咬牙,想要动,最终还是没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正好何玉奔了回来,赶忙搀住他,“爷爷!” 何三看了看何玉,看来只能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她了。 “听爷爷说!” 何玉还从来没见爷爷这么严肃过,知道一定是大事,正色倾听。 没想到爷爷竟然从怀里怀里摸出一个符文流转的锦盒,两指并剑口中念念有词,沾了些血在符文上一抹,符文黯淡下去,那锦盒内竟然泛出道道金光,瞬间将锦盒化为虚无。 再看时,一道金光闪闪的小符离手悬浮,何三道:“这是历代祖师传下来的一道神符,就是为防出现今天的情况!” 何玉伸手想去摸那道符,何三立即喝止,“不可妄动!”何玉吓了一跳,慌忙收手。 “听我把话说完!”何三身体一晃险些摔倒,何玉赶忙扶稳,听爷爷接着道:“这道神符威力极大,足可完全摧毁一条幽冥通道,可是也正因为它威力巨大,祖师当年怕落到心术不正之人的手里,给它加了数道禁制。” 何三喘了口气,接着道:“能操控它之人,必须满足三个条件。” 头顶的漩涡旋转的越来越凶,大量有如实质般的黑气从里涌了出来,尽数钻进燕小云体内。 那股强横的远古气息越来越强,大地开始有了反应,似惊恐的颤抖,又似战意滔天的咆哮。 天空也刮起了狂风,头顶的黑云里响起了阵阵闷雷之声。一道道照亮黑夜的闪电,在漆黑的天幕中任意一个角落肆意劈落。 何玉也知事态紧急,赶忙问道:“哪三个条件?” 何三伸出一根手指,“第一道禁制会令人承受剃骨削肉之痛,所以必定要意志坚定者。”何玉耸然一惊,刚刚差点就摸上去了。 “第二呢?” “第二道禁制是在承受第一道痛苦折磨的同时,还要保持头脑清醒,不然就会身陷幻境不能自拔。所以不仅要志坚,还要心善,心魔丛身者,只会白白送了性命!” “好恐怖的禁制,还有第三道?” 何三点点头,忧色更深,顿了一下才道:“第三道,也是最恐怕一道,一不小心就会神魂俱灭!” 爷孙俩在这里说着关系万千苍生的大事,白眉却突然注意到,那堆乱石中,鲜红的血煞之气搅进漆黑的幽冥之息,竟然渐渐形成了一道诡异的漩涡。 第二百九十七章 神符禁制 漩涡就像一张吞噬一切的大口,不分什么能量胡乱绞入。 天空中大漩涡内的黑雾就像瀑布一样洒下,早就找不到燕小云的真身。 在碎石中的血色漩涡越来越迅猛之际,又是一声猛烈的心跳声响起。 震得九天黑瀑一声颤,仿似一道空间涟漪荡出九宵。大地没有震动,恰似绞碎一切恐惧和激昂所剩下的呆傻。 阎君带领三位君将、四位鬼王守于黑瀑之前。这里就是雷池,无人可跨越一步。 何玉双拳紧握,兽皮裙底下的一双长腿紧绷,“爷爷,是不是把那个通道炸了就行了?” 何三扫视众人,个个带伤,确实无一人合适,“嗯!只要成功把神符丢进那条通道即可。” 天地间又是一次震响,心跳越来越频繁,那个东西马上就要醒。 望着山下的现状,何三想抽口烟,从腰里抽出烟杆,发现上面挂着的装烟丝的小袋子又不见了,怎么每次到关键时刻就会这样?恨不得把烟杆砸到地上,狠狠踹上两脚,可是跟了自己这么多年,握在手心又不舍得。 “爷爷?” 握着烟杆长叹一声,“这都是天意,没机会了!” 何玉大急,“爷爷!” 极为惋惜地把烟杆插回腰间,摇摇头道:“丫头,你跟了爷爷这么多年,有没有恨爷爷?” 何玉眼圈一红,却是“噗嗤”一笑,道:“你个死老头,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说这种话!” 看了看没有点着的烟杆,又望了望爷爷,最后抬头望天,“爷爷,你动不动就用那根烟杆打我的头,其实真的挺讨厌的。但是如果没有你,我也活不成现在的我!你看见美貌的女子便迈不动步,如果不知道你是密宗的传人,还真以为你是一个猥琐的小老头。” “每次有事,还得我不停催你,说实话,真挺不负责任的。” 何三以往这种时候肯定是要抽着烟的,手又习惯性地抬到嘴边,发现手里竟然没有烟杆。 何玉又接着道:“但是,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早就有数,从来没有耽误过一件大事,只是我太过浮躁,着急了而已。爷爷……” “嗯?” “以后少抽点烟,少调戏人家良家妇女,自己多大岁数了不知道吗?” 何三作势又要打,抬起手才发出原来只是虚握,根本没有烟杆。以往何玉都要躲的,虽然每次都躲不过去,这次竟然根本没有要躲的意思,可是也只有这次她没有捂头呼痛。 何玉抬头望天,黑色瀑布直挂九宵,问道:“爷爷!那就是真的幽冥吗?” 何三也抬起头,他看得是黑瀑里冲刷的那道身影,“嗯!那就是幽冥!” “怎么也得试一试!” 何三猛回头,发现眼前的神符金光大作,激发神符的是一只手。那是一只从小嘴里拔出来不过一玫蛋大的小手,慢慢长成现在这个修长有力的柔荑。 “小玉,住手!” 金光钻进手掌,顿时整只手掌传来一阵绞痛,剃骨削肉,一点也不假,她感觉自己的血肉完全和骨骼分离。可怕的是,这种感觉还随着手臂蔓延而上的金光,一点点袭来。 剧痛顿时让她的双眼通红,浑身抽搐,她想缩回手,发现已经办不到了,越来越盛的金光疯狂窜进体内,不止是骨肉,就连内脏都传来难以言明的剧痛。 剧痛让忘了呼吸和心跳,头脑一阵阵眩晕,渐渐变得空白。 她看到了爷爷用烟袋一下一下敲出了现在的自己,练功太苦了,她想要自己的父母,可是那只是两道强光里的模糊背影,她拼命地追,哪怕看得再清楚一点也好,不求见到他们的模样,只求记住他们的身形。 关切的声音混在强光里,她听不清,只能勉强分析出他们要说的是什么意思。 强光太强,照得她睁不开眼。 像数百只知了一齐鸣叫的响声终于停了,她听到了嘈杂的人声。 这是一个热闹的街市,各种她喜欢的小吃分摆两边,吆喝声带着阵阵香气扑鼻而来。人群围起来喝彩的是几个杂耍艺人,她好像记得,就是因为看杂耍,耽误了练功的时辰,爷爷把她的屁股打开了花。 这才发现,原来她真的只是一个小女孩儿。 不好!爷爷要生气了!赶忙向城东的那间小木屋跑去。 家里好像变了,门还是那道木门,可是上面贴上了一个红红的“福”字。 里面传来了欢笑声,她知道这就是她的家。 推开门,一个极美的女子收住了笑,一看是她,两眼立即弯成了月牙,像一只蝴蝶一样扑过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捏着她的小脸道:“小捣蛋,又跑去哪里玩了?看这脸上脏的!” 看着这个女人的脸,比吃吴老伯做的糖人还要甜,她疑惑了,“你是谁?” 女人的笑容僵住了,随即又咯咯一阵笑,轻轻捏着她的小脸道:“看这孩子,出去玩了半天,连娘都不认识了!” “娘?”她记得娘很早以前就离开她了,她甚至都不记得娘的样子。 两个糖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我家小玉真是越来越可爱了,看把你娘逗的。” 糖人晶莹透亮,散发着浓浓的蔗糖气味,甜而不腻,一看就是出自吴伯的手艺,一张年轻帅气的脸凑到母亲身前,“这是爹爹给你买的,喜不喜欢?” 他们就是父母?她感觉好久没有见过他们了,原来母亲的怀抱是这个样子的,好温暖、好舒服。 一把抢过糖人,她觉得该说点什么,“爹爹,这是吴伯做的糖人吗?” 爹娘一愣,她很奇怪,她记得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糖人的就只有吴伯啊! 两人又同时笑了起来,一人一边,掐住她的小脸,虽然爹爹下手没轻没重,比娘掐得疼,可她还是很享受,“小傻瓜,不会真的跑疯了吧?什么吴伯?你难道忘了,做糖人是我们家祖传的手艺啊!这是你爷爷做的!” “爷爷?”她好像记得爷爷应该是做大事的,怎么变成做糖人的了呢? 娘亲看出了她有疑惑,补充道:“跟着爷爷去卖糖人,结果自己跑去玩,还好爷爷想着你,特意给你留了两个。” “别乱跑了,先去洗手,准备吃饭了,娘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一双小脚着了地,赶忙冲进屋,她明明记得爷爷应该是做大事的,可是究竟什么事,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也许自己就是一个小孩子,没人告诉她吧! 爷爷还很年轻,头发和胡子都找不到一丝白色,看到是她,也展露了笑容,拉着她的小手,在娘的轻声呼唤中,一起去吃饭了。 她记得爷爷好像有一根烟杆来着,好像还总爱用它敲自己的头,可是爷爷却根本不抽烟,只是在吃饭的时候少喝了几口酒。 何三看着眼前逐渐被金光裹住,而后突然消失的孙女,抽出了烟杆死死地握住,却不知往哪敲。 血红的光芒把漆黑的雾气抻成一丝一绥,如血色的泉水中泼进了点点墨汁。 指肚大小的碎石开始跳动,仿佛下一刻就要飞起来钻入那道漩涡之中。 十二条漩涡通道同时运转,纯净的天地元气像一条小溪般缓缓淌入,在浑浊的污潭里注入一汪清泉。 血红世界里的暴躁和嗜血悄然退散,意识渐渐在沉睡中苏醒,冰凉中是剧烈的疼痛,胸口两次被贯穿。 体内磅礴的生命之力都是源自这颗强大的心脏,现在它受到了重击,甚至被无情地绞碎,他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能感觉到的除了冷,就是痛。 这次应该真的要死了吧? 第二百九十八章 我做你的心脏 “哥哥!哥哥?” 就在这时,在这个又冷又痛的世界里,他突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家伙,是你吗?” “是我!哥哥!”小家伙的声音显得忧心忡忡,“我想我有办法帮助哥哥!” “你想怎么做?” “哥!我还是你妹妹吗?” “当然是!我的小家伙永远是哥哥的好妹妹!” 交流到这里,燕鹰扬再也听不到它的声音,只觉有什么东西突然窜进体内,一头扎到自己心脏的位置。 冰冷,这是他的第一感觉,本来伤口就痛,紧接着又参进一阵灼烧之痛,令他浑身都跟着抽搐。 “哥哥!以后就由我来做你的心脏!” 黑火开始跳跃,一下,两下…… 它本来就是源于生命之火,此时更是涌出大量生命之力。 原本,在漩涡作用下,血煞之气已经减少了大半,没想到突然又窜出一股黑火。 看得白眉一愣,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可以容纳下这么多不同的能量的? 黑火有节奏地律动着,节奏仿似一颗心脏。 黑火一出,倒是吸引了众多目光看了过来。本来血煞之气变成漩涡已经引起了阎君的注意,只是他也没太放在心上,这小子的体质他自然早就知晓,不然也不会让黑白无常给他幽冥玄铠。不过只有一点,只有他死了,才会成为一名可造之才。 幽冥每年会在各界涌入那么多幽魂,还有亡灵,最不缺少的就是天才,所以阎君重视的并不是为幽冥增加一位天才。有些人,有些事,即便身为阎君也不是随意掌控的,做为与那位伴生的人,他所能做的只不过暗地里催化整件事的进展。 漩涡卷进黑火,经过神奇的第十二条通道,净化成一股股纯净的富含磅礴生命之力的天地元气,经过丹田又流至七经八脉,修复着破损的经脉,当然最主要还是受损严重的心脉。 心脏在一片黑火中重生。 它终于正常跳动了一下,燕鹰扬窒息许久,终于深深吸进一口气。 恰此时,眼看何玉消失在神符中的秦心莲,终于扒开了压在他头上的一块条形巨石。 铠甲消失了,他的头在流血。 看到他吸气,秦心莲终于稍微松了口气,他果然还没死,就凭他那非人般的恢复能力,不管多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会很快完好如初。 这不?头上的伤一见光,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黑火太猛,她不敢直接去拉他,能做的只不过搬开一块块压在他身上的石头。 她不能动用天地元气,因为她属水,而小家伙是火,她怕影响到它,这也是为什么她直到现在才刚刚扒出燕鹰扬的原因。 终于掀开最后一块巨石,眼看着燕鹰扬塌下去的盆骨缓缓鼓起来。秦心莲长出了口气,“就知道他会没事!” 疲惫的她坐在他的身前,看着他的生命体征一点一点地恢复,看着他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憋着的一口气总算长长地舒了出来。 父亲有云姨照顾,也醒了过来,父女俩眼光对到一处。秦心莲的脸一红,羞愧地低了下去。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她之前那么做给秦家丢尽了脸,最对不起的人还是他。 挣扎着爬起来,又看了一眼呼吸逐渐平稳的燕鹰扬,向父亲走去。 秦洪看都懒得再看这个女儿一眼,冷冷地道:“请问有何贵干?燕夫人!” 一句话让秦心莲仿遭重击,顿足,眼泪忍不住流下。 白眉也挑眉看了她一眼,十八年来,他可以拍着胸脯说,他对得起全天下的生灵,唯独对自己的女儿和这个外孙女心存愧疚。 事情搞到现在这样,不能说他没有责任,可是一时之间又拉不下这张老脸来,还真不知说什么是好! 最后还是黄云把秦心莲拉到一边,劝了她几句,秦心莲只得心情沉重地再回到燕鹰扬身边。 何三与何玉所说的,她听到了大半,知道这个世界就快完了,她只想在人生最后时刻,能够得到父亲的原谅,看来只能到了那个世界之后再慢慢来了! 新生的心脏终于正常跳动,身上的伤也在纯净的生命之力作用下渐渐恢复,燕鹰扬终于挣扎着坐了起来,这次骨盆被砸到了,坐起来还真疼,不过盘坐终是运行功法的最佳姿势,燕小云不能等,他必须得以最快速度恢复过来。 主动催动下,漩涡转得更猛,黑火渐渐熄了,也没有了血煞之气,现在吸进来的大多是黑暗元素和磅礴的幽冥之气。 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不管是什么,疯狂吸入,恢复要紧。 就在这时,远处山峰上一声轰响,紧接着是一声长啸,一道人影挥洒着冰晶飞奔而至。 女王冲到燕鹰扬身前,皱眉看了他一眼,虽然没说什么,可是还可以看见她嘴角泛起了一抹微笑。 并不是她心里喜欢这个小子,只是单纯地想要报他下岩浆取宝,助自己再世为人的大恩。为了报之份恩,她要保他和他的小情人无恙。 现在看来,两人都没事,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当她迎上阎君的目光之时,笑容又突然变冷,双腿一踩,人又跃至半空,站于幽冥大军面前,道:“他要里面那个人,可不能让你们这么做。” 阎君大笑道:“哈哈……可惜了!好不容易恢复了人身,这么快又要回来了!以你的修为,或许还能活得久一些,你走吧!一直往南逃,亲眼看看这美丽的世界……”顿了一下,阎君板起脸,才接着道:“亲眼看着世界是怎样一步一步被幽冥蚕食的,何尝不是另一种美事啊?” “啊呸!看招!”女王小脸一寒,脚下一跺,大片寒冰遮住半片天空,直向黑瀑蔓延而去。 “剑来!”阎君身后就是黑爆,岂能再像之前一样闪来闪去,一声大喝,漆黑的大剑从崔判手中飞出,阎君死死握住,猛地一挥,一道漆黑的剑芒划破天际。 连声脆响中,满天的寒冰顿时碎成渣,变成片片寒冷的冰晶从天而降。 还有些比较严重的伤势没有全好,可是燕鹰扬已经等不下去了,冰花像雪片一样飘下,他猛地窜了起来,手一招,大剑稳稳落于手中,身体又泛起了血芒。 血芒闪亮,一件泛着血光的铠甲护住身体,双眼胀痛,又开始慢慢变红,嗜血的暴躁顿时涌进体内,伤势造成的疼痛激发出更强的力量,他感觉自己要被强大的力量撑爆。 “啊——” 血芒炸开,轰得脚下碎石震动,一声怒吼根本不足以宣泄掉体内的狂躁。 白眉也赶忙打断疗伤从地上窜起,秦洪也撑着站起身来,这小子又变成了这个样子,都无比紧张。 “燕鹰扬……” 刚要迈步,身后响起了秦心莲的喊声。 燕鹰扬透过一层厚厚的血幕,望向天际,连看都没看严阵以待的几位,头也没回,只留下一句:“等着我!” 双腿微屈,一声呼啸身子猛地弹起,顿时化成一道血色流星直冲天际。 一个宗级修行者怎么可能踏空而行?眼看他的速度减缓,突然一声轻微轰响,身后血芒炸开,速度再次飙升。 众人一愣,这里的人除了秦心莲都是可以做到踏空而行的皇级修行者,谁会想到,居然还能这么做,来达到短暂飞行的效果。 不管是不是这小子首创,这样的做法,正常人是不敢学的,用天地元气气爆提升自己的速度,甚至达到在半空借力的效果,无疑是在玩命,没先把自己炸死,早晚天地元气耗尽也得把自己摔死。 也只有这小子敢这么做了。 顶层是阎君和寒冰女王的战场,四名鬼王得了阎君的令,死死守在黑瀑四方,不让任何人接近。 燕鹰扬迎头窜上,首先砸下来的就是那杆亮银枪,枪上打出的是黑色闪电。 开了天眼,可以看见里面是雷和浓浓的幽冥之气,甚至还搅动了不少黑暗元素,难道是三系? 他知道,燕小云就在那座黑瀑之中,不管是谁挡在面前,他都不会退缩,怒吼着一剑斩出。 何三看着突然窜起的燕鹰扬,不禁眉头深皱。 手掐法诀,低头看向眼前就要失控的金色神符,若有所思。 第二百九十九章 做人挺累 迎头劈下的黑色闪电速度太快,蕴含的能量又极为强大,而且其中还蕴含着三种能量,尽管开了轨迹和天眼,扔觉一阵眼花缭乱,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找出它的弱点所在。 不过他看清了那杆亮银枪,为今之际,也只得硬拼了。 催动体内暴躁的元气,血芒一时大盛,一声怒吼,大剑直劈亮银枪。 “轰!” 一声巨响,漆黑的响雷炸开,炸出的黑雾猛地压向血芒。 “啊——” 一声惨叫,一颗血色流星从空中直降而下,“砰”地一声巨响,狠狠砸入山腰。 秦心莲的心猛地一跳,气血翻涌,眩晕直撞头顶,身体一晃,险些晕过去。 山腰处比山顶还要黑,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他一定会没事的吧? 谁也没想到,之前和几位皇级拼死拼活的小子,此刻竟然直接和君将干上了。不过,这三位可是君将并不是战将,他想要打还很勉强啊! 如果不是白眉他们个个身上带伤,而且之前战斗消耗巨大,也轮不到他一个小子逞凶。 燕鹰扬身上发生过太多奇迹,就像不久前,谁都以为他活不成了,可是他又好好地爬了起来,不仅身上的重伤全好了,而且恢复了实力的速度还比任何人都快。 山腰被漆黑的云层遮住,他们看不到里面正在发生的事,可是随即搅动的黑云却让人知道,那小子还没死。 果然,不消片刻功夫,一声怒嚎,血芒炸响,那道血色身影左冲右突又炸出黑云,一把大剑带在身后,再次扑向那道黑瀑。 这次挡下来的是一把古剑,古剑的剑芒没有搅动黑气,只似一剑划开了天际。 又是一声惨叫,血芒再次从半空砸下,这次离得很近,人们看到了那个大坑里隐隐泛起的血芒。 一道身影拄着大剑,缓缓站起身来,人们甚至注意到,他的铠甲已经破裂,身上淌出鲜红的血液。 可他就像一棵青松,站着再抬起头。 漩涡搅动血芒和黑雾,他的身体低伏,握紧大剑,一声怒嚎,再次冲天而起。 这次挡下他的是一道宽且长的黑道,崔判出手了。 有如实质般的黑雾瞬间炸开,又是一声轰响。 这次血芒没有立即摔下来,而是成功钻进了那团黑雾之中,黑雾搅动,过了片刻又恢复沉寂。 崔判也皱起了眉头,照说他打出的纯净幽冥之气,就连亡灵钻进去,都会因为受不了这样强大的能量爆体而亡,突然想起,这小子体质特殊,之前扛界碑都没事。 没有让他失望,黑雾突然迅速翻涌,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拱出来。 暗道一声不好,三位君将同时后退。 “轰!” 血芒轰然炸开,炸散了大团黑雾,里面的人终于现出形来,只见他的双眼更红,休表的血芒变得更亮,就连身上的伤好像也不流血了。 众人大惊,那么恐怖的幽冥之气以崔判特殊手法打出去,是极具攻击性的,没想到不仅没伤到这小子,反而好像对他来说大补一般,连伤都好了。 崔判差点吐血,人家都是一招把他打下去,轮到自己竟然是这个样子。 燕鹰扬握剑低沉嘶吼,翻涌的血煞之气全部吸入体内,一声大喝,血芒再炸,人在气浪作用下迅速窜出,大剑直斩而下。 崔判一声冷哼,幽冥之气无效,并不代表他没有别的手段,判官笔迅速划动,一笔出,那道黑雾竟然凝而不散,连连划动,身前出现一个大大的“镇”字,最后一笔点出,恰是燕鹰扬冲到身前。 笔向前一推,“镇!” 大字冒着黑光迎风暴涨,如一座山,如一堵城墙,带着呼啸之声撞向燕鹰扬。 这还是纯净的幽冥之气,不过似钢又似铁,竟然看不出一丝瑕疵,只得硬拼。 金属摩擦之声蹭得人牙酸,刚一接触,燕鹰扬便发现根本劈不开。 巨大的力度就似迎面砸来的一座大山,大剑瞬间脱手,“轰”地一声,狠狠撞在胸口,尽管有铠甲护着,可还是肋骨尽断,五脏六腑移位。 一声惨叫,划着一条笔直的斜线再次砸下山去。 判官笔一收,大字瞬间化为一团黑雾消失不见。 看到如此,白眉一个踉跄,这才是崔判的真正实力,之前与自己交战时,根本没见他使出来。 三名君将一字排开,就是黑瀑前最坚固的一座人墙,没人能够撼动。 几次三番,终于激怒了寒冰女王,寒冷的冰霜朝他们冻去,三人顿时一惊,还来不及动,便听一声大喝,一道漆黑的剑芒再次扫过苍穹。 寒冰女王的身影紧贴着剑芒倒飞而回,手势连连变幻,冻出一路冰墙,可仓促之间的补救措施终敌不过酝酿出来的一击,冰墙道道破碎,剑芒既然破碎之时,终于还是挨了一剑。 殷红的鲜血淌下,寒冰女王玉手轻抚,肚子上瞬间结上一层薄冰,止了血。 恨恨地抬头望向那道黑瀑,中心位置站着持漆黑大剑的阎君,在他背后四方分别飘着一只恐怖的鬼王,最下方是三位君将并肩而立。 把这道黑瀑护得似铜墙铁壁一般。 连她都闯不过去,更别提他人了。 女王凄然一笑,望向山底,嘀咕道:“哎!做人其实真挺累的!” “姑娘可否帮在下一个忙?” 女王这才注意到,原来她所在的位置正是何三所站的上空。他身前飘浮一点不起眼的金光,还挺不老实,一晃一晃地,看样子他在极力控制,可看着还是就要不受控制飞出去一般。疑惑地问道:“那是什么?” 何三看了眼越来越不稳定的神符,道:“现在没时间解释了,你能不能帮我把那小子带来。”现在神符的力量不显,还没有引起阎君的注意,这可是整个世界最后的希望,眼看就要失去控制,那小子说不定是最后的机会。 女王看了看那道跟一只小灯笼似的金光,她隐隐感应到,里面似乎封印着一股极其强横的力量,想必这老小子是怕阎君听到,不敢明说。 不再迟疑,一闪身,带出一道冰道,钻入山下。 只几息功夫,她又窜了回来,左手夹着奄奄一息的燕鹰扬,右手提着他的大剑。 把他放到何三面前,又看了一眼神符,轻声道:“不管你想干什么,我再为你争取一柱香的时间,如果你失败……”眼看那道黑瀑中能量波动越来越猛,里面那个东西马上就要完全苏醒,如果不能成功,那自己就真得如阎君所说的那样往南逃了。 “多谢!”何三可以感觉得到,大地深处的颤动越来越剧烈,那东西马上就要苏醒,成与不成就看这最后一柱香了。 阎君已经把何三打残了,早就注意到他身前飘浮起一团金色小火,只是又突然被那个冰女人缠上,一时没顾得过来。 此刻,他们竟然把那小子也拉了过来,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恰好金光闪亮了一下,里面渗出来的那股气息虽然微弱,可还是被他捕捉到了。顿时一惊,想不到过了千年了,人间竟然还有如此宝物。 刚想俯冲而下,突然寒气扑面,寒冰女王又来了。 现在可好,他想冲下去毁掉那道神符,寒冰女王想冲过他的防线进入黑瀑,两人谁都不肯退让一步。刚一交手,便进入了白热化。 阎君只来得及大喝一声,“君将听令,赶紧毁掉那道神符,它的威力足以炸毁整条通道!” 三位君将别说见了,在幽冥近千年了,连听都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东西? 阎君下令了,更不敢怠慢,大呼一声:“得令!” 同时飞扑而下。 他喊人,人类这边也不是没人。 秦心莲把何三的话听进了大半,眼看形势危急,大喊一声,“快!外公,那是最后的希望,千万不能让他们得逞!” 第三百章 都给我 一双白眉挑起,有些疑惑地看向何三,何三见三位君将直扑而来,他得专心掌控神符,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立即大喊一声,“助我!” 白眉一看外孙女所言不虚,当机立断,“我们上!” 仅剩的左臂一晃,人便向崔判冲去。 黄云和秦洪也纷纷跟上,本因大师似乎也恢复了些,猛地从地上窜起,手一招,小金钟在手,口中响起一声佛号,人也已远去。 原地只剩下秦心莲和唐锦两人,唐锦看了看形势,又抬头望了望震得越来越剧烈的黑瀑,一咬牙,带起一道火光也冲了上去。 秦心莲心系燕鹰扬安危,跟在后边也冲向何三。 黑瀑前寒冰女王对战阎君,这边五位皇级打三个君将。天上地下,一时之间轰响不断,整个山体连连剧震。 何三现在无法离开这片地方,很明显,何玉陷入了幻境之中,这也是他最担心的。第三道禁制,困在幻境中一定时间,神符就会启动自毁程序,里面的人可就神魂俱灭了。他要护在神符边上,用秘法尽可能地延长这个时间。 见秦心莲过来,从怀里摸出两瓶药丸,扔给她,“一样一颗,给他服下去。” 秦心莲自然知道丹药这种东西的存在,不疑有它,拔了瓶塞,顿时药香扑鼻,定是上好的丹药,每个瓶子里倒出一颗来,一白一绿两颗小药丸,都冒着淡淡的幽光。 她看得出来,白的里面富含精纯的天地元气,还是那种最原始的天地元气,也就是不管什么系都受用的。 绿的里面涌动的是一股生命之力,助人疗伤的圣药。 赶忙撬开燕鹰扬的嘴给塞了进去。 燕鹰扬只觉一股香气入口,紧接着顺着食道进入体内,其中一股立即化成一股强横的天地元气,还有一股竟然蕴含着强大的生命之力,助他疗伤。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丹药,本来体内多处经脉受损,穴道堵塞,甚至连漩涡的运转都不顺畅。 尽管有心脏迸出的生命之力,可是刚刚强行踏空而行,体内的天地元气早就消耗一空。没有漩涡功法的帮助,就没有足够的天地元气可以利用,进度极为缓慢。 心中正急,这两股力量来得正是时候,立即全部引入第十二条通道之内,他越发觉得这条通道的重要性和特殊性,它就像是所有通道的大家长,其作用不仅仅是让家里更干净,而且还承担着领导的作用。 两股力量一进去,堵塞的通道猛地冲开,漩涡终于缓缓运转起来。还不够!好几条通道还是不能正常运转,需要更多的外力。 睁开眼,恰好看到秦心莲手里的药瓶,只道了一句,“都给我!” 秦心莲一愣,什么都给你?这可是丹药。 燕鹰扬一把抢过,张开嘴像倒豆子似的就往嘴里倒。 “小子,这是丹药,里面的能量足以撑爆一个王级巅峰的丹田,你这是在找死!”何三看他这样吃,一急。倒不是他心疼自己这些药,而是这样吃无疑是在找死。 秦心莲想抢出来,也不知如此重伤的燕鹰扬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竟然没争过他。 颠了颠,确定没有了,把药瓶一扔。 顿时强横的气浪爆出体外,体内的元气似无穷无尽,又似脱缰之马,一顿乱窜。 赶忙稳定心神,强行引导着打通一个个堵塞的穴道,漩涡终于正常运转起来,可那么多丹药一口气吞下去,岂是那么容易消化的? 肚子胀起的大包刚刚下去,背后又“噗”地一声窜出一道血箭。 第一道血箭窜出来,又在身体各处爆裂了血管,秦心莲吓坏了,伸手去摸不是,放任不管也不是! 只得向何三求救,何三两手掐诀,尽力稳定神符,可那神符支依然晃得越来越厉害。背后的轰响越来越近,最近时,两股力量碰撞的余波打到了他的后背之上,险些一下子失控。 真不理解当年祖师为什么非要下这么厉害的禁制。 燕鹰扬的状况越来越不好,更多的血箭从体内窜出,他死死咬着牙,知道挺不过去必然爆体而亡。尽量静心沉住气,疯狂运转漩涡,导这些力量归元。 这不是他体内的天地元气造反,而是外来的,比之上次更为暴躁。 秦心莲等来的只是何三无奈地摇头,他现在自身也被束缚住,动都不能动,还能有什么办法? 秦心莲一急之下,运起一道能量,即使帮他导一点也是好的。 “千万不要!”何三赶忙喝止,“现在他体内本来就是异种天地元气作乱,你这样做帮不到他,只会雪上加霜。” 秦心莲急得团团转。 正焦急之时,一团大火直朝何三背后撞来。 “轰!” 烈火炸开,何三狂喷一口鲜血,浑身燃着火向前扑出十几米远,一头扎进地里,一动不动。神符顿时失控,“嗖”地一下冲上天际。 再看时,一道深紫色身影从火焰中走出。 “唐锦,你干什么?”白眉被崔判那个大大的“镇”字击回,正好看到唐锦从背后偷袭何三。 听到喊声,一看何三竟然身受重伤飞了出去,纷纷退出战圈。三位君将缓缓逼近,竟然与唐锦并排而站,个个面带神秘微笑。 秦心莲只觉面前是一堵让人喘不上气的大墙,她的身后就是燕鹰扬,她不能退,可是凭她的修为,如何挡得住这四人? “哈哈……”崔判大笑着赞扬道:“唐锦,做得好!不枉阎君寄予你们唐家的厚望!” 众人恨得牙根直痒,早知道唐家和幽冥有关联,没想到早就成了阎君布下的一玫棋子。 唐锦也是哈哈一笑,道:“多谢阎君赐我唐家完整的召唤之术。”说着,身上的火焰熄灭,手掌托起一颗白球。 “这个起手是……”黄云一眼看了出来,惊道。 “哈哈……”唐锦大笑着,手往天上一托,那道光球冉冉升空,及至半空,在一声大喝中,轰然炸开,上空居然炸出一道漩涡。 这分明就是阎君所用的那招,只不过阎君使出来气势远比他要大上许多,漩涡更比他的更大。 漩涡原本乳白之色,瞬息间,一股大火从里面涌出,立即映成火红。 火焰越烧越旺,照得整座山顶仿如白昼。 里面传来一声震人心魄的怒吼之声,白眉立即反应过来,虽然看上去气势小了很多,可也是一条通道,赶忙喝道:“快!打断他!” 说完,猛地窜出,挥拳向那道漩涡击去。 “现在才想起来,晚了!喝!”唐锦一声大喝,体内大火再燃。还不止,他的火竟然与漩涡里爆出的火焰连在一处,就似化身一道冲天的火柱。 白眉的一拳轰过来,火柱中突然划出一道通红的刀芒,打出去的天地元气顿时崩散,火红的巨大刀芒迎面切来。 这唐锦怎么突然这么强了?白眉顿时大惊,想躲已经来不及,黄云一见师兄有难,手中拂尘连挥,可也只是将师兄拉回得快了一些,强大的刀芒还在。 深蓝的巨浪起,火焰刀芒打入水中,发出“滋滋”地响声,水浪不断,那刀芒冲破一道又一道,直到冲破第五道时,打在一座金钟之上,才终于完全消散。 白眉被黄云拉回,连退数步,战斗越来越难了,现在也不知何三是死是活,面前又全都是强敌,自己这边只剩四人,而且个个带伤,消耗过剧。 寒冰女王能够牵制住阎君已是不易,别指着支援了。 差点忘了,人家那边还有四位鬼王没动地方。 人界就这么完了吗?白眉突然想起崔判的那句话:“花室里的树苗长不成参天大树,能怪种子吗?” 难道真的如此吗?自从人界之主消失之后,人类以为后患已除,生活得太安逸了? 唐锦的身影在大火中缓缓升空,“几位君将,我一人对付他们足矣,你们速去追神符!” 第三百零一章 抉择(一) 秦洪怒喝:“猖狂!” 现在的唐锦可不是之前那个唐锦,根本就没把秦洪当回事,只是极为随意地瞟了他一眼,连句话都没有多说。 陆之谦和钟有道同时抬头望天,什么也没说,双腿微曲,一纵,便冲上天去。 虽然还不太清楚那神符究竟是什么,可连冥君都如此重视,一定不简单,这次出手的是本因大师,手一招,一道金钟从天罩下,正阻住两君将的去路。 “雕虫小技!”不待君将动手,唐锦冷哼一声,手中宽背刀猛地一挥,一道火红的刀芒斩出,正中那座金色巨钟。 只听一声轰鸣,刀芒消散,金钟瞬间被击飞,足足飞出数百米,才终于稳住,本因大师闷哼一声,一口鲜血从嘴角渗了出来。再看唐锦的目光,多了几分畏惧。 原来两人都是刚升入皇级不久,实力应该不相上下,可是谁能想到,唐锦竟然一下子变得这么猛。 手一招,金钟缩小,飞回掌心,正好托住。 本因大师这个小金钏的防御力是有目共睹的,唐锦竟然一刀将金钟击飞,顿生一股无力之感。还有谁还能对付他? 唐锦得意地大笑着:“哈哈……” 崔判看着在烈火中离传道通道越来越近的唐锦,莞尔一笑,也纵身飞起,放心地把唐锦留在了此处。 天上金光就像一颗不听话的金色小星星,时而钻进漆黑的云层,时而又在远处钻回。 说来也奇怪,两位君将围捕之下,竟然还没得手。 但是崔判再上去,情况可就不同了,三位君将成犄角之势,眼看金色小星星逃窜的空间越来越小。 “不能……让他们得逞!快……”何三终于爬了起来,眼见事情不好,强撑着说道。 白眉暗暗咬牙,提一口气,一跃就要上天拼命,可是刚刚低俯下身子,突然身前三米半空处火光汇聚,越凝越实,竟然瞬间化为实质,那是一个身高足有三米的由火组成的人,手提一把火焰组成的偃月刀。 不止是他,其他几人而前也都出现了这样一个火人,就连燕鹰扬和秦心莲身前也出现一个,秦心莲心中发慌,涌动的热浪扑面,这东西一看就不好对付。 “哈哈……”唐锦肆意地大笑着,“你们不是挺厉害吗?不是都看不起我唐家的秘术吗?今天就让你们一个个死在秘术之下。” “火傀!” 一声喝,一把把通红的偃月刀高高抬起。 刀上酝酿的火焰搅乱了虚空,透过它看天空的黑云都不自然起来,这样的攻击绝不是她可以接得下来的。秦心莲紧咬着唇,现在的燕鹰扬正处于最关键时刻,受到打扰极有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手腕上的镯子大亮,一道深蓝色光罩在两人身前成形。 秦洪注意到秦心莲这边的情况,咬牙挑起一只水龙,水是火的克星,他就不信浇不灭这些火。 水龙冲天,火傀一刀斩下,刀芒带出一道火浪。 没有任何意外,水与火僵持不着,一团团白雾升腾。 “啊——”秦洪不惜一切,压榨出体内最后一丝天地元气,水势顿时大盛,火焰终于逼回。 水龙呼啸扑杀火傀,火傀举刀格住,发出“滋滋”连声响。 眼看秦心莲那边的火傀举刀要斩,秦洪不惜咬破舌尖,一声大喝,“死!” 水龙啸声震得地表乱颤,竟然又增大近四分之一,终于一口将那火傀吞下。 火焰熄灭的瞬间,强大的水压冲碎几块火铠,一下不知撞到哪里去了。 秦洪长剑拄地,呼呼喘着粗气,没想到这火傀竟然这么难对付,刚刚的交锋,已经耗尽了他所有力量,甚至动摇了一些根本。 他还不能休息,招起头一看,那把火红的偃月刀已然斩下。 秦洪大急,一声怒吼,脚下水波荡漾,向前冲去。妻子死得早,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如果她再有个三长两短,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知道来不及了,可是他不甘。 一刀拉出滔天的火海,秦心莲咬牙打出的水浪才刚接触到火红的刀芒,便化为团团白雾,让她更加没想到的是,火海压下,打出来的水竟然在高温中突然点燃,再助火海之威。 深蓝的光幕瞬间破碎,强大的刀芒在眼前迅速放大,秦心莲没做他想,张开双臂拼尽最后一口气护住身后的人。 “我助你!”眼看秦心莲就要命丧刀下,白眉不顾迎头斩下的火刀,推出左手,一掌狠狠拍在秦洪后背之上。 刀芒斩下,火光大起,一道人影包裹在深蓝色光幕之中以极快速度飞出。 水龙随人走,他和他的剑就是龙头,就在秦心莲以为必死之际,突然眼前深红的世界里涌入一团深蓝色。 再看清时,是那个伟岸的高大身影,从小到大,他一直默默守在自己身后,她知道的,身为秦家族长,爹爹一直都很忙,甚至想见他一见都很难。不过他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在乎自己。 火海涌动,压得他的身影缓缓后退,任双脚在坚硬的山石上推出两道道沟壑,他就是不肯退。她明白,因为爹爹的身后就是她。 一声轰响,火红的刀芒终于斩破水幕,冲了出来。 秦洪想都没想,高大的身躯直挺挺地挡在秦心莲身前。 刀带着火焰冲过,鲜血像水泉一般喷洒而出。 刀芒斩过,火海悄然退去,眼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渐渐在火海中变得越来越真实,看着他身上的蓝芒越来越弱,眼看就要碎裂,看着他缓缓地扑倒在地。 “爹!”秦心莲大叫一声,赶忙扑上去扶住。 秦洪的伤口从左肩斜向下,一直从右腰处划出,那一刀险些将他劈成两半。秦心莲死死抱着父亲的身体,拼命地呼喊着。 可他仍然没有一点反应。 “哈哈……父女情深,好感动啊!丫头,不用伤心,唐伯伯马上就送你去找他!”唐锦的声音再度传来,手指虚点火傀,就见那火傀手里的偃月刀再次猛地抬起,这次根本没给人反应时间,瞬间一刀斩下。 秦心莲紧咬着牙关,挂着泪道的小脸一片苍白,狠狠地瞪向唐锦,怒火穿透了鲜红的火海,直刺唐锦。 “啊——” 泛起的不再是深蓝的光芒,而是金光,也许是因为悲伤,也许是因为愤怒,丹田内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一朵小小金莲突然涌现。 小小的金莲本是一颗小小的光点,瞬间涨大,几乎占据整片丹田空间。她的人在一片金光中升腾而起,就似一个冉冉升起的王者之星。 最亮的就是那双闪着金色火焰的双眼,火焰刀芒斩至,一声怒吼,似一片巨大的金色花瓣突然涌现。 “轰!” 火焰刀芒何其凶猛,可是竟无法斩碎那片花瓣,轰然崩碎。 火海与金光僵持,片片花瓣打开,她就是站在金莲上那一个传大的女王,掌世间生杀大权。 金莲现,唐锦愕然,没想到这丫头还留了这么一手。 一只不行,就两只,两只不行,就三只。 手一挥,左右又出现两只火傀,无脸的铠甲,火焰汇成的手臂。 喷着火焰的巨大偃月刀同时挥起,同时斩下。 透明的金色莲花完全绽放,怒吼声中,一道金色涟漪荡开。 莲花缓慢流转,竟然直迎巨大的刀芒而上。 刀芒斩到一堵金色气墙上,应声破碎。 赤红的火海汇到一处,却仍无法撼动金莲分毫。 “滚!” 秦心莲一声喝,声似九宵之上传下,她是女王,让滚,就必须得滚,三道金光打过,三只火傀瞬间变成片片火花消散。 第三百零二章 抉择(二) 一道从天南到地北的巨大剑芒划碎了满天的寒冰,阎君和寒冰女王的身影在满天的冰晶中渐渐现了出来。 “没想到还有一位飞樱国后裔!”阎君的左半边脸上沾满了寒霜,略带惊讶地看着那朵金莲。 “咯咯……”寒冰女王笑笑,道:“想不到还有你阎君大人算不到的。” “阎君又不是冥主!”说着话,回头看了看黑瀑。一道巨大的老色漩涡拦在半空,只有极少的幽冥能量才能落下去。 寒冰女王惊讶地看着那道漩涡,突然想到了什么,原本惊讶的小脸立即变为震惊,一张小嘴也张了起来。 阎君把她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道:“没想到吗?” 女王的眼珠转回来,复杂地看向阎君,道:“这怎么可能?” “哈哈……”阎君大笑,这场仗他马上就要打赢了,自然十分得意,“放弃吧!或许你还不用这么快死!” 女王的头无力地垂下,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疲惫、萎靡,“也许你说得对!” “砰!” 一声巨响,女王一惊,向下望去,只见那朵金莲狠狠撞在那条火红的通道之上。 通道晃动,震出一团大火,可只是眨眼间,滔天的大火又突然缩回。 再看时,那些火竟然全都钻进了唐锦体内,这还不止,通道内也似垂天而下的火瀑。 唐锦的身体越来越红,甚至还有凝成液态的火焰从脚下、手指上缓缓滴落。 不似人声的低吼中,他的手、他的脚,他的脊背,他的腿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 秦心莲不动,任凭身上金光流转,似一尊金铸的女王像。他所面对的则是一个火筑的恶魔。 寒冰女王摇头轻叹,道:“阎君果然好算计,就这样一步一步把人拉下幽冥。” 阎君微微一笑,道:“只要是人,就有欲望,有了欲望,就有弱点,人类的本性就是贪婪!” 女王不置可否,可是也没有再出手的意思,只是遥遥站于阎君身前。 现在的形势,也不用阎君再动手,他只要等着,等到最重要的时刻来临。 看了眼三位君将,也已经将那颗小金星困住,正奋力攻击着。 虽然有些波折,可是一切都还按照他的预计走着。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背后的巨大漩涡,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顶多再过半柱香,幽冥的辉煌时刻就真正来临了。 只要再过一会儿,他就会成为千年来最大的功臣,看那些反对的家伙们还有什么话说? 他仿佛看到了率领浩浩荡荡的幽冥大军,侵占整个人界,而他就站在大越王朝皇宫的最高处。 突然,又是一声轰响炸醒了他,火焰恶魔与金莲再次碰撞,两道光芒各占半边天,就连这里仿佛也能感觉到火焰的炽烈,金光的威猛。 阎君一愣,轻嗯了一声,他没想到这两股力量竟然这么猛,就算手下那几位君将碰上恐怕也讨不到好! 两相僵持直来,寒冰女王显然也很惊讶,看着看着,小眉头皱了起来,二话不说,一纵而下,单手虚抓,竟然仿似在虚空中拉下万里寒冰。 望着这铺满天的寒冰,阎君也是一愣,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哈哈……你我的修为就不要打扰下面的战斗了!” 话音未落,身侧立即窜出浓浓的黑烟,连声炸响,无数道黑烟穿透寒冰,万里冰天砸出道道冰洞。 女王大怒,一声大喝,手掌迅速压下。 铺天盖地的万里寒冰顿时压下,火焰恶魔与秦心莲同时有感,迎头望上。 这种力量夺天地之威,绝非人力所能敌。 “妄想!” 九天之上一声大喝,连声轰响,无数道黑烟同时炸开,万里寒冰一朝碎,化成无数冰晶飘飘洒洒而下。 冰碎,寒冰女王脚下凌空一踏,身影瞬间消失。 她刚刚消失,一把漆黑的大剑刺中原来位置。 黑烟中,阎君的身影闪现,猛地回头,暗道一声,不好! 黑烟乍浓,他也瞬间不见。黑剑再斩时,却是离那黑瀑中的漩涡极近,那里根本没有人,他却慌乱地一剑斩出。 剑芒划过,本是无人处,却凭空洒出两点鲜红。 寒冰女王的身影在百米外现出来,左臂的蓝裙下现出一道殷红。 原来一切都只是障眼法,她的真实目的还是这道黑瀑。 女王没想到阎君的反应竟然这么快,让她更没想到的是,鬼王实力竟然这么强,刚刚如果不是鬼王拦了她一下,也不会失败。 鬼王呢? 刚想到此,突然鼻子动了动,眼前突然出现一滴鲜红的血。 帝级的修为,在历史长河中挣扎千年的经历,都让她对危险极度敏感,身形赶忙滑退。 刚一动,那滴血轰然炸开,原本站立之处似炸出一汪血池,腥臭无比。 女王一退再退,终于逃出血池范围,突然感觉受伤流血的左臂传来一股钻心之痛。 低头看去,顿时一惊,流出来的血竟然好似活了过来。 血滴飞速旋转,眼看就要炸开,女王情急之下,发起狠来,一掌带着寒冰拍下,左臂沾上寒冰便迅速凝结,手掌拍上,瞬间轰碎,白骨显现。 与此同时,忍着剧痛再度迅速后撤,腥臭的血池再度炸开,女王终是慢上一步,可她是谁,是寒冰女王。 一道道厚重的冰墙挥手而就,血池之血也终是血,撞上冰墙,终于还是停顿一下。 连续打出数道冰墙,将自己护于其中,这才成功躲过血池之祸。 冰墙碎开之时,竟然已经融化了近半,而且通体透红了。 这就是血池鬼王的能力,竟然把一位帝级强者逼到如此境地,足可见其威。真不敢想像如果其他三位鬼王也一起动手,那么谁还能阻挡? 下面的战斗也终于分出了胜负,唐锦没有说大话,一人果然干倒了所有人。 白眉因为尽全力送秦洪过去救外孙女,根本没理背后的攻击,一刀劈在后背之上,受了重伤再也难起,如果不是本因大师拼死挡了一下,他恐怕现在就得死了。 黄云凭一已之力硬接下火傀的攻击,也是险些被一刀劈成两半。 至于本因大师,之前就硬接一记,现在又拼死一个挡下两道攻击,火海过去的瞬间,便狂喷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貌似最后只剩下突然发威的秦心莲和火焰恶魔,火傀还没有再打出一道攻击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战斗也迅速结束了。 结果是金莲竟然破碎,秦心莲喷了一口鲜血,倒飞了出去。 火焰恶魔仰天一声长吼,他从来没有这么强大过,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接下来,就是送这些人去死! “火傀……” 刚要给火傀下令斩杀,突然一股血雾喷出。 漩涡功法靠十二条强行打开的通道运行,在吞进强大的丹药之后,强大的能量塞满了所有通道。 他虽闭眼专心消化这股强横的能量,可这么大动静,他还是可以感应到的。秦心莲几次危机,他都恨不得跳起来相护,可是稍一动,即便是漩涡里运转的能量也是一窒。 心中大急,可是漩涡早已运至最快,体内强横的天地元气,与漩涡刚刚达成某种平衡。只要一动,绝对会爆体而亡。 他感应得到,秦心莲的金莲虽然也很强,却少了历代皇室王者之气的加持,挡下一个炎化沿且吃力,更别提这个火焰恶魔了。 果然,她败了! 被轰出极远的距离,连死活都不知。 燕小云还没救出来,秦心莲又出了事。长久积压心底的怒火终于完全点燃,本就如薄冰上行走的脆弱平衡点瞬间打破,体内磅礴的元气似压抑的火山,突然爆发。 第七条通道平时是最为粗壮的,通过它的能量也是最多了。本就维持在脆弱的平衡状态,一朝失控,大量天地元气像潮水般涌来。 终于再也抗不住,轰然炸开。 燕鹰扬只觉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炸碎,一声惨叫响彻云霄。 第三百零三章 抉择(三) 原本就是一座暴躁的火山,偏偏又遇到一股强震,身体就像一个胀满气的气球。 阎君自然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寒冰女王才刚脱身而出,他就杀了过来。 其实他并不是黑瀑的最后防线,鬼王的能力各个诡异,甚至单一个血池鬼王就把帝级的寒冰女王逼入了绝境,由他们守着黑瀑,才是最放心的。 “哈哈……”火焰恶魔大笑着,还没动手,这个小子就自己爆了体,哪有这种好事?顿时生出和阎君一样痛打落水狗的想法,轮起燃着烈火的大拳头,就像一颗硕大的火流星,毫不客气地迎头便砸。 燕鹰扬感觉炽热无比,抬头看时,只见一颗硕大的拳头带着漫天的大火迎面砸来。 极致的痛苦让他理智渐失,炽热带着狂躁迎面而来,还未及身,便烤得人目不能睁。 透过厚厚的血幕看着不可一世的火拳,体内暴躁的能量翻涌,竟然都向右臂涌去,大有一与天公试比高的架势。 大剑在嗡鸣,血液在燃烧。 “啊——” 无尽的天地元气炸响,人如大剑,剑如人,强横狂躁的元气化成惊天的战意。 人化苍穹,剑化意。 这一剑可开山,这一剑可裂地。 这一剑一往无前,斩向火海。 磅礴、暴躁的天地元气就像搅乱千年的火山,一朝喷发便是冲天之势。 不是剑芒,却似剑芒,一道寒光斩进烈火巨岩带起的火海。 寒光直切而过,一剑似斩开空间,在火海中留下一道银色寒芒。 火海还在呼啸,硕大的拳头直砸而下,可是它的身前再也没有了敌人,它砸中的只会是一块山石。 轰然炸响,燃火的巨石寸寸碾入山石,岩浆翻涌,激起道道火浪,四散炸开。 天地一片火红,照亮整座山峰。今天的两清山最高峰注定会成为全世界瞩目之所在。 “这不可能!” 火海中,吐出一个字震得山体摇晃,火海剧颤。 足有五米高的火焰恶魔整条右臂便长三米,他终于艰难地站起了身,可是整条右臂却碎成了脚下通红的巨石块,熔岩从肩膀处喷溅,顺着山坡向下流淌,发出一声声滋响。 一剑斩出,体内肆虐的天地元气安静了些,可是疼痛却似潮水般袭来。 燕鹰扬身体上不知炸出多少个血洞,血滴在脚下,顺着山坡向下流着。 “小子!速战速决,那个是最后的希望!”何三毕竟踏入帝级门槛,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一身焦黑地站起身来,指向天空那个金色小光点。 燕鹰扬痛得喘不上气来,一动就像抽断筋一般,听清了声音,他还是艰难地抬起了头。 离得有些远,那点金光在漆黑之中忽明忽暗,正遭到三名君将猛攻。 他记得那个东西,像是金色符文组成的,以他对元素能量的敏感程度,自然早就看出里面蕴含着极为恐怖的力量。 他明白了! 火焰恶魔脚步重踏,火焰炸裂,山体摇晃。 燕鹰扬咬牙忍痛,握紧大剑,天地元气炸开,再划出一道寒芒。 火焰冲天,碎石裹在岩浆之中轰然炸裂。 一道人影在碎石与炽热的熔岩中现出身来,鲜血融于炽热之中,转眼消失不见,“怎么……可能?” 集数名先祖之力于一身,怎么可能败? 燕鹰扬没有再理会于他,他把头抬了起来,望向那片天。 深吸气以缓解筋脉寸断之痛,脚重踏,狂暴的天地元气炸响,他听到了,一柱香的时间很短。他没有改变世界的野心,他只想用最后这点时间救出妹妹。 只有怒吼才能稍微缓解他的疼痛,只有战斗才能挥霍掉狂暴的能量,可剧痛与能量此消彼长,每挥霍掉一点,痛苦又会加剧几分。 伤了秦心莲的人,他已经斩了。 接下来,他要把神符抢到手。 呼啸之声响彻九宵,人随声走,冲上天际。 不愧是神符,三名君将将它牢牢束缚住,连番攻击下,怎么也破不开。 神符里面的世界变了,那里处处都是血。 一夜之间,城市仿似过了千年,腐朽、坍塌,渐渐变成一片废墟。再睁开眼,那个温暖的家变成了一处乱葬岗。 所有人都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恶魔,包括最亲的父母和爷爷。 她钻过地洞,夜里被红着眼睛的老鼠咬醒,她爬上过树,那树在一轮血月下,也活了过来,缠上她,吸她的血。 以至于,她再也不敢靠近任何植物。 残破的城墙边上是她最终选择的栖息地,她冒险花了五天时间挖出一个大洞,把寻来食物和水存在里面。 她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衣服变小了。 检查了一下食物和水,暂时还不用出去,她捡起挖洞时用过的石头,把洞口又扩大了一些。 又不知过了多久,那件小得不能再小的衣服糟了,竟然被她撑破了,只得扒下来,裹在要害部位。 天地开始变色,一股股黑气涌进天空,白天越来越短。直到有一天,连那轮血月也终于陷于黑暗之中。 有了雷,但是从来没下过雨,后来不知从哪里就会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她曾经亲眼看到诡异出现的剑痕突然斩断一棵大树,她更不敢出去了。 她每天通过洞口观察外面的情形,直到有一天,疯狂滋长的植被堵住了洞口。 她觉得她可能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他似一颗逆流而上的血色流星,呼啸着直冲那道神符。 天空中有闪电劈落,他无法退,因为站得高,他看清了黑瀑下的那道巨大的漩涡,他看到了漩涡里那个痛苦的身影。 闪电劈中,击得体内终于安稳些的天地元气又开始炸开了锅。 能量再痛疯狂涌入漩涡通道,血色炸起,又是两条通道炸裂。 痛苦抽着他的筋,也把理智一点点抽离,他的双眼射出似血的红芒。 血气炸开,身体胀得每一寸都痛得要命,随时都可能被胀爆,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战斗,更大强度的战斗。 身上的血色震荡,人再次加速冲上。 漆黑的响雷再次迎头劈下,燕鹰扬怒吼一声,挥大剑迎上。 狂暴的元气疯狂地宣泄,顶得巨大的闪电寸寸断裂。 君将们大惊,此人怎会突然如此厉害? 钟有道回手也是一剑劈下。 燕鹰扬不闪不避,也是一剑迎上。 空间都震荡的剑芒也没有阻得住他,大剑斩过,那道剑芒冲下去时,竟然一分为二。 崔判大惊,道了一声,“你们先困住它!” 撤手,判官笔飞速连划,一个大大的“镇”字迅速成形。 一字从天而除,至燕鹰扬身前,如山如岳。 接连战了两位君将,体内天地元气消耗许多,没想到剩下的更加猖狂,痛到深处似向筋扒皮。 眼看大字再现,举剑再迎。 金铁摩擦之声再度响起,大字越来越沉,真似一座大山。 燕鹰扬两膀较力,强调体内狂暴的天地元气于大剑。 不想,天地元气乱窜,“噗、噗”两声,大团血雾炸出,竟然又有两条通道崩碎。 剧痛抽动着每一根神经,痛苦的惨叫声再度响起,短短时间,竟然已经爆了五条通道。他不在乎了,只要能够战胜敌人,一切都不在乎了。 剧痛令大剑颤抖不止,仿佛它也感应到了燕鹰扬所承受的痛苦。 “啊——” 痛吼声中,血芒在大剑上炸开。 轰响声中,一剑挑飞大字。 崔判遭到反噬,立时吐出一口鲜血。 钟有道见之大奇,道:“这小子有古怪!一同出手杀之!” 第三百零四章 抉择(四) 崔判定下心神,三人分别用一手伸出黑丝缠住神符,另一只手打出最强一击。 左边是腰粗的漆黑闪电迎头劈下。右边是一把从天而降的古朴长剑。中间是一个大大的血色“杀”字。 这才是三人最强攻击,崔判的能力也不仅单单一个“镇”字,血色“杀”字,还未成形,便透出一股诡异的阴冷气息。 燕鹰扬大喝一声,再爆一道血雾,挥剑迎上。 此一剑由血雾中斩出,迎三道君将最强攻击而去。 “轰!” 天地变色,黑云翻涌。 金色神符终于脱离束缚,迅速飞下。 燕鹰扬也化成一道血色流星从天而降,狠狠地砸进山体。 三位君将也没好受,崔判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钟有道脚步虚晃,人被推出数十米外。陆之谦有铠甲护体,稍微好一些,可胸甲裂开一道口子,从里面渐渐渗出血来。 又是一条通道炸开了,自从第一条炸开之后,好像起了连锁反应一般,只要用力便会再爆。 不算特殊的第十条通道,仅剩下五条了。 狠狠地撞了一下,又让剧痛加剧了数倍。 他也不知道下一条通道再爆开的时候,自己会不会就死了。可是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他必须再站起来。 一声长嚎,腿翻开压住的巨石,手中大剑挥斩,猛地从地下窜了上来。 他发现每爆开一条通道虽然会让所承受的痛苦加剧,可是好像也给他带来了无穷的力量。 剩下的通道又在抽痛,他知道可能又要来了。 “小子,快!” 睁开眼,正看到何三双指并剑,虚点在神符之上,神符似被困住的飞鸟,一会儿也不老实,看那样子随时都可能挣脱。 燕鹰扬知道事态紧急,脚下一踏,人便冲到何三身前。 何三斜眼瞪他,急呼道:“还傻愣着干什么,快用神符封了幽冥通道。” 原来如此!燕鹰扬一伸手就像那道神符抓去。 谁知刚一摸上,神符突然变得更加暴躁,钻进体内的金光就似剃骨的钢刀,直觉得骨肉脱离。 再加上正在承受的痛苦,真是雪上加霜。 金光绞着骨肉顺着手臂直涌而上,直冲心间。 刚一碰触心脏,突然轰地一下,全身窜起了黑火。 小家伙现在就是他的心脏,它的能力不主治疗,更不是谁都能惹的。 可惜,那毕竟是神符之力,金光还是绞了进去。 燕鹰扬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突然出现在一片城市的废墟之中。 迎面看到的人他认识,亭亭玉立身似藤,长腿细腰蕴含着无穷之力,只要她爆发,一脚可以把天踢个窟窿,不是何玉还是哪个? 何玉也看到了他,不过这丫头好像很怕他,吓得转头就跑。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好似一个强壮点的普通人,一身修为不知丢到哪里去了,跑得极慢。 燕鹰扬几步便跃至她的身前,何玉银牙紧咬,手握一块尖石,直刺而来。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喝道:“何玉,你干什么?” 何玉挣了几挣愣是没挣开,燕鹰扬也是一愣,如果换做平时,这丫头恨不得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戳个跟头,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想起刚刚是摸了神符进来的,难道被困在这里时间长了就会这样? 燕鹰扬大喝一声,打断了她,“醒醒!” 何玉愣了,她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听过人声了,虽然面前这个家伙根本不像个人类。不对,好像刚刚慌乱的时候他就说过什么了。 一双大眼睛愣愣地望向自己,燕鹰扬又道:“难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这他这样一问,何玉想起来了,爷爷是干大事的,可是什么大事,她还记不起来。 燕鹰扬一看好像有效,趁热打铁,再道:“这里是神符的世界,还有天下苍生等着你去拯救。” “神符……拯救……” 何玉的头开始疼,死死捂住痛呼了起来。 她的身体没有变,可是身上的衣服却变了,破布条渐渐变成了兽皮。随着她的变化,她脚下的世界也变了,开始渗出金光,金光一起,便以她的位置为中心迅速扩散,倒塌的城墙没了,城外栖身的那个洞也没了,蔓延到城外茂密的植被,也迅速消融,最后直到天边。 再抬头,还是一片漆黑的天,可是可以清晰地看见俯冲而下的三位君将。 何三拉弓搭箭,这次是一枝金色利箭,弦响,天地震,一道金光荡起道道银色涟漪冲天而起。 数声惨叫之后,天空中黑云卷动,射下一抹阳光。 这是何三尽最后之力射出的一箭,箭出那一刻弓碎,他也吐血扑倒。 何玉终于恢复过来,一下子扑到爷爷身上,把他搀起。 何三还吊着一口气,看到心爱的孙女终于逃了出来,眼中闪过一抹欣慰,再看燕鹰扬时,略带几分疑惑,而后了然地点了点头,道出一句:“原来如此,你……你是无心之人……快……” 说完,两眼一翻,仰倒在地。 无心之人,嗯!这么说确实没错,他的心已经碎了,现在是小家伙。 神符老实地飘在身前,燕鹰扬一把握在掌中,低伏身体,一声大喝,在一团血雾炸响中,冲天而起。 确实没有时间了,因为那道漩涡正在减弱,一道身影悬于漆黑的漩涡中。 阎君要召唤的东西已经醒了。 那道身影太高,他一下跃不到,半空中又炸出一团血雾,也许是因为剧烈的疼痛引起的,也许是因为血液流失太多的缘故,他的头开始发晕,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那道漆黑的身影似化成了两道,时而又是三道。 “小家伙!帮我撑住!”内心一声呐喊,顿时血芒中参进一团黑火。 算上第十二条通道还有四条,希望还来得及。 漆黑的剑影迎头斩下,正挡在他的去路,眼看就要一头撞上,这可是阎君的一击,他如何能闯得过? 就在这时,身前突然窜出一道冰蓝的身影,连声脆响,一道声音传来,“快去!” 紧接着一声娇喝,漫天寒冰冻万里,只剩黑瀑四周亮起四道光芒,四名鬼王出手了,冰封万里虚空,竟然对那黑瀑没有造成一点影响,这才是阎君把如此强的战力安排在此处的真正原因。 这是寒冰女王拼尽全力为他争取来的,燕鹰扬一声大喝,“噗、噗”两团血雾炸出,仅剩下最先打通的那条和第十二条两条通道。 已经冲到了这里,他抱着必死之心,也是拼尽了全力。 头顶是冰封的苍穹,真有一种冰封之下游鱼的感觉。 终于可以近观那道黑瀑,千里黑泉通九天,一眼望不到其来处,只觉宽足有几里,那道漩涡就在眼前,何三的意思,只要把神符丢进漩涡,人间一切的灾难就可以终结。 可是里面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最重要的人。 神符的禁制破了,现在燕鹰扬可以清晰感应到里面的强大的能量,那是一片金色海洋,一旦爆发,足可以炸毁一切。 他没有确切的概念,可是既然连通往幽冥的通道都能炸毁,里面的人自然也会跟着灰飞烟灭。 正犹豫,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身上的血竟然自行窜起,滴溜溜旋转在眼前。 “快躲开!那是血池!”女王万分焦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燕鹰扬也想躲,可他往哪里躲? 眼睁睁看着那团血轰然炸开,世界瞬间变成一片血红。最恐怖的是,这血有着极强的腐蚀性,沾到山石上,都能眨眼间击穿,更何况区区人体? “啊——” 痛苦的悲鸣震散了万里冰封,惊得黑瀑剧烈一颤。 第三百零五章 抉择(五) 一滴血就可以炸出一汪血池,这就是血池鬼王的能力,只要沾上,很快就会化成一滩血水,哪怕是帝级修为也不例外。 血池是地狱的血池,活人不是鬼魂,更不是恶鬼,岂能承受得住? 幽冥玄铠在血池中也失去了佑护作用,腥臭的血水毫无阻碍的钻进去,烧化皮肤与肌肉,消肉化骨,痛入骨髓。 剧烈的痛苦一点一点剥夺他最后的理智,鲜红涌进整个世界,快速蚕食他的一切,不管是血与肉,还是五脏六腑,甚至连丹田内也变得一片血红。体内乱窜的天地元气就似化成一股股滚烫的岩浆。 血红的海潮对最后那点意识发起最后的冲击,他感觉自己就像躲在海滩上的龟壳,无处可逃,又无力可挡。 就在这时,一股冰凉的清泉涌进血海,似污浊的大海里滴进的一滴清水,似乎随时都可能被血红的大海所污染。 可是它却活得像一个狡猾的泥鳅,在大海里游动,而且竟然越游越快,终于冲破血浪,一头扎进龟壳之中。 这是一股清流,顿时让燕鹰扬的头脑一清。 原本模糊的痛感再次清晰,灵魂再次回归身体,很快发现,第十二条漩涡通道竟然在飞速运转,越来越胀。 它也要爆了吗? 第十二条通道果然诡异,它不仅吸入了涌进体内的血潮,而且疯狂席卷着之前爆掉的十条通道的残渣。 涌出的能量极为精纯不说,而且还有让灵魂安稳的功效。 他感觉得出,这条通道也早就进入了超饱和状态,变得极不稳定。 手脚上的痛感也渐渐回归,他明白,又可以控制他们了。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对燕小云也一样。 冲出去! 身在血池深处,无法出声,无声的呐喊只能响在心底。 “啊——” 所有人的心都系在他一人身上,他被血池淹没,悲从心生,不仅为燕鹰扬的牺牲而悲,更多的是悲这个世界的命运。 几经波折,终于看到了最后一点希望,没想到就这样破灭了。 在这里的人见识都不凡,他们自然知道那血池的厉害,落入到那里岂还能有活着的道理? 何玉更是如此,她的爷爷一生只为阻挡幽冥而活。她不舍地放下爷爷,一双极具弹性的大腿微微弯曲,她要接替燕鹰扬,走完他未走完的路。 双腿用力,刚要冲出,突然血池翻涌,无声的怒吼终于震响苍穹,一道血红的身影冲了出来。 血池收缩,再次凝为一滩血水,身上无一处完好皮肤,只余渗血的红肉的鬼王显出真身。 左手神符,右手大剑,挥剑便斩,他没有时间了。 周围的天地元气开始变得异常,各种元素能量从中抽离出来,一丝丝一绥绥地向黑瀑游来,钻进那道黑影的体内。 她的身体在五彩霞光中重塑,何三心系天下,悠悠转醒,看到此景,赶忙让孙女搀起,自己想动,可是极度虚弱的他还没迈步,便差点摔倒。 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可能上去,反应过来,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孙女和天上那个与阎君战斗许久的少女身上。 何玉满脸严肃,双腿猛弹,冲天而起,人在升腾之时,喊声便已传来:“她在复活,快毁掉上面的通道。” 燕鹰扬抬头望去,一道黑瀑直挂九重天。 那便是源头! 何玉的速度也极快,终于冲到近前,还想上前,突然眼前刀芒连闪,根本看不见刀,每刀划过,都在空间中留下清晰的刀痕,一把把细小的刀影似狂风般飘逸,又似山一样沉稳。 何玉自知不敌,赶忙后撤。一道微风刮过,终于还是在手臂和大腿上留下数道细小的刀痕。这也是她的速度极快,不然恐怕瞬间就得被剁成肉泥。 刀山鬼王挡下了她! 关系万千生灵,要说的话还没有传到,而且那小子也还没有成功,抬头望天,银牙紧咬。 死就死吧! 大喝一声,“上去!”她相信燕鹰扬理解她的意思。 刀山随风卷,似狂风卷起黄沙,从头顶席卷而下。 何玉紧咬银牙,不闪不避,迎头而上。 “啊——” 无数把刀刮骨而过,血雾翻涌。 就在以为要被肢解之时,刀雨突然停了。抬头望去,只见一座金钟罩在头顶,本因大师的身影显现,大喝一声,“贫僧助你一臂之力!” 何玉站稳身形,头顶嗡鸣不断,金钟摇摇欲坠,眼看破碎。 “大师!得罪了!”何玉一声喝,手托本因大师脚底,磅礴的元气推了过去。 本因大师瞬间明了,也是大喝一声,汇所有天地元气于金钟之上,巨大金钟顿时佛光大盛,顶住刀山,两人合力迎黑瀑飞上。 阎君一看,顿时大怒,猛地一剑挥斩过去。 剑刚挥至一半,突然眼前发白,寒气涌动,脆响声中,一道身影在寒风中显现,女王的脸上终于带上了笑容,“你的对手是我!”她感觉终于找到了做人的乐趣,她也有了活着的目标。 血池再次炸裂,眼看又要淹没燕鹰扬,突然感觉身下传来一股强大推搡之力,仿佛一只大手将他推开。 眼前一花,迅速朝黑瀑之上窜去。 低头看时,一条巨大的水龙呼啸着砸入血池之中。 两道人影站于水龙之后,正是白眉和秦洪。 他没想到,最后时刻竟然是他们帮了自己。 在他们脚下的地面,他看到一束深蓝之光隐隐闪耀,虽然离得远,那道光芒并不怎么显眼,他知道那是秦心莲,她用这种方法告诉自己,她还活着。 第十二条通道猛地一颤,震得燕鹰扬头晕目眩,险些摔下去,赶忙收敛心神,现在一共只剩下这两条通道,最后这条也岌岌可危了。他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就在这时,突然感觉一股阴风扑面而来,不知不觉间,钻入一股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脖子上传来刺骨的冰凉,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是枉死鬼王,那个穿着深红嫁衣的女鬼王。 阴寒之气钻入,侵蚀着每一根神经,首先生出的就是恐惧,再然后突然脖子上一紧,瞬间窒息。 燕鹰扬曾经领教过这只鬼王的厉害,下一步就是生生掐出自己的灵魂,脖子被死死掐住,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想反抗根本不可能。 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窜进一道细长的白光,贴着自己脖颈向后打去。 燕鹰扬看清了,那是拂尘。果然,下一刻,道姑打扮的黄云窜进黑暗。 背后响起一声瘆人的鬼叫,脖颈顿时一松,燕鹰扬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就听黄云大喊道:“快走!” 燕鹰扬抬眼望去,只见一道红影在黄云背后渐渐变得凝实。 一双惨白的手掐向她的脖子,她决绝且毫无畏惧,“快……”声音喊到一半,就憋了回去,可是那条细长的白光还是打了过来。 不知拂尘的毛都快秃了,为什么还可以伸这么长,在燕鹰扬腰上缠了一圈,黄去拼尽最后一口气,手猛地扬起。 燕鹰扬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顺黑瀑而上,瞬间钻入那道巨大的漩涡不见。与此同时,金钟也终于顶不住,轰然炸成道道金色碎片。 “上!” 刀山还未到尽头,本因大师一声大喝,以肉身为盾,速度丝毫不减,继续上冲。 万刀身上过,残肢又断臂,本因大师血洒苍穹,护得何玉登顶。 本因已不成人形,左腿从膝盖处完全断掉,右腿直接从大腿根以下全无,唯一还好一些的就是那只血肉模糊中露出白骨的右手。 何玉见此惨状,极为不忍,泪水在眼中打转。眼看脚下万道刀影又随风而起,直追而上。 本因大师冲着何玉单掌合什,道:“贫僧只能送施主到这里了!” 何玉紧咬银牙,一声痛呼直冲而上。 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巨大的漩涡之中。 入口处突然黑雾涌动,还未发威,突然眼前一亮,极致冰寒袭来,迅速凝结。 一只浑身血肉模糊的凄惨身影被寒冰挡住,终于现出形来,恨恨地拍出两掌,击碎突然出现的寒冰,可哪还见那两人的影子? 一双明亮的眼睛愣愣地望着那道漩涡,磔刑鬼王最终还是没能拦住。 第三百零六章 抉择(六) 四大鬼王同时怒嚎,天空黑红之色翻涌,其中传来阵阵惊心的惨叫。 很快,万里冰封中,一道道身影从高空中栽下来。 鬼王连连怒嚎,化成四道鬼影沿瀑冲上,眼前突然结出道道冰墙,鬼王轮番击破,可速度亦稍减。 阎君大怒暴起,一道漆黑的剑芒从天南直至地北,逼出寒冰女王。 女王倒飞出数百米,才堪堪化解掉这一剑。 大家都尽了力了,现在只能看那两个小家伙自己的了。 周围越来越黑,身上的血光不知什么时候散了,伸手不见五指,只闻轰响的黑瀑声。 第十二条通道变得越来越脆弱,甚至感应到上面出现的巨大裂痕,眼看就要爆了。 燕鹰扬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灵魂,只是能感应到体内有另一个自己,现在这个自己也极为不好,脆弱得像是落入温水里的薄冰,不是破碎,也马上就被融化。 何玉修为比他高,就在燕鹰扬快要一头栽下去的那一刻,她伸手抓住了他。 没了铠甲的防护,身上只罩着一层薄薄的墨色长袍。一把抓上去,竟然仿佛提着一具骨架。他的血肉几乎在血池中烧没了,这个人是靠什么撑到现在的? 眼前终于泛起了幽幽光芒,这是黑瀑垂落之处,黑色的冥河从脚下淌过,上面一架漆黑的长桥,长桥两面分别是一座敞开的大门,两门中间中一道巨大的漩涡,冥河之水就是从那道漩涡中流出。 长桥上黑雾涌动,何玉一时难以抉择,她不知道该往哪边。正犹豫,突然感觉身体一沉,竟调动不了一丝天地元气。顿时慌乱,正好离那长桥不远,只得咬牙抓着燕鹰扬落于长桥之上。 长桥上的浓雾翻涌着直往身体里钻,何玉只觉气血不畅,就连呼吸都困难异常。 也不知这是什么桥,好生诡异。 不想燕鹰扬到了这座桥上,竟然苏醒过来,神符贴进掌心,闪烁着悠悠金光。 左右各一道渗着浓浓黑雾的大门,左边那道门里面还传来阵阵鬼哭狼嚎之声。相比起来,右边那道就安静了许多,甚至可以说是寂静,除了涌动的黑雾,竟然听不到一丝动静。 想来左边的更加危险一些。 何玉的脸色越来越白,她想起爷爷交待的事,赶忙说道:“左右两条都通幽冥深处,可是神符只能封印一条,如若封印左边,可解天下劫难。如若封印右边,万千亡灵大军还会不断涌来。但是却可以阻止苏醒,救回你的妹妹。爷爷说,既然神符已经让可了你,就让你自己做抉择吧!” “抉择?”燕鹰扬开了天眼,这两道大门果然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左边的幽冥之气就像燃放的烟花一样,不断地向外窜着。这些幽冥之气极为精纯,燕鹰扬见过崔判用过的手段,他知道每一道幽冥之气就会成就一只亡灵。 再看了看右边,那里流出的幽冥之气并不紊乱,诡异雾气遮掩下,流出的是一条河,只是门前就是冥河,融入漆黑的冥河之中很难被人察觉,如果不是有天眼,他也不可能注意到幽冥之气的精纯度有着差别。 那个就是唤醒妹妹体内东西的罪魁祸首。 向左可以救天下,向右就可以救下妹妹,现在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向右迈了一步,他一直就只是一个卑微的小人物,从来没有想过去拯救世界,他想要的不过是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可是刚迈出一步,脚下却似千斤重,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救回妹妹就可以幸福了吗? 又看向左边,浓重黑雾的背后层峦叠嶂,是万里河山,那里生活着成千上万条普普通通的性命,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在大灾难中,最后的结局只有一个。 他的心又被那条漩涡通道内涌出的能量震痛了,身上的疼痛感回归了。 用大剑拄地,还是站不住,半跪了下来。 血流到长桥边缘,滑进冥河之中。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看到了那个夹着儿子仅剩的手在院子里乱转的老者,看到了抱着孩子尸体痛哭的妇人,看到了一双双悲痛到绝望的眼睛,仿佛听到了人们歇斯底里的哭声。 自己去过、没去过的城市里,还有千千万万个那样的小镇,那样的悲剧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 可是,燕小云呢?她已经吃了太多的苦,又有什么权利让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嗯!噗!”何玉再也坚持不住,闷哼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的脸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看来她是受不住这冥河上的水气。 就在这时,突然鬼嚎之声响起,惊得后背一凉,回头看去,四大鬼王并肩虚立半空。 何玉强撑着,道出一句,“没时间了!” 是啊!没时间了!他必须做出选择了,往左,还是往右? 四大鬼王不受冥河影响,嚎叫着扑来。 燕鹰扬已经无血可涌,他不惜一切坚持到现在为得是什么?不过是救出妹妹而已。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他已经没有时间犹豫,把牙一咬,朝着右边冲去。 何玉面色复杂地看着他做出的选择,想要制止,可是心神一动,又是一股黑气涌入,刚要出口的话又被涌出的鲜血压了下去。 对于燕鹰扬做出的选择,她极为失望,在一人和千万人之间,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人。 她有些后悔了,直接告诉他封印左边就好!可那是爷爷的原话,爷爷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让他自己去选? 燕鹰扬感觉脚步越来越沉,每迈出一步都异常艰难。越靠近那道大门越是如此。 他奋力地向前奔着,可是哪能快过四位鬼王?眼前刀影都化成了一股强风,背后阴冷的气息逼近,鲜血在身侧凝聚,身上都快无肉可割,刀片还是顺着白骨剐蹭。 脖颈越来越紧,腥臭的血池涌来,刀风刮来,刀片剐下最后那点血肉。 尤其是背后那股奇异的力量,强行将另一个自己扯出体外,灵魂震动,开于灵魂之上和第十二条通道终于再也撑不住,“轰”地一声爆开。 岂知这条通道一爆,竟然涌出极强横的灵魂之力,直激起冥河中数道水柱。 四大鬼王说到底也只是魂魄,这是直接击在人灵魂深处的震荡,正常的攻击手段他们不怕,可是并不代表连击伤灵魂的力量也不怕。 血池、刀海、掐人的鬼影、剐人的刀片,瞬间全部震散,齐声嚎叫着猛然荡飞。 燕鹰扬浑身就像散了架,每迈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大剑拿不住了,当啷一声摔在桥上。 脚步踉跄,险些一步迈到河下去。 他极力地看清了何玉,努力冲她挤出一抹笑容,鲜红的脚印慢慢汇成一条血河,那是他的足迹。 终于挨到石门之前,门里的黑雾翻涌,涌出的黑气化成恶魔的爪子,张牙舞爪地扑来。 吃力地抬起左手,金光大盛。 爪子沾之发出凄厉的惨叫,如冬雪沐浴炎炎夏日的阳光,迅速消融。 “给我封!”燕鹰扬集所有力气向前迈出一步。 金光像流水般涌入大门,连声震响中,巨大的石门发出轰隆隆的响声,终于开始缓缓关闭。 冥河水似受到刺激,化成道道水龙翻涌而下。 漆黑冰凉的河水拍上长桥,冲走了何玉,幸好从小跟着爷爷修炼的她体质强健,终于在落河的那一刻抓住栏杆,吊住身体。 燕鹰扬喉咙里发着不似人声的低吼,石板上的血越滴越多,浓得发黑。 双脚在石板上不自主后滑。 身后又响起了鬼嚎之声,脚下的血活了过来,快速旋转着慢慢升高。 第三百零七章 抉择(七) 阴风吹动,脖颈越来越凉。 还有一只鬼王落于桥上,一步一步向着毫无还手之力的何玉走去。 已经做出了抉择,就差最后一步了,那么多人付出努力才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就算死,他也要完成。 外界的大地又开始剧烈颤抖,不管是天上,还是地底涌出的黑雾都像疯了一样翻涌。 浑身是血的将军拱开士兵的尸体,浑身是血地从里面钻出来,望向那个神迹不断的至高峰。 七叶城所有活下来的人,同时钻出藏身之所,冲着那座山峰跪拜。 这样的事情,在世界的每个角落里发生着,几乎所有人都关注着那座山。 没人告诉他们,可所有人都清楚,灭亡还是活下去,最终取决于那座山。 只要这个世界还有人活着,那座山必定会成为一座神山。 鬼王消失了,寒冰女王必须拦住强大的阎君,她不能让他再去阻挠燕鹰扬。 阎君就像疯了一样攻击,有机会就想冲上去,正面对抗还好些,同是帝级修为的家伙不顾一切想要冲破防线,拦截起来是极为困难的,她打得越来越吃力。 从天而降的黑瀑搅得一团乱,谁也不知道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今天如若失败,整个北域就彻底完了,一颗颗心都吊得老高。 金符终于发威,激出金色强光,逼退了众位鬼王。 笨重的大石门在轰隆隆巨响中一点一点地关闭,里面的吼声就像疯了一样。 金光越来越强,覆盖整座大门,就像黑暗中亮起的金色太阳,逼退了黑雾,就连冥河翻起的巨浪都得绕路而行。 大门内现出各种恐怖狰狞的头颅,争先恐后地向外挤着。 张开血盆大口恨不得一口将他吞噬。 燕鹰扬的头越来越晕,脑袋昏昏沉沉的,狼哭鬼嚎之声、汹涌的冥河之水拍打岸边,都变向低沉、缓慢,仿似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低沉的轰响在北域每一个角落回响着,似一道沉重的巨门狠狠擦着地面碾压而过。 掀起的地皮卷起一道道黑色雾气,渐渐压缩,渐渐消散。 天空像是早晨拉开的窗帘,终于透出一道亮光,那是一抹朝霞。 浑身就像散了架一般,身体终于萎靡地倒下,强行挑开紧闭的双眼,看到金光中只余一道黑色裂缝,正在逐渐缩小。 漩涡通道都爆了,也快死了吧?就是不知道在那个世界里还能不能遇见她! 在大门关闭的那一刻,冥河终于停止呼啸,金光大盛。也不知为何,冥河起源之处那道漩涡瞬间逆转。 黑色飓风倒卷而上,直掀得冥河之水倒流,掀起一块块巨大的黑石板。昏迷的燕鹰扬首当其冲,随风而起。 何玉死死抓住的栏杆也瞬间飞起,她睁眼看时,原来冥河流出的漩涡竟然倒转,四大鬼王哀嚎着从身边飞过,一头扎进逆转的漩涡之中。 眼看燕鹰扬就要被吸走,何玉伸出手,死死拉住,可惜她也自身难保,两人一同向那道漩涡飞去。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声空灵的声音响起,“冰锁!” 两道冰筑之锁猛地伸来,沾之即冻结,立即定格在半空。 “你们坏我大事,休想!”黑色剑光斩出,碎冰之声响起。一剑斩碎两道冰锁。 女王似乎早就猜到不会那么容易,就在两道冰锁破碎之际,寒风刮来,她的身影突然在两人身前凝聚,一手抓住一个,“走!” 她和阎君都是被突然倒转的巨大漩涡吸进来的,一进来,就见里面竟然还有一道漩涡,便知那才是真正的通道,眼看两人就要被吸进去,来不及多想,手一挥打出两道冰锁。 在这样的环境中,阎君的能力比她可要强,一剑斩断两道冰锁。 女王毕竟活了千年,一进来就发觉冥河的水气竟然对体内的天地元气有极强的压制作用,知道不可能再挡住阎君,所以冰锁是假,他亲自救人才是真。 一手带着一人,脚下一踏,身前出现一道寒冷冰道,她把速度提升到极致,顺着冰道飞速滑去。 阎君岂能如她所愿,迎面又是一剑斩出,眼睁睁看着那道漆黑的剑芒斩过三人,可他立即发现上当了,没有血,只有瞬间碎开的冰渣吸进漩涡之中。 再回头时,迎面卷来的是一块巨大的寒冰,甚至连漩涡都被冻结。 飓风骤停,阎君大怒,一剑斩碎寒冰,却只能眼见三人窜出通道而去。 一声怒吼在翻卷的黑云中回荡,久久不肯散去。 倾泻下来的黑色冥河倒卷而上,冲散了五彩霞光,那道黑影发出一声震天怒吼,跃黑瀑而出。 那是一个着一身黑裙的少女,她仿佛丝毫不受飓风的影响,乌黑的长发垂落肩头。 逆流的黑色长河与天空倒卷的黑云,都似陪衬,这才是真正的君临天下。 一双乌黑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脚下的人儿,黑烟翻涌,阎君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躬身一礼。 燕鹰扬被秦心莲死死抱进温暖的怀抱,她的视线一直未离开那片范围,不知是在看重伤的燕鹰扬还是抱着他的秦心莲。 阎君刚要开口,就听她突然说道:“走吧!” 说完,手一招,三条人影从山间的渐淡的黑云中迅速飞起,那是被何三一箭射杀的三位君将。 三道身影悬浮于空,被逆转的漩涡吸入,少女二话不说,带着阎君一闪钻入漩涡之中。 一声轰响,漩涡猛地炸开,翻涌的气浪炸散厚厚的黑云,一道明亮的流光急射而下,稳稳插于燕鹰扬身侧。 明媚的阳光终于洒下,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哥哥!我等着你!” 天地间的炸雷终于停了,黑云渐渐消散,阳光再次普照大地。 不管是天上的鬼王大军,还是地底钻出的亡灵,都像出现时一样,随着黑雾消散,潮水般退去。 幸存的人们朝着那座神山千恩万谢跪拜。 何三捂着胸口咳了两声,缓缓站起来,看了眼不成人形的燕鹰扬,摸了摸自己孙女的脉搏。 摇头一叹,而后站起,道:“可惜了!恐怕……” 寒冰女王身上的剑伤不止一处,都及时被寒冰冻住,倒不于有什么影响,她的脸色苍白,显然这场战斗消耗也巨大,看着燕鹰扬陷入了沉思。 秦洪与白眉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走来,都看着秦心莲怀里的人儿,他们都曾经想搞死这小子,可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子最后拯救了全人类。 何玉伤得不重,只是被大量冥河的水气入体,离了那个地方,短暂的昏迷便悠悠醒来。 看到爷爷自然一喜,看到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的燕鹰扬不禁又是悲从心生。 她理解他的纠结,也知道那个妹妹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要,他甚至一度想要置苍生于不顾,去救自己的妹妹,可是最后他还是毅然决然地转回了头。 他伤得极重,换做另一个人,哪怕是帝级修为,恐怕也活不成了,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却还活着。 最心疼的莫过于秦心莲,她的泪已经流干了。 他本是一个极为自私的人,也没有什么大的野心和抱负,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妹妹。他最想的就是: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和他的亲人一起快乐生活。 燕小云就是他的命,为了她,他可以不顾一切,不怕得罪人间最大的势力,现在幽冥把主意打到妹妹的身上,他又不惜以命相搏。 可是,最后他还是舍弃了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妹妹,选择了天下苍生。 第三百零八章 抉择(八) 他成为了他最不想成为的那个人,无形间承担起了她曾经最想卸下的那份责任。 为什么每次都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 她曾经见过他疗伤,照常理来说,此刻的他身体应该涌出极强的生命之力才对,可是极轻的身体却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突然意识到,她的心就是一阵乱跳,正好父亲和外公走到身前,她仿佛看到了希望,赶忙道:“外公,云姨呢?快让她来看看!” 白眉的面容一僵,他也想找回黄云,这个师妹心里一直埋着对自己深深的厚爱,可是他却一心系着天下,一直辜负于她。 没想到…… “心莲,你云姨……她……” 燕鹰扬的身体越来越凉,刺激着她的手心,她怕极了,“云姨到底在哪?” 父亲秦洪见不得女儿伤心,心中悲痛,想伸手去拉她,可是看见那双决绝的眼睛,手又顿在半空,“哎!心莲……你别太伤心了!”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牺牲了太多的人,谁的心里也不好过。 秦心莲明白了,绝望让她的双眼胀得生疼,可是始终还是没有落下一滴泪。 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看到了何三,“前辈,快救救他!他不能死!” 何三摇头慨叹,生机尽断,这种状况即便是最好的丹药亦无用,他又有什么办法? 又看见冰蓝长裙舞动,“你是女王,一定有办法救他对不对?” 女王皱了皱眉,道:“好吧!我试试!” 秦心莲还是不放心把他送进别人的怀抱,再三确认下,才不舍地松开了手,女王手一招,大剑泛着红光入手,在他的戒指上轻轻一点,戒指上立即泛起血芒。 伸手再一招,一道红光闪出,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一股炽热便迎面扑来。 待终于看清,众人不禁一惊,那是一玫晶莹剔透、泛着流光的果子,浓浓的火焰元素外溢,烤得人脸生疼,果子悬浮于一朵小莲花之上,极其漂亮。 “赤炎果?” 大家见多识广,一眼便认出了这玫果子的来历。 “没想到他也得到了一玫!”何玉有一玫,自然也认得出,只是一直认为剩下的果子已经淹没在岩浆之中了,没想到此时竟然拿出一玫来。 秦心莲大概猜到女王想干什么了,想起上次的惊心动魄,她怎么放心?“女王……” 女王严肃地瞪了她一眼,道:“赤炎果是火中极品,他体内的生命之力来自生命之火,只是他是传说中的法厄之体,不管是什么元素,到了他的体内,久而久之都会被同化,从而销声匿迹,他吸收的生命之火也是如此。” 看着燕鹰扬顿了一下,女王才接着道:“他此时血肉遭腐蚀,所剩无几,内脏严重受损,更是吞服大量丹药以至自爆经脉,体内天地元气无以为继,必死无疑。” 秦心莲一急,想要冲上来,女王挥出一道冰,阻住了她,又道:“别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唯今之际,只有一种办法或许可以勉强维持他不死。”素手晃动,小莲花托着赤炎果靠近,映得只剩一点好皮肤的脸一阵通红。 “那就是用烈火烧,再次激发出他体内所存的生命之力。不过……这种方法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极为危险,谁也不知道他的体内还残存着多少生命之力,如果重生失败,那么……”她本想说:极有可能给全人类带来一个极为恐怖的敌人。想了想,还是改了口,道:“就只能给他收骨灰了。” 秦心莲愣愣地看看燕鹰扬,再看看那玫晶莹的果实,如果失败那么就连一具全尸都收不回来。 就在这时,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燕鹰扬体内突然窜出一股黑色火焰,那火焰似有灵性一般,瞬间裹住赤炎果。 赤炎果本就是火,更是熔岩中孕育千年,本就暴躁,遇火炸开,“轰!”地一声,赤色火焰窜起数丈之高。 惊得不止是秦心莲,就连女王都是一愣,她也没想到,这团小黑火在他体内竟然没有被同化掉,竟然以这种方式存在。她的修为最高,感知也最灵敏,自然一眼便看出,小黑火竟然成了他的心脏。 何三也是愣着倒退半步,看到窜起的黑火才反应过来,脸上顿时一喜,怎么把它给忘了。 秦心莲和何玉都没反应过来,眼见大火冲天,两人竟然几乎同时下意识地迈步上前。 不过何玉只迈出半步就停了下来,秦心莲心里慌乱,险些一下跟着跳入火海。 女王闪现过去,一把拉住了她,道:“放心吧!没事的!” 秦心莲不明白,何三解释道:“有这道小黑火,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其实他哪知道有没有事,谁听说过这么暴力用赤炎果的?只怕不消片刻功夫,就得烧成灰了。 “小家伙?”秦心莲这才反应过来,她曾听燕鹰扬说过,小家伙是生命之火和幽冥之气的产物。对啊!怎么就没想起来,虽然生命之火没了,可他体内还有小家伙啊! 没有让人失望,赤炎果和小家伙共同作用下,燕鹰扬的骨头终于通红,慢慢变成了灰。 秦心莲终于哭了出来,其他人也都长叹一声,最终还是没能救回来啊! 寒冰女王准备灭火了,毕竟赤炎果虽然对她没什么用,可是对火系修行者来说,却是至宝,现在离了那片地界,又彻底重生为人,这种东西说不定以后还有用。 心里却在暗暗盘算:是不是等过阵子,到幽冥去一趟,把这小子找到,至少别让他稀里糊涂地成了幽冥的工具。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心脏猛烈跳动之声自火中传来。 女王冒着寒气的手又缩了回来,那分明就是心跳之声,都这样了,怎么可能还有心跳? 观众人面容,也都是惊愕异常,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幻听。 心脏隔了很长时间才又跳了一下,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小黑火的缘故吧?它原本就是这小子的心脏,又是火,在火里跳也很正常,升出的一点希望瞬间破碎,长叹一声,“哎!” 凝聚寒气,再要伸手,突然被秦心莲一把抓住,道:“女王,等等,上次也是这个样子。”对啊!她想起来了,上次不也是亲眼看到他化成了灰,没过多长时间,就又好好的了? 众人皆是一愣,难道之前有过一次? 白眉觉得自己的断臂处很疼,看看人家这机缘,都烧成灰了,还能复活。自己这条断臂还能再长出来吗? 在众人注视中,那颗心脏越跳越快,不大功夫,竟然比常人跳得要快上一倍。 就在这时,一条条赤色骨骼撑起贴在地上的墨色袍子。 这才注意到,这么烈的火,这件袍子竟然一点事都没有。不禁又极为惊讶,这到底是什么衣服啊? 就连见多识广的女王都愣了,看来这小子身上还有许多自己没看透的秘密啊! 骨骼有了,接下来就是血肉,火焰渐渐被一点点吸入体内。 身体终于爆发出磅礴的生命之力,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增长着,看得人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 何三习惯性地抽出烟杆,虽然丢了烟丝,可还是叼着才能冷静思考。 这小子还是人吗?就算亡灵也不可能有这么强的恢复能力啊!普天之下,这样的恐怖能力恐怕只有那个变态女人才拥有的吧?难道这小子体内也有那种变态血脉? 何玉惊得嘴都合不上,暗暗嘀咕道:“这才是他最大秘密吗?难怪爷爷那么看好他。” 碎白骨而再生,恐怕就连那位阎君也办不到吧!到底是什么力量让他做到如此的? 太阳落了山,又从东方升起,火焰终于熄了,一个完好如初的燕鹰扬又回来了,心脏有力地跳动着,只是人还未醒。 何三迫不及待地上前仔细地摸了摸脉,越发感觉诡异,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都想爆粗口了,“还真他娘的活过来了!只是……” 话还没说完,一团小黑火飘飘悠悠地从心脏位置钻了出来,看上去极为虚弱,随时都有消散的危险。 何三一愣,难道是这小家伙的功劳? 就见这小家伙慢悠悠地转过身,盯着燕鹰扬的脸,有气无力地说道:“最后一次帮哥哥了,希望以后好好的……” 话还没说完,一阵风吹来,小家伙散成片片火星,随风远去。 没人反应过来,眼看着风吹火灭,小家伙就这样在众人眼前彻底消散而去! 第一章 重伤不治 燕鹰扬终于慢慢恢复了意识,鸟鸣之声处,抬眼看到的是明媚的阳光。 外伤完全好了,可是刚一动浑身剧痛无比,忍不住痛哼了一声。 被子裹得紧紧的,拉了一下竟然没拉动,低头看去,原来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趴于上面。是秦心莲,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她一定很累了。 抬下手,握紧拳,剧烈的疼痛传来,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感应之下才发现,全身的经脉毁得不成样子,难怪会如此,一定是那些漩涡通道炸的。 想起过往,眼前景物恍惚,再深想又头痛欲裂,想来是第十二条通道炸掉的后遗症吧! 秦心莲有所感,猛地抬起头来,正对上那双有些迷离的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愣了半晌,突然欣喜地一把握住他的手,“你终于醒了!” 被她这样一拉,整条手臂都像是要断了似的,疼得他直咧嘴。 秦心莲一惊,赶忙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道:“对不起,弄疼你了!” 突然想起初次见她的样子,就像一个远在天边的女神,没想到现在竟然一副小媳妇的样子。 燕鹰扬莞尔,道:“没事!我睡了多久?” 她可能也有些懵,愣了一下,看了看天,才道:“整整三天了!”说着话,憋不住嘴角的笑意,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怎么好好的说哭就哭起来了?燕鹰扬愣愣地问,“怎么了?” 抹掉眼泪,“噗嗤”一笑,“没事!我是高兴的!”谁知道这三天,她承受着多大的煎熬,寒冰女王说了,小家伙的生命之力给他生了白骨,长了血肉,可是因为他的功法极其特殊,经脉重塑竟然没有成功。 女王和何三都来看过了,都说如果他再醒不过来,那就可能永远也不会醒了。 她陪在他身边三天,却仿佛过了三年,现在他终于醒了,忍不住欢喜而泣。 “傻丫头,放心吧!我可不止死过这一次!” 秦心莲憔悴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泪珠直晃,她相信一切都会好的,这个男人闯过的生死关,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你一定饿了吧!我去叫人给你做些吃的!”秦心莲终于回过神来,刚抹掉眼泪,又急道:“不对,我去叫女王和何老前辈,让他们过来……” 燕鹰扬忍不住拉住她的小手,秦心莲一慌,下意识地抖了一下,终于安静下来。伸出手轻轻地为她擦掉再次滚落的泪珠,道:“没事的!我只是头还有些晕,这里是秦家吗?” 他的手竟是这般温暖,惹得脸像火烧一样烫,手上的温度直钻心间,好舒服。眉目含情地瞟向他,对上他的眼神又觉得好羞,赶忙避开他的视线。 “这里是七叶城城主府!” 身后突然响起声音,秦心莲一声惊呼,赶忙抽身站起,太高兴了,竟然都没有察觉到有人来了,岂不是全被人看了去?丢死人了! 说话的是笑吟吟的秦洪,他的身后跟着那个长胡子的七叶城城主秦宇康,这位美髯公倒很是传统,看到刚刚的情形一脸不悦地瞪着燕鹰扬。 这位毕竟是秦心莲的父亲,燕鹰扬挣扎着想起身,秦洪大步迈至跟前轻轻按住了他,满脸和煦,道:“你身上有伤,别动!”又大有深意地瞟了眼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的女儿,暗叹一声,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秦洪见燕鹰扬醒来心中也是欢喜,见女儿这副小女儿模样,不禁也生出调笑之心,跟着道:“你醒了就好,免得有人茶不思、饭不想的!” 燥热都烤红了脖子,似娇还嗔地道:“爹!” 从小到大,何时见过女儿这般模样,这才是一个少女本该有的样子,现在站在面前的才是真正的女儿,她卸下了一切重担,做回了自己。同时,他也卸下了一切芥蒂,心情大好,忍不住仰头一阵大笑。 “哈哈……” 他的大笑还未止,便有人附和起来。 何三叼着烟杆从外面走了进来,与他并肩的是美貌与秦心莲不遑多让的女王,再后边是独臂的白眉,何玉走在最后面。 现在的燕鹰扬可不是原来的那个燕鹰扬,他可是拯救整个北域的英雄。 这帮大佬个个笑脸相迎,知道他终于醒了过来,一个个都打心底里欢喜。 女王又检查了一下,思虑片刻,道:“虽然醒了,可是你那功法太特殊了,再想恢复修为,恐怕……” 听得此话,众人脸上笑容都是一僵。 白眉挤出人群,还没开口,先对燕鹰扬深深一躬。惊得燕鹰扬一下坐起,动得猛了,脑袋就像装进一半水,猛地一晃,手拄到床沿,又疼得一咧嘴。 秦心莲没想到一向高傲的外公竟然会做出这等行径,还惊讶中,燕鹰扬嘴角一抽,她才反应过来,可是这么多人看着,她又不好直接去扶燕鹰扬,伸手搀起外公,道:“外公,您这是干什么?” 白眉满脸愧疚,重重一叹,道:“哎!一切的事情起因皆在我,不仅害了你们兄妹,还给北域带来大灾难,如若不是燕少侠拼死相搏,恐怕……我白眉纵万死难辞其咎啊!” 他所说的谁都明白,都看向燕鹰扬。 说实话,一切的事情都是他盯上燕小云开始,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要一剑劈了他,可是…… 看了看一旁的秦心莲,心中暗叹一声,道:“观主言重了!我那妹妹天生体质特殊,纵使没有观主,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况且,守界观在这次大战中力战幽冥,几位观主的所作所为,没有辱没守界观之名,必定铭记史册!” 一番话说得白眉更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见燕鹰扬已经原谅了,秦洪上来打了个圆场,“不管如何,北域最终也保住了,岳父也就别太纠结了!” 白眉直起身,羞愧难当地瞟了燕鹰扬一眼,轻叹一声,别过头去。 何三见他们之间的事情已了,看了看燕鹰扬,突然问道:“以后有何打算?” 打算吗?燕鹰扬刚醒,还真没来得及想那么多,下意识地看了秦心莲一眼,被他一望,秦心莲又羞涩地低下了头。 本是无意识的举动,却全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燕鹰扬暗暗思忖:现在的身体就相当于一个废人,接下来要做的当然是恢复实力。 抬起手看了看,为什么这次的伤都恢复了,经脉却错乱成这个样子?他隐隐有些猜测,多半还是自创的漩涡功法爆掉的原因,以往之所以能够活过来,起初是依赖生命之火,可是后来生命之火消失之后,就全赖这套功法了。 现在通道全都爆掉了,功法不能运转,也就相当于不能调动天地元气,这是釜底抽了薪。回想起之前重伤恢复的过程,越发觉得有道理,确实是漩涡功法先行运转的。 可惜啊!伤得太重,连原本的“入门功法”都不能运转了。 何三见他不说话,吐了口烟,又道:“我倒知道有一个人,或许能治好你的伤。” 听到此话,燕鹰扬和秦心莲的眼睛都是一亮,现在最重要的无疑就是治好他的伤。 燕鹰扬还没说话,秦心莲也还没动,白眉就突然开口问道:“不知那个人身在何方?白某纵粉身碎骨亦会求他前来,为燕少侠治伤。” 白眉是真心想要弥补过错,何三却是摆摆手,道:“此事恐怕白观主帮不上忙,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秦心莲望向燕鹰扬,燕鹰扬略一皱眉,抱拳道:“还请前辈告知!” 第二章 千年之人 何三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道:“此人名叫凤九……” “凤九?” 这里的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一听凤九的大名就有人想了起来,白眉无奈地长叹一声,他可能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也暗暗打定了主意,就算再难,也一定要求得凤九给燕鹰扬治好伤。 好像只有何玉和燕鹰扬一脸茫然,何三接着介绍道:“你没有听说过凤九,一定听说过天云学院吧?” 燕鹰扬点头,何三接着道:“她就是天云学院的副院长!据老朽所知,天云学院有一洗髓池,可洗髓伐骨,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治好你的伤,那就非这洗髓池莫属了。” “洗髓池?” “嗯!”烟杆在鞋底上敲了敲,“凤九虽然是副院长,可是院长大人长年不理事,其实整个天云学院都是她在打理。” 何三想了想,又接着道:“不过,这洗髓池百年才开放一次,而且每次进入者最多十人,虽然有我的亲笔信,身为学院的副院长,恐怕也很难徇私。所以,你首先必须得先成为学院的学生。” “啊?”燕鹰扬惊愕地张大了嘴,进天云学院?曾经有一段时间他的梦想确实是进天云学院,可是早就不想了。 七叶城主听到此话,叹息一声,道:“哎!可惜天云学院三年前突然宣布不再发特招令牌,便没再发了,不然想进天云学院倒也不是什么难事,现在……”轻叹一声,摇起了头。 突然想起林城时为那一个天云学院名额争得头破血流的往事,原来那竟然是最后一批特招名额,也不知那块令牌最后落到了谁的手里,他现在有些后悔没争回来了,现在后悔也晚了,最大的问题是,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能顺得考进去吗? 寒冰女王听着,微微皱起了眉,若有所思。 烟杆插回腰间,“世人都知道她是天云学院实际上真正的院长,却很少有人知道她是世上唯一一个活了千年之人。” “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千年?那不是说…… 何三没有让大家等,直接道:“不错!她就是从千年前的大战中活下来的,也是唯一一个见过人界之主和八大神将真面目之人。” 燕鹰扬一张嘴再难合上。女王惊呼一声,“是她?” 人们又不自觉把视线投到女王身上,燕鹰扬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活了千年的老怪物呢。 女王目光闪烁,似回到那个久远的年代,幽幽地道:“她本就是八神将之一,没想到千年过去了,当年的八神将竟然还活着。” “跟随人界之主打退幽冥的八大神将?”何玉对八神将的事了解得比常人要多得多,可是从来没有听爷爷说过,还真有八神将活到了现在。她还一直以为都像爷爷一样呢。 何三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看向女王的眼光变了变,又补充道:“这封是我给凤九前辈的亲笔信!”递过来一封,上书“何三拜上凤九前辈亲启”几个大字。 燕鹰扬接过,何三又道:“你到了天云学院,将此信亲手交给她,她一定会全力帮你恢复的。不过……” 见他欲言又止,赶忙请教道:“不知前辈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何三抽出烟杆的同时,看了眼寒冰女王,似乎有些顾忌,衡量了一番,才道:“之前无界峰上发生的事,大家都看到了,依老朽愚见,你那妹妹身份似乎并不简单……”塞满了烟丝,掏出火点燃,话就此顿住。 燕鹰扬暗想: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法抹除燕小云是自己妹妹的事实! 抽了一口,何三才接着道:“虽然你最后封印了那条通道,让幽冥不得不退回去,可是老朽想来想去,似乎他们此行的目的并不那么简单,所发生的一切,好像就是要唤醒那个东西……” 听着听着,燕鹰扬感觉胸口发闷,眉头不自觉地皱得更深。 女王回过身来,冷冷地道:“本来就是如此,当年人界之主独开一道空间,将整个飞樱王国封印起来,更强行从幽冥拉来历代皇族,目的本来就不纯,他只是利用飞樱国的皇者之气镇压某个可怕的东西!” 燕鹰扬呼吸越来越急促,猛地抬头,问道:“那是不是说,我的选择其实是错的?”如果真是如此,那岂不是亲手将妹妹送进了幽冥? 何三摇头,道:“何为对错?一人生死和亿万人生死,摆在同一个岔路口,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不为错!” 不理浑身的剧痛,燕鹰扬狠狠地握紧了拳头。 事情明明已经过去了,现在皆大欢喜,何必再旧事重提,让他再纠结一番?秦心莲看着心疼,道:“北域亿万人的命都是你救下来的,你的选择并没有错!” 何三道:“之所以旧事重提,只是想提醒你,幽冥所谋非凡,之后行事皆要三思而后行,切不可意气用事!” 这句话又岂止是对燕鹰扬一人说的,白眉更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秦洪本来把女儿与燕鹰扬的眉来眼去都看在眼里,反正和白彦羽的婚事也算退了。经历过一场大战,他也看明白了,有什么比女儿的幸福更重要呢?本想干脆让他们两人尽快完婚,现在看来却好像不太合时了。 秦心莲心思透亮,明白了何三所虑。以她对燕鹰扬的了解,为了妹妹,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闯幽冥的。然而,虽然没有明说,他的那个妹妹恐怕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妹妹了,看阎君都要行礼,唤醒的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样贸然下去,恐怕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眼中忧色渐起,可是怎么看,只要给他机会,燕鹰扬都一定会去。 燕鹰扬鼻子里窜出两股长气,忍着痛下得床来,冲着何三及众人深深一躬,道:“承蒙众位前辈如此抬爱,在下受宠若惊,在此谢过众位了!” 根本没有直面回答何三的问题,一口烟喷得老长老长,也没有再说话。 众人又嘱咐燕鹰扬几句好好休息之类,纷纷退了出去。何三也让何玉先退出去,房间里只留秦心莲。 燕鹰扬赶忙躬身道:“请前辈赐教!” 何三点点头,道:“我留下来,只想多问你一句,可知那个洛雅冰的来历?” “洛……”燕鹰扬一愣,洛雅冰?谁啊? “女王!”秦心莲提醒了一句。 燕鹰扬这才回过味来,她自我介绍的时候,燕鹰扬正一心记挂着怀里的妹妹,根本没听到。看来何老前辈对这位女王的身份还有着很深的芥蒂,赶忙把寒冰女王,哦!不,现在她是一个人,叫姓洛,叫雅冰,这名字怎么这么别扭? 把她的来历说了一遍,秦心莲偶尔在边上补充几句。 何三听后眉头深皱,思索了一会儿,问道:“你觉得她如何?” 问得燕鹰扬一愣,如何?他还真不好说,虽然说霸占了他的戒指,甚至在里面建起了一座冰宫,但是答应自己的事也算做到了,还以一已之力对抗强大的阎君,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何三见他也纠结,抽了两口烟,微微点头道:“希望她只是想重新做人,没有其他目的吧!” 重新做人?燕鹰扬又想到一个问题,原来的女王就是一块千年寒冰,怎么自从拿到那个锦盒之后就突然变成了人呢? 何三听他描述了一番,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摇头叹道:“既然是飞樱国皇城之下,极有可能是皇家极为重要的宝贝,她之所以要利用你们离开封印,可能就是奔着这个东西来的。” 燕鹰扬认同地点了点头,“希望仅仅如此吧!”他心里现在对女王已经有所改观,虽然扣下了幽冥玄铠,可是现在细想起来,倒好似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坏处,而且关键时刻,女王还是会让他召唤出铠甲。 不准他一有危险就躲进戒指空间,现在想起来,倒也有着几分道理,如果一直那样,他又如何与强者对敌? 这些问题霸道的女王自然不会和他明说,离开七叶城也有三个月了,火热的夏季早就来了,坐在舒适的马车上,又有两位绝色美女相伴,尤其是有洛雅冰这位寒冰女王在,马车里那叫一个爽。 在这个火热的夏季,水里化些糖,再让女王冻成冰,让他又想起了上一世吃过的一种叫冰棍的东西。最开始,女王还不乐意,认为这是对她的侮辱,可是尝过之后,就忍不住每天主动做了起来。 都说女人爱吃冰凉的东西,看来果然不假,这两位小美女都有些上瘾了。 身体也不再一动就痛得要命了,燕鹰扬感觉很满足,一路往南行,直到夏末秋初,山上的草木渐渐爬上了黄色,终于走进一座高耸的山脉,过了这些山,便真正离开北域的地界了。 马是秦家拿出来的最健壮的魔纹马,说它日行千里一点都不夸张,没想到足足跑了三月有余,才刚刚横穿整个北域。 第三章 女王赴炼狱 又在山里行了半月,这日终于凉风吹动车帘,几人挑开帘子一看,好一片大好河山。 这里的山没有那么多,着眼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原沃土。正值粮食成熟季节,各种家作物在秋风中像海浪一般起伏。 又行了两日,终于在田间看到有人采收粮食。 前方不远有一座大城,名曰霜林城。 一路奔波劳累,尤其是燕鹰扬此时稍一调动天地元气便浑身疼痛难忍,更是乏累。 他虽然没说,可因为不放心燕鹰扬才非要跟来的秦心莲,一颗心里系着的全是他,哪能不知? 刚一进城就找了家最好的客栈住了下来。 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三人各自休息。 半夜,敲门声响,燕鹰扬开门一看,竟然是女王。 女王眉眼含笑,迅速钻进屋内,回手就把门带上了,神神秘秘的。 什么节奏?不会有这种美事吧?秦心莲可还在边上呢,这么做会不会对不起她? 今天的女王媚眼如丝,一张粉嫩的小脸红扑扑的。平时也没见她用什么胭脂、抹什么粉,可是靠近了就是香气扑鼻。 小手伸出来,轻轻地按在胸口上,还像不老实的小猫爪似地挠了一下,抓得人心直痒痒。 她的小手冰冰凉的,真是直揪人心啊! 做为一个长久与两大美人同乘的正常壮男,哪还受得了这般引诱,也管不了她是一块千年寒冰的本质了,伸出魔爪就想扑上去。 突然胸口一股绵柔的寒气推来,身体一下轻飘飘的、冰冰凉的。 那张羞红的小脸瞬间布满寒霜,“好个大胆贼子,竟敢对本王无礼!” 啊?还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寒气一激,瞬间冻结了所有邪念。 燕鹰扬干咳两声,道:“好像是陛下您大半夜钻进我房间的吧?” 女王嘴一抿,不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结,“说正事!” 正事不是被您自己给搅了吗? “说!” “我要离开一阵子!” “哦!” “你就这么想我走?”女王嗔怪地道。 “是你自己说的啊!” 小手一伸,“戒指拿来!” “什么?”原来还在打这玫戒指的主意。 女王白了他一眼,“装什么傻?不是早就说过,你打不过我之前,戒指就是我的。” “啊?”感情还记着这事呢,“但是你现在是人了!” “那又如何?”一双眼睛里好似喷出了寒冰。 “要不……您还住进来?”开什么玩笑,那可是立命之本,现在自己这个状态,还指着它保命呢。 寒气真的涌了出来,吓得燕鹰扬急忙后退,“认真的?” “我现在可是人,还让我住在那里?” 一开始就是您老人家非要住进来的吧?变成人了就不同了? 女王看他那个怂样,掩嘴咯咯笑道:“看你那样!我有那么可怕吗?” 燕鹰扬点头,寒气再度逼近,赶忙摇头。 不情不愿地摘下戒指,攥在手里,还是不舍得递出去,“这可是我保命的根本,能不能把铠甲留下?” “斩魂剑也拿来!” 开什么玩笑,那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好吧!给你!”刚摊开手掌,手上便是一凉,再抬头戒指就套在了女王的手指上。 燕鹰扬心这个疼啊!寒气瞬间消退,女王斜着脸,媚眼好像还不够,又冲他伸出了鲜红的小舌头。 燕鹰扬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女人太强势了可真不好! 戴好戒指,女王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燕鹰扬问道:“你要去哪里?” “怎么?不舍得我走?” 燕鹰扬摇头,“只是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拿回戒指。” “咯咯……你真的相信那个何三?” “什么意思?”何三,总体来说,燕鹰扬觉得还是值得相信的。 “你要去见谁?” “这……”燕鹰扬愣了愣,又道:“你是说那个凤九?”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单纯的不想见那个女人而已。” “好吧!嗯?凤九是个女人?” 如愿拿到了戒指,女王的心情特别好,又咯咯笑道:“而且还是一个极美的女人哦!” 燕鹰扬忍不住嘀咕道:“再美也是千年老怪物!” “你说什么?” 寒风扑面,赶忙道:“我是说,活了一千年不会变老吗?” “她不会!” “为什么?” “你自己去问她吧!” “好吧!那你到底要去哪里?” “好吧!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既然你这么关心本王的行踪,那就告诉你也无妨。我飞樱国被封印之前,人间还没有凶地,好不容易做成人了,我要去见识一下!” “哪个凶地?”世间有八大凶地,难道这附近就有一个? “炼狱!” “炼狱?你怎么知道在哪里?” “咯咯……等你到了我这个修为,自然就会感应得到!” “啊?好吧!我话多了!”您老人家修炼了千年,可是帝级修为,别说什么时候能到了,现在连身上这些后遗症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治好。 “现在就走?” 媚眼再次抛过来,“你要是不舍得,我也可以陪你一晚的。” 燕鹰扬接连后退两步,摆手道:“还是算了吧!” “咯咯……” 清脆的笑声回响着,人却在眼前渐渐淡化,直至两点冰晶散落。 燕鹰扬捂着额头长叹一声。 冰晶汇聚,再次现身在半空之中,看着紧闭的那扇窗,良久,幽幽道出:“不是有意瞒你,只是那个地方连我也不知能不能活下来。”举起手,看着那玫闪着红光的戒指,“现在留在你身上只会害了你。如果有幸还能再见,用真本事来拿吧!” 月夜半空中幽幽一叹,一道冰冷的冰道渐渐成形,冰蓝长裙飘荡,直冲月宫。 燕鹰扬倒在床上,看着手指上深深的戒纹,今晚注定又是个不眼之夜。 第二天,和秦心莲采购一番,向着大越王朝皇城出发。 不日,二人终于进了皇城的大门,给人第一感觉就是宏伟、厚重。 无数岁月如长河般流转,当年的沧海都变成了桑田,唯一不变的就是这座皇城,它经历了太多场大战,不管是千年前的幽冥之战,还是千年中大大小小的战争,直到今日,它仍然屹立不倒。 进了城,才知道大越王朝的皇城到底有多繁华,各种名品、名店直让人眼花缭乱。 在北域搞一匹魔纹宝马,是极其稀罕的东西,在皇城,就连更高一级的金纹马拉的车都随处可见。 一路走过大大小小不知多少个城池,魔纹马拉的车都极吸引人眼球,现在却显得有些寒酸了。 天云学院每年有两次招生,一次在秋末冬初,还有一次就是春末夏初,正是现在这个时候。 燕鹰扬摸摸怀里那张信,走了一年了,终于到了,希望那个凤九真的有何三说得那么神。 打听了一下,得知天云学院正在招生,二人原定好好休息一晚的计划取消,出了南门,马不停蹄直奔天云学院。 天云学院并不在皇城之内,城南有山,而且还很高,高到伸手就能摸到云。 名符其实,天云学院就占据了整座山。 规定是:不是本学院的马车不能上山! 两人只好步行,一路上好多像他们这样远道而来的求学者,倒也不显得突兀,只是几乎每个看过来的人,视线都再也挪不开,在两人走过之后,又在他们背后指指点点。 秦心莲感觉有些害怕,偷偷地拉起了燕鹰扬的手。 炽热的目光中瞬间夹进几道冰冷,燕鹰扬暗道:“看来长得太美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好事啊!” 第四章 入学测试 远远地看到天云学院的宏伟的大门,前面排着两排长长的队伍,人的名树的影,每年来天云学院求学的还真是数不胜数啊! 两人手拉着手,排在队伍最后,不知不觉,秦心莲还是引来不少目光。 美女这种动物,不止吸引男人的目光,就连同类也都会欣赏。 “这届居然有这样的美女,不枉来此走上一遭。” “别想了!没看人家已经有人了!” “吃不到,还不行人想想?” 慢慢地,议论声越来越高。燕鹰扬还留意到,有几道丝毫不掩饰邪念的目光投过来,这些家伙不是周身元素波动强横,就是穿着鲜亮。 看向美人时自然温和,看向燕鹰扬时,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敌意。 燕鹰扬看着一张张稚嫩的小脸,暗叹一声:真是一群孩子啊!不知不觉经历了这么多,再看这些连怎么掩饰内心想法的家伙们,怎么看怎么幼稚得要命。 秦心莲一直是秦家的大小姐,秦家在北域家大业大的,又有几个人敢对她如此赤裸裸地表现出内心的想法?她有些害怕,手心里冒出了汗。 燕鹰扬轻轻捏了捏,示意她安心。心里却在想:真不知道混进天云学院之后,以后的日子还会有多少麻烦。 “肃静!” 一位丰韵犹存的妇人大喝了一声,现场立即安静下来,那些目光也都被吸引了过去。 燕鹰扬也看过去,那人一身灰白相间的袍子,看上去像是学院的制服,应该是负责招生的导师。不过看她鬓角还挂着几分水汽,怎么看怎么像是吃过了午饭,又回去眯了一小觉的样子。 见安静了下来,妇人又说话了,“排好队,这边登记,那边测试能力、等级。” 顺着妇人的手指望去,这才看到,原来不远处还竖着一条长石,那石头底下只是一块黑石座,就这样诡异地立了起来,别人或许看不出,燕鹰扬有天眼,一眼便看出那石头果然不简单,里面竟然蕴含着几乎所有种类的元素能量,而且还都很活跃,只是被一股股奇异的力量分别束缚在一处,互不干扰,想来应该是某种法阵。 “那是测试石,据说千年前很常见,到了现在却极为罕见了,保存如此完整的也只有天云学院这种地方才有了!” 燕鹰扬正纳闷,突然耳边就有人解释了起来。回头一看,那是一个书生模样的瘦猴,也跟白彦羽似的拿一把折扇。 冲着燕鹰扬一抱拳道:“在下项学敏,南域甘来城人士,不知兄弟……”问的虽是燕鹰扬,眼睛却偷偷瞄向秦心莲。 好嘛!麻烦已经找上来了。 燕鹰扬也一抱拳,道:“在下燕鹰扬,来自北域林城,这是我妻子秦心莲,幸会!幸会!” 秦心莲的脸瞬间红成一个大苹果。 项学敏明显一愣,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道:“贤伉俪情深,祝你们携手入驻天云学院。” 燕鹰扬极其热情地笑道:“也同样祝项兄成功!” 项学敏还真是一个妙人,尴尬过后,也极为热情起来,两人笑谈了一会儿,看上去就跟多年不见的老相识一般。 直到成功吸引来那个妇人冰冷的目光,项学敏才缩了缩脖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第一个测试的人已经站到了那个足有三米高的测试石前,他有些紧张,伸出的手都是颤抖的。 燕鹰扬开了天眼,只见无数土黄色小光点在手上汇聚,面后迅速传到测试石上,说也奇怪,土黄色光点一进入,便刺激了土色汇聚之处,无数土元素层层包裹着的竟然是一道土系符文。 符文闪亮,土元素异常活跃,测试石自然就亮起了土黄色光芒。 “辛伟博,土系师级,十六岁,过关,入新生土系!”有一名同样导师模样的中年男子,站在测试石处高声念道。 原来如此,燕鹰扬还想再看第二个上去的女生是什么结果,突然手臂上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 回头一看,秦心莲一张大红脸,说话的声音恐怕连她自己都快听不到了,“谁……谁是你……” “什么?”燕鹰扬竖着耳朵还是没听清,张口问道。 秦心莲这次可是狠狠地掐了他一下,“你混蛋!” 什么时候有这习惯了?赶忙咬着她的耳朵说道:“还不是早晚的事?我先表明归属,免得一些居心不良的人瞎惦记!” 话一出口,秦心莲的头垂得更低了。 燕鹰扬越觉得有趣,女人可真有意思,明明以前在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偶获芳心之后,竟然这般模样了。 突然又想到那个浑身冷冰冰的家伙,不知道把她拿下之后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赶紧把这个念头驱逐出去,想什么呢,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正经了,居然当着一个女人的面想另一个女人,啊!呸,她是千年老冰块,才不是人! 不知不觉间,第三名求学者已经走到了测试石前。结果连属性都没有,失败了!挺壮的一个你们,竟然落着泪跑下山去。 听到那名导师高声喊出结果,燕鹰扬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也没有属性啊!而且,现在还一点修为都没有,不会也被赶下山吧! 秦心莲已经是水系七级,也就是宗级了,她一定没有问题,但是她可是陪太子读书来的,到时候她被录取,自己反而滚蛋了,那可就…… 秦心莲满脸通红地偷眼望了望,见燕鹰扬竟然满脸忧虑,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啊?”燕鹰扬这才回过神来,又听那名导师喊出了一个名字,那人也到了师级,是火属性,可惜已经满十八了,被告知年龄超了。 那人看上去像是有些背景的,还想要理论,结果话还没说完,被那导师一掌推出十几米远。脸色由白变黑,又由黑变红,再由红变白,最终还是没敢再多说一句,灰溜溜地滚蛋了。 这下不止燕鹰扬,就连秦心莲脸色也不好看了。怎么从来没人说,还有年龄限制啊? 他们两人今年可都十九了,眼看那个十八的都因为年龄超了而被赶走,他们两人…… 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不会吧!” 又一位“热心观众”凑上来解释了起来,“年龄必须未满十八,而且最好是师级以上,不然只能勉强留在天云青院学习,但是如果到十八岁还没修炼到师级,那么……”两手一摊。 这是一个比较帅气的小伙,看上去倒显出几分城府,脸上少了几分幼稚。 燕鹰扬打量了他一番,道:“敢问高姓大名?” 小伙抱拳道:“赵程锦!” 燕鹰扬也抱拳回礼,接着问道:“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发现数道有些不善的目光望来,这才发现说话声音有些大了,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这种事哪能当着大众瞎说的? 赵程锦倒也真是个知理之人,冲燕鹰扬笑笑,压低了声音道:“可千万别想着虚报年龄,登记处的那位老师叫闫依青,她是专门负责学院招生的老师。你看到她面前摆的那个水晶球了没?只要手按上去,不说精确到哪天什么时辰,你出生的年和月绝不会有偏差。” 好嘛!这天云学院不愧是第一学府,单单检测手段就如此诡异莫测。 赵程锦看了看四周,又压低声音道:“不过也不是没有破例的情况……” 还有破例,不止燕鹰扬和秦心莲,周围的人也都把耳朵竖了起来。 就听越程锦接着神秘地道:“观这位姑娘,应该已经达已经达到了宗级,只要年龄不超二十,一样可以入学,而且还可以直接进入高级班。”又从头往下扫了扫燕鹰扬,“至于你嘛……” 燕鹰扬一愣,倒是小看了此人,没想到他竟然一眼便看准了两人修为。 燕鹰扬想了想,要不直接拿着信去找凤九? 无意间看了眼秦心莲。 听赵程锦如此说,她竟然异常紧张起来,如果只能录取她一个人,那还有什么意思? 不行!这天云学院他还是要进的,如果连学院的学生都不是,就直接找凤九走后门,到时候恐怕好说不好听。 第五章 走后门的 由于是在下午,好多没课的学生也下山来看热闹,主要是每天不是上课就是修炼有些乏味,还有就是看看这届新生里有没有值得关注的对象。 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携一白衣女子走来,那女子体态婀娜,被大汉搂在怀里三分媚七分羞,两人身后还跟着几个狗腿子。 男子一来,自有弟兄们给他开路,分开众位观赏的人群,肆无忌惮地搂着白衣女子来到人前,向下张望两眼,人太多,一时也没看到入得了眼的美女。 正此时,发现不远处人群前还站着一个一身白色学子袍的女子,别看小鼻小眼的,可是长在她的脸上看上去却极为舒适。 “想不到修炼狂人玫瑰姐,也对新生感兴趣了,莫不是想通了,也觉得整天修炼太累了,想找个靠山了?哈哈……” 此话一出,身边的兄弟立即附和大笑了起来。 每每听到这个声音,玫瑰都觉得胸口发闷,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瘦高挑满俊风正跟在身侧,怒道“殷宏恺,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自从上次历练回来,玫瑰小队就解散了,其他人都另寻出路了,只有满俊风还跟在玫瑰身边,平时早就看不惯这个二世祖作威作福了。 殷宏恺环眼一瞪,“你小子找死!” 谁怕谁啊?满俊风拔出长剑就要动手。玫瑰知道根本得罪不起这位风云人物,赶忙拉住满俊风。 殷宏恺目光微寒,早晚一定拿下玫瑰这个娘们。 他娘的,要家世没家世,要钱没钱,论长相还不如怀里的这个,就是这股子守身如玉的劲太他娘的拿人了! 他也喝住手下的人,只是毫不掩饰内心想法的冲着玫瑰笑了起来。 起了冲突,尤其还是得罪不起的殷家大少爷,现场一片安静,看热闹的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这种事谁还看不懂?玫瑰是真被恶心到了。 在这种情况下成为全场的焦点,让她浑身都不自在,羞愤交加,自然也没了心情,准备拉着满俊风走了。一回头的功夫,不自觉扫了眼报名处,那把大剑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注意力一下子又被拉了回来。 “是他!” “是他?” 玫瑰的话刚一开口,同时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竟然是殷宏恺怀里的白衣女子发出的。 “嗯?”两个女人同时惊呼,立即引起殷宏恺的注意。抬眼望去,竟然是一个背着大剑平平无奇的小子。突然,他的眼睛一亮,那小子倒还没什么,与他有几分亲昵的那名女子怎会如此漂亮? “浅柔,你认识他?” 不错!这个人就是柳浅柔,林城唐家没了,她拿着特招令牌跑来了天云学院。不过在这里,她一无亲朋,二无好友,林城的家都被抄了,她连生活都成问题,好在还有几分姿色,为了生存,只得委身于这位殷家大少爷。 她恨自己那个黑暗的过去,没想到一抬头竟然看到了燕鹰扬。她也看到了那个和他异常亲昵的女人,她是谁?没想到几年不见,这小子竟然有了这种艳福。 殷大少强有力的臂膀突然勒紧,浅柔浑身一激灵,眼里恐惧与厌恶一闪而逝,抬眼含媚,嘴角挂笑,柔声介绍道“他是我老家的一位故人,只是见过几面而已。” 身为女人,还是殷少的女人,自然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还不待他发问,便道“这几年我都一直陪在你身边,他的事也不是很了解。” 之所以一直不舍得丢掉这个女人,就是因为她聪明,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殷宏恺看着那个一身水蓝色长裙的绝色美人,微微点头。 秦心莲一上去,就立即成了全场的焦点,人间怎么可以有这么美的女人? 就连招生导师闫依青,以及她那个助手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闫师阅人数,自然一眼看出两人修为,不禁皱了下眉,这样优秀的女子怎会找了这么一个废人? 不过,萝卜青菜人各有爱,这些都不是她一个导师该考虑的,“姓名,年龄,家庭状况。” 燕鹰扬多了个心眼,他特意让秦心莲先报,他要等一会儿秦心莲测试的时候再拿出何三的信,免得让人说两人都是靠走后门的。 报完之后,手放在水晶球上,还真如那个赵程锦所说的一样,上面竟然显示出了出生年月,也不知是个什么原理。 闫依青又冷冷地挑了燕鹰扬一眼,燕鹰扬看懂了她的意思你说你废物也就罢了,年龄还超了,连进青院的资格都没有。 又略带惋惜地看了眼秦心莲,道“去那边测试吧!” 燕鹰扬在她手上轻轻按了按,让她安心地去。 等秦心莲走了过去,燕鹰扬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那封信,用黑袍挡着递到闫依青面前,悄声道“老师,这是给凤九院长的一封亲笔信,还望您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片哗然,只见测试石上水蓝色光芒大盛,直刺人眼。 负责测试的导师好像也早就看出她的修为,本不该太多惊讶,不过让他惊喜的是,这个学生拥有的竟然是灵级元素,而且精纯度竟然还这么高。 灵级元素只有两种方法可以获得,一种是后天的,就如燕鹰扬吞噬生命之火之后,便依赖它的特性数次死里逃生。还有一种是先天的,这点燕鹰扬只是听她提起过。 灵级这种东西,不止生命之火,燕鹰扬甚至还吞了两颗赤炎果。也只是听听,也没太当回事,没想到一亮相竟然引起这么大轰动。 灵级元素就是有了一定灵性的元素能量,不管是后天还是先天,都对修行者好处良多。 愣了片刻,直到测试石上的光芒渐渐暗了下去,负责测试的导师才回过神来,看了下手里的表格,朗声道“秦心莲,来自北域林城,十九岁,灵级水系,宗级中阶,直接入高级班学习。” 下面又是一阵喧哗。 照说,能直接入天云学院的高级班学习,足可以让一个普通小家族一举崛起为一方大家族了,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可是有心人就注意到了,这位天才美女脸上连一点笑容都没有,不止看不出一点高兴的样子,而且还好像极为担忧。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那个背大剑的臭小子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立即有人反应过来,大声吆喝道“不公平!没想到天云学院还带走后门的!” 此声一出,更是一片哗然,其实秦心莲自带一种冰清玉洁的气质,很难让人生出邪念,自从接受了飞樱国的传承之后,就更加明显了。 只是这样一位女神在燕鹰扬面前一直表现出小女儿姿态,虽然大家都不熟,但心里也难免生出一朵冰清玉洁的雪莲花插在一坨牛粪上的感觉。 还有好多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一路奔波,有的人更是在这里无聊地等了好几天,终于有热闹可以看了,不介意推波助澜一下。 有一些人则是两眼放光,如果把这小子赶回去,那追美女不就有机会了? 燕鹰扬也是一脸尴尬地望向导师,闫依青接过他手里的信,只扫了一眼信的封皮,摆手示意安静。 年轻人最不缺少的就的热血,一个个眼珠子瞪得跟小牛犊子似的,就看这位导师怎么说了。 闫依青缓缓站起身来,把信举到眼前,两只手各掐一个角,“滋滋”声响,竟然直接把那封赖以治伤的宝贵信件撕了。 燕鹰扬伸手要抢,闫依青手一扬,片片碎纸屑直接拍到他脸上,像雪花一样片片滑下。 发生的太突然了,燕鹰扬一愣,风系,王级。 就听闫依青冷哼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你品行不端,我代表天云学院宣布,禁止你再踏入天云学院半步!” 已经有水系高级班的一位美女学姐来接秦心莲了,可她却死活不走,她早就打定主意,如果燕鹰扬不能入校,她说什么也不会进的。 。 第六章 红颜一怒为情郎 这就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结果,憋了片刻,不管门里门外,都是一阵大笑。 “哈哈……这个傻小子,给院长写信,这种方法都能想得出来?” “就是!想要多少封,我现在就能给你写!” …… 嘲笑之声此起彼伏。 殷宏恺搂着怀里的浅柔,目光从秦心莲的身上收了回来,扫了眼同样满脸忧色的玫瑰,暗道这个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 看着如雪花一样洒了一地的纸屑,没想到还没见到凤九,信就变成了一堆废纸。 燕鹰扬更惊讶于天云学院的强势,却激怒了秦心莲,水蓝光芒闪耀,大喝一声,“住口!” 女神怒气满溢,人群前一站,立时喝住一众人等,怒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有什么资格笑他?” 静了片刻,一个冒失鬼跳出来喊了一句,“啊!呸!枉我还把你奉为女神,就冲你公开维护这个连测试台都不敢上的废物,以后免谈了。” “哈哈……”又引来一阵轰笑。 秦心莲意识到人微言轻,款款走回燕鹰扬身边,伸出手,仔细地摘下挂在他肩头的纸屑,又小心翼翼地放于掌心。 燕鹰扬一把抓住她的手,秦心莲双目含泪,眼神却极为坚定。扭动手腕,挣脱出来,又捡起沾在他头上的一片。 “心莲,不必了!”燕鹰扬心里莫名发酸。 秦心莲没有理他,继续捡着,从头到脚,就连洒在地上的也是,一片也不舍得放过。 笑声渐渐停了,就连闫老师也愣愣地看着她的举动。 终于捡起最后一片,牢牢攥在手心,回过身来,冷冷地注视着闫老师,“你知道这封信代表着什么吗?这封信是给你的吗?你!”抬起手指着闫老师的鼻子,她的手竟然在颤抖,“你凭什么撕毁别人的信件?” 闫依青大怒,这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小丫头,宗级又如何?灵种又如何?在这里最不缺少的就是天才。不过一个还没进校门的亲生,就敢如此目无尊长? 拍案而起,怒道“放肆!” “哼!放肆?”秦心莲冷哼一声,转过身来,面对众人,抓起纸屑高高举起,“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告诉你们,这是一位叫何三的老前辈给天云学院副院长凤九的亲笔信!” 人们反应不一,但大多数人看到此时也露出了些许疑惑。 秦心莲又接着道“你们知道为什么会写这封信吗?相信你们对北域前不久发生的事都有所耳闻了吧?你们知道他做了……” “心莲!”燕鹰扬知道秦大小姐动了真怒,信刚拿出来就被撕了,他也很愤怒。秦心莲能这样做,他也十分感谢,可是他并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达到目的。不是因为什么大男子主义之类的无聊原因,他也从来没有过那种想法。只是两世为人,只是早就看透了世界,看透了人心。 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实力做基础,即便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不过引来更大的羞辱罢了!再把秦心莲牵扯进来,就不好了!所以他严厉地出声制止了她。 秦心莲的泪终于滑了下来,燕鹰扬受了委屈,比她自己受委屈还要难过。 这些年她是如此艰辛地活着,好不容易摆脱了一切重担,她只想好好做一回自己。她很庆幸那个人是燕鹰扬,他拼尽了一切,终止了北域的灾难,这些都是他该得的。 一朵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冰莲,竟然为了自己完全化开,一路相伴至此,燕鹰扬十分感动,心疼地一把把她搂进怀里,轻轻地为她擦拭泪水。 学子们来自天南地北,在求学者中也不乏从北域来的,更有人亲身经历了一年前的那场灾难,想起来灵魂还忍不住战栗。 不过当时无界神山上发生的事都只是传说,而且越说越神,到了后来谁也说不准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云学院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可惜这次军方所有战力都分配到了各个城市,没人意料到,最重要的战斗竟然发生在后来被尊为神山的无界峰上。民间传说多半不足信,又找不到当时在无界上活下来的人。 再加上,燕鹰扬所不知道的是,白眉几人一商量,反正有何三的信在,不怕天云学院不收,为了保护他和秦心莲,干脆就让坊间去传吧! 所以包括北域的人听来的消息大多都是,隐秘几百年的守界观连同枫叶寺,出动两位神秘的帝级强者力挽狂澜,救万民脱幽冥的魔爪。 倒是还有很多版本,不过没有哪一版有燕鹰扬这个名字的存在。 白眉他们倒不是想抢功,他们的顾虑也极有道理,只是怕如果燕鹰扬的大名传了开来,会招来很多麻烦,以他现在重伤的身体,配上这个大名,是极为危险的。 正等着听呢,竟然还当众抱上了,看得人心里真是不爽!有人“聪明”地点破了把戏,喊道“喂!我说,走后门不成,又打感情牌,你小子要是有种,就上测试台!” “是啊!大庭广众秀什么恩爱?知不知道什么叫害臊!” 他话一出,立即就有人酸溜溜地反驳道“你懂什么?女神这叫用情至深!” 那位又不愿意听了,“什么用情至深,这叫慈悲为怀!安慰那个不敢上测试台的废物呢!你难道看不出来?” “女神,我也求安慰!” …… 这帮精力过盛的家伙们越说越离谱,直到闫依青“啪”地猛拍桌子,喝道“这里是天云学院,要秀就回家去秀。秦心莲,你已经通过测试,如果想要留下来,就随这位水系师姐走,如果不愿,请自便!” 秦心莲听到各种起哄声,早就羞红了脸,钻出了燕鹰扬的怀抱,一听这个不讲理的导师此话,刚刚压下的怒火又升腾而起。 刚要上去理论,燕鹰扬一把拦住了她,冲她微微摇头。自己走上前去,冲着那位闫师深深一躬,道“以后就拜托师长们对心莲多多照顾了!” 秦心莲黛眉一挑,一把将他搀起,道“你……”她的话被燕鹰扬一拉,咽了回去。 离开报名处,迎上来的是满脸羞红,拥有一双灵动大眼睛的师姐,左看看右看看,对这一对璧人人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燕鹰扬问她友善地笑笑,转过来对秦心莲道“你先在这里修行……” “那你呢?”他的话还没说完,秦心莲便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 燕鹰扬看了一眼测试台,道“你不用管我,尽管放心留在这里,我会回来找你的!” “可是……”看到燕鹰扬眼中的坚定,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燕鹰扬冲她微微点了下头,又道“相信我!” 秦心莲不想离开他,她本来对学院就没什么兴趣,她外公是守界观的观主,她们秦家现在是整个北域名符其实的第一大家族,想要什么修炼资源没有? 至于老师更不用提了,有外公这位差一步帝级的存在,整个天下能有几人能够比拟?说到藏书,恐怕天云学院的图书馆还不如守界观一半多。 一个人想要修炼资源一般只有两条路,要么进入学府,要么进入宗门。当然也有燕鹰扬这样的,被一个神秘人抓回去的,但这毕竟是极少数。秦心莲从出生就背靠守界观这个大宗门,哪还用得着进入学府去和别人争来争去? 让重伤的燕鹰扬一个人离开,秦心莲哪能放心?坚持问道“那你必须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燕鹰扬一窒,他哪里有什么打算?不能进入天云学院,就没有机会接触洗髓池,没有洗髓池,他的伤就不会好,实力也就无法恢复。没有实力,在这个世界里,想要吃口饭都很难。 恰此时,一片青色亮光刺得睁不开眼,嘀咕道“难怪这个小子可以看出我们的修为,他竟然也是宗级中阶。”测试的正是赵程锦。 秦心莲眉头皱了起来,她明白了燕鹰扬的意思,长出了口气,道“好!我等你!”说完又补充一句,“我会一直等你!” 。 第七章 唇齿留香 燕鹰扬的心猛地一跳,他听出了其中的含意。 我等你!是因为你是男人,我尊重你! 我一直等你!是我的态度,一直也是永远!只要你不回来,我就一直等下去,哪怕天荒地老! 有时候,真正心意相通的人,不用说太多,就会在最平常、最简单的话语中表达出深层次的东西。 燕鹰扬又一把搂住她,细细地品味这个感觉,他要永远记住。 秦心莲也完全沉浸其中,她要牢牢记住这个味道,不管他走到哪里,都让他永远记着她。 良久,燕鹰扬才松开,道了一声珍重,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 怀中温暖尤存,鼻端还萦绕着暖怀的幽香。穿越塞满嫉妒、嘲笑和鄙夷的人形长廊,走下山来。 少了几分压抑,迎面吹来的空气沁人心脾,是时候盘算一下该何去何从了。 刚下得山来,路经学院停放马车的别院,想了想,也没什么可拿的,秦心莲一个人在学院,需要的倒不少,就留给她吧! 正了正大剑,看了看皇城方向,又望了望天,不知不觉天竟然黑了下来。 算了,好久没独自走在野外了,正好可以放松下心情,仔细想一想接下来怎么办。 他的人刚刚离了大路,钻进林子。身后的草丛响动,竟然从里面钻出一个黑影来,挠了挠头,嘀咕道“这人倒还真有些意思,天快黑了,还是回去报告少爷吧!” 夜里,远离纷乱的校园,靠瀑布的山间有一个独门小院,小院里充斥着女人阵阵呻吟之声。 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摸进小院,听得声音暗自摇了摇头,又闪身跳了出去,一晃消失在山间。 黑影刚刚消失,小屋内便传来一声女子的痛呼,紧接着声音越来越惨烈,其中还偶尔夹进女子的呻吟声。 折腾到后半夜,浅柔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了,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她身上重演着,所有的手段她尝试了不止一遍。 她的内心里是极为抵触的,只是迫于无奈,才不得不委屈自己。 只有今天晚上,她才终于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她甚至主动要求上了最重的“刑罚”。 她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这么主动的,去激发那种极度痛苦下才能激发出的最原始的本能欲望,今天的她一直飘于地狱深处的天际之上,这种快感不是通过那种最直接的方式可以体会得到的。 她甚至想把以前受过的百般折磨都一次性体验完,并且把种种感觉都牢牢记住。不为别的,只因为殷大少看上了那个女人。 她很清楚,极少有女人能逃得过殷大少的手掌心,一想到今天自己所受的一切,都会原封不动的加诸到那个女人的身上,她就兴奋异常。 怪只怪她偏偏要做燕鹰扬的女人,唯一可惜的就是燕鹰扬走了,他不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女人受非人般的侮辱。 天地元气如细丝般流进体内,现在只剩下唯一一条漩涡通道,甚至连漩涡都转不起来,丹田内也爆成了一片混沌。 只要吸收的稍微快上一些,进入体内的天地元气就会失控,浑身剧痛无比。 燕鹰扬被迫停了下来,看来还是不行啊! 一年前,他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妹妹,就连小家伙都离他而去了。一年之中,他不断尝试各种方法,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戒指被女王拿走了,想了想,身边还是只有这把大剑,不能调动天地元气,身体也乏力,勉强还可以使用大剑,唯一比别人强上一些的优势恐怕只有这个天眼了。 “独自一人上路,还真有些危险啊!” 他很想去见识一下八大凶地,想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还能碰上女王,可是转头又一想,就凭现在的自己,恐怕连炼狱都走不到。 无奈地躺在清凉的草地上,望着那轮明月,不能修炼,人还真是容易累啊!“才两顿没吃,就好饿啊!” 夜深了,不知不觉间缓缓闭上了眼。 今天睡得特别沉,夜深人静之时,两只腥红的眼睛悄悄钻出草地,它的身体蜿蜒着,缓缓爬来。 燕鹰扬做了个梦,他居然梦到了女王,她的手很滑、很凉,就像…… 就像摸着一条蛇! 猛然惊醒,冰凉的触感尤在,可是哪里还有蛇的影子? 难道真的只是在做梦?又缓缓地倒了下去。 阳光洒下,燕鹰扬是被抗议的肠胃搅醒的。 看了看天,东方才见一抹红。起来伸了个懒腰,拾起大剑。 没想到才三顿不吃,竟然突然觉得大剑这么沉了。 看来做为一普通人还真不容易啊! 背起大剑,漫无目的的走着。 山不如北域的多,可是并不是没有山区,也不知道天云学院这座山叫什么,还真的不小。 太阳渐渐爬上来,燕鹰扬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希望可以找到一些吃的。 可能是这里经常有人来,现在才刚入夏,山里的野果又大多没有成熟,想找点吃的还真不容易。 就在这时,突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肠胃更是烧得难受,循着香气寻过去,发现一个绿衣女子刚刚烤好一只钢角鹿。 本不想过去,可是他实在太饿了,没了身手,想抓一只野味极难。吞了吞口水,厚着脸皮上前。 女子听到脚步声,有些疑惑地看了过来,一看只是背着一个挺虎人的大剑,身上没有半点修为的样子,才放下心来,笑道“你是谁?” 这女子长相倒也精致,只是少了几分血色,乍看一眼,还真吓了燕鹰扬一跳,以为在这里碰到了高级亡灵。 “一个迷路之人而已!”仔细打量一番,让燕鹰扬惊讶的是,这个女人身上流转的元素波动竟然是一片灰色,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颜色的元素能量,不免加了小心。 女子抿嘴一笑,也没多问,从随身的布袋里摸出一把小刀,麻利地从鹿身上割下一块肉来,递向燕鹰扬,“请你吃!” 燕鹰扬注意到,她伸出手的瞬间,一股灰色元素能量渗进鹿肉之中,疑惑地看了看她,没有伸手。 女子白了他一眼,“怎么?怕有毒啊?”说着,丢进自己嘴里,嚼了起来。 闻着肉香,再看人家姑娘吃得香,燕鹰扬口水都流了出来。 就算真的有毒,也总比饿死强,她自己也先吃了,“谁怕了?只是见姑娘一人在此,感觉有些唐突了。” 女子眉眼微抬,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古板的。”见他坐了下来,把手中的小刀递了过去。 不知为什么,看着灰色元素涌动,燕鹰扬总有些不安,怪只怪香气四溢的鹿肉对一个饥饿的人太有吸引力了。 也没去接,老大不客气地一把抓住一只鹿腿,三两下拧了下来,还不忘跟女子说了声,“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见笑了!”他才不怕笑,填饱肚子才最实在。 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女子咯咯地笑了起来。 待那只鹿腿一半都进了他的肚子,女子的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还别说,这丫头烤的肉是真的香,除了作料齐全之外,还有一股别样的香气留在唇齿之间。燕鹰扬嘴里塞满了肉,摇了摇头。 女子又掩嘴一笑,别样意味地看着他,轻声道“我叫萧依梦!” 燕鹰扬望着她,还别说,这女人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含糊了一句“哦!” 他这不咸不淡的态度,倒把萧依梦搞得一愣,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叫萧依梦!” 嚼了嚼,把那口肉吞下,问道“你很有名吗?” 萧依梦眼珠了转了转,道“你真的没听说过我?” 一条鹿腿啃得差不多了,拍拍手,站起身来,道“我应该听说过吗?” 萧依梦“咯咯”地笑了起来,道“你有没有感觉腹痛难忍,有种肠子绞到一起的感觉呢?” 。 第八章 我是通缉犯 手里搓着青草叶子,顿了一下,感受了一下,并没有她说的那种感觉,只是好像稍微热了一点。 以为她是开玩笑,擦净了手,道“谢谢款待,不过,你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笑……笑话?”萧依梦眼珠子都快惊出来了,这个人究竟到底是谁?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看她这个表情,燕鹰扬愣了愣,暗道莫非真的有毒? 正想着,突然萧依梦手从腰间布袋划过,挥手就是两把飞刀射来。 燕鹰扬哪想到这个女人说动手就动手,大惊之下,赶忙闪避,可是此时的他不比从前,浑身气力全无,只成功躲过了一刀,还是有一把刀划破了他的肩头。 提鼻子一闻,竟然隐隐有股腥臭之气,有毒。 燕鹰扬也感觉那一股灼烧之气直窜上头,眼前一花,一个站不稳,晃了晃,险些摔倒。不过,只片刻功夫,感觉便消失不见。 萧依梦眉头皱紧,愣愣地看着他。 燕鹰扬晃了晃头,彻底把那些异样感觉驱散,也愣愣地看着她,道“你说你是谁?” 上前一步捡起地上的大剑,萧依梦才反应过来,“别过来!你到底是谁?” “我叫燕鹰扬,一个刚从北域过来的人!”还得大剑在手,才多些底气。 “北域?你是天云学院的人?”少女似乎对天云学院有着很深的警惕性,手上又多了两把飞刀,这次在阳光照耀下竟然泛起一抹腥红之色,见燕鹰扬盯着她的刀,道“你可以不怕一般的毒,这上面可是从亡灵血液中提炼出来的,沾上一点,你就彻底变成亡灵了。” 燕鹰扬把大剑插回去,又背在背上,道“我并不是什么天云学院的人,真的只是一个迷路的人。” 萧依梦见他居然连武器都收起来了,“你真的不是来抓我的?” “抓你?”燕鹰扬一愣,“为什么要抓你?” 看燕鹰扬又去掰另一只鹿腿,似乎真的没有敌意,手缓缓地放了下来,“因为我的这颗头值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燕鹰扬手上动作一停,道“你干了什么?”据燕鹰扬所知,在这个世界五十万两也算得上是天价,他真的很好奇,这个女人到底做了什么? “因为我杀了二皇子!” “噗!”刚啃进嘴的一块鹿肉还没来得及嚼,一下子喷了出来。又把这个女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除了脸有点白以外,倒还真看不出来是做出这种惊天大事之人,“大越王朝的二皇子?” “还有谁敢叫皇子?” “好吧!”边从鹿腿上扯下肉,边给她竖起了大拇指,“方便说说,你为什么要杀那个二皇子吗?” 萧依梦也是越看越好奇,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什么都告诉他了,竟然丝毫不影响他吃肉,“你真不是来抓我的?” 燕鹰扬嚼了嚼,咽下去,摊开两手道“我承认五十万两足以让任何人心动,但是也得有命享受才行,你看我像是个有本事抓住你的人吗?” 要说有吧?在他身上还真感应不到元素波动。要说没有吧?他吃自己烹饪的食物居然没事,而且刚刚那把飞刀上的毒好像也没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怕我的毒?” “毒?”低头看了看肩上的伤口,里面流出的血确实有些发黑,而且还隐隐有一股淡淡的腥臭,无奈地道“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萧依梦摇头,“不信!” 燕鹰扬想了想,“难道和‘法厄之体’有关?” “你是法厄之体?”萧依梦很惊讶,连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好像很多人都能看出来吧?”燕鹰扬也很奇怪,为什么在林城碰到的人们好像一眼就能看出来似的,怎么后来就越来越少人关注他的体质了呢? “你真的是法厄之体?”萧依梦的眼睛冒着光,恨不得眼珠子钻到他肚子里,把他看个透一般。 燕鹰扬也奇怪了,她为什么这么大反应?“怎么了?” 萧依梦脸一红,还别说,有了几分血色,人倒好像突然活了过来,有了生气就是不一样。愣了一会儿才道“没什么!只是确认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又道“你怎么证明?” “还要证明吗?”燕鹰扬想了想,忍着剧痛催动一点天地元气,一掌拍向将熄未熄的火堆,“呼”地一声,一道掌风打进去,扬起一股灰尘。 萧依梦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确实是天地元气,确实没看到任何元素光芒,其实这些都只是佐证,有一点足以证明一切了,那就是他不怕毒。 想到师父临终前说的那些话,萧依梦苍白的小脸更红了。 这一掌打出去,就跟抽了筋一般的疼,燕鹰扬活动了一下右臂,总算好了些,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道“这里好像离皇城不远吧?你居然还敢出现?” 转变得有些快,萧依梦愣了一下,想了想,把两把飞刀插回腰间,又拿出那把割肉的小刀边割肉边道“你没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这就消除敌意了?燕鹰扬也是一愣,这女人胆子也真够大的,道“我以为只是听说!” “实践证明,只要小心,一切都有可能!” “好吧!”燕鹰扬将咬待咬,道“但是,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生火。” 那抹红色瞬间退去,愣了愣,道“没关系,反正我就要走了!” “哦!那这只鹿……” “你不想知道我去哪?” “我为什么要问?” “因为报告我的行踪最少也值五万两了!” 燕鹰扬愣愣地看着她,道“你还真有意思!” “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世人皆知的事实!” “好吧!不得不承认,我现在连吃饭都成了问题,你的提议的确很吸引我。” 一双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就好像知道他还有话一般。 又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燕鹰扬道“如果不嫌麻烦,你可以带上我!” “我可是通缉犯!就不怕被连累?” 燕鹰扬若有所思,权衡了一下,道“是个问题,还是告状安全一点!” “那你现在就得死!” 燕鹰扬两手一摊,“去哪里?” “‘血海’怎么样?” “八大凶地的血海?” “对呀!” 燕鹰扬又撕下一大口肉,囫囵道“嗯!是个好地方!” 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而且在萧依梦的一双妙手之下,他们摇身一变成了一对中年夫妻,燕鹰扬沾了一抹小胡子,也不知这丫头怎么想的,还在他的脸上搞出一个刀疤,看上去挺吓人的。用她的话说,这样才配得上自己那把吓人的大剑。 她自己彻底变成了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小媳妇,一张脸整得红扑扑的,倒也挺耐看,只是点上那些麻子之后,燕鹰扬就觉得,还是她的本来面目好看一些,虽然白得跟死人似的。 这丫头胆子也真够大的,竟然拉着燕鹰扬回到了皇城,而且还特意站到通缉皇榜前站了一会儿,甚至还跟一位老伯攀谈了一会儿,回过身来,吐了下小舌头,拉着燕鹰扬走了。 从皇城里转到中午,路边随便吃了点东西,下午时分,两人出西城而去。 燕鹰扬也很快进入角色,一路上打打闹闹,还真有几分夫妻的模样。 用萧依梦的话说,她是通缉犯,这么做是为了不连累他。 脸上刚贴那个面具还有些痒痒的,时间一长倒也不在意了。 真别说,虽然各城各镇都在紧锣密鼓的搜索通缉犯,但是经她这么一装扮,还真一路通行。 这一日,来到一个叫做“迎香”的城市,燕鹰扬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怪怪的。 才进城,正如往常一样与萧依梦在街上闲逛,便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喊出了他的名字,“你是燕鹰扬?” 。 第九章 再遇茉莉 回头一看,微风吹荡雪白衣裙,散发出淡淡茉莉花香。没睡醒似的伸着懒腰,宽大的袖子顺着细白绵软的手臂滑下来,袖口微动,上面的茉莉花一动,灵动的花瓣像是要飘过来一般。 “啪!”一把羽扇拍下她刚刚伸直的手臂,“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要时刻注意举止!” “茉莉,林兄?”燕鹰扬一愣,“你们不是在林城……” 林方板着脸打量了燕鹰扬一番,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你真的是燕鹰扬?”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故人,燕鹰扬也很兴奋,刚想上前亲热一番,不想手臂一紧,被人拉住了。这才回过味来,原来自己易容了,不过茉莉又是怎么一眼便让出他的呢? 林方看两人举动,仔细盯了会儿他的脸,又看看背上那把大剑,越来越疑,想想既然知道林城,而且说话声音并没有变,“你真的是燕兄弟?” 既然如此了,燕鹰扬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冲两人一抱拳道“正是在下!你们不是在林城吗?怎么……” “好困啊!小方方,我们回去说好不好?”茉莉打着哈欠打断了两人。 林方道“说得是,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回去再聊。” 手上一紧,这两人是官方的人,身边可是跟着一名价值五十万的通缉犯。虽说扮成了夫妻,可实际上,她才是主导。燕鹰扬不禁有些为难。 林方是何等人?一眼便看出了问题,扫了一眼身边的女人,问道“不知这位是……” “她是……”燕鹰扬的话还没说完,萧依梦一把抄住燕鹰扬手臂,故作亲密地抢过话,道“他是我的夫君!” 林方愣愣地眨了眨眼,看看萧依梦,又看看燕鹰扬,抱拳道“原来是弟妹,失礼了!” “你娶了她?”茉莉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在她眼里,萧依梦不止老,还满脸麻子,可配不上……“呃?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吗?你怎么也老了?” 林方直拍脑门,就不该拉她出来,这位大小姐难道真的没看出来,两人是易容的吗?话说,这个易容的技术还真不错,如果不是知道对面的人就是燕鹰扬,站在他面前,还真不敢认。 燕鹰扬只觉胳膊上吃痛,萧依梦大大方方地挺起那张麻子脸,亲昵地贴上燕鹰扬肩膀,道“为人妻者贵在贤,那些行为浪荡、言语轻佻的肤浅女人,纵集天下貌美于一身,亦不过月下残花、秋蝉着柳而已!哦?” 说完还满眼爱意地看向燕鹰扬,但是胳膊是真的疼啊! 脸上一抽,燕鹰扬是一阵头疼啊!这个总是睡不醒的女人,可远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你们两个斗法就斗法,别把别人也搅进去行不? 茉莉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林方的脸色更不好看。 憋了一会儿,茉莉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既然嫂夫人不愿意,就当我好心喂了狗了!”她还特意把“嫂夫人”和“狗”字咬得极重,说起“狗”时,还特意不怀好意地盯向了萧依梦。 女人啊!燕鹰扬忍不住又是一阵头疼。 还不待萧依梦做出反应,茉莉回身便走,就好像真的和燕鹰扬只是偶遇一般,“小方方!回家睡觉去了!” 林方本是一脸尴尬,听到这句,一张老脸更是一红,带着几分愧疚地匆匆和燕鹰扬道别,“燕兄弟,实在不好意思!你看这……” 茉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笑吟吟地转过身来,道“哦!对了!最后再提醒你一句,往西的路不好走!少管闲事!”说完又打着哈欠,挥手而别。 林方见茉莉走远,欲言又止,重重一叹,提着羽扇追了上去。 待他们走远,萧依梦才恨恨地甩开燕鹰扬,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她还有理了? 想了想,茉莉最后那句话似乎另有深意,他曾经领教过这个这个女人对于情报方面的厉害,极有可能自己早就在她的视线之内了,这次也根本不是什么偶遇,路不好走,少管闲事?看来接下来的路,还真得多注意点了。 “人都走远了,还不舍得走吗?” 燕鹰扬一拍脑门,“就跟真的似的!” “你嘀咕什么呢?” “哦!没什么,我们走吧!” 出了这档子事,原本在城里休息一晚的计划自然也就取消了,两人连夜出了城。 幸运地找到了一处小溪,在边上烤着火,燕鹰扬想了想,建议道“要不要再换个面容?”他对茉莉的话还是很在意的。 萧依梦斜了他一眼,“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历?” “谁?” “还能有谁!” “哦,茉莉啊!” “叫得挺亲热嘛!”火光映得一双眼睛红通通的。 燕鹰扬一愣,不会入戏太深吧?无奈地道“她原本是北域林城的城主,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萧依梦真的像一个小妻子怕自己的夫君在外边沾花惹草,火辣辣的一双眼睛似要将他看透。 直到看得燕鹰扬浑身不自在,她才吃吃一笑,终于缩回那条像水蛇一样的腰肢,拨弄起手上的烤野兔,道“你听说过‘密宗’吗?” 燕鹰扬心不虚,可他也差点跟不上这思维跳跃,茫然地摇了摇头。 萧依梦把一只烤得焦黄的野兔抬到眼前,伸手快速地捏了一下,还欠些火候,又把野兔搭回火上,道“那总听说过人界之主和八大神将吧?” “这个倒是略有耳闻!” “密宗,便是人界之主以身封印幽冥之后,分派八大神将镇守八处凶地,八大神将怕有一天终逃不过生死轮回,然凶地关系整个人界。所以才成立的密宗,就是以防他们身死,没人再镇守凶地。” “哦?”居然还有这种事?有些疑虑突然豁然开朗,比如那个神秘的何三的身份,这么说,他就是八神将的后裔了?凤九更是从千年大战中活下来的神将,难怪他远在北域却说认识她了。 “密宗之人怕被有心人发现,对人间造成不可挽回的迫害,是以传承极为神秘,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燕鹰扬点头认可,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何三一直以来都未向自己表明身份了。 随即问道“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萧依梦又拿起一只野兔,看了看火候刚刚好,递给燕鹰扬,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二皇子吗?” “这和二皇子又有什么关系?” 萧依梦从火上撤下另外一只野兔,“因为二皇子就是密宗的传人。” 燕鹰扬皱眉道“你和他们有仇?” “嗯!他们杀了我师父!” “哦!”事情好像变得有点复杂,燕鹰扬想了想,道“那到底是二皇子杀了你师父,还是密宗?” “没什么区别的,他们都该死!”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过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恶魔,根本就不是人!” 传说了千年,拯救整个人界的英雄怎么到了这个丫头嘴里就变成了不是人的恶魔?燕鹰扬抬眼看了看她,问道“难道传说和事实有出入?” 萧依梦冷冷一笑,“出入?”她的眼睛明明就在看火,视线却好似穿越了千年时空,良久才回过神来,只道了一句,“你慢慢就会知道的!不过不是现在!” 燕鹰扬点了点头,他很讨厌这样,不过转头一想,知道了又能怎样?撕下一块香喷喷的兔子肉,边嚼边想。 萧依梦也不再说话,又掏出那把小刀子,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那茉莉呢?” 萧依梦手里的刀切进一半立即顿住,面容一僵。 只一瞬,刀又切下肉片,却没有急着吃,“不是你和她相熟吗?” 。 第十章 毒杀救人 “是吗?” 刀尖扎着肉塞进嘴里,慢慢地嚼了起来。 燕鹰扬也不再问,大口地吃了起来。 是夜,燕鹰扬睡得正香,突然听到一声尖叫,蹭地窜起,发现萧依梦竟然不在。 提了大剑,循声而去。 女子的呼救声又响起。 钻出林子,发现前方有一个黑影,灰黑的元素能量参杂在一起,燕鹰扬悄声接近,惊到了萧依梦,险些回手就是一把飞刀。 “你怎么来了?”轻声问道。 燕鹰扬也在她藏身的草丛中伏下身来,问道“怎么回事?” 伸头向外望去,就见脚下的山路上慌慌张张跑来一大一小两个人,借着明亮的月光,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一个女子和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子。 明显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燕鹰扬按剑就想出去救,不想一下被萧依梦接住。 燕鹰扬正疑惑,就听马蹄声响,越来越近。 女子回头一看,更紧张了,拉着孩子狂奔。 让燕鹰扬没想到的是纵马的竟然是一群穿着轻铠的汉子,这样的装扮只有大越王朝的军方才会有。 是军方要抓人?救还是不救? 疑惑地看了眼身边的萧依梦,只见她看都没看燕鹰扬,两把散发着幽幽蓝光的飞刀已然在手。 火把照亮了女人和孩子,终于可以看清他们的打扮和长相,那是一个身穿灰布长裙的娇弱女子,甚至连个修行者都算不上,长相倒还清纯。死死地把小男孩搂在怀里,一脸惊惧地看着乱叫的轻骑兵。 一眼看上去女子也就十五六,甚至极有可能都没有成年,这两个孩子犯了什么错? 为首的骑兵马鞭子高高扬起,骂道“臭娘们,还想跑?” 女孩的脸吓得一白,可还不忘缩起胸把小男孩护起来,亮出整个后背准备迎接马鞭。 她等了一会儿,战马和骑兵们骚乱起来,马鞭却还是没有落下,乍着胆子抬起头望去,只见那些骑兵都惊惧地看着自己身后,注意力根本没在自己身上。 发生了什么?她缓缓回过头去,就听“扑通”一声,一个高大的身影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来,定睛一看,一把飞刀正扎在他的脖颈处,带着一股腥臭的血从窜出来,由于下坡,又急速流到他的身下。 死了? 边按住怀里异动的小男孩,边急忙搂着他后退几步,不让血沾到身上。 骑兵们一声呼,“队长!” “什么人?出来!” 山林幽深寂静,越看越诡异,谁也不知道下一把飞刀会从什么方向飞过来。骑兵也是人,不免有些紧张。不过毕竟经过训练,很快便反应过来,山间的夜里,骑兵根本不占优势。 骑兵最好的当然是骑术,只见一名骑兵腰身一矮,伸手去抓那名女子。 眼看那只大手就要摸到女子的肩头,突然又“扑通”一声从马上栽了下去。 在地上翻了个身,手捂住脖子,极难呼吸状,眨眼功夫,口吐白沫,眼一翻,两腿一蹬,一命归了西。 骑兵大乱,有人大喊一声,“有毒!” 这才反应过来,那股淡淡的腥臭味道好像比刚刚又浓了几分,吸进去,胸口阵阵发闷。 骑兵不愧是骑兵,立即从披风上割下布条罩在口上。 又有人去抓那女子,可是结果却是一样,还没碰上她,又栽下马,一命呜呼了! 这回他刚摔下来,又有两名刚刚靠得稍近的骑兵相继捂着脖子从马上栽下来。 骑兵们终于怕了,不等命令,拨转马头便跑。 待马蹄声渐行渐远,燕鹰扬才回过神来,道“你的毒,她们没事吗?” 看着两个人从山上的草丛后站起身来,女人慌忙又把弟弟往怀里塞了塞,这毒太厉害了,只眨眼功夫,就夺去了数名强壮士兵的生命,她吓坏了。 “放心吧!不动用天地元气就没事的!”萧依梦自然有分寸。 燕鹰扬看着惊惧的女子,安慰道“放心吧!我们不是坏人!” 拉着弟弟就要跪谢,赶忙拉起。萧依梦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抓你们?” 女子欲言看了眼弟弟又止住,看来她们没少受苦啊,燕鹰扬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溪边篝火旁,吃过解药的小男孩终于放开了,抱起燕鹰扬啃过的半只兔子,就狼吞虎咽了起来,他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自己吃得香。 女子叫小翠,她随便吃了几口兔肉,见弟弟还眼巴巴望着,不好意思地看向燕鹰扬。 萧依梦道“安心地吃吧!” 小翠起身一躬,以示感谢,又把剩下的兔肉递到弟弟手中,小男孩也很懂事,明显看着兔肉的眼睛都在放光,却还是把兔肉推回姐姐手里。 看着这对姐弟,燕鹰扬不禁又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和燕小云,便道“小家伙,你就吃吧!只有这样你姐姐才能安心地吃!” 小男孩瞪着一双瘦得深陷进眼眶的大眼睛,看了看燕鹰扬,又看了看姐姐,眨了眨,伸手接过,吃力地扯下一根后腿,在众人的注视下,递到了姐姐面前。 小翠的眼眶湿润了。 弟弟叫小岚,最终还是没舍得全部吃完,小翠也不肯再吃。 小岚毕竟还是个孩子,几天没吃,又折腾半夜,不一会儿就栖在姐姐怀里沉沉睡去。 燕鹰扬问道“现在可心说说他们为什么要抓你们了吧?” 小翠脸上闪过一丝苦色,道“两位恩人一定不是本地人!” “嗯?和本地人有什么关系?” “恩公别误会,本地人都知道,每隔四年,便会征集八十八位十六到十八岁的……”说到这里,小翠脸突然红了,喘了口气,才接着道“处子……” “嗯?”燕鹰扬的心一颤,他突然想到了茉莉的那句话,她定是知道些什么,又扫了眼萧依梦,她在挑弄着火,也略带惊讶地看着小翠,就是不知她是不是也知情了。 既然是和恩公说,那也就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了,小翠接着道“所以这里的女子大都成婚很早,只是我家里父母于前年去世了,所以也就耽误了下来。” 燕鹰扬看着这对姐弟,不禁暗叹,都是苦命人啊!问道“到底是谁要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回恩公!这是当今圣上亲自下的令,没人也违背。”偷眼瞧了瞧两位恩公的反应,看他们都在专心听着,赶忙接着道“被抓到的女子就会被送到炼狱,据说关系到一件整个王朝生死存亡的大事。” “什么事?”萧依梦终于按捺不住了,急忙问道。 燕鹰扬看了她一眼,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小翠摇摇头,羞愧地抬起头,道“小翠真的不知道,只知道往年送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过。” 燕鹰扬不禁陷入了深思,十六到十八岁,还必须得是处子,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说得怎么这么像是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书里写的那种极为邪恶的功法呢?难道这个世界里也有那种邪门功法? 不过,他想不通的是,每四年一次,就算少女们没有一个回来,那么多抓捕的、押解的呢?如果小翠所说的都是真的,就连王朝圣上都参与其中了,那民间怎么会没有一点风声?除非…… 想到这里,胸膛里像是擂起了鼓,大越王朝长久不衰,皇族之人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可是想来想去又都说不通,一位民间女子所知甚少。他首先就是带着怀疑地看向萧依梦,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和她相遇也够偶然的,还有一路上都不肯透露杀二皇子的原因,自从见过茉莉之后,就突然主动说了出来,还告诉了自己密宗的存在。 不肯在城里住,出来就救下了小翠姐弟俩。回想起来,自己听到声音醒来时,也没有看到她,分明就是早早等在了那里。 难道她早就知道小翠姐弟会出现在那条路上?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找这个地方过夜也变得极为可疑了。 这里面到底藏着怎样的阴谋? 想了想,自己除了法厄之体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难道还是和这特殊的体质有关不成? 。 第十一章 初进炼狱 炼狱! 关系王朝生死之大事! 如果真是如此,那极有可能和幽冥有关系了。 再联想之前萧依梦有意透露给自己的信息,现在完全可以肯定,她说是去“血海”,其实一直向着炼狱而行。之前他也想过这个问题,这个女人心机颇深,分明是故意这么说的。 炼狱,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主要的是,自己现在就是个废人,带着自己去炼狱,目的又是什么呢? 还有一点,茉莉既然准确地点明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她也极有可能早就知道了萧依梦的真实身份。 再细细回想两人城里互不相让的情景,极有可能她们之前就认识,或者说是相互了解。燕鹰扬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短短时间真的让萧依梦倾心不已。 那么,茉莉的突然出现就绝非偶然,她刻意留下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一时之间,无数个念头从头脑中闪过,燕鹰扬是一个不会轻易相信人的家伙。所以,他时刻保持着警惕,这也是他能发现这许多问题的根本原因。 看了看萧依梦,她正和小翠两人小声嘀咕着什么,想了想,抱着大剑,走到相对远一些的大树下靠着闭上了眼睛。 既然如此,那便走一步看一步,他相信,总有一天,一切答案自然会摆到他的面前。 第二天一早,两人带着这对姐弟继续上路了,不过他们可是逃命的,根本不方便带着姐弟俩,在路经山里的村子的时候,把她们安放到了村长家,村长也是个可怜人,儿子死了,女儿远嫁,一见两个孩子,便甚是欢喜,收了两人为干亲。 老村长还承诺一定要尽快把小翠嫁出去。 两人也放了心,再次上路。 风餐露宿,还是一路向西。 这天,终于来到华荫之城,这里是距离炼狱最近的一座城了。 两人准备休息一晚,并给了小二银两,掏出一张清单,让他备了两大包东西。燕鹰扬想来必是日常必须品,虽然有些沉,也没放在心上,第二日一早便向炼狱进发。 不想出城的时候却看见数辆马车,风吹车帘动,里面竟然飞出一方丝制绵帕。恰落到脚边,燕鹰扬捡起。 上绣一束荷花,清香宜人,燕鹰扬只看了一眼,便慌忙揣起。 萧依梦似乎对这里的路很熟悉,专挑近路而行,中午时分,便见群山峻岭,烟雾缭绕,一眼看不到边。 萧依梦指着群山道“那里便是炼狱!” 举目望去,道“没想到堂堂炼狱竟然是在群山之中。” “噗嗤”一笑,“山?” “不是吗?” 萧依梦没有回答,当先一步走下山去。 进入群雾的密林之中,雾深不见路,只闻鸟兽之声不绝于耳。如果不是有萧依梦这个熟识之人带路,恐怕走不多远便会迷失。 行到深处,突然听到打斗之声,萧依梦解释道“这里已经到了炼狱的边缘,附近的妖兽长年吸收里面渗出来的气息,所以比别处要凶猛得多。” 燕鹰扬点头,脚下一拌,低头一看,竟是数具人类白骨。 萧依梦道“炼狱是八大凶地之中,最适合修行者修炼的场所。妖兽各类繁多,不知有多少冒险者趋之若鹜。还有,这是一个混乱之地,不知多少亡命之徒混入其中。所以,你一定要记住,在炼狱中,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人!” 不远处的打斗声中似乎夹杂进了惨叫声,燕鹰扬想了想,摘下大剑提在手心,正好她刚说完,便道“连你也不能相信吗?” 萧依梦一愣,回过身来,道“你当然可以选择不信,但是我相信,你并不想那么快甩掉我!” 燕鹰扬与她并肩,道“开个玩笑,何必那么认真?” 很快,燕鹰扬就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一路上虽然看到不少人类和妖兽的尸体,却大多数变成了一堆白骨,根本没有遇到一只活的。 打开天眼一看,好嘛!敢情,人家的灰色元素能量不仅有避蚊虫的功效,就连这些娇兽也不敢接近。 炼狱是唯一一个完全对外开放的凶地,赤炎森林还要每隔一段时间才能进入,这里却根本没有任何限制,只要你交得起入结界的费用。 终于看到了结界入口,门口有数名扛大刀的守卫看守,他们身后是一个浓雾组成的通道。 每人五十两,萧依梦说,其实也可以不用交,这些家伙只是附近一个叫做“炼刀门”的人,只要有足够的实力,他们也不敢拦。 只是燕鹰扬现在没实力,而且萧依梦的毒天下一绝,出手怕被认出来,交了一百两省事。 通道很奇特,明明周围雾气中能见度不过两米,可是通道内,却没有一丝雾气,真像天境中的一条狭长走廊。 步入其中,更是有如仙境。 走不多远,明明眼前的走廊还向远方延伸,迈出一步,就觉眼前一花,仿佛瞬间穿越了极远的距离。 再看清时,就见身处一座小镇之中。 见到来人,一群衣衫褴褛仿如乞丐般的家伙立即围了上来。 这些家伙个个身上元素能量波动,一眼看上去,便发现不下三名宗级修行者,为何沦落至此? 他们还未近身,便听一声大喝,“滚开!” 一股强横的灰色天地元气荡开,乞丐们立即捂住口鼻,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一群胆小鬼!”萧依梦还恨恨地骂了一句,解释道“这些人不是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就是打家劫舍的东西,只得躲在这里不敢出去,但是自身实力又不足,连这个镇子都不敢出,日久天长,就只能聚集在此了。” “哦!难怪,看到他们有些人还是残疾之身。”燕鹰扬了然,不过也很惊讶,“看来这炼狱还真不负盛名啊!” “咯咯……怎么?你燕鹰扬也有怕的时候?” 燕鹰扬耸了下肩,感受背后大剑的重量,道“其实我一直都很怕!” 萧依梦咯咯笑着向前走,刚走出乞丐窝,迎面一路小跑来一个小二模样的人,见到两人,哈着腰道“两位尊贵的客人,酒已烫好,不知可来小店落个脚?” “前面引路!”萧依梦想都不想,便回道。 “客官这边请!”小二一声吆喝,当先开路。 走进一家客栈,没想到这里面倒也五脏俱全,客栈的规模甚至比外面还要大。 客栈里面人不少,角落里正好有个空桌,两人过去坐了,点了两样小菜。燕鹰扬注意到,客栈里的人竟然一直关注着他们手中的包袱,甚至有几个强横的王级修行者,眼中渐渐现出阴冷。 燕鹰扬见萧依梦依然吃吃喝喝,根本没把这些人当回事,想了想,也有样学样,抄起筷子大吃了起来。 还别说,这里面的东西味道还真不错。 草草吃了,酒菜撤下去,在那些人不怀好意的注视下,萧依梦竟然还没有起身想走的意思。 燕鹰扬想了想,也就安稳地剔起了牙,刚刚吃的那个也不知是什么肉,挺有嚼头的,塞了牙了。 萧依梦一对大眼珠子饶有兴致地在燕鹰扬身上转了转,“你这人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吐掉肉丝,“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咯咯……”萧依梦笑着提包站起,住桌上重重地一摔,这一举动立即激起了客栈里的食客们,个个抽刀在手,只听她朗声道“我夫妻二人初来乍到,没带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说着解开背包,露出里面的东西。 燕鹰扬一看也愣了,原来一路背着的就是这些东西? 以大罐的盐、糖等常见作料为主,还有两罐茶叶,这些都不足为奇。 让燕鹰扬惊讶的是,里面竟然有几本书,扫了一眼,上书“春宫图”三个大字,您一个大姑娘家,准备这种东西干嘛? 。 第十二章 毒手观音 萧依梦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发着血红光芒的飞刀,戳在桌上,环视众人道“尽可以拿东西来换,如若认为我夫妻好欺负,打什么歪主意,别怪我手下无情。” 说完,手上灰色元素能量涌动,注入飞刀中,顿时红芒大盛。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息,再看时,那桌上竟冒出了烟,“滋滋”响声中,腐蚀成一个洞。 看得这一手,众人皆惊,有人一眼便认出了她,“你是毒手观音萧依梦?” 毒手观音显然在这里还是有些名气的,只是小露一手,便震慑住了包括那几名王级修为的家伙。 燕鹰扬算是开了眼了,这帮家伙换一点作料竟然都舍得拿出珍贵的妖兽身上拔下来的东西,甚至还有人拿出一些算不得太珍贵的药材。 在客栈要了个房间,换来的两大包东西被萧依梦挑挑拣拣,分类保存,都装进了她背着的那个破布袋子里。在燕鹰扬眼里,这些基本不认识的东西,也就是一堆银子,看萧依梦那副认真的样子,一定会更有用吧! 让燕鹰扬奇怪的是,这么多东西装进去了,那个布袋还是原来的那个布袋,竟然连个包都没鼓起来。 他又不禁想起了自己那个戒指,可惜被女王勒索走了,不然也不用每天这么辛苦背着大剑了,要是也能搞这么一个布袋也不错,便道“你这布袋是空间储物袋?” 萧依梦瞪了他一眼,道“总算还有一件事是你知道的,不过你可别让我给你搞这种东西,空间储物的东西可是连帝级都会心动的东西!” 燕鹰扬对这点极为认可,点头道“确实!” “咯咯……你不会想要打我这布袋的主意吧?” “别闹!”燕鹰扬摆手道“我可怕你这毒手观音给我身上也戳个窟窿!” 白了他一眼,“反正你又不怕!” 也许是血池鬼王给他留下了阴影,看到那血红的飞刀连桌子都能腐蚀了,他还真有些不舒服,赶忙道“那你天天背着,就不怕被人惦记上?” 萧依梦巧笑嫣然,媚眼如丝,道“你也知道我是毒手观音了,我有的是办法把一个帝级强者放倒。你倒是提醒我了,除非……”那眼神,真像是一位妻子向夫君求爱,不过却有一个深青色的小脑袋顶着两只红红的小眼睛从布袋里面探出头来。 燕鹰扬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忙摆手道“得了吧!我哪敢碰您老人家的东西啊?” 萧依梦手伸到布袋边上,一条青色红眼小蛇缠到了她的手上。亲昵地摸了摸蛇头,那条小蛇就像被娘亲爱抚的孩子般乖巧,“你知道它是什么蛇吗?” 燕鹰扬突然想起,遇到她之前林子里睡觉时候那种触感,摇了摇头。 “这是七步飞龙,被它咬一口,别说是帝级强者,就算是阎君也活不过七步。” 好家伙,原来这家伙的布袋里还有一条这么恐怖的东西。 突然又抬头看向燕鹰扬的反应,燕鹰扬无奈一叹,道“被你带到了这里,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咯咯……”萧依梦一听又笑了起来,道“还算你聪明!” “话说,你为什么要带我来炼狱?千万别说想杀我,根本不用这么费劲。” 萧依梦一边逗弄着小蛇,一边道“谁说我要杀你?” “难道我在这里能活吗?” 叹了口气,看向他,“别人不行,你一定可以!” 燕鹰扬皱了皱眉,“怎么讲?” 想了想,把小蛇塞回布袋,正色道“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是有人想你来这里!” “谁?” “别急嘛!很快就会见到她的!”说完伸着懒腰,就向床铺走去。 看来只能等见面了才能知道了,想了想,莫非是女王?他在这里又不认识别的人。 看萧依梦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唯一的一张床,略带委屈地道“其实我还有点介意……” 萧依梦以手拄颊,带着几分暧昧地道“你想死吗?” 燕鹰扬欣赏着这条跟青蛇一样的美女,道“你都说了,有人想见我!” “是有人拜托过我,不过这里可是炼狱,像你这样没一点修为有家伙,随时都被飞过的鹰叼去,或者被路边的老鼠咬死。你信不信?”这样以极暧昧的语气说着让人极不舒服的话,真的很让人不舒服。 燕鹰扬长叹一声,道“那里夜里千万别睡太死!” 萧依梦的眼睛缓缓闭了起来,“你也可以再去开一个房间,刚刚赚到的足够你随意挥霍了。” 没办法,只好把几把椅子摆成一排,谁让他现在没有了修为呢?不睡觉真的受不了,听她如此说,想都没想,便道“我还不想那么快死!” “聪明!” 道出两个字,那丫头便不再言语。 燕鹰扬和衣躺在椅子上,琢磨着,到底是谁非要他来炼狱呢?他又排除了女王的可能,首先,女王并不想他来,不然也不会拿走戒指自己单独走了!再者,这么麻烦的设计,也不像女王的风格啊! 哎!萧依梦不是说了吗?很快就会揭晓,管他呢,等见到了自然就会知道。 想想自己还挺憋屈的,原本带着何三的信,千里迢迢来到天云学院,原想见到凤九便会顺利地恢复实力,再然后,想办法找到去幽冥的方法,找回燕小云。 想起燕小云,不禁又是一阵头疼,好像从捡到她的那天,麻烦就没断过,这就是命! 白眉去幽冥的方法他学不来,再说远水解不了近渴。 还是先想想怎么恢复实力吧! 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便被萧依梦叫醒了,洗漱一番,又吃了点早餐,天才刚刚亮,便出了客栈的大门。 浓雾还罩着整个镇南的风光,那里就像有一堵无形的气墙,没有一丝雾气可以越过那条界。怎么看都有一种,被装进一只透明的水晶瓶子里,供人玩赏的感觉。 没想到,半被胁迫、半自愿的,竟然还真来到了炼狱。今天就要真正见识一下炼狱的真面目了,希望不要再碰到赤炎森林那样尴尬的事情了。 吹进镇子的风有些打脸,也许是天才亮,街上还看不到一个人,默默地跟在萧依梦身边,心情还有些紧张。 出了镇子,燕鹰扬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不禁又是一愣。 刚刚还感觉生出像是被关进水晶瓶子里,原来一切竟然都是真的,那个镇子竟然真的被一层像薄薄的水晶一样的东西包裹着,而且也不知是不是由于光的折射原因,一眼看不到边的雾气其实根本没有一丝溢出瓶子。 从外面看上去,整个镇子真的就像一只扔在原野的一只瓶子,包括那些神秘的雾气。 “没什么好奇怪的!如果没有结界,镇子早就被妖魔侵占了,哪还能有人类立足之地?”萧依梦看他好奇,在一旁解释道。 燕鹰扬一想也是,点头道“这样的镇子多吗?” “每个出入口肯定有一个,中心地带只有一座城!想要在炼狱生存下去,就必须记住各个城镇的所在,你慢慢就会知道的。” “好吧!”看来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很多,“现在去哪?” “见你想见的人,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得先去找一味药材。” “哦!” “你就不问我是什么药材?” “好吧!什么药材?” “给你治伤的药材!” 过了片刻,“危险吗?” “这里是凶地,除了安界,炼狱就没有安全的地方!” “那还带上我?” “没你不行!” “好吧!到底什么药材?” “说了,给你治伤的!” …… 。 第十三章 元素之泉 一路北行,一走就是半月有余。路上也碰上不少妖魔,甚至有一天半夜时分,还被一群由一只统领率领的,最低也是三级亡灵组成的亡灵群围攻。月夜下看上去黑乎乎一大片,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那是什么概念?三级亡灵的战力相当于人类的六级,也就是师级,如若当初攻打林城的时候,有这样一群家伙存参杂其中,根本赶不到何三来救援了。 一次次化险为夷,不止见识了炼狱的危险,更加震惊的是这个极特殊的毒系修行者的威力。 又走数日,妖魔少了,天却越来越冷。 抬眼处,只见一座冰峰屹立。 难道她所说的药在这座冰山上? 正愣神,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马蹄之声,回头看去,正是一队骑兵疾奔而来。个个白衣白甲,英姿勃勃,那叫一个威风。 看他们明显也是朝着这座冰山而来,难道上面真的有什么宝贝? 正看得出神,萧依梦赶忙拉着燕鹰藏进路边林中,隐住身形。 燕鹰扬这才回过神来,两人自从离了进来的那个小镇,便恢复了本来面貌,看这队骑兵少说也有五十人,被认出来还真挺麻烦的。 待那队骑兵走远,从树林里钻出来。见燕鹰扬还在愣愣出神,萧依梦介绍道:“这是‘炼狱之城’的白甲骑兵!同样归大越王朝统领。没想到他们的消息竟然这么灵通。” 燕鹰扬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我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虽然说在炼狱离了这个女人寸步难行,现在连王朝的骑兵都出动了,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送了命。 萧依梦白了他一眼,道:“确切来说,是一个……不知道还算不算是一个人。哎呀!都到了山脚了,上去不就知道了?” “什么?”燕鹰扬眼睛立即瞪大,“你不是说要找什么药材?” “是啊!现在万事俱备,只差她手里的东西,就可以帮你治好伤!” “到底什么东西?”燕鹰扬越发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走吧!让他们抢了先可就麻烦了!”说完,理都不理他,顺着骑兵消失的方向便走。 燕鹰扬长出一口气,忍吧!谁让自己一点本事都没有呢。 直到山脚,才知道这山有多高,似乎还可以看到白甲骑兵的影子,当然他们的马都放到了山下,并且留下十来名士兵照料。 雪峰虽然是一座独峰,可也不小,二人自然不会傻傻地跟在骑兵身后。 另寻了上山之路。 没有天地元气护体,燕鹰扬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寒风刺骨,可是没有办法,再冷也得爬啊! 越往上,风雪越大,待两人终于爬上山腰之时,能见度已经极低,别说一身白甲的骑兵了,能看到十米之外的景象就不错了。 还在奋力向上爬着,突然听到一声轰响,脚下的冰峰便开始剧烈震动。 燕鹰扬一个站立不稳,险些滚下去。就听头顶的轰响声不断,眼前雪花飞舞,几不能视物。 “不好!山顶的雪滑下来了!” 萧依梦大喊一声,拉起燕鹰扬便往山下跑。 可是人力有时尽,在这样的天灾面前,人又哪能跑得过铺天盖地的积雪? 好在萧依梦眼尖,发现一处勉强可以藏身的小山坳。 刚刚跳进来,就觉吹得睁不开眼的寒风顿消。 可山顶的积雪还是铺天盖地的压来,回身时正看到一间山洞,二人无暇多想,拼了命地往里逃。 积雪轰然涌下,瞬间填满了整个山坳,像一堵墙似的死死堵住了洞口。 没想到什么都没找到,还险些被雪崩给埋了。 山体震动终于渐渐停了,两人这才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身来。 这是一座天然冰洞,冰晶闪耀,一道道流光流窜,倒不用担心照明,前方深远,一眼看不到边。 再想从原洞口出去是不可能了,现在也只能深入其中,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出口。 一路摸索而行,越走越奇,谁能想到外表如此宏伟的冰山,里面竟然是这般光景? 抬头处是一根根似冰枪般倒吊的冰柱,大大小小各不相同。更为奇特的是,水和冰元素能量汇在一处,形成一道道或雪白、或散发着淡淡蓝光的小精灵,在如林的冰枪中游离。 “真没想到,这里面的元素能量竟然如此精纯、丰厚,都以此种形态出现了。” 萧依梦也愣愣地看着游离的元素精灵,喜道:“这里面一定有元素之泉……”刚一开口,又突然变得沮丧,“可惜是水和冰的!” “元素之泉?”燕鹰扬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萧依梦轻叹一声,道:“和元素之灵差不多,大多有元素之灵的地方,必定会有元素之泉,它是精纯元素能量汇聚之地,如果对上了属性,那么极有裨益。” “元素之泉……”燕鹰扬嘀咕一句,奇道:“难道你要带我找的就是这个?”暗道:如果心莲在这里就好了,对现在的自己没用,对她可是大有好处啊! 正这时,一声轰响,山体又是一阵晃动,同时感觉到一股强横的能量波动涌出。 两人对视一眼,难道里面有人? 不再多话,再向里面摸去。 走着走着,燕鹰扬发现这里的元素能量竟然浓到直扑人面,不知不觉水气打湿了衣襟,更在冰元素的作用下,很快结上了一层薄冰。 好厉害的元素之泉!抬头望去,已经不再是一股股小小的元素精灵在游走了,而是一大片浓浓的白雾罩在洞顶。 再往前走,带着几分温热的水气与极寒的冰属性混在一起,明明左胸还感觉到温热,冰霜却从右胸直蔓延到了手臂。 时间一长,也不知哪里是热、哪里是冷了,总之浑身都像抽筋一样疼得厉害。 前方终于响起了人声,是一个浑厚的男声,“都到了这个份上,还不速速交出来?还能落个全尸。” “呸!”又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你休想!” 这个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不过只听了几个字,他一时也没想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过。 前方的通道变窄了,只容一人通过,萧依梦在前,燕鹰扬提着大剑跟在后面。 正走着,突然前方的萧依梦停下了脚步,燕鹰扬一直关注从厚厚的冰层里面钻来钻去的元素能量,她这一停下来,也看向地面,这才发现,原来前方竟然有三具被冰冻住的尸体,这些尸体都是一身白衣白甲。 还是让那些白甲骑兵抢先了一步。 两人小心地迈过尸体,终于来到那座冰墙前,冰墙上有一个大窟窿,看着就是被人用大力轰出来的。 探头望进去,里面雪白的冰元素浓得就像一团大雾,只是不经意间从洞口散出来的寒气,便逼得人不敢大口呼吸。 终于看到冰元素能量散出的源头,那是一座不规则的小池,大概算了一下,也就五米见方,里面涌出来的可不是水,而是极为精纯的冰元素,竟然真似泉水一般向外翻涌而出,难怪叫做“元素之泉”了! 吸引燕鹰扬注意的是分别站于冰泉两侧对峙之人。 他看到的是一个白色披风,说也奇怪,就连燕鹰扬他们身上都挂满了霜,这位将军袍上却根本看不见一丝霜雪,难道也是个冰系的? 冰元素似烟雾一样缭绕,再加上将军袍挡住了大部分视线,还看不到与他对峙的那个人。 就听那道清脆的女声再次响起,“区区人类,不过是一不小心才被你偷袭,真的以为怕了你不成?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燕鹰扬愣愣地睁大了眼睛,“怎么会是她?” 第十四章 雪峰奇遇 只是闻声不见人,燕鹰扬也已知晓了对方的身份,不禁疑惑地看向萧依梦,难道她所说的背后那个人就是这个女人? 来不及细想,就见里面冰元素翻涌,其中还隐隐参进不易察觉的黑暗气息,不过燕鹰扬有天眼,瞒得了别人却怎能瞒得了他? 暗道一声不好!这个女人发起疯了,那一招足以把整座山都轰平了。 一紧张,抓大剑的力度大了,手上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轻哼一声。 里面的两人可都不是吃素的,只轻轻一声,便被人察觉。 就听那个男人一声大喝,“谁?出来!”除了留在山下看马的十名士兵,手下的人不是被雪崩埋了,就是死于这个女人之手了,他完全肯定外面的人不可能是自己的人。 萧依梦白了燕鹰扬一眼,闪身钻进冰室,咯咯笑道:“本来想看一场好戏的,看来是没希望了。” 白衣将军转过身来,冷冷地道:“你们是谁?” 燕鹰扬先是越过这位将军,看向对面白雾中那道身影,还是那身漆黑的大长袍,一只大兜帽罩在头上,让人看不清她的脸。 唐铃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燕鹰扬,左手刚刚凝起的黑暗元素一震,险些散去。脱口道:“怎么是你?” 燕鹰扬摇摇头,道:“我也没想到会是你!” “哼!那正好……”说着,左手黑暗大亮,双手举过头顶,黑暗与银白的冰寒气息泾渭分明。 燕鹰扬一看大惊,赶忙喝止,“不可!” 唐铃冷笑一声,道:“有什么不可?我说过,你早晚会死在我的手上!” 他见过这一招的强横,如果真让她在这里放出来,那么所有人都得死,这女人真是个疯子! 燕鹰扬正着急,就听萧依梦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只见他毫不防备地从白衣将军身前走过,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看着两股能量越聚越多,道出一句,“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唐铃仿佛受了重击一般,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手上两股能量一颤,竟然就这样消散而去。 唐铃瞬间脱了力,连站立都不稳,一下子坐到地上。 兜帽里闪过两道血色光芒,恨恨地道:“你做了什么?” “咯咯……”她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毒,眼看毒翻一个高手,笑得极为开心,边笑边侧过头来,看向白衣将军。 将军不久之前还和唐铃交过手,这女人一出手,便是山崩地裂,险些让他们全军覆没。很清楚她的厉害,没想到这样一位人物,在眼前这个女人面前竟然连还手的机会的都没有。 最恐怖的是,就连他,也没看出来这个女人是怎么出手的。 被那双含着笑意的双目盯着,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了,将军不自觉地倒退了两步。做为大越王朝的一名将军,他也有他的骄傲,经过短暂的恐惧和愣神之后,他开始盘算如何一招拿下这个恐怖的女人。 萧依梦看透了他的想法,在将军将动未动之际,突然又开口了,“将军,我劝你千万不要妄动,不然就连你的那位城主也救不了你!” 将军不信邪地还是催动了体内的天地元气,强横的天地元气刚从丹田内涌出来,浓浓的冰元素开始悄然汇聚,将军庆幸的想道:还好没上这个女人的当! 就在这时,突然一小股灰暗的气息钻入丹田,顿时就觉丹田内如火烧一般。 不对!根本不是火烧,而是腐蚀。只短短瞬间,丹田内的天地元气便完全灰化,只觉整个丹田内似乎灌满了烧开的油。 顿时痛吼之声响起,这还不算,那些灰黑之气竟然还钻出丹田,窜行在七经八脉之中。 浑身无一处不疼,狂喷一口鲜血,再也站立不住,半跪于地。 萧依梦抬起一脚,把白衣将军踢翻在地,“说了你还不信!该死!” 将军似乎想到了什么,忍痛指着萧依梦,道:“你……你是……毒……”话还没说完,头往下一垂,两腿一蹬,便没了气息。 “算你还有些见识,不过还是晚了!” 这次,就连燕鹰扬都没有发现她是怎么出手的,这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不知因为唐铃本就已经死过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喘息了一会儿,她竟然又强撑着站了起来。 萧依梦斜眼瞪着她,从小布包里摸出一个小瓶,道:“这就是解药,我想换你手里的一件东西!” 唐铃死盯了会儿小瓷瓶,又扫了燕鹰扬一眼,手还是缓缓伸进了怀里,摸出一个锦盒,扔给了过来。 萧依梦接住,缓缓打开看了一眼,燕鹰扬刚想张望,“啪”地一声合上了。随手一翻,丢进了破布包里,同时丢进去的,还有那个小瓷瓶。 唐铃大怒,可是实在动不了气,刚迈出半步,身体一晃,又捂住胸口险些摔倒。“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依梦看了身边的燕鹰扬一眼,道:“你刚刚那一招很厉害,可不可以教教我?” “哼!”唐铃怒火攻心,岂肯相告?倔强地仰起头,“你杀了我吧!” 燕鹰扬却发现,那个黑色大兜帽里冒出两股血色光芒,死死锁定的却是自己。他也无奈,只得耸肩一叹,道:“我的处境和你差不多!” “咯咯……他说得不错,你该求的是我!” “做梦!”唐铃自有傲气,脚下突然重重一跺,顿时荡出大股银光。 竟然还能使用天地元气,就连萧依梦也是一愣神。再看时,她竟然一头扎下那座冰泉之中,激起一股寒气,消失不见。 燕鹰扬手伸在半空,话顶在喉咙,可是终是没能出声,动作也做不下去了。 萧依梦还不放心,又跑到冰泉边上检查了一下,伸出手摸了摸,又伸出一只脚跺了跺,最后更是整个人站上去,使劲跳了跳。 嘀咕一句,“果然有些本事!” 燕鹰扬也注意到了,寒泉其实是一块厚厚的坚冰,冻得不知有多硬,更不知里面有多深,甚至极有可能连通着整座山。 唐铃虽然成了一只亡灵,可她并不是那种有形无实的亡灵,是怎么进去的呢? “走吧!东西到手了,我们也该找路回去了!” 燕鹰扬叹了口气,转身跟了上去。 “怎么?你和那只小亡灵也有一腿?”萧依梦听他叹气,不咸不淡地问道。 “一位老朋友而已!”燕鹰扬语气平平,说实话,他自己也说不清和唐铃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咯咯……还以为你连亡灵都不放过呢!”萧依梦笑得极为开心,“快走吧!冰我们进不去,水一定没有问题。” 转过一道弯,眼前深蓝色光芒大盛,相似的一间石室内,竟然真的也有一个泛着深蓝色光芒的水潭,里面的水元素浓得都化不开了。就这样走了,难免有点可惜了,如果能带回去给秦心莲该多好! 见他一脸的惋惜,萧依梦也惋惜道:“可惜你的伤还没有恢复,不然对你这个法厄之体来说,倒也算得上一份机缘了。” 是啊!伤还没有恢复过来,看萧依梦的意思是借水遁而走,她行,自己怎么可能憋那么长时间的气? “走吧!大不了等有机会了再回来!” 说着,甚至连让他深吸一口气功夫都不给,抓起他一跃跳进水潭之中。 水竟然是温的,尤其刚刚在冰冷的冰室中呆得时间长了,泡进来,说不出来的舒适。 有萧依梦护着,倒也不至于淹死。 只是那股毒性极强的灰暗之气,也让他浑身发烫,就像窜进一团火,虽然没像唐铃和白衣将军那个样子,却也实在让人提心吊胆啊! 第十五章 按图索骥(上) 越往下,通道越宽。不过水蓝色却越来越淡,最后直接进入到了一片极宽广之处。 也不知下潜了多深,钻进了太多的灰暗气息,燕鹰扬感觉浑身都要熟了。 就在这时,突然眼前一宽,再也不是那条狭窄的通道。 睁眼看去,水底竟然有一四方石台,每个角立着一根石柱,石柱中心是一个深蓝色大漩涡,看那样子好像倒像是一个什么阵法。 四面八方的水元素气息就是被这个大漩涡拉进来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不知那个大漩涡通往哪里的,经过简单手势交流,二人决定还是先出去为妙。 离那漩涡稍远,便感觉到水流加速,二人大喜,顺流而下,终于从水面露出头来。 总算爬上了岸,燕鹰扬觉得自己都快被烧化了,浑身无一处不痛。 这女人的属性还真特殊,虽然自己没有像白衣将军那样死去,可也不好受啊! 疼得他趴地上直抽抽,萧依梦却笑得前仰后合的,自己的毒也并不是对他完全无效嘛! 让燕鹰扬受尽了苦头之后,终于掏出那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乎乎的小药丸,给他灌了下去。 还别说,这药是真的好用,刚进嘴就化成一股清流,以点化面,不大功夫,便完全驱散了灼烧之感。 燕鹰扬总算是活过来了,撅着屁股呼呼地喘了几大口粗气,总算是领教了,不忘给她伸出了大拇指。 “咯咯……”萧依梦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还在那座冰峰的脚下,只是积雪滚下来,把整座山都盖上了一层银白之色。 顺流而下,找了个安全的地方,燕鹰扬问道:“你骗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萧依梦柳眉一挑,“我那叫骗吗?” 女人啊!“好吧!我口误!” “哼!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家伙?” 说着,跟变戏法似的,手一翻,便把那个锦盒托在手里。燕鹰扬眨眨眼,他是真的有点好奇了。 萧依梦笑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你自己看吧!” 没什么你搞得这么神秘?接过递过来的锦盒,盒子很轻,迎面扑来一种古朴、厚重的感觉,看来有些年头了,更加心痒难耐。 抬眼看了看萧依梦,她微笑点头。 燕鹰扬伸手打开,没想到里面竟然空无一物,看来又被她骗了。 萧依梦又咯咯地笑了起来,笑毕,手伸进布袋,“好了!不逗你了!就是这个东西!”拿出一小块兽皮一样的东西。 皮质柔软、光滑,还真摸不出来是什么兽的,上面画着一些东西,有山有水的,像是一张地图,不过可惜并不全,只是一部分。 “这是地图?” “是地图!” “干什么的地图?” “能治好你伤的藏宝图!” 燕鹰扬不禁皱起了眉,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依梦抬头看了看他,道:“不是说过了吗?并不是我想这么做,是有人想让我这么做!” “谁?” “别问了,等你伤好了,自然就会知道!” “受人大恩,燕某怎能不图厚报?” 萧依梦就像不认识他似的,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而后突然捂嘴笑了起来,“你这人还真有意思,我也救过你,怎么没见你说过要报答啊?” “这……”燕鹰扬被问得一窒,随即道:“姑娘大恩自然要报,只是我现在还没这个本事!” 收敛笑容,挥了挥手,道:“得了吧!我可不图你什么回报,要报就好好报答真正帮助你的人去吧!走了!” “到底是谁?”灰暗能量再度涌现,“好了!我不问就是了!” 又走了半日,萧依梦突然又掏出那块地图,仔细对照着实景,燕鹰扬细心地发现,她这次拿出来的竟然不是之前的那块了。 “你集齐了?” “什么?” 指了指她手里的地图。 萧依梦瞟了他一眼,道:“有时候太聪明会死得很快!”说完,四处看了看,不远处有一块大些的石头,还算平整,拿着地图走过去。 只见她从布袋里掏了两掏,一共抓出四块一样的地图,放在石头上拼了起来。 地图一共四块,很容易就拼成了一整张,上面的山水画得都很清晰,只是兽皮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这是很多年前的东西了吧?” “嗯!”萧依梦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又伸到布袋里摸了摸,竟然又摸出一张地图,两相对照起来。 燕鹰扬也趴过去好好看了看,两张图差距挺大的,而且后拿出的那一整张明显新一些。 再仔细看看上面画的东西,好像差别也很大。山水都好像变得小了许多,“你这是整个炼狱的地图?” “自己不会看吗?” 还从来没见她这么认真过,燕鹰扬也打起了精神,仔细对照了起来,他发现两张图的比例尺明显不同,看来她是想在这张整图上找出对应的区域来。 图画得很仔细,不知是出于谁的手,有机会自己也得搞一张。 他对炼狱又不熟悉,看了半晌,直看得眼睛都花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管萧依梦要了些吃的,坐到一边吃了起来。没有修为是真的难过啊,一顿不吃就饿得发慌。 终于,在两张饼都进了肚子的时候。 听见萧依梦轻咦了一声,只见她看了看身边的河,又顺流而上,看了看那座冰峰,好像有所发现,不过很快又皱起了眉,似乎还有些疑惑。 燕鹰扬拍拍手,问道:“发现了什么?” 萧依梦又把注意力放到地图上,没有理他。 看她手指戳着的位置,刚好是一条河,燕鹰扬也抬头看了看脚下的河水,难道就是这条河? 再向图上看去,两张图的差别相当之大,在新图上倒没什么,不过在那张拼起的图上,却与实景差别极大。 比如,照着它上面画着的,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是一座山谷,可是放眼望去,除了那座冰峰,连个山的影子都见不到。 还有,他们刚刚走过之处,应该是一片森林,可是哪见半棵树木? “你确定这条河就是这里?”燕鹰扬指着地图上的河问道。 萧依梦摇头,道:“不确定!” “这么说,极有可能就不是这里了?” “可是我找遍了整张地图,竟然没有一处相符合的。” 燕鹰扬观她的那张图绘制得极为细致,想了想,问道:“会不会地图有偏差!” “绝对不会!” 燕鹰扬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地图哪里买的?” 萧依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冷冷地道:“这个你不必操心!只是……”说着,又看着两张图沉思起来。 燕鹰扬又分别捏了捏两张图的材质,想了一会儿,道:“上面这张图得有多少年了?” “少说也有几百年了吧!”萧依梦并没有吃惊,想必她也早想到了这个问题。 “几百年……桑海沧田啊!那就可能是地形变迁了!”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那样的话可就困难了!” 燕鹰扬看看图,也顺着河流向上望去,又回头看看图,再看看四周。 指着图上画的一座比较显眼的山峰,道:“如果这个就是那座冰峰……”手指划上去,到中心那个画着一个大大的“X”的位置,又道:“那么只要找到这个地方不就行了?” 萧依梦白了他一眼,道:“说得容易,现在就连是不是这座山都不敢确定,想找对地方谈何容易?” 燕鹰扬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道:“你真的确定,那里的东西能治好我的伤?” “绝对能!”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萧依梦一双大眼睛瞪了过来,“你认为我一直在骗你?” 第十五章 按图索骥(中) “至少你有很多东西瞒着我!” 萧依梦长出了口气,道:“但我是真的想要为你治伤!” “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不如坦诚不公的好好谈谈,如何?” 萧依梦眼珠动了动,点头道:“能告诉你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还留个尾巴,燕鹰扬想了想,道:“遇见你真的是个偶然吗?” “那我们之前认识吗?”萧依梦反问道。 “我是不认识你,不过我总有一种感觉,你似乎是刻意在那里等着我的。” “咯咯……”掩嘴笑了起来,“你的想像力似乎很丰富!” 燕鹰扬轻轻一叹道:“不是我想像力丰富,只是你的破绽太多了,细节我就不提了,最大的疑点,既然非亲非故,你凭什么非要帮我治伤?” “我不是说过了吗?是有人让我这么做的。” “好!就算是有人让你这么做,可是……” 萧依梦摆出手,打断了他,“行了,你也别问了,问来问去还是那几个问题,等你见到那个人自然什么都明白了。还是先把宝图的秘密打开吧!” 燕鹰扬咬了咬牙,道:“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 萧依梦手上的动作一顿,深思了片刻,道:“好吧!没有经过允许,我是不会透露一点关于那个人的信息的。就算你杀了我,答案也只有这一个!至于给你治伤的事,你大可以放心,绝对不会有人利用你,更不会以恩相要挟,让你做一些不愿意的事!” “所谓无功不受禄,我怎么相信你的话?” 瞪了他一会儿,道:“怎么能说无功不受禄?你在北域的所作所为,都足以载入史册了,着实令小女子倾慕不已啊!”真是的,女人是不是都喜欢调戏老实人? 燕鹰扬也瞪着她的眼睛,最后还是被这双深藏三分媚的眸子彻底打败,“好吧!那我就说说我想到的!”他哪里知道,自己所做的事,可不是一般人想打听就能打听得到的。 说着,转到地图正面,与这位浑身带毒的小美人肩挨着肩,指着那条河道:“如果这就是这条河,那么也就是说,这里就是那座冰峰。我猜想,之所以沧海桑田这座山还存在着,也许正是因为我们在水底看见的,那分明就是人为建造的。” 萧依梦若有所思地看着图,道:“你继续!” 燕鹰扬知道这些她也一定早就想到了,也不卖关子,接着道:“我猜,那一定是一座大阵……”指了下另外几张图的残片,道:“为什么要将地图分成四份呢?我想这可能不是巧合。” “你的意思是……” 燕鹰扬点头以示确认,“其实我也是突然想到那座阵有四个角、四根柱子,再联想图被分成四份才想到的。” 她皱眉想了想,道:“有些道理,不过怎么确定其它的位置?” “我初来乍到,那就是你的事了!” 萧依梦仔细比照了下图,用手在图上丈量了一下,点点头,道:“那就只能走走看了!” “嗯!” 收了图,两人继续上路,一走又是半月有余,这日终于登上一座山。 拿出图对照了一下,“应该就是这里了,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燕鹰扬手打凉棚,如果不是在一片广袤的平原中走了太久,还真有一种进入两清山脉的感觉,山连着山,云雾缭绕,绵延不知其几千里,一眼望不到边。 按照之前的经验,所谓的“特别之处”,也极有可能深埋在地下,想要在这种群山之中找到,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恐怕有些难度!”燕鹰扬也知道,这也是没得选择,因为在那张完整的地图上,另外有可能出现异常的两处,都标记成了深红色,那可是极度危险的标志。 就算群山之中,也不知还有多少危险在等着他们呢。 “没办法,只能找找看了!” 望着眼前的大山,燕鹰扬真有一种欲哭无泪之感,如若自己身上还有修为,他最喜欢的一定就是这个地方,可是现在…… “哎!” 一切都是为了恢复修为!拼吧! 群山密林中,声声兽吼直击人心,树影窜动,两人拼命地逃着,身后是一只足有十几米长的金顶蜈蚣,这东西比毒手观音还毒,萧依梦也没有办法了,只得逃了。 直被撵过两道岭,才终于摆脱了那个东西。 两人靠在一块大石上呼呼喘着粗气,山顶的凉风吹着,连一要手指都懒得动了。 互看了一眼,两只死狗样,同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突然燕鹰扬的笑容僵住了,揉掉顺着眼皮滑下来的汗水,再仔细看去,不禁面露喜色。 萧依梦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此时正是夕阳西下,一绥霞光照在对面山头之上。 那山头上竖一巨石,火红的夕阳映照之下,染上五彩之色,形似一只晨起仰头打鸣的大公鸡。 大自然鬼斧神工,这还不够稀奇,更加稀奇之处在于,公鸡尖嘴所指之处,竟然是一片黑色的海洋。 青山绿水间,五彩霞光如丝带般萦绕山间,山间却漆黑如墨,怎会有如此奇景? 这样一看,绝对不寻常了。 两人对视一眼,又商量了几句,反正在山里过夜也极为凶险,倒不如连夜过去看个究竟。 对面林子里还真是漆黑如墨,如果不是四处流转的神圣霞光,肯定会让燕鹰扬误以为又进了飞樱国与炎化大长老战斗的恐怖森林。 说也奇怪,这里面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想来也有可能是几百年时光,当年守护的东西已经不在了吧? 上得山来,终于找到黑暗的根源,竟然是一块数米高的石壁。 石壁漆黑如墨,且光滑如镜,伸手一摸,冰凉刺骨。奇怪的是,不仅那些黑气是从这里面涌出来的,其间夹杂的五彩霞光竟然也参在黑雾中。 除了这些,倒也没什么异常了。两人研究了一会儿,又拿出图对照了一下,萧依梦在近期的图上圈上这个点,又与冰峰连成一条线,丈量了半天,估算着那个标记的点的位置。 手指点在最终确定的位置,皱眉看了看,道:“这也只是一种推测,还不知道对不对!” 燕鹰扬也看着那个位置,想了想,道:“我看那里似乎是一座城?” “城?”整个炼狱只有一座城,哪里还来的第二座城? 燕鹰扬拿过四张残图拼在一处,把找到的两个点的大概位置圈了起来,连到一处,再把另外两个推测出的大概位置找了出来,连成线。 这下就清楚多了,图上点与点散乱的线条随着笔尖划过,竟然真的像有了脊梁一般,真似筑起了一道道坚固的城墙,再与河流的线条相呼应,所圈之处山水相映,竟然真似一座大城。 “咦?”萧依梦惊咦出声,拿过图对照了一下,也照着在新图上绘了一番,可是却只是圈出了一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了想,道:“看来地图的秘密就在于此了!” 大致确定了地方,连夜上路。 出了大山,再入广袤的平原,想想几百年前这里还是一座座大山,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不禁让人唏嘘。 这次一走便是小两个月,一是路途遥远,更重要的是,这里已经深入炼狱核心地带,实在太过凶险了。 萧依梦也从来没有这么深入过,这里不管是妖魔还是亡灵,都是极其强大的,他们必须要时刻小心。这样一来,就绕了不少的路。 总算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标记的位置,可是两人都傻了眼,还城呢,目光所及之处,连一块石头都没有。 放眼望去,一眼看不到边,之前还有不少小林子呢,现在竟然连根草都不见了! 第十六章 按图索骥(下) 艳阳高照,天朗气清。 二人正苦恼,马蹄声响,大地颤动。 回身一看,白衣白甲似天边浮云,又似下山之雪,疾行而来,各执刀兵,迅速将两人团团围住。 两名士兵拨转马头,走出一位将军,此人玉面红唇,倒是一个英俊小将,手使一对鸳鸯锏,当真是英武非凡,威风凛凛。 小将勒马站定,鸳鸯锏前指,道:“你就是燕鹰扬?” “正是!”怎么?自己的大名都传到炼狱里来了? “我手下天狼将军可是被你们所害?” 天狼将军?随即想到,极有可能就是死在冰峰里的那位白衣将军,原来那人还是这位小将的手下。 “将军好大的威风!我劝你们还是早退下,免得性命不保!”萧依梦哪是个吃亏的主?这个女人上次说这话的时候,可是连唐铃都吃了大亏。 “哈哈……”小将仰头一阵大笑,道:“素闻你有毒手观音之称,不过遇到本将军,定让你死无全尸!” 这次燕鹰扬看到了,灰暗气流悄然涌进马腿之间。 小将抱锏冷视,仿如未见,直让那灰暗气息飘然而起,吸进口鼻,才冷冷地道:“毒手观音就这点手段吗?” 不仅小将无恙,就连那些士兵也连脸色都没变,萧依梦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随即想到了什么,眼中含恨又含怒,还略带几分凄凉,道:“你们要杀人灭口?” “哈哈……”就听小将道:“本将军得到的命令只是取你们性命!”接着一挥手里鸳鸯锏,道:“此二人谋害二皇子,罪不容诛,杀无赦!” 二皇子? 燕鹰扬心念电转,表面看上去,是指使萧依梦杀二皇子的人要杀人灭口,可是说到底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只是单纯的和她在一起? 安排关于自己这一切的人呢?是否也是同一个人? 迎面一把长枪刺来,忙挥大剑格开,动作大了,整个膀子又是一阵剧烈疼痛。 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战斗,再看萧依梦,她的毒失去作用,威力也大打折扣。 虽然她还有飞刀,可是人家骑兵之间配合紧密,而且使用的都是长柄武器,她一时也力不从心。 这分明就是蓄谋已久、有针对性的围杀。 她的手刚刚摸到破布袋上,骑兵们便伸手从马背上抄起纯钢打造的盾牌护于身前,再配合全身亮银铠甲,这就是一个个移动的堡垒,小小飞刀如何下手? 逼得萧依梦没办法,矮身躲过长矛的瞬间,飞刀向马腿射去。 还好,不是重骑兵,马身上只罩着几片甲片,至少马腿上还留有漏洞。 眼前的两匹马一阵嘶鸣,失了前蹄。 萧依梦看准时机,二话不话,拉了燕鹰扬就跑。 她本身实力怎么说也是王级中阶,虽说没有这些魔纹马耐力强,可是瞬间爆发,却要快上许多。 二人奔起来就像离弦的箭,转眼冲出包围。 大越王朝的骑兵反应也极快,二人刚刚冲出去,也不等令下,便拨转马头,策马追上。 数里之内一望无际,连棵树都没有,更别说藏身之所了。还带着一个不能动用一点天地元气的燕鹰扬,如何能跑得过上好的魔纹马? 没跑出多远,二人又被团团围住。 那名小将信马由缰,缓缓走近,不紧不慢地道:“你们跑不掉的,束手就擒,还能落个全尸!” 二人背靠着背,燕鹰扬疼得虚汗直流,大剑都快握不稳了,道:“都快死了!还不肯告诉我实情?” 萧依梦腥红的飞刀在手,道:“想死还没那么容易!”说完,手里飞刀瞬间化成两道红光飞射而出。 一把冲那名小将,一把是另一个方向的一名士兵。 小将冷哼一声,手中鸳鸯锏轻挥,“叮”地一声,将那飞刀格飞。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飞刀被格上的瞬间,居然炸出一团血雾。 小将脸色大变,拨马连退的同时,手上连挥,扫开喷过来的腥臭之气。 他反应迅速,也没有吸进多少,本领强横倒没什么事。那边的士兵口吐黑血,痛吼着从马上一头栽。 那把飞刀正射在他的盾牌之上,炸开的同时,身边的两名士兵也不小心吸进了血雾。很快,那两名士兵也有了反应,同样捂着脖子吐身倒地。 士兵们还在抽搐,其他人下意识地远离他们,只见第一名倒地的士兵两腿一蹬就此断气。 一名士兵离小将太近也突然栽下马来,小将看得清楚,大喝一声,“小心!” 可惜还是晚了片刻,最先倒地的那名士兵猛地弹起,一跃数尺高,速度极为迅速,直接把离得最近的士兵扑下马来。 顿时一声惨叫响起,惊得人后背发寒。定睛看去,只见滚烫的鲜血喷出三尺高。 张开的大口正咬在他的喉咙上。 大越王朝的骑兵不愧训练有素,突然的变故只是让人一惊,可是随即便有人反应过来,提着长刀便斩。 白甲军长期在这片炼狱之地生存,几乎每天都在和妖魔与亡灵战斗,一眼便看出同袍已经变成了嗜血的亡灵。 那声惨叫还没喊完,两颗硕大的人头便带起鲜血滚落一边。 其他靠得近的士兵也纷纷出手,另外几人还没来得及跳起来,头便被应声斩下。 不是他们狠,而是他们这些在亡灵群中打过滚的人,都知道一个道理,这才是让他们解脱的唯一办法。 看着脚下殷红血液喷出去,小将银牙紧咬,“好歹毒的手段!找死!” 马上符文闪烁,小将速度奇快,萧依梦手里的飞刀刚刚锁定下个目标,一只大锏已经迎头砸下。 萧依梦一惊,甩手丢出飞刀。 小将吃过亏,哪还敢硬接。他反应奇快,只见端坐马背上左右一晃,两道红光贴着身体飞过去。一声呼喝,一对鸳鸯锏毫不迟滞地砸出。 燕鹰扬还是第一次和正规军交手,他一直以为,修行者的战斗,就应该是如之前所见过的那样,再好的魔纹马也不过是累赘。 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也有骑术这种东西,人借马势,那一锏不带丝毫元素波动,却有如山之势,这要是被砸中,不死也得残啊! 但见萧依梦已经无计可施,燕鹰扬横剑转身,只得硬接了。 “砰”地一声响,燕鹰扬只觉手上一震,紧接着眼前一片通红,亮着符文的高头大马飞速远离,吸气便觉一阵刺痛,大剑脱手飞在头顶。 这对鸳鸯锏,一把上挑,击飞了大剑,一把下砸,正砸在胸口之上,整个胸口血肉模糊,下拉塌陷下去。 身体重重砸在地上,险些震晕过去,再也倒不上一口气。 “啊!” 他还没倒上一口气,又听一声惨叫,一道黑影扑来。侧头一看,萧依梦整颗头仰起,下巴呛地,血正从口鼻中涌出,洒到眼前的地上。 燕鹰扬也没好到哪里去,血早就湿透衣襟,渗进地表之下。 马蹄声响,抬眼处是两个碗大的铁蹄狠狠砸下。 眼看着大马蹄子迅速放大,就要及身。 燕鹰扬大惊,想要翻身,可是浑身疼痛无比,根本动弹不得,暗道一声:没想到最终是被一匹魔纹马给踩死。 就在这时,突然身下涌出一抹深红之光,那马突然似踩进泥滩,再难进分毫。 小将也是一愣,定睛看去,繁复的符文在地面上迅速显现,竟然是一座大阵,更有一个深红光罩像大碗一样将二人牢牢罩住。 话不多说,小将猛勒马缰,跳下光罩。 光阵流转,极为玄奥。 再看时,那两人并一把大剑渐渐模糊,光罩也越来越小,最后竟缩成一个小小的红色光点,消失不见。 第十八章 勇过血池 一个血红的空间内,红芒一闪,两人痛呼着摔落在地。 都是重伤,疼得直咧嘴。 眼前一片血红,腥臭之气呛得人无法呼吸。 好不容易相互搀扶着爬起来,就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这是一块鲜红的血池,粘稠的血液缓缓流淌,血面上还拱出一个个气泡,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萧依梦脸色更加苍白,轻咳了两声,手伸进破布袋,从里面摸出两粒黑漆漆的丹药,分与燕鹰扬一颗,仰头吞了下去。 燕鹰扬张嘴丢进去,但觉一股清凉入体,那种恶心、发闷的感觉顿消,就连身上的疼痛好像也减轻了不少。 看了看她,道:“想不到你用毒厉害,药也不错!” 萧依梦坐着调息了一会儿,睁开眼时,脸上泛起一丝红润,“其实毒理和药理本就是相通的!” “嗯!”燕鹰扬表示赞同,“这是哪里?” 看着眼前唯一一根独木桥,萧依梦也皱起了眉,想了想,道:“不会是我们误打误撞找对了地方吧?” “希望如此吧!不过……” “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走走看了!”说着就想迈步上桥。 燕鹰扬一把拉住她,“等等,我感觉这个血池有点古怪!”他想说,这里的血池和曾经那个让他吃尽苦头的血池有些相似。 想了想,找到一块石子,扔进池中。 石子只是刚刚挨上血池,便突然冒出一股青烟,竟然也泛起红来。落入池中之时,已经化成几滴鲜红,追寻不见。 萧依梦倒抽一口凉气,“什么东西?” “和地狱的血池有些类似……”抬头看着独木桥,“这地方怎会有血池?” “不对!好像也无法调动天地元气了!”萧依梦突然惊呼道。 “嗯?”燕鹰扬一愣,“刚刚不还调息来着吗?” 萧依梦看向下面的血池,她也不解,如果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就是刚刚碰到了圆木。 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那根圆木,想了想道:“也许是这个地方的禁制,不管怎么着,走吧!” 燕鹰扬背大剑先行,萧依梦紧随其后,两人小心地踩在圆木之上,向对岸进发。 倒还算顺利,只是步入血池越深,越让人心惊胆颤。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当两人走到一半时,血池内竟然也起了变化,不止是一个个气泡,竟然还窜出了一道道血柱。 粘稠的鲜红液体四下飞溅,一不小心就会落到身上。 看着脚下越来越不老实的血池,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还有一半路,没得选择,只求快点过去。 血柱喷发的频率越来越高,燕鹰扬左前方不到一米的地方突然鲜红喷洒,赶忙止步,这一下动作稍大,圆木滚动起来。 后边的萧依梦一声惊叫,险些滑下去。圆木又滚了一段,不用吩咐,两人赶忙矮下身形,总算稳固住,一颗心都跳出了嗓子眼。 “对不起!是我不小心!”燕鹰扬一阵汗颜。 “别废话了!赶紧走!” 爬起来,接着走。 没走几步,身后的萧依梦又是一声惊呼! 燕鹰扬赶忙站定,回头看去,只见她还稳稳地站在圆木之上,“怎么了?” 萧依梦魂都快吓飞了,看见燕鹰扬的脸才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地指着脚下。 燕鹰扬不明所以,不就是血池吗?也低头向下望去,这一看,差点也把魂给吓飞喽。 翻涌的血池下面竟然伸出一只手,手上处处可见白骨,只存几片肉还挂在手背之上。 眼睁睁看着那只手沉了下去,再露出来的竟然是一颗恐怖的骷髅头,漆黑的眼窝死死地瞪着,扁进去的鼻孔还喷着血红的粘稠液体。 血肉早就腐蚀得不成样子,更让人恐怖的是,它竟然还是活的,发出一声让两人险些一个不稳摔下去的吼声。 “吼!” 不对!不止一只,此刻的血池就像是翻滚的开水,那只骷髅还没吼完,便又被一只尽是白骨的手按了下去,血花乱溅处,竟然又窜出另一个上半身。 血面越升越高,终于看清了,里面不知多少这样骷髅绞在一起,骷髅早已堆成山,四周还不断有骷髅爬上来。 燕鹰扬浑身不自主打颤,这什么鬼东西? 再看时,还不止这一处,整个血池都翻涌起来,一段段血肉模糊的枯骨隐隐露出一角。 “什么玩意儿?” 谁见过这样的情景?萧依梦也吓坏了,抓着圆木一动不敢动。 眼看身下的骷髅山越堆越高,燕鹰扬终于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快走!” 萧依梦不愧号称毒手观音,也是很快便定下神来,猛地向前一窜,爬起身来,跟在燕鹰扬身后跑了起来。 涌出的骷髅越聚越多,怒吼声此起彼伏,有些干枯的手已经伸到圆木之上了。 再也顾不得害怕,如果被抓下去必死无疑。 也许是闻到人气,整条圆木下的骷髅堆成了一堵墙。 燕鹰扬抄起大剑,这个时候哪还顾得了身上的疼痛,一剑下去,削断数只手臂,回手再一挑,又击碎数只骷髅。 总算看到头了,纵身一跃,跳上岸去。两脚一实,总算安下心来。 身后响起一声惊呼,原来数只骷髅爪子死死抓住了萧依梦。 燕鹰扬刚要回身去救,只见数只骷髅一拥而上,瞬间将她整个淹没,只余一只白嫩的小手向他伸出来。 没时间多想,扔下大剑,一步冲上去,拉住小手,猛地一拽。 尖叫中,两人相拥滚落在地。 总算逃出来了,骷髅不甘的吼声渐渐退去,血池又变成了原来那个血池。 她喘着气在燕鹰扬胸口趴了一会,总算回过味来,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比之前好看多了。 慌乱地爬起来,再看眼前竟然是一道石门。 两人合力推开,也许是突然进了空气,也许石门就是机关,两排火炬按个燃起幽幽蓝焰。 竟然是一间石室,两排石柱分立两旁,中间是一条石制通道,通道尽头有一漆黑的棺椁,难道这里竟然是一座墓室? 外面的血池又是怎么回事?两人对视一眼,燕鹰扬道了声,“小心点!” 步入石室,一路走到棺椁之旁,倒没发现什么危险,不过石室内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更没找到任何出口。 同时把视线定格在那尊棺椁上,不知为什么,燕鹰扬总觉得这个地方处处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提鼻子闻了闻,不禁皱起了眉,“还以为这里的血腥味是因为外面血池的缘故!” 萧依梦也看了看棺椁,道:“嗯!这东西是有点邪门!” 互相对视一眼,谁也没提打开它,燕鹰扬道:“现在还不能告诉我,要找的到底是什么?” 萧依梦道:“不是不告诉你,只是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嗯!真不知道!不过,我肯定那东西一定会治好的伤。” 燕鹰扬怎么看自己都是被这丫头诓来寻宝的,摇摇头,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想了想,萧依梦才道:“你也看过地图了?那标记其实原本就是一座陵墓,墓主人生前被人称为‘血医仙’。” “血医仙?”每到这个时候,燕鹰扬总会生出一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触,想必这位“血医仙”一定是鼎鼎大名的,可惜自己还真没听说过。 萧依梦咬着红唇,突然抬起头来,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一般,道:“其实,这‘血医仙’正是我的祖师,我师父就因为要保护这些地图才被人害死的。” 燕鹰扬一愣,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些曲折。 第十九章 宝图之争 说起师父,萧依梦脸上又现出一丝悲色。 “你是说二皇子?”虽然如此,燕鹰扬还是问了出来。 萧依梦垂下眼皮,微微点了点头。 看这一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燕鹰扬微微摇了摇头,道:“所以你便毒杀了二皇子,抢回地图?” “嗯!”萧依梦的头压得更低,细语道:“他害死了我师父!” “看来你这位师父对你不错啊!” 说起师父,萧依梦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闪着泪花,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垂下了头,道:“从小我就是一个不祥之人,刚一出生就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更不敢有人接近我,因为凡是一接近,就会莫名其妙地死掉。” 世上还有这样的人?随即燕鹰扬就明白了,可能她那特殊的灰色天地元气的关系。 继续听她说道:“你明白那种感觉吗?就连我的亲生父亲都把我当成一个不祥之人,别的人更是看见我就躲得远远的。” 与妹妹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她的命运与燕小云又是何其相似啊!忍不住点了下头,“嗯!”这种感觉他太了解了。 “自从母亲去世,父亲恨我害死了母亲,更恨生了我这个不祥之人,对我除了打就是骂。”说到这里,她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悲惨的童年往往会给孩子留下一生都无法逃脱的梦魇。 “有一天,他又喝醉酒回来,每次他喝醉就会打我。我怕极了,就躲到了我娘的供桌下,他找不见我,以为我终于离开了那个家。一气之下,冲到院子里大喊,让我永远也不要再回去,永远不要再让他看见!” “那天我哭得很伤心,一直在漆黑的供桌下躲到后半夜,才战战兢兢地爬出来。我再也不敢在那个家呆下去,生怕被打死,便真的跑了出来!” 说到这里,她已经泪如雨下。 燕鹰扬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哭,没想到,这个女人背后还有这样一个悲惨的故事,问道:“后来呢?” “后来?”她的视线似望向一个再回不去的远方,抹了把泪,道:“后来我就遇到了师父,是他老人家收留了我,不仅待我像女儿一样,还教我医术、教我如何控制体内的毒。” “那你们又是怎么和二皇子扯上关系的?” 萧依梦回忆了一下,道:“此事说来话长,源起一片残图,也不知二皇子是在哪里得到了这片残图,并且知道了‘血医仙’的事,后来就找到了血医仙传人,也就是我的师父。” 又理了理了思路,接着道:“为了逼我师父交出残图,二皇子可谓无所不用其极,甚至用的生命相要挟。师父一生悬壶济世,膝下无儿又无女,早就把我当成了亲生女儿。为了保我的命,他只好自尽!” 说到这里,又偷偷抹了下眼泪。 燕鹰扬大概明白了,道:“如果我是你师父,也一定会这么做!他很清楚,无论他说与不说,你都难逃一死。如果他死了,那你就是血医仙的唯一传人……”虽然说出来有些残忍,但燕鹰扬还是不忍心她太过悲伤,权当劝解吧! 平静一下心情,萧依梦点头道:“可惜那么多年过去了,师父对先祖的事也知之不详……” 燕鹰扬思忖一会儿,道:“难怪你会杀二皇子了!不过,我很好奇,二皇子那样的人物,身边一定高手如云,你又是怎么得手的呢?” 萧依梦撩发髻的手一顿,咬了咬嘴唇,道:“其实也很简单,因为大皇子,哦,就是当今太子,也同样想得到这张图。” 燕鹰扬又是一愣,没想到这丫头的事,还同时涉及两位皇子。之后的事他已经大概猜出了一些,果然之后萧依梦所说的和他猜得差不多。 “也许二皇子看我真的一无所知,就放了我。我一出来就把图献给了太子,利用他们两人争权之机。太子把二皇子的行踪告诉了我,我才在他的龙舟上报了仇!” 燕鹰扬听出一个问题,道:“那图又是怎么回事?” 萧依梦“噗嗤”一笑,道:“其实大皇子之所以对图感兴趣,完全是因为二皇子。他看了图,觉得也没什么。我与他的条件便是:一旦我得手,他便将图悉数奉还!” “那又为什么会到了唐铃手里?” “唐铃?”萧依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哦!其实师父手里的图一直都只有两片,二皇子不知在哪里得了一张。还有一张,大概在一年之前,炼狱里突然传出藏宝图的消息,起初人们还都以为谣传,根本没当回事,没想到那张图竟然真的出现了。” “经过一番争夺,最后落到了唐铃的手里。不过,这也让她成了众矢之的,险些给她带来杀身之祸。后来,你也看到了,她也只能躲在那座冰峰之内。” 虽然说得有理有据,可燕鹰扬听得却是越来越疑惑,道:“那你又怎么知道唐铃行踪的?” 萧依梦一窒,愣了片刻才道:“因为其实一直一个人在帮助我,就是那个人告诉我的!” “就是你想让我见的人?” “不是我想让你见,而是那个人一直都想见你!” “好吧!那接下来怎么办?”燕鹰扬嘴里这样问着,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听萧依梦所言,他闻到的是一股阴谋的味道。 只是此时一切都还没有头绪,或者说,他现在还不确定萧依梦所言是否完全属实,即便属实,里面涉及皇室之争,而且还关系两位皇子,甚至还有一位已经死去。 不对!还有一位神秘人,想必那位能参与到两位皇子之间,给萧依梦这个外人出谋划策,身份也一定不简单。 不管是谁设计谁,这里面又有自己什么事?他可从来没有走近过皇城,更没见过一位皇室之人。难道……还不单单是皇室之争吗? 越想越糊涂,越想越感觉到害怕。 回过神来之时,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尴尬地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到底在想什么?” “哦!”事情还无法理顺,他也不想问得太多,便道:“我在想,不管你背后那位是谁,如何神机妙算,一定没有算到,我们最终会被困在这里。” “咯咯……燕公子还真爱说笑呢!” 女人的脸还真是比翻书还快,刚刚还哭天抹泪的,现在又笑得如此开心!怎么还叫上公子了呢? 燕鹰扬道:“难为你还有心情说笑,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吧!” 发现萧依梦居然还在笑,而且那笑中似乎大有深意,一拍额头,道:“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倒是更想把你的伤治好!” 燕鹰扬回身对上她的眼睛,羞红给那张白皙的脸上增添了几分色彩,冲着他歪头一笑。 “谢谢你!” “那你可得想好要怎么谢!” “啊?”还要怎么谢? “噗嗤”笑出声来,“看你紧张那样,开个玩笑罢了!” 都说女人善变,一点都没错! 燕鹰扬走到棺椁旁,血腥味比刚刚更浓了,都有点呛人。 “哦!”萧依梦突然一声惊呼,“差点忘了,药效过了!” 说完,又掏出药递给燕鹰扬,已经吃过了,药效确实挺好,燕鹰扬也没多想,顺手扔进嘴里。 片刻过后,血腥味果然淡了许多,最少能正常呼吸了。 不过此刻,他的眉却又皱了起来,之前萧依梦说她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一切却又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似的。 又想想处境,确实没有了出路,好像只能开棺椁了。 先把大剑横放到漆黑的棺椁之上,方便一伸手就能拿到,手缓缓伸出去,终于摸到棺椁之上。 第二十章 奇异之花 棺椁冰冷,手感却不对,竟然粘稠、丝滑,给他的感觉有点像是摸到了外面血池内的液体。 正纳闷,突然眼前一亮,数道符文亮起。 燕鹰扬一惊,一把抓起大剑,急忙后退。 一道道血色符文从那棺椁中渗出来,原本漆黑的石制棺椁竟然瞬间被映成血红,仿佛透明一般。 血光流转,似一条条血管。 “这是怎么回事?”看不明白,想必作为血医仙的传人,应该有所了解吧? 没有回答,侧头看去,只见萧依梦愣愣地向那棺椁走去,仿佛失了心智。 燕鹰扬赶忙一把拉住。 被人一拉总算回过神来,也是一阵后怕,“我刚刚怎么了?” 燕鹰扬也奇怪,问道:“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我……”皱眉想了想,也疑惑地道:“我好像看到了一朵红色的血莲,很美的样子……” 再看那尊棺椁越显诡异。 两人不自觉地齐齐向后退了数步,总感觉好像忽略了什么似的。 正想着,萧依梦突然开口问道:“你还能闻到血腥味吗?” 燕鹰扬眼睛一亮,“对啊!是味道!不过……” 提鼻子好好闻了一下,空气中不仅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反而参进了一丝丝馨香。 难道是这股香气的问题? 不自觉地看向萧依梦,眼角余光瞥过石门。 石门外原本是鲜红的血池,此刻却不见一丝血色光芒。 萧依梦也回过神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大为惊奇。 两人走到门口,打算看个究竟。结果更是大吃一惊,哪里还有半点血池的影子?分明是鸟语花香,看上一眼心情舒畅,闻一闻花香沁人心脾啊! “这……” 虽说看着挺好,可是这也太诡异了,谁又敢出去啊? 回头看看里面的诡异血光,再望望外面的风和日丽。 哎? 燕鹰扬又发现了问题所在,如果说这里就是一间墓室,不管是之前他们走过的血池,还是这座墓室,应该都在地下,哪里来的阳光? “不行!不能出去!” 萧依梦显然也觉察出不对,点头道:“嗯!这里处处透着诡异,也不知道那位祖师到底搞什么?” “祖师?”一道灵光闪过,燕鹰扬赶忙问道:“你说你们那位祖师叫什么来着?” “血医仙啊!怎么了?” “血医仙……你说你的师父只是一名医师,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萧依梦也不知道他想要知道什么,还真仔细想了想,突然两眼冒光,道:“师父他最爱吃血豆腐!” 如果不是手扶在石门上,估计得立马栽倒在地。 见他突然有异,萧依梦上前关心道:“你怎么了?伤势发作?” 这丫头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犯起傻来了?燕鹰扬摆摆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走吧!” 再次回到棺椁之前,燕鹰扬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被传进来的?” 萧依梦仔细想了想,惊道:“你是说……血?” “嗯!”燕鹰扬边思考边道:“你是血医仙的传人,如果这里真是血医仙的安寝之地的话,那么极有可能是你的血起了反应!” 萧依梦道:“有道理,不过当时我们两人都把血流到了地下……” “也有这种可能,刚刚我直接摸到了棺椁,根本没有事!反而是你被迷惑了,这么看来……” “你的意思是说,只有摸在棺椁上的人才没事?” 燕鹰扬愣愣地看着几乎跟个大鱼缸似的棺椁,只是里面放的并不是水也没有鱼,而是流动的血液,摇摇头,道:“也不敢肯定!” “想那么多有什么用?试试才知道!”说完,也不待燕鹰扬反应,伸手向那棺椁摸去。 “等等!”燕鹰扬想拦,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她的手摸上棺椁的一瞬间,突然血色光芒大盛,映得人睁不开眼。 待光芒终于黯淡下去,再看时,眼前竟然还是那个漆黑的棺椁,哪还见得到半点血色? 萧依梦也在光芒亮起的时候退了回来,也正愣愣地看着又变回来的棺椁。 突然背后异响,忙回头看去,石门外血光滔天,粘稠的血液竟然顺着门口流了进来。 燕鹰扬更懵了,这什么情况?眼看血水越涌越多,终于反应过来,得赶紧关门!当先向石门跑去。 可惜,他还没有跑到,就听一声声嘶吼。抬眼看去,一个血肉模糊的骷髅头竟然从外面伸了进来。 一愣神的功夫,腥臭的血液竟然流至脚下,燕鹰扬赶忙后退,再抬头时,离那道门已经五米开外,或爬、或踉跄而行的骷髅拥堵在门口,想要关门已经不可能了。 骷髅见到生人异常兴奋,一个个张牙舞爪地拼命住里挤。 燕鹰扬转头便跑,现在也没时间再想那么多了,这间石室就这么大,又没有别的出路,现在血池竟然还流了进来,边跑边喊道:“没别的选择了!” 头也不回冲到棺椁边上,喊道:“别愣着,我们同时把血滴到上面。” 还不能确定之前不管到底是谁的血起了作用,现在情况紧急,也只能一拼了。 手掌从剑刃上抹过,萧依梦也没想那么多,那把用来割肉的小刀也抹过掌心。 就在这时,大门轰响,竟然一下子完全被骷髅们顶开,血池内的液体翻着浪涌进来,其中裹着数不清的腐烂断肢和恐怖的头颅。 两人对视一眼,这就是临死一拼了!同时伸手按在棺椁之上。 鲜红的血顺着冰凉的棺椁滑下,没有反应! 一只只骷髅从血水里爬起来,嘴里发出阵阵兴奋的嘶吼,疯狂扑来。 燕鹰扬的修为还没有恢复,很明显,萧依梦的手段对这些骷髅作用也不大,更何况还有涌过来的可怕血池,两人都起了一身的冷汗,暗道一声:完了! 他们只注意身后的血池和骷髅,却没有注意到棺椁上淌下的鲜血悄然不见。 第一只骷髅扑至近前,燕鹰挥剑刚要斩,突然身后一声轰响,一阵红芒闪过,刺得人眼不能视物。 红芒所照之处,嘶吼的骷髅消散,翻涌的血池瞬间干涸。 仿佛一阵春风吹化雪,眼前的一切都消散而去。 终于适应过来,睁眼看到的竟然是一片黑暗,哪里有什么血池、骷髅?更没有鸟语花香! 唯一的光源便是一朵泛着血色光芒的血莲,红光流转,晶莹剔透,看一眼就再也不舍得移开视线! 还真有血池,不过就是血莲下边的一小块血色水池。 没有一丝血腥味,只余淡淡沁人的清香。 燕鹰扬懵了,萧依梦也懵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不可思议。 “难道……一切都是幻觉?”萧依梦盯着那朵血莲,奇道:“可是也太真实了!” 燕鹰扬摇摇头,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这朵奇花搞出来的幻境,就如白佛塔、通天梯上遇到的一样。 他知道,如果不是最后解开了谜题,那么还是一样会死! 说不定看到的那些骷髅就是真实存在的,这么多年了,惦记这朵奇花的人一定不少。死在路上的人们想得却得不到,自然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这种手段太过虚幻,他也说不清。 不禁又对古人生出一种景仰之情,那是怎样一个丰富多彩的时代啊! 萧依梦蹲下身仔细研究着那朵花道:“如果我猜得没错,就是这朵血莲可以治好你的伤!” 燕鹰扬也矮下身来,开了天眼看个仔细,萦绕在它周边的是一层淡淡的血色之雾,花瓣、花蕊间倒是隐隐见到一丝多彩流光。 这是用来疗伤的? 燕鹰扬看了半晌,也没看明白。 想了想,还是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少了。 他曾经听秦心莲说过,有一个极特别的系,他们没有什么攻击力,可是却没人敢对他们不敬,因为他们的天地元气唯一作用,便是疗伤! 他有天眼,很想见识一下,可是治疗系太过稀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天地元气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第二十一章 地狱血莲(一) 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它太美了!”萧依梦都不舍得移开视线了。 手伸出去,想要摸摸,可是刚伸到一半,又急忙缩回,“这是地狱血莲!只能生长在地狱最深处,偶然间被我祖师血医仙得到,这才出现在人间。” “地狱血莲?”还生长在地狱最深处,难怪会制造出血池那样的幻境,看上去更为诡异了。 “嗯!”萧依梦缓缓站起身,终于舍得看上燕鹰扬一眼,接着道:“别看它来自地狱,但却是疗伤圣药,你以为就凭那个什么洗髓池就能治好你吗?只有它才行的!” 此话一出,燕鹰扬心内一颤。 想来想去,自己在北域的所作所为一定早已传遍人间,她背后那位能量又那么大,想知道自己的事应该不难,不过这样被人算计的感觉还真是不舒服。 见他不说话,萧依梦眼珠一转,回过味来。眯起眼吐了下舌头,带着几分调皮地道:“是不是在想为什么千辛万苦找到祖师的东西,却要送给你疗伤?” 燕鹰扬老实地点了点头。 “很简单,因为地狱雪莲产于幽冥的黑暗最深处。你有没有听说过,物极必反的道理?”流转的淡淡红芒映得她的大眼睛闪闪发光。 打开天眼又仔细看了看,里面多彩流光,确实几乎涵盖了多种元素能量,只是看不到一丝黑暗的影子。 萧依梦见他也对地狱血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接着道:“所以,这东西也只有你这个极为特殊的法厄之体才有福享用!” 看着里边异彩流光的,也不知是不是在地下埋久了,其中蕴含的能量似乎并不怎么多,想来不至于被“撑死”吧? “要怎么做?” 萧依梦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想必是因为任务要完成了,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吧? 她指着地狱血莲道:“很简单!只要摘下一片花瓣把里面的能量吸收了就好!” “啊?”燕鹰扬还是小看了这种天材地宝,他还贪心地认为可以一次性完全吸收了! “咯咯……燕大公子!”萧依梦看穿他的心思,调笑道:“你不会想着全吃了吧?” 燕鹰扬尴尬一笑,“那我可要开始啦!” “等等!”萧依梦又从破布袋里摸出两个小瓷瓶,塞到燕鹰扬手里,道:“这里是两粒丹药,挺不住时就吃一粒。” 燕鹰扬冲她一抱拳,“先谢过了!” 握着丹药,缓缓盘坐下来,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看到了希望,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又抬头看了萧依梦一眼,萧依梦眯缝起双眼,冲他点了点头。 深吸口气,缓缓地向那血莲捏去。 他的注意力全被眼前的血莲所吸引,根本注意不到身后的人儿渐渐收敛起来的笑容。 手终于伸进那层淡淡的薄雾,血雾不知多长时间没有接触过陌生的东西,像一个害羞的孩子,躲向两边,还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又回过头悄悄探来。 终于掐上花瓣,纯净的天地元气是清凉的,钻入体内不禁让人神清气爽。 花瓣本非实体,摸上去却有如实质,竟然真的采摘下来。 整珠血莲微微一震,突然像是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孩,流光溢出,化成丝丝绥绥的细小彩色光带,钻过血雾流游离至空间之内,极为美丽。 “开始吧!”萧依梦提醒道。 采下的花瓣流光外逸,赶忙托在掌心,沉心静气。 掌心相对,纯净的元素能量缓缓钻入。 透心清凉之感顺着双臂游走,还别说,自从负伤之后,只要吸入天地元气就会剧痛无比,没想到这些能量不仅没让他感觉到一丝不适,反而舒适无比。 小心地将它们引入仅剩的那条漩涡通道。 似一条清凉的小溪缓缓淌过,绕行一圈,终于归入一片混沌的丹田,顿觉隐隐的灼烧不适之感明显缓解。 燕鹰扬终于放下心来,就地狱血莲这一点来说,萧依梦确实没有骗自己。 看他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萧依梦紧绷的小脸也松弛下来。 天地元气丝丝绥绥地流转,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仅剩的那条脆弱的通道正在渐渐变得凝实,其实当初仅剩下这一条,也险些被撑爆,上面同样留下了许多暗伤。 这地狱血莲果然神奇,不知不觉间,那条通道就稳固下来,流转的天地元气也稳定下来,他都快忘了天地元气在体内流转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平时身上隐隐痛感也在逐渐消失,感觉最明显的还是丹田,就像污浊的淤泥中突然涌进了清泉。 可是这还不够,只有把其他通道再重新建立起来,让丹田内再凝聚出漩涡才算完全恢复。 接下来,就是重新打通通道,让漩涡再转起来。 这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漩涡通道甚至把身体炸成了一片废墟,想要重建,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支撑那些通道的支柱,也就是一个个穴道。 身体虽然重生了,穴道也还在,可是由于混乱的经脉,不能调动天地元气温养,它们都极为脆弱,根本不足以支撑起一条条通道,这也是他一直无法恢复的根本原因。 伤了这么久,他知道不能急,试着从丹田内调动一丝纯净的天地元气,缓缓聚到几个重要穴位之处。 温养,不过就是让浸在天地元气之中,经过缓缓冲刷,让这上根根支柱变得坚固。 由于没有通道,也就无法把它们按照特定路线引导,那些元气都似水流进了平原,只有极少部分达到真正的目标之地,反倒是这些散乱的天地元气随意乱流冲刷破损的经脉。 燕鹰扬忍不住浑身一震,如果说他的体内就像万里平原,而且还是经过大灾的平原,那么这些天地元气似水般流进来,水能填满低洼,天地元气也填补到受损之处。 这不像手臂上丝丝绥绥地流入,而是一下子要填满整个天地,这个过程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够恢复,吃再多苦他也愿意。 现在他的身体就像一块璞玉,需要慢慢的温养。 地下没有日出日落,也不知时间流逝,萧依梦也坐下来修炼着,可是她根本无法安下心来,不时会睁眼看看燕鹰扬。 他的痛苦使脸部肌肉痉挛,他一直强忍着,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还没到用丹药的时候。 只有一条通道在工作,真正填满是极为困难的,距离完好通道的那些穴道却温养得差不多了。 他觉得时机到了,不过问题是,那个过程是极为凶险的。 想了想,还得先把这些流进“平原”的“水”收回来一些,免得一会儿它们捣乱。 第一条通道的运转缓缓加速,涨潮时润物无声、悄无声息,退潮时却是疾风骤雨,此时带来的痛苦不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这就好比身体上挨上一刀,时间长了,慢慢和血肉长成一体,现在又要把刀拔出来,痛苦远比刺进去时要大得多。 燕鹰扬终于想起了丹药,痛得受不了了。捏碎瓷瓶,想也不想把丹药丢进嘴里。 入口清凉,渐渐散于四肢百骸,痛苦果然减轻不少。 不用全部抽回丹田,还要留下一些打通通道,现在差不多了。 燕鹰扬知道这个过程一定比第一次打通时还要痛苦得多,暗自咬紧了牙,心中一声呐喊:就让痛苦来得更猛烈些吧! 调集天地元气向第一个穴道冲去。 天地元气就像一股强猛的浪潮,轰击而上。 那处穴道在胸口,顿时感觉整片“平原”再遭重击,以那处穴道为中心,剧震瞬间扩散至全身。 “噗!” 浑身一抽,就连心脏也跟着一紧,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第二十二章 地狱血莲(二) 听到动静,萧依梦猛地睁开眼睛,见他痛苦之色渐消,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没什么大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吃了些苦头,可是穴道也冲开了,总算开了一个好头。 就是他娘的也太痛了,根本不是人能承受得了的啊! 缓缓吸进一大口气,想想一路坎坷,想想还在等着自己的秦心莲,再想想那个跑去幽冥的小丫头。 什么也别说了,继续! 咬咬牙,再次汇聚能量,来吧! 再次抽成一只大虾,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值得庆幸的是,终于两点连成一线,第二条通道已经有了雏形。 再来! 又喷出一口血,痛得恨不得抓烂自己的胸口。 连呼吸都不敢大口了,实在是没有勇气再进行下去。 又哆嗦着摸出第二粒药,吞了进去,药效化开,总算喘匀了气。 盘坐起来,趁着药效还在,继续! 随着一个个穴道被冲开,血肉都像被生生撕裂了,痛觉神经刺激着脑袋阵阵发晕。 好在,只剩直最后一个了!来吧! 又是一个无声的呐喊,大脑都像被狠狠掏了一下,眼睛不自觉地向上翻,意识都被痛海淹没。 不知持续多久,终于感觉到一丝清凉,原来是第二条能道已经开始正常运转,更多清纯的天地元气涌入丹田。 燕鹰扬强挺着直起腰,虽然痛得几乎让人想去死,可是也总算看到了成效。 再次慢慢温养,两条通道吸收的速度可比一条大了不止一点半点。 涌入平原一水量更大,带来的痛苦也相应增加,不过总算是看到了希望。 看了一眼,手里的花瓣小了整整一圈。 继续吧! 总算慢慢适应了这种程度的疼痛,冲击第三条通道所做的准备也差不多了。 可以了! 先吸一口气,再把多余的天地元气归入丹田。 头还一阵一阵的疼,可是那又怎么样?一切都是为了实力! 又是一阵抽搐,不过这次没有吐血。有了之前的经验,燕鹰扬再次紧咬着牙关,他不想停了,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就让它们一起来吧! 一条通道渐渐在体内绘制出来,当最后一个穴道终于打通的时候,燕鹰扬终于失去了意识。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再被痛苦拉回现实的时候,还稳稳地盘坐着,脑袋里就像扎进一根根锥子。 三条通道一开,漩涡稳稳成形,吸收的速度提升了一倍也不止。 休息一会儿,再来! 越往后,倒也越发的简单了,因为吸收的速度快了,可操控的天地元气也就多了,相比之下,痛苦也就越大。 想一想,自己最大的本事是什么?不过就是忍痛。 放在一个平常人身上早死了无数次,他就是在一次次痛不欲生中活过来的。 拼了!当第七条通道完全打开的时候,漩涡终于成形,吸收速度比之前提升了三倍都不止。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晕过去多少次,又吐血多少次,感觉全身的骨头和血肉都像完全分离了一般。 打开手掌,又看了一眼,那片花瓣竟然已经所剩无几,现在还不能停,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还没有勇气再来一次。 再次将手伸向一片花瓣,摘下,合掌按住。 此刻体内的天地元气已经有如大河一般磅礴,甚至在昏沉沉的脑袋中隐隐响起滔声。 成功打通第九条通道之后,这片花瓣又完全消散,迅速再次摘下一片,握在掌心。 看他短短时间一边摘下了三片花瓣,萧依梦的眼睛里早已写满了不可思议,她认为一片花瓣的能量足以治好了他,没想到一片之后又一片,现在可是第三片了。 大片残地已经修复,剩下的就好办得多,可是所承受的痛苦却在增加,不要小看剩下的这几条,越到后边,每开出一道来,吸收的速度可是会翻倍的。 先前如溪流点点入地,都让燕鹰扬疼得死去活来的,现在就剩下最后两条,可是被洪水冲刷着。 不能等,越等持续的时间就越长,相应的所要承受的痛苦也就越大。 咬紧牙关,一口气打通。 第十条很顺利,紧接着就是第十一条了,可是问题却发生了,丹田内突然传来钻心之痛。 感应之下,不禁大惊失色。这片空间里,竟然有两股势均力敌的力量相互抗衡。 何三两大瓶子丹药,再加上漩涡通道炸开时残留下来的强大能量,占据中心地带,维持着自己的混沌状态,外围是疯狂涌入的清新能量。 这个丹田是残破的,不是不能容,只是中间的混沌是混乱的,能量无法按照一定规律排布,受到越来越多的能量排挤,所占空间只能越来越小。 如此下去,只有两种结果。 不是丹田被疯狂涌入的能量撑破,就是挤到中心位置的混沌之气承受不住挤压,发生大爆炸。 到时候别说丹田了,恐怕就连自己也得被炸得连一点渣都不剩。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重建丹田内的漩涡,而且刻不容缓。 可是漩涡的中心也只能在中心地带,那么问题就来了,现在占据中心的是一片根本不受控制的混沌。 十条漩涡通道同时运转,吸收的速度可不一般,丹田内越来越胀,撑得那些细小的伤痕逐渐扩大。 现在可没有生命之火那种强大的生命之力护体,也没有小家伙再牺牲一次来帮助,只要丹田一破,就算开出再多的漩涡通道也是白扯。 没时间了,他又不敢停下漩涡的运转,因为丹田内漩涡的成形就是依靠漩涡功法的。 只要此刻一停,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变得毫无价值。 毕竟,修行的一切根本还是丹田。 现在只剩下一条路了,狠狠地咬着牙,暗喝一声:“给我转!” 控制着外围听话的天地元气缓慢旋转起来,他想的方法就是先带动混沌之气也转起来。 可是真正做起来才发现根本没有那么容易,原本丹田就处于膨胀状态,上面的暗伤又发作,这一动,更像是生生将那些伤口撕开,撕大。 腹部的抽痛瞬间扩散到身体各处,原本苦苦承受这么长时间的意识终于渐渐模糊。 “不能失败!坚决不能死!”他一遍遍暗暗地告诉着自己。 “快点给我动起来啊!” 强忍着全身被撕碎般的痛苦,核心处的混沌能量终于有了一丝颤动。 可是仅仅这一下,就搅动体内所有天地元气,疼痛顿时充斥身体每个角落,仿佛突然被扔进绞肉机中疯狂地绞着。 五官狰狞地挤在一起,全身肌肉紧绷,随着短促的进气出气,紧咬的牙关一关一合。 此时的他真的恨不得去死,至少变成亡灵之后感觉不到疼痛。 萧依梦再度睁开眼,没想到这个治伤的过程竟然还如此痛苦,又看了看地狱血莲,有些不舍地手再次摸进破布袋。 快速起身,倒出两粒丹药,可是此时的燕鹰扬牙关紧咬,根本喂不进去。 待他终于像死鱼一样趴在地上大口呼吸,才终于把丹药扔进去。 浑身的剧痛早已占据了他所有感知,就连丹药入体都丝毫没有感觉。 好在,死死咬牙挺着的时刻,混沌之气也跟着慢慢旋转起来。 天地之间的能量开始呼啸着疯狂涌来,这是燕鹰扬突然遇到的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吸收进的天地元气太多、太快了。 这样下去,不等漩涡完全成形,丹田早就被撑爆了。 等等!之前不是也遇到过这个问题?是怎么解决的来着? 对!开拓新的、更大的空间,可是自从丹田内的能量变成漩涡状之后,便再也没有了那片天地。 丹田内的漩涡还没有成形,体外的漩涡倒是以极其吓人的状态显现了出来。 就连那朵地狱血莲也被搅到,拉出道道五彩霞光,卷入漆黑的漩涡之中。 第二十三章 地狱血莲(三) 没什么别的办法了,燕鹰扬咬紧牙关,“给我融!” 他本就是法厄之体,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管哪种元素能量都可以吸收,并且同化掉。 这里是一片黑暗,最多的就是黑暗元素,所以,现在的漩涡呈现的就是黑色。 五彩霞光卷入其中,瞬间消失不见。 哪见过这般不管不顾的疯狂吸收?而且还是如此疯狂。 吓坏了萧依梦,她接连后退数步,这才愣愣地看着那道还在逐渐变大的漩涡。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满脸惊容,二话不说,身子一弹便冲向那朵血莲,可是就在她的手即将抓住的那一刻,血莲花竟然突然被那股狂风卷了起来。 赶忙伸手去抢,可是那道旋风转速太快,卷起血莲瞬间钻入燕鹰扬体内。只是光芒一闪,瞬间眼前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全吸进去了?萧依梦也傻了眼,站在漩涡前恨恨捏着拳头,一会儿紧一会儿松的。 混乱的气息终于转了起来,可是带动着旋转不代表他就属于自己,要把它们降服。 这让燕鹰扬又想起了第十二条通道,可是与当时的情形又不相同,那时候是体内的气息乱窜。 现在却恰恰相反,不听话的那些恰恰被困在了最核心的地方。 既然能让它转起来,那么就能让它成为漩涡的一部分,只是给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不断涌进的能量似海,尤其是当那朵血莲完全吸入之后,更是像是在深水中砸进一颗巨大的能量球,体内的能量瞬间炸起滔天巨浪。 他已经极力减慢漩涡的运转了,可是作用根本不大,真正强大的能量还是突然钻进来的大股能量。 他自身正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还不知外界的变化。 自那朵血莲被他吸进去,那汪小小的血池就起了变化,一股鲜红似血的泉水突然涌出,奇怪的是这些血水并没有从矮小的池子里涌出来,而是流向了特定的小水渠。 如果不是黑暗中那些顺道小水渠流动的血水亮着红芒,还真不会注意到,遍布整间石室的也就塞下一根毛笔的小水渠。 一条条泛着血光的水,流在一道道细小的水渠中,活像一根根复杂的血管。 萧依梦越看越惊,虽然她也不懂阵法,可是傻子也看这里有古怪。 她很想叫醒燕鹰扬,可是他明显正处于关键时刻,如果真的不顾一切叫醒他,轻则前功尽弃,重则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她试着阻止那些水流动,可是不知为什么,那些小水渠上面似乎有着一重保护,不管她怎么做都无济于事。 燕鹰扬正苦苦努力想着对策,根本不知道由于他把整珠血莲吸进了体内,已经启动了一座远古的大阵。 他发现,现在不止是丹田,就连漩涡功法也已经全面失控。 最要命的是,随着丹田内漩涡越转越快,那股混沌能量已经被压缩到了极致,眼看就要爆掉。 这可如何是好?越急越没有办法。 他突然间发现随着漩涡搅起超强能量,第十一条通道竟然自行打通了,而且那第十二条通道竟然也有打通的趋势。 他现在不敢停下漩涡,因为只要它一停,丹田内好不容易成形的漩涡也得停,立即就得爆体而亡。 既然如此,就顺道再打通这第十二条通道,说不定还能给自己一个惊喜。 现在疼痛已经不算什么了,因为身体无处不痛。 有了以前的经验,再打通通道不再那么吃力,一口气便打通了这让他吃尽苦头才打通的第十二条通道。 所有通道一通,身体的痛苦立即减少许多,只是现在身体里面流光溢彩,各种元素能量早已饱和。 这可如何是好?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在十二条通道之外,能量的流转又是一滞,这种感觉太熟悉了,难道要开出第十三条通道了? 说不定还有转机,开一条通道最需要的是什么?充足的天地元气,恰好他现在最不缺少的就是这东西。 集天地元气,向那个穴道冲去。 很顺利只一下倒冲开了,只是头有点晕。 刚打通一处穴道,身体突然再次吃痛,这是一种如烈焰灼烧般的痛楚,细细感应,原来是第一条通道里泛起了火焰。 不对!不是从里面着起来的,而是五彩流光中的赤色火焰完全被分化出来了,也就是说这条通道内涌进的全是火焰元素。 虽然还不知怎么回事,可是既然有了变化,就有可能有转机,能不死谁想死啊! 立即冲击第二处穴道,也很顺利,这次他感觉到了,在穴道打通的瞬间,第二条通道好似被牵动了一下。 细细感应了一下,似乎与那第二个穴道有着某种联系。 果然,第二条通道内又突然变得一片漆黑,是黑暗系的能量。 再来!是水蓝之色。 第四条!是血煞之气。 第五个穴道开!是青色的风。 第六个,是土黄之色。 第七个穴道冲开,对应的第七条通道内竟然仿似没有丝毫变化。 不对!不是没有变化,而是里面流出的竟然是无色的天地元气。不是那种多色元素能量相互融合才形成的,面是它本身就无色。 通道还没有完全形成,可是在打通第七个穴道之后,突然再也没了感应。 刚刚成形的半条通道也突然萎靡了下去,渐渐缩成了一条线,悄悄隐于第十二条通道之下。 现在还没时间理会于它,最重要的是如何消化体内似喷泉般涌出的元气。 突然间发现,前七条变化过后的通道涌出的只是单一能量,汇入丹田之中,竟然毫无阻碍地钻进了核心处那片混沌之中。 这个发现让他顿时一喜,只要能进去,就有把握消化了它。 七种能量各不相融,像七条小蛇一般,很快钻到核心之处。 多彩的颜色在丹田内转成一个绚丽的风车,随着越来越多的能量不断涌入,那片折磨他一年多的混沌之气竟然就这么轻松地消散而去。 丹田内的漩涡终于渐渐完全融为一体,又感觉浑身一轻,似乎之前所有元气的运行都受到一定阻碍,现在一下子就顺畅了起来。 丹田内终于平稳下来,赶忙让漩涡尽量慢下来。 体外的漩涡顿时弱了下来,没过多会儿,便渐渐消散而去。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那就是体内这股强横的庞大的能量得消化了,不然还得爆体而亡。 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升级,自从修这漩涡功法以来,他还从来没升过级,也不知道下一级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不过,她和秦心莲了解过,所谓升级,不过就是让丹田扩容,以便容纳更多的天地元气。 他的丹田没有天、也没有地,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开天辟地,那么办法就只有一个了。 “给我压!” 咬着牙,冒着丹田被撑爆的风险,疯狂吸取填满身体各处的七彩元气进丹田。 他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压缩丹田内的漩涡,现在那道漩涡是七彩的,每种颜色都似一条彩带一般,占据一席之地。 他也没想到,强压之下,那些彩带所占据的空间立即缩小。 让萧依梦惊奇的是,刚刚漆黑的漩涡一停,竟然看到了一个充满气的胖子,如果不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甚至都认不出来了。 从他身体不断渗出的七彩流光来看,那应该是因为吸进了地狱血莲,体内各种元素能量极度饱和所致。说白了,就是吃得太多,撑的! 她还在担心,眼看这样下去就要被撑爆了,可是只是眨眼间,那个肥胖的身体突然像是漏了气一般极度缩水。 萧依梦两只眼眼珠子瞪得圆圆的,不会这么强横的能量都被他吸收了吧?这就是传说中的法厄之体? 第二十四章 地狱血莲(四) 不对啊!不是说法厄之体根本无法修炼,虽然也是难得一见,不过个个都是废物吗? 功法,一定是他那个诡异的功法的原因。 她还真猜对了,没有这个漩涡功法,没有突然开出的半条通道,燕鹰扬只有爆体而亡的份。 漩涡里的各色彩带都被压成了一条线,那种要被胀爆的感觉也减轻了大半,可是还不够。 “再压!” 就在这时,血色水池内涌出的泉水渐渐矮了下去,萧依梦一惊,四处扫视。 只见角落里最后两条小水渠终于交汇,所有线条顿时一亮,一道大阵终于完全成形。 大地开始剧烈震动起来,萧依梦险些站不稳,剧烈轰响中,身后的石柱竟然轰然断裂,巨大的断柱砸落。 燕鹰扬也感觉到大阵的震动,不禁皱起了眉,不过此时正是最关键时刻,不得有失。 赶忙加大漩涡旋转的速度,更猛烈的吸力席卷体内一切游离的能量,全部涌入丹田。 彩色线条终于渐渐融为一体,色彩渐渐归于无色,内心呐喊着:“还差一点点了,萧依梦顶住啊!” 萧依梦一掌拍碎一块即将砸到燕鹰扬头顶的巨石,双脚刚刚落地便是一个踉跄,震得越来越强烈了,真不知还能撑多久? 石室内的大阵却越来越亮,整个地面都变成了一片血红。 她突然发现,血红中突然涌出一个个血色光球。那些光球在大阵中横冲直撞,撞上一根石柱,石柱应声破碎。 “好厉害!” 光球越涌越多,看那拳头大的小小光球,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所发挥出的威力竟然丝毫不亚于一名王级强者的一击。 她生怕突然窜过来一个撞到燕鹰扬身上,加着十二分小心守护,可是她心里急得还不止这个,她感觉一股强横的气息正从地下渐渐升起。 果然,地面的红光一闪,一道人头大小的红球缓缓升了起来。 它极为稳定,升起便静立于半空之中。 那些小红球似乎受到了吸引一般,纷纷向它冲去。 不是攻击,而中突然钻进去,迅速融为了一体,每道小红球钻进去,那道大光球便更大上几分。 一声声呼呼地响声,越来越多的小光球从地底钻出,看得人不禁眼花。 这么多的光球自然有不开眼的冲着燕鹰扬而来,燕鹰扬专心升级,丝毫没有察觉。 萧依梦无奈,只得一把飞刀扔出去,一声轰响,血光炸开。一股强横的气息涌来,身后就是燕鹰扬,她不能退,只得凭借王级的修为硬抗。 她还是小看了小光球的强大,只是冲击的余波,就让她忍不住涌出一口血。 同时大地又是一阵强震。 震荡过完,突然响起一声悠长的吼叫之声。 抬眼望去,竟然是那个不断变大的光球。不!它已经不再是光球,而是一颗头颅。 难怪会吼叫了,随着刺耳的吼叫声越来越响,大地的光阵再次大亮,一道道小光球像流星一样疯狂涌向头颅。 再出现的是他的脖子,然后就是肩膀,竟然渐渐现出一个人形。 吼声终于停了,萧依梦松开死死捂住的耳朵,再次抬头看去,半空中悬浮的是一个完全由血光汇聚而成的男人。 血色晶莹剔透,他整个身体几乎半透明状,看上去极为诡异。 那个似人的怪物缓缓垂下了头,看了看二人,张嘴竟然还真发出了人声:“是你们救我出来的?” 萧依梦看着这个人,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那人也没想得到答案,双手握拳,冲天一吼,似要发泄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怨气。 随着吼声穿透厚厚的土层,刚刚沉寂下来的大地又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萧依梦弯腰捂上双耳,强忍着。 随着这声惊天之吼,刚刚稳定下来的天地元气又是一阵翻涌,燕鹰扬也发出一声怒吼,就不信制不服你们! 身体上的漩涡也转了起来,顿时浓浓的天地元气涌入,“给老子融!” “嗡!” 整个空间都是一震,一股强横的波动涌出。 那人的吼声终于停了,一双冒着血色光芒的双眼看向燕鹰所,随即又歪了下头,显然很是奇怪。 燕鹰扬终于睁开眼,捡起地上的大剑缓缓站起身来,只见一道血色光阵中,虚立一位全身都映出血光的人影,也是一愣。 发生了什么?这人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大阵又是怎么回事? 萧依梦见他终于起身,便是一喜,可是随即忧愁又爬上脸庞,恢复了又怎样?能打得过这个东西吗? 那人看着燕鹰扬,燕鹰扬也看着他,对视良久,那人才开口道:“就连你也沦落至此吗?” 一句话有仅问愣了萧依梦,也问愣了燕鹰扬,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那人或许长久被困,一时还转不过来。竟然冲着燕鹰扬伸出右手,掌心向下,泛起一阵红光,接着道:“修罗大人,谢谢你救我出来!” 这是什么礼节?燕鹰扬是真的不懂,但他却听明白了,想必这位看他是法厄之体,把他当成了那位修罗冥神了。 皱了皱眉,道:“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修罗冥神!” 那人双眼闪过一抹红光,再次细细打量燕鹰扬,过了片刻才道:“我怎么可能认错?你身上这股气息……”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缓缓低下头,看上去极为哀伤,喃喃道:“不想一封印便是千年,恐怕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吧?” 燕鹰扬和萧依梦互视一眼,千年? 燕鹰扬想了想,上前一步,抱剑施礼道:“敢问前辈!您是哪位?又为何被封印在此千年之久?” “前辈?”燕鹰扬如此称呼,令他迅速抬起头来,愣愣地盯着燕鹰扬。 被这双眼睛盯着,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他突然癫狂地大笑了起来,“哈哈……没想到千年已过,你我兄弟竟然沦落至此!前辈?你居然叫我前辈?” 这人的实力太可怕了,就连大笑都让人禁不住胸口发闷,气血翻涌。 笑着笑着,突然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了什么,视线再次定格到燕鹰扬身上,“我只问你,我主如何了?” 还解释不清了,燕鹰扬再次抱拳道:“回禀前辈,冥主早在千年之前就被人界之主封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燕鹰扬岂能不知眼前站着的这位也是一位冥神。 “不可能!”一股血色气浪涌出,震得两人连连后退,运天地元气才堪堪抗住,不过也同时捂住胸口,不压一下,血就喷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我主胸怀天下,志在万世,哪能被那个奸猾之徒击败?” 气浪一浪高过一浪,直撞得两人背靠石壁,合力运功抵挡。 声音终于停了,两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燕鹰扬的脸色也变得和萧依梦一样苍白。 那人又怪异地看向燕鹰扬,似乎有些想不通堂堂修罗冥神为什么会如此之弱,也不知他到底想没想通,不过声音却缓和下来,低沉地道:“你告诉我,我主是如何被那个小人算计的?” 这个说法燕鹰扬不是第一次听说了,好像幽冥的说法和人类大有不同。 想了想,摇头道:“我只是一个弱小的人类,真的不是那个什么修罗冥神。至于千年前那场大战,离现在太遥远了,早就没人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冥神又盯着他许久,也不知是不是在判断燕鹰扬有没有说谎。轻声一叹道:“既然你什么都忘了,那就随我一同回冥界,到了那里自然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燕鹰扬听之,浑身一颤。 去幽冥自是他所愿,燕小云还在那里,他早晚也一定会去,不过可不是这个样子去,他要是去的话,必定轰轰烈烈。 只有那样才配得上她燕小云在幽冥界的身份! 第二十五章 血医冥神 好不容易恢复了修为,虽然他也很想去幽冥界看看,可是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就连强大的阎君都得对燕小云毕恭毕敬,在她体内觉醒的家伙又是哪位冥神?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还有就是,他在人间还有事没做完。 挑眉道“幽冥界,我早晚有一天会去,不过不是现在,更不是这样去。” 为了一个燕小云,幽冥界不惜在北域搞出那么大动静,接走她的时候大张旗鼓,接回来的时候又岂能悄无声息? 冥神不言不语,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他,良久才道“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如此吧!” 燕鹰扬没想到就这样便让这家伙改变了主意,刚要表达谢意,就听冥神接着道“不过,还是得让你先寻回记忆才是!” 他很清楚自己是谁,寻什么记忆? 如果直接拒绝难免还会生出其他麻烦,倒不如…… 燕鹰扬想了想,道“冥神可否想过我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嗯?”冥神被他问得一愣,想了会儿,嘀咕道“我主的智慧举世无双,莫非……” 看燕鹰扬还带有几分疑惑,又忍不住审视了他一番,道“既如此,多谢你们救我脱身了!” 燕鹰扬是暗暗松了口气,萧依梦看他的眼神却有些怪异起来。 “冥神这是要赶回幽冥界吧?”在外边封印了千年,现在终于自由了,想来第一个想去的地方当然是自己的家乡。 “我乃血医神,你可以不用记起以前的事,但是一定不要忘了这个名字!” 血医神?燕鹰扬立即想到了某种可能,特意看了一眼萧依梦的反应,只见她也微张着小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血影。 燕鹰扬赶忙道“记下了!”虽然暂时去不了幽冥界,可是对燕小云的牵挂可是断不了的,仔细想了想,又道“不知血医大人知不知道其他几位冥神的下落?” 血医神,修罗神,现在已知两位冥神,那么在燕小云身上觉醒的那位又是谁呢? 血医神看着他点点头,思绪仿佛回到了遥远的过去,良久才回过神来,道“不知!” 看他认真想了半天,都把燕鹰扬搞紧张了,没想到最后却等来这一句。 “哎!都怪我实力不济,不小心着了人类的当,早早就落难于此,之后发生的事情真是一无所知。” 原来如此!合着这位能力在几位冥神中还是最不济的,早就被封印在此了。 不过这极有可能是他自谦的话,毕竟第一个被人类针对的家伙,真的那么不济?谁也不会信!无论如何,这也确实是一位冥神。 燕鹰扬抱剑一礼,没有再说话。 血医神看他似乎有些失望,便道“其实你常伴我主左右,一旦记忆恢复一切都清楚了,何必要问他人?” 又是记忆!如果他真的是那个什么修罗神,倒还好说,可他根本就不是!想了想,现在他的层次离冥神还差得远,问得太多也不一定是好事。 虽然心中就像拱进了一只虫子,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萧依梦越看他越奇怪,只是当着血医神的面又不好讲出来。 此时,血医神又看向了她,道“你的体质倒也算难得,既然你们二人放我出来,便送你们一道机缘吧!” 说着手一挥,射出两道红光,分别打入两人眉心。 燕鹰扬只觉眼前一亮,一大段信息便如潮水般涌入脑中,却是一些关于幽冥的信息,他还执意把自己当成那个修罗神。 过了片刻,萧依梦面露喜色,冲着血医神抱深深一礼“多谢祖师教导!” “你叫我什么?”他的称呼不禁令血医神一愣。 萧依梦赶忙答道“不敢有瞒祖师,弟子正是血医仙的传人!” “血医仙?”听到这个名字,血医神微微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哈哈……没想到人界行走时随便捡了个小徒,竟然还把我的医术传承了下来。” 萧依梦不禁一阵尴尬,血医神笑毕,又道“那这套修炼之法传给你倒也正合!没想到被关了千年,救我的倒是那个不肖的小徒,真如我主所言世事无常啊!哈哈……” 救自己逃出升天的,一个是千年前并肩作战的好友,一个是自己的传人,血医仙心情大好! 笑声还未停,突然他体内的血芒一闪,身体虚化了一下,道“没想到这个家伙还没死!我刚脱困,千年所累,实力十去其三,断不是对手,还是先走为妙!” 嘀咕完,整个人竟真的变得虚化透明,只留声音还在石室中回荡,“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的,到时候再好好叙旧!” 声音渐渐消散,只余两人愣愣地望着人影消散的地方。 这实力还说十去其三?那要是巅峰状态下,得强到什么地步?这些冥神到底是什么级别的? 良久二人才终于吐出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放松一下,突然大地又是一阵晃动,头顶的巨石裹在尘土中砸落下来,眼看一条条裂缝蔓延上石壁,这个地方真的要塌了。 二人赶忙向唯一的那道门口跑去。 这里没有血池,流的是一片清水。自然也没有独木桥,有的是一座石桥。 清晰看见石桥对面又是一道石门。 什么也别说了,跑吧! 刚跑到桥是间,巨石连着土方砸下来,那桥经历了千年时光,轰然断掉。 二人都有修为在身,况且大阵已经破了,再也没了限制,就在桥塌落水的瞬间,同时一纵,向对岸跳去。 出了石门,刚迈出一步,突然眼前一花,再现身时,是一处林子。 身后轰隆隆巨响,一片红芒闪过,变成一座大坑。 二人对视一眼,总算有惊无险。 萧依梦愣了一会儿,突然来了一句,“我们是不是闯祸了?” 燕鹰扬被他问得一愣,“好像……是的!” 虽然成功恢复了修为,可是没想到竟然放出一个封印千年的魔头。“对了!他临走前不是说有人来了吗?” 四周一片荒野,哪里见到半个人影? 萧依梦也奇怪,别说人影,就连鬼影也见不到一个,如果非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天上的云好红啊!就跟被火烧着了一般。 能把血医冥神吓跑的家伙,一定非常人,想必是不想让他们看见,两人也不再纠结,向来路走回。 不管怎么说,修为是恢复了,而且他感觉那个血医冥神好像也并如想象中那般。 不管他以前做了什么,都被封印千年了,足可抵消了。 这样一想,心情倒放松不少!只要他以后不再为祸人间就好! 现在得研究一下体内变异的那几条通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哦!对了,还是先让萧依梦帮着看看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级别。 提出这个问题,萧依梦一脸吃惊,哪有修行者不知道自己级别的? 看他出了一掌,萧依梦也皱起了眉头,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都把燕鹰扬看懵了,还以为就连她也看不出来。 就听萧依梦愣愣地道“不应该啊!” “什么不应该?”听她这么说,燕鹰扬更加迫切了! 萧依梦又审视似的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眼,才道“我是说你不应该这么弱才对!” “啊?”弱吗?丹田内漩涡不断流转,好似有使不完的天地元气,这次升级他还是极为满意的。 “说吧!我到底是什么级别?” “不到王级!” 燕鹰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么快突破到王级,一点也没有意外,“那是宗级高阶,还是巅峰?” 他自己估计,大概也就在这之间。 不曾想萧依梦却摇起了头,难道不是?那岂不是等于根本没有升级? “你的确是在宗级高阶或者巅峰,我是在想,你这样的修为,凭什么和鬼王、冥使那们的存在战斗的?” 刚说完,又突然想起石室中见到的,接着道“哦!对了!还有,你又是怎么吸进那么多天地元气的?” 。阅址 第二十六章 第十三条通道 燕鹰扬想了想,可能和他自创的功法有关,摇了摇头,没有做答。 聪明女人有一点好,就是知道何时该压制那颗八卦之心,萧依梦就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见他不答,也只是笑笑,不再多问。 如此一来,燕鹰扬想问的话也就憋回了肚子里。 想了想,问出一个一无关个人的话,“现在是不是该让我见见你背后的人了?” “嗯!可以……”萧依梦点点头,又道“天一亮我们就去!”说完还内敛地一笑。 燕鹰扬抱剑而坐,看着眼前的火,道“你说你口中那个人事先知道关系着一名冥神吗?” 撩了撩鬓角的发丝,眼神穿越篝火瞪了他一眼,道“那个人知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 有点拗口,不过燕鹰扬听得明白,暂且先不管那个人知不知道,他也想知道萧依梦到底是不是在和自己演戏。 想了想,闭上眼仔细感应体内漩涡通道。 前七条通道竟然有了独特的属性,这个变化让他还是极为兴奋的,对于曾经的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好像看到了一丝希望。 不过现在所有的通道涌出的能量都没有丝毫变化,想让它们只吸收单一能量,还需要启动第十三条通道。 很明显的,第十三条通道还没有完成,仔细感应了一下,甚至小心翼翼地灌进去一些天地元气,可是没有成环的通道就是一条两头漏风的管道而已。 当它在第十二条通道外再次显现的时候,果然,吸收的天地元气又变成了七彩之色,只不过或许是这里空间所含的能量不同,第二条涌出的黑色明显多一些。 如果能控制所有通道全吸收单一元素能量,那么也就是说自己的属性可以随时转变了。 不过现在还差得远,只能寄希望于第十三条通道完全成形之后发生奇迹了。 现在想这些还有点为时过早。 第十二条通道的作用是净化,第十三条通道竟然能够控制元素属性。 随即,突然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让他的心脏猛地一跳。 想到就要试,他控制从第二条通道内涌出的黑暗元素,冲着第十三条通道而去。 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刚刚接触对应第一条火属性通道的穴道,他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可惜的是并没有出现想像中的那个效果。 倒是意外地发现,原本就属于黑暗的第二个穴道竟然亮了起来。 同时,第二条通道黑光闪耀,吸收黑暗元素的速度竟然猛地大增。 又试了试火的,吸收速度也猛增,不过当黑暗能量被驱赶出去的时候,第二条通道就渐渐暗了下来。 又不死心地把很清楚的前六个按个试了试,效果完全一样,只剩下还不知道是什么元素的第七条。 他一条一条试过来,自己也想不到,体外形成的漩涡颜色是一变再变,看得萧依梦一惊再惊。 炼狱的人知道唐铃可以同时操控两种元素已经惊为天人,现在这人是怎么回事?她一直数着,竟然连续变了六种属性了。这怎么可能? 操控透明的能量流进第十三条通道,对应的第七个穴道也亮了起来,第七条通道内涌出的能量也加快了。 大量的无色能量涌入丹田,突然丹田内缓缓流转的漩涡一震,像是突然注入了某种活力,旋转速度突然暴增。 丹田内的漩涡一转,体内的漩涡也跟着突然加速,大量能量疯狂涌入。 燕鹰扬吓了一跳,赶忙把能量从第十三条通道内抽离。没了能量供应,那条通道又渐渐淡化,变成连着七彩光点的一条线,悄悄隐于第十二条通道之后。 隐了下去,可是那些通道吸收的元素却还没有停,又缓缓流了一会儿,才渐渐地变成黑暗为主的普通元素。 试得差不多了,又把刚刚吸入的能量压入丹田漩涡之内,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收了功,终于睁开眼睛,正对上那个奇异的眼神。 燕鹰扬奇怪地看看自己身上,这才发现,原来周身居然游离着各种元素能量,想必刚刚的一切都被萧依梦看在了眼里。 尴尬一笑,道“只不过是那朵血莲的能量还没有完全吸收!” 萧依梦这才回过神来,脸上浮上一抹红云,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道“不用解释,我明白!” 燕鹰扬挠了挠头,又尴尬地笑笑,“还有多远?” “什么?”萧依梦在想自己的事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你背后的那个人吗?” “哦!不远,现在你全好了,有半月应该就能到!” 感觉着体内翻涌的能量,有了实力,就是好啊!“好!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启程。” 经历了这么多事,谁又睡得着呢?恐怕只有燕鹰扬才能,刚躺下没多会儿,呼吸便变得沉重,睡着了! 萧依梦无奈地摇了摇头,“真的只是还没吸收的能量吗?应该是吧……” 炼狱只有一座城,是通往极度危险的炼狱深处的大门。 这座城极其雄伟,占地不知几许,给燕鹰扬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它高耸入云的城墙。这哪是城墙,分明就是一道看不到尽头的巨大屏障。 有白甲军在城门口守护,并且巨大的城墙内还修有通道,里面隐隐可见白衣白甲结队而行。 那个人居然住在城里,由于之前和白甲军冲突过,在萧依梦出神入化的手段下,二人又变成了一对小夫妻,这次不难看,男的俊,女的俏。 到了城里,先找了客栈定下房间。 他在房间里休息,萧依梦说要联系一下,就出去了。 燕鹰扬叫了点吃食,吃饱喝足之后,又美美的睡了一觉,还不见萧依梦回来。 推开窗看了看,朗月当空,看来已经是后半夜了,想了想,以萧依梦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用毒本领,或许根本不用为她担心。 伸手入怀,摸出华荫之城外捡到的那方手帕,展开,右下角是一朵金丝莲花,上面分明是一篇血字。 “叩拜恩公小翠敬上,此去炼狱恐再无生还之可能,我弟锦岚年幼,现在华荫之城,跪请恩公收留,异或者把交与可靠之人。小翠拜谢!” 字迹潦草,明显是急时咬破手指所书,燕鹰扬却看得发愣。 其中提到锦岚,正是当初救下的那个小翠的弟弟,这也是他没有将血书交给萧依梦看的原因。 当初他没有能力,现在终于恢复了修为,又记挂起这位到死还冒险定下血书,祈求有人可以救他弟弟的姐姐。 望着天空高高挂着的月,他不禁再度想起燕小云,那丫头现在过得一定很自在吧?还记得自己这个哥哥吗? 在那轮明月中,他仿佛看到一个明知已经走向死路,却还怀着最后一分希望,匆忙定下血书,祈求有好心人能够捡到,让她的弟弟好好活下去。 他理解绝望中仅存的那分希冀,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不知道小翠还在不在人世。 正在这时,房门响动。 燕鹰扬赶忙收回思绪,把手帕塞回怀里。 回头正看到萧依梦推门而入,面带笑意,进门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道“恐怕你暂时见不到了。” 他还有好多迷团等着见到那个人时解开,不想上来就是这样一句。赶忙问道“为什么?” “因为那人前不久回皇城去了!” 皇城?想想也是,能够站到两位皇子之间的人,一定是处在权力中心才对。见不到,燕鹰扬还是有些失望的。 萧依梦扔下茶杯,笑笑道“不过也不用失望,那个人虽然走了,可是明天你同样会见到一个大人物!” 。阅址 第二十七章 另一个冥神 第二天,天还未亮,整个炼狱之城便被金戈铁马之声吵醒。 白甲骑兵开路,大批满身盔甲的部队从南门进,出北门而去。 出了炼狱之城的北门,便处处都是危机,不知这队人马是要往何处去。 这里住的没有一个寻常百姓,修行者大多都是骄傲的,大多数人虽然也对大越王朝的铁军心存敬畏,却也不会出现夹道相迎的场面。 虽然这样大部队的调动也很少见,但也只是在旁冷冷地注视着,相互猜疑着,是不是要发生了什么大事。 做买卖的则在思考是不是要花些银钱搞点内部消息,说不定还可以捕捉到一个大大的商机。 骑兵过后,是步兵,眼尖的人们突然看到步兵中竟然还裹挟着百来名妙龄女子。 不禁又生出许多猜测,最靠谱的莫过于联想到四年一次的封印仪式。 不过以往这种事一直都是由千人白甲骑兵来做的,今次怎么出动了这么多人? 炼狱之城广阔无边,人马分别从三个南城进,三座北城出,排成三条长龙,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燕鹰扬随着萧依梦穿街走巷,中间那道北城门下,有一高头大马,铁蹄足有碗口粗,马腿似支柱。 上面端坐一员大将,长髯巨目,金盔金甲护其身,方天化戟显威风。 不想,萧依梦却领着燕鹰扬来到路边早点摊子,四处看了看,时候尚早,摊位上根本没什么人。 暗暗指着大将军道“看见那位将军了吗?他叫文英,乃是当朝宰相文阳之子,更是跟随大元帅武天德多年,深得真传。” 燕鹰扬看了一眼,这人单往这一站,便觉威风八面,难道他就是萧依梦想自己见的大人物? 萧依梦要了几个包子,又道“你还记得小翠的事吗?” “这和小翠又有什么关系?”话虽这么问着,可是心里却暗暗一沉,看来这女人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这次督办此事的便是此人!”说着,下巴向队伍方向点了点。 燕鹰扬回头望去,只见众位兵士中竟然还夹着数十名女子,一根绳捆了她们双手串成一排,人太多,一时倒没见到小翠身影。 眉着不禁皱了起来,“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这女人把一切搞得神神秘秘的,燕鹰扬心中难免不喜。 萧依梦看出他不悦,摇头道“并不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的背后到底牵扯多大,并不是你一个人可以阻止的。” 刚拿起一个包子想咬,刚含到嘴里,却再也咬不下去,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看他这个样子,萧依梦笑了起来,“回皇城去吧!以你现在的状态,进天云学院一定不会有人再阻拦!” 扔下包子,疑惑地看着这个女人,道“好像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了你!” “当然有!比如你的功法我就看不懂!” 看了眼香喷喷的包子,又抄起来咬了一大口,含糊地道“说吧!什么计划?” 萧依梦眯起双眼,甜甜地笑着。 吃过了早餐,望了眼不见头尾的大军,燕鹰扬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山人海了。 之前见过的腐狼什么的,在这样的大军面前不过小儿科。 三万人分成三路而行,也足够堵住所有北门很长时间了。 待大军终于行完,燕鹰扬和萧依梦悄悄出了城。 三路大军分三路而行,左路军向左,右路军向右,中路军直行。 据萧依梦所言,他们其实把少女们分成了四波,中间这路人最多,其他两路分别还有二十二人,他们要做的就是破坏这次献祭,救下这些无辜的少女。 燕鹰扬早就知道她背后站着一位权势滔天的的物,没想到出城才行十余里,一处林子前站定,萧依梦一声呼哨,林中人影攒动。 不大功夫便集结了三支百人小队,看来还真是早有准备啊! 这些人个个黑巾蒙脸,看不见长相,幸好二人也都易了容,倒也不怕被他们识破。 燕鹰扬一愣,悄声道“人家每支都有万人,你就打算用这几百人做成事?” 萧依梦笑笑,手挡在嘴侧,悄声道“难道你就没听说过,在精而不在多?” 燕鹰扬无奈一叹,没有再说话。 萧依梦当众拿出一块灵牌,三百人齐齐单膝跪倒。 “按计划行事!”也没有多余的废话,各人领命而去。 燕鹰扬发现,他们一离开,便自动分成十人一小队,各有各的方向,井然有序,真是训练有素。 如黑色潮水般突然出现,又如潮水般退去,场地很快就只剩下两人。 燕鹰扬突然道“你昨晚就是去做这件事了?” 萧依梦笑笑,道“你说呢?” “我猜,你一直说的背后之人,也一直就在皇城吧?”出动三万大军,又派出得力的大将军执行,足可见事情的严重性,他总觉得每行一步都被这个女人算得死死的,不得不小心起来。 “聪明,你继续!”萧依梦倒也不再否认。 燕鹰扬仰天一叹,道“看来我已经卷入了权力漩涡,我只想知道现在抽身还来得及吗?” “咯咯……燕公子真会说笑,可没人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是吗?”燕鹰扬苦涩地摇摇头,道“想让我帮你,也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萧依梦笑道“救下那些可怜的少女不正是你所愿吗?” “如果牵扯太深,或许很快就不是我所愿了!”现在必须权衡一下,他可不想再造一次北域事件。 萧依梦笑容僵住了,仔细想了想才道“好!那我就给你一个理由!你可知为何要用这些少女献祭?” “不知!”她既然这么问,一定不是自己所知的那个原因了。况且,他从来就对那个理由有着怀疑。 “那我就告诉你,其实他们是用这些少女的血养一只怪物!” “怪物?” 萧依梦点点头,道“我们见过血医冥神了,他们养的那个东西比血医冥神还要恐怖。” “哦?说说看!”提起血医冥神,燕鹰扬一下子提起了兴趣。 “血医冥神自己也说了,封印千年他的实力十不存三!” 这点毋庸置疑,燕鹰扬点头。 萧依梦接着道“但是他们供养的那位却是一个接近巅峰的冥神。” “什么?你是说,炼狱里除了血医冥神,还存在着另一个冥神?”只一道元神便有如此威力,如果是一个完整的冥神那得多强? “不错!而且还是一个即将恢复巅峰的冥神,枯骨!他是所有冥神中唯一一个永远杀不死的家伙。” 一段信息涌了出来,枯骨,人如其名,只要有骨便能活,就连整个幽冥知其真面目的也只有冥主一人。 “就连封印都无法将其完全控制,当年人界之主也是费了好大的劲,终于将他放逐到两界之外,使他无枯骨可用。”萧依梦接着介绍道。 “那么现在这是……” “人界之主把他放逐,原本根本不会有人找到他之所在,不过十六年前,却被一个叫做‘渊’的组织成功找到,并且想方设法把他带了回来,世间已无人界之主,谁还能制得住他?” 不待燕鹰扬发问,她便继续道“那个地方通过炼狱连接,人们发现他居然怕纯阴之血,可是最多只能维持四年,这也是为何每隔四年便会牺牲八十八名处女的原因了。” 燕鹰扬的眉头越皱越深,根据血医神在他脑中留下的信息来看,她所言非虚。 萧依梦见他若有所思,并不说话,便道“是不是在想,既然关系整个天下苍生,我们为什么还要去破坏仪式?” 。阅址 第二十八章 渊 燕鹰扬也说不好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既可怜那些无辜的少女,又担心枯骨的复生。 见他点头又摇头,萧依梦接着道“如果我告诉你,事实并非如此,你会不会信我?” “说说看!”难道其中还另有隐情? 萧依梦轻叹一口气,道“要说明这个问题,还要先讲讲‘渊’组织。” “你现在已经知道有密宗的存在了,他们其实是当年八大神将组成的,专门守护整个人间。这些你已经知道了,渊组织则恰恰相反,他们就是幽冥打入人界的钉子,他们整天想着的,就是让整个人间趁早变成幽冥的一部分。” “哦?”第一次听说人间竟然还有这样的组织,燕鹰扬也来了兴致。 就听萧依梦接着道“渊组织无孔不入,你可能是,我也可能是,我们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他们的人。” 略一思考,燕鹰扬就明白了,对幽冥极充恐惧之下,生出的两种极端。 他点点头,道“继续说下去!” 萧依梦接着道“你只知我杀了二皇子,却不知其实一切都是师父和……”挑了燕鹰扬一眼,才接着道“和那个人定下的计划,一切都是为了引出潜藏在朝堂乃至皇室之中的渊组织成员。” “结果那个人就是二皇子?” “不!”萧依梦摇头道“他不是!他也只是被人利用而已!” “可是你却杀了他!” “因为他已经追查到了那个人,不杀他一切计划就暴露了!我也是没有办法!” “明白了!”这是弃卒保车,也是一食二鸟,虽然她背上了杀二皇子的罪名,但是既保住了她背后的人,又麻痹了敌人。 自古权利中心便似风暴,燕鹰扬不想太深入去了解,便道“再说说枯骨的事吧!” “嗯!经过我们调查发现,所谓纯阴之血实则是一个天大的慌言,所有人都被渊组织成员给骗了,那些牺牲的少女之血不但不能封印他,反而会让他的力量更加强大。” 她的背后能量有多大,燕鹰扬已经初见了端倪,除非萧依梦在和他扯谎,否则她说的也就太过耸人听闻了。 顺着她的思路,燕鹰扬分析道“你所说的这个渊组织,还真是不一般。据小翠所说,这道命令正是当今圣上下的,难道你们怀疑……” “不!”萧依梦摇头道“绝不是圣上!” 怎么一说到圣上,她的反应就这般大,难道她背后的人…… 就听萧依梦给出了理由,“没有一个圣上想把自己的江山和子民拱手让于他人!” 也是!哪个圣上做皇帝会做够呢? “其实除了圣上,每一个手握实权的人都有可能,我们也排查了一些人,可是都没有什么收获!哎!”看不出来,这丫头一身毒的背后竟然还有着一颗忧国忧民的心。 燕鹰扬点头道“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查,这个渊组织可能早就不存在了!” 萧依梦点头表示认同,燕鹰扬又道“那又为什么把我牵扯进来?” “因为你有一颗和我们同样的心!”萧依梦不假思索地道了出来。 燕鹰扬的心却瞬间猛跳了起来,不知为什么,何三掏出信交给他的那个画面突然在眼前闪过。 他有一个朋友,能够治好自己的伤,还给了他一封信。 他隐隐觉得,一切的根源可能就在这个何三或者说是他给自己的那封信身上,他知道他那么说,自己一定不会拆开信偷看。或者说,根本没人在意信里的内容。 从他到达天云学院,不,到达皇城的那一刻,又或者说,从踏上秦家马车的那一刻,这一切早就被人安排好了。 燕鹰扬尽量不在脸上表现出来,语气平稳地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只要我吞食了地狱血莲,血医神就会逃出来?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你们策划好的?” 萧依梦被他突然一问,忍不住倒退了两步,一脸惊愕地看向他,道“你为什么这么问?如果早就知道那样做会放出一个冥神,那我说什么也不会带你去那里。” 难道还是自己想多了?又问道“做为血医冥神的传人,知道地狱血莲本就无可厚非,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你又为什么舍得将那么宝贵的东西全部给了我?” 萧依梦苦涩一笑,道“我舍得?我恨不得把你整个人都生吞了!说好只采一片花瓣的,你倒好,整珠都吞了进去,还来怀疑我?” 女人撒起泼来,绝对是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燕鹰扬尴尬了,也没话了。 萧依梦真的生起了气,只留下一句,“信我就助我一臂之力,不信就爱去哪去哪!”便不再理他。 燕鹰扬看着这个气呼呼的小样子,不禁也软了下来,不管怎么说,没有她,自己也不能这么快恢复实力。 想了想,还是放下尊严,赔礼道“是我多疑了,错怪了姑娘了!在下在这里给你陪不是了!” 说着真的在她面前弯腰躬下了身,萧依梦“噗嗤”一笑,燕鹰扬暗道又着了她的道了! “现在信我了?不怀疑我在坑害你了?” 燕鹰扬赶忙道“信!绝对信!” “那你帮我还是不帮呢?” “帮!肯定帮!” “那咱就走着!” 这个女人实在太聪明了,这样一闹,就成功的回避了某些问题。 燕鹰扬做了一个可怕又大胆的推测,先不管她背后那个人是圣上,还是将来会成为圣上的太子。 十六年前,渊组织突然出现在他们视野,直接威胁到了他们的统治地位。 所以早在十六年前就开始布下了这个局,但是现在发现已经控制不住枯骨,所以只得派出王朝强大的军队,再利用一些人来破坏祭祀。 一切都做得顺理成章,还怕那个背后之人不浮出水面? 其目的当然是找出潜藏在朝堂里的渊组织成员。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想对了几分,先不管这些,有小翠姐弟在,自己又得了那人的大恩,已经卷了进来。 现在他同样要做出一个抉择,那就是信不信萧依梦所言。 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根本不懂那些帝王之术,也不懂官场那些勾心斗角,万一一步行错,极有可能再次铸成大错。 北域的一切就是血淋淋的教训,绝不能让那样的惨剧再次发生。 想来想去,还是不知该如何取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有萧依梦,有恢复实力这份大恩在,事情更关系到整个天下的苍生,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牢牢绑住。 一路尾随大部队而行,终于在半月后,才终于到达第一个目的地。 二人所在之处,乃是平原边缘处的一座小山坡,两人躲在高草后,远远地望下去。 那是平原上的一座石台,石台上空无一物,只竖一根石柱。 石柱上伸出无数根铁索,每根铁索前端绑着一名少女,那些少女披头散发,看来一路走来没少吃苦头。 不过,也幸好,必须得保持处子之身,倒不至于受那种苦楚。 二十二名少女绕柱子一圈,分站石台各个方位,躲在远处看不太清,她们每人脚下似乎还有一块圆色石墩。 数千名士兵将石台围得如铁桶一般,别说是他们两人,就算把那三百人一齐带来,都不可能冲进去。 就算拼死冲了进去,那里面的二十名女子又如何能活命? 燕鹰扬不知道那十人一小队到底要做什么,在身边的萧依梦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紧张,她就这么有信心的吗? 。阅址 第二十九章 实则虚之 士兵安顿好之后,开始扩大警戒范围,两人藏身的山已经不能再呆了,只得退到更远处。 直到第三天夜里,萧依梦才带着燕鹰扬再次摸进那座山,这个世界的修行者虽然不少,可是比起普天下的大众来说,毕竟还是极少数,不说百不存一也差不了多少。 士兵还是普通人多,借着夜色,两人一路潜行,通过层层封锁。 快天亮时分,才终于停下来。 这里是一座比之前更大的石台,中心一座祭台,四角分别立一根与之前见过的同样的石柱,只是这里的石柱呈现一种暗红色。 祭台也是石筑,与四根石柱并非铁索相连了,不敢靠得太近,看不太清,但是可以判断出,两者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不是要救那些少女吗?”燕鹰扬忍不住悄声问道。 萧依梦靠在树杈上闭目养神,轻声道“这里才是整座大阵的阵枢所在,我们的任务不单单是救人,更重要的是阻止枯骨复活。” 看着林子外不时走过了一队队士兵,燕鹰扬嘴角苦涩道“就凭我们两个?” 萧依梦把腿抻直,又伸了个懒腰,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燕鹰扬抱着大剑,望向渐渐爬上枝头的月色,道“你们可真行!” “对付狡猾的渊组织,必须事事小心!”她毫不避讳地道出了缘由。 燕鹰扬闭目养着神,似有意似无意地道“但是我并不喜欢做提线木偶的感觉。” “所以呢?” “所以?”翻身跳下树来,“我准备去见一见那位文大将军!” 萧依梦耸然跃下,挡在他的身前,严厉地道“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燕鹰扬抱剑而立,道“想得很清楚,事关重大,我不能单凭你的一面之词就做决定。” “你这样做会暴露我们的计划!”说着,手伸进了破布袋。 燕鹰扬不温不火地道“我其实并不认为你们能做成,如果真的成了,只能说那位大将军想让你们成功,那我去见他又何妨?” “你懂什么?” “疗伤之恩,我燕鹰扬铭记于心!你也说了,此事关系天下苍生,所以我不得不谨慎。”迈步走到萧依梦身侧,道“其实我真的很讨厌受人摆布!” 手在破布袋里,掏到一半突然顿住。 背对着她,抱剑站定,又道“其实我真的很好奇,我人微言又轻,本领更有限,你们为什么会找上我!” “我说过……” “还不肯说实话吗?”燕鹰扬打断了她,又道“那个最大的帐篷应该就是那位将军的吧?” 说完,启动第十三条通道,将黑暗元素引导进去,磅礴的黑暗能量涌出,虽然不会立即占据主导地位,可是使用一些基本的黑暗系本领应该勉强做得到。 身体渐渐淡化,融入黑暗。 “等等!”见他真要走,萧依梦终于憋不住了,喊住了他。 燕鹰扬现出身形,正好趁这个时间积蓄一下黑暗能量。 “我承认从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 “那就说说吧!你们到底有什么计划!” “我之前和你说过了,一切事情都是起源于十六年前。其实并非如此,渊组织一直都存在,没人知道它究竟存在多少年了,只是一直潜藏在民间,所造成的危害自然也就有限。” 萧依梦见理了理思路,接着道“直到十六年前枯骨的事,震惊了整个世界。紧接着就有人向圣上提出,用纯阴之血限制枯骨的提议,并且因此还在朝堂上搅起一股暴风。这才真正让人们意识到,渊组织的强大。” 燕鹰扬静静地听着。 “这也就是牺牲八十八名少女的由来,其实并不像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当今圣上雄才大略,意识到一个潜藏在暗处的组织,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拥有了左右朝堂的实力。” 燕鹰扬眉头深深皱起,道“所以圣上就假意同意这个残忍的计划,实则是想利用此事引出打进朝堂内部的渊组织成员?” “不!你说得不完全对!你不了解朝堂,那里并不是像你们想像的一言之堂,即使是圣上也不行!” 燕鹰扬点头表示同意,“你继续!” “当时明里暗里支持这个提议的人越来越多,最后不知怎么竟然连民间都开始大议,想要从中找出真正的渊组织成员,已经不可能。圣上也只得顺从民意,下了那份密旨。” “为一已苟且而泯灭的人性!”燕鹰扬淡定地道。 萧依梦惨淡一笑,道“可是事情远没有结束,一晃十六年过去了,如今渊组织的实力只会比当初更加强大。” “所以你们才想破坏祭祀?不觉得有些晚了吗?”燕鹰扬没想到这份旨意,竟然还真的是堂堂王朝的圣上亲自下的。 “不晚!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经过十六年的休养生息,现在王朝已经有足够的实力足以对抗枯骨。” 听到这里,燕鹰扬耸然一惊,他似乎看到了一股血雨腥风。而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引子。 定了定神,又问道“你所说的实力,就是指那位文将军?” 萧依梦摇摇头,“不!他还不够格,况且他也没有那个实力!” “原来你们早有准备,难怪你一点也不着急。” 萧依梦笑笑,“之后的事情我所知也极为有限,我所知道的都已经全部告诉你了,想要去找文大将军,请自便吧!” 燕鹰扬想了想,又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已经回答了!是我背后的人看中了你!” 还真是一句话顶百句啊!“好吧!那就说说你吧?” “我?” “我看你不仅心思缜密,而且似乎对朝堂之事懂得也不少,你的身份也不是像你说得那么简单吧?” “好吧!”萧依梦叹了口气,“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其实并不是我的身份,而是我的师父,他是御医院的首席御医,其他的就和我说的一样。” 燕鹰扬点点头,这样一切也就说得通了。有这个身份,也就给了这个丫头接触那些皇室的基础,耳濡目染之下,也就养成了如今的她。 “十人小队呢?” “他们?”萧依梦看看天,又把视线看向林外的营地,“应该快行动了!” 她的话音刚落,便突然听到山下一阵骚乱,军营中四处火把照得通明,还听到一阵喊杀之声。 不过,不大功夫,便安静了下来,燕鹰扬看到,有人被士兵拖到了大帐之前,应该是牺牲的黑衣人。 文大将军从大帐中走出来,亲自查看了一番,又回大帐去了。 燕鹰扬不明白,问道“他们这样不是白白牺牲吗?” 萧依梦惋惜地一叹,道“这是他们自愿的!你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吗?” 全部黑巾着面,分明就是不想有人认出他们来,燕鹰扬摇摇头。 就听萧依梦道“其实他们就是历次献祭牺牲掉的那些可怜少女的家人!” “什么?”燕鹰扬还真是没想到,登时吃了一惊。想了想,竖起一个大拇指,“好手段!” 只有真正体验过那种痛的人,才对破坏仪式如此热衷,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不是手段,而是他们自愿的!”萧依梦咬了咬唇又道“我想,那些女子现在应该都救出来了,你是去见大将军,还是同我一起去看看?” 燕鹰扬回身看了一眼军营,摇头轻叹道“好吧!” “既然她们都已经救出来了,那么为什么还要攻击主将大帐?” “我说过,这些都是他们自愿的!选择什么报仇方式也是他们自选的!” 。阅址 第三十章 世态炎凉 “但你明知道他们不会成功!”燕鹰扬不禁为什么感到一阵惋惜。 萧依梦在前带路,听到此话,不由站定,道“我只问你,如果你的妹妹就是牺牲者之一,你会如何做?” “这……”燕鹰扬被她问得一愣,这个问题想都不用想,一定千方百计杀了凶手,纵使粉身碎骨亦无所畏惧。 “她们同样有亲人,有深爱她们的人!”说完,萧依梦加快脚步向林子更深处走去。 几句话说得燕鹰扬的心情也异常沉重起来,默默地跟上。 集合地点离他们的位置并不远,翻过一座岭,来到一处杂草丛生的山谷前,燕鹰扬在山里最擅长的就是寻找猎物的踪迹,见萧依梦突然不走了,他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山谷里的踪迹,发现根本没有被踩的踪迹,有禁又有些糊涂了。 就见萧依梦走到一棵大树下,突然弯腰揭开一块地皮,里面竟然现出一个漆黑的洞口来。 两人下得洞来,她说得没有错,这里面竟然真的有一群战战兢兢的少女。 还看到了那些黑衣人,他们有的身上还带着伤,不过去时三百,这里见到的绝不过百了。 果然是好手段,好计划,在数万大军手里以极小的损失就改变了所有少女的命运。 突然被一群黑衣人所救,却又困在这个地方,虽然这些人都表明了身份,可是谁都知道现在可是有数万大军正在搜索她们,现在暂时脱困,并不代表就安全了,心中难免忐忑。 见到来人是燕鹰扬和萧依梦,有一双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大声呼喊起了恩公,迎头便跪。 她就是小翠,又看看身后的少女们也有样学样。 燕鹰扬赶忙将她搀起,从怀里掏出那方手帕,“这是你掉的吧?现在物归原主!” 小翠一愣,慌忙又要跪倒再谢。 燕鹰扬赶忙扶住,道“说来惭愧,我们因为有事,并没有去找你那弟弟!” 小翠两眼含泪,眼珠子不动了,愣了好半晌,惨淡一笑,道“两次得恩公相救,小翠已经感激不尽,岂敢再有更多奢求?多谢恩公!” 经过一番安抚,少女们的情绪总算平静下来,接下来就是怎么尽快将她们运出去。 这次萧依梦没有瞒他,而是与他一起磋商。 燕鹰扬这才明白,原来他们之中有人专事打洞的本领,早就把各个石台打通,趁夜摸进去将她们救下。不过也难免会发生一些意外,还是牺牲了不少人。 救下来不易,把她们护送到安全之所更是难上加难。 不要忘了,萧依梦还擅长什么?易容之术啊!而且这里早就准备好了百多身铠甲,经过她的一双妙手,把一群花枝招展的大姑娘打扮成了一群雄赳赳的男儿兵。 天还未亮,便与燕鹰扬一同探了路。 经过一整天的特训,这些女扮男装的小兵们终于有了些模样,至少走路不再扭捏。 第二日天一亮,一支百余人小队便出发了。 只要成功把她们护送到安全之所,那么萧依梦的任务就完成了。 所有的祭品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还有人胆敢闯大将军的营帐,大将军如何不怒,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将她们找回来! 各要道早就被军队把持,不得不佩服萧依梦的化妆技术,连过三道关卡,竟然都没被发现。 再往前走,就到了最初燕鹰扬看到的那座石台了,一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正走着,突然后方马蹄震响。 回头一看竟然是高头大马的文将军亲自带队来了。 一队人赶忙肃穆站立两旁,大将军拖着方天化戟策马而过,小兵们各个头都不敢抬,气氛一时压抑到极致。 燕鹰扬穿着一身白甲,暗道不好! 果然大将军快行过整个队伍时,突然勒停了马,扫视站立两旁的士兵,这次带来的三万士兵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士,哪个会像这般怯懦?是人都看出不对劲了。 其实过关卡时还好,主要是大将军这头大马太吓人了,更别说她们这些未经世面的大姑娘了。 大将军一眼便看到了燕鹰扬,大戟指着他道“你是这支队伍的将军?” 燕鹰扬咽了口唾沫,赶忙上前行了个军礼,回道“回大将军,小将华荫之城守将燕九!” 此次从皇城带出一万精兵,其他两万人正是沿途各城抽调而来,他也确实在华荫之城抽了三千精兵。 见燕鹰扬倒还有几分阳刚之气,实力也还过得去,暗道这华城主好不地道,给他的兵一个个蔫头耷脑的,唯独这员小将倒是很讨人喜。 捋须端坐,打量着燕鹰扬,道“燕九!嗯!本将军记下了!既为将便要好好带兵,回去本将军必会为你表功!” 得!没想到答了几句话,还受到了这位大将军的赏识。燕鹰扬可不敢怠慢,刚要躬身施礼,突然意识到不对,立即改为了军礼。 经过一天的简单训练,他的军礼倒也标准。 大马蹄子踩在地上震声响,留下一个个碗口大的蹄印。 所有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大将军终于走了。 谁曾想,就在这时,突然快马来报,小兵翻身下马便跪,急道“启禀大将军,正北、东南、西南三处阵枢皆有异动,大阵中枢更有亡灵大军现身,各处均派人来报,必定死守等待大将军的援兵。” 燕鹰扬心中咯噔一下,亡灵大军果然还是出现了。 文大将军巨眼一瞪,道“何种亡灵?” “骷髅大军!” “嗯!走!速回大账!”话音刚落,又突然想起那员小将,加头道“燕九,你也随本将军一同来吧!” 燕鹰扬仿佛挨了迎头一棒,有些发懵,却又不敢不答,赶忙行礼应是! 与萧依梦扮的英俊小将对视一眼,都是一脸苦色,众位少女们更是一个个花容失色,有的甚至差点惊呼出声,那可是亡灵啊! 幸好大将军一心想着战事,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异动。这次只是临时转移,身边又没有带太多人,这些人还对这帮士兵的举动嗤之以鼻,不过就是一声将令就欢喜成这样?真是一群土包子! 没办法,跟着吧! 大将军带的人也不多,同样差不多百来人。 大将军心系战事,策马狂奔,他手下的这帮士兵有一半是骑兵,速度自然不在话下,关键剩下的步兵跑起来也飞快。 原本穿着一身厚重的铠甲,这帮女兵们就各个累得不行,现在还没跑几步,便有人开始落队。 幸好,路途并不远,就来到了一座山下,这座山几乎是附近最高峰了,大将军策马上去。 就把燕鹰扬他们扔到了山下。 队伍拉得松松垮垮,大将军居高临下禁不住连连摇头,这小将军个人本领倒还不错,可惜就是太年轻了,太不会带兵了。 就是不知道如果大将军多留心一下,听到那个松松垮垮的队伍中,像一群黄鹂似的叽叽喳喳之声又作何感想了。 燕鹰扬生怕被人发现,出声喝止,可是发现这些人根本不听他的了。 一声声抱怨也越来越大声,“还说要救我们,现在为何又要带我们去打亡灵?” “我看就是想要我们去送死,他好去立功!” …… 一直跟在身边的小翠听不下去了,出声反驳道“你们不能这么说燕大哥,他也是没有办法!” “就你话多,谁知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就是,真正上了战场你也不会有事!” …… 一群不堪的话语说得小翠是脸红脖子也粗,只是小丫头脸皮薄,又被群莺之声淹没,即使发声也不会有人听! “不想死就给我住口!”都说世态炎凉,没想到凉得这么快,燕鹰扬也怒了,一声大喝直穿山顶。 大将军听人汇报了解军情,不想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震响,皱眉一愣,沉声道“怎么回事?” 手下立即有人来报,“回大将军,是山下那位小将在喝止手下的将士,只是……” “只是什么?说!” 浑身一震,赶忙回道“回大将军,只是属下听他手下的士兵们,说起话来莺莺燕燕,不似男声,倒像是失踪的那些少女!” “啪!” 摆着作战图的木桌登时粉碎。 。阅址 第三十一章 小子知罪 大将军吹得胡子乱颤,“好个大胆贼子,速速给我拿下!” 当大兵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少女们终于噤了声。抬眼处,锋利的长枪冒着森寒的冷光,吓得一个个花容失色,成群抱在一起取暖。 数名士兵粗鲁地冲上来,拨掉头盔露出一头乌黑长发,不容置疑了。 燕鹰扬伸手扯下头盔,狠狠往地上一摔,大声道“我要见大将军!” 燕鹰扬交了大剑,在数道担忧的目光注视下,被五花大绑着带上了山。 看那些当兵的对他一点都不客气,终于有姑娘回过味来,“他难道不是有意要害我们?” 毕竟有聪明人,狠狠地瞪着她道“害你又何必冒险费劲心机救你?” 那女子听后整个人都傻掉了,愣愣地站了一会儿,一屁股跌坐在地。 大将军正在大发雷霆,燕鹰扬一押上来,他便握剑在手,喝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大将军的剑虽然未出鞘,可是那股愤怒却已经迎头压了下来,只要稍有差池,那把剑绝对会出鞘。 那是一把镶嵌七颗宝钻的剑鞘,能配上这样名贵剑鞘的剑绝不可能是凡品。 跟在身边的人都知道,大将军拿出这把七星宝剑,就是要杀人了,堂上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燕鹰扬又看了看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碎桌子,丝毫不惧,说话更是毫不客气,“我无话可说!” 大将军握剑猛地站起,“那你是承认夜袭兵营,蓄意破坏封印仪式了?” 燕鹰扬把胸一挺,“正是!” “好!”宝剑跄踉一声出鞘,只觉一道寒光晃眼而过,寒气直摄人心,直指燕鹰扬,恨声道“我再问你,你可知这样做将置天下苍生于何种境地?” “不过枯骨复生,生灵涂炭!”燕鹰扬也豁出去了,顿时大账内一阵喧哗。 大将军冷哼一声,四坐皆静,巨眼中闪出寒光,瞪着燕鹰扬,“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来呀!”立即有刽子手抱刀而进,“把此子拉出去斩了!” “是!”刽子手得了令,两只满是厚茧的大手分别抓他两肩。 燕鹰扬浑身一抖,两名刽子手惊呼一声,倒退而去。顺势还挣断了身上的绳子。 大账内的文臣武将耸然而惊。 大将军瞪眼喝道“好个贼子,以为你那区区宗级修为便无敌了吗?”说着,冲着燕鹰扬一剑劈出。 只觉眼前寒芒一闪,似风又似电,一朵朵剑花围着他抖动。 燕鹰扬大惊,这位大将军手段果然厉害,出手如电,就连他一时都没看出破绽。 他不动,剑花却只离他寸许之地,刮得皮肤生疼,却不见伤口。 铿锵之声如一道旋风刮过,燕鹰扬面无惧色,一动不动,在场的各位俱都暗自佩服。 就连大将军巨眼也眯缝起来,看他的眼神好像也变得温和几分。 没人注意到,一滴汗珠从他的鬓角悄然滑下,皇级修为可真不是盖的。 燕鹰扬知道他赌对了,这位大将军果然如自己所料那般,另有目的。抱拳道“大将军,小子有话要说!” “哼!算你小子还有点胆识!”大将军归剑入鞘,又坐了回去。 这里没人不知道这位鼎鼎大名的大将军这副脾气,这是看这小子有勇有谋,又想收为已用了。 不过,这次可不同往日,这小子犯的事有点大啊! 燕鹰扬左右看了看,大将军会意,一挥手,“下去!” 这里他最大,众人只能退了下去。 大账中只剩下他们两人,扔剑于案,抓起酒壶,抄过酒杯,边倒酒便道“如果你不能说服我,那只有一死!” 燕鹰扬知道他所言非虚,机会已经给自己了,如果再不能说服他,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理了理思路,开口道“请恕小子直言,那些少女不该死!” 大将军端起酒杯,却没喝,抬眼瞪着燕鹰扬,只道了一句,“还有两句!” “啊?”燕鹰扬一愣。 “一句!” 果然身处高位的都不怎么讲道理,燕鹰扬深吸口气,刚要开口,便听大将军道“想好再说,你只剩一句话的机会了!” 燕鹰扬躬身一礼,仰头朗声道“她们不该死!” 大将军面色一寒,一仰脖把那杯酒灌进肚。 燕鹰扬一直注意着他的反应,见他面色寒了下来,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世上谁人不怕死?更别说一个只想过好自己小日子的人,其实背上的冷汗就没断过。 “啪”地一声,酒杯摔到桌上,燕鹰扬吓得一激灵,鬓角的汗又不听话地淌了下来。 “哈哈……”突然大将军仰头大笑了起来,抬起一根手指,指着燕鹰扬道“给你机会,就和我说这些?” 燕鹰扬暗暗松了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大将军又给自己斟了杯酒,“说说理由!” 鬓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滑,痒痒的,挺难受,可是又不能擦,“因为整件事原本就是一个阴谋。” 望着杯里的酒,没有听到下音,抬起头来,“继续!” 燕鹰扬咽了口唾沫,道“往年祭祀只需千余名将士便可,为什么这次要大将军亲自带大军前来?” 端着酒杯稳坐,巨眼直直地瞪着燕鹰扬,不说话,反而给人更大的压力。 这位大将军不仅身边涌动着强横的能量波动,就是久经沙场那股不怒自威的劲头,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燕鹰扬也以为连阎君都见过了,不会再惧怕谁,可是真正面对时,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两个概念,心底涌出的那种颤抖是控制不住的。 深吸口气,甚至悄然转动了丹田内中的漩涡,才终于稳定下来,道“如果我所料不差,此次祭祀不管成与不成,枯骨都会出现。而大将军的任务,便是在此挡住他!” “所以,此次祭祀只不过走个形式,那些少女的死活根本就不重要!” 这些话出口,死活便不由已了,他也是做最后一搏。 良久,大将军都没有动静,偷偷瞄了一眼,只见大将军如雕塑般端坐,手里酒杯也不晃了,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就在第三滴汗珠终于在燕鹰扬鬓角滑下去,摔到地上的时候,大将军终于开口了,“这就是你救她们的理由?” 事情已经这样,燕鹰扬也只好硬着头皮承认下来,“正是!” “嗯!来人!” 再强的修行者在万千大军中,也难免一死。终于到了决定命运的时候了。 两名士兵应声而进,大将军道“传我将令,炼狱见亡灵大军,恐炼狱之城有失,令周将军所部先行回炼狱之城回防,以助守城。并抽调山下燕九所部一同回防!” 士兵一愣,可是既是大将军将令,自也不敢怠慢,赶忙应声下去了。 憋着的一口气总算吐了出来,燕鹰扬顿感浑身一轻,怎么还感觉腿有点软呢? 赶忙调动天地元气流转一圈,舒服多了! 女子们是救下了,可是大将军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就像野兽盯着猎物一般。 不行!汗又出来了! 大将军终于发话了,指着他道“你……” “小子在!”燕鹰扬赶忙应声。 “私自救走祭品,害整个人间陷入险境,可知罪吗?” 得,这分明就是找人背锅了!燕鹰扬嘴里发苦,但是也没用,只得嘴硬道“小子知罪!” “好!刽子手何在?” 两名刽子手又钻回大账。 大将军巨眼微眯,冷冷地道“把这胆大包天的罪犯,压下去斩首示众!” “得令!” 两名刽子手各抱一把鬼头大刀,伸出大手各按一个肩头,转回身将他推出大账。 。阅址 第三十二章 气节何在 燕鹰扬被押出来的时候,正见山下士兵正在列队,那些女兵也重新披挂,想必就在这段时间内,她们已经被甄别完了。 声声令下,带着滚滚扬尘,众将士纷纷远去。 徒留一颗好大头颅按在砧板之上。 大帐内众说不一,或埋怨、或建议,都想把一众女子再抓回来,进行祭祀仪式。 大将军稳坐中军,听着众人言论纷纷。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提燕鹰扬一个字。 大家心知肚明,留下这小子,就是大将军用来堵他们嘴的。 做为大将军又哪能没有心腹?看时机差不多了,一个眼色,就把话题往燕鹰扬身上引。 一时说什么的都有,还有说一个小子不足为论,还是赶紧抓回那些女子才是正途。 军情紧急,大将军看差不多了,一声大喝,“堂堂男儿却要牺牲一帮女子苟活,你们的军人气节何在?” 又堵住一部分人的嘴,眼看还在讨论女人们的声音越来越低,只得把所有怨气又压到燕鹰扬一人身上。 众说纷纭,不过总体来说,就是两种意见。 一说该杀,另一个意思就是这燕九也是个人才,正此亡灵大军来袭之际,倒不如让他戴罪立功。 把燕鹰扬放在外面,说是要斩,可是却迟迟不动手,不斩,又不放。 直到天都快黑了,又来战报,各部所遭遇亡灵成倍数上增,攻击猛烈,俱都伤亡惨重,催促大将军派援兵了。 天一黑,亡灵大军一定更猛,那才是人类噩梦的真正开始。 大将军再次拍板,让他戴罪立功。 都知今晚还有一场大战要打,在大战面前,他燕鹰扬一个人的生死本就无足轻重,一时哑口。 随即一道道将令发了出去。 好像所有人都把燕鹰扬给忘了一般,刽子手们两餐都吃完了,他抻长的脖子还贴在砧板上。 这才传来大将军之令,因为战事紧急,燕九个人还有些修为,值此危难之际,暂缓行刑,令其戴罪立功。 晾了半天,这就算是特赦了?燕鹰扬感觉好像又被人给耍了。 终于吃上了晚餐,还不错,有鱼又有肉。 刚刚吃饱,还来不及消食,便得了将令,随军出发了。 他们的任务是死守阵枢旁的一个山头,为夺回阵枢做准备。 至于为什么这样做,那就不是燕鹰扬这样一个小兵该知道的了。 不过他也在思考,难道这些阵枢还有其他用处? 他们的目的地正是之前与萧依梦一同探查的山上,这里的战斗极为惨烈,所有士兵都被逼上了山头。 一具具骷髅兵后执各式各样的武器猛攻,山腰处白花花一片,不时有骷髅兵散架倒地,夹杂其中的人类惨叫之声也是不绝于耳。 支援的这一队人马足有三千人,燕鹰扬一身白衣白甲裹在步兵中,奋力向山上杀去。 骷髅兵一身白骨,看不到一片肉,也不知道它们是靠什么活着的。 手里的武器更是随手捡来的,有倒下士兵的,更多的则更像是顺手抄起来的断骨。 可别小看了这些家伙们,轮起骨头也是呼呼作响,抗击打能力也不比寻常亡灵差,更恐怖的是,你很难分辨它们是真的死了,还是倒在骨堆里装死。 身边的几名士兵就是冲得太快,踩过骨堆时,被藏在里面的白骨咬死的。 燕鹰扬一把大剑上下翻飞,连斩带拍,沾上就死,碰到就散,很快便成了士兵中最显眼的那个。 其实想想也是,他一个宗级高阶的修行者放到普通士兵堆里,而且还在灰色盔甲群里穿着一身银盔银甲,想不显眼都难。 山上困守的士兵们见到一员小将左冲右突,仿入无人之境,也响起一阵山呼。 带队的是一名姓张的将军,一看,好嘛,难怪大将军要把他留下来,自己将军的风头都被他抢了。 军队里也不是没有这般身手的,早就被张将军组成突击队,到前边开路去了。 山不高,三千人几乎踏平了,终于与山上的将士们汇合一处。 众人欢呼,可是随即声音便小了下来。 因为他们冲上来的这一面根本不算什么,另一面才是亡灵攻击的正面,骷髅兵一处挤着一个,一个压着一个。 最可怕的是,之前倒下的士兵在他们风卷残云之后,也都不带几片肉站起来,加入到了骷髅大军之中。 张将军和原本守将李将军一商量,这样下去可不行,等不到天亮就得被骷髅大军埋了,可是又没有其他办法。 山下那根巨大的石柱正荡起一圈一圈似水纹般的红芒,凡是红芒波及之处,便会有骷髅从地下钻出来。 哎!这就是源头啊!没有了纯阴之血,再也压制不住封印了,这些骷髅兵就从里面涌了出来。 漆黑的天地间,只有那一道通天之柱,还散发着这么明显的光芒,想不注意到都难。 燕鹰扬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原来用纯阴之血就是为了封印这个东西。 抬手拍散两具骷髅,又扫视了一下四周,战斗极为惨烈。 有的士兵被骷髅兵近了身,那是一只没有混到武器的家伙,搂住他便咬,士兵身上有铠甲防护,刚把那只骷髅甩开,又扑上来两只,这两个家伙有一只手里拿着一段钝骨,搂头盖脸就砸。 顿时头盔被砸飞,满脸是血,还不待睁开眼,另外那只就又扑了上来,一口咬断了喉咙。 这还不算,之前被他推开的那只也上来了,一双白爪子连拉带扯,几下就将铠甲撕个粉碎。 此时,他还有气,身上的骷髅兵却越堆越高,眨眼功夫便被白骨所埋。 他身边那位士兵也极惨,生生被一把生锈的小刀掏了内脏。 这还都不算完,当那些骷髅兵再站起来向前冲时,之前倒下的那两位身上已经没有几点血肉,也加入了骷髅兵的一员,扑向自己的袍泽。 这样的惨剧在整座山的任意一处上演着,这些骷髅兵也极聪明,他们甚至知道盔甲的弱点所在,就像一个个久经沙场的老兵,只要被沾身,很快就会被剥了血肉。 燕鹰扬发现,更加奇异之处在于,不管士兵们怎么死的,只要被亡灵们堆住,便不会有一丝血迹。 难道这些骷髅还吸血不成? 越到山顶,战斗也就越加惨烈,骷髅兵无穷无尽,又不知疲惫,眼看剩下的士兵越来越少。 燕鹰扬伙同将士们被逼得不断后退,终于只剩下一处山顶还在人类手里。 亡灵发出了最后的冲击,燕鹰扬注意了一下,自己这边算上他和那位张将军,一共还有七名修行者,士兵也只剩下不到三百之数,就连那位李将军也变成了一具骷髅兵,不知被挤到哪里去了。 天边终于亮起了鱼肚白,夜晚终于要过去了! 都说黎明前才是最黑暗的,亡灵们发动了最后一次冲击。 一晚上,先是长途奔袭,然后死战,如果不是漩涡功法一直撑着,燕鹰扬体内的天地元气恐怕早已耗干,手中的大剑更是沉重无比。 他都如此,更别提别人了,几乎个个丢盔卸甲,有的甚至连武器都失了。 战斗打到这个地步,根本就没有退路可言,更别指望着援兵。就算现在援兵来了,短时间内也根本不可能穿越这茫茫的骷髅大军。 张将军振臂高呼,“将士们,现在我们被困在此,已无退路!今日身虽死,可是家乡的父老会记住我们的,历史也会铭记这一刻!杀!” 退无可退,反倒逼出了最后的血性,顿时喊杀之声震动四野。 燕鹰扬裹在其中,热血也被点燃,所有疲惫仿佛都被喊声粉碎,握着大剑冲入亡灵群中。 第三十三章 精锐守山 战争永远不会随着卑微之人的意志而转变,亡灵更不会管你想的是什么。 眼前只剩下一具具会动的骷髅兵,喊杀之声渐渐淡去,只剩下手里机械般挥砍的大剑。 一具具白骨破碎倒下,又一只只骷髅兵扑一来。 不知不觉,脚下的白骨越来越多。 阳光让大地的温度回升,逼出了汗水。 不知不觉,眼前的白骨越来越少,当最后一只骷髅兵也退去之时,燕鹰扬才深吸进一口气,回首望去,竟然杀离了山顶。 山顶上还站着的不过十数人,而且各个带伤,这就是与亡灵的战争。 五千多人,一夜之间只剩下这几个。 拖着大剑感觉极为沉重,好像好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爬回山顶,张将军也早已经不知所踪,没有人再说话。 漩涡功法的优势显现出来,虽然一直在消耗,可是没有挂彩的就只有他一个。 横七竖八地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没有人还有力气说话。 大将军面前的桌子又碎了一个,仅一夜之间,便丢了所有阵枢,而且还损失了近半的兵力。 “这帮高高在上的大老爷们,以为自己超脱了人的范畴了吗?”怒吼声可比碎屑飞得远多了,就连山下巡逻的士兵都忍不住向上望去。 指着下手的一个制帽玉面之人,怒喝道:“你去!问问那帮大老爷们,什么时候来?” 那人脖子缩进官服,眼珠转了转,道:“大将军,如今枯骨即将破关,阵枢的重要性不用下官再多说。为今之计,是再派兵夺回阵枢,而不是兴师问罪!” 大将军牙都快咬碎,“你……”这位可是监军,虽然官职比他低,却是圣上钦点。 况且,他说得对!如若枯骨出现,而阵枢全部丢了,那他十个脑袋也不够赎罪的。 猛地一甩袍袖,一屁股坐下,自有亲兵抬上新的桌子,桌上无一物,只有一壶老酒和一个酒杯。 大将军抄起酒壶,端起酒杯。 并不是大将军好酒,他只是享受倒酒这个过程,他的心跟着杯中渐渐斟满的酒一起沉下来。 满酒的杯子移到眼前,他和呼吸变得平稳下来。 过了片刻,酒杯轻轻地按于桌上,一道道将令发了下来。 难得的喘息,伸手抓过一个散落的背囊,从里面摸出干硬的馒头,拿到嘴边,啃下了小口,还真凉啊! 一个馒头终于下了肚,燕鹰扬咬牙坐了起来。 疲惫至极的人们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斜着眼睛瞟过来,没想到还有人能起来。 燕鹰扬望了望挂在头顶的太阳,深吸一口气,漩涡功法悄然运转。 没有人理他,可是他的举动却带动了还活着的两位修行者。是啊!再累也要先恢复一下天地天气。 越来越多的人痛吼着从地上爬起身来,开始在白骨堆中翻找吃的。 燕鹰扬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功法全开,他估算过了,即便如此,等不到天黑,在骷髅兵再出现之前,也能恢复到巅峰状态。 就这么十八人了,再想守住已是不可能。 众人一商议,等恢复些力气,趁着亡灵还没出现,先回去向大将军禀报。 幸运的是,他们离中军距离是最近的,几人才吃过东西没多久,便听到了战马嘶鸣之声。 马蹄声响,睁眼看去,鲜明战甲的将士铺满原野。 十八人纷纷站起, 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不惜耗费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一点力气张臂欢呼着。 有两人甚至还扯碎了铠甲里的衬衣,绑在长矛上晃动着。 援军一共三千人,并且带来了大将军的将令:无论如何也要守住三天。 五千人一夜之间就剩下十八勇士,三千人还想要守三天? 有人告诉燕鹰扬,这帮人是大将军亲自带出来的,不是他们这帮杂牌部队可以比的。 领军的是一位上了些年经的老将军,这位将军一脸正气,振臂高呼道:“儿郎们,此事关系天下苍生,大将军都亲自上阵了。我们的任务,就是钉在此地三天,宁死不退!” 三千甲兵山呼:“宁死不退!宁死不退!” 燕鹰扬不禁暗暗摇头,恐怕真就是一个死了! 据这位将军所言,连那位大将军都亲自上阵了。 可以想像战争打到了什么程度,燕鹰扬不禁朝山下的那根石柱望去,难道这东西是用来对付枯骨的? 不管那么多了,找个地方继续闭目养神。 夜终不会随着人愿而来,更不会随着人愿而走。就像骷髅兵不喜欢见阳光,却并不代表它们真的怕阳光。 天还没完全黑,骨节脆响不断,一具具森白的骷髅兵从地下钻出头来。 战斗终于又开始了!不过这位老将军只派出了一千人,将骷髅兵压在半山腰,其他人就站在山顶看着。 一出手,燕鹰扬就觉得这帮士兵素质明显好得多,他们之间配合极为默契。 大的十人一队,小的五人,甚至就算三人,每个士兵只要管好眼前,根本不去顾虑身后和身侧。 如此一来,战斗倒不似前一日那般惨烈,牺牲明显减少。 还不止,个个出手如电、毫不留情,近身的骷髅兵几乎都是一刀毙命,哪怕扑上来的是刚刚护在自己身侧的同袍。 一看就是久经战阵,或者是长期和亡灵这种东西打交道。 有这样的队伍,说不定还真能守住三天。 战斗打到了后半夜,之前参战的士兵们累了,老将军一声令下,第二个千人冲下山去换上了之前的将士。 换下来的士兵们赶紧坐到一旁吃喝,吃喝完竟然又枕着武器倒地便睡。 天快亮的时候,换上了第三波。第二波下来吃喝完,又开始休息。 此时第一波退下来的将士们也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一个个神清气爽地从地上爬起来,又极快地吃了些东西,很快做好了战斗准备。 细看看,山头并不大,千人防守的范围虽然小了些,可也足以守住山顶不失了! 如果之前不是一盘散沙,也这般有条不紊,何至于一夜之间全军覆没? 这位文大将军领军还真有一手! 第三波一直打到骷髅兵彻底退下去,这才退上山顶休息,第一波将士也恢复好了,迅速接管了阵地。 “这才是真正的军队!”看着一个个将士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燕鹰扬忍不住慨叹道。 与他一起战斗幸存下来一位老兵听后嗤笑道:“你以为带出这样的部队是那么容易的?” 剩下的一名修行者也道:“这是靠无数次鲜血与生死堆出来的!” 想想也是,接手对面的敌人,让同袍安然退出来,不见丝毫混乱,单凭这一点,就不是一支杂牌军能够做到的。 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大越王朝真正精锐的战斗力。 但这还只是第一天,经过清点,损失的战士也达到三百多。 第二天,前半夜的战斗还是有条不紊,可是就在第二波将士刚刚冲下山,正在慢慢接手阵地的时候,山下石柱突然血光大盛,直冲云霄。似兽非兽的怒吼声更是在血光中响起。 骷髅兵们也齐齐张嘴似朝天怒吼,可是他们早就没了一丝血肉,哪还能发出一丝声音,不禁让人看着后背发寒。 石柱的血光直冲到了天际,撞进厚厚的云层,形成一道大大的血色漩涡。 今夜的云特别厚,遮住了月光,冲天的血柱就显得尤为显眼。人们看到,远方还有三道血柱冲天而起。 尤其中间那道血柱,更是把整片天空全都染成了血色。大地剧震,仿佛要裂开一般,众人皆惊。 “来了!”老将军反应极为迅速,一声大吼,“第一队暂且坚守,儿郞们!小心应战!” 第一队的千人退到一半,又折返回去,再次加入战斗。 身边还留着千人,也不知他要干什么。 老将军的将令刚传下去,骷髅兵们就像疯了一样铺天盖地的扑进人群之中。 瞬间响起连连惨叫,整个阵线数处被突破,一时岌岌可危。 老将军登高而望,拳头握得死死的,这些可都是跟了他多年,久经沙场的老兵,每一个都是宝,每被骷髅兵扑倒一个都像是在他心头剜下一块肉。 可这就是战争,尤其敌人还是亡灵,根本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经过一天的休息,燕鹰扬早就恢复到了巅峰,来到老将军身后,抱拳道:“老将军,哪里有用得着在下的,请尽管吩咐!” 他曾想过下去帮士兵们阻拦骷髅兵,可是看见老将军以及他打死不动的千人队伍。他突然想到,是不是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任务?这才主动来请战。 老将军回头扫了他一眼,皱眉道:“你是什么修为?” 燕鹰扬早就看出来了,这位老将军本身的修为并不高,只是五级巅峰的样子,甚至连师级都不到。 但是军队这种地方,并不是纯看武力值,指挥才能更为重要。 他看不出自己的修为也算正常,赶忙回道:“回将军,在下宗级巅峰!” 老将军一双老眼立时一亮,上来一把扶住燕鹰扬双臂,“太好了!我还正愁何人可完成此任务呢!现在看来,还真是天可怜我三千将士,照扶我大越,天下苍生有救啦!” 这位在万千亡灵面前临危不惧、指挥有度的的老将军如此激动,倒把燕鹰扬搞得愣住了,到底什么重要任务,至于如此? 第三十四章 血色骷髅 恰此时,山下数声惨叫,一处防线被骷髅兵冲破,就像绝堤之水,大片亡灵涌进来。 骷髅兵似一片银白潮水,一时势不可挡。 一声怒吼吸引了人们的注意,那竟然是一只极为特殊的骷髅,似万军之中的将领,漆黑的眼眶透过层层阻隔,对上山顶的老将军。 看得人不禁发慌,这只骷髅分明已经有了智商,战斗越来越难了! 血红骷髅振臂一挥,瞬间,茫茫骷髅大军奋勇上前,岂图在防线缺口处扩大战果。 这是对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发出了挑衅。 “呸!不过一只畜牲!”老将军啐了一口,随即喊道:“王本何在?” 一员背背长刀的大将转身跪倒,“末将在!” 老将军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到王本身前,“一切按计划行事!这件事的重要性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王本面色肃穆,双手接过锦盒,贴身收好,“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 老将军回身冲着燕鹰扬躬身便拜,其实与文大将军冲突之时,这位老将军也在场,早就知道这小子还不算是他们军方的人,所以不以军礼见之。 燕鹰扬哪受得起,赶忙搀住,“老将军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为天下苍生,小子自当尽力!” 他看出那个王本是王级中阶,更在每个人的脸上看出这个任务一定很重要。他也没想到,仅仅一个念头就沾上了这个任务。 老将军道:“实不相瞒,此事至关重要,甚至关系整个人界安危,老夫请燕少侠助王本一臂之力!务必护送他到阵枢所在!” “老将军言重了,小子尽力便是!” 老将军大喜,又回身嘱咐王本几句,便震臂一挥,“出发!” 燕鹰扬到现在才知道这千人是做什么的,一路拼杀而下,直冲入亡灵群中。 这里的亡灵一只挨着一只,一只挤着一只,简直寸步难行。 被护在王本身边的燕鹰扬注意到,随着时间的延续,天空中的四道血光竟然有融合之势。 巨大的血色漩涡占据整片天空,厚厚的血云似空间极度扭曲的产物,压在头顶上,让人喘不上气来。 天地间的血色越来越浓,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像极了林城的那个夜空,只是现在这个规模可是小小的林城完全无法比拟的。 望着那似要挤出血来的血云,燕鹰扬都生出了无力之感。 千人队伍像一把尖刀,一头扎进骷髅血海之中。 震天的喊杀之声渐渐弱去,惨叫之声响在耳畔。 他们也是人,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刀砍在身上会痛,骨棒打在手上也会断。 面对无边无际的亡灵大军,区区千人还是太过单薄,恰似一叶浮萍。 在无数骷髅兵不断冲击之下,人员迅速减少,起初的千人,才行不出百米,便至少有两百人永远地倒了下去。 这就是亡灵大军的可怕,他们不怕死、不知痛、更不懂什么叫做害怕。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把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生吞、砸碎或者变得和他们一样。 来路是一片雪白碎骨之途,前路是海一般的亡灵大军。 护在王本身侧的十数名修行者也终于加入了战斗,又向前冲出了三百多米,护送的队伍减员过半,就连修行者也倒下好几个。 燕鹰扬终于忍不住,轮大剑想要上去,可是却被王本拦下,“燕兄弟,我王本的心一点也不比你好受,可这就是我们的任务!” 往前一看,离阵枢至少还有数里之远,前路还很遥远。 王本做得对,谁都没有把握成功将那东西护送过去,现在保存实力无可厚非。 有了修行者的加入,将士们的压力顿时减少,伤亡也少了些,可毕竟修行者还是太少了,再加上一个个修行者倒下去,更多的士兵跟着扑倒在前进的路上。 一路拼杀,身边多年的袍泽不断减少,周围慢慢变得沉寂下来,只剩下偶尔响起的惨叫声还提醒着人们战斗还在继续。 一位老实巴交的壮汉不小心被亡灵扑到,瞬间无数只白骨压上将他团团裹住,惨叫声在白骨中响起,人们可以听出他的痛苦。 白骨山中只露出一颗头,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声大喊,“我为天下,为我大越不亡!死得其所!” 原本守在壮汉身边的汉子,举刀劈散一只骷髅兵,跟着大喊:“为天下!”再砍,“为我大越不亡!” 连斩三只骷髅兵,更是用劲全身力气喊出,“死得其所!” 一只鲜红的手骨贯穿他的胸口,那颗滚烫的心还在手骨中跳动,就像他的声音,还在山间与平原之间久久回荡。 血色骷髅再现,它的速度极快,士兵们根本反应不过来,便一个个被白骨所掩埋。 声声呐喊却越来越响,起初并不齐,只是配合手里的武器一声声喊着。 慢慢地,一声声呐喊终于汇成洪流,其声直震天际。 就连守在山上的将士们也裹了进来,两千名将士齐声呐喊,足以震动九霄。 “为天下!” “为我大越不亡!” “死得其所!” 眼看着一个个把大好青春,甚至半生都献给了军队,为了大越、为了全天的的安定献出宝贵生命的将士们。 燕鹰扬的心热了,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卷入这样伟大的事业之中来。 上一世的他,看着新闻上那些舍己为人的官兵,以为一切都离自己那么遥远。 在这个世界,他想的一直还是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他以为不管是在哪个世界,那些人都太高尚,离自己的生活很远。 现在,他很庆幸,自己有了这样的机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一声怒吼,燕鹰扬跃众而出。 血色骷髅明显比普通骷髅兵要强悍不少,它们不止速度快,而且招招致命,不是这些普通士兵能够对付得了的。 眼看那只血色骷髅又抓向一名小将,燕鹰扬开了轨迹,寻得踪迹,横剑便斩! 一剑起,不带任何光芒,显得平平无奇,可是出招却极快。 一声怒吼,血色断爪应声扬起,同时还有一颗血色骷髅头,它的嘴大张着,恨不得咬断燕鹰扬的喉咙。 再竖大剑劈下,血色骷髅终于散成一堆白骨。 大剑反手再扫,又斩碎两只骷髅兵。 不知为何那些血色竟然渐渐从骨堆中升腾而起,一名士兵离得稍近,一口气吸进肺里。 突然,那名士兵抱头痛苦嘶吼。 燕鹰扬定睛一看,竟然是极重的血煞之气,二话不说,错身挡在士兵身前。 漩涡功法运转,第四条通道点亮,血煞瞬间被他扯进体内。 随即,听到不似人声的凄惨叫声。只是声音刚刚响起,又突然戛然而止,回过身来,一道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 原是那人已经变成亡灵,还不及伤害兄弟,便被身边的小将一刀斩下了头颅。 一个大好的青年又丧了命,小将正在血柱的那头奇异地盯着燕鹰扬,似在判断他有没有也变成亡灵。 燕鹰扬两眼通明透亮,只是手中大剑也染上了些许血色红芒。 回身又斩,那员小将也是一名修行者,而且修为不低,竟然也到了宗级。 砍倒一只扑向燕鹰扬的骷髅兵,道:“阁下好身手!” “你也不差!”燕鹰扬道。 “不知阁下属修得什么系?”看来他对燕鹰扬吸入那么多血煞之气,竟然丝毫不受影响还有些奇怪。 “你看呢?”他现在大概也明白了,随着他修为的提高,能一眼看出他法厄之体的也越来越少。 杀入亡灵大军之中,谁也没功夫纠结这些事,不大功夫,那员小将又不知杀到哪里去了。 现在顶多也就剩下三百人,可是前方至少还有二里之遥。 谁都明白,这群人可能一个都回不去了,包括燕鹰扬自己。 所以那个壮汉临终的一声呐喊,才突然成为了大军的口号。 那同样是绝境中的精神支柱,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的魂,也是他们的最后的誓言。 一声声灵魂的呐喊中,惨叫连连。 刚刚斩碎一只骷髅兵,燕鹰扬突然感觉眼前一花,似有一道红芒闪来。 赶忙开了轨迹,但见一道红影似一枝利箭射来。 又是一只血红色骷髅,抬剑再斩,骷髅在他的铠甲上擦出一道火花窜到了身后。 燕鹰扬头都没回,因为他知道那只骷髅必死无疑了。 第四条通道再次亮起,血煞之气似水流一般涌入。 大剑挑起地上亮晶晶的物件,那是挂在刚刚那只血色骷髅脖子上的东西,刚刚动作太快,他没有看清。 入手一阵冰凉,托在手心里一看,竟然是一条做工极为精致的粉色蝴蝶项链。 燕鹰扬的心一沉,这条项链一看便是年轻女子之物,他知道了这些血色骷髅的由来。 生前,她们是父母怀里的玉,是家里的宝,含辛茹苦终于养大。 因为一个阴谋,她们成了最可怜的牺牲品,甚至死还不知道到底为何! 死后,她们带着对深深的怨恨,成了枯骨手里最可怕的武器。 比起这些明知是死还奋不顾身的将士们,她们的命运更加可怜。 耳听更多的惨叫声响,一个个勇猛的将士倒在了血泊之中。 怒火染红了他的铠甲,渲染着他的大剑。 “啊——” 怒吼之声贯穿整个云霄,血红的大剑翻舞,无情地斩向一个个血色骷髅。 第三十五章 忠魂千古 萧依梦曾经问过他一句话“如果你的妹妹也在其中呢?” 他当时没有回答,现在就是最好的答案! 她们的命运已经够可怜了,死后不应该再成为侵犯人类的工具。 就用大剑让她们真正解脱! 祭祀已历四次,这处阵枢所牺牲的女子也足有八十八名之多。 斩!杀! 第四条通道涌出的血煞之气越来越浓,渐渐浸染整个丹田。他身上的血色越来越浓,形成一层薄薄的血雾。 他化成一道血色旋风,迅速在人眼前刮过,有的将士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吓一大跳,还以为又要遭强大怪物的袭击呢! 大剑上的血色渐渐凝成血滴,似要从上面滴下来。 他也不知道到底斩杀了多少血色骷髅,只觉胸中那股因悲怆生出的愤怒顶得喘不上气来,只有让那些少女完全安息,才能稍稍平静。 她们是花季少女,本该过着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命运却偏偏如此无情。 你们能带她去幽冥,他就能让她们全部得到解脱。 一左一右,两只血色骷髅扑来。 侧身,一剑斩向左边。 血色骷髅的速度极快,血煞刚刚吸入体内,一只血爪已至咽喉。 冰冷、坚硬的血色骨爪刺痛皮肤,微微侧身,冰冷的血色骨爪贴着咽喉划过。 “轰!” 丹田内的血色漩涡中,爆出浓浓的血色能量,大剑拖于身后,合身硬撞。 肩头处爆出浓重的血煞能量,凝成实质,有如盾牌一般。 “砰!”地一声,血色骷髅竟然直接被撞得粉碎,血煞之气还来不及渗出来,就钻入铠甲之中。 血煞之气越来越浓,直接影响到了奋战的士兵们,他们眼底渐渐渗出血红之色,完全不顾生死地冲向骷髅大军。 只求手上武器击碎一只只骷髅兵,哪管着身的骨棒和生了锈的兵器刺痛身体。 更多的士兵被白骨所掩埋。 悲壮的喊声渐渐淡了下去,可它还在回响,那是他们最后的执着。 血色骷髅渐渐少了,不见了,眼前只剩白色海洋。 一剑拍飞一只轮着骨棒的骷髅兵,散落的白骨又砸倒数名骷髅兵。 血煞卷起一股旋风,全部钻入他的体内。 “啊——” 虽不见血,可浑身的血液早已沸腾,鼻端与嗓子眼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大量黑暗能量的涌入,逼得眼底的血色渐渐淡去。 再回头,队伍中还在战斗的不过数十,还有战友正含恨一刀斩断身边人的脖子。 到最后,剩下的不过四十之数。抬头前望,离那血色光柱还有一里之地。 这就是血煞之气的可怕,燕鹰扬也是浑身透汗。 就在此时,随着一声嗡鸣,光柱猛地一颤,一道血色波纹从中荡出。 波纹荡进天空的血色漩涡,满天血云炸开。 大地剧烈震动,晃得人都站不稳。 抬头望去,炸开的不止这一道,全部光柱是一齐炸开的,之前的天空本是一道血色漩涡,眼时却变得一片混沌。 血色光柱发出阵阵嗡鸣,穿进那片云层。 不知何时,大地也渗出了血色浓烟。 所有骷髅兵无声的惨嚎着被卷入浓烟之中,浓烟距离光柱半里时,终于停止翻涌。 似兽非兽的怒吼之声似午夜的浪潮,连绵不断从那浓烟中吼出。 紧接着,一只只狰狞又可怕的血色骷髅高举着武器,冲出血色浓烟。 远处的白色骷髅还在徘徊、犹豫。 血色浪潮势不可挡涌过来,似海浪扑过沙滩,所过之处俱被淹没。 几只血色骷髅就已经极难对付了,现在可是似海潮一般。 杀到此时还被困在白色骷髅海中央,面对极速接近的血色骷髅们,无所畏惧的将士们也终于感到无力。 最后的时刻到了,所有活着的人齐声高呼“为天下!为我大越不亡!死得其所!” 声震九霄,血色骷髅们也齐齐发出怒吼,还未近身,气势上便开始交锋。 白色骷髅兵堆得似一堵墙,在某一刻,轰然倒塌。 血色的骨棒穿白墙而过,迎头砸来。 燕鹰扬大喊一声,“为天下!”一剑挑碎! “为我大越不亡!”长刀过处,一道身影飞扑而至,又是一只血色骷髅兵应声而碎。 “死得其所!”众将士齐声呐喊,冲进血色海洋。 残忍的混战在一声声嘶吼中拉开帷幕,一名名宝贵的老兵呐喊声变成惨叫。 王本长刀所过之处,便是一道金色刀芒,他竟然是极为罕见的金系。 此系不似其他系那般出手翻江倒海,可是练至高级,全身即是武器,又似自带一身金钢护甲,不说刀枪不入,防御力也比土系要强上数倍。 他的斩击可谓最强攻击,没有哪只骷髅兵可以抗得住,真是沾上就死,碰上就碎。 呐喊声越来越小,耳边只剩似兽非兽的怒吼之声。 不知为什么,燕鹰扬不敢回头去看,或许说是不忍。 随着更多的血色骷髅兵破碎,周围的血煞之气不知不觉越来越浓。 更让人恐惧的是,中心地带的巨大光柱又是一声轰响。 停滞的血色浓烟再次猛地涌动,直扑而来。 王本眼底的血红之色渐浓。 他是一名军人,眼中只有任务,更何况,这个任务还关系着整个人界的生死存亡。 可是,越来越难以压制的暴躁气息渐渐显露,他不得不做出抉择。 砍倒一只骷髅兵,从怀里摸出那个锦盒,“接着!”大喊一声扔向燕鹰扬。 燕鹰扬伸手接住,一脚踢飞扑过来的骷髅兵,看清手里拿着的,竟然是老将军交给他的锦盒,一禁一愣。 王本又砍翻两只骷髅兵,对上燕鹰扬的目光,道“这个任务只有你能完成!我来帮你开路!” “还有我们!”十几名老兵个个身上带血,齐声喝道。 燕鹰扬终于回头望了一眼,这就是大越王朝的将士们,他们脚下的白骨堆成山。 血煞之气入体,他们的双眼早已通红,可是信念却依旧支撑着他们不肯倒下,让他们在绝境时依然挺身冲向最前端。 燕鹰扬的双眼干涩,杀进来时足有千人,此时就剩下这么几个,一声声发自灵魂深处的呐喊同样震撼着他的灵魂。 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完全与他们融为了一体。 “弟兄们!为了人类的天下,为我大越不亡!随我冲!为燕兄弟开出一条路!”王本一声大喊,挥刀跃入血色骷髅大军。 “为天下,为我大越不亡!冲啊!”将士们紧随杀入。 “不要!”燕鹰扬是真不舍得这样英勇的军人们一个个赴死,可是这已经成为注定事实。 大剑与长刀开路,只管向前,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微弱。不知为什么,竟然没有一声惨叫,可是结局早在下山的那一刻便已注定。 血雾涌来,王本再也坚持不住,长刀拄地,半跪了下来。 燕鹰扬赶忙回身抓住他的手臂,却被他一把甩开。 抬头时,只见一双血红的双眼,嗜血与残暴充斥,这样的眼睛燕鹰扬太熟悉了,那是只有亡灵才有的。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异常,“燕兄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燕鹰扬还没反应过来,突然王本发出一声似兽吼般的声音,身体猛地窜起,一掌印在燕鹰扬胸膛之上。 只觉胸口一沉,一股软绵之力涌来,两脚一轻,整个人倒飞而起。 这是穷王级修为,最后帮他的一把。 遥望着那个孤傲地站立于血色大军中的身影,燕鹰扬的心沉到了极点。 他的脊梁就像这支千人队伍一样挺得直直的,宁折不弯。 他们的血流进了脚下的土地,他们的魂注定不灭! 血色浓雾中傲立的他是千人里仅存的一个,就像他们所喊的那样,“为天下!为我大越不亡!死得其所!” 血色骷髅兵高举手中骨棒,狠狠砸下。 一路上王本根本没有怎么出手,可是没人知道,每一名兄弟倒下,便似在他身上割下一片肉,他是人,是这支队伍的领袖。 任务为重,和全天下比起来,身边的这些人就显得微不足道,是完全可以牺牲的,包括他自己。 一路杀来,他的心在滴血,每一次剧痛都深深地渗进身体每一个角落。 此刻终于可以毫无畏惧,不用再压抑,彻底爆发。 这是他仅存的信念,就是杀光眼前的一切! 丝毫听不出人声,怒吼搅得浓浓的血雾震荡不休,长刀挥舞处,是一具具血色骷髅碎成片片白骨。 燕鹰扬终于落地,背靠着一只骷髅兵接连倒退数步,直到把那具骷髅兵踩碎在脚下。 他看到王本张嘴大吼,看到了那双眼睛。他相信,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还有半里,王本不愧是王级修为,这样一推便将他送出了近百米距离。 手中的锦盒变得比大剑还重,这里面装着千个忠魂。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也是一声怒吼,轮大剑开杀。 除了血红就是浓重的血腥味,此处的血煞之气更浓,如果不是前方的血柱指引,极有可能迷失在血色海洋之中。 一具具血色骷髅倒在剑下,又一具具扑上来。 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仿佛全身的细胞都被激活了,狂躁的血气一点点侵蚀他的理智。 “一定要到祭台!” 。阅址 第三十六章 拯救 三百米嗜血征途,每步都是杀戮。 虽不见血,可血腥却一点点侵蚀本性。 白发苍苍的老将军如一杆枪一般戳在山顶,遥望远方的光柱。 这几道光柱决定着人类命运,比起手下三千铁甲兵还要重。 他记得,好像不久之前,天边的云端挤出了一道阳光。 推算下来,此时应该接近午时了,可是还没有一道光柱变化,说明他们那里也都遇到了状况。 脚下的血色烟雾慢慢爬上山,他知道那是什么,绝不是常人可以抵挡得住的。 今天是第三天,跟随自己多年的三千铁甲,曾经所向披靡,曾经在绝境中杀敌无数,今天却在这里所剩无几。 一声声震天的怒吼敲在他的心上,“为天下!为我大越不亡!死得其所!” 他可以死一万次,可是这些忠肝义胆的将士们不该死,最少不该这样死去。 他们可是大越的支柱啊! 血色烟雾终于还是蔓延过来,老将军张开发干的嘴巴,下了一天内唯一的一道将令,“命令将士们,向山顶收拢!” 各处阵枢的战斗同样惨烈,此次参战的除了文将军带来的三万将士,还有炼狱之城的一万守军,共四万人。 外围的三处阵枢分别先后投入八千人,剩下的全在中心最大的那处阵枢。 中心处的战斗也是最为惨烈的,在文大将军亲自上阵的情况下,还损失殆尽。 文大将军带着白甲军再次冲锋,迎面的血色烟雾还是让他们丢下了不少尸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要他一升空,立即就会遭到三位君将级别的骷髅将军围攻。 他知道,如果他们不成功,那么除非枯骨现身,否则大人物是不会露面的。在那些人眼中,他们与倒在眼前的一只只骷髅兵没有任何区别。 原本他是最有希望成功的,可是却被突然出现的三只骷髅将军阻住了路。 到了现在还没有一道光柱变化,也就是说,他们也同样遇到了麻烦,只是不知那里还有几位相当于人类皇级的骷髅将军。 最精锐的手下损失殆尽,只剩下这帮白甲军。好在,长年守在炼狱这种地方,他们的战斗力也不弱。 这是最后一次冲锋,他要白甲军做的只是吸引住哪怕两位骷髅将军,他便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穿进血雾之中,完成任务。 必须尽快打开局面,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看到,他们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般不堪。 满天的血色浓雾,里面潜藏的是无数只要人命的骷髅兵。 骷髅兵中偶现一只只骷髅统领,燕鹰扬渐感吃力。 一只骷髅统领都相当于一位人类宗级强者,如果不是有天眼、有轨迹,再加上体内的暴躁因素,他恐怕早就倒下去了。 他的身上开始流血,每斩杀一只统领,便会留下一些伤。 三百米被拉近到两百米,可是每进一步都极为吃力。 血色光柱在迷雾中是最亮的指引,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束光,任鲜血溅到地面。 倒提着漆黑的死神镰刀的骷髅统领,夹在一片血色骷髅之中,极不显眼。可是它却出手如电,出手便直击要害。 身上的铠甲不知被切成了多少段,头盔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头发披散下来。 鲜血从伤口处渗出来,一点一滴落于泥土之中。 漩涡功法全速运转,丹田内的漩涡一片血红。 不知是胀痛的双眼的缘故,还是原本的颜色,眼前尽是一片血红。 一声怒喝,纵剑窜入骷髅之中,合身撞倒一片。 身上的伤又不知增添多少,不管不顾,再次纵跃,这是千人心愿,融着千人之魂。 光柱越来越近,血雾越来越浓,头脑跟着越来越混乱,更要命的是,出现的亡灵也越来越强。 一把把死神镰刀像密雨一般迎面砸来。 “啊——” 胸中怒火迸发,气血翻涌,强横的血煞之气从体内爆发。 大剑挑飞一把死神镰刀,回手斩碎血色头颅。 只有杀戮才能平复体内的暴躁因素,可是越杀,吸进体内的血煞之气就越多、越猛。 一剑又一剑,一只只骷髅倒下,不管及身的那把死神镰刀,一剑劈出。 肩膀吃痛,鲜血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更激发了体内的暴躁因子。 “轰!” 一声轰响,炸出一大团血光。 眼前终于清净了,不知斩倒多少亡灵,场地中只余一人一剑。 这一剑令震荡的血煞之气瞬息平稳,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舒适,仿佛换了新鲜的血。 血色再次翻卷过来。 还不够,他要斩尽眼前的一切,只有杀戮才能让这个世界安定下来。 怒吼穿透层层血雾,直击灵魂深处。 脑袋仿佛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他蓦然想起,他还有任务,怀里还揣着千人的心愿。 身体缓缓低伏,双腿一点一点弯屈。 “啊——” 强压住挥剑的冲动,一声大喊,丹田内的血煞之气翻涌,激起一道强横的冲击波,人随吼声冲天而起。 那是一道耀眼的血光,鲜红的大剑高高举起。 又是一声轰响,劈碎一只刚从血柱中钻出的血色头颅,脚下红芒荡开,逼退无数骷髅兵。 锦盒在手,沾上血色光柱应声而碎,里面竟然是一块金色牌子。 雕刻得似一只鸟,竟然与石柱上的一个凹槽极为相似。 离光柱近了,一阵一阵闪亮激得头脑一阵阵发晕,来不及多想,一把按了上去。 顿时,金牌上突然金光大盛。 随即,一声尖锐的鸟鸣声响起,那声鸟鸣似响在灵魂深处,顿时让人头痛欲裂。不过,倒一下就让燕鹰扬清醒不少。 眼看一只金色瑞鸟从中窜出,此鸟金羽长翼,一眼看上去就绝非凡鸟,像极了传说中的凤凰。 那只金凤展翅翱翔,带起一片金光,金凤绕柱而上,血煞遇之即散。 它给柱子渲染成一层金光,眼看血色柱子随着它展翅翱翔变成一道金色光柱。 “吼——” 亡灵极不喜欢金光,发出连声吼叫。 骷髅大军疯狂冲向金色光柱,燕鹰扬忍着剧烈的头痛强握紧大剑,刚准备迎敌,突然发现那此骷髅兵刚进入金光范围,竟然自行燃起火来。 只是眨眼间,便化成一堆堆飞灰。 亡灵向来无所畏惧,尽管前方的金光让同伴烧成了灰,可是依然不能阻挡大军的脚步。 金色火焰从石台边缘开始蔓延,亡灵沾上,不肖一时片刻,便会变成一堆堆飞灰。 不仅如此,随着火焰燃起,夺走多少人生命,同时增强了亡灵的血色浓雾也渐渐消散。 金凤转眼顺着光柱冲进天际,一声尖锐的凤鸣穿透云层,这小片天空的血色瞬间炸开,完全被金色所占据。 眼看着脚下的异变,被逼上山的众人忍不住一阵欢呼,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知道山下的兄弟们没有白死,他们成功了! 老将军雪白的胡子颤抖,他以为再也不可能完成任务了,没想到,自己这里竟然是所有队伍之中,第一个完成的。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向胜利成功迈出的第一步。 金光下,是王本吗? 眼看着金色火焰在亡灵群中蔓延,人们开始在那道金光中寻找那个英雄的身影。 离得很远,他们只能隐约看到一道人影,根本看不清是谁。 可是还是忍不住望过去,虽然他们这些人经历的生死不止一次,有不少人以前也遇到过相似的绝境。 可是眼看着亡灵大片大片化成飞灰,谁又能忍得了心中那分激动呢? 激动的不止是他们,那道通天的金光让很多人同时看到了希望。说明眼前的困境并不是不能战胜的,不惜牺牲再次组织兵力冲击。 尤其是文大将军,看到那道金光冲天而起,暗暗咬了咬牙,他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掏中怀里的锦盒,将它交给白甲军的大将军。 他孤身一人飞身而起,要以一已之力死死拖住三位君将级骷髅将军。 事实证明,他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不久之后,在文大将军苦战重伤之下,中心点的血色也变成了金色。 顿时,大半片天空都变成了金色,一只只金色凤凰在天空显现,绕着一定轨迹飞行,金光渐渐汇成了一道巨大的光阵。 光阵极大,几乎托住整片天。 可惜大阵只是缓缓流转,还存有数道缺口,还不完整。 现在所有的希望就寄托在最后两道光柱这上了。 望着光阵中不断盘旋的金色凤凰,燕鹰扬总算闹明白了一点,原来这些将士的任务就是在此时开启这座大阵。 虽然还不知道大阵的具体作用,也不知为何不赶在骷髅兵没有现身时就启动,但是单看这座还没有完全闭合便罩住整片天的气势,便足可见其威。 “呸!” 文大将军吐出一口血水,他的铠甲也破掉了,一道长长的刀口从左肩一直延伸到腹部,甚至都可以看到里面心脏的跳动。 对面的骷髅将军只剩下两名,其中还有一位断掉一只手臂和一只脚。 不过这些伤对于骷髅将军来说并不算什么,只见它手一招,顿时飞上一只手骨和一只脚骨,身上红芒闪亮,很快便完好如初。 那员白甲军守将用自己的命,拼出了人类的希望,到现在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大将军又把视线投向那个最先亮起的光柱,似要穿越遥远的距离,看清那个人究竟是谁。 他很清楚,真正拯救一切的其实是那个人! 第三十七章 枯骨现 金凤盘旋,渐渐化成道道符文融入大阵之中,金光洒下,照得天地一片光明。 逼退血色浮云,可那云又岂能如此安稳? 惊雷炸响,一道血芒划开厚厚的云层,轰在大阵之上。 大地一阵剧颤,众人纷纷抬头望去,欢喜的表情瞬间凝固。 云层似被血色长刀劈开一条裂缝,云似燃火的棉团,血色刀痕绵延不知其几千里,直达苍穹之顶。 在那上面,是一道血色刀痕,这一刀仿似切开了天。 更加恐怖的是,血色边缘处,分明被两只巨大的鲜红的骨爪抓住,一只血红的骷髅头从里面显现出来。 分明是一个来自天穹之外的恶魔正窥伺这个世界。 血色再次染红满天的云霞,浓浓的烟雾从天倾注而下,浇在才成形不久的金色光阵之上。 大地阵阵轰震,人再难站稳。 这就是枯骨?燕鹰扬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东西比那阎君更为强大。 连绵低吼,血云中似突然涌出巨大血泉,震得金色大阵摇晃不止,惊飞刚刚幻化成符文的金凤鸟。 血云之上,巨大的血色骷髅头从缝隙里钻出头来。 “吼——” 怒吼声响,光阵发出碎冰之声,金凤鸟还来不及飞出多远,便被血云淹没,瞬间变成血色,一声声凄厉的鸣叫穿越九天云层,直涌而上。 好不容易才构建起来的大阵就这样散了,竟然顶不住枯骨的一声吼。 恰此时,又一道血色光柱变成金色,可惜还差了一道,不然说不定还可以阻挡一阵。 “还是太晚了吗?”大将军眼看着天空的变化,不由慨叹一声,他们已经尽力了! 燕鹰扬就站在光柱之下,他对能量波动又最为敏感,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缝隙后边似海般的血煞之气。 流放千年,这鬼东西竟然在外界建起了自己的血煞王国。 千年积攒的强大血煞之气,一朝灌进这个世界,可想而知,后果是什么样子。 要知道就连这些远比普通人更加强大的老兵和修行者,都挡不住血煞海洋里的一瓢。 巨大的血色骷髅终于钻出了半个身子,天空的金色光阵完全破碎,根本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 燕鹰扬和其他老兵一样,握紧手里的武器,谁心里都清楚,只要天空的大阵一破,就是漫天的血雾倾泻而下之时。 经过两天一夜的战斗,原本的三千将士已经损失过半,没有谁挑头,那悲壮的呐喊就再度响起。 “为天下!为我大越不亡!死得其所!” 千余人同时呐喊,其声震天又动地,穿透岌岌可危的金光阵,穿透厚厚的云层,直达九霄之外。 天地间除了冥神的怒吼,就剩下千人呐喊之音。 声音本是响在一角,渐渐地,也影响到了白甲军,再渲染到了另两道阵枢之处。 驳杂的声音终于汇到一处,这是人类的决心,是战意,是不惧强敌的勇气,是对冥神的挑战。 “吼——” 怒吼震天,震散了狂云,压过了似宣誓般的声音。 又是数声脆响,大团血雾灌下,似一只倒栽的巨大血色蘑菇,撞向地面。 天穹震荡,大地颤响。 随着声声凤鸣,一只只巨大的血凤带着一道道血雾盘旋而下,所过之处,散落的白骨突然缓缓飘了起来。 火凤展翅亮尾屹立于半空,光芒穿透浓重的血雾,吸引着那些白骨贴身而上。 不管是破碎的骷髅头,还是震散的骨架,握着骨棒的手骨,还是细长的腿骨,全都胡乱地堆砌,渐渐遮住了一束束强光。 一只只巨大的白骨怪缓缓成形。 燕鹰扬守护在仅剩的金光旁,高达十数丈的巨大怪物缓缓在血色中站起。 “吼——” 怒吼连连,震得他耳膜生疼。 巨大的身影一动,便随着连声骨节脆响。 搅动的血雾挤进金光,金色火焰渐渐染成红色。 火焰越逼越近,他发现金光还能占据的地方正在迅速减少,猛地抬头,发现那道金色光柱顶端也被血光渐渐浸染,血色再次蔓延而下。 握紧大剑,也是一声怒吼。好不容易才完成了任务,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谁能想到,最后枯骨现身,一切的努力就要白费。 他虽然不想做什么大人物,也没想过要成为什么英雄,可是他不能对不起那千人的遗愿,更不忍眼睁睁看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类死后也得不到安生,变成一只只怪物,甚至成为其他怪物的一部分。 或许是由于巨拳和手臂是白骨堆砌而成,挥动间竟发出巨大的声响,一只硕大的骨拳带起一阵血色风暴砸来。 一声大喝,丹田内血色漩涡疯狂流转,大剑高高举过头顶,磅礴的血煞之气翻涌而出,灌注大剑之上。 血芒乍亮,似与金色光柱争辉。 一声轰响,血光炸开,满天扬起金色火焰,那是破碎的白骨在燃烧,是血煞之气炸燃。 巨大的骷髅怪又是一声嘶吼,燃着金色火焰的巨拳再次从天而降。 再次一声怒吼,化身一道血影冲天而起。 骨拳巨大,被金光点燃就似一只巨大的流星从天而降,燕鹰扬就似一杆刺出的枪,又似一枝离了弦的箭。 迎拳而上,大剑从肘部穿出,连声脆响,片片碎骨炸裂,化成漫天金色火雨。 脚下猛点,再次跃起,低头看下去,正是那颗不知由多少碎骨组成的巨大的骷髅头。 “啊——” 吼声震天,骷髅头抬起空洞阴寒的眼洞。 红芒闪,烈火起。 一声尖锐的凤鸣,巨大的血凤在金光照射下挣扎,烈火中渐渐碎成点点能量,钻入石柱之中。 哗啦啦数声脆响中,漫天骨雨落下,天空与地面瞬间变成一片金色火海。 双脚弯曲,稳稳落地,总算松了一口气。 突然身后再次炸响,赶忙回头一看,一只巨大的骨拳竟然砸在了石柱之上。 虽然那只骨拳应声碎成了燃烧的白骨,可是金光也是一震,显然减弱不少。 原来,这些大家伙的目标竟然是石柱。 反应过来的燕鹰扬赶忙再次冲过去阻击,可是刚刚跳起,突然身后风声响动,赶忙就地一滚,巨大的骨拳擦着后脚跟狠狠砸下。 握大剑回头看时,竟然是一只骨怪再次近身。 另一只燃火的大拳头再次迎头砸下,来不及多想,再次握大剑跃起,可是刚刚成功击杀一只就有点小看这些大怪物了。 没想到它的反应速度竟然这般快,双脚刚刚离地,拍在地上的一拳竟然再次抬起。 赶忙横大剑格挡,只觉被一股大力撞上,人迅速倒飞而出。 “轰、轰!” 又是两只巨大的骨拳击在石柱之上,金光剧颤,眼看岌岌可危。 燕鹰扬擦掉嘴角的血迹,握大剑再次跃起。 他用的剑叫名曰斩魂,连虚无的魂都可斩,一剑切下正要攻向石柱骨怪的大腿,回身再斩断另一只,骨怪怒吼着倒下来,燕鹰扬照准它的脑袋,一剑切下。 凤鸣声再响,又干掉一只。 燕鹰扬凭借出色的身手,一人护在阵枢之处,大将军这边却显得更为惨烈一些。 每干掉一只骨怪便有无数将士牺牲,并不是他们中间没有宗级修为的强者,只是他们修为虽在,可是却没人能在血雾中久存,打起来自然束手束脚,再加上并不是每个宗级强者都有燕鹰扬这般战斗力。 一拳下来就是人仰马翻,七千将士只干掉几只便损失了至少两千人。 眼看忠勇将士一群群倒下,文大将军心急如焚,可是又被两位君将死死缠住,他一时也抽不开身。 更让他着急的还是最后那处阵枢,他知道每处的战斗都极为惨烈,此时又出现这些巨大的骨怪,无疑给那处更增添了太多难处。 只能祈求他们快些完成任务,希望一个完整的大阵能够顶住天上那个可怕的家伙。 天上的巨大血色骷髅腰部以上全都钻了出来,可是他却停住了,就像卡在了那里。 也许,他也在恐惧一些东西。 燕鹰扬站在金色火焰之内,这些大怪物战斗力明显不是那些小骷髅兵可以比拟的。 几轮战斗下来,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满嗓子的血腥味,每吸一口气胸膛里都像针扎一样痛。 眼看逼近的巨大骨怪越来越多,他不仅打开了所有漩涡通道,更是第一次不再控制,把第七条通道中流出的无色能量全部注入到了第十三条通道之内。 这还是第一次打开通道最大能力。 磅礴的能量疯狂涌入,金色火焰呼呼响动,被扯成一条条金色丝带进入体内,不管是外界的血煞之气,还是背后的金光,绞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旋风。 “嗡!”地一声。 强大的能量瞬间在体内炸开,轰得两耳轰鸣,用不完的能量从丹田中疯狂涌出。 “噗!” 大剑上燃起内部为金,外面包裹血色的火焰。 巨大的骨怪迈着奇怪的步伐冲来。 燕鹰扬感觉都快被能量撑爆了,一声大喝,人化利箭冲天而起。 第三十八章 凤院长 “轰!” 一声轰响,血色利箭从巨大骷髅头前边进,后边窜出。 尖锐的鸟鸣声再响,巨大的骨架轰然碎成块块碎骨,露出里面的血凤。 血凤本就是大阵的金光和血煞组成的能量体,一声悲鸣还来不及发出,便被巨大的吸力扯出一道能量流,涌进燕鹰扬体内。 这种力量似从体内涌出来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甚至连借力都不用就直接一跃窜上了十几丈高,更是一击秒杀了一只骨怪。 身后带着一道血色和金色两种颜色组成的光幕,倒拉着大剑再冲向下一只骨怪。 骨怪巨大的拳头带着呼呼风声砸向石柱,纵身一跃,借力再跃,一剑劈开那颗巨大的头颅。 悲鸣声再响,同时响起的还有来自山顶的欢呼。 山上的将士们苦战之下才终于放倒一只骨怪。 连番战斗,他们早就到达了极限,面对如此强的怪物,虽然不惧死亡,可是也预见了自己悲壮的命运,多少让人心里不舒服。 谁也没想到,山下的那人杀起骨怪来竟然是那么简单。 这又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光柱已经成为他们最后的希望。 又一只骨怪碎成白骨堆,三剑,成功斩杀三只离光柱最近的骨怪。 燕鹰扬还没从高空落地,突然感觉浑身刺痛,是那些漩涡通道上的穴道。 第十三条通道以极快的速度缩成串着七彩光点的一条细线,所有漩涡通道立时缩减。 就如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突然截流,必定会引起河水逆流。 体内磅礴的能量同样倒涌而上,倒灌进通道之内,漩涡轰然崩碎。 “啪!”地一声拍在地上,受不住震荡,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痛得他嘴角都抽歪了。 过了好半晌,漩涡通道终于恢复到正常状态,总算吸进一口气。 真疼啊! 疼痛渐渐过去,却感觉手脚乏力,竟然突然虚脱了。 这个时候怎么可以这样? 感应了一下,身上的穴道还在隐隐作痛,还好只是漩涡功法突然停了下来,没有造成更大的损伤。 不过,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丹田也是一阵阵刺痛,试着让漩涡再转起来,可是稍有一丝能量涌进通道,便让他的浑身一抽,好痛! 碎骨声响,又是一只骨怪奔了过来,巨大的脚掌踩在地上发出轰轰震响,眼看离得越来越近,想要爬起迎敌,可是一动,身体更是疼得要命。 声音越来越近,抬头望去,一只巨大的脚掌从天跺下,这要是被踩中,准得成肉饼。 燕鹰扬大骇,原来这些怪物也懂得趁你病要你命的真理。 “轰!” 大地震起一团尘烟,卷进血色之中。 山上的将士们手上俱都一顿,那个人是千人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就是他打开了人们的希望之门,又是他以一人之力独守祭台。 不知不觉间,那个还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家伙,在他们心中渐渐成了希望的代表,好像就没有他做不到的。 就在刚刚,他们亲眼看着那个人被一只巨大的骨脚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那个大脚的可怕,他们刚刚才领教过,有多少兄弟被它踩成了肉饼。 那个接连创造奇迹的人还活着吗? 看他的身手,老将军已经有了猜测,虽然他一直为有人能够完成任务而庆幸,可是他还是希望那个人是王本多一点。 当他看清那个人的身手,已经完全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燕九。 他虽然没有看过燕九出手,可他对王本太熟悉了,王本虽然是王级,可他是金系,他的技能不该带出一道道血煞之气。 可惜了!老将军黯然一叹,如果此战结束,他还不死,一定会受到兵部的重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可惜就这样死了! 就在这时,突然眼尖的士兵发出欢呼之声,众人抽空定睛看去,只见尘烟卷着红色烟雾中,一道握大剑的身影渐渐显现出来。 “快看!他还没死!”其实将士们也早就想到了,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差点被大将军砍了头的那人。 欢呼声接连不断,燕鹰扬听到却是一阵阵犯苦,现在稍一动用天地元气浑身就疼得要命,虽然刚刚在最后关头成功逃了出来,可是要怎么应付接下来的战斗? 可能是动静闹得有些大,终于引起了枯骨的注意,两只巨大的空洞双眼缓缓看了过来。 燕鹰扬顿觉一股极寒之气入体,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抬头望去,却只见那双眼眶似无底之洞,瘆得浑身更凉。 大脚再次踩下,燕鹰扬没空理会那么多,长痛不如短痛,咬牙轮大剑直削而上,一剑劈开那只大脚。 大骨怪忍不住一个趔趄,回身再斩,又劈断另一只大腿。 大拳头又顺势砸下,咬牙纵身一闪。 痛吼一声,一跃而起,在粗壮的手臂上借力,大剑正迎上伏倒的巨大骷髅头。 血凤鸣叫,重伤之下,又成功斩杀一只。 燕鹰扬单膝跪倒在金色火焰边缘,不能动用天地元气,这火还真要命啊! 浑身痛得直咧嘴,还好,比这还惨的他也受过,至少现在还能站起来,虽然拄着大剑的手忍不住颤抖,双腿也像抽筋一样疼。 盔甲又渐渐恢复了原本的银色,燕鹰扬再次抬头对上巨大的黑窟窿。 “娘的,想要燕鹰扬的命,还没那么容易!” 这分明就是挑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此激怒了大家伙。 它突然发出一声怒吼,巨大的身体再次蠕动起来。 要出来了! 汗珠从额头噼里啪啦地滴下,疼的,也是吓的!和这家伙对视,压力还不是一般的小啊! 显然,他已经成功激怒了它。 天空轰隆隆似闷雷炸响,红云震荡,血色烟雾翻涌而下。 大家伙硕大的骨盆终于从缝隙里挤了出来,只留两条腿还留在夹缝之外。 没了它身体的支撑,裂开的天空终于开始复原。 巨大的骷髅惊得人们呼吸都极为困难,一口气顶在嗓子眼,咽口唾沫才终于喷出来。 它终于整个站于身云之端,头顶的血红裂缝迅速缩小,只剩一条细线。 大骷髅完全显露在众人面前,头顶天,脚踏血色红云,凌驾于苍穹之上。 一声怒吼,惊得天雷阵阵,大地颤抖,就连这片天地都怕它。 血煞之气似垂瀑般强横压下,燕鹰扬只觉一座大山当头压下,原本无力的双腿再次屈倒。 可倔强让他不能屈服,岂能对他人屈膝?单膝着地时,便死死撑住。 借着手拄大剑的力量,缓缓地抬起头来,再次对上它的那双黑窟窿。 血煞越压越猛,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肩膀发出咯吱响动,再难撑住。 山顶上已经一片人仰马翻,常人哪受得了这股可怕的血煞之气?一个个憋得双眼通红。 就在他们的理智渐渐模糊,狂躁就要取代理智之时。 突然满天狂沙扬起,看不出丝毫苗头,就这样凭空出现,狂沙漫卷起血煞之气。 狂风呼啸,沙尘扬天。 卷起战袍护住眼睛,四处看去,哪还见半点血煞?就连裹在其中的巨大骨怪也都瞬间被吹散。 一个带着几分慵懒的苍老声音卷在狂沙中,“老东西,你终于肯现身了?” 燕鹰扬耸然一惊,这场黄沙果然是人为的吗?在广袤的炼狱制造一场遮天蔽日的狂沙,此人得是什么修为? 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突然感觉肩膀一紧,紧接着脚一轻,整个人竟然飞了起来。 待看清眼前一切,发现自己竟然站在最初的山顶之上。 抓着自己肩膀的是一位一身大红衣裙的女子。此女子端正庄重,站于人前似乎散发着一股神圣的火焰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跪倒膜拜。 燕鹰扬还有些发懵,这人又是谁? 黄沙明明是土系,而且刚刚听到的声音明明是男声,难道这里的高手并不止一位? 他娘的,早都干嘛去了? 女子似乎听到他的心声一般,回身照着燕鹰扬屁股就是一脚,“小兔崽子,连你的院长都不认识?” 原本突然的变故就让众人一愣,听到声音更是吓了一跳,什么时候突然多出个女人? 院长?还是女人,难道她就是那位传说中活了千年的凤九? 老将军明显是认得她的,赶忙躬身施礼,“见过凤院长!” 众人这才了然,难怪这小子本领那么大,原来是天云学院的人。 凤九好像还不解气,又迈出半步,可是这脚最终还是没有再踢出来。 伸出长了千年还纤细白嫩的手指,指着燕鹰扬喝道:“谁让你来这里的?给我滚回学院去!”连理都没理这位战功赫赫的老将军。 老将军瘪瘪嘴,有些犯苦,还想着此战之后,此子必定受兵部重用,没想到他竟然是天云学院的学生,又想到差点被大将军砍了头,只得暗自摇起了头。 这一句把燕鹰扬骂得又委屈又来气,可是一看这位强势的院长大人又没了脾气,梗了梗脖子,道:“不是我不想去,是你那个学院狗眼看人低,不要我啊……” “闭嘴!”凤九喝断了他,随手一翻抛出一块火红的令牌,“拿着这个,我看谁敢说半个不字!” 燕鹰扬赶忙伸手接住,入手暖暖的,还闻到淡淡的香气。 扫了一眼,上面刻得竟然是一只展开双翅冲出火海,正朝天鸣叫的火凤,每根羽毛都刻得栩栩如生。 乍一看上去,竟给人一种欲从中飞出来一般的感觉。 燕鹰扬自是不认得,老将军偷偷瞄了一眼,不禁瞪大了双眼。 第三十九章 惊天大战 “枯骨,千年不见!看来你在天外过得不错嘛!”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道还着几分慵懒的苍老声音。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天空虚立一人,身上衣物碎成布条,污头垢面,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腰间挂着一个特大号的酒葫芦,手中拄着一根乌黑木棍,站在高大的枯骨面前极不起眼,可是依然谈笑风生,丝毫不惧。 两个巨大的黑洞散发着幽幽血光,扫了他一眼,没有吭声,却是向下望来。 不知为何,只要被这对黑洞盯住,狂躁的天地元气就不受控制地从丹田内向外翻涌,忍不住心神荡漾。 众人眼底的红晕再次泛起,凤九冷哼一声,大红裙子一甩,一股炽烈气息涌出。 燕鹰扬只觉双眼灼热,赶忙闭眼,再睁开时,竟然发现隐隐有鲜红的血煞之气被炽烈的火元素炼化、驱逐。 这才发现众人脸色都极为苍白,如若不是凤九在,他们恐怕就得失控。 看向凤九时,一双美目也瞪向他,“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学院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好霸道的院长,燕鹰扬不禁一阵头疼。 撂下这句话,凤九面色阴寒地望向天空,“是不是千年流放把你这颗骷髅脑袋也流傻了,我看你是忘了我凤九的厉害了!” 说完,双臂伸展,衣裙化火轰然炸开,烈火直扑天际,逼得众兵士惊呼后退。 双臂伸展,烈火化翅,衣裙化羽,火海中一只火凤展翅而飞。 “唳!” 一声凤鸣,双翅扑打,火海翻涌,滔天焰浪直扑天际。 火凤于火海中冲天,仿佛空间都燃烧起来,前一刻还完好无损,眨眼功夫,便因炽热的高温显得有些迷离。 她的火比燕鹰扬见过的任何一种火都要可怕。 一直未动的枯骨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双手虚握,手中似有一把长柄大刀般,猛然挥动,下斩! 他手里原本没有武器,可是当这一下斩落之时,眼前的空间突然裂出一道血红的大缝。 刺眼的巨大刀芒带着开天辟地之势,由近及远,在火凤身上斩过。 火凤的速度太快,依然洒着满天火海向前冲了极远的一段距离,才终于发出一声悲鸣。 所有人一阵大骇,这就完了? 当然没完,火凤身影挣扎数丈,突然静止。 来不及喘上一口气,突然发出强烈的火光,刺得人眼不能睁,紧接着就是炽热的温度直扑而下,似要将人烤化。 “轰!” 随着一声轰响,强光终于炸开,烈焰似要将整个天都炸开,磅礴的烈火要将整片大地全部烤化。 修为低些的将士们身上开始冒起黑烟,一声声惨叫悲嚎连绵不断。 眼看火海从天上翻涌而来,燕鹰扬和老将军同时反应过来,几乎同时大喊,“逃啊!” 这些人都是久历生死的老兵,反应极为迅速,身上已然起火的被好一些的拉着,痛喊着接连扎下山去。 千人似山体崩塌滚落的石子,顿时滚作一团。 火太猛,而且威力惊人,再加上身体不适,燕鹰扬自也不敢怠慢,也拉着两名士兵跃下山去。 这才注意到,远方的天地间竟然出现一道不知绵延几千里的巨大鲜血裂缝,仿佛一刀将整片天地都劈出血来,极具视觉冲击。 那一刀是向下斩的,大地也没能幸免,那道渗着血红之气的巨大沟壑,从山脚下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天地交接之处。 火海终于压到山上,巨响中,整座山瞬间变成了一座火焰山。 仰头望去,那火竟然久久不熄,整个天地都成了一座大火炉。 他娘的!这个级别的战斗,可不是这些小人物可以参与进去的。 所有人都心惊胆颤,那位凤院长不会就这么完了吧? 就在人们终于想起担心一下凤院长的时候,火海中再次响起一声尖锐的凤鸣,其声直钻入脑,刺得人头痛欲裂。 再看时,一道更为巨大的火凤钻出熊熊烈火,凤凰展翅,空间炸响,所过之处便是火海滔天,似要将整片天空都点燃。 火凤速度极快,似穿越虚空而来,枯骨手中的巨大死神镰刀刚刚举起,它便穿胸而过。 碎骨纷飞,枯骨发出一声惊天惨呼。再看时,上顶天、下踩云的巨大身影轰然燃烧起来。 脊柱和胸骨完全炸碎,枯骨上半身再难为继,在似山那头阵阵炸雷的惨叫声中,巨大的骷髅头在烈火中砸了下来。 燕鹰扬下巴都快惊掉了,还是老将军心思沉稳,大喊一声,“逃!” 包括燕鹰扬在内的一众将士这才反应过来,小命要紧,不管不顾,低头狂奔。 还没跑出多远,随着一声巨响,大地疯狂震动,再精锐的将士也再难保持队形。抽空回头望去,就见一个比山高的鲜红、光洁头顶砸进山里一半。 震飞的巨石铺天盖地砸下来。 “小心躲避!” 老将军不愧打了一辈子仗,到什么时候都能最快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一块块巨石轰然砸落,顿时又是一声声惨嚎,燕鹰扬挥大剑,连斩再挑,终于挨过石雨。 还好,这些士兵训练有素,久经生死,损失倒不大。 现在没空去管身后的战斗,先逃出波及范围再说,众兵士连拉带扯,都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一路狂奔。 身后的巨响再起,燕鹰扬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具巨大的骷髅头竟然又从山里爬了起来。 烈火中怒吼着再次飞起,眼看又要与下半身合体。 “唳!” 凤鸣声再起,燕鹰扬脖子一缩,战到此刻,那位还未现身就扬起满天黄沙的乞丐还没出手,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还是先溜为妙。 拼了命地一奔就是一整日,其间还因为眼前突然又出现一道巨大的血红裂缝,又折了个方向。 直把千余久经沙场的老兵跑得汗流浃背,手脚发软,倒地便宁死也不肯再动,队伍才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连番苦战本就早已疲惫不堪,此时更是拼命狂奔百余里,唯一还有力气的恐怕就只剩下老将军的魔纹马了。 刚喘上几口气,突然遥远的天际又响起一声凤鸣,声音由远及近,循声望去,巨大的火凤于高空中盘旋一圈,焚天之火迎头扑下。 火焰炸响,整片天全都燃起了熊熊烈火,高温瞬间烤着了整片林子。 没完了!还能站起来的咬紧牙关站起,站不起来的由人拉起,继续逃吧!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十数日,这天终于看到了坚固的炼狱之城,可是它真的坚固吗? 沉重的大门缓缓关闭,虽然经历过的都知道即便是这道宏伟的大门,同样不可能挡得住那样的攻击,可是能暂时与那个世界隔离开,人们心中不免还涌出一股庆幸。 出城时意气风发,回来时丢盔弃甲。如燕鹰扬这般早就脱了战甲的将士并不在少数,逃起命来太笨重了。他一身墨色长袍裹在队伍之中,显得极为狼狈。 他还记得,当日就是在这个城门跟在大将军身后出的城,没想到回来时竟是这般景象。 这些日子陆陆续续有将士们逃回来,萧依梦一直坐在出城时吃早点的那个铺子里等着。 她原本不报太大希望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还真见到了燕鹰扬,兴奋地冲过去,一把将他拉出队伍。 可能这丫头还怕在城里被人认出来,还易着容,不过她再变化多端,岂能逃得过燕鹰扬的法眼?关键是她那身灰暗的元素波动太不寻常了。 燕鹰扬和老将军打了个招呼,便随着萧依梦走了。 左拐右拐,终于把他带进一个客栈,拉进房间,先为燕鹰扬要了些热水,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全身舒畅。 燕鹰扬清爽地走出来,好酒好菜已然备好,萧依梦也终于卸掉了伪装,边吃边聊了起来。 萧依梦问起了她们回来之后发生的事情,燕鹰扬简略地讲了一下,饶是略过许多细节,聪明的她还是听得心惊肉跳。 燕鹰扬也了解了一下少女们的情形,说是她已经派人护送着回去了,燕鹰扬总算放下心来,这一趟也总算有了些收获。 萧依梦还留在城里,是专门等他的,从破布袋里摸出一骡银票,塞给燕鹰扬,“这是生意赚的!” 做生意的事,燕鹰扬又没出什么力,本想推脱,萧依梦却道:“本想给你东西的,怕你带着不方便,要知道炼狱里出品的东西拿到外面去,可都是宝。” 燕鹰扬明白了,她赚的就是那些不敢出炼狱之人的银钱,想了想,还是收下了,粗略数了一下,竟有千余两。 萧依梦笑笑道:“你就别客套了,回到学院总不能还花女人的钱吧?这些可都是你自己凭力气赚的哦!” “呃!”他本想说,您就不是女人了吗?笑笑,还是塞进了怀里。 自从寒冰女王拿走了戒指之后,墨色袍子和大剑就再也收不回去了,不过也不怕,再过一会儿,用水元素和火元素相配合,很快便清洗干净了。 想了想,炼狱深处的战斗还在继续着,此处绝非久留之地,还是趁早离开为妙。 放下碗筷,看着萧依梦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一句话把萧依梦问得一愣,突然面色羞红,媚眼如丝,抛来个媚眼,道:“我想一辈子跟着你,你同意吗?” “啊?”燕鹰扬仿佛遭了雷劈,不会这么随意的吧?大姐,我们好像并不是很熟悉吧! 呃,要说完全不熟,好像…… 第四十章 回归学院 “噗嗤”一声,萧依梦突然笑出了声,“咯咯……看把你吓的,逗你玩的啦!” 就说嘛!虽然共同走了一路,可是并没有那么熟才对,而且这个女人牵扯得太多,和他根本就是两路人。 渐渐收敛笑容,萧依梦反问道:“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回天云学院了?” “嗯?”燕鹰扬不禁又是一愣,他可没把凤九给他令牌的事说出来,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萧依梦看着他又对自己露出这种怀疑的目光,登时不悦,道:“你不是还有一个小情人在天云学院吗?怎么?真想改投我的温柔乡了?” 顿时把燕鹰扬问得满脸通红,原来不止另一个世界里的女人开放啊! 萧依梦站起身来,斜了他一眼,道:“那么就此拜别了,后会……”本想说无期,可是又有些说不出口。 燕鹰扬笑笑,道:“先别急着后会,你把我带进来,就不想送我出去吗?” 两人都想到了一处,说不定一刀劈过来,这座城就毁了,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萧依梦的小脸又红了,燕鹰扬一直认为她还是有些人色才更好看。 又备了些吃食,两人并肩出了南门,现在出南门的人很多,应该也和他们想的一样。 不日,二人互道珍重,萧依梦目送他踏进了出去的传送通道。 能从炼狱活着出来的人,个个都是狠人,倒少了几分责难,不像进去时还得交过路费。 回到华荫之城吃了顿好的,又住了一夜,不想第二天便听到从炼狱传来的消息,持续一个月的大战,终于有了结果。 凤九和流丐合力将号称不死的枯骨打得逃回了幽冥界,那凤九更是不是依不饶,只身追进了幽冥界,势要将枯骨彻底灭掉。 燕鹰扬握着怀里的凤凰令牌,一颗心砰砰直跳,修炼到那个地步,便可以随意进出幽冥界了吗? 看来此次天云学院之行,势在必行了。 第二天,正准备上路,途经一个马行,以前不知道,现在见过魔纹马的好处了,用这东西赶路岂不是省时省力? 最后花了百两,选购了一匹上好的魔纹马。一路上少有耽搁,只到太累时,才会停下来进些食,歇歇马脚。 一路疾行,这日终于回到皇城。 除非极特殊情况,是不许任何人在皇城里策马疾行的,他牵着马,进了西门。 走在繁华的大街上,燕鹰扬不禁感慨良多,上次来的时候,刚刚经历过北域之祸,这次再来,又刚经历了炼狱之灾。 看着醉酒者勾肩搭背走出餐馆,看着年轻男女街上调笑,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笑脸见礼。 震动九宵的呼喊之声犹响在耳畔,“为天下!为我大越不亡!死得其所!” 只有那些伟大的人默默守护,才有这些人的乱世浮华。可是他们知道吗?知道有人为了他们牺牲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在这个太平盛世的表象背后,又有多少人因为失去亲人偷偷的哭泣呢? 他很幸运,从那样的战斗中活了下来。 在他身边倒下的足足有七千人,文大将军带去的足足四万人,活着回来的不到三千,那些牺牲的将士们甚至连片白骨都没有留下,又有多少母亲彻夜难眠啊? 一路奔波,风餐露宿的倒没有生出那么多想法,一心只想回到皇城,回到天云学院。 直到真正放慢脚步,他才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这么着急赶回来。 牵着马转了转,终于找到一处马行,又用八十两把魔纹马卖了出去。不是不值百两,而是一路奔波,他倒省了力气,那马却是累瘦了。 比起那些忠骨不知在何方的将士们,他突然觉得这些好像都不重要了。 他现在想的就是尽快赶到天云学院去,出去一趟差一点就对秦心莲失约了,他现在只想把她拥进怀里,珍惜那一份美好。 一切繁华随云去,这里的一切都和他格格不入,每一道看过来的目光,都让他感觉好像在看着一个怪物,是那么我陌生和冷漠,也许只有那一片温存才是最宁静的港湾。 一路风尘仆仆,尽管很累很累,可他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漫漫山路让天黑了下来,山路上下的人儿一个个洁净如刚出水的芙蓉,只有他一个显得那么突兀。 天云学院太大了,每次新生选拔也都会弄出一些奇怪奇怪的事,就算有人见过,也早就把他忘了。 终于来到了当初招生的门前,一晃又是小半年过去了,和秦心莲分别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仿佛她身上的香气还残留在此间。 站在门廊下,遥望晚霞云雾中的天云学院,这里曾经是他和秦心莲共同的目标,可是他却把她一个留在了这里。 一路艰辛,他要的无非就是投入她的怀抱。以往多次经历生死,却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深刻。 一路上疾驰的风中似乎夹杂着那震天的呐喊,闭上眼就是一个个英勇的将士在眼前变成一堆堆白骨。 山上走过的人看见一身黑袍的他站在此处,俱都驻步,无他,只是因为这个人的气质很特别。 终于有熟人见到了他,玫瑰! 自从上次他被赶走之后,也不知为什么,玫瑰每次再经过山门,总是忍不住向山下望上几眼。 今天,她吃过了很久没变过样的晚餐,又忍不住绕路到了山门。 这个场景她丝毫不感觉到陌生,正是她曾经梦见过的。 他背着大剑风尘仆仆的站在山门口,在晚霞里眼神坚毅地向上望着,和她梦见的简直一模一样。 人群中一道身影迅速钻回,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禁又为他担心起来。 正在此时,晚霞的云雾中,突然闪现一道蓝光,那深蓝之光似穿云之箭,直射而下。 五个月零一十四天,终于再见。 他头发凌乱,风尘仆仆。 她憔悴地少了几分血色,从分别开始,每一天都是漫长的折磨。 两双眼睛深情地对望,她不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是看出了他的沧桑,好像这半年时间就突然成熟了不少,虽然那双眼睛还是炯炯有神,那张脸还是那么年轻,可是他的眼神却透出了一股老气。 她的眼窝深陷了进去,脸上不自然的潮红。 燕鹰扬原本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可是一看她的脸色,登时怒火炸燃,“谁干的?” 秦心莲一头扎进他的怀抱,她每天做梦都想拥住的怀抱,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燕鹰扬死死拥她在怀,在她耳畔呢喃,“我回来了!” 感受到他周身激荡的天地元气,秦心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从他的怀里钻出来,疑惑地道:“你……恢复了?” “嗯!”看着这张憔悴的小脸,燕鹰扬心疼无比,“我全好了!”吃再多苦不也正为这一时吗? 秦心莲喜极而泣,小拳头轻轻地在他的胸口锤了一下,“太好了!太好了……” 她的浑身不住颤抖,燕鹰扬哪还能不知?他不明白,在天云学院里,是谁让她受了这么重的伤? 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秦心莲用他满是尘土的衣襟擦着泪,苦涩地摇着头,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她可以感觉得到他的怒火,也感受得到他深深的爱惜。 她现在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说,只想好好地躲进这个温暖的怀抱,舒舒服服的宣泄一下长时间的相思。 被几人簇拥走出人群的两人看到两人如此之态,男的恨得牙根直痒痒,一只大拳头捏得嘎巴脆响,女的银牙咬得嘎吱作响。 玫瑰暗道不好,硬着头皮凑上前来,温婉一礼,道:“燕大哥,好久不见!可还记得我吗?” 听到人声,燕鹰扬不禁一愣。秦心莲也突然意识到,现在可是大庭广众,不禁臊得抬不起头,半个身子躲到燕鹰扬身后去了。 燕鹰扬上下打量了玫瑰一番,还别说,换上一身雪白的天云学院校服,还真差点没认出来。 随即笑道:“玫瑰!怎么是你?”一时也没想到还能在天云学院遇到熟人,随即反应过来,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你本就是这里的学生嘛!” 玫瑰偷偷瞟了他一眼,含笑道:“燕大哥贵人多忘事,还能记得我,就已经很荣幸了!” 玫瑰本是一片好心,不想却更激怒了殷宏恺殷大少,在他的心里,早就把玫瑰也定为自己的女人了,只是这段时间一直没能拿下秦心莲,让他少了那份心思。 这才放任她到现在,没想到这骚蹄子从来没对自己有过好脸色,竟然也敢当着自己的面向这小子示好。 自己看上的两个女人都和这小子有关系,尤其是那个秦心莲,自己这般对她,她不为所动,竟然主动投怀送抱,更是让他七窍生烟。 再也忍不住,排开众人,大步走上前来,喝道:“小子!你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携武器来我天云学院视作挑衅吗?” 燕鹰扬眉头皱起,这人虎背熊腰,倒也有几分修为,身后还跟着几个跟班,傻子都看出他来者不善。 一见是他,秦心莲抓着燕鹰扬的手突然紧了一下,燕鹰扬目光一寒,挑眉道:“你又是谁?” “殷宏恺,学院什么时候有这种规定了?你不要没事找事!”殷宏恺还未开口,站在一旁的玫瑰却先不客气地开口了。 殷宏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居高临下抱着胸俯视着燕鹰扬道:“识相的赶紧滚!” 身后立即有人帮腔,“小子!这里可是天云学院,不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地方,不想死的赶紧滚!” 燕鹰扬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道:“老子来看我媳妇儿,关你们屁事!” 第四十一章 你不能杀他 一句话惹得众人议论纷纷,殷宏恺安的什么心思,谁人不知? 脸上顿时挂不住了,银牙咬碎,指着燕鹰扬道:“好个无耻之徒,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敢对我天云学院学生无理?今天不教训你,都不知天高地厚了!” 说完,身上天地元气涌动,双拳紧握。 狗腿子怎能放过任何溜须拍马的机会,一见老大要动手,迫不及待地介绍起老大的伟大之处,如果能够吓退这小子,那岂不是更有面子? “小子!劝你还是趁早跟我们老大认个错,知道我们老大是谁吗?那可是全校前三十的强者!” 全校前三十?燕鹰扬冷哼了一声。 没想到刚和秦心莲久别重逢,就发现她身上有伤,还遇到了这么个家伙,不得不让人做些联想。 燕鹰扬轻声问道:“你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事让秦心莲怎么说得出口,况且问起的那个人还是他? “哈哈……”殷宏恺突然大笑了起来,“不识本少爷抬举,这只是一个教训!” 燕鹰扬目光突然森冷,皱眉看了眼秦心莲,只见她苍白中带上几分羞红,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轻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面色阴寒地对上殷宏恺,冷声道:“这么说,她的伤是你干的?” 对上这个眼神,还真让殷宏恺心中一震,不过随即便把那些全部加到了自己的愤怒之上,他堂堂一个殷家大少爷,凭什么怕他这个穷小子? 冷冷地道:“不错!就是本少爷一手安排的!” “承认就好!”谁也没想到,话音刚落,人便化成一道虚影,挥拳直砸殷宏恺面门。 殷宏恺也没想到,这小子的速度竟然这么快,不过,他也看出来了,他的修为顶多也就是宗级巅峰状态,恐怕体内的元气漩涡还没有完全成形吧? 看热闹的众人俱都发出一声惊呼,暗道这个小子真不在天高地厚,殷宏恺虽仗着皇城大族势力,可本身实力也是极为强横的,在学院绝对可以排进前三十的选手。 这小子顶多也就是个宗级修行者,竟然敢对殷大少动手?简直就是在找死! 就连一向极为崇拜燕鹰扬的玫瑰也不禁瞪大了双眼。 燕鹰扬速度极快,大拳头离殷宏恺面门越来越近,眼看就要砸中,他却还一动不动。 眼看拳头就真的砸到了脸上,有些人甚至不忍去看了,他终于动了!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刚猛的大拳头只离他的面门几公分,拳风甚至都吹动了他鬓角的发丝,可是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因为那个拳头被一个硕大的手掌死死抓住。 又是一阵惊呼之声,不愧是学院前三十的存在,这小子根本就是蚍蜉撼树、以卵投石。 殷宏恺轻蔑笑道:“就这点本事吗?难怪入学都要走偏门了!”体内天地元气涌动,大力一推,“回去吧!” 感觉大力传来,燕鹰扬一声冷哼,沉腰推臂。 沉重的脚步“蹬蹬蹬”接连倒退数步,才堪堪稳住身形,一双巨眼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正轻拍手掌的燕鹰扬。 现场一阵寂静,谁能想到,最后竟然是殷大少落了下风,他足足退了五步,而那个黑袍小子竟然只退了两步。他不是宗级吗?难道看错了? 殷宏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憋了一会儿,指着燕鹰扬道:“小子,刚刚老子手下留了情,没想到你小子竟然使出全力。好!那就让你看看老子真正的厉害!” 说完,脚下重重一踏,挥拳向燕鹰扬砸来。 看着快速接近的大拳头上天地元气的波动,燕鹰扬知道这小子也有两把刷子,自也不敢怠慢。 能量漩涡于丹田内流转,磅礴的天地元气疯狂涌出,灌注于拳头之上。 明显两人都要尽了全力,可是谁也没有看到一丝元素能量的光芒。对于殷宏恺,他们还算有些了解,难道这小子也和殷大少一样是变种的特殊系? 就在这时,一声轰响,两只拳头狠狠撞在一起。 磅礴的天地元气因为猛烈碰撞爆开,围着两人炸起数道烟尘。 这次燕鹰扬倒退了足足五六步才站稳,殷宏恺伸着拳头纹丝未动。这一次交锋恰恰证明了刚刚殷宏恺的说法,不禁让围观者顿时了然。 燕鹰扬却根本不在意,甩了甩阵阵剧痛的手,道:“这就是你的全力?” 殷宏恺缓缓收回拳头,道:“我出全力你已经死了!” “是吗?”燕鹰扬揉着手腕,歪头活动了下颈椎,发出声声骨节暴响之声,手缓缓伸向身后,握在大剑柄上。 玫瑰看他要出剑,顿时一惊,赶忙冲上前去,拦住燕鹰扬,道:“燕前辈,可否借一步说话?” 燕鹰扬心中不喜,正此时,秦心莲也走上前来,轻声道:“你不能杀他!” 燕鹰扬看向秦心莲,道:“若只来招惹我,饶他一命也无妨,可他偏偏来害你,就必须死!” 看到他眼底渐渐隐现的血色,这样的燕鹰扬既让她感觉到熟悉,又让她极为陌生。 曾几何时,他们从相识到相知,只有涉及燕小云时,他才会露出这个眼神。可是现在又有不同,她感觉他不只是为自己,他的心里好像还藏着什么更深层次的东西。 谈话本就没有背着人,句句似刀子般扎进殷宏恺心里,“不过一个区区宗级巅峰,就敢大言不惭要杀老子?” 他气得不止这小子的狂妄,还有那两个女人的态度,她们对他能杀了自己竟然一点都不怀疑。 他堂堂一个王级修行者,用得着两人女人在一个宗级修行者为自己讨饶才能活命?而且她们的目的明显不是为了自己,只是怕这小子惹到自己的背景,这无疑是对他赤裸裸的侮辱。 “既然你们这么高抬这个小子,今天老子就让你们亲眼看看,老子是怎么把他的骨头一寸一寸打断的。”殷宏恺怒火顶到了脑门,浑身都跟着颤抖,再也忍不住了。 燕鹰扬缓缓闭眼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血色淡了不少,大剑一边缓缓抽出,一边道:“为天下!为我大越不亡!死得其所!” 秦心莲听不懂,可是她却听出了别样的味道,这半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随着大剑的抽出,渐渐浮上来的好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殷宏恺先是一愣,而后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哈哈……就凭你?天下与大越的存亡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恐怕连大越究竟有多大都不知道吧?” 他一笑,一直跟在他身后帮腔的家伙们也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天云学院的学生们一向是高傲的,一脚踏进天云学院,将来注定要背起整个人界的安危,他们都不敢说出如此大话。此话从一个连天云学院的大门都进不了的穷小子嘴里说出来,是如此的可笑。 顿时嘲笑之声响彻整个山门。 大剑终于拔出,双手稳稳握住。 他不理会这些连校门都还没走出的家伙们,在他的眼里,这帮人只不过是长在温室里的花草,根本没见识过外界的残酷。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那日的景象干扰,可是那震动云宵的呐喊还是越来越清晰,震得他的头脑都有些错乱,有那么一瞬间,他又仿佛回到了那个战场。 首先发现不对劲的,自然还是秦心莲,看着他身上隐隐透出的血色,她惊得捂住了嘴。他的戒指明明已经不再了,为什么又冒出了这股可怕的气息呢? 对于这股熟悉又可怕的气息,秦心莲内心一时还是五味杂陈。 殷宏恺做为王级修行者,感受到这股气息,笑容渐渐收敛,狠狠地握紧了拳头。 他发誓,一定要一拳解决这个家伙,脚下狠狠一跺,磅礴的天地元气涌动,搅动周围气息,双拳紧握,磅礴的天地元气竟然一股脑朝他涌去。 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身上的气息,竟然让他产生了久违的恐惧之感,他也要用出最后的杀手锏。 元气乱流绞在一起,相互碰撞,一场大战眼看就要打响。 突然,山上一声怒吼,“住手!” 只见一道水蓝色光晕从天而降,水浪之声炸响,稳稳落于两人之间。 燕鹰扬一愣,来人竟然就是招生那天撕了自己推荐信的女人。 见是她来,秦心莲本该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有些复杂地上前躬身一礼,“学生见过导师!” 导师?她也是水系,看秦心莲这个样子,莫非是教导她的导师? 闫依青冷冷地瞟了秦心莲一眼,又瞪向燕鹰扬,显是对他还有些印象,脸色沉得似要滴出水来,冷声道:“我说过,再也不准你走进天云学院一步!为何今日又来捣乱?” 燕鹰扬刚想开口,就听闫依青接着道:“赶快滚,别逼我定你个扰乱校园之罪!” 呵!一个也好,两个也罢!不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能死啊?不就是一个皇级吗? 他也懒得说了,直接伸手入怀,摸出凤九给的令牌,她说过,拿着这个东西,没人敢说半个不字,看是你一个导师猖狂还是凤院长强势。 岂知令牌一出,立即就让整天天云学院炸了锅! 第四十二章 院长大人 “我没看错吧?他手里拿的是凤院长的凤凰令?” 边上那位使劲揉了揉眼睛,“没错!是凤凰令!他怎么会有凤凰令的?” …… 小声议论很快乱成了一锅粥,殷宏恺一双环眼瞪得滚圆,舌头也跟着打起了结,“凤……凤凰令?” 最好看的莫过于闫依青闫导师,最初撕了人家信件的就是她。这下可好,人家竟然拿着凤院长的凤凰令回来了,傻子也知道那封信绝对是真的了。 闫依青的脸色由青变白,又由白变青,死死盯着那个令牌,她的心思却在百转。眼珠转了转,冷声道“你这凤凰令是从何处得来?” 她突然想到,凤院长不知多长时间没有回过学院了,就连刚刚苏醒的院长大人都不知道她现在何处,这小子怎么会得到凤院长的令牌呢? 这位强势的导师以及学生们,见到这块令牌时的反应都尽收眼底,燕鹰扬才真正理解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凤凰令一出,闫依青的眼底便闪过一丝惊慌,燕鹰扬心里也有了底,道“不知现在我能不能入院了呢?”他自然不会忘记当初入学测试时的情景。 闫依青老脸一红,凤院长曾经说过,持凤凰令者就是她凤九的亲传弟子。 多少年来,天云学院汇聚天下奇才无数,多少人为了一块凤凰令拼死拼活过,可惜近千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一个人成功拿到。 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小子身上?看着呼之欲出的火凤,闫依青一阵阵恍惚,她都开始怀疑,这块令牌一定不是好处来的了。 天云学院两位院长大人,可是代表着人类最强战力,都是曾经参加过千年之战的传奇般的存在。 众所周知,院长大人松鹤一生只收过三名亲传弟子,一是大越王朝开国皇帝,一是不知多少次力挽王朝颓势的王朝大元帅武天德,还有一位更具传奇色彩,可惜在几百年前销声匿迹了。 普天之下,没有一个人不梦想着成为这两人的弟子,可惜他们收徒太过严苛,也太过挑剔。 凤院长更是如此,千年来,还没有一个人能够入她的法眼,凤凰令渐渐地如她的人一样也成为了一个传说,在人们心中,就如天空高挂的骄阳,永远没人能够摘得。 没有一个人不想成为这位传奇人物千年来的第一位弟子,其中自然也包括在学院混得风生水起的殷宏恺,刚入学的时候他的家族还通过一些关系求过凤院长,可惜人家连理都没理。 这样的好事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小子身上?一对如铁锤般的大拳头死死握紧,这个小子到底有什么出奇之处?怎么入了凤院长的法眼?怎么看也不过一个小小的宗级修行者而已。 刚刚的一幕又在眼前划过,不是应该他的女人苦苦哀求自己放过他的吗?怎么他摸剑的那一刻一切都反过来了呢? 之前两次对碰,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确实有些实力,不似普通的宗级修行者,但是那又如何?在修行路上,一个大等级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殷宏恺虚眯双眼,冷冷地看着燕鹰扬。 燕鹰扬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感觉出他心底的杀意,什么也没有说,他在等着闫依青的回复。 闫依青皱着眉、苦着脸,她是德高望重的水系导师,让她当众承认自己看走眼了?脸上烫得阵阵发红,一时还真说不出口。 “你在何处见过凤院长?”就在这时,一道须发皆白的虚影突兀出现在半空。 虚幻的声音在每个人耳畔震颤,众人纷纷躬身行礼,“见过院长大人!” 院长大人?难道这位就是天云学院的院长大人,抬头望去,虽是一道虚影,仙风道骨的风范却尽显无疑。 忍不住也跟着学生们弯身一礼,回道“回院长大人……”他本想称自己为晚辈的,一想,既然拿着凤凰令,自己应该也算是天云学院的学生了吧?可是又没有正式入学,想了想,干脆省去了,“在……” 谁知话才出口,院长大人又突然打断了他,“都散去吧!依青,带他来见我!”就这样交待了一句,虚影便消散而去。 闫依青冲着那片虚空,赶忙应声,“是!” 学生们纷纷告退散去,玫瑰临行前还不忘示意他一切安心,既然他有凤凰令,又得院长大人亲自召见,也就说明完全可以在天云学院站住脚了。 身边的秦心莲心情也是异常复杂,她无法想像这半年他究竟遭遇了什么,竟然连足以惊动整个大越王朝的凤凰令都拿到手了。 院长大人召见,她也不好多问,只能等一会儿再说了。 就这样,在浅柔幽怨的目光中、在殷宏恺愤恨的注视下。在消息飞速传开,越来越沸腾的云雾中,随着这位心情无比复杂的闫导师,一步步走进云端。 燕鹰扬发现这里的云竟然不是真的云,里面蕴含着丰富的各系天地元气,难怪天云学院会成为修行者的圣地了。 可能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遇到的学生们只是看到穿着导师服的闫依青行礼,不小心扫到后边跟着的这两位时,更多的还是在秦心莲的脸上多停留些时候。 学院依山而建,高耸的建筑是教学的地方,这里的云雾明显淡了许多,再往上是一排排整齐的建筑,有不少学生进进出出,应该是学生们住宿的地方。 再往上,略有不同,是一间间独立的小院,进出的都是一些装扮华贵一些的学生们,就连清一色的校服上也妆点上一些装饰,显示着自身的与众不同,看来有钱有势在哪个世界都能享受到了一些特权。 这些小院里的雾气几乎不见了,可是对元素能量极其敏感的燕鹰扬岂能看不出,其中元素能量的波动比浓雾中强了不少? 再往上,相似的小院中偶尔见到一些穿导师服的人,应该是“导师宿舍”了。 终于来到了山顶,这里可以俯视整个山间,还真是越往上天地元气越加精纯,山腰处是各种元素能量驳杂,浓缩成化不开的雾气,往上渐渐现出各种七彩流光。 到得此处,吸一口气仿佛都能感觉体内的天地元气增添了几分。 山顶背风处有一篱笆小院,小院内一间茅草屋,随着闫导师在小院前躬身一礼。 这里闫依青都不敢贸进,秦心莲自然也不能跟进去。 燕鹰扬一人走了进去,才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扑鼻馨香,也不知焚的是什么香,只觉神清气爽,忍不住猛吸几口。 走到门前,又是一礼,还不待伸手去推,那门自行打开,屋内一切极其简单,甚至连张桌子都没有,只在东墙处放一蒲团,一鹤发童颜老者盘坐于上。 燕鹰扬赶忙上前施礼。 老者睁开双目,一双眼睛亮似天上繁星,似一眼便将他整个看穿。 燕鹰扬没有感觉出恶意,却也有些不自在。 松岩院长凝视片刻,没点头赞许亦未摇头叹息,甚至在他脸上根本看不出喜恶,声音也极其平静,道“凤九现在可好?” 没想到院长大人第一句竟然就问起凤九,燕鹰扬不敢乱说,赶忙将遇到凤九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院长听后又缓缓闭上了眼,似神游了天际,缓缓地道“多少年了,她还是这副老脾气!” 说出这句之后,屋内再次陷入沉寂。 燕鹰扬等了一会儿,好奇地抬起了眼,说来奇怪,老者分明稳坐,给他的感觉却似下一刻就要脱离凡胎飞升而去。 怕冒犯了这位老院长大人,燕鹰扬默默收回了视线,聆听教诲。 可是根本没了下音,院长没有发话,他也不好就走。 像个害羞的小媳妇似的盯着自己脚尖,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辞离去。 突然发现,以他对元素能量的敏感程度,却丝毫感觉不到老院长的存在,他似一股和煦的风,又似晨起的暖阳,好像完全融入了天地之间。 现在只要空间中有一丝能量波动,也休想逃过他的感知,难道这老家伙不是在修炼? 又偷眼瞧了瞧,似入了定。 好奇之心涌上心头,他知道两位院长都是传奇,不知道与阎君和寒冰女王比起来如何? 开了天眼,就不信捕捉不到元素能量的波动。 谁知这一举动立即让他窜出一身的冷汗。 。阅址 第四十三章 鲁莽了 那哪里还是一个人?分明是一股可怕的能量漩涡,和煦的风立即变成了席卷一切的狂风,温暖的阳光是狂风龙卷中的一轮耀眼大日。 还不止,那里卷入的并非单一元素,而是搅动了整个空间,仿佛就连山下的天地元气也是绕着他流转的。 燕鹰扬感觉自己就是海一般元素能量中的一叶浮萍,哪怕人家随便呵出一口气,自己连点渣都不会剩下。 这就是传奇人物的真实实力? 一惊之下,丹田内的漩涡竟然自行运转起来。 燕鹰扬大骇,赶忙收敛气息,生怕冒犯了眼前这位。 他的举动如何能逃得过松鹤的感知?只听他惊疑了一声,亮似黑夜中明星般的眼睛再度睁开,“嗯?倒也有些不同!可惜,以人类来说,法厄之体终究千难万难!” 略顿了片刻,院长大人又缓缓闭起了眼,无喜无悲地道:“我只是好奇,历经千年,凤九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如今看来,她还是如此!你切要好好修炼,望有一日终不负她之所托!” 听着似有深意的一番话,燕鹰扬再次觉得在这帮千年老怪物面前,脑子总是不太够用。 话已尽,燕鹰扬只得躬下退下。 出了门,迎上闫依青和秦心莲,再度回首望去,惊奇地发现,小院的天空之上竟有七彩瀑布倒垂而下,如果不是开了天眼,他还注意不到这分奇景。 燕鹰扬见过最为神奇的就是可以操控两种能量的唐铃,这位院长大人竟然可以同时吸收这么多种能量? 他还注意到,如此磅礴的能量竟然没有一丝渗出小院,仿佛那里存在着一道结界一般。 回首再向山下望了一眼,似乎山下的流光异彩也浓重了几分。 不由慨叹一声,不愧是修炼圣地! 看了看对着篱笆小院施礼的闫依青,又对上秦心莲的大眼睛,她们似乎都没有表露出什么特殊的反应。 关了天眼,山下偶有不同光芒流转,可是最多的还是化不开的雾气,天上的七彩霞瀑也消失不见了,想来是那位院长大人不想让人发现吧! “走吧!” 闫依青对这个不知礼的小子极为不爽,冷冷地打断了四处乱看的他。 燕鹰扬看了眼秦心莲,只见她正冲自己微笑摇头,也不再多说,跟着向山下走去。 走过导师们住处,闫依青再次冷冷地问道:“你修的是什么系?” “啊?”一下把燕鹰扬问愣了,他是法厄之体,根本不属于现有的任何一系啊! 本就看他不爽的闫依青见他竟然如此,还以为记恨自己毁了他的信件,看他更是不悦,轻哼道:“别以为成了凤院长的亲传弟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不管你日后会有什么样的作为,现在也是天云学院的一名学员而已,年轻人要懂得尊师重道!” “啊?”燕鹰扬又是一愣,虽然她毁了自己的信,并且把他赶出了天云学院,可一番历练之后,燕鹰扬也不是没有收获,他还真没有记恨这位闫导师的意思,只是他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属于哪个系的。 谁让这个世界所有学院都是按照修习的系分门别类的? 秦心莲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见导师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赶忙道:“回导师,他并非有意冒犯,就麻烦导师帮他录入特殊系吧!” 闫依青冷冷地斜了秦心莲一眼,冷哼一声,甩袖飞身向山下走去,把两人尴尬地扔在了原处。 燕鹰扬挠挠头,怎么感觉好像是他毁了这位闫导师的信件一样? 秦心莲见四下无人,悄悄拉上了燕鹰扬的手,红着脸道:“恭喜你成功入驻天云学院!” “入驻?”燕鹰扬一愣,这个词用在这里合适吗? 秦心莲却是似笑非笑地道:“连凤凰令都拿到手了,不是入驻是什么?” 这丫头分明是话里有话,燕鹰扬还没有详细了解,一时有些发懵。 他最先想到的不是入驻,而是入住,“这天都黑下来了,到哪里去住啊?”他打算也逗一逗这丫头,让她说话不阴不阳的,紧接着两眼放出异样光芒“欣赏”那优美的线条,接着道:“总不能……” 身为女子哪能不懂他眼中的“邪恶”?赶忙松开他的手,下意识地倒退了数步,双手护在身前。 突然注意到他笑吟吟的脸,知道又被耍了,登时羞得整张脸都像一只红苹果。 静了好一会儿,秦心莲才终于稍稍稳下砰砰乱跳的小心脏,暗道:每每在他面前,只要一句话,一个亲昵的举动,便会失去自我! 别说,虽然被戏耍了,可是心里还美滋滋的,谁让认定了他是自己男人呢?哎! 定了定神,道:“特殊系在天云学院也极为特殊,你们的宿舍在学院最边缘,随我来吧!” “嫂夫人此言差矣!燕兄贵为凤院长首徒,怎可和普通学员同住?”恰在此时,一道声音传来。 定睛看去,一个英俊小伙迎面走来,看上去有些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 秦心莲本被一句嫂夫人叫得面红耳赤,一见是他,三分嗔七分臊地道:“赵程锦?你休要胡说啊……” 原来是他,燕鹰扬想起来了,原是入学测试的时候那个聊过几句的小帅哥! 看秦心莲的样子,似乎对他也并不反感,上前抱拳一礼,道:“原来是赵兄!” 赵程锦赶忙回礼,道:“可不敢受你大礼,如今你可是凤院长千年来唯一一个亲传弟子,赵某可受不起!” 现在燕鹰扬已经知道凤凰令的意义,却没想到那凤九活了千年竟然只收了自己这么一个弟子,不禁有些错愕。 赵程锦见他反应,忍不住摇头一叹道:“说实话,真不知道凤院长看上你什么了,竟然选择了你!如果她知道你这样一无所知,不知道会不会后悔给你凤凰令!” 燕鹰扬挠挠头,他还真是到了天云学院才知道那块令牌究竟代表着什么,说起来还真有些尴尬。 赵程锦吃味地摇了摇头,道:“按学院规定,凤院长的弟子可以住进凤院长的别院去。当然!如果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去和学员们一起住。不过,我是不太推荐。” “怎么说?” “你还没明白你现在在学院的处境吗?”赵程锦倒是反问了一句。 燕鹰扬是不太明白,主要是他对凤凰令的了解还不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哎!”赵程锦扶额叹道:“据我所知,不只是殷宏恺,学院里几乎所有自认强者的家伙们,都想试试你究竟有何样的本领!你应该能想像得到,这样的人在学院里究竟有多少吧?” 一句话仿如凉水般迎头浇下,燕鹰扬顿时明白了过来,是啊!历时千年,一直没人得到的凤凰令,如今竟然出现在自己手里。 从拿出凤凰令的那一刻,无形之间,就成了整个学院的公敌了。 燕鹰扬后知后觉地一拍脑门,“鲁莽了!” 虽然不惧与所有人为敌,这样的处境又不是没有过,只是他没心情和这帮温室里的小花朵们做这些争风吃醋的游戏。 赵程锦也跟着一拍脑门,“原来你还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是啊!什么也不知道! 燕鹰扬心里突然又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不会是凤九大人根本没有要收自己为弟子的意思,只是想让他用凤凰令敲开天云学院的大门吧?不然干嘛一句话也不多说呢? 秦心莲也无奈地抚了抚额头,暗叹:还以为经历上次的事,他会有所改变,最终还是走到哪里就把麻烦带到哪里啊! 越想越烦,忍不住轻叹出声,道:“哎!看来我们的麻烦越来越多了!” 赵程锦听她如此说,突然大笑道:“哈哈……越热闹才越有意思嘛!” 燕鹰扬看二人的反应,轻轻一笑,豪气干云地道:“哪个不服?来战便是!” 第四十四章 宗级以下第一人 还用想吗?全院公敌的燕鹰扬没得选择,自然是要住进凤大院长的住处。 顺着赵程锦指明的方向,穿过导师们的宿舍,走在山间的小路上。 这条路很窄,路边的杂草都快一人高了,呼呼的山风摇晃草叶,月光下,像极了张牙舞爪的亡灵。 真不知道,堂堂天云学院的院长大人们,为什么都要住到这种地方来? 转过一个山口,回身望去,隐隐约约还能见到山间点点灯火,想必是勤奋的学生们还在刻苦修炼。 在和松鹤院长相临的山头上,终于出现一间火红的石头院。 松鹤院长住的地方是一间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篱笆院,凤九院长所住的地方,却完全是一种红得像火一样的岩石建成了石头院。 石制大门上镶嵌两只和凤凰令上相似的火凤,应该就是这里了! 门前干净异常,踩不起一丝尘土,分明有人经常打扫,院子里灯火通明,也说明里面有人。 燕鹰扬伸手拍了拍门,也不知那些红色巨石是什么,触碰上去竟然异常的温暖。 等了一会儿,没有反应。 试着推了推,门竟然开了。 两人走进,发现满院挂满了红灯笼,正室处灯火通明,燕鹰扬抱拳施礼,朗声道:“学生燕鹰扬,是凤院长新收的弟子,特来受教!” 他想着,应该不是那位凤院长回来了,不过不管这里住着谁,一定也和凤院长的关系不一般。 说了三遍,还是没有人回应,疑惑的与秦心莲对视一眼。 燕鹰扬又道:“前辈,是我们唐突了。天色已晚,是否容我们住宿一宿,明早再下山去?” 还是没有回应,两人更疑,如果没人,那么是谁点的灯笼呢? 多次生死关头徘徊,燕鹰扬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又冲着屋子抱拳道:“请恕学生冒犯了!” 说完,一纵身窜至门前,同时,大剑已经紧握在手。 秦心莲也调动体内天地元气,做好策应准备。 燕鹰扬手上用力,猛地推开门,谁知里面灯火通明,一人高的烛台上燃烧的是手腕粗的蜡烛,还不止一根,可是偏偏不见一个人影。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显出几分惊奇。 商量了一下,天色已晚,秦心莲身上有伤,燕鹰扬又是一路赶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早已疲惫不堪。干脆就在这里对付一晚,也防止突发状况发生。 凤九喜火,连墙都是火红之色,大床更是像极了火烧云,曾经共度云雨的两人对面而坐,火红的蜡烛喜庆的燃烧着,就差几个镏金大喜字应景了! 燕鹰扬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君子,可是他爱惜秦心莲,因为心底的爱惜,所以尊重。 一夜时间,先是各自讲述了分开半年的经过,直到极乏了,秦心莲抱着被子沉沉睡去,他强迫自己进入了修炼状态。 天终于亮了,燕鹰扬起身熄了各处的蜡烛。 秦心莲这才幽幽醒来,睁眼正好看见端着早餐走进来的燕鹰扬,像大红的被子一样的红霞慢慢爬上脸颊。 燕鹰扬略有些诧异,看她的气色竟然比昨天好了许多。 吃过了燕鹰扬亲手熬的粥,秦心莲才惊奇地发现,胸口不再那么闷了,呼吸变得顺畅了许多,身上的疼痛感也减轻了不少,身上的伤竟然一夜之间好了很多。 撤下碗筷,在秦心莲的强烈要求下,燕鹰扬没办法只好答应将她送回去。 背上大剑,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刚刚转过山口,便引来无数目光。 直臊得秦心莲头也不敢抬,燕鹰扬却在那些目光中,看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下山的路本来就窄,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的汉子拄着一根狼牙棒往那一站,就再也过不去了。 这个汉子真是魁梧,瞧那胳膊比别人小腿都粗了。那根大狼牙棒也不简单,看他脚下碎成渣的岩石就知道了。 来者不善啊!开了天眼,观他的修为应该也在宗级巅峰,不过,宗级巅峰和宗级巅峰是不一样的。 秦心莲一见是他,小眉头立即紧锁,忙向燕鹰扬介绍:“他叫端岩,力大无穷,土系,防御力惊人。虽然只是宗级巅峰修为,可是一般的王级修行者也都不敢招惹于他,在学院号称王级以下第一人!” 端岩听到对自己的评价,咧开大嘴嘿嘿笑了起来,显然他对王级以下第一人很是喜欢,“嘿嘿!既然知道我,就交出凤凰令,小爷今天饶你不死!” 他选的位置很好,正好是小路和上下山大路相交之地,大路上正好容纳观战的人群。 摆脱麻烦的最好方法是什么?当然就是当众展现自己的实力! 王级以下第一人?来得正好,他正缺一个机会。打败了他,就可以断绝一切宗级以下的念想。 他笑了,“王级以下第一人?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碰到我!” 端岩一听脸色立即沉了下来,裸露在外的大胳膊立时又粗了一圈,嗡声嗡气地道:“你果然是来和抢这个名头的!今天不交出凤凰令,就别想活着!” 燕鹰扬皱了皱眉,这小子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扫视观战的人群,看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殷宏恺和那个许久不见的浅柔自然都在其中。他们戏谑的样子,自然就道出了许多不明的味道。 见他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端岩大喝一声,“拔剑吧!” 燕鹰扬看了看眼前这个魁梧的少年,轻叹一声,摇头道:“打你还用拔剑吗?” 端岩双眼一瞪,一把抄起狼牙棒,脚下一跺,仿佛整座山都跟着一颤,怒喝之声更是震得人耳膜生疼,“看棒!” 燕鹰扬嘴上虽然这么说,其实他早已开了天眼,看出这小子身上的土黄色光芒闪亮,竟然异常凝练,很难找出破绽,这个王级以下第一人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他就是要做给那些人看看,就是要让那些躲在暗处观察的家伙们颤抖,哪怕你是王级。 带着土黄色尖刺的大棒子迎头砸下,还真没看出来,拥有这具沉重的身体,速度竟然还这么快。 伸手推开秦心莲,体内能量漩涡转起,空间天地元气搅动,漩涡乍现。 磅礴的天地元气灌注全身,眼看硕大而沉重的狼牙棒就要砸到头上。 燕鹰扬脚下一踏,人影闪动,土黄色狼牙棒带着一股罡风便贴身砸下。 大狼牙棒还未落地,端岩便见一只拳头直朝腹部砸来。 他忍不住暗暗一笑,就凭这只小拳头还想破自己防御?要知道就算差着一个大等级的王级们,想要破开自己的防御都没那么容易,就凭你个宗级的小家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看如何抽棒砸扁了他! 端岩虽然头脑有些不清醒,可是却也有实战经验,虽然没把那只小拳头看在眼里,还是暗运了体内土系能量,关键是他不想太疼。 燕鹰扬不认得,人群中可不止殷宏恺这一个高手,他们对端岩这个对手都很头疼。见燕鹰扬应对手段,不禁暗叹这个小子还是太不了解端岩了,这家伙连王级的大刀都敢用身体硬抗,更何况你一个还没到王级修为的一拳了? 不禁又对凤院长选中之人的怀疑更深了一层。 燕鹰扬却不管那些,卯足了劲,一拳狠狠地轰了上去。 “砰!”地一声,那一拳竟然似轰在了一块铁板之上。 这家伙的防御果然达到了变态的地步,别提手指了,震得他的手腕都像折断了似的生疼。 天眼看过去,自己的天地元气只在那块凝练、平整的土黄色护身能量上荡起了些许涟漪,根本没有伤到本体分毫。 他开始有些后悔了,还是太鲁莽了,一开始就把话说得太满了。如果用的是大剑,纵他的防御再如何变态,也有把握一剑斩开。 端岩纹丝未动,燕鹰扬一击即退,甩动疼痛难忍的手腕,仔细寻找着他的破绽。 他不知道的是,在最近几座三层小楼上,也站着数人观战。 “如果换了寻常的宗级巅峰……啊,不!就算是刚刚步入王级的家伙们,他这一拳也足以把人击倒了。可惜!他面对的是连郝氏兄弟都头疼的王级以下第一人!”一个精瘦男子拨弄着手里的铁算盘,不知盘算着胜率还是盘口的输赢。 在他身侧,站着一个抱着一把碧色长剑的少女,微微摇头道:“你是说,他不出剑就真的会输?” 银色酒壶随着锦衣少年高抬手倾斜过来,细长的酒划成一条喷洒着酒香的细线,精准地注入银杯之中,酒香充盈整间屋子,少年薄唇轻启,“不知你们注意到他的功法了吗?” “功法?” 另一座小楼里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是长相、穿着完全一样,也抱着同样的宽刃刀的两名少年异口同声问出来的。 他们身边是一个双脚交叉搭在窗口,坐在一张铺着厚厚狼皮的大椅子上的少年,他的椅子不仅宽,也很高,这样坐着依然可以看清下面发生的一切。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刚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股能量漩涡。” 左手边的哥哥郝嘉明疑惑地问道:“那又如何?” 少年微笑摇头,眼睛看向斜刺里的窗口,目光正对上那个抱剑的绿裙少女,道:“也就是说,他还没有尽全力!” 第四十五章 一团迷雾 端岩,王级以下第一人!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燕鹰扬再次握拳,他一身的本领都在大剑之上,可是并不是不用大剑就不会打架。 丹田内漩涡流转,磅礴的无气经过第十二条通道的洗涤,不带任何属性淌出。 哈哈大笑声中,硕大的狼牙棒冒着金光再次迎头砸下,就像他的防御一样,端岩对手中的狼牙棒有着同样的自信,他要一棒子把这个狂妄的小子砸碎。 燕鹰扬嘴角上扬,再次侧身躲过,一只不带任何能量波动的拳头再次砸出,动作还是那个动作,所打的位置还是之前那个位置,仿佛结果也可以预见一般。 如果说之前对端岩的能力了解不足,那么经过刚刚的交锋,他竟然还这样直接,就显得有些不智了。 随着“砰”地一声闷响,几乎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大狼牙棒轰然砸碎山石,尘土与碎石崩开。 掀起的碎石中,铁板一般的高大身影像一只大虾一样弯下了腰,剧烈的痛苦抽动他厚重的嘴唇,鲜红的血液从大嘴里喷洒于地。 银杯的酒满了,可是垂下的酒柱却没停,直洒了出来。 搭在窗台上的脚猛地缩回,靠在椅背上的人立时坐直。 场上一众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只深深凹陷进一堆柔软中的拳头,那可是王级的刀都破不了的防御,只用一拳就击碎了? 对端岩有些了解的家伙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再睁开眼睛,恰看到片片土黄色光芒在端岩身上消散,是真的! 端岩的一双巨目不可置信地转过来,不过他此刻可没有时间多思量,顿时觉得腹痛难忍,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摔了下去。 或许这个端岩是王级以下第一人,可是他燕鹰扬从来都是跃级杀人的,宗级第一人也不过还是宗级而已。 端岩天生最强的本领就是抗揍,还从来没有一个同等级的家伙能够把他放倒。他不服,也不该就这样轻易输掉。 可是他发现,自己体内的土系能量竟然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畏畏缩缩地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不能调动元素能量,疼痛就变得更加剧烈,这是他许久没有体验过的疼痛了。 捂着肚子喘不上气来,别说爬起来了,就连呼痛都做不到。 眼看端岩已经奄奄一息,燕鹰扬缓缓收回拳头,破了他的防御是没错,可是他手下留了情,根本不可能给他造成这么重的创伤才对。 他把视线缓缓地投向殷宏恺,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家伙对端岩做了什么手脚! 看到他的眼中泛起精光的兴奋,燕鹰扬双目虚眯,他发现了更深处的冰冷。更加笃定就是他做了什么! 秦心莲对燕鹰扬的本领一直是有信心的,不过她也没想到,他居然不用大剑就能做到这个地步,也是吃惊不已,看来一年多的压抑,他的修为又精进了。 可是看到端岩此时的状态,她的心又提了起来,不会这一下没收住手,把人打死了吧?如果真是这样,麻烦可就大了! 燕鹰扬捏响指节,迅速上前两步,来到脸色发白的端岩面前,急忙道“端岩,能听到我说话吗?你感觉怎么样?” 说话间,端岩牙关紧咬,突然两眼一翻,健壮的身躯一挺。 以手探其鼻息,竟然已经咽了气。 憋了很长时间的气,人群中终于发出阵阵惊呼,还夹进从来没见过死人的少女们的惊叫声。 燕鹰扬无暇管他们,仔细观其脸色,凭借与玩毒的小祖宗接触这么长时间的经验,猜测他多半是中毒而死的,可是也不知是什么毒,外表竟然看不出一丝端倪。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本该洁净无暇的天云学院竟然会发生下毒陷害这种事。 同时更为这个少年感到不忿,他不太聪明的脑袋恐怕到最后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害死了他。 那个人…… 燕鹰扬的双眼几欲喷出火来,似一只愤怒的野兽般盯上那个人。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殷宏恺的脸色一沉,握拳的指节发白。 搞出了人命,也许是心虚了,殷宏恺一改以往的行径,并没有冲动的站出来,只与燕鹰扬的眼神一碰,连句话都没说,转身便走。 他指使人把秦心莲打成了重伤,燕鹰扬正想寻个机会报仇,今天为了陷害自己又做出如此行径,正好老账亲账一起算。 见他要走,燕鹰扬猛地站起,冲着殷宏恺的背影怒道“果真是出生在豪宅中的老鼠也依然是鼠辈!敢做不敢当吗?” 这是指着鼻子骂祖宗了,他殷家几代兴隆,确实可谓豪门,这小子一句话把他的祖宗都骂成了老鼠,还如何能忍? 胸中怒火升腾,回身怒指燕鹰扬,“你说什么?” 燕鹰扬继续刺激他,道“我说藏头露尾便是鼠辈!” 燕鹰扬本想直接拔剑斩杀了的,可是就在握上大剑的那一刻,突然感应到了几股若有若无的能量波动,暗中还有人窥伺。 虽然波动并不大,可还是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突然意识到,这里可是天云学院,敢如此明目张胆毒杀一名学员,此事背后一定不简单。 如果真是殷宏恺所为,那么他还会出现在现场吗?如果自己一怒之下再当众斩了殷宏恺,那么恐怕就真难说得清了。 不能就此杀了他!燕鹰扬强忍住动手的冲动,这分明是一个精心布下的局,不能一错再错! 一股能量由暗转明,而且还有些熟悉,抬眼望去,正是一道幽蓝之光从天而降。 闫依青的身影在蓝光中显现,慌乱的学员们终于见到了主心骨,倒是安定不少。 瞥了一眼殷宏恺,又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燕鹰扬以及他身后的秦心莲身上,喝道“大胆!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敢在此私斗杀人?” 围观的众学生纷纷抱拳行礼,更有外围的家伙悄悄溜走,看来这个老女人在天云学院还是有些威望的。 也不知为什么,怎么感觉每次的事情都和她有关一样,见到闫依青,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还从来没有人敢在天云学院杀人!”闫依青说话的同时,浑身都在颤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如何。 燕鹰扬嗤笑,“当众杀人?闫导师,您不是号称一双慧眼,难道就看不出来,端岩死的蹊跷吗?” 闫依青眼中寒光突现,显然是听到出了燕鹰扬的不屑。 不过,她却并没有立即针对燕鹰扬,反而把视线稍移,定格在了秦心莲身上,冷声道“秦心莲!” 秦心莲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浑身一抖,赶忙应声道“学生在!” “你枉顾学院规定,胆敢在院长大人住处过夜,可知该受何种惩罚吗?” 秦心莲一时语窒,闫依青不仅是她的导师,还是学院四老之一。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端岩死得蹊跷,可是他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中毒迹象,又有这么多人亲眼见证,燕鹰扬要怎么自证清白啊? 闫依青恨铁不成钢地一甩袍袖,“哼!院长住处是学院禁地,你竟敢私自进入,还不速速随为师去领罚?” 秦心莲怎么说来学院也快半年了,不像初来乍到的燕鹰扬什么也不懂。 其实像禁止私斗这种规定,根本就是名存实亡的,在学院内从来就没有真正阻止过学生们私斗,只要不闹出大乱子就行! 现在出了人命,这条与现实最不相符、最容易被人忽略掉的规定,就会发挥出它该有的作用了。 燕鹰扬虽然不知这些,可是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了这位闫导师的“良苦用心”! 一向听话的秦心莲没有过去,反而躬身一礼道“导师,端岩死得蹊跷,绝非燕鹰扬所杀,还望导师能够明察!” 闫依青一双美目虚眯,道“多少年来,还没有一个人敢在天云学院杀人!”顿了一下,又接着加重语气道“即便是院长的亲传弟子,也无权剥夺任何一名学员生命的特权!” 这分明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可是这么多人亲眼所见,一时也无法辩驳。 燕鹰扬为端岩感到惋惜、心痛,凭他一身似钢铁般的防御,更是闯出王级以下第一人的名号,日后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他也愤怒,怒陷害他的人手段阴毒,生命在那个人的眼里究竟是什么? 闫依青颤抖得越加厉害,看那样子,好像抬手就要杀人一般,“即便你是院长的亲传弟子,我现在也有权将你逐出学院!” 人群一片哗然,在天云学院杀了学生是大事,可是毕竟人家手里拿着凤院长的凤凰令,真的能说逐出学院就逐出吗? 燕鹰扬无奈地长出了口气,他一直以为像学院这种地方,应该是一片洁净之地,没想到,耍起阴谋诡计来,比之外界更是不遑多让! 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心思百转,是这位闫导师自导自演,还是背后另有其人?又想起炼狱之旅,是否又有联系? 看着趾高气扬的闫依青,怎么感觉她的背后突然生出一团迷雾了呢? 手伸进怀,再次握住那块温热的令牌,他决定一定要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绝不可以背着这个恶名被驱逐出去,毅然道“我是院长大人的亲传弟子,你区区一个导师,有什么权利将我逐出学院?” 闫依青双眉横起,怒道“告诉你,就是冲你拿着凤院长的凤凰令,我才没有出手将你击杀。今天就算是凤院长亲至,我也有权代表学院将你逐出!” 。阅址 第四十六章 暗流涌动 狂妄、傲慢,不问青红皂白便下定论! 岂不知她越是一心想把自己逐出学院,就越加可疑? 强压下胸中怒火,道:“既然凤院长肯将凤凰令交与我,就说明对我极其信任。我虽破了端岩的防御,可人绝非我所杀!你身为导师,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借此将我逐出学院,让人不得不怀疑你的用心了!”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燕鹰扬也只好撕破脸,他要有所提升,要自证清白,就不能离开天云学院。 没想到这小子倒也一副伶牙俐齿,气得闫依青手指发抖,“你……” “老闫啊!我看这小子说得有几番道理,凤院长行事自有深意。既然将凤凰令都传给了他,就足以说明他的人品不会错到哪里去,我们还是好好调查再做定夺吧!” 正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自人群背后响起,众人分开,走出三个老头,中间那位一把白胡子在白衣前飘荡。 左边那位捧着一本厚重的书,脸不舍得在书上抬起,只挑起一双眼睛瞪了两眼,也只匆匆一瞪,很快又垂下去看书了。 右手边那位花白的头发蓬松,左手提着的倒不是书,而是一杆像是医师们称药的小称。此人两眼有神,却不聚焦,边走路,右手大拇指边在手上乱搓着,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不怪天云学院把尊师重道放到第一位,学生们见到各位德高望重的导师,纷纷行礼。 说话的是中间那位白衣飘飘的老者,就见他对那名计算着的老者抱拳一礼道:“伏老,辛苦你检验一下死因了!” 闫依青也冲三位老者一礼,道:“几位,此子当众凶残击杀挑战者,众人皆亲眼所见,绝无半点可疑之处!” 白和一对白眉挑了挑,又扫了一眼燕鹰扬,道:“老闫所言可是事实?” 突然又冒出来三个老头,燕鹰扬一个都不认识,不过看众位学生和闫依青对这三人的态度,几人在学院身份应也不低,忙道:“回众位老师,闫师所言有不实之处!学生手上掌控着力度,虽然破了端岩的防御,可是并不致死!” “你……”闫依青听他这么说,又是大怒。 “咦?”被称为伏老的老者看到端岩尸体突然惊疑出声,脚下一晃,人便出现在尸体身前,闫依青的话刚出口,就不自觉地顿住了。 只见伏老掀开端岩的眼皮仔细看了看,又在他的脸上摸了摸,提手在自己鼻端闻了闻。 而后又不放过任何细节,把他的手脚都检查了一遍,不时又用手搓着计算着什么。 过了许久,终于愣愣地站起身来,手搓着搓着,突然按住中指指肚,微微点头,道:“他服用了一种叫做‘六气化阴散’的丹药。” “嗯?” 真看不出来,这位老者竟然对丹药有如此深的了解,一语就道破了何种丹药。 就听伏老接着道:“六气化阴散,用于压制体内天地元气,本来是专门给那些走火入魔,不能控制体内元素能量的修行者服用的。修行者主要是聚天地元气于体内,谁会化掉呢?所以这种丹药变得极不常见,没想到竟然被他误服了。与人动手时,药力突然发作,体内元素能量不支,是以承受不住原本足可以承受的攻击,这才致内脏受损,所以才……” 众人立即议论起来,燕鹰扬却皱起了眉,面对端岩的是他,拳头的痛感犹在,怎么可能如这位伏老所说的? 那块铁板似的防御甚至比之前更硬,根本就不是什么能量散去。 既已得到结果,白和转过身来,朗声道:“洗髓池名人大赛举行在即,都抓紧时间好好修炼去吧!”说话间,视线还在数座小楼上一一扫过。 学生们纷纷告退,走得远了,才敢小声议论。 没想到,本是一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决斗,竟然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连学院四老都聚齐了。 院长大人一向不理世事,只知道他在山顶的茅草屋里,极少有人见过其人。 副院长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常常一出去就是几年。 这两位传奇人物只是挂名院长,平时根本不理学院之事,学院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三老和闫依青共同决定执行的。也正因此,闫依青虽然还年轻,却也被冠以四老之名。 聪明的人,从这事件中联想到了凤凰令,从事情表面看到了山下的皇城,甚至更有人开始着眼于整个世界。 凤凰令的影响力绝不止于一个天云学院。 一间宏伟得似寒冰女王那间大殿般的建筑之内,四名导师分别落坐,燕鹰扬独自一人站于下手,当然,最前端两把椅子是空着的。 秦心莲被阻在了外面,最先开口的是白和,捋须道:“老闫啊!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非要将他逐出学院?” 闫依青拍了拍袍袖上并不存在的尘土,道:“千年来,还从来没有人敢在天云学院内当众杀人,理应驱逐。” 燕鹰扬一听,好嘛!这是圆桌会议吗?几个老家伙这是要在这里定自己的去留了。 白和不置可否,又看向另外两名老者,道:“你们怎么看?” 现在燕鹰扬知道了,书不离手的那位叫甫正,提着小称一直计算着的那位叫伏飞。 “哗啦!” 书终于翻过一页,甫正趁机把视线从书本上移开,挑了燕鹰扬一眼,终于开口了,“从院规的角度来看,理应开除,但是他毕竟是凤院长选中的人……他是学院的一名学生!这一点毋庸置疑!” 伏飞掐住中指指肚,用小称杆挑了挑乱糟糟的长发,道:“理论上,敢对凤凰令下手的概率很小,可是……” “哎?” 燕鹰扬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着,这凤凰令还真烫手啊! 正想听下去,却被白和打断了,伏飞也识趣地住了嘴,只听白和接着道:“虽然人是死于他手,可也是因为端岩误服了‘六气化阴散’。我看,逐出学院就没必要了。”稍稍一顿,又接着道:“他是天云学院的一名正式学员,做为凤院长的亲传弟子,可以住在凤院长住所!” 一句“误服”就盖棺论定了? 白和的话音刚落,闫依青立即表态了,“我还是保留将他逐出学院的意见!” 让燕鹰扬有些意外的是,她的话并没有产生一点涟漪,那三位沉思的继续沉思,看书的还在看书,计算的依然搓着手指。 闫依青就像早就知道了结果,紧接着道:“毕竟人是死在他的手里,还有那么多人亲眼所见,如若不加惩罚,我们也无法交待。我提议,取消他参加洗髓池名人大赛的资格!” 白和捋须的手一顿,眼睛虽未睁,可是却可以清晰看见他的眼珠左右转了转,过了许久,他的双目才睁开,道:“报名参加名人大赛是每位学员的权利,这恐怕……” 闫依青又道:“他当众杀人在先,理应逐出学院的!” 白和的一对白眉簇了起来,“这……” “同意!”生怕白和为难似的,计算中的伏飞突然道出了自己的意见。 书又悄无声息地翻了一页,甫正也点了下头道:“我也同意!” 白和眉头皱得更紧,带着几分怜悯地看了燕鹰扬一眼,道:“那就这样吧!取消燕鹰扬参加此届名人大赛的资格!” 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了?死的人也就白死的? 燕鹰扬听之一惊,他算是搞清楚了,根本没人在意端岩为何会服下那玫丹药,也没人去管他又是从哪里搞来罕见的丹药。 人们唯一在意的只有活着的利益,恐怕从一开始这几个道貌岸然的老家伙就已经有了共识。 做为手持凤凰令之人,他们根本不可能真的因为一个死人把自己逐出学院。然而洗髓池的名额有限,是怕自己利用与凤院长的关系抢了洗髓池的名额吧? 视线大胆地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他还是小看了人类的阴暗心理,一个凤凰令招惹的恐怕还不止学员。 起初来天云学院,要进洗髓池完全是因为要治身上的伤,现在伤完全好了,修为也恢复了,本来他就对那东西没了什么欲望。 不过自己不去争,和被人算计是两种感受。 总之他心里很不快,看这几个老东西的眼神也就带了些敌意。 决定之后,那三个老头还该干嘛干嘛,只有闫依青略带几分冷意地看了下来。 燕鹰扬权衡了一下形势,看来这些老家伙也都有着自己的打算,再次有了人在矮檐下的感觉。 白和的声音再次传来,“燕鹰扬,你可是对我们的决定不服啊?” 燕鹰扬差点就一口怒气发出去,可是不经意间对上了闫依青的视线,像一根针狠狠地刺进他的体内,忍不住浑身一激灵。 虽然不能完全洞悉她的目的,可是直觉还是让他强压下内心的冲动,咬了下嘴唇,道:“回各位导师,学生心服口服!” 他再也不敢小看这个学院,表面的平静,只是因为掩藏黑暗深处的暗流,小心使他临时改了口。 白和捋着须微微点起了头,闫依青却是带着几分轻蔑地笑望着他。 这件事最后的结论:燕鹰扬失手致一名学员死亡,那名学员误服丹药有错在先。燕鹰扬依然做为凤院长亲传弟子,可以住在凤院长的凤凰苑,不过不再允许参加此届的名人大赛。 也就是说无缘洗髓池了! 事情就这样草草了结了,端岩的遗体被家人领走,学院给了些补偿,这些都是人们看到的。 第四十七章 公主召见 事情就这样了结了,燕鹰扬做为凤院长的亲传弟子,依然住在凤凰苑,但是却封了洗髓池的门。 有凤院长这个传奇人物夹在中间,一切就显得那么公平合理。 燕鹰扬的心却安不下来,现在他对凤凰令也有了些认知,设下这个局的人是冲着凤凰令来的,还是单纯的不让他参加名人大赛? 想来想去,后者的可能性不是很高。 洗髓池每百年才开放一次,每次只能进去十个人,就算他参加了那个什么名人大赛,以天云学院的高度,想要成功拿到一个名额想必也是千难万难。 排除这个选项,那么就只剩一个了,是冲着凤凰令来的。越想这个可能性也就越大,不过…… 还有一个原因,联想起炼狱之旅的种种,萧依梦明显是冲着他的人来的,她背后的那个人,到现在还没有现身,一切的一切都还太过缥缈。 轻叹一声,“哎!且看他们之后如何动作吧!” 燕鹰扬已经习惯了凤凰苑里每晚自动亮起的红灯笼,他从来没有换过一根蜡烛,它们还是入夜就亮、天亮才熄。 除了去找秦心莲,他很少走出凤凰苑,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修炼中度过的。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溜走,转眼秋高气爽,明日高悬。 两个月后,终于迎来了洗髓池名人大赛的开幕,学院巨大的广场上挤满了人。 如果不是闫依青非要秦心莲也报名参加,燕鹰扬一定不会来。 大广场的观众席上坐满了人,场地中央筑起了十数座高台,每座高台边配一位实力强劲的导师护法。主要是怕学生们手里没个轻重,造成不必要的损伤。 在白和的主持下,比赛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现在是淘汰赛,主要是选拔出那些有实力的选手。 秦心莲今天一共上场了两次,两个对手都是抱着增长对敌经验的态度来的,虽然也同为宗级,实力却一般,没费什么力气便轻松取胜了。 下午是团体赛,秦心莲没有报名。 经过大风大浪,两人对这样的战斗也没什么兴趣,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好好逛过皇城,干脆携手下山而去。 女人上了街,立即活力满满,不大功夫,燕鹰扬便左右两个大包袱。 好在,住在凤凰苑,除了备些吃食,也用不到什么钱,他手里还有些钱,倒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西下的暖阳渐渐泛起了红光,映得整个皇城一片金碧辉煌,大街上的人们喜笑颜开。 一不小心,天都快黑了,秦心莲再不舍,也要往回走了! 这条街很奇特,不知是不是凤九的缘故,它叫“凤凰大街”,南通皇城南门,往北直进皇宫大院。 “好劳力”燕鹰扬挤在街道的边缘,望着一辆辆华贵的马车从眼前行过。 依仗队前边开路,金甲将士们护在两旁。 什么人才配得起这样的阵势?当然是皇族龙家的人出行。 据说是公主殿下要到南边去的状元府,那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今年公主殿下十六了,有心人记得上次去还是她十二岁的时候。 直到太阳真的变得一片火红,眼前的队伍才终于过完。 再晚城门都要关了,燕鹰扬背着秦心莲的“战利品”行出南门。 “我猜我们这位公主殿下一定是心有所属了!”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见到皇族的气派,哪个男人没有过把高高在上的公主娶回家的念头?燕鹰扬也忍不住胡乱猜想。 秦心莲咯咯笑了起来,“你又不认识人家,怎么知道?” “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能有什么急事?非要天将黑了才出门?”燕鹰扬似笑非笑地调侃道。 “咯咯……”秦心莲小脸红扑扑地笑道:“要知道你这样调侃公主殿下可是要阉了当太监的。” “死妮子,我当了太监,你的后半生岂不是要受苦?” 两人边走边打情骂俏,话音刚落,突听马蹄声响,数匹全身金甲的魔纹马迎面而来。 马上的金甲武士不正是公主殿下的护卫吗? 一名小将勒马于前,朗声问道:“哪位是燕鹰扬?” 燕鹰扬脸上笑容一僵,怎么会点到自己名字?秦心莲也是一愣,一个奇怪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该不会是那位公主殿下要会的情郎就是他吧? 见没人回答,小将再问了一遍,“哪位是燕鹰扬?” 公主护卫问话,谁敢不答,燕鹰扬赶忙躬身一礼,道:“在下便是燕鹰扬,敢问将军找在下何事?” 小将一看这位,身穿坊间随处可见的中等材质布袍,背上还背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那把大剑倒和传说中的一般。 “前方有人等你,请随我来!” 话音一落,有金甲武士跳下马来,牵着缰绳上前几步,递到他手。 燕鹰扬与秦心莲俱都一愣,心说:和这公主殿下也不熟啊!怎么突然要见自己了? 秦心莲则是在乱想:该不会出去这半年,真的把公主殿下拐回来了吧? 公主殿下召见,也不敢怠慢啊! 又有武士将马让给秦心莲,二人随着队伍骑马而行。 皇城的人见得多了,待二人随着武士走后,开始揣度起他们身份,能得到公主亲自召见的,身份自然不会简单,即使不能结交,亦不可交恶不是? 出城十里,天云学院所在山脚下。有一林,林中有溪,溪水旁支一黄色伞盖为亭,金甲武士拱卫。 伞盖下支一小桌,桌上摆满茗茶糕点,纤纤玉指似青葱,轻捻红糕入朱唇,如玉皓齿慢咀嚼,唇齿留香醉人心。 公主殿下年方十六,正是大好年华,燕鹰扬本是好奇偷眼瞧一眼,不想视线再难收回。 又品了口茗茶,才抬眸轻瞧燕鹰扬,双目亮似星、柔似水,燕鹰扬赶忙收回视线,低头不敢语。 银铃般的声音响起,“你就是燕鹰扬?” 燕鹰扬赶忙抱紧拳回道:“在下正是!” “大胆!”身边武士突然喝止,吓了他一激灵。 公主殿下一摆手,武士退下,“宫里规矩多,还请不要见怪!” “不敢!” “你们都退下吧!” 潺潺溪水流淌,晚风映晚霞,公主妙音与溪水叮咚相映,似天地间一道回肠曲。 小将抱拳,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公主殿下安全,岂肯让公主与陌生人单独接触?“殿下……” 公主又道:“放心吧!他不知为我大越王朝立下多大功劳,绝不会加害本宫的。退下吧!” 公主执意,武士们无奈退出数丈,燕鹰扬拘谨抱拳,头还不敢抬。 “咯咯……”公主突然笑了,“这可和依梦口中有些区别啊?” “嗯?依梦?”燕鹰扬心头一震,难道那人就是眼前这位公主殿下? 公主虽小,却是皇族,察言观色的本领自是不凡,接着道:“只是她常在宫中行走,又身为女子,是以我们相熟而已,你不要想多了!” 燕鹰扬不禁松了口气,如果她真的是那个背后之人,那么这位清纯外表掩盖下的公主殿下得多么可怕? “你别紧张,我只是出于好奇想见见被依梦说得出神入化的燕鹰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燕鹰扬终于长出了那口气,抱拳回道:“回公主殿下,好多事在下也是被逼无奈!万万受不起公主殿下如此赞扬。” “咯咯……”公主又笑了。 险些误认为她是一个心机缜密、深谙韬略的少女,燕鹰扬更愿意相信,这样的她才是真实的。 “你这人倒也真真有趣!别人邀功都来不及,你却如此谦虚!” 香风扑面,眼中的碎石间突然多了一袭裙摆,公主的温婉烘得整片空间似乎都有了温度,燕鹰扬偷偷咽了口唾沫,哪敢抬头,回道:“回公主殿下,在下……”他也觉得和一个公主这样自称似乎有些不妥,可是一时又不好改口,关键是他是真不知道该如何说,只得硬着头皮接着道:“并非是谦虚……” 玉手温如玉,轻挑白衣袍,“我是真心想和你交朋友,抬起头来!” 果真是玉软花柔,似花又不是花,百花亦无法与其争艳。蛾眉曼睩,一双美目灵动,似星又不是星。 公主小脸微红,带着几分涩别过头去,回到小桌前,“过来坐,尝尝宫里的手艺。” 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把燕鹰扬搞得有些糊涂,随即一想,自己孑然一身,还怕你个小姑娘不成? 想通这个关节,一抖肩,卸下所有拘谨、紧张诸多沉重的情绪,顿时感觉轻松不少,干脆大方拉开凳子往她对面一坐。 这下倒把小丫头搞得有些惊讶,刚刚还一副如履薄冰的样子,怎么说放开就放开了?不觉盯着他看的时间有些长了。 燕鹰扬尴尬一笑,道:“承蒙公主殿下款待,在下只好却之不恭了!” 小丫头温婉一笑,道:“既然做朋友,也别公主公主的叫了,就和依梦一样,叫我芷寒吧!” “芷寒?龙芷寒?”是人都知道皇族是姓龙的,“好名字!” 公主又道:“那我以后就叫你燕大哥,如何?” 说实话,此刻的燕鹰扬心中还是忐忑的,身份这种东西,尤其是面对这种有着特殊身份的人,岂是想抛开就抛得开的? 不过,他还是点下了头。 第四十八章 不可冲动 夕阳、溪水,美人对面,公主亲自斟茶,奉到燕鹰扬身前。 赶忙双手接过,茶淡而雅,燕鹰扬虽然不懂,可也不免品出些不一样的味道。也不禁赞了声:“好茶!” 公主礼貌地微微一笑,道:“燕大哥,听说你在天云学院遇到了些麻烦?” 总算快要入正题了?燕鹰扬从来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他可不信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会无缘无故拉低身份和自己平起平坐。 随口道:“也不算什么,已经过去了!” 公主殿下笑而不语,燕鹰扬无奈,道:“好吧!是有些麻烦,不过我遇到的麻烦还少吗?” “嗯!这倒是!”出奇的,公主殿下倒是很认同这点。 美目灵动,随即又道:“我还从来没见过依梦对谁评价那么高,今日一见,你果真与众不同!” “我?”燕鹰扬摇头淡笑道:“不过沧海之一粟,天下芸芸众生之一员。其实,没有一个人不是与众不同的。或许只是公主身居高宫厚院,见我这种连基本礼节都不懂的人极少罢了。” 公主摇头,“或许吧!我所见之人,逐名者、逐利者众多,即便贵为松鹤院长亲传弟子的武天德——武大元帅,也会尽力维护其部下。像燕大哥这种做事不愿人知的着实不曾见过。” 燕鹰扬诧异,武大元帅在大越王朝德高望重,尤其在军中深得人心,怎么到了这位公主嘴里就像是一只护犊子的老母鸡了? 想来也是,像那样的人物图的或许不是利。但他逃得过“利”字圈,又怎能绕得出“名”的迷宫?不然又哪来那么高的威望? 不图名与利吗?燕鹰扬可不敢自认高尚,赶忙道:“公主殿下,这个世界其实很大!比起那些为一日三餐发愁的平民,比起那些明知是死,一声令下毫不犹豫冲进亡灵大军的将士们,我为的不过一已之私。每每想到这些都不禁汗颜,又有什么权利去享受那些?” 公主脸色凝重,仿佛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过了许久,才轻叹一声,道:“依梦果然没说错!” 燕鹰扬很想知道那个小毒物究竟说了什么,可是公主殿下却不再说下去,又岔开了话题,“燕大哥,我们这样算不算是朋友了?” 这位在自己面前毫无架子的小公主,给燕鹰扬留下的印象还真不错,点头承认道:“承蒙公主不弃,能交到公主这样的朋友,在下实是三生有幸!” 公主大喜,又道:“既然是朋友,那么芷寒斗胆问一句。燕大哥,如若有一天,芷寒身处险境,你会来救我吗?” 燕鹰扬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他本想说:你贵为公主殿下,会有谁敢对您不利? 看到公主极为认真地望着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说实话,只喝了人家一杯茶。如若真发生那样的事,他还真没责任去救。况且,整个大越王朝人才济济,轮也轮不到他啊! 也许是看他为难,龙芷寒噗嗤笑出声来,道:“和你开个玩笑,不必当真!再饮杯茶如何?” 公主的修养让她掩饰得很好,可是燕鹰扬还是成功捕捉到了她眼里闪过的那抹落寞。 他不太懂,这样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小公主,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情绪? 他不是一个会与女人相处的男人,两世为人,相处最多的还是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燕小云,再有就是阴差阳错下结下姻缘的秦心莲了。 这两个女人都有着悲苦的人生,她们的想法自然也不能按照常人去推断。 公主殿下比之她们不知高贵了多少,从小到大恐怕都不知什么叫挨饿受冻,不知什么叫人情冷暖吧? 燕鹰扬摇了摇头,还是无法许下这个承诺。 他从来没有想过和皇族的人攀什么交情,只是炼狱之旅,接触到了一些皇族的事,貌似还是一位皇家的人帮他恢复了实力。 在炼狱的时候,他也算报答了一部分。日后如若那人有难,在能力允许的情况下,他不介意再帮一次,至于其他人…… 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惋惜,那个人不是面前这位公主殿下。 燕鹰扬无奈接过茶,一饮而尽。 清香入喉,舌尖却渗出一丝苦涩的味道。 公主殿下连夜继续她的行程,燕鹰扬独自走在上凤凰苑的小路上。 他到最后也没弄明白,公主殿下见他这一面究竟是什么意思?希望就真如她所说,只是出于好奇吧! 这件事他已经和秦心莲解释过了,她以女人的角度理解,得出的结论就是:公主殿下常年身居深宫,偶然间听闻民间逸事,被这位护妹狂魔的事迹深深打动,对他起了“恻隐之心”。 当然她是笑着说的,燕鹰扬自然不会认同,他可不信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会生出这么荒唐的想法。 不管了!现在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暗算他的人还没找出来,以那人做事的风格来看,什么恶毒的手段可都使得出来。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参加了名人大赛的秦心莲,生怕那人暗算他不成,对她下手。 回到凤凰苑的时候天已经大黑,大红的灯笼早就亮了起来,随便弄了点吃的,便开始修炼。 凤凰苑里最不缺的就是火元素,那些巨大的红砖中往外渗的都是极为精纯的火元素。恰好他接触最多的就是火,第一条漩涡通道就是火属性,这些日子的修炼,丹田内的漩涡都渐渐变成了火红色。 别人修炼破九重天便达宗级,丹田内能量漩涡成形,便是到达王级的标志了。 他的修炼与任何人都不同,丹田内的漩涡早就成形,可是表现出来的实力却还停留在宗级,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王级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还没有出现任何突破的迹象,他知道这种事是急不来的,现在能做的只有每天努力让让体内的能量更加凝实。 修炼时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溜走,再睁开眼睛时,天已近午。 今天是名人大赛的第二天,由于第一轮的团队赛还没有比完,秦心莲今天也不用上场。 找了秦心莲共进了午餐,商量着是不是去看看比赛。 刚走到山门处,便看见两名同学抬着一副担架匆匆而过,想必是大赛中受了伤的同学,没在意地扫了一眼。 只这一眼,燕鹰扬便停下了脚步,担架上躺着的那个人竟然还是个熟人,正是当时在赤炎城遇到的玫瑰。 “慢着!” 听到有人阻拦,急不可耐的满俊风登时满脸怒容瞪过来。 一看是他,不禁怒气全消,不过也只是片刻,脸上又爬满阴寒,冷声道:“你还要怎样?” 倒把燕鹰扬问得一愣,开口问道:“此话怎讲?” 玫瑰被人抬着,气若游丝,听到燕鹰扬声音强挑了眼眸,还不忘强行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容,“燕大哥,是你啊!” 燕鹰扬看她说话有气无力,赶忙问道:“怎么回事?到底谁把你打成这样?” 满俊风对他极不待见,挤开燕鹰扬,挡住玫瑰,怒道:“离她远点!” 怒火拱上心头,燕鹰扬一把把这个瘦高挑揪到一边,道:“到底怎么回事?” 打是打不过,满俊风的愤慨却不会因此软了下去,愤慨地道:“还不是因为你?” 燕鹰扬更懵了,怎么玫瑰受伤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玫瑰见针尖对上了麦芒,心内焦急,可惜伤得太重,刚一动,便忍不住猛地一阵咳嗽,秦心莲赶忙上前,运体内元气助她理气。 满俊风一见眼泪都快急出来了,道:“是殷宏恺那个王八蛋!” “小子!劝你嘴巴放干净点,技不如人,怪得了谁?”恰在此时,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插了进来。 抬眼一看,不是被骂的殷宏恺,还是哪位? 又是他?燕鹰扬松开满俊风,本想上前理论,却被秦心莲拉住了,“她伤得很重,丹田都被击碎,以后恐怕……” “什么?”难怪满俊风的怒火都烧到自己头上了,燕鹰扬的拳头狠狠握起,手臂跟着颤动不止。 满俊风拔剑护在玫瑰担架旁,双目通红地道:“殷宏恺,你还要怎样?” 殷宏恺身边永远缠着浅柔,见到燕鹰扬不禁红着脸低下了头。 殷宏恺毫不避讳地盯着秦心莲看,傲慢地道:“爷只是想告诉你们,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染指!” 他分明是意有所指,燕鹰扬怒火中烧,还没和他算打伤秦心莲的账,现在又来挑衅。 他和玫瑰只是萍水相逢,根本没有多深的交情,只不过刚来学院的时候当众和自己说了几句话,便对一个女子下此狠手? 修行靠什么?储存天地元气的根本都在丹田,纵有再大仇恨,杀了也就杀了,岂有废人丹田之礼? 眼中渐渐现出了血红的底色,好不容易才从战争的阴影中归于平静,体内的火山再次涌动起来。 秦心莲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赶忙劝阻,“这里是天云学院,万不可冲动!” “殷宏恺!”这个名字是从牙缝中一字一字挤出来的。 殷宏恺故作惊惧,拍着宽大的胸膛倒退了两步,“呦!动怒了,我好怕啊!” 随即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废了她又怎么样?你来咬我啊!哦,我要是没记错,你连大赛都不能参加吧?” 身后的狗腿子也附和大笑了起来,“还真以为你有一拳打死端岩的本领呢?别做梦了!如果不是那家伙脑子不清醒,胡乱吃药,就凭你?哈哈……” 燕鹰扬拳头捏得“噼啪”直响,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就像当时激殷宏恺一样,殷宏恺也觉得不够,又恶狠狠地补了一句,“告诉你,不止是她,还有她……” 手指从玫瑰身上移向秦心莲,接着道:“老子都要废掉!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明天,就是我和她对决!你要是不舍得,就做好养两个废物的准备吧!哈哈……” 大笑之声震得人阵阵发晕,燕鹰扬却是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眼底的血色也渐渐退去。 不错!这里是天云学院,上场风波才刚停,他还不能冲动。 冲动即是着了道! 发现燕鹰扬竟然突然安静下来,秦心莲的心提得更紧,一句话似响在耳畔,“谁说杀人一定要在名人大赛的赛场上?” 第四十九章 卧虎藏龙 嘱咐秦心莲明天不管遇到什么事、别人怎么说,也一定要主动退出。 燕鹰扬独自回到凤凰苑,玫瑰的事,说到底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不得不静下心来理一理,在那张火红的大床上盘坐下来。 殷宏恺是什么?一个二世祖而已,在他的心里,他是高人一等的,自己这帮人,不过是任他宰割的羔羊。 这种人结仇,只会正面冲突,就像打伤玫瑰、当面激怒自己。 对手越心痛、越愤怒乃至崩溃,他才越爽,只有此时再把对手彻底打败、打残,狠狠地踩在脚下,才足以彰显他二世祖高高在上的身份。 一切确实都像殷宏恺能做出的事,可是看似合理的才最不合理! 端岩的事就是最大的破绽,先别论殷宏恺有没有那种心机,一个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二世祖,没必要也不屑使出如此阴毒、残忍的手段。 杀了端岩,或者端岩杀了自己,他能得到什么?凤凰令吗?纵使自己真的死了,凤凰令会落到他的手里吗? 先不论最后谁会得到,凤凰令始终还是凤大院长的,没有她的认同,得到了又如何? 这也是燕鹰扬虽然得知凤凰令的意义,内心也没有起多大波澜的根本原因。 燕鹰扬断定,殷宏恺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个人,端岩的事必定出自那人之手,这个二世祖也不过是那人手里的一杆枪。 此人行事毫无底线,明天的决斗秦心莲可以弃权,可是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 以那个人的行径来看,一招不行,一定还会使出更加残忍的手段。 避免惨剧再发生的最好办法就是找出他,并且斩草除根! 原本他还想静观其变,现在惨剧已经酿成,这是逼他出手! 一个二世祖何足惧?未免太小看他燕鹰扬了。 睁眼时,寒光乍现,温热的红石筑起的温暖房间,都好像瞬间降低了好几度。 “我燕鹰扬杀人可从来不管什么礼法!” 再次静下心来,这个二世祖打伤秦心莲在先,废玫瑰丹田在后,现在又扬言还要废掉秦心莲。 甘心给人当枪使,不知做好了被折断的准备没? 他开始盘算起可行的方案来。 趁夜潜入住处暗杀?根本不可能完成! 从这里想要到达殷宏恺的住处,就得经过丛林一般的导师宿舍。 就算成功绕过去,没有被人发现,那小子怎么说也是个王级,杀他不是问题,问题是会不会惊动那些强大的导师们? 导师?想起导师,燕鹰扬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顿时浑身猛地一激灵,那是一个人,一个极其可怕的人。 山顶上坐着的那位传奇,自己打算的一切能否逃过他的眼睛吗?随即他便下了结论,绝不可能! 传奇就像一座大山,坐在那里,就是规则。 学院千年平静,没有一个人敢在学院内明目张胆的杀人,绝不是没有缘由的,解碰底线的事绝不能做。 他发现自从把山顶那位考虑进来,无论想多少种办法都是徒然,最好的办法还只有站到大赛的擂台上。 不知不觉,急出一身冷汗。 他发现最终还是太小看了背后的那位了。 整个布局清晰了很多,端岩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剥夺他参加名人大赛资格的借口,真正的杀招在这个二世祖身上。 如果没有猜错,明天的决斗,秦心莲想退出都难。 那个人就是冲着他来的! 燕鹰扬暗暗咬牙,“这些也都被你算计在内了吗?” 没有了别的办法,关键点再次落到秦心莲身上。 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决定连夜去找她,绝不能让她登上擂台。 刚走出山口,前方草叶晃动,突然窜出一个人。 定盯看去,松开了握紧的剑柄,“是你?” 帅小伙笑得很是赏心悦目,边拍打身上的枯草叶,边道:“你好像很不想见到我!” 燕鹰扬心里正想着事,看每一个出现在身边的人都不免有些可疑。 赵程锦也是才进学院半年多的新生,可是他发现这个人越来越不简单。 手上虽在拍打着草叶,他却一直望向身后,看上去像是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事出反常必有妖。 燕鹰扬问出口,赵程锦的手突然顿住,顿了片刻,再度仰起他帅气的笑脸,道:“燕兄,这是要到哪里去?” “不关你事!” 说起来,当日指点他去凤凰苑住的就是这个人,也只有他知道自己和秦心莲那晚是住在凤凰苑的。 见燕鹰扬脸色有变,赵程锦也收敛了笑容,道:“燕兄,可是为明日大赛的事犯愁?” 燕鹰扬的眉头皱了起来,好像所有的事都瞒不过这个家伙。 见他不答,赵程锦眼珠一转,一副了然状,而后也学着燕鹰扬的样子皱起了眉,手拄下巴踱了两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可是去让嫂夫人放弃比赛?” 还真是个百事通,燕鹰扬的眼底不禁闪过一丝寒光。 赵程锦突然抬起掐着的下巴,道:“不过,燕兄,你可能晚了一步!” “嗯?怎么讲?”燕鹰扬心底咯噔一下,他就知道一定会在这个关节上出事。 帅气的人还爱笑,不止女人会丧失抵抗力,就连男人也会不小心卸下防备。 都怪这小子的笑容太人畜无害了,“刚刚已经有人过去谈话了,相信不管你说什么,明天嫂夫人也一定会上擂台。” “谁?”燕鹰扬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赶忙追问,这个人可能是打破僵局的突破口。 “赵程锦,给老娘滚出来!” 赵程锦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突然被一声划破天际尖锐怒吼打断。 听到这个声音,赵程锦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脖子一缩,腰一弯,只留下一句,“别说看见过我!”一跃便钻进山间的高草之内。 燕鹰扬也被这个吼声吓了一跳,天云学院还有这么生猛的女人? 一时没反应过来,一时没拉住,再也不见了赵程锦的影子,燕鹰扬这个恨啊! 刚想迈步追出去,只听破风声响,一道黑影踏草而来。 月光下,纱织裙摆似游蛇般在草丛中穿梭,还留一抹馨香萦绕。 双脚在草尖上似点非点,速度极快。 这女子的修为了得啊!就算不是皇级,也只差一步之遥。 燕鹰扬正揣度这人是谁,只见眼前薄纱遮月,身影落地。 一看不是赵程锦,满脸不悦,语气不善地道:“可见到赵程锦了?” 好不客气的女人,细打量,不禁看得燕鹰扬一愣。一层薄纱罩不住洁白的内衣,在月光下,那肥胖的身形尽显无疑。 这是搞哪样?怎么这样就出来了?燕鹰扬越看越觉得脸上发烫,赶忙别过头去。 女子却似并不在意,一拍小胖手,这一动,那对高耸的双峰又晃进了视线,燕鹰扬赶忙低头抱拳,却不知说什么好。 “哼!我问你话呢,是不是见过赵程锦那家伙?” 燕鹰扬终于明白了,难怪那小子跑这么快。赶忙答道:“没,没见过!” “哼!”女子又是一声冷哼,“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我都看到他了!” “啊?”燕鹰扬有点傻了,凭声音判断,她明明还在很远的地方,山间杂草丛生,还是晚上,她能看见? “得了!看你呆头呆脑的,不和你扯了,还是我自己去找吧!”说完,接着了出一声令燕鹰扬生出一身鸡皮疙瘩的妩媚怪笑,“小程锦,你跑不出老娘的手掌心的!” 看着这位穷追不舍的“大美女”再次踏草而飞,燕鹰扬不禁愣愣出神,天云学院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哎?不对啊!去劝说秦心莲的人到底是谁?又以什么借口让她必须上台? 想了想,还是自己去吧!嗯!又耽误了一会儿,得抓紧时间了! 经过这么个小插曲,燕鹰扬加快脚步向山下走去。 水系高级班的宿舍大概是整个学院宿舍区的中心位置。 燕鹰扬几乎一路小跑赶了过来,恰好碰见一名水系女生走出来,一看还正是当初入院时接待秦心莲的师姐。 被告知,秦心莲被导师叫走了。 燕鹰扬不禁后背一寒,果真如赵程锦所说,来晚了一步。 想起那个闫依青,那个冰冷的眼神可让他记忆犹新啊!难道真的是她? 不行!今晚必须找到秦心莲。 回身刚要去导师宿舍,突然看到一个一身绿衣的女子迎面走来。 乍看上去,把燕鹰扬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何翠翠复活了。仔细一看,并不是,这个女人比何翠翠纤细了些,长相也不同。 看她生人匆近的小脸,就知道此女定是那种不好相处的家伙。 不知怎么了,今天晚上看到的女人都很奇怪,好像每一个看上一眼,就让人移不开视线。 直到冰冷的寒气几乎要冻住了脸,燕鹰扬才激灵灵回过神来。 就听女子冰冷又机械地道:“看够了没有?” 燕鹰扬不禁一阵尴尬,忙解释道:“不好意思!这位学姐,实在是你长得太像我的一位故人了……” “哼!”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冷哼冻得缩了回去,“想套近乎也不找点新鲜的说法!” 好嘛!被人当成搭讪了! 燕鹰扬抱拳表示歉意,身体向后退去,和这样眼高于顶的女人没什么可聊的,转身准备走了。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第五十章 无谓之架 怎么?只不过多看了两眼,还不能走了? 燕鹰扬急着找秦心莲,哪有时间在这里瞎耗?给人脸不代表他怕! 语气也冷了下来,“你还待怎样?” 女子对他态度的转变丝毫没有在意,依然用她自己的节奏冷冷地问道:“你就是燕鹰扬?” 燕鹰扬忍不住又暗叹了一声,天云学院当真是人才济济啊! “是又怎样?”上来叫出自己的名字,难道是早有预谋的?燕鹰扬暗暗加了小心。 女子却根本不把他的反应放在眼里,就好像整个世界坍塌在眼前,她还依然会循着自己的节奏,说话都冷到机械了,“你的剑不错!” 燕鹰扬算是真正体验到那种有火发不出来的感觉了,面对这个女人,他都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就见那女子说完这句转身就走。 合着您老人家叫住别人,只为赞人一句剑不错? “站住!你到底什么意思?”燕鹰扬气不过,也叫住了她。 女子皱着眉回过身来,用她那独有的冰冷又机械的声音问道:“你还有事?” 燕鹰扬真的快被她搞岔气了,是您不让人走的吧? 在那双仿佛像是分析一尊雕像表情状态的眼神里,燕鹰扬憋了半天,终于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眉头舒展,转头再迈步,冷得人后背发寒的声音传了过来,“冷姗!” 燕鹰扬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姓得好,名字也好!” 话音还未落,寒气又扑面而来,机械的声音顺着竖着大拇指的手臂传上来,“打一架?” 打个屁!燕鹰扬差点就爆了粗口,什么和什么啊? “就这么定了!出剑吧!” “啊?”这女人怎么回事?燕鹰扬感觉脑袋不够用了。 “没事!很快的,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 “啊?” 燕鹰扬伸出双手使劲地摆,“不是的……我可不想打架!”开什么玩笑,他哪有时间和这个疯女人打架? 冷姗眉头又皱了起来,似乎有些不悦,“我想打!拔剑吧!” 怎么又突然要打架了?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兄弟,我劝你还是打吧!不然就要做好耗到天亮的打算!” 又一道混在“噼里啪啦”算盘声中的男声传了过来,回头一看,在黑暗中走出一个瘦得像只猴子的男子,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手里还真捧着珠算,敲得噼啪响,也不知道他在算什么。 “你又是谁?” 手按住算珠,嘿嘿一笑道:“好说了!郑平!” 燕鹰扬终于想起来了,秦心莲曾经给他介绍过,在学院有些人千万不要招惹。 郑平、冷姗就在其列,应该还有一个叫星泽的,这三人在天云学院被称为“铁三角”。 难怪听冷姗报姓名时,总觉得好像有些熟悉,感情是遇到了这几位。 转念一想,为什么偏偏拦在找秦心莲的路上,难道这件事和他们几个有关? 如果真是如此,就不得不小心应对了! 有了热闹,自然吸引不少围观的学生,不过一看都是名人,都离得远远的,没人敢靠得太近。 头顶着一轮明月,山风里不知卷着多少女同学的香气,除了算盘声,却听不到一丝声响,总觉得很诡异。 算盘声也终于戛然而止,郑平道:“我算出来了!她说得没错,只要你肯打就不会浪费很长时间,因为……” 呲着一口白牙,又嘿嘿一笑,“只接下她一招的概率就无限接近于零。” 此话一出,周围终于有了声音,不过不是惊讶,而是一阵嘘声。 在杂乱的声音中,燕鹰扬摘出了关键信息,那就是:是人都知道的事,还用你算吗? 还真被人看扁了,爷大战鬼王,逗阎君玩儿的时候,你们这群小屁孩还在换尿片呢! 外围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了一个硕大的决斗场,燕鹰扬看出来了,今天想不打是真不可能了。 “好!我应战便是!” 伸手摘背上的大剑,这是他来到天云学院第一次拔剑。前两次出手,都是用的拳头,学生们私下里也有揣度他的大剑究竟有多厉害的,今天总算要见到了,倒还真有人有些期待。 寒光随着大剑缓缓竖起渐渐显现出来,果然是一把好剑! 虽然不认识,可是天云学院的学生们却不乏鉴宝的眼光。 大剑在手,燕鹰扬也瞬间变了个人,阴冷的杀气化成点点红芒渗了出来。 对面的冷姗依然环抱长剑,似乎根本没有要出鞘的意思。 郑平倒是惊疑一声,手里的算盘再次响了起来。 “你不打算出剑吗?”燕鹰扬还是问了出来。 冷姗缓缓摇了摇头,道:“打你,还不必要!” 任何人听到这么狂妄的话都不能忍吧?燕鹰扬却按剑沉腰,变得更加专注。 他发现,一道道翠绿的元素能量悄无声息地从她的体内渗入空间。 和何翠翠一样,植物系!这是一个同样被列为特殊系的系别,出手诡异莫测。 难怪如此狂妄了,可惜她遇到的是燕鹰扬,一个拥有天眼的男人,这些悄然滋长的植物并不会对他构成威胁。 与何翠翠有所不同的是,冷姗的攻击方式很……特别! 她并不是靠植物的触手出其不意,而是在她的身前聚成了足足七根翠绿的木梭。 元素能量汇聚到一定程度,就会现出光芒,即便没有天眼也会被人发现,木梭现,人群发出阵阵惊呼之声。 “出现了!翠绿的木梭!” “哇!有好戏看了!” …… 冷姗丝毫不被打扰,她有她自己的节奏,谁也不能干扰。 手一挥,七根木梭迅速射出,不过并没有第一时间攻击燕鹰扬,只是分别封锁了他的七个方向,似乎要逼他投降。 燕鹰扬一声冷哼,轨迹开! 脚下一踏,人随剑走,大剑拉出一道红幕,向身前的两只木梭斩去。 只有突破封锁,才能近身。至今为止,他还没有一个像冷姗这样的远程攻击手段,只有近身,才有希望。 谁知,眼看大剑就要斩上那根木梭,突然传来一声冷哼,所有木梭突然轰然炸开。 绿雾乍现,瞬间将他包裹在内。 燕鹰扬一愣,炸是炸了,可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伤害啊?这又是什么手段? 正疑惑,突然传来一阵强烈刺痛之感。 这才发现,原来那些翠绿的能量竟然像一根根针一样,无孔不入地刺进体内。 这还不算完,它们竟然还随着自己体内的天地元气流动而流动。所过之处,无不刺痛无比。 好手段,原来真正的杀招在这里。 定睛看去,不禁又是一惊,那七根木梭又在她的面前成形,仿似根本没有动过。 “切!大剑看着唬人,也是一招就败了!” “就是!还以为有什么能耐呢!” 在别人眼里的燕鹰扬,突然就变成了一个举着大剑不动,任人宰割的傻小子,各种奚落之声渐渐响起。 就在冷姗惊疑出声的同时,郑平的盘算声也同时顿住。 “我居然算错了,还没完!”出声的是郑平。 浓雾不知何时被搅成一道漩涡,疯狂地灌入燕鹰扬体内。 见过冷姗出手的人都知道,这个女人的木系极为特殊,那些翠绿的元素能量是带刺的。 最要命的是它们见到人,就会像水蛭见到血一样,当你感觉到疼的时候,它们已经遍布体内各个角落。 这才是冷姗最可怕之处。 燕鹰扬却偏偏是个异类,他也疼,可是连骨肉剥离的痛苦都受过,还不止一次,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他还有第十二条通道净化,很快,入体的木系能量便失去了它原本的属性,变成了一道道清流注入丹田。 吸收了这些能量,燕鹰扬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舌头。 挑衅地看向冷姗,那意思很明白,说好的一招呢?爷还不是好好站在这里? 冷姗眼珠机械地在他身上转了转,似乎很想找出他强忍痛苦的痕迹,可是注定一无所获。 郑平愣愣地看着燕鹰扬,都忘记拨弄算盘,直道:“有意思,有意思!……” 连道几声之后,又重新拨弄起来,这次他算得很快,不大功夫便得出了结果,“宗级巅峰对皇级中阶,胜率还是零。不过倒很有意思,你小子竟然不怕她那带刺的元素能量,当真有意思!” 两人的等级一报出来,周围的人又是一阵惊呼,大家都知道冷姗的排名极为靠前。 人都认为,她完全是靠那个诡异的木系才能保持这个排名,很少人知道人家本身的修为也这么高。 看了半天,冷姗也没在燕鹰扬身上看出个所以然来,皱眉道:“你还能接多少?” 燕鹰扬握剑立马,“尽管放马过来!” 真要是一直送这么精纯的元素能量过来,可比修炼爽多了。 冷姗一挥手收回了飘浮的木梭,道:“算了!等你等级追上我的时候再打吧!” 这倒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才刚开始就完了?算是在某一方面承认了这位拥有凤凰令的人吗? 郑平“哗啦”一声收了算盘,凑近了好好打量了燕鹰扬一番。 鬼头鬼脑地用手挡在嘴边,悄声道:“兄弟,能不能把你对付她诡异手段的本领教给我?” 其实即便他特意压低声音,冷姗也不可能听不到,看她冰冷的眼神就知道了。 郑平立直身体,干咳两声,拍了下燕鹰扬的肩膀,道:“凤院长看上的人果然不同凡响,以后在有事提郑哥,郑哥罩得住!” 燕鹰扬不禁翻了个白眼,有点本事非要这样古怪吗? 说到事情,倒真比木刺还扎手,就是不知这位“郑哥”所言,是怕受针刺之苦故意搪塞的,还是真心的了。 第五十一章 秘法对决 一个词拱出燕鹰扬疼痛的脑袋,“群魔乱舞!” 今晚遇见的人,一个比一个怪,却都恰好阻在找秦心莲的路上。 一个个大名鼎鼎的家伙跳出来群魔乱舞一番,说他们没有目的? 燕鹰扬决定主动出击,手臂自然地搭到郑平肩上,耳语道:“郑哥既然这么说了,兄弟我还真有一事相求。” 郑平斜了他一眼,这小子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客气。不过说出去的话又不能收回来,拍了下胸脯,慷慨道:“有什么事兄弟你说,不是郑哥我吹,在天云学院,就没有我摆不平的事。” 燕鹰扬冲他伸了个大拇指,道:“那兄弟可就先谢过郑哥了!” 郑平正看着大拇指傻笑,突然回过味来,“哎?我说,兄弟,你好像还没说什么事呢?” “这件事,对郑哥来说定是手到擒来……” 郑平一对小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个圈,嘿嘿笑道:“你说的这事,我还真管不了!” “刚刚你不还说……”他果然知道自己所想。 话到一边被郑平伸手阻住,扫了扫四周,拉过燕鹰扬让他附耳过来,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声音道出了缘由。 燕鹰扬的脸顿时凝住,他想不通,好好的在学院,怎么会和那种人沾上关系? “你说的可是真的?” 郑平肯定地点了下头。 如此看来,这件事要想善了还真的难如登天了。 “兄弟,我先告辞了!如果有别的事尽管来找我!”很明显,给他透露了这些事情,郑平有些紧张,想走了。 燕鹰扬回忆着从北域来天云学院的种种,如果郑平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岂不是一切都是被人安排好的? 突然在记忆中参进一只黑手,怎不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秦心莲与殷宏恺的决斗也是计划中一环,那么,纵然找到她,也绝不可能阻止得了。 不过让他眼睁睁看着秦心莲步入死路,绝不可能,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下心来,重新理顺这一切。 想着想着,再抬头,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凤凰苑。 再次盘坐下来,从出山的那一刻开始,不!得从遇到老不死的那一刻开始算起。 他现在怀疑就连逼他们离开山谷的腐狼,都是人为放出来的。 不知为何,又想起当年唐铃对他说的那句话,“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唐铃当年知道些什么,一直在他的心里打鼓。 如果加进这个关键点,那么这么多年的疑惑都可以串到了一起。 解开一些疑惑的同时,又带来更多的问题。 刚冒头就被他无情压下的念头就是秦心莲,他从来不会无端信任任何人,可是恰恰如此,如果得到他的信任,就会拿出全部身心,毫无保留。 越来越多的问题涌现出来,有好多他都不敢去深想。 那张绝美的容颜再次出现在眼前,就是那个遥远的她让自己看清了人世冷暖,变得对每个人都如此多疑。 不行!得镇定下来,得把这些杂念都先压下,天马上就要亮了,秦心莲就要上台了。 燕鹰扬睁开眼,道了一句,“不能让她出事!” 天还没有大亮,他早早地下了山,却没有立即去找秦心莲,而是来到了玫瑰的病房,自从她受伤以来,还没有正式来看过。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玫瑰睡着了,看着这张稚气还未脱,却被生活雕琢出些许风霜线条的脸。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治好她! 悄无声息地出了病房,玫瑰的眉头突然痛苦地簇在一起,可她强忍着,并没有惊醒好不容易睡着的满俊风,两行清泪悄然划下。 穿梭在学院的山路上,身边开始出现早起的同学们。 又不禁想起了当年跟在身边的崔三姐,燕鹰扬暗暗叹息:可惜体内已经找不到生命之火了,不然连变成亡灵的崔三姐都能治好,何况一个玫瑰呢? 天越来越亮,学生们吃完了早饭,开始较弱赶往赛场。 在水系宿舍的门口,没有等到秦心莲,想来应该早就去了赛场了吧? 他觉得没有找这些女生求证的必要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背着大剑走向赛场,昨天晚上的事就发生在女生宿舍门口,不少女生记住了他。 行走在修得平整的山路上,女生们对他指指点点,在背后窃窃私语。 不过,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他不想也没心情沾上一些风流韵事。 前方的人变得越来越多,嘈杂声也越来越响,震得人很难专注。 原来是到了赛场了,团体赛告一段落,今天又是个人赛。 燕鹰扬找了个比较靠前的空座坐了下来。 还是没有看见那道悄然走进心间的身影,她在躲着自己吧? 白和出现了,说了几句场面话,主要是强调一些规则,燕鹰扬也没兴趣去听,只在不经意间听到了点到即止,不可重伤同学的时候,嗤笑了一下。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玫瑰又是怎么重伤的呢? 今天的战斗比前几日更有了些看头,好几组都是棋逢对手,一个个学院真正的名人们也轮翻上场,观战的学生们看得激情澎湃。 燕鹰扬也看到了几个昨晚见过的熟人,郑平和冷姗也都各自上了场,结果自不必多说了。 他还看到了昨晚追赵程锦的那个肥胖的女人,她的对手也是个王级,可是不出三招就被那女人一巴掌拍了下去。 燕鹰扬暗自摇了摇头,看来她说得没错,赵程锦是逃不过她的掌心了。 在数名学生的簇拥下,殷宏恺终于现身了,这家伙身边总是不缺人。 他的视线在看台上乱瞧,似乎在找什么人。 终于他的视线定住了,挑衅地朝燕鹰扬伸出了大拇指,而后迅速倒转而下。 燕鹰扬死死握住大剑,目光森寒。 殷宏恺一跃跳上台,宽厚的双肩随着呼吸不断耸动。 他的对手还没有出现,做为守护者兼裁判的老师按照规则开始记时,如果那个小沙漏里的黄沙流到底,秦心莲还没有出现,那么就算她弃权了。 流沙已经过半,秦心莲还是没有出现。 殷宏恺终于有些站不住了,焦灼地踱了两步,面带凶光地回头瞪向燕鹰扬。 燕鹰扬的一颗心也提着,他不知道是什么让秦心莲直到现在还不现身,可是他知道,一切已成定局,她必定会现身。 时间在小沙漏里一点一点的流逝,燕鹰扬闭眼深吸了口气。 他闻到了她的气息,她还是来了! 再睁开眼时,那道靓丽的身影已经站在殷宏恺身前。沙漏里的细沙恰好流完,她是踩着最后的那点时间现身的。 大剑拄在身侧,决斗在导师的一声令下,开始了! 殷宏恺是王级,秦心莲和他足足差了一整个大等级。 真正让燕鹰扬担心的不是等级的差距,没人比他更了解秦心莲,纵使大着一个大等级,想打败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两人的战斗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那朵巨大的金色莲花出现的时候,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秦心莲抬指打出一道金光,刺穿殷宏恺的肩甲。 吃痛的他倒退了数步,与对手拉开了距离,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女人还有这样的手段。 不过那又如何?等级的差距不是一些特殊手段就可以弥补的。 肩头炸出的血没有让他颓废,反而更激发了他的斗志。 只见他退步扎马,双掌平推,手臂顿时粗了数圈,一声大喝,胸口肌肉竟然撑出了宽大的袍子。 瞬间,仿佛连身高都增长了几分,这小子本就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如今更给人一种震山之感。 “老大威武!小妮子!准备承受老大的怒火吧!” “嗯?”燕鹰扬对天地元气极其敏感,开了天眼,发现他的天地元气确实与他人不同,竟然是无色的,而且元气内敛,不外放,都被收拢在体内。 这又属于什么系? 他还没弄明白,就听殷宏恺肆意的大笑声传来,“哈哈……受死吧!” 没想到,一场战斗竟然看到两种秘法。 殷宏恺的速度变得极快,忽左忽右,几乎捕捉不到他的本体。 燕鹰扬暗暗咬牙,突然一个奇怪的想法从脑中闪过。 他所看到的仿佛不是两人的决斗,而是两股势力角逐的开始。 赶忙排除杂念,他现在应该担心秦心莲的安危才对。 如果是他面对这样的攻势,开了天眼和轨迹,还勉强可以应付,可是秦心莲能行吗? 在一声大喝声中,黑影果然撞碎了耀眼的金光,硕大的身躯冲过破碎的巨大花瓣,直击花心处的人儿。 全场一声惊呼。 燕鹰扬也猛地站起,一颗心顶在喉咙。 人们的惊呼声还未消,就见金光一阵大盛。 殷宏恺并非善与之辈,眼看金光如潮水般扑面而来,口中一声大喝,抡圆了硕大的拳头迎头便砸。 一声轰响,震得石筑擂台乱晃不止。 人们的心都提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等着金光消散,看最后的结果。 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不公平的决斗。 燕鹰扬缩目定睛,他要看透那片金光,他要知道秦心莲到底有事没事? 第五十二章 遭雷劈 金莲缓慢流转,中心位置金光大盛,让人看不清里面具体情况。 燕鹰扬却是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一动,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竟是不自觉的出了冷汗。 暗叹摇头,嘀咕道:“看来自己还是得对她多一些了解才是!” 碎冰声响起,金色莲花终于破碎成片片金光薄片,飘进半空,慢慢消逝。 光柱消失,里面的人终于露了出来。 高大而魁梧的身影依然稳稳站着,拳头还向前伸着,可是他击中的却并不是眼前的那个人,而是停在了离她十公分处。 不是他不想一拳结束战斗,而是那片穿体而过的金光瞬间剥离了他所有力气。 那是一片小一些的金色花瓣,却似一把刀一样刺穿了他的身体。 在金莲破碎消散之时,它也就跟着渐渐消散了,甚至极少有人知道它曾经出现过。 他想起了,开战前那番话,还大言不惭的说让人家后半辈子躺在床上。 现在想来,在人家眼里,听到这样的话是多么可笑。 动用秘法增长的力气消散,也带走了他本身的力气,再难支撑,缓缓地倒了下去。 眼前还是这袭雪白的长裙,她还是那么美。 这场战斗是开赛以来最大的反转,王级的殷宏恺,被只是宗级的秦心莲击败,并且重伤。 终于远离了赛场的喧嚣,再次回到寂静的凤凰苑。 燕鹰扬把大剑丢到桌上,他开始回想之前的种种,秦心莲战胜了殷宏恺就下台走了,燕鹰扬赶忙追出来时,早就不见了她的身影。 她分明就是躲着自己! 深吸一口气,还是压制不住胸中的怒火,他知道她一定有着自己的目的,可是什么事不能商量呢? 不知过了多久,燕鹰扬再次提大剑来到院子里。 大剑高高举起,却迟迟没有斩下,以往每次他举起大剑,心便会静下来,可是现在却还像被放到蒸笼里蒸,说不出的难受。 剑终于劈了下来,却比它应在的位置低了好几公分。 内心也随着偏差的几公分变得暴躁起来,大剑胡乱地砍着,嘴里发出阵阵愤怒的咆哮。 没人比他看得更清楚,今天的战斗极为凶险,如果稍有偏差,她的命可就没了。 大剑可以斩尽天下,却斩不去不断浮现的场景。 有一种害怕,叫做后怕,越想,心就越乱。 终于,天黑了,他的力气也耗尽了,沉重的大剑狠狠地拄在脚下的红石上。 燕鹰扬呼呼地喘着粗气,累到乏力,终于可以想一些事情了。 他越加确定那一瞬间的感觉并没有错,看似由于争风吃醋引发的一场战斗,其实背后则有着更深层次的意义。 她可以瞒住所有人,却无法瞒得了燕鹰扬,从来没人知道,他对元素能量有着超乎常人的感知。 秦心莲向所有人隐瞒了修为,今天虽然有强烈的金光遮掩,可是他却看得清楚,秦心莲只凭一只手掌,就挡住了那迅猛的一拳。 那束金色花瓣只是之后才打过去的。 如果不是燕鹰扬开了天眼,透过层层金光看得仔细,恐怕还被她蒙在鼓里。 虽然有金莲加持,可是当时使用秘法的殷宏恺,战斗力直逼王级巅峰。 能挡住那一拳,她本身的修为至少也得是王级中阶。 事情果然按照最不愿见到的方向发展着。 这才是燕鹰扬最痛心之处。 他不愿相信人,就是因为他被最亲的人深深伤害过,可是往往最怕发生的事偏偏就越会发生。 盘坐于地,漩涡自行运转起来,补充着刚刚消耗掉的能量。 深红的火、青色的风、黄色的土等等空间中的能量疯狂涌入。 漩涡越来越大,以燕鹰扬为中心,渐渐扩散至整间院子。 一片落叶卷入尘土飞扬的半空,又迅速扑下,贴到燕鹰扬身上便不再移动,直到火红的元素能量越涌越多,“噗”地一声化为灰烬。 偌大的院子仿佛也容不下不断扩大的漩涡,终于在某一刻,它蔓延到了半空。 天上的云被强大的漩涡搅动,也似要被强行拉下来。 山上的花草们按照漩涡的方向伏倒,吹断花径,随风卷起。 狂风卷动的漩涡突然现出一条美丽的“丝带”,还来不及钻入其中,便有更多彩色能量渐渐汇聚。 燕鹰扬正处于一种玄妙的状态,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仿佛整个人化成一道强大的漩涡,慢慢悬于半空之中,浓郁的天地元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丹田内的漩涡在流转、拼命地吸收,而后又疯狂地压制。 他很想知道如果压到极致,那个漩涡会变成什么? 元素能量从每一条漩涡通道中流出,都会让他无比愉悦。 山顶的茅草屋内,不禁响起惊疑之声,鹤发童颜的老者突然睁开微闭的双眼,看向这个方向。 一把脏得发黑的破瓢刚从一汪深蓝的池子里舀出一瓢水,还没来得及倒入水桶里。 池水突然一顿,须发皆白的白和一愣神,水便从四处露眼的破瓢里喷洒出来。 顿时响起一声痛心的哀嚎,“哪个小王八蛋,还我水来!” 图书馆最深处,甫正刚把一本厚厚的古书放回高高的书架。 突然地面震动,木梯晃动,一不小心,整个人扑倒在书架之上,那书架年久失修,竟然倾倒了下去,“哪个王八蛋这么大胆子,我的书啊!” 烟雾缭绕的丹室内,萦绕着阵阵丹香,伏飞已经算好了时辰,眼巴巴望着即将成丹的炉子。 突然,炉下的火猛地一窜,“砰”地一声,丹炉炸裂,屋内散出一股股焦臭。 这可是他苦苦炼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高级丹药,没想到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气得抡起手里的小称便砸,反应过来之时,又蹲下去哭丧起来,“哎哟,我的宝啊!我的药啊!” 学生们只见大片阴云似乎聚向凤凰苑的方向,却不知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修为高的人都面露惊色。 这分明是有人在突破,看这阵势不会引来了雷劫吧? 难道是凤院长回来了? 闫依青紧皱着眉头望着那个方向,她身后的蒲团上盘坐的正是一身白衣的秦心莲,虽然没有睁眼,可是却也紧簇起眉头。 燕鹰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爽过。 他发现,不同的元素能量在丹田漩涡的强压下,竟然开始渐渐出现相互融合的迹象。 丹田内的漩涡渐渐趋于无色状态。 此时的融合不似第十二条通道净化过来的能量,而是多种强大能量的融合。 其中蕴含的能量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只知道目前这些能量还不足以让体内的能量完全变成无色。 天云学院是一块宝地,在这里最不缺少的就是各色元素能量,无数能量汇成一条条彩带灌入体内。 漩涡越转越快,强烈的渴求激发着身体每一个细胞,虽然体内已经有了足以炸掉整座凤凰苑的能量,可是他的身体还告诉他远远不够。 那种渴求就像一个饥渴的人对水和食物的期望,只有再加大吸收的力度。 乌云越来越浓,隐隐响起了闷雷之声。 三名老者纷纷怪叫着冲上半空,可是见到那个偌大的漩涡突然顿住了。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猛烈的狂风突然又扯动他们的胡子,这么大动静还不够? 随着吸力的加强,突然在学院各个方向的角落里分别窜出各色能量彩带。 三老顿时大惊,这可是天云学院的根基,岂可动摇? 刚想阻止,半空突现一道虚影,三人赶忙躬身行礼,“参见院长大人!” 松鹤观那片天空良久,空灵的声音终于响起,“由他去吧!” 三老嘴里发苦,可是院长大人放话了,也只好抱拳应声,“是!” 似沙漠里的甘霖,强大的能量如潮水般涌来,长时间滴水未进的旅人终于喝到了水。 丹田内的能量漩涡终于又现出了七彩之色,越来越多的能量涌入,再被压制。 也不知过了多久,漩涡终于完全变成了无色的光盘。 外界的能量还在疯狂涌入,可是再也不能在无色的漩涡中留下丝毫踪迹。 王级了吗? 终于突破了! 正欢喜,突然身子一麻,一股霸道的能量灌入,迅速窜至体内各个角落。 单单麻痹倒也还好,更要命的是这一击几乎击停了身体所有机能,就连心脏都不知漏跳了几拍。 这还是由于麻痹没有感觉到疼,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也出现了损伤。 雷?怎么会有雷? 燕鹰扬有些懵,终于舍得睁眼看看。 一看之下不禁也把自己吓了一跳,竟然闹出了这么大动静? 那些如一条条长长彩绸的能量是什么东西? 不对,现在还不应该想这些,得赶紧叫停漩涡。 因为,他终于知道那些雷为什么轰他了。 雷说到底也是元素能量的一种,这个超大的漩涡不把它吸进来才怪了。 黑云翻涌,似一只巨大的野兽磨牙,无数不足以窜下来的细小闪电从黑云中钻出来,足可见里面蕴含的能量多么强横了。 如果让它劈一下,恐怕自己就成了一个刚升为王级就被劈死的倒霉蛋了。 第五十三章 惊雷中复生 天空乌云滚动,银光闪亮,眼看第二道闪电就要劈下。 刚刚那道闪电,仅仅是在眼前的红石砖上留下了焦黑的痕迹,那只是万千雷海里渗出的一小道,不过一道开胃小菜而已。 现在这道可就大不相同了,单看天空中闪烁的银光,就直吓得燕鹰扬肝胆俱颤。 他多次被火烧过,可没挨过雷劈。 赶忙沉心静气,欲将这个超大的漩涡收起来。 可是发出去容易,想要收回来哪那么容易? 他发现从各个角落窜过来的七彩霞光也并不是那么简单,那些霞光就像深湖中的清流,不经意间,他打开了湖泊的缺口。 可以停止漩涡功法,可是奔涌过来的七彩能量立即就会砸到他的头上。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此庞大的能量,不加引导,一下足以将整座山头轰平,比那道雷还可怕。 只有一点一点地减弱漩涡功法的运转,才能慢慢填堵越来越大的缺口。 这可怎么办?每次升级都必须这样吗? 天地之威岂是肉体凡胎所能承受得住的?他又觉得老天就是想把他弄死。 既然无路可走,燕鹰扬的倔劲也被逼了上来,强咬牙关,抬头望天,“既然你这么想我死,那就来吧!” 老天仿佛真听到了他的挑衅,酝酿许久的炸雷终于劈开黑云。 那道闪电露出头来,燕鹰扬眼睛就忍不住睁大,这还是闪电吗?分明是一道从天际降下的擎天玉柱,这东西恐怕连天地都能劈开吧? 电光瞬间照亮整片天空,巨声轰鸣震得整个天云学院都跟着巨颤,甚至连终年不散的雾气都有了驱散的趋势。 不止天云学院震惊了,就连沉睡的皇城都被这道天光叫醒,人们迅速钻出屋子,迷蒙中不知发生何事。 森严的皇宫内,有一座高楼,黄纱拂动,水榭兰亭中,一身黄袍的男子对月抚琴,好不凄婉。 突然天光乍亮,映得高亭阴影深长。 琴声戛然而止,男子手触琴弦,望向银光所起之处。 离得最近的学院三老也没想到这道闪电竟然这么猛,这分明就是一下子将天上蕴含的银雷之力给扯了下来。 三人自不是等闲之辈,眼看雷电之威,白和凌空向前一步,一声大喝,身上白袍鼓动,强横的天地元气从体内涌出,迅速筑起一道气墙。 院长大人没有动手,或许在他看来,这样的事情,还不必要他亲自出手。 虽有白和护着,整个天云学院还是摇晃了起来。 当强横的闪电轰落之时,无数道闪电似潮水般轰在气墙之上,还是给白和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又是一声大喝,才堪堪顶住攻势,他的人却也被推出十数丈之远。 再飞回时,不禁摇头,暗叹一声,“可惜了!” 修为高一些的学生们也赶了过来,当看到还在滋滋冒着电弧的凤凰苑,也都惊诧不已。 院长大人却只是盯着残破的废墟不发一言。 独立寒风不知多少年的凤凰苑变成了一片废墟,屋子塌了,每天晚上都会自行亮起的红灯笼早就连渣都找不到了。 一片火红的破石碎瓦中,一把大剑傲立。 大剑下方,露出一只焦黑的手掌,一动不动,似乎没有了生机。 燕鹰扬哪想得到这道雷会这么猛,刚一接触,强横的电弧便迅速钻入体内,别说身体,就连体内强大的元素能量都瞬间麻痹得呆滞。 丹田内刚刚形成的光盘更是窜起雷光,像一根根细针一样四处外散,燕鹰扬整个都麻了。 这才只是开始,只不过是灾难降临前的一点预兆而已。 他还来不及感受痛苦,巨大的雷系能量便迎头轰下。 如果不是最后时刻怀里的凤凰令突然窜出,其中的火凤发威,引得整间凤凰苑所有红砖红瓦都泛起了红光,形成一道深红的光罩。 巨雷之威被阻挡住了一部分,估计燕鹰扬现在连根毛都不会留下。 纵是如此,他还是被劈得外焦里嫩的,随着一串串蜿蜒的电弧,不自觉地抽搐。 雷系能量几乎压制住体内所有能量。 从突破开始,十三条通道便是开着的,此时,他惊奇地发现,在那七个光点后面,竟然又现出一颗银色光点。 与此相对应的,第八条通道也亮了起来,“噼啪”的雷光从中缓缓流淌。 因祸得福了? 那就没什么说的了,赶忙加速催动第八条通道,要先将体内的雷系能量吸收了,不然可要出大问题了。 心脏不跳,呼吸衰竭,内脏不同程度受损,哪一样可都会要命的。 漩涡一起,细小的雷弧“噼啪”地从地底冒出来,钻入他的体内。 “哎!还是凤院长眼光独到,这小子倒真是个天才,不过……可惜了!”白和喘着粗气,惋惜地道。 “这又能怪谁?不知道自己突破会引来雷劫吗?”一旁的伏飞似乎在为炼废掉的丹药鸣不平。 “又不是谁都能引来雷劫,说不定这小子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是可惜了!”甫正腋下夹着那本厚重的书,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在常人看来,面对这样的雷劫,谁都不可能还活着! 几人都说出了自己的观点,院长大人空灵的声音也终于响了起来,“凤凰苑历时千年不曾有过丝毫损伤,如今夷为平地矣!” 众学子们这才知道,原来并不是凤院长回来了,而是她那个弟子在历劫。 包括冷姗在内,这几位历过劫的都知道其中的可怕。不过他们所历的都是九雷劫,还必须早早做足十足的准备,才敢开始。饶是有无数宝物相助,那种滋味还让他们终身难忘。 如果当初面对这样的雷劫,那么十个自己也都连点灰都不剩不下了。这小子到底是怎么修炼的,有谁见过这么强的雷劫?连听都没听说过啊! 就连学院的那几位大佬,脸上震惊之色也都未退,便知其中的利害了。 人们心中不禁慨叹,凤院长看中的人果然不简单啊!不过可惜,这小子已经死了,真不敢想像如果他挺过这次雷劫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冷姗愣愣地望着那片冒着电光的废墟,燕鹰扬是她自修炼以来遇到的第一个不怕她特殊元气的人,给她留下的印象极为深刻,还想等他成长起来,再一决高下来着,想不到就这样死了! 甫正翻开手里的书,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笔,在书中划了起来。 这个夜晚注定要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一夜,虽然他历劫没有成功,可是燕鹰扬这个名字注定要写入天云学院的史册。 词他都想的差不多了,就这样写:传奇人物凤院长千年来收的唯一弟子,在宗级升王级的时候,引发史上最强雷劫,天云学院的凤凰苑历经千年风雨从未有过丝毫损伤,在此次雷劫中化为一片废墟。千年来唯一一个手持凤凰令的燕鹰扬,最终度劫失败,一代天才刚刚崭露头脚便就此英年早逝! 不知会不会有无聊的人预想如果他成功度过这劫,究竟会强大到什么地步吧? 正胡思乱想的甫正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忍不住惊呼出声:“不对啊!宗级升王级怎么可能有雷劫?难道……难道我们都被这小子骗了?” 话虽这样说,可是要想在几位大佬面前隐藏修为?开什么玩笑? 他一句话又惊得众人一愣,如果这是王级的雷劫,那这小子得多天才? 另外二老听后一阵无语,而后又惋惜一叹。 院长大人的目光一直在那片废墟里,嘴角渐渐挂起一抹微笑。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就像突然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再度消失不见。 茅草屋内的老者缓缓睁开双眼,嘴角还挂着那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喃喃道:“凤九啊!凤九!你还真的险些连我都瞒过了!” 皇宫水榭之中,黄衣男子只身遥望已经黯淡下去的星空,轻声道:“老师,这是雷劫吗?” 本是只有他一人的高亭中竟然真的有人应答出场,“嗯!一个极为可怕的雷劫!” 随着声音响起,一道苍老的身影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他的身侧,黄衣男子没有回头,接着问道:“是他吗?” “松鹤和学院三老都在,我不敢靠得太近,凤凰苑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应该是他!” “还活着?” 老者沉默,却已经回答了。 黄衣男子轻叹一声,“哎!可惜了!” 老者也是一叹,“听说公主殿下在去状元府之前,曾经和他见过一面!” “哦?”黄衣男子抖了下肩,似乎将刚刚那份沉重抖落。回转过身时,哪还有半点惋惜之情? 从老者身边走过,手指再次落于琴弦,轻轻拨弄,发出一道幽远之声,“他们说了什么?” “侍卫都被调开了,不过据说公主殿下居然邀他对面而坐,并且亲手为他奉了茶。” 琴声连绵,穿梭水榭之间,与月下流水交相辉映,幽远、深邃。 一曲毕,树影婆娑,似在归拢妙音,黄袍男子幽幽一叹,道:“我这个妹妹啊!人虽去了状元府,却把心留在了这里啊!” “噼啪”声响渐渐淡去,燕鹰扬痛吟出声,“痛煞我也!” 身上还算完好的恐怕就只剩下那只漆黑的左手了。 除了痛就是麻,也不知道身上还有几块好肉。 不过,他倒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他一直不知道第七条通道涌出的无色能量有什么作用,没想到只有重伤的情况下才会发挥出它的作用。 竟然有疗伤的功效,虽然还比不了强大的生命之力,却也控制住了伤势。 能量缓缓流进身体每个角落,竟然生出阵阵酸麻之感。 第五十四章 黑夜黑影 这么重的伤想要完全康复,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他暂时还不能动,睁眼处一片漆黑,再加上沉重的残砖碎瓦压着,越来越觉得胸口阵阵发闷。 努力吸进去的气体也尽是一股子土腥味。 搞出这么大动静,就没人来看看自己的死活吗?真是世态炎凉啊! 他自己都不记得吸进去多少含着血腥的土了,反正不管是嘴里,还是咽喉都像被糊了厚厚一层。 终于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脚步由远及近,突然顿住,显然是被眼前的景象给吓着了。 “燕鹰扬!”喊声是带着哭腔的。 燕鹰扬心中一喜,他当然听得出来,来人正是秦心莲。 看来她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啊! 不顾浑身撕裂般的疼痛,强行喊了一句,“我在这里!” 紧接着欢喜的声音就贴着头顶的石块响起,“你还没死?真是太好了!” 燕鹰扬心内也是欢喜,“为夫还没死,你暂时还不用守寡!” 如果换在平时,说出这样的话,肯定会被嗔怪,甚至有可能挨上一顿小拳头,不过今天秦心莲是真的高兴,竟然没有在意,反而破涕为笑,“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紧接着就感觉身上重量一点一点减轻,眼前也终于见到了一丝光亮。 所幸,压向后脑的石板还算完好,被破碎的石块抵住了,并没有完全压实。 燕鹰扬的脸终于露了出来,不过却是把秦心莲吓了一跳,又忍不住掉下了心痛的眼泪。 熬到了后半夜,终于最后一块石板也被掀开,燕鹰扬终于全身心投入到了清凉的夜风之中。 露出来的越多,秦心莲的小脸也就越白,看着他的狼狈样,她显然吓坏了。 伸手想将他搀扶起来,面对贴在地面上的一摊烂泥,却又不知该从哪里下手,泪水不禁又落了下来。 燕鹰扬呼呼喘着粗气,安慰道:“放心!那么强的闪电都没把我劈死,死不了的!” 他说这话,还真不是没有缘由的,体内的天地元气蓬勃,尤其是从第七条通道里涌出来的无色能量,正一点一点的修复着受损的器官,他相信,只要时间足够,他一定还会恢复如初的。 失去的血有点多,头脑发昏,他知道还不到休息的时候,让秦心莲稍微往后站了站,加速催动漩涡功法。 酸痒的感觉传遍全身,心脏强有力的跳动起来,血液开始重生,所流之处,碎掉的皮肉也开始蠕动。 就这样,一直到天光大亮,燕鹰扬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还很虚弱,可是身体基本可以动了。 从废墟中爬起来,看了看眼前的废墟,他觉得或许不该再留在这里了。 想了想,还是趁着同学们都没外出的时候悄悄下了山。 秦心莲的马车还在,直奔皇城。 本想找家客栈的,却被燕鹰扬否定了,反正现在身上也有钱,找了家独门独院之处,这家的子女都不在皇城,只有一位老汉,房子闲着也是闲着,燕鹰扬慷慨地给出了二十两一个月的高价租了下来。 他暂时不打算回天云学院,其实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 之前还只是耍些阴谋,这次闹出这么大动静,那个人绝不会再容他,说不定就会赶尽杀绝。 燕鹰扬盘坐下来必须抓紧时间恢复,秦心莲则是勤快地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经过一整天的恢复,燕鹰扬感觉精神又恢复了许多,不过离动武却显然还有些距离。 秦心莲从外面买了很多菜,亲自下厨给他做了顿丰盛的晚餐,她还真像一个小媳妇似的把这里当家了。 其间两人自然少不了一番调笑。 是夜,在燕鹰扬的强烈要求下,赶上车夜逛皇城。 马车由秦心莲这个大美女亲自赶着,硕大的马蹄踩在坚硬的石砖上发出“踢踏”声响,似敲响内心的节奏。 秦心莲破天荒的换了一身鹅黄色长裙,照得整个人美艳非常。 这样一位大美女赶车,自然吸引很多目光。 其中包括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们。不过,这里是闹市,人来人往的,皇宫脚下,却也没人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燕鹰扬稳坐于车内,推演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他知道闹市不可能一直闹下去,马车也不可能一直跑下去。 他预计,今天的事一定打破了平静,很明显,想杀他,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从天云学院出来的时候,其实可以选择远离皇城,可是最后还是被自己给否决了。因为,那样做正是敌人想要的。 来到皇城,看似一头扎进了虎穴,可是这里是天下的中枢,有着最为严密的制度,他们反而更不易下手。 这一步并没有错,只是现在自己这个身体,连自保都不行,靠秦心莲一个人终是独木难支。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安全度过今晚,天一亮,那些人就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 天越来越晚,挑帘看了看,虽然还没有闭市,可是外面的行人却明显少了。 天公也不作美,竟然响起了闷雷声,乌云在不知不觉间遮挡了繁星,眼看就要下雨了,来得这么急,极有可能是暴雨。 人们的脚步开始加快,有些商铺准备关门。 秦心莲询问要不要回去,燕鹰扬没有回答,现在去哪里都一样。 马车还是掉转了头,“踢踏”的马蹄声沿来路往回敲去,燕鹰扬透过帘子向外望着,终于被他看到一间客栈。 叫停了马车,由秦心莲搀着走进客栈。 “不是说不住客栈的吗?怎么?改变主意了?”秦心莲不解地问道。 燕鹰扬笑道:“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个词,叫‘开房’?” “开房?”秦心莲哪里知道这个词其实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燕鹰扬又接着道:“你不觉得这样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吗?” 秦心莲不懂,有家不回,非要住客栈,很怀疑他被雷给劈傻了。 要了一间房,马车交由店家照料。 刚进房间,秦心莲便不依不饶地道:“谁让你只开一间房的?晚上……晚上要怎么睡啊?” 看她满脸通红的小模样,燕鹰扬不禁心头颤动,如果真这么刺激就好了,可惜今晚不行啊! 忙板起脸道:“别想多了,我们并不在这里睡!” 秦心莲一愣,不解地瞪向他。 刚刚下车的时候他已经开了天眼,注意到了黑暗中那几道蠕动的黑暗气息。 没空多做解释,开了窗,向下望去,下面是一条沿街的小巷,一片漆黑,倒正好隐藏身形,又用天眼仔细观察半晌,没发现什么异动。 拉过秦心莲,道:“我们下去!” 这里是二楼,以燕鹰扬现在的身体,直接跳下去还有些吃不消,不过有秦心莲这位王级带着,倒不是什么难事了。 悄然钻进小巷,一声惊雷现,银光照亮客栈的小楼。 赫然发现,一道黑影似游鱼般悄无声息地从他们跃下的窗口钻了进去。 经过这番折腾,即便没有看到人影,秦心莲也发觉事情不对劲。 跟着燕鹰扬穿街走巷,哪里黑就往哪里走,不禁越来越担心,悄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燕鹰扬向身后的黑暗处看了一眼,轻声道:“回头再和你说,总之,我们先度过今晚!” 追杀他的可不止一人,单燕鹰扬发现的就足有四人之多了。 秦心莲还想开口,燕鹰扬猛地一下捂住了她的嘴。 风吹衣襟响动,四目齐齐向上望去,就见一道黑影从头顶飞扑而过。 过了许久,燕鹰扬才松开她,秦心莲看那黑影走远,问道:“接下来呢?” “接下来嘛……”燕鹰扬也头疼,那几位都是黑暗系的高手,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抓住。 眼前是一条大路,对面一道朱漆大门,两只灯笼高挂,光线正好相映,照亮中心一面牌匾。 看清匾上写的字,燕鹰扬突然眼睛一亮。 秦心莲也顺着他视线望过去,只见那块匾上书有三个大字:“丞相府”! 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的确,这里才是最安全之所在。 可是问题也来了,大越王朝丞相府岂是常人可以随意进出的?是逃过黑衣人杀了,却被丞相府里的护卫当成贼给宰了。 燕鹰扬道:“别担心,跟我来便是!” 说完,竟然大踏步从阴影中走出,来到丞相府前,伸手便拍起了门。 拍门之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极为空旷,如果是普通人听到,或许还不会在意,可是对于这些潜藏在暗处的高手们来说,无疑就是寻庙的和尚听到了钟声。 丞相府里面还没有动静,马路上却是衣襟响动,多了四名黑巾罩脸的黑衣人。 每人手里一把长剑,黑色元素能量绕剑流窜,映得人也若隐若现。 足可见几人与黑暗元素能量的融合度极高,人都几乎元素化,至少也是王级高阶以上了。 这样的高手,一位都极难对付,更别说一下子来了四个。 秦心莲面色微寒,手上蓝光显现,上前一步挡在燕鹰扬身前。 又是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点拍在干燥的马路上,激起道道尘土。 燕鹰扬疯狂地拍打着大门,四人也看见牌匾上的大字,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速战速决,杀!” 说完,黑暗元素涌动,手中长剑瞬间变得漆黑,挥剑一挑,一道漆黑的剑芒呼啸而出,带着无可匹敌之势,直朝燕鹰扬斩来。 第五十五章 交给你了 燕鹰扬此时伤势未复,秦心莲二话不说,脚尖点地,金光瞬起。 金光绕体流转,人似九天玄女下凡来,金色花瓣悄然舒展,黑芒闪动,正劈在花瓣之上。 “轰!”地一声巨响,点点金光破碎,金莲缺失一角,足可见其威。 秦心莲闷哼一声,金色莲花足以挡下唐家大长老亡灵化的一击,却被对方随手一剑破掉。 燕鹰扬也是一惊,看来对方想杀他的决心真不小啊! “这丫头有古怪,一起动手!”那黑衣人一击未果,大喊一声。 其他三人也没想到一个普通的丫头,竟然能挡下首领的一击。不用他说,三人也同时挥剑扑上。 地面是同样的剑芒,三道黑影分三个方向,化成三道黑色彩绸,当真是天罗地网。 秦心莲素手连挥,道道金光打出,谁知三人与那道剑芒竟似存在着某种特殊的联系,不管她如何猛攻,竟然都被一股黑色剑气所阻。 对面几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眼看就要及身。 秦心莲大急,一声大喝,金光弥漫,金莲竟然离地飞起,直扑人影而去。 金光一时大盛,谁知,眼前那道黑光竟然一触即溃,刚刚碰触便一分为四。 真正迎上她的还是那道剑气,另外三道落地再起,化成三股黑风,绕过了金莲直扑燕鹰扬而去。 “小心!” 秦心莲分心喊出之际,又是一声轰响,碎冰之声萦绕耳畔,细小的金光划过眼角。 燕鹰扬握剑回身,这几人的攻击当真诡异。 开了天眼,他看到的也不过三股浓浓的黑暗元素扑面而来,根本不见人影,仿佛只是三把长剑带起的三股能量。 这个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现在也没空多想,三股能量瞬间击至。 即便开了轨迹,他们的速度太快,什么也别想了,举剑便斩。 大剑斩处,空无一物,就似斩在浓烟之中。 黑气中却有剑,一剑格住他的大剑,还有两剑一左一右分刺他的两肋。 燕鹰扬大骇,退步横剑,“乒乓”声响,就觉大剑上突然撞上一股极大之力,两脚不稳,整个人倒飞而出。 “砰”地一声撞在厚重的大门之上。 这还是燕鹰扬第一次拿元素能量没有办法,虚位斩在这几个黑衣人面前竟然完全失效了。 那三人一击得手,岂肯放过? 三把长剑分刺他的要害位置,燕鹰扬挥大剑挡住刺向胸口的那一剑,同时背靠大门侧身闪躲,两声轻响,两把长剑竟然刺进了厚重的木门,只余漆黑的剑柄还留在外面。 这次伤得太重了,还没来得及恢复,这一动,手也麻、胸也痛。 眼看三把长剑再次袭来,咬牙再退。 三把长剑配合无间,两次未果,更是大怒,同时一声大喝。 眼前黑暗能量翻涌,高挂的灯笼瞬间变得朦胧。 秦心莲见他危险,怒喝一声回身要救,可惜眼前黑风刮过,一剑切进花瓣,直朝脖颈削来。 生死只在一瞬间,就听“轰”地一声巨响,宽敞、幽静的大院出现在眼前。 厚重的门板砸在雪白的石板铺就的路面上,宽厚的大剑甩在一边,剑柄死死握在燕鹰扬手中,黑气弥漫在他的脚边。 还未挣扎爬起,漆黑的长剑再次斩下,赶忙抽大剑挡住。 “噗!” 终于见血了,一把长剑狠狠地刺进他的肩头。 “啊!”一声惨呼,吃痛之下,手上力度锐减,胸前大剑压下,两手托大剑才勉强撑住。 另一人冲出黑烟,手中长剑朝着心脏猛刺。 肩头吃痛,那把长剑也拔了出来,长剑斜挑,目标正是他的咽喉。 秦心莲听到惨叫,不顾自身安危,连打四道金光,可惜纵是他成功杀了那两人,燕鹰扬也定然小命不保。 这几位不仅仅是王级巅峰的修为,手段还极为诡异,真不是他们两个王级的小家伙可以应对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声怒喝,一股含着细碎金铁相交之声的狂风刮过。 “乒乓”一阵乱响,长剑上竟然打出道道火花。 随着阵阵“噗噗”之声,燕鹰扬的眼前突然爆出道道血花,血雨还着浓重的血腥之气打在脸上。 “好大的胆子,敢在丞相府里行凶!”一声震天怒吼炸响。 紧接着响起铁甲铿锵之声,光芒分两队从两个方向穿过花园间的碎石路,似两条长蛇鱼贯而出。 燕鹰扬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觉大剑顿时一松,一道黑影如倾倒的松柏一样迎面砸下。 “哎哟!” 本身就有伤,又触到肩头的新伤,痛得他忍不住叫出声。 都说死人会变得极重,现在他信了,压在身上的这位几乎砸得他背过气去。 火光通明,终于看清这家伙的脸,不禁又吓了一跳。 用来罩住容貌的黑巾被一刀劈成了两半,下巴咧到胸口,里面可以清晰看见搅碎的舌头,最可怕的是那口被血染红的牙。 “我去!” 燕鹰扬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一刻似乎都忘记肩头的疼痛了,一把将那家伙掀开,从他身下坐起身来。 迎面奔进来的正是金光还未散尽的少女,这可要赏心悦目得多。 门外也一样灯火通明,不知从哪里钻出一队士兵,将最后那名黑衣人围在中心。 一员小将甩掉沾在朴刀上的鲜血,显然是两人刚刚交过手,黑衣人终于支撑不住,抱着重伤的右手半跪了下去。 这人本领虽强,可是还是没能躲过突然刮过的金铁狂风,人家的手段明显比他要高明许多。 一手一脚被废,他插翅也难逃了。 一身锦衣的大将军文英手握七星宝剑,一剑杀三人伤一人,那把宝剑却似根本未出过鞘一般。 路过燕鹰扬身边,甩了下袍袖,冷哼一声。 数名士兵跟随着踏出坏掉的大门,秦心莲扶起燕鹰扬,她最关心的还是他的伤势,见只是皮外伤,这才放下心来。 二人也随着他走出门来,黑衣人知再也难逃,横剑就要自刎。 大将军岂能随了他意?挥手轻扬,黑衣人应声而倒,“当啷”一声长剑脱手。 小将见事不好,上前一步,踩上他完好这只手。 一看那人脸上黑巾也被掀飞,露出他的本来面貌,不禁一愣,忙缩回了脚。 突然又意识到,别再让他自杀了,忍不住回头看向大将军。 大将军巨目圆睁,“是你?” 燕鹰扬也定睛看去,只见那人须发花白,不过倒是红光满面的,不似刚刚扑到自己身上的那人脸色白得吓人。 大将军再道:“我文家待你不薄,为何要这么做?” 老者手和腿都受了伤,可是还强撑着站起身来,冷冷地道:“匆需多言,今天既然落到你的手里,杀了便是!” 大将军长髯颤动,肩膀耸动两下,才道:“你的背后指使者是谁?” “哈哈……”老者突然大笑,道:“文英!以你对我的了解,你认为我会说吗?” 大将军闷声不语,憋了良久,才道:“来呀!押去军营,本将军要连夜审问!” “是!” 士兵上来将黑衣人捆了,自有人抬了死尸,留下人打扫、修门的自不必说。 大将军瞪着一对巨眼看了看燕鹰扬,没好气地道:“你也来吧!” 燕鹰扬眨了眨眼,由秦心莲搀着,跟在队伍后边。 离人群远了些,秦心莲小声嘀咕道:“他们好像早有埋伏!” 燕鹰扬点头示意不要多说,毕竟现在可还在队伍当中。 魔纹马的大马蹄踩在石板上,发出的响声在深夜里极为悦耳。 他所说的军营,也并非真的军营,就在皇城之内,其实是大将军平时办公的地方。 叫开了“兵部”衙门的大门,把老者押进一间小黑屋内。 大将军叫人守在外面,甚至都没有带一名亲随,独独把燕鹰扬带了进去。 老者被捆到一只椅子上,大将军往他对面一坐,道:“他要杀的是你,交给你了!” “啊?”原来这才是把自己叫进来的目的。 再看这位大将军,竟然不知从哪里摸出的银色小酒壶,开始往酒杯里倒酒了。 燕鹰扬哪会干这活啊!努力回想起上一世的那些片段,希望找到一些可以借鉴的办法。 想来想去,好像都是那些重刑下宁死不屈的画面,不禁一阵头疼。 大将军脖子一仰,一杯酒进了肚,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还等什么呢?” 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凑近一步,对上那双宁死不屈的眼睛,也不是什么都没想起来,至少他知道对付顽固的家伙,主要就是摧毁他的意志。 “说说吧!你是谁?” 大将军的手很稳,酒从细细的壶嘴流到酒杯的声音在这个密闭的小空间内变得极为清晰。 “他是丞相府的管家,叫‘文福’,问点有营养的!” 文福闻声嗤笑一声,他早就报了必死之心,如何会臣服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燕鹰扬微微点了点头,又道:“好吧!那就说说‘渊’组织,如何?” 此话一出,文福嘴角的笑容立即僵硬,眼睛也不自觉地看向燕鹰扬。 第五十六章 风流第一人 燕鹰扬对他的反应很满意,接着道:“是不是很奇怪?” “你怎么知道‘渊’组织?”文福反问道,目光不自觉地盯向端着酒杯的文英。 眼前一只手掌划过,“别看他,审你的人的我!” 大将军斜了燕鹰扬一眼,“不错!” “其实我也一直觉得很奇怪,从凤凰令现世的那一刻起,我的麻烦就从来没有断过。”燕鹰扬从怀中掏出了凤凰令。 “我也一直在想,到底是谁想害我?起初我怀疑那帮不服气的学生,可是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随手将凤凰令从左手抛到右手,接着道:“只要凤凰令真正的主人还活着,那么只要稍微动下脑子,即便他们杀了我,也没用。” “之后我又一直想,到底是谁呢?这么做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直到当我联想到‘渊’组织几乎遍布王朝各个角落。” “结果嘛!”燕鹰扬随意地把凤凰令抛向空中,然后接住,道:“自然就显而易见了!” 文福盯着那只振翅欲飞的凤凰良久,才道:“想得到凤凰令的可不在少数。” “你说得不错!”收了凤凰令,燕鹰扬又接着道:“是很多!不过……最想置我于死地的,就非‘渊’莫属了!” “你就凭这些断定我是‘渊’组织成员?未免太可笑了吧?哈哈……”在文福看来,这个小子分明就是一个自作聪明的笨蛋。 燕鹰扬等他笑完,才道:“是有点可笑,而且之前我也吃不准,不过现在嘛!我完全可以肯定,你就是‘渊’组织的一员。” “嗯?”文福一愣,疑惑道:“凭的什么?” 燕鹰扬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刚刚我提到‘渊’组织的时候,你表现出了紧张。” 文福嗤笑,在聪明人看来,这点他根本用不着反驳。 顿了一下,燕鹰扬又道:“这第二嘛!就是你们用的功法。” “这些都不算!”文福听够了他的这些幼稚的理由。 “别急!正题马上就来!” 就连大将军手里的酒壶也是微微一顿,收回涌出的透明细线,他也想看看这个小子弄什么玄虚。 燕鹰扬笑了笑,道:“闫依青!” 大将军巨目圆瞪,文福掩饰得很好,可惜眼底还是不自然地闪过一丝惊慌。 燕鹰扬盯着他抿嘴不语,良久才又开口道:“其他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哈哈……”文福突然再次大笑道:“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罢了!” 燕鹰扬摇头轻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文福收敛笑容,自有一股慷慨就义的神情,道:“今日落到你们手里,注定活不成!不过用不了多久,你们也要下来陪我!哈哈……” 大将军端酒杯不饮,瞪着文福,道:“你说什么?” “哈哈……”文福似突然进入一种癫狂状态,道:“世界步入永夜,冥主降临,山崩海啸。什么王朝,什么神将?一切都将毁灭,毁灭!” 他的声音越喊越高,最后的“毁灭”二字尖利得直刺人耳膜。 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福”。 “胆敢!”大将军怒喝一声,手里银色小酒壶划着一道银光甩出,细长的酒壶嘴深深刺入眉心。 文福双目圆睁,膨胀的身体像是漏了气的皮球,迅速缩了回去。 整个人软软瘫软在椅子上,顶着银色小酒壶歪了下去,小壶一晃,燕鹰扬分明听到水声。 血顺着壶嘴渗出来,就是不知壶里的酒能不能流进他的脑袋里。 “他什么意思?”燕鹰扬看着这滑稽的一幕,不禁问道。 大将军看着眼前的人儿,神情不禁有些落寞,不过他倒难得地说了句玩笑话,“他想早点回归他那位冥主的怀抱!” 燕鹰扬摇头一叹,道:“大将军以为如何?” 大将军抓起桌上的七星宝剑,手扶到门上,才道:“我了解他,谁也问不出什么来!” “然后呢?” 大将军停住了拉门的手,没回头,道:“你想怎么做?”顿了片刻,“哗啦”一声拉开门,“算了,你不用说了!” “与天下为敌,欲将我大越置之死地的人,我绝不放过!”身影隐于门墙之后又加了一句,“不管是谁!” 燕鹰扬默默躬身一礼,这个人值得他尊敬。 燕鹰扬和秦心莲回到昨晚的客栈时,天已经大亮,赶着马车回到租住的地方。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天又黑了下来,今天晚上出奇的平静。 又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燕鹰扬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只余肩头的新伤还隐隐作痛。 本想再巩固一下,饭菜的香味却直往肺腑里钻,再也无法专心,真是亏了什么也不能亏肚子啊! 吃着早餐,燕鹰扬打算好好睡一觉,他知道这几天这么安静,是那位大将军暗中派了人保护着。 这么长时间没好好休息了,身体还真是不想动啊! 对面的秦心莲却道:“什么时候回学院?” “回学院?”燕鹰扬暂时还没这个打算。 “你难道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秦心莲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仔细想了想,还真没想到有什么特别,问道:“什么日子?” 见他伤势刚见好,秦心莲没心思和他开玩笑,直接道:“今天是洗髓池开启的日子!”说完不禁笑了起来。 一个馒头停在嘴边将咬未咬,也哑然失笑,道:“时间过得还真快!” “是啊!想当初我们就是一心奔着这个洗髓池来的!” “那就回去看看?”其实虽然用不到,但是燕鹰扬也不免对这百年才开放一次的洗髓池有些好奇。 太阳刚刚升起,一辆马车徐徐赶出南门,停在了天云学院山下。 再望这座云雾缭绕的高山,不禁让人感慨万千。一年多以前,为治伤,两人来到这里,一切还历历在目。 现如今,两人都成了学院的一员,可是再也没有动力再去夺那洗髓池的名额。 回到学院,却依如往常,学生们一个个悠闲地走在山间的路上,三五成群的则是谈笑风声,似乎根本没把洗髓池开启的事放在心上。 两人互看一眼,这才想起来,对于这些没有机会进入的学生来说,那东西开不开的又有什么用呢? 正在这时,突然天空之上映出一道七彩霞光,从山顶而发,直抵极南之处。 众学生不禁暗暗惊呼,燕鹰扬观之却忍不住一惊,他发现,那道七彩霞光竟然是从院长大人住处发起。 正疑惑,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燕兄,你果然没死!” 燕鹰扬低头一看,迎面走来的正是那个小帅哥赵程锦,这小子见到自己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没想到除了秦心莲还真有人关心自己的死活。 “赵兄……”一个招呼打到一半,突然顿住了,因为燕鹰扬发现,这小子的手正被一只小胖手拉得死死的,生怕他跑了似的。 燕鹰扬干咳两声,道:“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赵程锦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不禁泛起了苦色,道:“燕兄莫要开玩笑……哎哟!” 那小胖手上的力度可不小,燕鹰扬都担心别把他的小胳膊给扯下来。 秦心莲似乎也认识这个女人,不过没有什么交集,只是礼貌地笑了笑。 胖胖的小眼睛一笑起来立时眯成了月牙,看上去倒十分可爱,还把赵程锦的小胳膊使劲往自己的胖肉里按了按,才道:“程锦,这位是谁啊?不介绍介绍吗?” 赵程锦含着眼泪投来求救的目光,一脸委屈地道:“这位是燕兄,这位是燕嫂!” 一听这个称呼,小胖妹立即松开赵程锦,倒着大胖腿几步冲到两人跟前,极为热乎地拉住秦心莲的小手。 着实把秦心莲和燕鹰扬都吓了一跳,燕鹰扬脑袋里直接冒出一句话,“这个世界太疯狂!” 谁能想到拥有这么胖的身体,竟然还有这么快的速度。 就听她自我介绍道:“我叫蓝之雁,你叫什么名字?跟他又是怎么认识的?” “哦……”秦心莲愣了愣,随即也笑了起来,道:“你好!我叫秦心莲!其实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 “是吗?那太好了……” 女人这种动物有时候真的很难让人理解,刚刚还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一转身就熟络得就像失散多年的姐妹。 这不?这两人拉着手跑到一边说悄悄话了。 赵程锦则是满脸苦色地凑到燕鹰扬身前,“燕兄,你喝酒吗?” “不喝!” “那算了,还想请你陪我喝点!” “我看这个蓝之雁不错啊!” “燕兄,我可一直把你当朋友……”说着,赵程锦的眼泪真快出来了,仰天长叹,还不敢大声,“哎!枉我自认集英俊与才华于一身,风流第一人,可惜……” 燕鹰扬差点乐出声来,见他眼角晶莹的泪光,强忍住。忙岔开话题,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赵程锦是不是风流第一人燕鹰扬不知道,不过绝对是自己所认识的人里面消息最灵通的。 被他这样一问,赵程锦愣了愣,这才回过味来,道:“哦!那是院长大人去了状元府。” “嗯?院长大人去那里做什么?” 说到这些,赵程锦立马来了精神,又向燕鹰扬凑了凑,低声道:“燕兄你还不知道吧?状元府突然遭到亡灵袭击,领军的还是一位冥神。凤院长不在,所以只有院长大人亲自去了。” 说完,鬼头鬼脑地四处瞧了瞧,又把声音压低几分,继续道:“恰巧公主殿下刚刚到那里,你说这事巧不巧?” “什么?”燕鹰扬几乎用吼地喊出了声,不仅把赵程锦吓了一跳,连手拉手聊得火热的秦心莲和蓝之雁也纷纷回过头来。 “小点声!事情是昨天晚上才发生的,现在还是机密!” 突然想起公主临行前说过的话,不敢相信地压低声音问道:“你是说,那位公主殿下真的身处险境了?” 第五十七章 大灾突降 赵程锦这种对信息极为敏感的人,立即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眼含七分笑,故作神秘地道:“你是怎么结识公主殿下的?” 恰此时,秦心莲和蓝之雅手拉手走了回来,燕鹰扬干咳两声,高声道:“今天不是洗髓池开启的日子吗?你们不去看看?” 一只巴掌拍到燕鹰扬肩头,还使劲按了按,一副了然状,“兄弟,你还不了解洗髓池吧?” 燕鹰扬歪了歪头,也不知这两个女人聊了些什么,秦心莲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还不时偷眼瞄自己。 那个有个雅号,长相却一点也不沾边的女人,也是玩味地盯着自己看。 他发现,可能是早饭吃咸了,嗓子眼一直发紧,又忍不住干咳了两声,道“不会是不让看吧?” 咳嗽也会传染的,不知是不是甩不掉的小胖手又回来了的原因,赵程锦也干咳了两声,才道:“这个洗髓池啊!它其实是在黑泽之内!” “黑泽?八大凶地的黑泽?”燕鹰扬和秦心莲都很惊讶。 “百事通”赵程锦接着道:“正是!世人都知道天云学院有个‘洗髓池’,可令人脱胎换骨,却从来没有人知道它的真正所在。” 燕鹰扬有些疑惑,“不是每百年就会有十学员进去吗?这种圣地就算学院控制,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透露不出来啊?” “嗯,问题就在这里!”赵程锦接着道:“就算是进去过的人也说不清楚具体方位?” “为什么?”秦心莲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问道。 赵程锦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他们是通过一个传送阵直接传进去的,只记得那里万里漆黑的大泽,根本无法确定方位。” 燕鹰扬明白了,看来想长长见识的愿望就这样落空了。 与秦心莲对视一眼,道:“那我们……” 正说话呢,突然伴随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抬头望去,只见山后一股蘑菇状黑云直顶云端,有院长端坐的山峰在学生们心中是高耸的,此刻和那朵漆黑的蘑菇云比起来,那座山峰好像也变得渺小了。 众人皆是一惊,尤其是经历过北域之灾的燕鹰扬和秦心莲,脸上更是不好看。 互相对视一眼,很显然都感应到了里面的不同寻常。 已经有反应快的导师和同学们奔上山顶,想要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程锦对这种新鲜事显然很是上心,提议道:“我们也上去看看?” 黑暗就像瘟疫一样,迅速浸染天空,蘑菇云顶端活像一口倒扣的大黑锅,向天云学院罩来。 阳光变得极为珍贵,刺透边缘的云层打在山顶之上,映得山顶的人群极为显眼。 一道白色人影顶着蔓延过来的黑云踏空而起,正是白和,开声直震九宵,“各位同学不必惊慌,只是开启洗髓池出了些意外。此乃封闭已久的黑泽积攒的阴暗气息,对修行极为不利,为避免同学们受到它的影响,现在所有在校的学生、导师必须撤离。” “请同学们跟随导师有序撤离,稍后我们将开启‘护院’大阵,防护千年学院不受浸染。切记!大阵不撤,不得回归!” 他的话说完,学院立即就像油锅里倒进了水,热闹起来。 燕鹰扬一听,心便提了起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意外”。 学院的学员、导师全部清空,恐怕千年来都没发生过,事情远比他们看到的要严重得多。 真不理解,都到了这种时候,这个白和在想什么,竟然还说得这么委婉。 “院长大人恐怕是被调虎离山了!”秦心莲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燕鹰扬蓦然点头,道:“事情比我们想的还要严重得多!” “怎么办?”学员们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所有人的注意力还在那道黑色“擎天柱”上,秦心莲内心焦急。 略一思量,燕鹰扬道:“自然有导师带领他们,你先与赵兄他们去皇城,记得多备些食物和水。” 燕鹰扬拉过赵程锦,道:“赵兄,这是亡灵大举入侵,你们叫上熟识的学员,随心莲先去皇城,那里相对安全些。” 秦心莲大急,“那你呢?” “我要去接个人!” “我和你一起去!”秦心莲想都没想就道。 燕鹰扬轻抓她的双臂安抚道:“你还要带他们到我们的住处,我很快便来!” 秦心莲一对眼珠盯着他左右乱颤,似乎要在他的眼睛里找到一丝欺骗的味道,最后还是没能倔过他,只好应允,“那好吧!我等你!” 要提醒的人太多了,几人甚至都想像白和一样飞上天去,大喊一声。 爬过山顶压下的黑云成功把紧张感染到了整个学院,人们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慌张起来。 黑暗就像肆无忌惮的猛兽,爬过山顶向山下扑来,无情地驱走明媚的阳光。 再加上狂野的兽吼声隐隐传来,慌乱的喘息终于夹进了女生惊恐的尖叫。 一色白衣的人们似一只只“黑色”巨浪卷袭的草叶,拼命地向山下猛冲。 这给逆流而上的燕鹰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修为再高也很难成大器。 同伴的惊慌更摧毁了大部分人的意志,纵使拿出去远比一支精英部队修为高上许多的学子们,还未见到亡灵便溃不成军。 所有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有重兵把守的天下中枢,皇城。 岂不知,现今的皇城也慌乱不堪,甚至有人冲出城门,向北方逃窜。 久经沙场的士兵们都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出城,无疑会成为亡灵的晚餐,可是却一直等不到上面的命令。 老皇帝听闻噩耗,不小心打翻了龙案上的砚台,漆黑的墨就像天空洒下的黑云,泼花了丞相大人洋洋洒洒数千字的请辞奏章,也染花了自己的龙袍。 下面站着的都是大越的重臣,丞相文阳、大将军文英,还有一众文武。 老皇帝扶正皇冠,却还是难掩惊慌,看到这些大臣,这才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众位爱卿,院长不在,现如今可如何是好?” 文英出班奏道:“陛下莫要惊慌,臣身负守卫皇城之责,现今最要紧的是尽快关闭四门,以防更多百姓趁乱出城,造成更多不必要损失。” 老皇帝岁数大了,这个世界也平静得太久了,久到从他的曾曾祖父在世时,就没有任何一只亡灵接近过皇城。 “准奏!” 文英又道:“再派出精兵,接天云学院学生们进皇城,并派人追回已经出城的百姓。” 皇城内的兵将原本就不多,一听此时还要派兵出城,老皇帝顿住了。 文英再道:“这些学子与导师乃我大越立国之本,他们修为远胜兵将,只要稍加历练,便可成为守护皇城的一支劲旅。万不得有失!” 皇帝一听有理,立即准奏! 文英又道:“臣负守卫皇城之责,纵是身死,也不让亡灵踏进皇城一步!” “爱卿忠勇,朕深知之!我等之安危就要仰仗爱卿了!” 文阳听闻出班奏道:“陛下,依老臣之见,此次先是攻击状元府,调走院长大人。又突然从黑泽攻来,明显是早有预谋。幽冥所图必定不小,除此之外,还需速令武大元帅调集重兵回师救援。并恭请能联系上的八神将守卫皇城,方才可保万无一失。” 文英立时反驳,“万万不可!武大元帅身负重任,皇城尚有神将守护,大元帅所守之地同时监控血海、地彻、天柱三大凶地,守护此三处的神将千年不见踪影。现今世上,除大元帅,无人可守。” 顿了一下,又道:“陛下可还记得,大元帅当日之言?天下可乱,此三处不可乱!” 一番话气得文丞相胡子乱颤,指着文英大骂,“畜牲!现今形势逼人,皇城一失,我大越亡矣!孰轻孰重?” 父亲骂儿子,儿子只能听着。文大将军躬身一礼,道:“陛下,只需大开方便之门,收拢附近城镇居民,招募乡勇,臣有把握带领十万禁卫保皇城不失。” 见老皇帝犹豫不绝,文英又道:“院长大人亲自去状元府救援,想必用不了多久,必定马到成功。我们只要守到院长大人凯旋,届时除非冥主亲临,否则纵使八大冥神聚齐,又能如何?” 听到院长大人,老皇帝眼中终于冒出一抹精光,不过随即又显出几分担忧,道:“爱卿真有把握守住皇城?” 文英扑通一下跪倒,“臣纵万死,也不敢拿皇城安危当儿戏!” 老皇帝似乎还有些犹豫,等了良久,才道:“好!就依卿之所奏,务必守住皇城!” 出得大殿,文阳追上儿子,喝道:“你怎敢用满城文武身家性命做赌注?” 文英深施一礼,道:“父亲!天下城镇无数,不是单单只有一座皇城。现如今,大越王朝安宁了太久,每个城市的兵员都是捉襟见肘,此时抽调精兵,就等于放弃整个世界来守一座皇城。” 文阳气得脸色煞白,哆嗦着手指着这个忤逆子,“你……你……”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文英躬身道:“丞相大人,大战在即,军务紧急,下官就先告退了!” 文阳气得七窍都生了烟,咬牙看着儿子快步离去的背影,恶狠狠地骂道:“姓武的,我与你势不两立!” 一曲弹到曼妙处,突然夹进破弦之音,拇指停在绷断处,轻叹道:“哎!父皇一向如此优柔寡断……” 听不到任何声响的电流闪过,老者再次突然出现,“太子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太子龙泽兴缓缓站起身来,望着亭下小桥流水,“老师不是一直教导弟子,做帝王者一定要着眼天下吗?” 老者微微点头,“先调走院长大人,再攻打皇城,这样的大手笔,绝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太子道:“听闻数名冥神复生,这分明就是一场阴谋。” 老者微愕,太子抿嘴一笑,知是老师在考他,答道:“救皇城非武大元帅莫属。武元帅一动,幽冥便可趁机救出八大冥神中最可怕的金巫和无彩,并且打通另外三处通道,千年前的危机就会重演。然而,人间再也没了人界之主。一切……就看父皇会不会调回武大元帅了!” 老者笑言,“如若你父皇坚持调回大元帅呢?” 太子回过头来,似带起一股清风,拂动衣摆,“那就别怪我不念父子之情了!” 第五十八章 救星 整个天云学院完全陷入一片黑暗,兽吼之声此起彼伏。 天空闪起道道元素光芒,燕鹰扬知道一定是三位老人在奋力为学子们争取时间。 惊慌的叫声慢慢变成了惨叫,又慢慢被兽吼声淹没,越往前,人声就越少。 燕鹰扬也不得不拔出大剑,随时准备应对突然出现的危机。 心里默念着,一定不要有事,一定不要有事! 学院的医室是在山腰的位置,玫瑰就躺在那里,一路上来,被人群所阻,耽误了一些时间。 他没有看到一名医护人员撤离,真怕她也出了什么事。 终于摸到了医室门口,宽敞的三层楼只余敞开的大厅还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开了天眼,勉强可以看清院子里的情况,几个黑影正在医室楼前游荡。 或许是里面的人怕引来亡灵,熄了灯吧!燕鹰扬如是想着。 一步步向医室门口靠近,看得更清楚了,那些家伙似人却又不是人,从他们发红的眼睛就可以判断出来。 每迈一步都极为小心,倒不是自己对付不了这些亡灵,只是鬼才知道身边的黑暗中还隐藏着多少亡灵,又有没有更强大的家伙存在。 越小心就越容易出错,突然脚下拌到了什么东西,薄铁管在石板地面上蹭出声响。 还是惊动了那些家伙们,一只只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瞪着血红的双眼望过来,同时喉咙里发出怒吼之声。 燕鹰扬暗骂一声,没别的办法了,抡大剑狂奔而去。 一剑砍翻最先扑过来的那只,后面的家伙又至。 对付这些低级亡灵,燕鹰扬还真不惧,一把大剑上下翻飞,冲向医室的速度竟然没有减弱多少。 耳听黑暗中的兽吼越来越近,果然如他所料,惊动了周围的亡灵。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低级亡灵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此,它们就是一窝蜂,只会为一个共同的目标——食物,扑向一处。 外面的亡灵会越聚越多,无暇多想,眼前唯一相对安全的地方就是前方的医室大楼。 一剑劈了从大厅里飞扑出来的亡灵,眼前的障碍终于消除了。 “哗啦”四响,回头一看,不知多少双血红的眼睛在灯光的映照下冲出黑暗,狂吼着追来。 二话不说,一头扎进大楼之内,回身一脚横扫,踢上大门,正好一只红眼亡灵一头扎进来。 “啪”地一声撞在大门上,这家伙的头很硬,厚重的大门竟然也变得极为脆弱,半个身子全钻了进来,头上污血直飙。 饶是如此,还吡着牙狂吼着,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左右都有上楼的楼梯,他记得玫瑰的病床应该是在三楼,顾不得那么多,提着大剑便冲。 冲过楼梯转角,一脚踹开紧闭的大门,血腥与恶臭迎面扑来,就像一脚踢开了闷坏了的罐头,许久没有闻过这么浓重的气味了,胃还忍不住跟着抽了抽。 闹出的动静有点大,连声怒吼从身后响起,它们正不要命地冲上来。 匆匆扫了一眼地面上的狼藉,墙上有血迹,地面上有抓痕、有残存的破碎衣物,想必是这层大门并没有保护得了人命。 亡灵前扑后继地顺着楼道冲上来,燕鹰扬想也没想,直上三楼。 三楼还有一道大门,而且也关着。 恶臭卷进连绵的兽吼中扑上来,燕鹰扬二话不说,抬脚又踹。 一顿乱响,门框踹得都裂开了,门却没开,明显门后面有重物堵住了。 真不知该夸这帮人聪明,还是骂他们傻。 还想再来一脚,身后恶臭刺鼻,来不及了。 抡圆了大剑,回身横削。 抬脚将那两只被斩断了头的家伙踢了下去,撞得挤满狭窄楼道的亡灵齐齐向后倒去。 燕鹰扬趁机怒吼一声,回身就劈。 一声巨响,大门崩碎,门后的桌椅、床板之类的散至一边。 一步踏进去,黑暗中一道白影直扑而来,想也没想,握剑便劈。 “燕大哥!”白影竟然说话了,还是一个清脆的女声。 大剑稳稳停在他的额前,燕鹰扬这才看清,不是别人,正是柳浅柔。 来不及细想,一只带着腐臭的大手抓上肩头。 想都不想,撤肘直撞,嘶吼声戛然而止,回手大剑劈下,散发着浓重臭味的液体四溅。 “随我来!”浅柔大喊一声,回身便跑。 燕鹰扬挣开数只抓过来的臭手,跟着跑去。 浅柔冲到最里面的房间抬手拍门,边喊着:“快开门,有人来救我们了!” 眼前赫然一亮,燕鹰扬才发现,楼道里横七竖八散落着无数断肢。 冲进病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没想到屋里竟然还有十来个人,匆匆扫了一眼,大多看着有些眼熟,没空想他们是谁,因为门上又传来一声巨响,显然是亡灵紧随而来了。 男子反应倒也快,整个肩头压到门上,大喊道:“快顶门!” 其余人把床板、桌椅,所有能挪动的东西都堆在了门后。 还是一脸紧张地盯着砰砰乱响的门。 “啪!”一个巴掌抽在浅柔的脸上,直把她打得一个跟头跪坐于地,“娘的,臭娘儿们,这就是你说的救星?” 燕鹰扬定睛看去,打人的竟然是脸上还没有血色的殷宏恺。 殷宏恺看见燕鹰扬更是不解气,又上前一步揪起浅柔的衣领,握紧了拳头就砸。 可是拳头却被一只大手死死抓住,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没能砸下去。 浅柔终于睁开紧闭的眼睛,面如死灰地望向燕鹰扬。 燕鹰扬膀子较力,一把甩开殷宏恺,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还倒在地上的浅柔,也没理她。 扫视了一圈,除了浅柔,一屋子全是男人,冷冷地道:“玫瑰在哪里?” 洁白的大袍子上染着暗红的血迹,肩膀上带扛着无数乌黑的手印,再加上面如寒霜,不禁让想冲上来在老大面前表现一把的小子们驻住了足。 燕鹰扬皱了皱眉,又问了一遍,“玫瑰在哪里?” 殷宏恺把拼力气失败归结为自己身上有伤,一脸不忿地盯着燕鹰扬。 这间屋子里可全是他的人,只要一声令下,立即就能将这小子碎尸万段。 这个时机赶得好!他发现可能真的误解了这个贱人,她分明是把这小子带到这里给自己报仇的嘛! 现在杀了他,只当是被亡灵吃了,谁也不会知道。 想着想着,看燕鹰扬的眼神就有些不对。 燕鹰扬扫视一圈,盯着自己的家伙们一个个就像狼一样,眉头不禁皱得更深,这帮家伙一身本领,不知杀出去,还在这里对自己不怀好意,可也真行! 开了天眼,开了轨迹,手臂轻轻一抬。 殷宏恺喉咙滚动,那句“动手!”马上就要发出来了,可惜被这把还带着腥臭的冰冷大剑生生压了回去。 燕鹰扬瞳孔微缩,冷冷地道:“你要是想死的话,尽管来试试!” 这小子出手竟然这么快?一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没有一个看清他是怎么出剑的。 大剑错开殷宏恺的喉咙,又向前伸了几寸,搭在殷宏恺肩上,燕鹰扬又问了一遍,“我再问你一遍,玫瑰在哪里?” 很显然,这小子是冲着那个残废来的。 “我知道她在哪里!”此时终于爬起身来的浅柔开了口。 燕鹰扬扫了她一眼,简短地道:“带我去!” “贱人,你……”殷宏恺下意识地骂出了口,突然脖子上的冰冷提醒,赶忙住了口。 借着屋里的灯光,燕鹰扬发现大剑上竟然还沾着腥臭的液体,正好借这件衣服擦干净。 他本可以一剑杀了殷宏恺的,可是他没有,不是心慈手软,而是想给他们另一种死法。 燕鹰扬冷冷地笑着,猛地抽剑回身,“哗啦”四响,一剑劈开堵住的门口。 而后还不待屋里的人反应过来,一把拉住浅柔,冲到窗前,大剑一扫,窗棂前碎屑翻飞。 “走!” 拉着浅柔翻身跳出窗外。 不过他并不是真的跳了下去,而是一手扒住了窗台。 他们这样的修为自然不会被区区三层楼吓住,浅柔是个聪明的女人,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手扒住二楼窗台,向上一纵,便也挂到燕鹰扬身边来。 把大剑背在背上,挂在半空的二人快速倒手挪到隔壁屋子的窗前。 屋内的叫声越来越凄惨,头顶劲风刮过,有人也学着他们从窗口跳了出来。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不止一人从窗口跳了出去,不大功夫楼下也响起了惨叫之声。 十来个至少都是宗级的修行者,甚至还有几个达到了王级,却被一群连统领都算不上的亡灵活活困死,死了也活该。 如果在危急时刻他们学会反抗,那么活下来也算他们的造化了。 玫瑰被遗弃在大楼另外一边最里面的房间,听浅柔所说,燕鹰扬竟然有点后悔没一剑斩下那家伙的头。 他分明就是一个畜牲。 原来,就在灾难刚刚降临的时候,这帮家伙最先的想法就是逃出去。 刚刚跑到医室门口,亲眼看见亡灵把外面奔跑的同学们扑倒,就被堵了回来。 当他们被亡灵追上三楼时,正好碰到下楼来的玫瑰和满俊风。 亡灵追得急,殷宏恺心生毒计,制服了满俊风,把玫瑰他们扔在楼梯入口处吸引亡灵。 浅柔最后注意到,满俊风拉着玫瑰跑进了对面的房间。 燕鹰扬越听越怒,都恨不得回去找殷宏恺了。 最终他还是冷静了下来,还不知道玫瑰究竟怎么样了,救人要紧! 再碰到那个混蛋,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第五十九章 杀出重围(一) 黑暗像暴雨前酝酿的乌云,裹挟着摄人心魄的嘶吼,席卷着尸山血海压来。 阴冷的寒风把恶臭和血腥味送上高耸的城墙,不禁令人肝胆俱颤。 庞大的黑暗恶魔吞噬一切生灵,白衣学子们拼了命地从中挣扎出来。 “结阵!” 将军借着上好魔纹马的高速,把命令下达至每个士兵。 铁甲铿锵,所有士兵齐声怒喝,钢盾拄地,震得黑雾也颤。 学子与导师们的眼里放出了光芒,那是希望的光芒。 这个世界最让人放心的除了院长,就是王朝勇猛的兵将了。 黑雾似一道巨浪席卷而来,狠狠地拍在钢盾所结的磐石上。 真正可怕的不是近在咫尺却看不见的同袍,而是里面无数的亡灵。 “砰砰”之声似密密麻麻的冰雹砸过来,可是这些冰雹却是恶臭的。 难闻的腐臭越来越浓,撞击的力度也越来越大。 尖利的爪子沾满恶心的腐液,在巨大而沉重的钢盾上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支着巨盾的手臂忍不住跟着颤抖。 轰隆声响,感觉像一只巨大的犀牛,一下撞飞巨盾,颤抖的士兵也终于发出惨叫。 将军的马蹄声响,“长矛,刺!” 齐声喝响,瞬间淹没令人胆颤的惨叫。 一道道劲风贴着耳畔刮过,嘶吼的狂风中发出阵阵乱响,“噗、噗”声是长矛刺进亡灵的身体,紧接着是恶臭的血水喷洒的声音。 在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之声中,一个个或沉重或轻盈的躯体倒下。 每个士兵都很清楚,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年轻的惨叫声逐渐被阻在身后,最后一批活着的学子们终于过去了。 将军是王级修为,他运足气的吼声足以压过如狂风一般的嘶吼,“听我命令,第二小队殿后,第一小队撤退!” 令下,长矛再次从似钢墙一般的缝隙间刺出,而后钢铁之声响起,每隔一个钢盾,便撤走一个。 在剩下的钢盾掩护下,一个个手执钢刀的士兵迅速顶上去,填补钢盾的空缺。 这是一群久经沙场的精兵,进退有序。 后队依然是钢盾开路,形成一条长龙,追赶学子们而去。 老皇帝无力地摆摆手,宫女端着装有美食的托盘走了下去。 老皇帝担心得吃不下饭,文丞相来了,进了一言,老皇帝决定去看一眼。 刚刚走出宫门,就见南方扑来的黑暗直欲将整个皇城吞噬,直吓得老皇帝不小心踩着了自己的皇袍,险些扑倒在地。 立即下令,命武天德武大元帅立即回师,并从各城调集精兵勤王。 天云学院的学子们终于逃进城,无尽的黑暗尾随而来,哪里还看得见出城营救的兵将们? 学子们也并不是全然没有骨气,随即有人提出,出城去救,倒还真有人应和。 黑暗逼近,大将军忍痛下令关闭城门。 大战的号角已然吹响,绝不能因为二千兵将,让整个皇城陷入危险之中。 除了快马从其他三门奔出,还启动了皇宫内千年未使用过的传送阵,将信息传送出去。 大皇子一巴掌拍在心爱的古琴上,断裂的琴弦发出最后一节音符,弹至半空。 “我要见父皇!” “太子连日进言,你父皇已经对你有了成见,还要去么?” 太子闭目,再睁眼时,两只眼睛似两口深井,把一切情绪深埋其中,道:“就当是最后一次进言吧!” “圣旨已经发了出去,太子可要抓紧时间了!” 太子回头冲着老者深深一躬,“烦请老师请各部做好准备,虽然时机不宜,可是若苦劝不下,也不能眼看着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老者也冲着太子一抱拳,道:“太子尽可放心!我想,院长大人和武大元帅也会被太子这份赤诚之心所感化的。” 太子嘴角挂起一抹弧度,终于等到了这句话,二皇子不在了,整个大越王朝,他最忌惮的就是这两位。 如今老师这么说,那就说明时机终于成熟了。 此时天云学院亮如白昼,七个方向分别拱起七道似彩虹桥一般的霞光,在头顶汇聚成一个通明的光球。 向下看了一眼,纵两人修为高深了不知多少,还是差点手一松掉下去。 底下密密麻麻地全是亡灵,有人形的,也有各种兽形的。 不远处有一个大个头,竟然足以和这三层楼比肩了。 光芒亮起,嘶吼声立止,似一座小城般的建筑林中,被海一般的亡灵占据,却没有一丝声响,诡异得人骨头缝跟着发凉。 这里面可不止统领级别,像那座小山一样的家伙,就足以媲美人类皇级修为的君将级别了。 两人大气都不敢喘,伸手摸到窗棂,扒了扒,竟然还没有扒开。 正焦急呢,就听里面一声女子的惊呼。 一下吸引了那个大家伙的注意,两颗似红灯笼一般的大眼睛看了过来。 还是被发现了,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燕鹰扬一掌拍过去,木制的窗棂顿时四分五裂。 震天的怒吼伴随着腥臭的狂风从背后刮来,燕鹰扬咬牙翻身而上。 脚还未站稳,迎面寒光一闪,直朝面门削来。 现在的燕鹰扬已经王级,今非昔比,大剑虽来不及拔出来,可是手上功夫也不弱,一把抓住握剑的手腕,喝道:“住手!是我!” “燕大哥?”玫瑰一下听出了他的声音,踉跄着奔了过来。 现在的光线很足,燕鹰扬清晰地看见她雪白的学士袍上沾着乌黑的血迹。 玫瑰情难自禁,一头扎进燕鹰扬胸膛。 不过,她很快便反应过来,又像是触到了弹簧一样弹了回去。 一切都被满俊风和浅柔看在眼里,两人同时吧唧吧唧嘴,都有些发苦。 整个医室都随着腥风嘶吼震动起来,大家伙过来了,哪有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燕鹰扬扫了一眼,顺手抄起散在脚下的床单,随手撕开,一把拉过玫瑰,自己则转过身去,喝道:“上来!” 玫瑰的丹田被废,现在没有一点修为,不这样如何能救她出去? “轰”地一声巨响,一只巨大的爪子砸进医室院内。 玫瑰能在死前再见燕鹰扬一面心愿足矣,她不想拖累别人。 呲着獠牙的巨大头颅瞪着两双阴冷的血眼望了进来。 玫瑰含泪后退,突然被满俊风一双有力的大手死死按在了燕鹰扬肩头。 “交给你了!” 燕鹰扬二话不说,伸手便捆。 青色光芒闪烁,满俊风一脚踩碎未完全破碎的窗棂。 手执长剑又回头看了一眼,道:“保护好她,不然老子做了亡灵也不会放过你!” “回来!”傻子都知道他想干什么,燕鹰扬赶忙喝止,却已来不及了。 只见那小子大喝一声,青色光芒刺目,直朝大块头冲去。 终于系好了扣,燕鹰扬拾起大剑。 青芒炸裂,一声震天怒吼,大家伙成功被满俊风吸引了。 玫瑰哭喊着他的名字,满俊风的声音从半空中传了下来,“快走啊!”声音中充满了急切。 燕鹰扬知道凭他的修为拖不了多久,就算是自己面对这样的大家伙也毫无胜算。 现在也没功夫想太多,不能辜负了这小子的一番好意。 他经历过真正的战场,在那里,所有人都可以为身边的同伴牺牲一切。 所以,他很清楚只有一路向前,才是真正的不辜负队友的牺牲。 “走!” 不顾玫瑰小拳头的锤打,提着大剑纵身跃下。 亡灵实在太多,尽管一跃跳出了医室的院子,可还是难免落入亡灵群中。 燕鹰扬咬紧牙关,抡圆了大剑,拼杀起来。 轨迹,开! 漩涡,起!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拼命杀出去,只有成功杀到皇城才有一线生机。 “啊——” 惨叫声于身后响起,愣了片刻,玫瑰撕心裂肺的吼声响起。 燕鹰扬暗咬牙关,把一切的悲伤、一切的怒火全部宣泄到无尽的亡灵身上。 带着浓重腥臭的怒吼声再次响起,只有皇级修为才能对付的大家伙冲了过来。 满俊风拼了性命为他们争取到了逃离小楼的时间,却无法助他们逃得更远。 巨大的爪子带着罡风砸下,如若被砸中,立时就得变成肉饼。 燕鹰扬怒吼一声,调动体内天地元气,大剑开路,一跃撞进亡灵群中。 “轰!” 天动地也颤,身后罡风卷起污液横流的尘土,君将举手投足都是最强攻击。 燕鹰扬只觉一股狂风刮过,脚下一轻,差点就跟那些小亡灵一样被掀飞。 这个大家伙似一只大棕熊,一击不中,竟然人立而起,伴随一声怒吼,巨大的上半身遮云蔽月般扑下。 纵他燕鹰扬已经升至王级,可他距离皇级还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如果路上没有无尽的小亡灵,那还好说,现在纵使使出全身本领,也再难逃脱。 就在这时,突然天空一声怒吼,“孽畜!” 耀眼的强光映亮整片天地,刺得人眼不能睁。 “吼——”惨呼声还未止,又是一声轰响。 光线渐渐黯淡下去,再看时,那只大棕熊竟然倒在了地上,整个熊头不见了,恶臭的污血从脖颈中喷洒出来。 天空出现三道身影,一个白衣飘飘、一个捧着一本书、还有一个提着一杆小称。 白和随手一召,又是两道强光射下,一束罩在背着玫瑰的燕鹰扬身上。 还有一束罩住不远处的浅柔。 只觉身体迅速变轻,竟然冉冉飘起。 白和的声音响起,“大阵已然开启,合我三人之力,暂时可阻挡幽冥入侵……” 拿小称的伏飞嫌他啰嗦,抢着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墨迹。总之,我们送你们出阵,赶紧去皇城,让闫依青找人把东西带进墨水。” 甫正的书“哗啦”一声翻了一页,“别问,去找闫依青,她知道怎么做。” “走!” 也不等几人多问,白和手一扬,白光闪烁。 燕鹰扬只觉眼花缭乱,双脚再落地时,发现已经到了学院大门之外。 随即身后轰响,七彩霞光闪耀,硕大的光球越升越高,刺进黑暗,而后“嗖”地一下,扎进黑暗最深处。 遥遥望去,那里竟然是起初炸起黑色蘑菇云之处,不断涌出的黑雾似一股漆黑的喷泉,光球则是黑色喷泉顶起的一颗明珠。 倒也真是一大奇景了! 学院的七彩霞光渐渐黯淡,不敢靠近的小亡灵又嘶吼着扑了过来。 第六十章 杀出重围(二) “他们说的是什么东西?”浅柔好奇地开口问道。 燕鹰扬握紧了大剑,道:“不知道!” 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能不能安全杀回皇城还不知道呢! 黑暗奔涌着撞上城墙,亡灵的嘶吼如深夜里睡梦中的海啸。 “点火!” 大将军一声令下,几支火箭射出,“噗、噗”,火光爆起。 原来大将军早在城下用油和柴草埋下一道火墙。 火光驱走黑暗,铺天盖地的亡灵大军终于显现出来,最为显眼的是无数亡灵中那些高达数十丈的巨大身影。 亡灵从来不知何为畏惧,前仆后继扑向火墙。 一个个人嗜血的怪物燃着火冲过火墙,身上带着熊熊烈火却依然不肯停下前进的脚步。 原本只是一道火墙,如今火光却遍布整个城下,化成一片火海。 黑烟弥漫,焦臭夹着腐臭刺得人无法呼吸,就算久经沙场的老兵也忍不住呕吐起来。 更别提刚刚收拢的学生军,一个个脸色白得吓人,甚至连昨天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这些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们,终于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 南城的战斗随着一道冲天的火光,正式打响。 皇宫里的政变也终于发动,金甲御林军包围了御书房,只余百余名跟随老皇帝多年的卫士还没有放弃抵抗。 炸雷响,银色闪电从天而降,卫士组成的方阵瞬间土崩瓦解。 这里的战斗变得极为简单,太子携众将士冲进御书房,老皇帝吓得钻到龙案下瑟瑟发抖。 太子成功夺了玉玺。 太子亲手执笔给武大元帅定了一封信,其中坦言为天下苍生的无奈,道尽苦楚。 同时保证,危机过后,当自裁以谢篡位之罪。 信的最后还恳求大元帅务必以天下为重,幽冥此次闹出这么大动静,极有可能是冲着金巫和无彩两大冥神来的。 恳请大元帅加强戒备,确保三大凶地不乱。 信的落款还是太子,用的印却是玉玺。 这是一封不是圣旨的“圣旨”,不得不说太子这一招用得高明。 这封信着人抄录一份,派人快马加鞭务必尽快送到大元帅手中。 太子亲笔所书,则是通过传送阵送了出去。 正式的圣旨还是以老皇帝的名义发出,玉玺却牢牢地握在太子手里。 得到权利第一件事,太子殿下正式颁布的第一道命令,并不是调军守皇城,而是清除皇城内隐患。 彻底清除皇城内潜藏多年的“渊”组织成员。 这道令是秘密下发至大将军手里的。 此时正值整个皇城的生死关头,绝不能容忍这些宵小之辈进行破坏。 这些人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他们就是潜藏在人类社会里的亡灵,说不定正在密谋如何放城外的亡灵大军进城。 大将军得令之后立即行动,一支支队伍从城市各个角落钻出来。 他们的目标或许是街边卖豆腐的老头,或许是整天为了一片菜叶争得面红耳赤的大妈。 战斗在皇城的每一个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打响,紧张的百姓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个个熟悉的人或被抓、或当场被砍掉了人头。 恐慌就像瘟疫,太子殿下深知这点。 在它还没有蔓延开来之时,皇榜便已公布,并且集中处死那些被捕的“渊”组织成员。 共同生活这么多年,百姓们难免将信将疑,直到那些“渊”组织成员被集体推到菜市口。 刀临脖颈,他们齐声喊出那些出卖种族的祷词,人们才义愤填膺。 刀斧手还未动手,好多可恨的家伙们便被百姓手里的石头、砖块活活砸死了。 大将军下了战事紧急的城头,带着兵包围了自己的家。 不大功夫,押出大骂不忠不孝忤逆子的丞相大人。 不明真相的群众多有不解,丞相大人一直为大越王朝尽心尽力,在百姓中的口碑一直不错,怎么被亲儿子给押走了? 事情没有那么快公布,一切都得等这场危机过去之后。 燕鹰扬自是不知皇城里的好戏连番上演,他现在最大的念想就是,背着玫瑰杀出这片恶臭和血腥弥漫之地,回到皇城去。 这里最丰富的就是黑暗能量,在第十三条通道和第二条通道的作用下,丹田内的漩涡已经近乎完全黑化。 原来并不是他预想的那样,永远不会变色了,只是丹田的容量增大了。 当某种单一能量再次浓郁到某种程度之后,丹田内的元素能量还会产生质变。 这样倒也好,现在的他在漆黑的天幕下变得越来越灵活,身法更像是水里的鱼,也越来越诡异。 就连视线也渐渐变得好了很多,仿佛光线不足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小了。 视线打开,带来最直接的好处便是,方便绕过那些强大的所在。 正杀着,突然听到一个小山头上杀声四起。 身处无尽的亡灵包围之中,再听到那整齐划一的喊杀之声,似乎瞬间又回到了那个战场。 胸中有团烈火瞬间被点燃,抬头看去,只见黑暗中一座小山头上灯火通明。 火墙在无数亡灵前仆后继的冲击下,早就连一点火星都找不到了。 小山上,就算加上这些学子们,顶多也只就剩下一千人。 火墙阻住了回城之路,将士们没有一句怨言,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得已的举动,不能因为自己这些人让整个皇城都陷入危机之中。 在将军的带领下,他们占据这个山头,身边的同袍一个个倒下,剩下的人却越战越勇。 大越养育了他们,能报答的就只剩下哪怕再多杀一只亡灵,也同样能为皇城减轻些许压力。 正杀着,突然发现亡灵大军身后一阵骚乱。 借着火把的光亮,看到两个同样穿着学子服的人杀来。 当先的那名少年手里一把大剑,左右翻飞,在亡灵的海洋中行走,有如入了无人之境,根本不是他们所救的那些学生们可比的。 燕鹰扬当先杀出一条血路,一头扎进高大盾牌让开的道路。 这位中年将领也姓李,上下打量了燕鹰扬一番,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地道:“你说你们是从十里之外的天云学院杀过来的?” 燕鹰扬抹了一把顺着发丝淌下的污臭血水,没有理会玫瑰提出的把她放下来的请求,反而又紧了紧绳子。 这丫头全身都被捆得紧紧的,呼吸都极为吃力,一路由燕鹰扬背过来,脸色越来越白。 燕鹰扬明白了将士们的苦衷,同时也知道了,现在进城千难万难。 想了想,道:“将军,我们有话要带给学院导师,必须进城!”让他困死在这里,开什么玩笑? “什么话?” “极重要的话,有可能关系到这场大战的胜负。”燕鹰扬也不是完全信口胡说,当时三老让他们带这句话,一定大有深意。 李将军思忖一会儿,道:“可是现在城门紧闭,绝不会为我们这些人开放的。” 燕鹰扬收拾停当,再次抄起大剑,道:“这些都是王朝的精英,难道真的让他们在这里白白送死?” 李将军迟疑了,有听到他这句话的学生忍不住看了过来。 燕鹰扬心内有感,迎上了那家伙的目光,那人脸上一僵,赶忙别过头去。 这人看着好生面熟,不正是殷宏恺吗?见他洁白的衣服上也沾满了血污,没想到他还真冲了出来。 大致扫了一眼,学院的学生们也终于知道坐以待毙就是等死,一个个也加入了战斗之中。 不禁暗叹一声:如果早就意识到这点,也不至于被困于此处了。 玫瑰咬响银牙,显然也看到了殷宏恺。 燕鹰扬道:“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别急,他会得到报应的!” 见惯了各种伤势的李将军,如何看不出玫瑰的身体状况?刚刚燕鹰扬处在亡灵群中的样子又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样的人确实不该这么早死在这里,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好!反正都是死!我就送你们一程。不过,能不能进城,我可不能保证。” 燕鹰扬抱大剑一礼,道:“谢将军!” 将令下达,部队开始行动,还是留下一个小队殿后。 燕鹰扬和其他学员被裹在队伍中央,队伍就像下山的猛虎一样冲下山来。 坚盾开路,持盾的士兵各个人高马大,几面沉重的钢盾开路,活像一堵平推的墙。 喊杀之声震天,火把排成排,活像黑海中的一条火龙。 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盾牌护在四周,长矛随后,中间是补位的刀手,再里面是弓驽手。 进退有度,这样的精兵就这样被放弃了,着实可惜。 部队的战斗才是真正的血与沙的洗练,炼狱的时候还给燕鹰扬留下了心理问题,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慢慢调整过来。 现如今又被这支部队所震撼。 他们不是不能杀到城下,只是明知城门不会开,不想给同袍们徒增悲情而已。 黑暗早已笼罩整个皇城,即使转战到北门,结果依然是一样的。 更加煎熬的还是城墙上的将士们,眼看着同袍走投无路,却什么也做不了。 大将军文英正好回到城门之上,看见这支火龙杀将过来,不禁深深皱起了眉。 陪在大将军身边的是闫依青,看见队伍中竟然还有学院的学生,一下子急了,喊道:“大将军,为什么不开城门?” 大将军狠狠握着七星宝剑,手指都快捏断了。 闫依青大喊,“开城门,快开城门,接他们进来!” “住口!”大将军一声喝,立时让她住了嘴,“底下的是我最精锐的士兵,你以为我忍心看着他们白白送死吗?” 城下堆积着几座如小山一般的巨大身躯,有几个倒下了,可是站着的至少还有五只。 这些大家伙缓缓回过头来,终于注意到了这条火龙! 第六十章 杀出重围(三) 高大的身影似一座座小山,一脚足以踩灭任何希望。 这些大家伙虽然不似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那般通人性,可也是实打实的君将级别。 燕鹰扬终于知道为什么不开城门了。 一脚落下,地动山也摇,不知踩扁多少弱小的亡灵。 “结阵!弓弩手准备!” 李将军的将令下达,明知不敌,可是谁心里都清楚,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 “轰!” 一声轰响,一道耀眼的白光从城头炸起,正轰在狂奔的那只怪物耳根上,顿时炸烂了半个头。 血像暴雨一样喷洒下来。 大块头挪着笨重的身体,晃了几晃,轰然倒地。 城上城下一阵欢呼,皇城千年来都不曾被攻破,很多时候就仰仗这种元素炮的威力。 “吼——” 怒吼带起了腥臭的狂风,另外几只巨兽齐齐发出怒吼。 有两只加快脚步向这边冲来,其他的又把注意力投到城墙之上。 “轰!” 元素炮再次响起,不过却没能取到之前的效果。 这些大家伙已经开了灵智,本是照着头轰的一炮却轰在它坚强似铁的手臂上,虽然也见了血,这点伤对亡灵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意义。 钻回城墙之下的大家伙抡圆了大拳头,狠狠砸在厚重的城门之上。 城门足有十几丈高,外面包着一层厚厚的铁皮,重量何止几千斤。 受了这样一拳,虽然没有应声而倒,可还是震落不知多少城墙上的灰块。 一拳不够,就再来。 每一拳都像是敲在心头的战鼓,在漆黑的世界里传得极远,甚至压过了无数亡灵的嘶吼。 让人不禁担心城门是不是也不再那么牢靠。 城外的人处境更加堪忧,大块头没有在元素炮的轰击下倒地,而是迈着极大的步伐加快速度向这边冲过来。 随着大脚一步一步拍下,地面都变得异常活跃,就连沉重的钢盾也随着震颤起来。 一支支箭矢射出去,却和给它们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大家伙更近了,被震飞的亡灵撞到钢盾上“砰砰”乱响。 千人队伍中,没人有能力再阻止它们。 玫瑰的小手死死抓着他的肩头,“谢谢你来救我!” 不断冲击队伍的亡灵嘶吼着,大块头的脚步更是震得人内脏都颤,他根本没有听清玫瑰在说什么,大声喊道:“啊?你说什么?” 玫瑰却没了声音,燕鹰扬只觉一股温热贴在了后脖颈上。 这些家伙们跑到城墙之下,元素炮便无法发挥威力。 站在城头上的,算上文大将军也就只有两位皇级,还有一位终身献给了教育事业,根本没有什么实战经验。 脚下的石砖都在颤,这样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城门就得被攻破。 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闪电从天而降,伴随而来的还有震得屋瓦碎响的巨响。 闪电劈在城外,在亡灵群中炸开。 耀眼的强光逼得人下意识用手去遮眼睛,轰响之声更是震得人魂飞天外,让人不自觉的生出一种渺小之感。 这是天罚?不,这是人为! 当似幻一般的强光渐渐散去,人们才发现一个白衣飘飘的老者虚立半空。 人们惊讶了,之前还如潮水一般嘶吼的亡灵,如今俱都化成了一堆黑炭。 中央位置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坑中还冒着阵阵青烟,坑的边缘是无数或大或小的肉块,不过它们都已经焦化,还闪着道道火光。 再往外,是一片片倒下的尸体,其中就包括堵在门口的那两个大块头。 方圆数里的地皮都似被翻了个个,细小的电弧迸出“噼啪”的响声,窜行在抽搐的亡灵之间。 能使出这种手段的是什么修为?之前燕鹰扬经历雷劫之时,举世震惊,没想到这位老者一出手,便是比之强大数倍。 震惊过后,终于响起了山呼。 李将军当先反应过来,高呼,“快!冲向城门。” 现在就是开城门最好的时机。 一群人终于来了精神,踩着亡灵的尸体,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城门冲去。 大将军见状,也反应过来,大喊道:“快开城门!” 这些兄弟跟随他出生入死多年,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会做出放弃的决定。 人类反应过来的同时,远处的亡灵又似潮水一般冲过来。 电弧响动,只见半空中那位整个被雷电包裹。 “喝!” 两手一扬,电弧降下。 亡灵无所畏惧,跑在最前方的那些亡灵最先迎上了一道道闪电。 闪电迅速向后蔓延,一道道在漆黑的半空中劈落,延伸至目所不及之处。 不似之前那般耀眼,却更为壮观,天地是一片漆黑的,不断劈落的闪电却是极为醒目的。 这是一片不断延伸的雷场,波及到的亡灵一片片倒下。 这位究竟是什么人? 终于冲到城门前,厚重的城门在数道绞锁的拉扯下,“轰隆隆”地露出了一道缝。 一群注定死去的人终于见到了生的希望,城里的灯光从那道只能容纳两人进入的缝隙里照出来,打在一个个兴奋的脸上。 这就是生的光芒,这座大门就是生与死的界限。 人们兴奋地高呼着。 在李将军的约束下,精兵们终于恢复了秩序,前队先进,后边钢盾围成一个圈,以防突发状况发生。 大门还在轰隆隆地响着,缝隙越来越大,可是终于在足以容纳四人并行的时候,发出一声轰响,再也不动了。 定睛看去,竟然是之前被大家伙撞得有些变了形,卡在了门洞上。 前队的人开始秩序地进入,燕鹰扬他们这些还留在外面的学生们是在队伍的中央的。 千人是分成两队的,其中刀手和弓弩手倒还好,轮到盾手和长矛手进入的时候却慢了许多。 尤其那一面面足有两人宽的大钢盾钻进夹缝,速度更是快不起来。 盾手一共剩下二百之数,还分出一半护在外围,他们是要坚守到最后的,现在前队这一百才过了一半。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声震天怒吼。 紧接着地面猛地颤动,脚下乱晃,人都有些站立不稳。 一道似钢刀刮蹭千年老城墙的声音在半空炸开,“刑啸!千年不见,本以为你会耍出一些新花样!” 老者就是八神将之一的刑啸? 燕鹰扬忍不住抬头望去,难怪有这般手段。可是对面说话的又是谁? 震动越来越烈,就连地面上的亡灵尸体都跟着跳动起来。 一道通天的巨大身影终于露出他的一角,那分明就是一座山。 不!还不是一般高大的山。 “坤山?”刑啸终于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没想到镇压千年,你还没有死!” “哈哈……你不也还没死?” 他的笑声震得天地之间的黑气直颤。燕鹰扬惊得无以复加,血医冥神曾经给过他一些记忆片断,里面就有这位坤山的信息。 又一位冥神问世! 每位冥神都有毁天灭地之能,这位坤山就如他的名字,是一个可以随意移山倒海的可怕家伙。 没想到这次竟然是他!有冥神参与,灾难所造成的后果便是不可估量的。 正想着,突然眼前的城门再次轰响,大门蹭掉门洞上的灰石,劈头盖脸浇了下来。 大门在关闭,这才进去三百来人啊! 见此情景,人们慌了,争先恐后地往里面钻,能活着谁想死? 李将军就站在燕鹰扬身侧,就听他大骂一句,“他娘的,这是要关闭城门,开启护城大阵了!” “护城大阵?” 燕鹰扬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背后有人高喊,“戒备,还有没死的!” 回头看去,只见似一只高大的黑猩猩般的巨大亡灵缓缓从地面坐了起来。 之前就是这家伙用拳头砸的城门,把城门都砸得变了形,可见有多猛了。 就听李将军的声音从耳边高声响起:“护城大阵一开,就真的再也进不去了。抓紧时间进,能活多少是多少!” 他这一喊,人们更加疯狂,尤其是在大门边上的家伙们。 让燕鹰扬震惊的是,那些原本拥堵在门前的盾手们,竟然纷纷让开了道路。 挤得最厉害的还数学生们,士兵们面容肃穆,好多都是原本想返回来,却被学生们硬生生挤进去的。 玫瑰在背后发出一声闷哼,紧接着强大的力量也推着燕鹰扬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动。 李将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点了下头。 身边一股大力拨开人群,侧头一看,原来又是殷宏恺这家伙,看来秦心莲伤得他还不够重。 大门关闭了一半,现在又只能容两人进入。 “啊——” 惨叫声突然又从背后传来,眼看着一个个人影从人群背后飞了过来,撞到厚重的大门上,沉重的钢盾从头顶砸下来。 幸好这群士兵个个都久经战阵,立即有盾手支起钢盾防护。 由于大盾太重,金铁交击之声异常沉闷。 良好的军事素养把伤亡减到了最低,可也有被落下的盾或者是人砸中而负伤的。 那些被掀飞的盾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城门关闭,得不到治疗,纵是不死也活不长了。 “吼——” 巨大的黑猩猩拍着胸膛一声怒吼,轮圆了堪比竖起的长矛高的大拳头再次砸来。 又是数名士兵惨叫飞起。 李将军一声怒吼,刀身带火,一跃而起,迎面斩了上去。 第六十二章 杀出重围(四) “轰”地一声,火焰炸开。 可是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那家伙连点皮毛都没有伤到,李将军却是“砰”地一声撞到大门之上。 将军有难,士兵们可不干了,口中喊着“将军!” 一拥而上,更有盾手强行截断人流,士兵们搀着将军就往门里钻。 眼看大门口就剩下一条缝隙,顶多也就容一个通过了。 如若燕鹰扬只有一个人还好,现在背上还背着一位。 无暇多想,体内漩涡转起。 磅礴的天地元气爆出,震开身边挤着的人。 终于有了点地方,纵身跃起,脚在高大的钢盾上一点,还不待盾手们反应过来,人便跃了过去。 看他这么做,立即有人效仿,最先反应过来的正是浅柔,这个女人的聪明可不一般,整个林城唐家覆灭,只活下她一个就可见一斑了。 她也进来了,紧随其后的正是殷宏恺。 黑猩猩做为一只亡灵,达到了君将级别,智商绝不比人类低。 一看这些家伙一个个都跳着跑了,哪还能放过? 两只大脚一蹬,像一座小黑山似的整个跃起。 身体还没压下来,粗壮的大手却先抓了下来。 像捏一只小泥人似的,一把抓住身在半空的殷宏恺。 “轰!”地一声,大块头砸进人群,顿时哀嚎不断。 殷宏恺在那只大巴掌中只露出一颗头来,抓得太紧,想喊话,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用祈求的眼神望过来,浅柔正落在燕鹰扬身前,还是一身白裙,如仙子般。 玫瑰恨殷宏恺,可是从那道缓缓闭上的缝隙中透过来的眼神,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大门终于轰然关上,浅柔突然笑了,笑得肆意、癫狂,好像还有些凄惨和悲凉夹杂其中。 燕鹰扬本想上前安慰几句,却被玫瑰拦住了。 幸存的士兵们一个个愣愣地望着紧锁的大门,上面渐渐泛起的金色光芒。 护城大阵开启了,门外的惨叫和悲鸣声渐渐变得模糊,似乎隔离到了另一个世界。 终于,一声霹雳声响,震得刚刚成形的大阵也跟着一颤。 一切都终结了! 身边倒下的同袍不在少数,更有很多曾经同寝同食的战友变成了亡灵,死在他们手上。 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一种莫名的伤感在仅剩的两百余名士兵中油然而生。 此时,正好响起少女癫狂般的笑声,显得极不协调。 幸存的学生们原本还有几十人,现在却是寥寥无几。 士兵也是人,在看到将军吐着血被抬走之后,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转移到了学生们的身上。 “如果不是为了救你们?将军怎么会受伤?怎么会有那么多兄弟牺牲?” “你们占着这个世界最得天独厚的资源,面对亡灵却只知道跑,凭什么?” 一句句来自灵魂的拷问,抨击得这群平时自认高人一头的天之骄子们一个个默默低下头。 眼看这帮失去理智的士兵就要把这群学生活撕了,文大将军一声棒喝喝醒了他们。 见到大将军,久历生死的老兵,一个个悲从中来,竟然有人号啕大哭起来。 学生们被保护着走了,燕鹰扬这才肯把玫瑰放下来,本想带着她回到自己租住的地方,可是又想起来三老让他们带的话。 正想问大将军闫依青的下落,就发现了她,她同大将军一样,也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还有多少学生活着。 燕鹰扬把那些话和她说了一遍,闫依青冷着脸轻嗯了一声。 她似乎对自己一直不友善,燕鹰扬也司空见惯了,反正话传到了,也没他什么事了。 城外神将和冥神的大战终于打响了,一道道闪电劈在头顶的天空之上。 燕鹰扬这才发现这座护城大阵的强悍,那些一道足以击杀一片亡灵的闪电,劈在金色光罩上,就像是落在湖面上的雨点。 只荡起道道涟漪,甚至都没有一丝电弧能够渗进来。 不禁暗叹,古人真是不乏大能力者啊! 金色大阵罩下,整座皇城就像是被隔绝的另一个世界,纵外面打得如何激烈,里面也只是轻微震动,甚至声音传进来也变得不太清晰。 有神将守护,至少暂时安全上不用担心了吧! 玫瑰身上还有伤,燕鹰扬准备带她回去好好养伤。刚迈步,又被闫依青叫住了。 走进一座大院,才发现学院的导师和同学们竟然都在。 只是不见那些前十的高手们,至少燕鹰扬没有见到冷姗和郑平他们。 院长大人不在,四老中只剩这位最年轻的闫依青,她无疑成了所有学生和导师们的支柱。 闫依青把所有宗级中阶以上的导师和学生们,喊到一间单独的大院子中。 关了大门,直接道:“接下来我所说的事,有着极大的风险,极有可能一去不回。” 学生们一下子炸了锅,刚刚死里逃生,谁还想再死一次? 燕鹰扬却猜到了几分,应该和凶地“墨水”有关。 闫依青轻扬双手,压住吵杂之声,道:“大家刚刚死里逃生,谁也不愿再涉险,可是事关重大。学院和我不会强求,事先说明,一切凭着自愿的原则。” 她没有什么慷慨激昂的铺垫,而是直接这样云里雾里地说道了出来。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闫老师,您倒是先说说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啊?” 闫依青的眼角带着几道鱼尾纹,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又道:“我可以告诉你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八大凶地之一的‘墨水’,其中的凶险自不用我多说了吧?” 顿了一下,又道:“事关学院机密,我也不便多说。总之,此次行动九死一生。我只能告诉你们,如果此事若成,一定名留千古。相对应的,风险也极大,就算是我,也不敢保证能活着回来!” 她的话戛然而止,没给人们很长时间商量,“现在这样,想来的,就站到我的左手边,不想去的就站到我的右手边。” 这个女人做事还真是直接,燕鹰扬暗道:就凭这几句话,就想让人为她卖命?这些学生可不是守城的军队! 想到军队,燕鹰扬不禁又有些奇怪,这样的任务,好像交给他们更合适吧?怎么非得找学生呢? 他没有发问,闫依青似乎根本没有想到这点,也没做任何解释。 倒还真有人犹豫了一会儿,跺跺脚走到了左手边。 不过人很少,这里聚集着全学院的精英,没有五百也有三百人了,过去的却不足三十人。 要进凶地,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燕鹰扬只想去看看秦心莲怎么样了,然后尽自己能力为守城做出一点贡献。 在赤炎森林的熔岩里面游过泳,在炼狱万里平原上战过枯骨,他深知凶地的凶险。 最主要的是,这事说到底和他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学院有这么多精英可以用,实在不行还可以向军队求助,好不容易活下来,他可不想这么快找死。 所以,对于对上这个一直看不上自己的老女人充满希冀的眼神,就假装没看见。 闫依青见他不为所动,又只有这么几个人愿意去,无奈之下,又道:“我觉得,你们也有权利知道现在的形势。” “此次幽冥出动的不止你们见到的坤山一位冥神,先是枯骨现世,凤院长追杀进了幽冥界,紧接着是阴冥突然现身状元府,引院长大人前去。” “已经有可靠消息传来,东南方海岸线突然猛涨,已经淹没数座城镇,极有可能是冥神悟海在搞鬼。” “你们见到了坤山,知道悟海吗?” “那是大海里的霸主,他可以在一夜之间让大海淹至皇城之外,并且把海里所有生物变成他的奴仆,当然其中也包括那些落入海里的生灵。” “哗——” 本就拥挤的院子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等人们回过神来,闫依青接着道:“你们知道天云学院是天下最好的学院,却不知其实学院一共负责着三处凶地的封印,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巩固墨水的封印,此事关系天下苍生,虽死犹荣!” “言尽于此,在这里的是天云学院所有精英,怎么选择,在你们自己!” 话一讲明,的确吓住了大多数的人,可是同时也激起了许多人心底的某些东西,又有二十来人站了出来。 闫依青再次看向燕鹰扬,燕鹰扬暗暗盘算着:真如她所言,这恐怕是千年前那场大战之后,这个世界面临的最大的一场危机。 仔细看了看,站出来的那群人,倒还真有些身上带着几分沉稳的,像是经历过杀伐的。 可还是至少有一半人,强行让自己表现得镇定,却也难掩有些手脚不知往哪里放。 就凭这群人闯八大凶地? 虽然他们的修为都不错,可是凶地却不是学院的擂台,更不是哪家后花园,说去就去的吗? 如果让他选,倒不如找就像被困在城外那样的兵将,虽然修为比不了这些学生,可是在无尽的亡灵群中杀出一条血路,修为并不是最重要的。 至少人家为了任务,敢牺牲! 看这帮家伙,一个个刚从亡灵大军中冲出来,身上连点污血都看不到。 他可以预见,恐怕刚见到亡灵,就又变得一盘散沙,各自逃命了吧? 无奈地摇起了头,这样的行动虽然意义重大,可是他真不想参与。 闫依青见不再有人过来,走下台来,在这六十二名“勇士”面前走过,似要将他们每个人都牢牢记住。 朗声道:“你们都是好样的,所有人都会永远铭记你们,历史也会永远记住你们!” 紧接着的一番话,燕鹰扬怎么听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们是整个人间的勇士,不像有些人,有着丰富的凶地里生存的经验,在关键时刻却只知儿女情长,根本不把天下的生死存亡放在眼里!” 第六十三章 黄沙来袭 正在这时,大门开启。 现场乱糟糟的,别人都没在意,唯独燕鹰扬的注意力第一时间被吸引了过去。 进来的人正是秦心莲,她的身后跟着的还有两人,正是像用胶沾在一起的蓝之雅和赵程锦。 呃……是蓝之雅把赵大帅哥强行沾在一起的。 虽然换上了干净衣服,燕鹰扬身上的恶臭还是极其刺鼻。 突然窜出来挡住了路,秦心莲拧着鼻子差点给他一脚。 看清是他,小眉头皱了皱,眼睛终于放出了光,“你能一起去真是太好了!” “一起去?干什么去?” “不是去墨水执行任务吗?”他这样一问,秦心莲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你要去?”燕鹰扬再也沉不住气,这群人明显不靠谱,生生死死他见得太多了,真不想再把自己置于那种境地。 哭丧着脸的赵程锦见到燕鹰扬,总是会生出一股莫名的兴奋,“好兄弟”赶忙帮腔道:“你看吧!我就说他不会去的!” 一句话还没说完,赵大帅哥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窜了起来。 胖胖的蓝之雅瞪了燕鹰扬一眼,冷冷地道:“别人我管不了,我到哪里你就必须跟到哪里!” 燕鹰扬感觉一阵莫名其妙,转向秦心莲,问道:“你真的要去?” 秦心莲肯定地点了下头,道:“老师说那里极其特殊,队伍中必须要有足够多的水系才行。” 闫依青带着几分嫌弃、几分玩味、几分厌恶的眼神看了过来,她恨不得当着得意弟子的面拆穿这个小子。 在秦心莲的心里,这个小子太高尚了,高尚到都不像一个人了,今天就让她好好看看他的真而目。 “有些人或许曾经的确做出过一些成绩,可是他也就只能躺在那个成绩上面睡觉,其实内心早已畏缩到一个小小的角落,根本不敢面对真正的困难。” 还没完,眼角的鱼尾纹颤了颤,接着道:“这种人根本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伟大,他的本质是自私的,根本不懂站在更高的角度去看待这个世界。” 几次三番的,燕鹰扬也受够了,瞳孔微缩,转过身来,道:“敢问闫导师,您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吗?” 闫依青摆出一副高处不胜寒的样子,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看她这个样子更加来气,燕鹰扬也不顾什么尊师重道了,更何况这个老女人严格意义上来讲还不算是自己的老师。 强压怒火道:“从第一次见面,闫导师您好像就看我极不顺眼,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如有得罪之处,请您多多包涵了!” 说着,还给闫依青施了一个标准的礼,礼施得深,站起来的却极快。 语速也突然变快,“你根本不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凭什么对我指手划脚?” 本来燕鹰扬在她身前弯下腰,闫依青还有些沾沾自喜,可是一句话道出来脸色顿时一变。 还不待她发怒,秦心莲上前一步把燕鹰扬挡在了身后,道:“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闫依青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这个懂事的弟子打断,气得她哆嗦着手指了半天,最终还是在秦心莲干净的小脸前忍了下来。 怎么就看上他的呢? 闫依青还是忍不住暗自揣度一句,她在天云学院可是四老之一,就连那三个老家伙也不敢在这样指着鼻子质问于她。 更别提当着这么多师生的面被一名学生指责了,她肺都要气炸了。 不过闫依青从来都是一个分得清轻重的人,不然怎么可能在学院树起今天的威望? 她知道现在还不宜和那家伙闹翻,毕竟有秦心莲这层关系。 而且秦心莲说得没有错,墨水里面的确需要水系强者。 看样子有这个丫头在,那小子就会跟来。 对于他的过去,闫依青之后也了解了一些,有从两处凶地活着走出来的经验,这小子绝对是这群人中最适合的人选。 闫依青没好气地道:“现在就出发!” 燕鹰扬改变不了秦心莲的想法,但是秦心莲却可以改变他,虽然和闫依青闹得不太爽,可是只要她去,那么他就没了别的选择。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队伍终于扩充到了六十六人,其中算上闫依青,共有五位导师在内。 正好分成了五个小队,每队十二人,分别由一名导师带领,任务就是护送闫依青到达墨水中的指定位置。 不知是不是闫依青故意的,把燕鹰扬和秦心莲分在了两个小队。 倒是与赵程锦和蓝之雅这对欢喜冤家在一队,用赵程锦的话说,这样路上至少不会无聊了。 燕鹰扬却在想,恐怕一路上想无聊都难,外面可是有数不尽的“好客的朋友”等着他们呢! 带领他们这一位的导师是一位中年男子,姓陈,留着一抹小胡子,一眼看上去显得有些畏缩,看燕鹰扬的眼神也极不友善。 燕鹰扬暗想,当初见到凤九的时候,话没说几句,就挨了好几脚。 自己这是天生就带着拉老师仇恨的属性是怎么的? 经过赵程锦的一番介绍,燕鹰扬才终于了然,原来这位竟然是闫依青闫导师的追求者之一。 看着那抹翘起来的小胡子,燕鹰扬不禁暗想,该不会这位从小有什么心理阴影吧? 由闫依青带着,学生们排成几排,终于向东城进发了。 现在大阵封城,严禁进出,守城的士兵不敢得罪这位老女人,只好惊动了文大将军。 城门下吵得很凶,燕鹰扬巴不得被拦回来。 两人到一边“密谋”了一会儿,文大将军却似变了一个人。 先是庄重地给这群“伟大”的师生们敬了一个军礼,然后用他鼓舞三军的套路,给他们打了打气。 东门开启,阵法露出一个缝隙,一直被大阵和厚重的城门挡在外面的亡灵们终于见到了生肉,顶着一张张丑陋的脸,张牙舞爪地扑着。 光芒打出去,一眼望不到边的都是恶心、残暴的亡灵,大多数学生小脸发白,甚至有人忍不住向后挪去。 燕鹰扬站在队伍最后,看得清楚,不禁暗暗摇头,就这样的队伍? 不过,大将军为什么不派兵呢? 他和赵程锦嘀咕了几句,这个“百事通”也难得的不通了一次,只知摇头苦笑。 没用学生们动手,大将军抽出七星宝剑,只一剑,便把涌进城来的亡灵斩了个干净。 紧接着又连挥两剑,眼看大门处的亡灵被屠杀了干净,后边的还没来得及扑上来。 闫依青一声大喝,一马当先冲出城去。 终归是皇级修为的强者,一头扎进亡灵大军之中,大浪翻卷。 水浪翻卷,门口立即空出一大片空地,足以容纳这些学生们了。 加入小队的人,好多凭的只是一时激情,让他们真正面对无穷无尽的亡灵,不打退堂鼓才怪了。 这还没正式开战呢,脚都不听使唤,说什么也迈不动步了。 大将军和将士们看着这群生瓜不免连连摇头。这就是怕了?还没见到真正的亡灵呢。 不得已,队伍大幅缩水,由原来的六十六人,变成了三十八人。 总有胆子大的,或者是想名留青史,或者是真的做了为全人类牺牲自己的打算的,至少那些导师没有一个退出的。 燕鹰扬看了看剩下的人,倒是顺眼了些,果然如他所料,剩下的大多都是那些身上带有一些杀气的家伙们。 几位导师最先出去的,他们在奋力顶住亡灵的攻击,好给学生们腾出更多的地方。 燕鹰扬拉过秦心莲,本想劝她也跟着回去的,可是在她的脸上只看到了坚决,便改口道:“出去之后不要离我太远!” 秦心莲挤出一抹笑容,“好!” 燕鹰扬突然明白了,秦心莲从小便背负着整个北域的安危,她接受的教育从来都是舍己为公。 不像自己,从一个被公认的不能修炼之人,机缘巧合之下升到了王级,可最后还是一个小民心理。 这就是缘分吧? 三十八个人出了城,在身后城门关闭的最后时刻,突然又有一对男女跑了回去。 城门在一阵轰响中终于关闭了,现在就算再想回去也没有机会了。 亡灵似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这是难得的一次体验。 别说这群温室里的花花草草了,就连不久之前才从亡灵群中杀回来的燕鹰扬也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与亡灵大军的战争不比其他,谁都会感到紧张、害怕,只有双方真正碰撞到一起,甚至被亡灵大军牢牢困住。 在那种不杀就只有死的环境下,所有的负面情绪才会一扫而光,剩下的就只有杀戮。 闫导师很尽责,水浪就没断过,一直顶着最大的压力。 不过燕鹰扬却忍不住暗暗摇头,也不知道离那个墨水还有多远,更不知道那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人力终有尽,亡灵却无穷无尽,这里只有她一个皇级,真正遇到强大的亡灵,这群人要怎么应付? 也不知道南门外神将和冥神的战斗打得怎么样了,闪电离得极远,应该是离城极远了。 燕鹰扬正分神遥望,就见眼前刮过一抹黄沙。 有些熟悉,黄沙越来越大,打得人脸生疼,借着护城大阵的金光,寻着来源望去。 不禁心头暗喜,只见那股黄沙是从遥远之处刮来。 无数亡灵在黄沙里嘶吼着狂奔而来,眼前的每粒沙尘都似化成一把把锋利的小刀。 亡灵身上的血肉一片片卷进黄沙。 跑着跑着,就变成了一只只骷髅,然后终于化成一堆堆白骨,散在黄沙之中。 第六十四章 向墨水进发 前一刻还是一片尸海,眨眼功夫,便变成掩埋无数生灵的金黄沙漠。 这样的手笔,燕鹰扬印象太深刻了,不是那个神将流丐,还能有谁? 果然,拄着一根弯曲木棍的人影,踩着掩埋无数白骨的黄沙缓缓走来。 腰间那个特大号的随着步子葫芦摇晃,浑身邋遢得不成样子,破布条上沾满了黄沙,就像一个很长时间在沙漠中旅行的游人。 可是偏偏某些地方还在金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油亮的光芒,又不像是一个长期缺水的人。 他果然也来了,有院长、有刑啸,就是不知道把自己稀里糊涂地收为弟子的师父现在怎么样了。 这几位现在就是人间最强战力了吧?有他们在,一定可以安全度过此次危机。 闫依青弯身一躬,“谢老前辈出手相助!” 流丐一开口便带着几分疲惫和慵懒,“快走吧!我还要去帮刑啸那老家伙,希望你们能将他救出来,千年不见,怪想念的!” 说完,只见一道狂风卷起一道黄沙,他的人就不见了,最后半句话不知是从什么地方飘过来的。 显然流丐知道他们的目的,才特意出手相助的。 闫依青站直身体,大喝一声,“走!” 走进这片沙漠,才真正知道它有多么大,如果不是久在皇城边上,都知道这里的地形,还真以为这里本就是一片沙漠呢! 亡灵的嘶吼声从极远处传过来,也不知为什么,这些亡灵似乎有些惧怕这片沙漠,竟然不愿意再进来。 流丐的人虽只露一面就走了,却给他们铺了一条康庄大道。 踩在松软的黄沙上,偶有坚硬的东西咯得脚生疼,虽然大家都很扒开看一眼究竟是什么东西,可是却没有一个伸得下去手。 黄沙底下埋的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年轻人的精力就是旺盛,似乎很快就把遇见亡灵大军的紧张感驱散,开始讨论起这些传说中的人物来。 虽然天云学院是离传说最近的地方,却根本没人见过这些大人物出过手。 今天先看到了刑啸的惊雷,又看到流丐这一手,这可都是毁天灭地之能啊!对两位的崇拜之情无以附加。 慢慢地不禁又对学院那两位院长更加好奇起来,好奇他们出手又是什么样子的。 谈到这个话题,终于有人想了起来,这里还有一位院长的亲传弟子。 还真有人忍不住,问起燕鹰扬有没有见过凤院长出手。 就连那些导师也伸长了侧耳听着。 燕鹰扬被他们吵得不胜其烦,当然这里面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那个“百事通”。 最后,学生们也没能从他嘴里套出一点有用的信息,又回去各自揣测去了。 让他没想到的就是,连秦心莲也起了八卦之心,等别人都走了,突然凑过来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同为修行者,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刻苦修炼的目标,看得出来,见识到到流丐一手之后,一个个都很是亢奋。 燕鹰扬却在为这群人,包括他自己的前途担忧。前路漫漫,不会一直有这样的高手相助的。 当人们终于再次遭遇到亡灵的时候,已经是在十里开外。 终于到了黄沙的边缘,接下去的路就得自己走了。 还是闫依青开路,不过这次好像每个人都很卖力,人生有了目标就是不一样。 直到队伍里一个女孩被亡灵扯走,兴奋的人们才终于渐渐冷静下来。 他们终于意识到:想要在修炼一途走得更远,首先就是要活得够久。 一路拼杀,队伍变得越来越沉默,一支支小队也在缩水,由出发的三十六人,变成了二十八之数。 就连一位火系导师也丧生了。 梦想永远是好的,可是现实却是残酷的。 身边的同学一个个倒下,师生们的情绪有些低迷。 燕鹰扬不禁回身看了一眼,那座金色的大城还不算远,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再晚可就真的走上一条不归路了。 往后的路注定还会有更多的人倒下去,这群天真的老师和学生们早晚会被现实打倒,或者成为亡灵中的一员,或者成为它们的腹中餐! 燕鹰扬靠在秦心莲身侧,二人都经历过真正的大灾,心理素质相对要好一些。 闫依青显然不想让他们在一起,不过此时的她哪还有心思管这些? 秦心莲也表示了对这支队伍的担忧。 燕鹰扬再次问出了为什么不找军队护送的原因,不止秦心莲不知道,就连并肩作战的陈老师也不清楚。 好像只有那个老妖婆才知道了,虽然极不情愿去触她的霉头,可是事态所逼不得不凑到她的身边,问了出来。 闫依青开始还不想说,当她留意到师生们的情绪之时,终于道出了原因。 “我之前说过,学院一共守护三大凶地,它们分别是院长大人守护的黑泽,凤院长守护的炼狱,还有一个就是我们现在要去的墨水。” 闫依青抬手又扬起一道巨浪,接着道:“之所以只能由我们出手,而不让别人去,是因为墨水是八大凶地里极其特殊的存在。” 组织了一下语言,又道:“简而言之,‘墨水’识得学院的印记,如若来的不是学院的人,无论修为多高,都无法进去。” 不止是燕鹰扬,学生和导师们都听得一愣,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学院的印记又是什么东西? 大批亡灵扑来,闫依青也没空再做过多解释。 就这样,一群人又向前冲出了至少十几里。 转过了天云学院所在的山脚,黑色喷泉顶着耀眼的光球的奇景映入眼帘。 离得很远,根本看不到三老的身影。 希望他们还活着吧! 进入一片大泽,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黑泽了。 这里恐怖的不止是一不小心就什么也不会留下的沼泽,还有不时从烂泥中伸出来的爪子。 队伍人员又减少了整整十名,最后只剩下十八人顺利来到了黑泽最深处。 这里竟然是一片湖泊,湖面上泛着幽幽蓝光。 谁也不会想到凶地“墨水”竟然存在于另一个凶地之内。 闫依青心痛地看着这些浑身沾满血污的人们,数了数,算上她自己和秦心莲,水系一共也就只有四人。 另外那两位还只是宗级高阶。 “要到达真正的墨水,就必须从这里潜下去,里面很深,所以必须由水系带着才行。”她终于道出必须带水系的原因了。 燕鹰扬倒不是太过担心,他的漩涡功法第三条通道就属于水系的。 水系之所以可以在水中长期生存,就是因为修炼到最后人都几乎元素化,当然等级越高,和元素的亲和程度也就越高。 有一位皇级水系大能力者带着,倒也足可以把这些人带下去。 水真的很深,而且极凉,一群人在闫依青和三位学生共同织起的深蓝色水泡中不断下潜。 外面的颜色开始只是淡蓝,随着下潜的越来越深,逐渐变成了深蓝。 深蓝中突然泛起了淡淡的黑色,周围的温度也越来越低,慢慢地,纵使水系能量球隔着,寒气也扑面而来。 燕鹰扬感应了一下,不禁一惊,这里面泛起的黑色竟然是幽冥之息。 该不会这下面也发生了什么的可怕的事情吧? 闫依青的脸色也不好看,可是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 周围变得越来越黑,纵有深蓝色光球照亮,能看清的范围也极有限。 两个宗级的水系修行者终于支持不住,闷哼一声,退了下来。 秦心莲的脸色也不好看,她的双手开始颤抖,寒气冲进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她们。 少了两个助力,蓝色光球晃动起来,眼看着就有破裂的风险。 此时,燕鹰扬也藏不得私,刚想调水系能量进第十三条通道。 就听“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出,闫依青手上突然蓝光乍现。 摇摇欲坠的光球终于稳固下来,燕鹰扬注意到,闫依青的脸上现出了极不自然的红晕,难道是动用了什么秘法? 光球加快了速度向黑水更深处扎下。 秦心莲也终于虚脱,退了下来。 燕鹰扬单掌按在她的肩头,开启第七条通道,无色能量灌入她的体内。 过了片刻,她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血色。 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过却也只是轻轻地道了声谢。 她也很清楚,接下来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考验,保存实力并没有错。 闫依青的脸色越来越白,黑气渐渐从光球外渗进来,这才是最要命的。 燕小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究其根源就是因为体内的一股幽冥之气,这东西有多棘手,看那朵漆黑的小火苗就知道了。 纵使是修为高深的人,也很难在这种环境下长久生存,吸入得多了,更有可能被这些幽冥之息变成亡灵,或者直接折磨死。 秦心莲一急,还想上去帮忙,却被燕鹰扬一把拉住。 她现在可不再是界碑的载体,根本承受不住如此浓郁的幽冥之息。 眼看那些黑气蔓过闫依青的双手,燕鹰扬是开了天眼的,早就看出她其实是在强撑,不禁对这位眼高于顶的导师有了些改观。 伸手按上她的肩膀。 支持这么久,闫依青早已是强弩之末,眼看秘法的时间一点点减少,可怕的幽冥之气已经渗了进来,她心中焦急万分。 主要还是在路上消耗太大,她强迫自己榨出最后一丝天地元气,现在只剩最后一股气还逼着她坚持下去。 至少也得把他们安全送进墨水去! 突然一股温热的能量灌入体内,彻骨的冰寒瞬间被驱逐。 仿佛连体内消耗殆尽的天地元气也增长了些许。 回头看去,原来是这小子!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闫导师,得罪了!”紧接着道出一句更为暖心的话,“其实您的教诲一点都没错!” “您先休息一下,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虽然还是看她不爽,可是能为那些不相关的人做到这个地步,也值得他去尊敬,他不介意让对方的心里好受一些。 第六十五章 谜题 一只手伸进浓浓的黑气之中,触手一片冰凉。 这种感觉和摸上一块冰没有什么太大区别,深蓝的光球都快冻成冰了。 漆黑的深水中,最不缺少的就是水系能量,燕鹰扬引导一部水系能量入第十三条通道。 七彩光点组成的一条线立即从第十二条通道后显现。 随之而来的,第三条通道运转起来,磅礴的水系能量疯狂涌出。 学着她们的样子,把水系能量注入蓝色光球之内。 濒临破碎的光球得到大量的水元素,终于巩固。 深蓝色的光芒终于再度亮了起来,就连光球内的幽冥之息好像也少了很多。 这一手震惊了所有人,就连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眼看就要倒下的闫依青,也跟看一个难见的宝物似的看着他。 眉头更是皱得像是在解一个千年难见的谜题。 她的修为最高,感觉的也最清楚,一路上来,燕鹰扬与亡灵拼杀的情况还历历在目,他根本没有使出水系手段。 难道这小子竟然真的开辟了号称千年废体的修炼方式? 难怪凤院长唯独收他为弟子了! 体内漩涡疯狂运转,不过受到功法不完善的限制,吸收进的水系能量虽然比其他属性要多得多,毕竟还做不到单一。 这里面最多的能量是什么?除了水系就剩下无尽的黑暗了,维持光球的能量难免会混入一点黑暗气息。 当发现蓝光越来越弱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 燕鹰扬正专心控制着光球,突然身后传来惨烈的叫声。 回头一看,正是那两位虚脱的宗级水系。 他们二人的修为在这里不算高,又耗尽了体内的天地元气,一不小心被幽冥之气入了体。 眼看二人痛苦地直打滚,触碰到光壁渗进来的黑气就像触到烧红的铁块。 可是现在那些黑气却早已充满整个光球。 燕鹰扬还要维持光球,同学们拉住他们两人,却束手无策。 终于其中一名男同学受不了了,运起刚刚恢复一点的能量,照着自己额头拍了一掌。 惨叫声立止,人的脸白的似冰,眼睛大大睁着,看上去极为吓人。 另外那人也想效仿,可是却被蓝之雅一把拉住。 她是半步皇级,除了闫依青这个正式皇级之外,就属她的修为最高。 不过她是风系,拿这种黑暗能量也没有一点办法。 只有出手先把那名学生打晕了。 所有师生们看着眼前的人儿,不禁生出一股兔死狐悲之感,他们虽然还可以勉强支持,可是长此下去,谁也逃不了这个命运。 燕鹰扬关注的却是秦心莲的状态,见她脸色苍白得似一张白纸,身上还不自主地打颤。 想来,如果没有飞樱王国的传承,估计她也支撑不住了。 每一个人都不好受,脸色最好的还数蓝之雅和赵程锦这两位。 “还有多远?”用燕鹰扬这种并不纯的能量维持,时间越长,原本水系的光球就会被幽冥之息浸染得越严重,就会有更多的幽冥之息涌进来。 再这样下去,可就真的麻烦了。 盘坐恢复的闫依青缓缓睁开眼睛,道:“应该快到了!” 果然,漆黑的水底突然现出一片银光。 光柱似一道圆盘,从水底最深处照上来。 终于看到了希望,燕鹰扬加速催动光球向那束光冲去。 不懂阵法的人也看出这是一道大阵,它的四周分别立着八座银色石柱。 中间是一面石台,最里面的则是一道似水面一般玄奥的“镜面”。 银光就是从“镜面”上散发出来的。 说也奇怪,四处都是无尽的黑暗,唯独这里黑暗不能浸染。 巨大的光球落入银光之中,就似一只小小的弹珠。 身后这帮人一个个精神萎靡,已经有学员承受不住了,下一个会是谁? 他一直在注意着,秦心莲的状态越来越不好。 燕鹰扬仿佛看到了当年的燕小云,对于这种情况,他最为熟悉不过。 “大家都是天云学院的,直接冲进去!”闫依青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 燕鹰扬一声喝,漩涡功法催到最快,体外渐现一道蓝黑相间的漩涡。 光球闪耀起同样黑蓝相间的光芒,带着一条长长的“尾巴”,疯狂向“光镜”冲去。 光芒耀眼,刺得人目不能睁。 刚接触“镜面”的一瞬间,只觉它异常坚硬,比外围的银色巨石还要硬,这样的地方真的能通过? 紧接着,“镜面”上银光一闪,一道银色光环突然荡进四周的黑暗。 只觉从脚下涌上一股能量,能量顺着双脚攀爬上来,燕鹰扬突然闻到一股金铁的味道。 当它攀至胸口处,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弱能量随着心脏的一次跳动迸发出来,瞬间涌至全身。 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这股能量竟然与外面的银光产生某种共振。 似镜面般的银色光幕本还坚硬无比,瞬间就变得真如一道水幕,身体瞬间就沉了下去。 银光渐渐消散,“啵”地一声,水系光球应声而破。 再睁开眼时,哪里还有水?哪里还有那些漆黑的幽冥之息?都被一片血红所取代。 着眼处,断壁残垣,散落的兵器和盔甲随处可见。 当然看到最多的还是一堆堆白骨。 眼前是座山,一座不算太高,也不算太陡的山。上面的枯树还冒着青烟,如果不考虑随处可见的白骨,似乎战争才刚刚过去。 “这里真的是墨水?” 那座山本不为奇,燕鹰扬却呆呆地望着出神。 这里给他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仿佛很多年前,又仿佛就是现在。 一个不算高大的身影穿着一身铠甲,手执一把大剑傲立于山头。 杀了太多的人,积攒的血煞之气染红的半片天空。 可是还不够,天空降下的还是漫到火雨,山下涌上来的是滔天的巨浪,脚底的山石在颤动,面前的罡风拔起百年老树。 他甚至可以清晰感觉到那个人的一切情感,仿佛傲立于群雄面前的就是自己。 悲伤、愤怒、执着等等,纷乱的情绪一拥而入,几乎要撑爆他的头。 “你怎么了?燕鹰扬?看着我!到底怎么了?” 关切的声音似隔着他们所通过的整个深水传过来,燕鹰扬迷迷糊糊地渐渐看清她的脸。 那是一张足以迷倒所有男人的脸,极为赏心悦目,可是她也只是一张脸,不是她! 不对!她是秦心莲! 她的后边还有人,还有很多人!来到这里是为了终结灾难! 伸手似探进深水中,那张绝美容颜本该是水中倒映的花,可是触摸到的却是冰凉中透出的一股温热,她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眼前的景物终于渐渐清晰,一切似水般的幻象终于破灭。 秦心莲的声音急切地传来,“燕鹰扬?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心莲?” 声音终于变得清晰,燕鹰扬迷迷糊糊地愣愣望着她,那种感觉仿佛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再遇至爱。 秦心莲机械地点着头,“嗯!是我!是我!你吓死我了!” 燕鹰扬愣愣地回过神来,快速理顺脑袋里驳杂的信息,他从来没有离开秦心莲。 由于紧张,秦心莲死死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 燕鹰扬看着她眼里的闪烁的泪花,那种感觉终于渐渐远去。 “咳、咳!” 干咳声不适时地响起,秦心莲突然反应过来,迅速把燕鹰扬扔到一边,一张小脸通红通红的。 闫依青也尴尬,道:“大家都累了,先暂时休息一下!” 有土系的同学喊过几个人,抬起那名自毙的同学挖了一个坑,埋了! 燕鹰扬还感觉仿佛在悠悠岁月中等了秦心莲千年,有好多话想和她说,可是那个闫导师却不合时宜地把她叫走了。 也罢!不过是受到刚刚情绪的影响罢了!正好趁这个时间好好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世的记忆本就是驳杂的,再加上血医冥神强行输给他的记忆,变得更加纷乱。 他不自觉地跳到千年前的记忆中去寻找秦心莲的影子,终还是一无所获。 可以确定,刚刚看到的人就是修罗冥神。 有那么一瞬间,他倒是在他的记忆中看到一袭黑色长裙。 漫天的血煞,那袭长裙就在几中摇曳。 可惜,他看到的也只有这么多,根本没有看清她的脸。 想必那个女人在那家伙的生命中占据很重要的地位吧? 他当时感觉得到,杀那么多人,有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女人。 就像秦心莲、又像燕小云之于自己。 哪个人又不是在自己的人生路上艰难地行走? 有人一生碌碌无为,可是谁又知道他也曾活出自己的精彩。 有人怀着豪情壮志宏图大展,可又有谁知道他在这条路上失去了什么? 虽然只是一瞬间,可是那股悲怆之情却深深地影响到了他,谁又敢说一切的情缘又不是来自千年前的羁绊呢? 要怪就怪一切都那么真实吧! 他也想活得真实,可是却好像一步步走向梦幻。 回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真的不会在哪一天突然梦醒,发现自己正在那个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听着老师喋喋不休吗? 第六十六章 血云 看燕鹰扬稳坐在那里,还以为一路下来消耗也大,正在恢复,就连相熟的赵程锦也没有过来打扰。 燕鹰扬深吸口气,就算一切不过黄粱一梦,也得活好当下。 他还有很重要的事去做! “你过来一下!”燕鹰扬的梦刚醒,秦心莲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原来是闫依青要找他,她的状态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差得多。 一张脸白得吓人,盘坐在那里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你来啦!”闫依青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他一眼。 燕鹰扬二话没说,坐下身来,伸手搭上她的后背,无色的能量翻涌而出。 闫依青本来还有些抗拒,可是随着能量的注入,她舒服得呻吟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将她体内的幽冥之息尽数扫除,燕鹰扬才收回手。 “老师,您感觉怎么样?”秦心莲赶忙上前询问。 闫依青的脸色终于透出一抹红润,在秦心莲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竟然破天荒的冲着燕鹰扬深鞠一躬。 这一手把燕鹰扬和秦心莲都吓了一跳,双双上前搀扶。 闫依青不为所动,道:“我有眼无珠!一直都看错了你!之前……” 燕鹰扬深为所动,与这位导师每次都闹得不怎么愉快。 可是此次人间大难,她毅然挺身而出。为了这帮同学们,她不惜大耗元气。 燕鹰扬都看在眼里,对这位冷傲的导师早就有所改观。 知道她想说什么,赶忙打断了她,“老师!您言重了,学生多有冒犯才是!” 闫依青双唇颤抖不止,一时语塞。 燕鹰扬轻轻将她扶到一块石板之上,道:“老师,您请坐!先抓紧时间恢复才是!” 两人冰释前嫌,秦心莲的脸上也泛起了一抹笑容。 闫依青长出一口气,伸手入怀,从里面摸出一方漆黑的小铁盒。 “这就是我们来此的目的……”把铁盒递向燕鹰扬,道:“现在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你了!” 燕鹰扬哪敢接,道:“闫老师,这……” “你听我说完!”闫依青打断了他,接着道:“此事关系到全天下的安危,前路凶险,以我现在的状态,也就只有你才能胜任了。” 燕鹰扬还是没有去接,道:“老师,您言重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学生尽全力便是!” 在这个血煞之气连天都染红的地方,燕鹰扬这句话可不是乱说。 他才不信过了漆黑的水,就不再有任何危险。 闫依青皱了皱眉,又道:“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位神将守护!” “什么?”燕鹰扬和秦心莲同时惊呼出声。 闫老师点点头,接着道:“不过没人知道他经历千年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他。” “咳、咳!”闫老师说到这里猛地咳了起来,看得出来,她的状态还是不太好。 燕鹰扬刚想上前去治疗,被她摆手拒绝了。 终于喘匀了气,把那个小铁盒拿到眼前,接着道:“至于这个东西,据院长大人所说,是千年前那个人留下来以防万一的。” “以防万一?”燕鹰扬有些迷惑,既然是神将,那么此人的修为一定高深莫测,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嗯!”抬头看向红色的天空,道:“这里本是世界的一角,由于千年前的一场大战,连天都变成了红色!” 燕鹰扬的眼睛不自觉地瞪大了,那不就是他之前看到的吗? “人界之主以大能力将这方世界分离出来,封印在此。大战结束之后,人界之主不在。这里的血煞之气却异常活跃,险些突破封印而去。” 听到这里,燕鹰扬突然感觉到无处不在的血煞之中,再次涌起无尽的不甘、仇恨和愤怒。 赶忙问道:“后来呢?” “后来?”闫依青的思绪仿佛也受到血煞之气的影响,波动起来,深吸了几口气,才道:“后来,他就来了!以身化阵,彻底地封印了这里!” “以身化阵?他是谁?” “此人为人最为刚正,他的名字也叫罡正!” “罡正?”一个银盔银甲,手执银色钢盾的身影浮现在燕鹰扬脑海之中。 “也正是因为他,我才能成为学院‘四老’之一。” 秦心莲讶然道:“他是……” “不错!他是我的先祖!” “啊?”燕鹰扬也是一愣,没想到闫老师的背景竟然这么深。 闫老师又猛烈地咳嗽起来,摊开手掌,竟然现出片血色。 “老师,您……” 摆手示意,“我没事!只是之前用了秘法的后遗症罢了!” 说着话,看向燕鹰扬,如果不是他及时帮自己驱散了进入体内的幽冥之气,恐怕现在就真的…… 秦心莲不放心地看向燕鹰扬,他刚刚给老师治过伤,应该对她的身体比较熟悉,燕鹰扬微微点头确认,这才放下心来。 咳出一口淤血,闫老师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又道:“原本我以为能够凭借血脉的关系找到先祖,可是到了这里我才发现,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现在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你们了!”说着,再次递出铁盒。 燕鹰扬恭敬地接过铁盒,道:“那么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找到罡正吗?” 闫依青望着天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燕鹰扬不怀疑神将会消失在这里,可是既然他没有现身,那就说明或许真的很麻烦。 “哦!”闫老师突然又想到什么,开口道:“还有一件事,你们需要注意,这里既然是凶地,必有通往幽冥界的入口,其中必有凶险。切记!” 燕鹰扬从来没认为这里真的像表面这么平静,大战都过去了,冥主被封印了,这里还不受控制,甚至还要牺牲一位神将才能镇压得住,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闫老师,学生也有一事请教。”燕鹰扬关心的却是别的问题,“您之前所说的那个学院的印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闫依青听后微微一笑,显然早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道:“你大可以放心!那不过是存在于学院大阵中自然产生的一种特殊能量,对你们的修为只会有裨益。” “也就是说,只要是在天云学院修行过一段时间,都会有这种标识?”燕鹰扬还有些不放心。 闫依青点点头,道:“而且出了学院一段时间,这种能量也会自然消失。” 燕鹰扬点点头,“原来如此!” “嗯!放心吧!之前我们过来的大阵也和学院的大阵同宗,所以只有生活在天云学院的人才能通过。” 闫依青缓缓闭上了眼睛,道:“去吧!我要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或许很快就能追上你们!” 燕鹰扬和秦心莲对视一眼,收起铁盒,他觉得闫老师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没有说出来。 不过一时也想不起来,更无从去问。 也抬头望了望天,血色汇聚到一起便成了血云,血云压在头顶,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其名的诡异。 燕鹰扬的决定是,只叫上蓝之雅和赵程锦两个人同去,其他人就留在这里。 一来,大家的状态都不太好,前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凶险,乱走一气很容易出事。 二来,还可以留下来互相照顾,至少正在恢复的闫老师,以及那位还没有醒过来的同学都需要人来守护。 至于赵程锦,这位也才刚刚晋级王级的家伙,燕鹰扬本意是不想带的,可是没办法,不带他蓝之雅也不会去。 他现在很需要这个女人强大的战力。 四人,呃……两对,就这样脱离队伍踏上了寻神将之旅! 一路上,燕鹰扬还在想,这位闫老师虽然在大难之际表现出了自己的高尚,可是做起事来,却…… 带这帮人来干嘛?一个个活脱脱的拖油瓶! 要是让他做主,就他和闫老师两人足矣! 想着想着,不禁哑然失笑,那时候闫老师对自己还不放心吧! “在想什么?”见他突然笑了起来,秦心莲不解地问。 “哦!没什么!” 秦心莲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当他走过去,不禁黯然神伤,轻叹一声。 燕鹰扬自是不知道秦心莲心中想法,执大剑前面开路。 照燕鹰扬之前看到的幻象来看,他们的目的地自然就是山顶。 不知不觉间,天空的血云越来越浓,如果是外面世界的一片黑云,恐怕不久就要下起暴雨。 行走在千年的古战场上,头顶一片血色浓云,怎么都让人不舒服。 除了一个个逐渐染上血色的骷髅,这个世界基本还保留着千年前的样子。 一道道也不知是刀还是剑留下的痕迹,阻隔前行的路。 眼前这道可不是一般的刀痕,几乎将整片山体劈开。 向下望去深不见底,这是生生劈出来的一道裂缝,距离对面足有十几丈远。 看那整齐的切口,四人不禁暗暗兴叹。 千年前的修行者到底是有多强大? 秦心莲因为之前消耗过度,看着有些犯愁。 燕鹰扬看了些端倪,连问都没问,搂紧她的小腰,一跃而起。 他虽然刚到王级不久,再带着一个人跳跃这么宽的地方还有些勉强,可是谁让这个女人太吸引人了呢? 况且,她也早就是自己的人了,又何必太在意这些? 果然有些勉强,他双脚就是踩着裂缝的边缘落的地,闹不好,两人就掉下去了。 秦心莲一张小脸吓得煞白,一反常态地甩开他的手臂,红着脸怒道:“你找死啊!” 燕鹰扬还没来得及反驳,身边风动,也跟着争吵起来,“你这个死女人,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蓝之雅一听立即不干了,扯着嗓子吼道:“你以为你长得帅,老娘就非得死皮赖脸倒贴吗?” “你个死胖女人,你以为谁还喜欢你不成?趁早给我滚得远远的,老子看你这副蠢模样就觉得恶心!” 哪个女人受得了这些?尽管蓝之雅真的很胖,那就更不能说了。 立时瞪大了双眼,轮起拳头便砸,“你找死!” 燕鹰扬一看这是动了真火,刚想上前去救。 就被秦心莲一把拉住,就听她说:“你别管,这样的男人活该教训!” 燕鹰扬险些被她拉了一个跟头,这是怎么了?天下的女人都要造反吗? 一朵红云盘旋在山巅,似一个淘气的小孩子扒在墙上,露出一个头来,嬉笑地观看着精彩的好戏。 第六十七章 现身 “砰”地一拳。 赵程锦倒飞了出去,背部撞上一棵大树,捂着发闷的胸口,佝偻起了身体。 “你服不服?”两只小胖拳头捏得“嘎巴”直响,缓缓走向赵程锦。 “不服!打死也不服!” “好!既然这么想死,那姑奶奶这就成全你!” 燕鹰扬又想上去,突然又被秦心莲拉了一下。 回头见她红脸、低着,面带几分羞,道:“你是不是嫌弃我?” 燕鹰扬一愣,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啊?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答案,秦心莲终于猛地抬起头,眼中含着伤心泪,“我就知道是这样!” “什么啊?”燕鹰扬真的懵掉了,今天怎么了? 突然身后像杀猪一样的惨叫声响了起来,燕鹰扬大喝一声,“住手!” 蓝之雅高高举起的拳头顿在了半空,回过头来,看向了燕鹰扬。 赵程锦已经鼻青脸肿,双手扶着树吃力地爬起来。 “我凭什么听你的?” “砰!” 又是一拳直接打在他的肚子上,刚刚抱着树支起身的赵大帅哥又惨叫一声彻底地摔落于地。 蓝之雅回头扫了一眼,又捏着拳头走向燕鹰扬,“我早就想揍你了,你有什么?凭什么这么好的心莲苦苦等你?” 只是叫了一声,怎么就把矛头指向自己了?燕鹰扬是真懵了。 一直以为这胖丫头对赵大帅哥情有独钟,怎么就没发现她原来这么暴力呢? 秦心莲也上来凑起了热闹,“原来,我在你心里还是比不上你的妹妹!” “啊?你在说什么啊?” “哦!”蓝之雅目露寒光,道:“原来你心里还有别人啊!心莲别怕,让姐姐帮你教训他!” “有你什么事?”莫名一股躁动,燕鹰扬也动了真火。 眼看那对胖拳上泛起了青光,这是真要动手啊! 燕鹰扬握剑冷笑,打架,他还从没没怕过! “我可不是赵程锦,想找死尽管上来!”瞬间开了天眼和轨迹,他就不信一个女人还能反了天不成? 天眼开的一瞬间,他突然一愣,只见无数暴躁的深红小光点浓得都快化成了雾。 “嗡!”地一声,第四条通道猛然运转起来。 无数血色能量从中翻涌而出,如一盆凉水迎头浇下。 不好!着了道了! 抬眼再看时,一股强劲的罡风迎面而来。 燕鹰扬赶忙错身躲开,大喝一声,“住手!” 这一声融进了天地元气,声虽不大,却直震人心魄。 几人顿时一激灵,泛着青光的小胖拳在半空定了片刻,慌忙缩回,“哎呀!程锦,你没事吧?” 秦心莲的小脸再红,低着头都不敢抬,燕鹰扬以为她还没有清醒,伸手抄起她的双手。 秦心莲就像触了电一样,迅速缩回,“我……” “没事!我们都受到血煞之气的影响了!”燕鹰扬出声安慰了一句,见她头都快扎到胸口了,又跟了一句,“让我看看你!” 秦心莲正在找地缝,她想钻进去,那条巨大的地缝明明就在身后,只要退一步就能做到,可是扭捏的小脚就是迈不出去。 燕鹰扬大胆地一把抱紧了她,轻声道:“其实在我心里,你和小云一样,都是我这一生不可或缺的人。” 秦心莲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掩藏自己的地方,扎进他的胸膛。像个偷喝蜂蜜的小姑娘,被发现后难堪又甜蜜。 燕鹰扬细细感应了一下,发现这里的血煞之气中果然带着很多负面情绪。 人吸入过多,很容易不受控制。 小胖妹瞬间变成了一个暴力狂,压抑许久的赵程锦终于大胆喊出了自己的想法。 至于秦心莲,好像说出了她心底的一些想法。 燕鹰扬也受到了些影响,不过他感受更多的还是里面那份悲怆。 抬头望了望压在头顶的血云,暗想:千年前的那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都过了千年之久,残留在空间中的气息竟然还能影响他人! 感慨那人强大的同时,也对他的经历起了极大了好奇之心。 山上的血煞越来越浓,燕鹰扬决定让他们都先回去,也就只有自己不会受到这种东西的影响。 他准备自己去,秦心莲自然不会放心! 燕鹰扬想了想,这里毕竟是凶地,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危险,把她留在身边也好。 真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加了小心的二人此次倒是没出什么特别的事,一路奔上了山顶。 手执大剑,站在之前那人所站的位置,俯瞰山下,仿佛这就是千年前的古战场,对面是无数人类至强者。 他的心里有悲、有怒,在悲伤中杀戮,在愤怒中绝望。 只想对天长啸,恨不得一剑撕碎整个苍穹。 燕鹰扬及时拉回了思绪,他不敢长时间沉浸在这种感情之中。 闭目做了个深呼吸,特意开启了第十二条通道,净化这些暴躁的血煞之气。 情绪终于渐渐稳定,回身望去,奇异得有些陌生的眼神透过一片淡淡金光躲出来。 “怎么了?” “你刚刚给我的感觉很……”秦心莲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修饰,最后道出一句,“陌生!” 燕鹰扬无奈一叹,道:“说了你可能不信,我能感觉到这片空间的感情。” “嗯!”秦心莲乖巧地点了下头,她没有多问,只要有那一句,她便足矣。 燕鹰扬也没有再多说,抛开空间的感情,扫视周围。 两人已钻入血云之中,这里的确是整个空间里血煞最浓之处,那位神将到底在哪里呢? 就在这时,一袭黑色裙摆似在脑中闪过。 这种感觉很诡异,明明视线没有看向那个方向,可是冥冥之中就是有那种感觉。 这种感觉也很突然,就像受到某种牵引,哪怕她藏在万千人群中,还是第一眼就会找到。 猛地抬头望去,黑色裙摆在高空中飘荡,风吹动的还有她乌黑的长发。 一张小脸倒是别致了许多,也褪去了青涩,不知不觉长成大姑娘了! 她于天,他在地! 有着层层血云的阻隔,那是千山万水亦不能达到的距离。 “我找了你好久!”燕鹰扬的声音并不高,很低沉。 不知为什么,他知道她能听到。 过了良久,她的声音才幽幽传来,“我也等了你很久!” 秦心莲迷茫地看着燕鹰扬,顺着他的视线投向天空,可是那里除了血色,还是血色,根本看不到半点人影。 燕鹰扬又道:“对不起!我把你弄丢了!” 又是过了良久,才得到回答,“我还在等你!” 秦心莲默默低下头,贝齿咬上了红唇,她知道了那个人是谁了。 燕鹰扬长长呼出一口气,大剑直指苍穹,怒喝道:“我会去的!” 这次没有等,就连秦心莲也听到了声音,“我相信!” 她没有再多的话留下,转过身,只轻轻地迈出一小步,连同那袭黑裙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那里本来就有一道门,她只是一脚踏进了那座大门之内。 大剑静置半空良久,燕鹰扬似整个人瞬间脱了力,踉跄了两步才堪堪站稳。 秦心莲没有去扶他,有些事纵使最亲的人也无法伸手。 燕鹰扬喘了几口粗气,眼神由空洞变得执着,仿佛浑身的力气又回来了。 “喝!”一声大喝,大剑猛地刺进脚下的山石。 “给我出来!”怒吼之声撕破长空。 穹顶血云翻涌,一道道亮银光环炸响,荡开道道涟漪,似一杆长枪般直射而下。 气势如虹,呼啸之声擦动天际血云。 “轰!” 伴随一声轰响,银光自山头炸起,瞬间照亮整个空间。 燕鹰扬和秦心莲使出浑身解数才从中逃了出来。 银光驱散无尽的血雾,还天空一片清朗,一副银盔银甲静立半空。 细细看去,终于透过那片银光,看清他的长相,这是一个国字脸的壮年汉子。 与燕鹰扬头脑中偶然闪过的身影几乎完全相同,只是手里少了一面银色盾牌。 “你们是什么人?”声音中似带着几分钢铁之气,让人不自觉的感觉仿佛被无数根锋利的钢铁断刃包围。 燕鹰扬强忍浑身不适,理了理凌乱的长袍,道:“在下燕鹰扬,这位是秦心莲,都是天云学院的学生,我们此次前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那种让人感觉极不舒服的声音再度响起,“天云学院?” 似乎很久没有听过这个词了,罡正仔细回忆了一番,才道:“松鹤和凤九现在怎么样了?” 燕鹰扬皱眉想了想,道:“很不好!” “嗯?”罡正对这个回答很意外。 紧接着燕鹰扬把外面的事情简略和他说了一遍。 谁知罡正听完愣了片刻,而后突然仰天大笑,道:“想不到,转眼千年已过,唯一不变的就是外面的世界还是这么精彩!” 燕鹰扬又道:“禀前辈,我们此次前来的目的……” 罡正一摆手,甲叶连响,“你不用说了!千年前的罡正早已死去,如今的罡正不过是被困于此的闲人罢了!” 燕鹰扬皱眉道:“传说罡正为人最为刚正,千年前尚不惜已身,如今世间有难,倒成了闲人!” 罡正嘴角挂起一抹邪魅的微笑,道:“想让我出手也容易,要么打倒我,要么……” “你们所有人,就留下来陪我吧!” 说着,伸手凌空虚抓,空间中血色能量翻涌,本应是一片银色的光柱,因为卷入太多血色,变成一根烧红的大铁棒。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双手用力甩下,那根似要将整个大地捅穿的“大铁棒”迎头砸下。 第六十八章 红化 燕鹰扬瞳孔立缩,这是什么情况? 这样的攻击就算幽冥玄铠护身,也难逃粉身碎骨的下场啊! 想逃,可是能逃得了吗? 唯一的选择,就是没有选择。 面对神将的一击,只能等死! 就在这时,秦心莲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喊一声,“铁盒!”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闫老师曾经说过,这个铁盒是为了以防万一的,希望那个“万一”就是眼前这种状况。 眼看那道巨大的通天光柱在双眼中迅速变大,没时间多想,燕鹰扬伸手入怀,哪还有时间打开,抓出小铁盒,便是奋力向上扔去。 一个只有巴掌长,黑黝黝的小铁盒能阻止毁天灭地的一击? 只见铁盒撞上血色光柱的瞬间,突然一片银光炸现,那里面竟然是一面小小的银色盾牌。 盾牌显现,瞬间发出耀眼的银光。 说也奇怪,那道光柱足可一击轰平整座山,可是撞上这面似脆弱不堪的银光,却似水柱撞到城墙,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燕鹰扬和秦心莲提心吊胆地躲在银光之下,一时无语。 如血瀑一般的光柱终于散去,两只受了惊吓的“小鹌鹑”从巨大的“羽翼”下再度现出身来。 银色盾牌恢复它原本大小,化成一道银光,“嗖”地一下冲着罡正飞去。 此时的罡正一身血色,哪还能见到半点银光,就连那身铠甲也不知什么时候染成了血红之色。 “这是……”燕鹰扬终于明白了,他可以清晰感觉到空间中血煞之气是有情绪的,在这里苦苦镇守千年之久,罡正已经完全被无处不在的能量所浸染。 他黑化了!不对,应该是血化了! 盾牌自动回归主人手里,银光乍现,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将他整个人牢牢包裹住。 血色渐渐褪去,握盾的手臂终于露出了银光。 千年积攒的能量又岂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银光还没有占据完整条手臂,罡正突然痛苦地惨叫起来。 银光虽弱,可还是让血煞之气感到了威胁,疯狂地涌进血色铠甲之内,试图再把银光赶回去。 燕鹰扬明白了,原来盾牌里蕴含的是一股极为强横的金属性能量,罡正在进来的时候,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这一切都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可惜貌似他还是低估了这里的血煞之气。 眼看刚刚爬上去的银色又被堵了回来。 燕鹰扬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如果此时他能接触到罡正,帮他吸收一部分血煞之气,那么或许还真的能够成功。 可惜人家是在天上,他又不会飞。 银光终于又被压回至手腕位置,在罡正通红双眼的注视下,盾牌上的银光也越来越黯淡。 困住他的银光也随着黯淡下去,眼看就要失控。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长啸划破长空,“先祖!” 一道深蓝色的身影划出一道长长的“尾焰”腾空而起。 是闫依青! 燕鹰扬险些将她忘记了,这位可是堂堂正正的皇级,自然可以凌空飞行。 闫依青的脸色还很苍白,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不可能这么快完全恢复过来。 虚空静立于罡正身前,闫依青深深一躬,道:“先祖!千年以来,您世代受万民景仰,如今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 那双血红的眼睛瞪过来,声音似埋藏九幽深处的金铁摩擦,“你是谁?” “我身上流着和你同样的血,是你的血脉传承!今天就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左手为刀,在右手腕上横切而过,而后催动体内天地元气,血洒长空。 沾上血点之处,血色光芒立退,星星点点的银光刺破血红,照射出来。 血还在喷射,这是要用她的血洗去所有血煞。 秦心莲一见大惊,“这样下去老师会死的!” 燕鹰扬早就感觉闫老师当时有话没说,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样! 她早就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燕鹰扬急于相助,可是身在半空,现在两人又处于焦灼状态,也不可能就此打断。 除非他能上去,但他做不到。 无奈之下,还是急得他大喊,“闫老师,你且住手,送我上去,我有办法!” 这是她做为神将后代的职责,为了全天下,为了家族历代的荣誉,纵使牺牲也无怨无悔。 燕鹰扬确实有些很让人吃惊,可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先祖早就留过话,假如有一天这个世界真的需要他,而他恰恰又在血煞之气中迷失,那么就只有两种办法可以唤醒他。 一是他所留的盾牌,二就是他的血脉。 盾牌只起到了束缚的作用,要想真正唤醒他就只有这一种办法了。 燕鹰扬急得团团转,可是就是够不到。 眼看闫依青的身子直打晃,而罡正身上的银光才刚刚照到胸口位置。 两下僵持,闫依青终于支撑不住,估计她体内的血都快流干了。 在胸口位置僵持的红白之线跟着摇晃起来。 罡正突然一声大喝,“轰”地一声强行轰开一切束缚。 银光如碎冰般炸开,盾牌上的光芒瞬间消散,发出一声嗡鸣一下子射出天际,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闫依青也瞬间被这股强横的能量击退,倒悬着栽了下来。 燕鹰扬飞身而起,一把将她接了下来,交给秦心莲照顾。 再抬头望天,只见银色瞬间退回,之前一切的努力完全白费了。 罡正又是一声怒吼,手一招,那个不知轰到哪里去的银盾应声飞回。 里面储存千年的能量耗光了,瞬间染成了一片血红。 有了盾牌的罡正才是一个完整的罡正,就像燕鹰扬的大剑一样,他的一身修为也全在这面盾牌之上。 一个完整的罡正,一个暴躁得如亡灵一般的罡正终于形成了。 肆意的狂笑响彻整片天空,震得血雾跟着直颤,“哈哈……我还要谢谢你们给我送回金刚盾。” 笑毕,看着秦心莲怀里奄奄一息的闫依青,又道:“我的后辈竟然孱弱如斯,也没必要活在这个世上了。” 说着,从盾牌后伸出一只手,凌空一抓,秦心莲和闫依青便痛苦地不能呼吸。 燕鹰扬大惊,赶忙上前。 “大胆!” 一声大喝,一道血箭射下,阻住他的去路,眼看二人缓缓升空。 手指一错,将两人分开,像两个被绑缚在半空中看不见的柱子上一样,一动不能动。 看了眼闫依青,又饶有兴致地打量起秦心莲来,“你这丫头体内的能量倒是不错,正好助我!” 说着,秦心莲又被他扯到眼前。 “嗯!果然不错!”还无耻地舔了舔舌头。 秦心莲还想挣扎,点点金光从体内涌出。 罡正冷哼一声,翻手一招,金光化成道道流水般从她体内涌出,缓缓钻入他的掌心。 “救……救我……”秦心莲耗尽全身力气终于发出了一点声音。 血煞翻涌,浓浓的血雾渐渐形成一道巨大的血色漩涡。 燕鹰扬身处漩涡最中央,眼底一片通红。 还不够,还不够! 他要飞上天去,他要把这个混蛋一剑劈了。 漩涡越转越猛,终于发出声声呼啸。 也终于引起了罡正的注意,手一扬推开秦心莲,好奇地盯向下边。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悲怆与愤怒,就像当年的那人一样。 他也是使一把大剑,就和这把一模一样。 那是所有人类的噩梦,以一人之力阻挡住所有人类强者的围攻。 山下血色骷髅被狂风卷起,随着燕鹰扬的一声怒吼,那些碎骨和兵器残片纷纷飞上天际。 “啊——” 他做不到踏空而行,却利用这些东西借力,一步点碎一具血色骷髅,虽然抬升的并不高,可是他却在逼近。 再一步,踏在破碎的盔甲之上。 大剑高高扬起,迎头劈下。 罡正终于看清了,这把大剑分明就是当年那把。 只是它少了灵魂,没有了当年那么强的杀意,所以之前只是怀疑却没有认出来。 大剑带着无可匹敌之势,搅起道道血煞,他不得不防。 金钢盾,人界之主亲手打造,专为限制两把神剑的威力。 在遥远的当年就能防住还是完整斩魂剑的一剑,那时可是在那个人的手中。更何况现在了? 他冷笑着举起金钢盾。 盾上传来一股力度,对于金钢盾来说,和试图搬动大象的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剑是不完整的,人也不是那个人,果然还差得远。 “啊——”漩涡疯狂运转,血煞之气翻涌。 大剑越来越红,终于在某一刻,发出一声轰鸣。 “轰!” 一声巨响,天地变色。 无尽的血煞之气如炸开的烟花一般染红整片天空。 燕鹰扬握着大剑倒飞而出,狠狠地轰进山体。 他的血在流,他的心不甘。 他不舍秦心莲受苦,也不舍天下苍生就此终结,所以他愤怒,怒天道不公,怒自身悲苦。 如若之前没有见到燕小云,或许这种感情还不会那么清晰,可是现在,胸口似烈火燃烧,手中大剑似在咆哮。 也许是一下子吸收了太多的血煞之气,被它的情绪所影响,也许是这里的血煞之气压抑了太久太久,终于找到了一丝共鸣,疯狂涌入他的体内。 大剑变得越来越红,似要滴出血来。 也变得越来越沉,仿佛握住了整片空间。 他要变强,他要凌空,他要斩了这个混蛋黑化了的罡正。 就像当年斩杀一切胆敢跨越这座山的强敌。 第六十九章 千年一剑 他没有到达皇级,还做不到踏空而行,可是他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里的血煞之气对他的渴望有了回应。 罡正的身影渐渐从消散的血雾中显现出来,他竟然也退了一段距离。 不过那不算什么,当年那一战,他几乎丧命在这把大剑之下。 他有着全世界最强防御,所以他活了下来。 这个小子虽然有点意思,可是比起那个人还差得太远,大剑也并不完整,所以他不可能攻破金钢盾。 这小子好像还没有死,那又如何呢? 冷傲的罡正匆匆瞥了一眼翻涌的血雾,在这里沉寂了太久太久,是该好好活动活动筋骨了。 “小子!就凭你也想打败我?再等一千年吧!” 他要专心做自己的事,刚刚吸入了一些金色能量,很舒服。甚至让他久久不曾动过修为颤动了一下。 等完全吸收完,说不定也可以跨越到那个级别。 拉过这个丫头,浓浓的金色能量灌入体内。 真是舒服啊!仿佛体内的天地元气都在这股能量的冲刷下,发生了某些变化。 在某一刻,他突然顿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早在千年前,他的修为便到了人类所能达到的巅峰。 多年来,无论怎么努力,他的修为还是止步不前。 在这股神奇的金色能量中解读出来,原来自己离那个境界竟然已经如此之近。 那是人与神的界限! 只要到达突破到那个境界,哪里去不得? “区区一个封印又能够奈我何?” 大量金色能量如泄了闸的洪水一般疯狂涌出,秦心莲感觉自己的灵魂都正被抽走。 什么呼吸,什么心跳,完全都忘记了,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抽干了血的干尸。 迷迷糊糊中,她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随着体内能量被剥夺从体内抽离出来,那是一道透明的虚影,而且正变得越来越模糊。 “先祖!不要啊!” 闫依青也没想到时隔千年,那个刚正的先祖竟然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她拼命地喊着,试图阻止他。 偏偏这个时候来打扰自己的好事,罡正听得烦了。 挑开眼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只一眼,闫依青便如遭受一记重击,惨叫一声倒飞而出,不知被打到哪里去了。 没了这个家伙打扰,终于可以安心地感悟了。 天空开始颤动,无尽的血煞之气如沸腾的开水一般翻涌。 “燕鹰扬,下辈子我一定好好珍惜!”秦心莲发出最后的心愿,感觉身体越来越轻。 风在耳边呼啸,她知道短暂又漫长的一生就要在此终结了。 她这一生虽然短暂,可以说对得起天下苍生,对得起秦家,对得起外公。 唯一的遗憾就是对不起燕鹰扬。 她心疼,燕小云走了,自己也要走了,在这个世界上,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为他的孤独心疼,为他心底压着的那份沉重心疼。 他的心从来不会为任何一个人打开,真不敢想像,如果没有自己,他一个人要怎么活? 遗憾没有给他留下一儿半女,那样的话,至少他还有个牵挂。 “啊——” 眼看秦心莲从高空一头栽下,燕鹰扬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此一刻,大地震! 此一吼,怒可惊天! 血云炸开,一道人影从中窜出,带着磅礴的深红“尾焰”。 金光流转,天空渐渐显现一朵盛开的金莲。 此刻,整个空间发出阵阵沉闷的轰响,无尽的血煞之气如在滚烫的油中倒入冰水。 整片红色天空齐齐压下,轰鸣往罡正体内钻。 秦心莲冰凉的小手抚摸着同样冰凉的脸,能够死在他的怀里,是她最后的希冀。 可是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下来,她不舍,不舍他一个面对以后的人生,不舍他再回到那种孤寂的生活。 原本两个孤寂的灵魂走到一起,这个世界的花便有颜色,可是自己这一走,他不得不再龟缩回那个黑暗的角落。 在摆脱一切束缚之后,她慢慢地打开了自己,可是他呢? 在他的生命里,除了他的妹妹,就只有自己。 燕鹰扬的双眼一片血红,他的脸就像沉寂了千年的冰湖。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轻轻地让秦心莲靠上一块山石,这样她还能舒服一些,“心莲,你等着,等我先砍了他!” 天已经沸腾,在燕鹰扬站起身的那一刻,大地也开始颤抖。 血红的能量漩涡瞬间将秦心莲淹没,整片山巅发出愤怒的轰鸣。 他执剑傲立山巅,纵天地崩,又如何? 千年的孤寂又如何?他有要守护的人。 压抑千年的血煞之气从地底涌出,整个世界在颤抖中彻底变成血红。 原来,这才是他迷茫中要找的地方。 大剑欢娱的不由自主地颤抖,似经过漫长的等待,等的就是这一刻。 血煞疯狂涌入,千年前,它跟随主人死守此处,那一战,他们杀红了整片天。 千年后,它终于找回了自己。 就让那些敌人再次胆战心惊。 燕鹰扬清晰地感觉到大剑上传来的战意,千年前这里血染长空,千年后,这里依然是他的天下。 他的双腿渐渐弯曲,他的视线投向天空。 “啊——” 随着一声怒吼,人与剑同时飞天而起。 这不是他达到了皇级,而是这个世界里的血煞之气本来就是他的。 整片天地都是他的,区区飞行又算得了什么? 血红的大剑迎风起,此一剑虽不能开天,也不能裂地,却是千年压抑的宣泄。 “哈哈……”眼看大剑斩来,罡正疯狂地大笑着。 他已经触摸到那条线的边缘,区区一个小子又能奈他何? 血色金钢盾应声暴涨,将他牢牢地护在其中。 “轰!” 整片天都似在大剑与钢盾相撞的那一刻炸裂。 漫天彻地的血雾疯狂呼啸,狂风卷着秦心莲单薄的身子翻下山去,她耗尽最后的那点力气不让自己闭上眼睛。 她怕万一闭上,就再也见不到他的风姿。 两道人影大叫着从看不到尽头的血云中倒飞而出,随着两声轰响,狠狠地砸下地面。 竟然看不出胜负,不过战斗还没有结束。 留在原地的同学们终于停止了互相残杀,都愣愣地望搅乱的天空。 “是那小子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问出这句话的是蓝之雅,她在人影倒飞的时候,隐约看到了那个人,像极了那个小子。 两声怒吼同时响起,搅得本就混乱的血煞之气更加纷乱不堪。 两道同样血红的身影贴着山巅直撞而去。 罡正也不得不正视这个小子,那把大剑让他感觉到了一丝恐惧,刚刚那一剑,让他感觉几乎又回到了千年前。 又是一声轰响,血雾如潮水般从山顶涌下。 两道人影再次倒飞而回。 罡正的防御随着攻势水涨船高。 手里的大剑颤抖得更厉害,似乎随时都要脱手而去。 那是它滔天的战意,千年的情感终于得到宣泄,燕鹰扬也浑身舒畅。 倒提着颤抖的大剑,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罡正的双眼冒出红光,后脚牢牢蹬地,他的手臂在颤抖,那是兴奋的。 千年来,困在这个死一般的地方,每天看到的就是狼藉的战场,不得不一遍遍回忆那场大战的可怕。 他早就受够了! 如今,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挑战他,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兴奋的吗? 他觉得还不够,必须提醒一下他,“小子!不拿出点真本事,你是破不了我的防御的。” “正有此意!” 一路走来,丢掉了千年的压抑,两剑宣泄出了起初的暴躁。 剩下的只有爱人倒下的悲怆转化为滔天的战意! 大剑高高举起,这是他最为熟悉的姿势。 不再用血煞能量的辅助,因为这一剑从举起的那一刻便融入了这片天地。 “开!” 大喝一声,血红的大剑肆意倾洒着它的癫狂与冷傲,汇聚的血煞完全倾斜而出。 这一剑,天地俱颤。 与钢盾相撞的轰鸣很快便被天地的怒吼所覆盖。 大剑上的血色随着这一剑消散得无影无踪,燕鹰扬抱着一道柔美的身影从山间跃出。 把终于昏迷的秦心莲暂时交给蓝之雅,又转身射向极远处的一座山峰。 同学们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又带回了奄奄一息的闫依青。 千年前的那场大战没有毁掉的山峰,此时却一分为二。 那一剑虽没有开天,却裂了地。 在罡正再次举盾阻挡之时,就注定他已经输了。 这一剑足以穿透他的防御,直达他的身体。 剑的余威甚至把屹立千年的山峰都劈成了两半。 燕鹰扬知道,这不是他的剑,他的剑还不足矣发挥出如此威力。 那是整片天地之威,压抑千年的天地之威。 是背上这把剑引动了千年的羁绊,人界之主亲手布置的封印又如何? 这片天地可是蕴藏着足以破掉它的的强大威力,此刻化成一剑,岂是一个罡正可以抵挡得了的? 天空的血云在消散,大地再次变得沉寂。 从进来胸口就像压着块巨石,此时这种感觉终于也消失了。 燕鹰扬感觉得到,这里的血煞之气此时得到了满足,当然里面还有惋惜和一成不变的伤悲,不过更多的还是安慰吧! 他知道它们在渐渐消散,或许用不了多久,世上八大凶地就会变成七大凶地了吧! 第七十章 银丝如茧 最让他担心的还是秦心莲的伤势,转眼得到飞樱王国的传承时间也不短了。 一下子被人剥夺了去,她的状态极其不好! 燕鹰扬沉下心来,大开第七条通道,磅礴的无色能量似洪水一般注入她的体内,希望可以让她的身体不再恶化。 在这个世界里,他现在就是主宰,一切能量都由他支配,就不信救不活她。 可是她的心跳却越来越微弱,呼吸也几乎停滞。 闫依青也处于生死边缘,暂时顾不上。至于那帮导师和学生们,更是束手无策。 正在此时,遥远的山峰上突然银光闪动。 还没死? 燕鹰扬不禁皱起了眉,刚刚那一剑,融合了整片天地之威,完全是巧合,现在这种状态绝对打不过了。 就见浑身又变回银色的罡正缓缓腾空而起。 几个踏步,人便出现在众人头顶。 刚刚的战斗他们看得清楚,众都惊惧,燕鹰扬含怒撤掌,提起大剑。 罡正却是提着盾深深一躬,“多谢小友救我!” 燕鹰扬这才松了口气,血煞之气消散了,真正的罡正又回来了。 看了眼身后昏迷的两人,心中不免一阵苦涩,“前辈!” “嗯!”罡正轻嗯一声,“千年守护,不想连我也受这血煞之气浸染,险些酿成大错,幸得小友出手,才终于化解这场浩劫。” 燕鹰扬没听太明白,又关浩劫什么事? 罡正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及时醒来,那个状态的罡正从这里出去,世间就会再多一名强大的冥神。 罡正没做过多解释,凌空伸出手,金色能量从掌间涌出,丝丝绥绥地送回秦心莲体内。 等一切做完,燕鹰扬赶忙拉住她的手,感应一来,气息均匀,心跳平稳。 修为不修为的暂且不提,只要她没事就好! 陈老师见罡正只是一抬手便治好了秦心莲,沉入湖底的心思也活络起来,冲着罡正抱拳道:“前辈,可否……” 他的话还没说完,罡正便苦笑摇头,道:“她先是用了血炼之法,之后又中了我一击,恐怕……” 陈老师一听,终于真情流露,整个人傻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了昏迷的心上人,抱头痛哭起来。 罡正又是苦笑一声,道:“我的话还没说完,恐怕她以后再也难以恢复修为了!” “啊?”陈老师一惊,慌忙跪倒在地,不住磕头,“求前辈救她!怎么都好!求前辈救她!” 罡正伸手虚托,把陈老师扶了起来,道:“你倒是个痴情种!暂且站到一旁。” 罡正救闫依青的方法也和她当时所用的方法差不多,不过人家不用割手腕,只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她的心口,血就注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罡正再次腾空而起,道:“千年前,在人界之主的带领下,我们击退幽冥,封印了冥主。千年后,他们的命运注定还是如此。就以我这残躯,为这个世界再贡献最后的力量吧!” 燕鹰扬赶忙道:“前辈!晚辈还有一事相求!” 罡正看过来,“小友请讲!没有你,我罡正就走进一条不归路了!”说到这里又突然皱眉犯起了难,道:“可惜,此身终不能踏出这里一步……” 燕鹰扬赶忙道:“晚辈所求之事,不过一个真相!” “嗯?”罡正不明所以。 “前辈请移步!”说着当先脱离人群。 罡正看了一眼年轻的后生们,轻叹一声跟了上去。 见离人群远了,燕鹰扬冲着罡正深深一躬,罡正为他所救,自是不肯受,赶忙托住。 燕鹰扬道:“敢问前辈,千年前那场大战的真相究竟为何?” 一句话把罡正问得愣住了,板起一张脸重新打量起燕鹰扬来,“你为何有此一问?” 燕鹰扬皱眉深思,这个问题在他心里很长时间了,血医冥神给他的记忆并不完整,可是他隐约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如果这事不涉及燕小云,他也不会去问,可是现在看来,燕小云在幽冥的身份明显极不简单。 她竟然可以自由出入深藏地下的封印空间,这些事就不得不了解了。 罡正轻声一叹,道:“哎!事情都已过去千年了,何必再来问呢?” 燕鹰扬摇头一躬,难道燕小云来到这里的事就连这位也没发现吗?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罡正摇头,道:“人活一世,但求问心无愧!当年的是非恩怨,早就化成历史的尘埃。我只能告诉你,站在人类的角度上,我们并没有错!” “你能化解千年不化的血煞之气,足可见你也有独到之处。日后……” 说到这里突然一顿,叹道:“也罢!自己的人生,自己去把握吧!年轻人!” 说完,整个人竟然化成一道耀眼的银光,银丝如丝茧一般层层剥离。 化成几股游离进空间,有的钻入天空,有的进了进面,转瞬消失不见。 只余一句话在空中久久回荡,“以我残躯,再为世间尽最后一份力!年轻的英雄们,现在是你们的时代,人界的命运就交到你们手上了!” 一条银色游丝缓缓游离至众人脚下,地面开始泛起银光。 燕鹰扬却还在原地发愣,蓝之雅抱着秦心莲,喊道:“你还在那里傻愣着干什么?快过来!” 燕鹰扬思虑片刻,踏步跃向人群。 银光似在等他,刚从蓝之雅怀里接过秦心莲,眼前银光便突然耀眼,将所有人包裹在内。 只觉身体突然变轻,一阵天旋地转。 再睁开眼时,众人已经来到那汪淡蓝的湖水之侧。 遥远的星光闪耀,倒映在湖水之中。 一切都是那么梦幻,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黑色喷泉消失了,天云学院的七彩光晕还在。 只是不知另外那三老现在何处,又是否安好? 一路上都是倒下的亡灵尸体,恶臭和血腥夹杂在一起,还是让人忍不住阵阵作呕。 终于来到皇城之下,高大的城门歪歪斜斜地倒在一边,一名年轻的将军拄着一根长矛靠在仅剩半扇的城门上,仿佛累得睡着了。 城破了?那样的大阵怎么会轻易被攻破的? 城里一片狼藉,鲜血淌在地面上,还没有干透,残缺的尸体四处都是,有穿甲执兵器的将士,也有普通百姓的,还偶尔会看到几片像极了学士服的。 这哪里还是那座世间最繁荣的皇城,分明是人间炼狱。 风吹动残破的招牌“哗啦啦”地响着,卷着血腥和腐臭,灌进人的鼻腔。 怀里的秦心莲睡得正香,或许是闻惯了燕鹰扬身上的臭味,竟然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像只小猫似的使劲往里钻了钻。 这样也好!至少她现在不用再心痛一次。 “老闫!你们终于回来了?”荒凉的街道尽头突然窜出一帮人,为首的正是白和。 此时的他不止白袍被污血染上了色,就连那头白发都换了颜色,不仔细看,差点认不出来。 紧随他身后的那二老的狼狈样也和他差不多。 白和奔过来,一看闫依青竟然是在陈老师的怀里,不免又是一阵惊慌。 得知并不会危及生命,只是以后再也无法修炼了,更是忍不住一阵唏嘘。 原来,在他们出城不久,皇城的大阵便被攻破了,万千亡灵蜂拥而入。 纵有文大将军的十万守军,再加上学院的学子们,也无法阻挡亡灵屠杀百姓。 幸好皇帝下令,打开了皇宫大门,城里大部分人现在都聚在皇宫之内。 皇宫的防御哪比得了皇城,眼看皇宫的大门很难守住。 此时三老还身处黑泽之内,借助大阵的威力奋力低档不断涌出的幽冥之气,他们做的远不止如此,还同时与六位君将级亡灵大战。 顾此失彼,眼看就要不支。 突然地底银光乍现,被幽冥打通的封印通道突然再次被封印。 如此,才借助大阵,击退君将,抽身来助守城。 得此三位相助,这才勉强守住了皇宫。 人们这才知道,罡正最后化成的那几道银光究竟去了哪里。 一说出来,大家不禁肃然起敬。 白和更是摇着白头,慨叹道:“以身化阵,永远守护人间,我等皆不如啊!” 问起神将,甫正“刺啦”一声撕下一页书页,燕鹰扬这才注意到,他手里那本书竟然不如原来的一半厚了。 随即他像扔垃圾一样把那页书随手扔下,燕鹰扬惊奇地发现,竟然就是一张雪白的纸,上面连一个字都没有,那这老头天天装模作样的看什么呢? 就听他道:“神将与冥神大战,早就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也是,如果他们的战斗在皇城附近,那么估计皇城只会更惨。 四门被破了三门,文大将军正着人去修。 见学院众人走过来,还特意过来打了声招呼,看到燕鹰扬的时候,还忍不住咧嘴笑了笑,道:“你小子果然没死!” 燕鹰扬看了眼怀里的秦心莲,带着几分苦涩也跟着一笑。 当燕鹰扬听说破开护城大阵的竟然是一身黑裙的年轻女子,那个身影立即浮现在心头。 秦心莲已经没有大碍了,只要等她醒来就好。皇城暂时也安全,把她交给蓝之雅和赵程锦也可以放心。 胸口堵着一股怒火,转身向城南冲去。 “我辛辛苦苦找了你这么久,你却在背后干这些丧尽天良的事,几年不见就管不了你了吗?看抓到你,不打得你屁股开花!” 第七十一章 陪他玩玩 亡灵洗劫的南城也同样惨烈,断肢碎肉在断壁残垣中随处可见。 见得越多,燕鹰扬心里越不舒服。 及到城门处,疲惫的士兵们徒手搬运堆积如山的尸体,有亡灵的,自然也有人类的。 燕鹰扬默然伫立,这个丫头一次害死这么多人,要怎么原谅她啊? 踩着尸山血海,一步步迈出南城,他的手在颤抖,他的心也在颤抖。 她变了!再也不是那个只知道躲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了。 一对拳头捏得死死的,这次一定要追上她! 没有月,只余一片星空闪烁。 迎面的风里裹着熟悉的腐臭,遥远的黑暗中,亡灵的嘶吼搅得人心更乱。 燕鹰扬抬头望天,已然不见星光。 解下大剑,深吸口气,前路漫漫,该死的丫头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遥远处一道银光撕裂夜空,紧随而来的是震天的响声。 能搞出这么大动静,必定是刑啸了。 他竟然打到了这里。 想了想,说不定他见过燕小云。 提着大剑快速向那边冲去。 亡灵似海潮一般,雷场再次发动,险些被波及到。不知那个冥神坤山跑到哪里去了。 待雷场的余威终于过去,燕鹰扬冲进那片空地,抱剑施礼道:“前辈!敢问可见过一个黑裙少女?” 偶然听到人声,刑啸明显一愣,低头看去,“你要找她?” 燕鹰扬一听大喜,这么说显然是见过了,赶忙道:“回前辈,正是!” 刑啸也没多话,伸手南指,道:“她带着坤山向南去了!” 燕鹰扬再抱拳,“谢了!” 谢完,不再多言,纵身向前跃去。 “且慢!”雷光闪动,刑啸突然挡在身前,“那个女人很危险,你找她何事?” 燕鹰扬再抱拳,道:“回前辈!晚辈找她是因为一些私事!” 刑啸双目似电,仿佛要将他看透一般,直直地盯了一会儿,才摇头道:“如果不是她,坤山也跑不了,你明白?” 她可以像逛自家后花园一样逛深藏地底的墨水,在刑啸手里救下坤山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燕鹰扬知道刑啸是说自己的修为远远不够看,回道:“晚辈明白!” 刑啸的眉头紧锁,又盯了燕鹰扬一会儿,似乎有些纠结。良久,才侧身让开道路,道:“好!那你去吧!” 燕鹰扬再次抱大剑一礼,这才纵身跃出。 刑啸看着在满地的亡灵尸体间灵巧跳跃的身影,不禁暗暗摇头,呢喃道:“这就是凤九和泽兴都看中的人,希望你不要死了!” 低级亡灵自然要不了他的命,可是却大大减缓了前行的速度。 修为啊!如果自己到了皇级,踏空而行,何必如此费劲? 一切都是空话,只有手中的大剑砍在亡灵身上才最实际。 漩涡功法大开,燕鹰扬化成一尊杀神,一路拼杀而过,身后残留下一具具腐烂的尸体,可是眼前还是似山又似海一般的亡灵。 从天黑一直杀到天明,杀得太多,就变得麻木。 手里的大剑一下一下的挥着,一只只丑陋又恶心的亡灵在眼前倒下。 前路只剩下无尽的杀戮,当第一绥阳光打在堵住去路的似小山一般巨大的亡灵身上,燕鹰扬才发现视线好像变得清明了,黑暗已经在杀戮中被驱逐了。 这是一只君将,如果不是他一身大剑都没能切开的绿皮,燕鹰扬认为,足可以把这家伙摆进白佛塔中供起来了。 君将早已开了灵智,这只更能口吐人言,“人类小子!你有些本领,可是休想从我这里过去!” 就跟在耳边打雷似的,震得人脑袋嗡嗡的,用手指使劲抠抠,终于舒服一些。 这家伙说的什么意思?难道燕小云知道自己在追她? 燕鹰扬活动活动抡了半宿大剑有些发酸的肩胛,抬头看向那个大家伙,正好一轮红日从他脑后升起,还别说,越来越像枫叶寺里供的某位了。 这家伙的一对小眼睛也瞪着燕鹰扬,似乎在等他的反应。 燕鹰扬暗骂了一声,“傻逼!” 脚下一蹬,转头便跑,边跑还边喊,“爷什么时候说要跟你打了?看你那个笨样,还是先追上爷再说吧!” 这一手直把大块头气得火冒三丈,哇哇一顿乱叫,抬起大巴掌迎头便拍。 燕鹰扬一跃刚刚跳出宽又长的影子,眼看天又黑了下来,头上呼呼风响。 暗道一声,不好! 不过,他事先开了第五条通道的,脚下青光泛起,一股风起,人如离弦的箭一般猛地窜出。 身后一阵轰响,就连地面都现出道道龟裂。 “和你打的是傻子!” 大喊一声,脚下生风,瞬间跑得没影了,徒留声声怒吼震天响。 跑着跑着,燕鹰扬又感觉到不对了,轰隆隆地如地震一般,震得路旁山上巨石都直往下滚。 回头一看,不禁暗暗叫苦,看来是真把这家伙气到了,竟然迈着大步追了上来。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由于太胖了,明明达到了君将级别,他却不会飞。 不知是不是罡正的缘故,阳光竟然真的普照大地。 小亡灵们纷纷逃离,一路狂奔下来,只零星的见到几只还没来得及钻回去的。 也挺好,不然恐怕早就被那家伙追上了。 一时慌不择路,竟然奔到了一座山下。 身后的巨响伴着哇哇叫喊声追近,来不及转方向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山了。 上山的速度难免会慢下来,显然大家伙也知道这点,顿时一阵得意地大笑,迈着大步再次追近。 这家伙整体身高都和这座山不相上下,奔至少脚,燕鹰扬才爬到半山腰。 他恨死了这个人,二话不说,“呼!”地一声,抡起大巴掌就拍。 燕鹰扬再次催动风元素,向上纵去。 “轰!”又没打中,大块头更怒,轮圆了两个大巴掌,像拍苍蝇一样一顿乱拍。 燕鹰扬左闪右躲,整座山都快被这家伙拍下去一层,燕鹰扬终于站到了山顶。 这里正好与那对小眼睛持同一高度,清凉的晨风吹动衣摆,燕鹰扬握大剑而立。 大块头咧嘴一笑,燕鹰扬发誓,这是他有生以来遇到过的最臭的口气,不单单是亡灵身上的腐臭,还有它吃下的无数乱七八糟的食物残渣,在它巨大的牙缝里发酵。 估计这家伙好几百年没清理过牙齿了。 纵是燕鹰扬在亡灵群中杀了一夜,也受不了,忍不住一阵呕。 大块头似乎还很纳闷,这小子为什么要吐。 终于吹过一抹清风,总算是好受了些。 就在这时,突然浑身一震,还是那种莫名的感觉,他虽然没有看那边,可是就是可以感觉到。 不理虎视眈眈看着他的大块头,缓缓回过头去。 两座山离得很远,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可以看清那袭黑裙。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似一尊石像般的人影。 再也不顾空气还弥漫的令人作呕的恶臭,燕鹰扬深吸一口气,他没有借助天地元气,就这样扯开嗓子吼出了声。 “燕小云!” 声音在群山之间回荡,就像心中的牵挂一样,久久不肯散去。 他知道她一定可以听得到,可是却久久没能等到回应,她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这两年,她呆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那个被他们叫做“墨水”的地方,因为那里充斥着他对她历时千年依然不止的爱,现在连那里都毁了。 对面这个人是她名义上的哥哥,可是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 从她觉醒的那一刻起,就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 只要他还是人,那道深渊便永远也无法逾越。 或许该早一点让他来阴冷的冥界吧!可是,以他的性格,会愿意吗?毕竟冥界真的很冷! 燕小云看着那道身影愣愣发呆,她身边的“石像”也跟着她愣愣发呆。 温暖的阳光打在身上很舒服,就是晨风好像有点凉,燕小云突然开口道:“坤山,你去陪他玩玩吧!” 坤山仿如石筑一般的巨大眼球转了转,不屑地道:“他能过得了绿皮这关吗?” 燕小云不置可否,只是轻叹一声,小脚轻轻向前迈出一步。 “伤他行,千万不能让他死!” 燕鹰扬眼看着燕小云再度消失,登时大急,提剑就想追去。 可是他忘记了,身后还有一个大家伙恨他恨得牙根直痒痒。 “哪里去!” 声音带着恶臭似炸雷一般炸开,同时还有一只巨大的手掌拍下来。 燕鹰扬赶忙闪过,轰鸣中倒飞而出。 再回头,燕小云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顿时火起,怒道:“你以为老子真的杀不了你?” 说完,手握大剑一跃而起。 不跑就好,大块头之前轮起的是左手,眼看燕鹰扬迎面跃来,右手轮拳便砸。 重重的一拳轰碎半个山头,这回一定死了吧! 大块头好不畅快,忍不住仰头大笑。 “哈哈……呃……” 可惜他的笑声才刚发出来,突然像一只被切了脖子的公鸡,倒起了气。 他的脖子确实被切开了,腐臭的血似瀑布一样喷出。 这怎么可能?他不敢相信地看见那只本该死了的“小苍蝇”,手执着大剑,在他的下巴前迅速飞过。 这点伤对他来说本也不足以致命,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感觉力气就是随着喷出去的血在快速消逝,连缩回那只手都做不到了。 燕鹰扬斩开的不止他的脖颈,同时还斩断了他的生机。 第七十二章 神兵神甲 他哪里知道,燕鹰扬并非普通的修行者,他可以吸收的元素能量可不是单一的。 黑暗中战斗一夜,体内此刻最多的恰好就是黑暗系能量。 正好大块头挡住了东升的阳光,黑暗系在一片阴影中,躲开那一拳,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为了切开他柔韧的皮,直接从丹田调用了由数种元素能量融合而成的漩涡能量。 之前没能切开他,是因为当时正处于黑夜之中,他所用的能量大部分是黑暗系。 这个大块头强悍的体魄就是在无尽的黑暗中练就的,在那里不管什么级别的亡灵,所使用的最多的还是黑暗系。 所以,他没能切开。 但是现在可是在人间,太阳升起来,天地间的能量又丰富了起来,这里有着那个世界所没有的一切元素。 大块头紧捂脖子呼啸着缓缓倒了下去,燕鹰扬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山峰之巅。 坤山的半张脸完全是石化的,他很难准确地用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惊讶。 只默默地念了一句,“有点意思!” 而后,他的身影就像沉入水面一样诡异地渐渐沉入山体之中。 燕鹰扬突然感觉脚下山石剧震,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袭来,慌忙跳起。 此时,一声轰响,大块头终于彻底倒地。 剧烈的响动盖过了脚下突然刺起的山石的声音,双脚刚刚落地,尖刺的山石再起。 仿佛山体中早就隐藏了杀招,只要他的双脚一落地,便有一根尖刺突起。 燕鹰扬只得一退再退,一直退下山去,双脚落于大块头宽敞的胸前,这才终于站稳身形。 震得山体俱颤的声响轰隆隆响起,“小子,我现在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话音未落,又是“轰隆隆”山响,整个山体都在动。 巨石翻动,尘土飞扬。 只见一个比脚下的巨大亡灵还要高上几分的石头人从山体内拱了出来。 燕鹰扬看得傻了眼,这就是坤山的能力? 关于坤山的记忆快速从脑中闪过,他是山的化身,可操控一切山体。 搬山卸岭是他的看家本领,一夜之间可令大山从天南屹立至地北。 至于缺点,只有找到他藏于山体中的真身。 望着比原本的山还要高的巨大石头人,燕鹰扬一阵头疼,这样的弱点等于没说。 大石头人开口了,“之前只是开胃小菜,吃我一拳!” 说着,根本不给燕鹰扬准备时间,硕大的拳头迎头轰下。 这速度比脚底下的大块头可不止快了一点半点。 石筑的巨大拳头甚至在空间中擦出了火花。 纵是燕鹰扬第一时间就开了轨迹,可他的速度还是太快,根本无处可躲。 这就是君将和冥神的差距。 眼看那只大拳头就像陨石一样砸下来,燕鹰扬暗道,这回完了! 黑暗系诡异的瞬移能力是有条件的,必须要有阴影。 更为关键的并不是真的完全化身元素,也就是说,其实质上还是他的人在阴影中快速穿行,只是多了一层阴影的掩护而已。 现在太阳正照在他的身上,以这个大拳头的速度,就算他动用了黑暗系的窜行能力,也不可能逃出它的攻击范围。 这些都是从对付夜魔的时候崔老六所说的常识性东西。 然而,黑暗系恰恰是他所有能力中,速度最快的。 现在又没有生命之火在身,所以,燕鹰扬知道这次自己要彻底地完蛋了。 和冥神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这些念头在脑中闪过,燕鹰扬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死了! 大拳头带动的不止是风,更多的是炽热。 压得他更是动弹不得,就在这时,突然一股寒意升起,眼前闪过一片冰花。 哪来的冰? 还没反应过来,伴随一声轰响,巨大的“陨石”砸中大块头的胸口,直接把这大家伙砸得两头弓起。 眼看着他的胸膛塌陷,身下尘土扬起,再看时,地面呈现一个巨大的坑。 倒飞而出的燕鹰扬感觉身后一股柔劲传来,将他稳稳托住。 心尚未定,侧头看去。 一张冷艳的绝色容颜映入眼帘,她还是那般冷傲、高贵,无论何时都透着那股高高在上的女王气质。 “看够了吧?”说话也依然如此冰冷。 前一刻,还在绝望中等死,下一刻就被这样的美女环抱,燕鹰扬一时还没转换过来。 女王开口,燕鹰扬这才回过神来,暗暗松了口气,得救了! “还看?”女王一把甩开他。 习惯了血腥和恶臭,被带着几分冰冷的香气一激,燕鹰扬终于神魂附体,笑道:“这么久不见,怪想念的,当然要多看两眼!” 女王变回人之后,与他共乘一辆马车从遥远的北域一路走来,起初对她的敬畏早就在整日的“耳鬓厮磨”中消磨殆尽。 如果放在以前,他哪里敢开人家半句玩笑? 女王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看吧!等你死了,就抓你来给我打扫冰宫,到时候让你看个够!” 想起那座寒冷的冰宫,燕鹰扬就忍不住浑身打颤,赶忙摆手道:“那我还是好好活着吧!” “哼!”女王冷哼一声,“你总是这么会惹麻烦!” 说完,随手一抛,燕鹰扬赶忙接住,入手冰凉,定睛一看,正是那枚久违了的戒指。 轰隆山响,巨大的石头人好奇地打量着寒冰女王,问道:“你是谁?” 女王对这丑陋的石头人好像十分不感冒,冷声道:“你还不配知道!” 戒指套在手上,闭眼细细感应,刚一接触那股熟悉的血煞之气,便在其中感应到一股浓浓的兴奋之情。 铠甲上散发出的血煞之气,与墨水中渗出来的有着明显的不同,虽然它们同样暴躁、嗜血,很容易令人丧失理智,可是铠甲上的却少了那份悲怆。 “大胆!”身为一个冥神,天下有谁敢这样和他说话?坤山怒了,迈开大步,又是一拳轰来。 “戒指还你了,自求多福吧!”女王冷冷扔下一句,带起一片冰花,纵身而起。 碎冰声响,空气瞬间降下十几度,仿佛冬天提早降临了。 燕鹰扬自也不敢怠慢,召出幽冥玄铠。 铠甲着身,自与大剑产生共鸣,自从墨水之行后,燕鹰扬就可以感应到这股血煞之气内的情感,只觉得他们像是分开许久的老朋友重新见面。 不禁暗叹一声,“果然是神兵神甲啊!” 铠甲与大剑上的血煞之气交相辉映,疯狂涌入体内。 燕鹰扬之前可是被这家伙害得极苦,现在却不同。 漩涡功法开启,血煞之气瞬间被引入第四条通道,洗涤去其中的暴躁因子。 他惊奇地发现,不止是血煞之气,其他通道也疯狂运转起来,各种能量疯狂涌出。 原来这身铠甲竟然还有这等功效,元素能量的吸收速度何止增强了一点半点。 漩涡疯狂运转,铠甲的颜色起初只是血红,慢慢地开始参杂进其他颜色。 蓝的是水,红的是火,黄的是土等等几乎涵盖了所有元素。 当然,它的主色调还是血色。 所聚的能量越来越多,燕鹰扬似乎也生出了一种天下我有的错觉,纵千万人当前,亦不惧。 有了戒指,有了铠甲,他终于不再怕死,就算再次面对刚刚的攻击,他也可以钻到戒指里去。 “好!就让我们再一起创造辉煌!” 一句话出,铠甲和大剑似乎瞬间理解他的意图,红芒闪烁,迸发出滔天的杀意。 杀意渲染,燕鹰扬如杀神降世,大有斩杀一切的气势。 “啊——” 大喝一声,举大剑飞扑而出。 迎面碎冰声响,正是坤山一拳轰开寒冰女王的冰层。 硕大的拳头因为速度太快而燃烧,高温瞬间融化冰层,冒出阵阵“白烟”。 燕鹰扬举着大剑正对上这只大拳头,那感觉,就像大拳头轰上一颗小绿豆。 一声怒吼还没喊完,就变了腔调。惨叫声刺得自己耳膜都疼,人更是两耳带风倒飞了出去。 直到狠狠地砸进山体,眼前的景物这才终于静止下来。 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忍不住“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碎冰声响,寒冰女王冰冷的声音传来,“你很厉害嘛!都敢挑战冥神了?” 燕鹰扬暗暗叫苦:挑战个屁啊!一拳就差点要了小命! 这还不算完,正难受呢,突然感觉周身巨力传来。 把山砸出的凹陷似乎变成了一只巨口,要将他整个吞噬。 顿时感觉内脏挤到了一处,什么也不顾了,赶忙大喊,“救命!” 寒冰女王也知事态紧急,抬手一支冰锥砸下。 “轰!”地一声,山石崩碎。 顿时感觉身上一轻,紧接着袭来的就是刺骨的寒。 身后被打出一个大坑,燕鹰扬费劲爬出来,冲着奔过来的巨人一指,“交给你了!” 谁知女王冷冷地来了一句,“我也打不过!” “啊?” 女王伸手卷起他,在燃火的大拳头轰来之际,带起一片冰花,冲天而起。 身下轰鸣声响,那个大坑瞬间又扩大了数圈。 终于站稳身形,女王才道:“你见过冰冻死石头的吗?” 属性原因,确实,再寒的冰也冻不坏石头。 燕小云早就没了影子,自己却被拦在这里,这可如何是好? 第七十三章 女王之怒 耳边呼呼风声响,向下看去,那只巨大的石头人越来越远。 燕鹰扬看他再没有什么动作,忍不住问道:“只要在天上就安全了?” 女王轻轻地道:“你说呢?” 话音刚落,就听巨人一声怒吼。紧接着,两只大石头手狠狠插进山体。 大家伙越叫越凶,轰轰山响中,整个山体里似钻进一条大蛇,蠕动起来。 燕鹰扬眼睛都看直了,这还是人吗? 就见石头巨人双手突然上扬,一块块巨大的石块似有了生命一般冲出山体,冲天而来。 看到这一手,就连寒冰女王都是一愣。 地面尘土飞扬,一块块巨石就像一块块倒袭而上的陨石疯狂砸来。 眼看磨盘大的巨石都快擦出火来了。 燕鹰扬吓得哇哇直叫,“快闪!” “左边!” “右边!右边!” 天空就像倒洒了一场流星雨,幸好女王的修为精湛,冰系身法更是诡异莫测。 有几次眼看就躲不掉了,却在一片碎冰中,人又诡异地出现在了另一处。 女王终于抽出空,狠狠地拍了他后脑一下,“住嘴!” “不对!左边,左边!快闪!” 女王是玩冰的祖宗,不管往哪边躲,脚下都会形成一条冰道。 终于逃出了“流星”的攻击范围。 终于可以喘上一口气了,就听燕鹰扬再次喊起,“上边!上边!快跑!” 可不?扬到高空中的巨石又掉了回来,这次可真的是一个个燃火的流星了。 一块块和外太空降下的陨石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分明就是下了一场流星雨。 不幸的是,两人现在正处于流星雨之中。 女王也是一阵头疼,拼了命地带着燕鹰扬左冲右突。 “往北走!”燕鹰扬突然想到了刑啸,有这么个帮手说不定还能反杀了这家伙。 女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声怒喝,伸手洒出满天寒冰,快速向北而行。 厚厚的寒冰一阵“乒乓”乱响,那些巨石比扬上来时更为猛烈,因为它带起的火焰更猛了。 冰层很快便碎成无数块,看来冰系对上坤山还真是被完克啊! 女王的小脸也是一片煞白,不管他们飞出多远,地面的巨石就像无穷无尽一般,一直向上洒着。 都不知逃出了多远,甚至遥遥都可以看到那座宏伟的皇城了。 “停!停!” 看着脚下似海一般的亡灵尸体,燕鹰扬可以肯定之前就是在这里遇到的刑啸。 他的人呢? 眼看“喷洒”的巨石雨追近,女王也怒了,“再走就到皇城了,你想害死他们吗?” 燕鹰扬也委屈啊,道:“之前就是在这里碰到他的。” “谁?”脚下一滑,又向前窜出数十丈。这一停,又落入“流星雨”的范围。 再往北走,确实不太现实了,难道真的把这家伙引到皇城去吗? 就在这时,突然穹顶轰隆声响,抬头望去,不知何时,穹顶竟然乌云密布。 紧接着,一道道炸雷窜出乌云,直劈而下。 雷场!这玩意儿可不分敌我!燕鹰扬领教过了,如果当时不是在边缘,恐怕早就被劈死了。 女王一看,怒喝一声,咬牙再向前冲。 身边一道道火流星砸来,一道道闪电追至,劈在其上。 顿时火花四溅,天空一片尘土飞扬。 当两人奋力冲出这片区域,几乎来到了皇城脚下。 女王丢下燕鹰扬,抬手身前虚罩,顿时布上一层寒冰,再一抖,竟然干净如新。 燕鹰扬可就狼狈了,跟一个小土猴子似的,那身神铠上沾了厚厚一层土,脖颈子里不知崩进多少碎石屑,被坚硬的铠甲一挤,难受得要命。 女王冷冷地注望向高空,那双眼睛里都快喷出冰来了。 冷哼一声,带起一道冰花,迎风而起。 燕鹰扬回身一看,大门口一群手里拿着各种修门工具的工匠,还有护在外围的兵将们都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 得!忙活一夜,又回来了! 流星雨终于停了,乌云还没有散去,却在一阵嘎吱声响中,冻成一块黑云。 女王在倾泻她的怒火。 燕鹰扬暗暗摇头,女人啊! 一道巨大的闪电轰开冰层,一袭白衣从中窜了出来。 正是刑啸,这老头也真行!差点把自己人给劈死,难怪女王会怒了。 冰花凝聚,完美得找不出一点瑕疵的女王鼓着两个腮帮子出现在他的身前。 刑啸尴尬一笑,道:“实在抱歉……” 女王愤怒的声音传下九宵,震碎了乌黑的冰层,“一句‘抱歉’就完了?你把本王当什么了?” 大秋之际天上飘起了冰花,倒也算是一道奇景了。 工匠们停了手里的活,缩到门里观望着。 燕鹰扬则是提着大剑直摇头,“本王”又回来了! 女王周身寒气翻涌,连那片空间仿佛都要被冻结。 眼看就要动手,此时,突然黄沙卷动。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姑娘暂且息怒,凭我们三人之力先为人间除此大害如何?” 别着大葫芦,手执一根黑杖的流丐现出身来。 女王虽怒却也不是不知分寸,况且,她目前最恨的还是一路追杀她的坤山。 冷哼一声,道:“回头再和你算账!” 刑啸也委屈啊!他明明是一片好意,眼看两人处于“流星雨”之中,特意召唤雷阵替他们解围,谁曾想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尴尬地朝女王一抱拳,女王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刑啸准备说的话又全都憋了回去。 流丐轻声一笑,道:“既然大家都是人类,我们的帐以后再算,再不动手,那家伙就跑了!” 刑啸自然也有自己的尊严,既然女王不肯原谅,他也不再在意,转而道:“我可以把他劈出来,只是他藏在山里,行动太快,很难找到真身的位置。” 流丐道:“只要确定他的位置,我就可以用流沙把他困住!” 两人修为都登峰造极,自然看出这个女子虽然看似年纪轻轻,可是修为却不弱于他们。 单凭属性被克制的情况下,还能够带着一个人从坤山追杀下逃到这里,就足以证明一切了。 两人可是各有所长,齐齐看向女王。 女王冷冷地道:“别看我,我只能减缓他的速度而已。” 在两名修行者实力几乎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属性相生相克就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女王说得没有错,对付这个石头怪,她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那么问题来了,在刑啸出现的那一刻,那个大石头人便轰然碎开,又变成了一堆石块。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找不到坤山的真身,这也是坤山最难对付的地方。 只见三人似乎在商量着什么,燕鹰扬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他又想起燕小云来,越想越气,那丫头竟然对他也见死不救。 如果他知道就是燕小云让坤山留下来陪他玩玩的,不知又作何感想。 三人默默地望向连绵的群山,在其间看不出一丝动静。 刑啸不禁叹了一口气,流丐更是叹息道:“哎!还是让他跑了!” 燕鹰扬不能和人家一样凌空而立,只能站在地上也向群山望去,遥叹,“终还修为不差得太远,追不上那个该死的小丫头。” 不经意间,在遥远的群山之间,他突然发现一丝异常,那块山本来挺平整的,却好像突然拱出一个大包。 揉揉眼睛,再仔细看,好像又没什么。 难道是那个坤山?索性开了天眼,发现那里的土元素果然有些异常,好似比其他地方浓郁一些。 如果不是正午的阳光正打在那里,浓郁的能量波动突然引起了光线的折射,他也不会发现。 目不转睛地盯了一会儿,才想起为什么天上那几位不动手? 抬头看去,只见三人竟然面带惋惜地回转而来,只是女王依然寒着冰雕般的小脸,似乎对刑啸很不满意。 燕鹰扬不解,他发现的那个地方,极有可能就是坤山藏身之地,他根本没有走远,随时都可能回来。 怎么这三位大佬就要收山了? 不杀了他吗? 眼看随着他们三人转身,那股藏于山间的能量也跟着动了起来。燕鹰扬已经完全可以肯定,那就是坤山。 这时,三人已经行至头顶。女王再三权衡之后,还是拦在了刑啸身前。 刑啸作为一名神将,也活了千年了,岂能真的怕了她一个小姑娘,皱眉道:“姑娘!老夫已经和你道过歉了,你还待怎样?” 女王不依不饶,怒道:“我把你冻死,再和你道歉,你肯接受吗?” 说着,浑身寒气又翻涌而出。 眼看坤山就真的钻进山体,这两位还要内讧,燕鹰扬急急喊道:“你们不去打坤山,要自相残杀吗?” 刑啸和他又不熟,只是看到他一身蒙尘的铠甲,不禁皱了皱眉。 女王却不惯着,“关你屁事!” 燕鹰扬也来气了,怎么说人家也救了你,怎么就没发现这女王这么不讲理呢?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戒指要怎么被人家强行收走的了! 抬手一指群山之间,怒道:“再不动手坤山就跑了!” 此话一出口,三双眼睛齐齐瞪了过来。 流丐最先忍不住,问出了口,“你是说,你能找到他?” 燕鹰扬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原来也有这帮大佬做不到的事,他们是找不到人家啊! 看来自己这个天眼还真是不一般啊! 这次他们的谈话连城门附近的人和城墙上的士兵都听得清楚,也都看向了他。 燕鹰扬不想暴露自己有天眼这回事,可是此时形势所逼,也没有办法,又伸手一指,“不就在那里?” 第七十四章 点石成金 流丐和刑啸齐齐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了一眼,又回过头来对视到一处。 刑啸不敢相信地再次问道:“你真的能看见?” 燕鹰扬眨眨眼,对上女王的美眸,本来想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可是除了冰冷看到的还是冰冷,今天她的心情很不好! 只得默然地点了点头。 刑啸突然仰天大笑,“真是天助我大越!走!” 女王似乎真的很讨厌这个家伙,不待他动,就飞身而下,一把揪起燕鹰扬腾空飞去。 正飞行间,身边黄沙卷动,流丐的声音传来,“一会儿我先用流沙困住他,然后劳烦姑娘出手减速,再由刑老鬼用雷把他劈出来!你看可好?” 声音明明很低,燕鹰扬却听得清楚,想必是通过某种秘术传过来的。 女王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由燕鹰扬指路,几人迅速来至那道山前。 “可还在这里?”流丐不知什么摘下了腰间的大葫芦,一手握在葫芦嘴上,动手前最后一次确认。 居高临下,燕鹰扬再开天眼仔细观察,各种元素能量在氤氲中游离,却早已不见了特别之处。 几人都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只等他确认。 却见他皱眉摇起了头。 不禁又是一阵惋惜。 就在流丐准备将大葫芦再挂到腰间之时,燕鹰扬突然伸手一指相临的那座高峰,道:“在那里!” 几人心头一喜,流丐这次没有再多问,“嘣”地一声,拔掉葫芦嘴,口中念念有词。 那尊大葫芦竟然自行飞出,而后迎风暴涨,足以装下两间房子了。 流丐两指并剑,于身前划出一道圈,而后一指那尊大葫芦,喝道:“去!” 大葫芦“嗖”地一声飞出,在流丐控制下绕山而飞。 从第一眼见到他,燕鹰扬便猜出这葫芦一定是个宝,只是一直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今天总算见识到了,从里面竟然洒出了金黄色的流沙。 葫芦绕山一圈,流沙也整个将那座山圈起。 只听流丐一声大喝,突然狂风骤起,天空洋洋洒洒挥下的黄沙本似一道金腰带,谁曾想狂风起时,竟然化成一股漫天的沙尘暴。 其他几人不知道,反正吹得燕鹰扬是睁不开眼。 待狂风终于停下,流丐的声音这才响起,“小友,再看看,可否将他困住?” 燕鹰扬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在那座山上却看不出异常。 女王的寒气已经渐渐渗出,冻得燕鹰扬浑身发寒。 见他一直不作声,女王的小眉头也皱了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随着一声轰响,山南一处黄沙飞扬。 燕鹰扬也终于看清了,那是一股极为强横的金色能量轰击所致,赶忙道:“在那里!” 不用他说,别人也知道了。 女王凌空一踏,来到山巅上空,这才发现手里还提着一个碍事的家伙,随手一抛,将燕鹰扬扔了出去。 可把燕鹰扬吓了一跳,这么高掉下去不摔死也得摔个半残啊!这是卸磨杀驴! 惨叫才叫到一半,突然感觉脚下一实,低头看去,原来女王并不是不管他,而是在他的脚下冻起了一块浮冰。 只听女王一声大喝,寒气扑面,她双手猛地向下一推,冰冷的寒风从她那双娇嫩的手掌中喷发而出。 寒风夹着冰雪,“嘎吱吱”一阵声响中,整座山竟然变成了一座冰峰。 燕鹰扬看得眼直愣,这几个老怪物还是人吗? 女王收掌,身形瞬间后滑,又回到流丐身后。 又伸手一招,脚下的浮冰托着燕鹰扬来到她的身侧,还好,倒是没有忘了自己。 轮到刑啸出手了,只见他手一抬,天便黑了下来,阵阵闷雷声响,一股极为霸道的力量酝酿起来。 一道道细小的雷电挤出黑云,发出“噼啪”脆响,离得这么远,燕鹰扬依然感觉到里面那股能量的可怕。 想必这一击,比最先看到的那道巨雷还得猛。 “嗯?”就在这时,女王突然轻哼一声。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连声轰响,山体晃动,震碎附着其上的寒冰“哗啦啦”直往下洒。 那座山竟然慢慢地活了起来,似乎里面正有什么东西要爬出来。 燕鹰扬曾经见过,忍不住一声大喊,“不好!他要变成石头人!” 手上跳动的闪闪雷光倒映进刑啸炯炯有神的双眼之中,只听他一声喝,“劈!” 手随声而落,似遥握一杆长枪直劈而下。 头顶乌云翻涌,随着一声巨响,一道把遥远山峰上的树影都拉得极长的亮光从天而降。 粗大的闪电可比燕鹰扬渡劫时所经历的粗上数倍不止,带着一股劈天之势直劈而下。 “轰!” 一声巨响,大地仿佛发出一声怒吼,巨石卷在尘土之中轰然炸开,大块的地面上还长着不知生长多少年的大树,也跟着飞扑而来。 女王一抬手,打出一道寒光,那块巨大的地皮瞬间被冻结,她再一声喝,连声碎响,顿时化成无数小块四溅而去。 燕鹰扬只觉脊背发寒,这几个老家伙都什么修为? 更想起不久之前,自己头脑一抽,轮着大剑就敢直面需要这三位联手才能制服的坤山,更是一阵恶寒。 天地终要渐渐平静,待尘埃落地,终于看清山下的情景。 只见那座至高的山峰,此时几乎化为平地,其中只余一个巨大的石头人。 不错!石头人还倔强地站在那里。 他的脚下流淌的是阵阵黄沙,冒着电流的巨大双脚已经沉进一半。 燕鹰扬两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连这样连番攻击都能抗下来?这家伙真不是人了!嗯,他本来就不是人! 石头人冲天一阵怒吼,直吼得燕鹰扬体内天地元气震荡,就连丹田里的漩涡也自行运转起来。 女王二话没说,双手再次推出,巨大的石头人再次被冻结。 女王的寒气在双掌间形成两道“喷泉”,饶是如此,石头人身上的冰还是连声脆响中震出道道巨大的裂缝。 刑啸自也不会怠慢,天空的雷云再次酝酿。 燕鹰扬不禁又胡思乱想起来,冥神果然猛啊!这三位几乎已经是人类的巅峰了,可是对付一只冥神,还如此费劲。 不敢想像,当年的冥主和人界之主得有多强? 该不会出手秒杀这几位吧? 想想都觉得可怕,他接触过几位冥神了,起初还以为何三那样的就是顶峰了。 直到无界峰一场大战,才知道,他连一名阎君都对付不了,人家幽冥界可足足有十位冥君啊!来的那位更不是最强的。 后来更是与罡正有过一场大战,靠着修罗冥神遗留下来的千年宿怨,终于打败了他。 现在想想,其实那场战斗,如果罡正那时候头脑清醒,也是出全力,他或许同样不是对手。 想着想着,那袭黑裙突然又在眼前闪过,她现在又走到了什么地步了呢? 看来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啊! 几位大佬僵持着,反正也帮不上忙,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中闪过。 直到刑啸的吼声惊醒了他,发现又是一道强大的闪电从天而降。 银光逼得他目不能视,只听到连声轰响。 再睁开眼时,只见只巨大的石头人虽然浑身焦黑,头上和肩上有些碎裂,可是还没有碎开,倒是他脚下的黄沙流速好像慢了很多。 燕鹰扬注意到,控制着大葫芦的流丐脸色竟然有些发白,这是体内元气消耗过度的反应。 想来控制住这个大块头,他也极为吃力。 大块头身上的冰被雷劈得不见了踪影,又握拳发出一声怒吼。 燕鹰扬注意到,他的脚在动,看那样子似乎要在流沙中拔出来。 怒吼声不断,流沙翻涌,大家伙果然拔出一只脚来。 那只大脚上金黄的流沙还顺着石头边缘向下流淌,大脚便猛地向下一跺,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大脚落地的瞬间,那片黄沙竟然瞬间变成了坚硬的巨石。 “噗”地一声,流丐喷出一口鲜血。 大块头单脚落了实地,眼看就要从流沙中挣脱出来。 流丐手一抄,抄回喷下去的鲜血,双掌合什,咬牙搓动。 而后怒喝一声,扬了出去。 他手掌间本是鲜血,可是扬出去时,却变成一片血色沙尘。 这些沙尘转眼融入黄沙之中,满地的黄沙似血水流过一般,转眼间全部变成了血沙。 大块头一脚踩空,巨大的身体一晃,再次陷入其中。 刑啸连续发了两次至强攻击,脸色也有些发白,边酝酿第三次攻击,便道:“可惜于老九不在了,不然何惧他一个区区坤山。” 流丐专心困住坤山,他无力答话。 燕鹰扬忍不住赞道:“那箭是很厉害!”他虽然没见过他们所说的于老九出手,可是曾经不止一次见过何三出手。 女王这时也搭话了,“可惜!于老九的传人实在不济!” 刑啸怪异地扫了他们一眼,以掌化拳,随即一声大喝,又是一道响雷劈下。 燕鹰扬再次以手遮眼,他算是见识到了至强者的能力。 真他娘的恐怖,就是不知如果换成当年的修罗冥神面对这样连番的攻击,会是个什么样子。 三道巨雷劈完,刑啸也喷出一口鲜血,天空的乌云随着风在渐渐消散。 “我已经尽力了!” 女王像是怄气似的一声冷哼,不待尘土散尽,一道寒芒再次打进去。 刑啸捂着胸口晃了两晃,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看得出来,现在的已经虚弱到了极致,道:“没用的!这家伙已经练到了点石成金的境界,冰和雷都拿他没有办法!” 点石成金? 燕鹰扬忍不住问道:“那么千年前,他是怎么被打败的?人界之主吗?” “千年前……”刑啸眼神飘忽,似又飘回那个年代,幽幽地道:“于老九单枪匹马只身闯幽冥,不远千里奔袭,当着冥主的面一箭穿了他的心!” 燕鹰扬浑身一震,那到底是个怎样的年代啊? 第七十五章 各显神通 燕鹰扬不禁又对那个年代产生了景仰之情,那个时代活下来的人他基本也都见过了,今天又见识到冥神的强大。 心中不禁生出无限感慨,何三的箭他见识过,还是不敢想,当年的于老九,竟然敢当着冥主的面射杀一位冥神。 刑啸满脸惋惜之情,又道:“可惜啊!他的人虽然回来了,却被冥主座下第一冥神金巫伤了灵魂!那手出神入化的箭术虽然传了下来,哎!” 说着,无奈地摇起了头。 而后定定地看向燕鹰扬,问道:“你这身可是当年修罗冥神所穿的‘幽冥玄铠’?” 因为处在几位大佬的战斗风波之中,为安全起见,燕鹰扬一直没敢收起铠甲,刑啸这样一问,也只得默默地点了点头。 刑啸却没有问那把大剑。 大块头身上的冰越来越厚,可是却不时发出阵阵脆响,女王也使出了全力,无力再插话。 刑啸微微点点头,又道:“你现在还能看见他的真身吗?” 燕鹰扬不明白,开着天眼把那大家伙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仔细看了又看。 似乎一层金色元素能量护着他的全身,纵是女王的冰也冻不透。 如果说不同寻常的地方,只有每处关节的元素能量都比其他地方浓得多。 不过根本确认不了真身所在。 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燕鹰扬在每个人脸上都看到了不甘和惋惜,好不容易抓到这家伙。想不到这么多强者,却还是拿他没有办法。 付出了这么多努力,最后还是要放他走,谁能甘心? 这还不是关键,刑啸和流丐更是背负着整个世界安危的重任,没想到连一个坤山都对付不了。 更深层次地联想下去,人间没了人界之主,眼看冥神一个个复活,能够与之对抗的八神将又所剩无几。 此次人间大难真的还能像千年之前一样抗过去吗? 刑啸忍不住悲怆望天,“哎!这或许就是天意!” “哈哈……”刑啸刚刚感慨完,就听一阵震天狂笑,“刑啸,流丐,还有那个女娃娃,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 似震雷般的巨响还未停,就见一个足有小山一般的大拳头蓦然握紧,破冰声响,他竟然一下子就震碎了女王的冰层。 而后碎响连绵,冰花四溅。 整条胳膊从厚厚的冰层中挣脱出来。 带着一阵狂笑,巨大的拳头高高举起。 “轰”地一声,狠狠砸进血沙之中。 天震地颤,血沙满天。 流丐再也撑不住,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 燕鹰扬以袖遮眼,终还抗不过,脚下的浮冰在碎沙中很快化为虚无。 最后还是女王一把揪住了他。 血沙蔽日,一个足以将天顶个窟窿的高大身影缓缓站起身来,漫天血沙在他腰间环绕,似给他穿了一件血色流裙。 三人合力竟也不是对手。 眼看坤山化成的巨大石人就要挣脱。 这还不算,又是一阵巨大海潮淹没坤山的狂笑。 侧头看去,漫天巨浪似将天地切成两半。 巨浪所过,不管是崇山峻岭,还是村镇城池,无一幸免。 众皆面色一惊,燕鹰扬更是脱口喊出,“哪来的海水?” 刑啸眉头深皱,“是悟海!” 悟海?头脑中立即现出这位冥神的信息,一个可以翻江倒海的可怕家伙,悟海一怒,巨浪滔天。 一个尚且拿不下,又来了一位。 大浪席卷着世间一切,翻涌而来。 刑啸面色愁苦,离得虽远,可也清晰听到皇城之中的哀嚎声。 燕鹰扬心神俱颤,这帮家伙怎么都这么强? 坤山的笑声越来越响,“哈哈!悟海兄,你来得正是时候!我们一起灭了这两个家伙。” 坤山可搬山,悟海可倒海。每位冥神都有毁天灭地之能,现在燕鹰扬深深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了。 海浪滔天,漫天越谷,虽在千里之外,可它太高、太大,看似犹如在眼前。 女王一声冷哼,冰花飞舞,带着一股寒气向那巨浪飞去。 “啪!” 刑啸两手合什,天空仿佛面对如此毁天灭地的能量也发出一声声呜咽,乌云遮住明日,就连皇城也很快陷入一片黑暗。 他这是要拼命了。 天地之间不见女王身影,只余一声怒喝隐隐传来。 万丈高的海浪平地起,似巨龙咆哮,又似巨兽张口,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万里冰封由人意,巨大的浪潮可触天。 整片天地瞬间凝固,仿如冰封了整个世界。 这才是真正的寒冰女王,瞬间冰封万里。 刑啸和流丐观之也不禁为之动容。 片片冰晶裹进冰冷的寒风迎面吹来,吸进一口总感觉吸进了一片片细小的冰针,扎得整条呼吸道发痛。 脚下的山峰瞬间挂上一层层寒霜,银白点缀在点点碧绿之上,在猛烈的寒风之中呼啸,宣扬着她的强大。 坤山的狂笑戛然而止,巨大的头颅缓缓望向高空。 笑声终于化成震天的咆哮,血沙散了,他终于摆脱了束缚,两只大手一伸,分别抓住两似山峰。 怒吼声声,群山似巨龙翻身般巨响。 一块块巨石飞起,砸的不是天空的人,而是他自己。 声声震雷劈得黑暗一阵阵闪亮,银光映照下的影子变得越来越巨大,直欲捅破天际。 高大的巨人终于站直了身体,他伸手但可触到天边的黑云,抬脚便可踩碎整座皇城。 一个个小小的人类,在他的脚下还不如一只只蚂蚁。 这才是真正的坤山,抽出东部山岳为体,用西部山岳筑两手和头,再用南部冰封的群山为脚。 竖起,他是擎天一柱,倒下,他是群山峻岭。 两眼泛起红光,伸出巨手探进层层黑云,引天雷筑金钢不坏之身。 双脚跺地,引地下水流成不灭之血。 他的身躯高过擎天巨浪,他的怒吼震得大地颤抖。 任何人在他面前都变得极为渺小,连逃生的欲望都无法生出。 燕鹰扬运转漩涡强力控制,可是大剑还是跟着不断颤抖。 这样的家伙真的能被击败吗? 怒吼夹着狂风,刚刚经历一场浩劫的大地,又被掀下一层地皮。 燕鹰扬修为低微,随着狂风不断后退,幸得刑啸拉住。 附在他耳边喊道:“能否找到他的真身?” 燕鹰扬立即明白了他的打算,这样的大家伙根本不可能击败,不想世界毁灭,只剩下一种办法,那就是找到他的真身。 这个家伙太巨大,抬起头尚看不清他的脑袋在何处。 一路走来,天眼助他良多,可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 如果他还不能找出坤山的真身,那么这片天地恐怕就要毁在他的手上。 流离的土元素渐渐汇聚,浓郁地像一个巨大光球般的能量随处可见,可是哪里才是他的真身? 越找不到,燕鹰扬也就越急。 “今天就让你们彻底绝望!”声似震雷滚滚,震得人胸膜都跟着颤。 只见大家伙侧头看向皇城方向,随手一抓,一道幸存的山脉便似一条树根一样被他抽起。 而后风声爆起,竟单手轮起那座大山。 “不要!”刑啸一声大喝,震雷轰响,无数道惊雷劈下,劈得巨石翻飞,尘土飞扬,可是仍不能阻止他分毫。 那座大山还是朝着后城上空飞了过去。 大山遮云蔽月,纵皇城的防御再坚固又如何? 那里有燕鹰扬惦念的人,有天云学院的学生和老师,不知秦心莲和闫依青现在醒了没有。 还有无数无辜的百姓和整个大越王朝的根基。 无数惊雷依然不息地劈着,可是这些雷是仓促之间召来的,所起的作用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流丐一声怒喝,顿起黄沙漫天。 只见他的人突然出现在山峰之下,漫天的黄沙中,漆黑的木棍亮起血色光芒,血光刺透黄沙与黑暗,似一根指路的明灯,极为耀眼。 大喝声响,血色木棍连连舞动,仿佛只要有黄沙的地方就可以看见血色的影子。 连连轰响中,一座大山一截一截崩裂。 整片山峰在流丐面前化成一块块巨石从高空中砸下,地面连番炮响,此时也顾不得是什么属性的元素炮了。 天空就像炸开了五颜六色的烟花。 饶是层层防护,可是依然有巨石砸落,眼看就要砸进皇城,地面又窜出数道光芒。 众位皇级各显神通,有燃火的书页,有巨大的称,还有刀芒剑意。 轰隆声阵阵,皇城里一片哀嚎。 最后一截山脉也终于化成块块巨石,流丐发出一声冲天怒吼,“坤山——” 石雨终于止歇,一众皇级强者踏空而出,站于流丐身后,他们要一同守护皇城,哪怕自知不敌。 与流丐并排而立的那人分明一身蟒袍,所锈金蟒栩栩如生。 刑啸也带着燕鹰扬飞了过去,那人一见刑啸立即躬身抱拳,道了一声:“老师!” 刑啸微点下头,扫了一眼众人,道:“太子,带着他们回去,你们的责任是守护皇城万千百姓。” 太子看了一眼巨人,他知道老师的意思,这些人只是皇级,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轻叹一声,又有意无意地看了燕鹰扬一眼,带着众人飞回皇宫所在。 燕鹰扬扫了一眼,还是太小看了皇城,刚刚出现的足有三十几位皇级,其中大多数还都是宫里的黄色锦袍,想来极有可能是守护皇族的卫士之类。 就连太子本人也是一位皇级强者。 想来,他有这样一位强大的老师,自身修到皇级也就不足为奇了。 终于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大皇子,看着倒也儒雅、知礼,只是…… 第七十六章 响彻云宵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刑啸没让自己回去,一定还是想借天眼找到那家伙真身。 这才是头等大事,皇城里面有着无数百姓,还有他牵挂之人。 现在全世界的安危都系在他的这双眼睛上。 一击不成,坤山亲自挥动大拳头砸来。 刑啸怒吼一声,“我左你右!打他关节!” 喊完,立即化身一道闪电,闪过那只巨大的拳头,随手抽出三道亮银的电枪,分射他的手、肘、肩三个部位。 这些地方都是燕鹰扬重点观察的能量汇聚之处。 说不定还真是他的弱点所在。 最先击中的是手腕,那杆银枪撞上浓郁的能量,金色能量轰然炸开,立时轰碎那道雷枪,发出一声轰响。 电芒闪耀中,又是一声轰响,另一杆银枪击中了肘部。 电光噼啪响动,却都被那些金色能量抵御在外,根本没有伤到人家。 燕鹰扬深吸一口气,定睛细察。正值黄沙中一枝血色长棍再次袭来,金色能量随之一颤。 大量能量从肘下涌出,大有被击散的趋势。 可是也仅限于此,随即,那些能量似受到某种力量吸引一样,又涌了回去。 所幸,他们二人联手一击,倒也不是没有任何作用,至少那只足有一座山大的大拳头缩了回来。 击散的能量还会瞬间缩回,难怪怎么也打不死这家伙。 不对!燕鹰扬眼睛一亮,朗声道:“快!送我上去!” 刑啸二话没说,电光闪动,提着他向上窜去。 燕鹰扬不止开了天眼,还开了轨迹,这些能量看似没有任何规律,但是它们却是在不断流动的。 之所以先前没有注意到,一是因为这些能量流动得确实太快,就是开了轨迹,也根本追不上能量流动的速度。 二是他每次受重创之时,雷光太亮,燕鹰扬根本睁不开眼睛。 刚刚这一击,使他的能量震荡,终于打破了体表的平衡。 他终于抓到了一丝痕迹,就在能量波动的瞬间,一个大胆的假想突然在脑中闪过。 不管他的外表变得多高多大,牵连各处的也不过是元素能量。 这个道理就像是上一世的提线木偶,不管木偶如何灵活多变,都逃不出那条线的牵引。 只要寻迹而走,不信找不到提木偶的人。 这也是一种大胆的猜测,可是如今不是也得是了,再不找到他的真身,恐怕整个世界都要完了。 寻迹而上,飞过了他的胸口,心脏位置拥堵着一个特大的能量球。 自领悟轨迹以来,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这是一种远超承受范围的尝试。 不大功夫,燕鹰扬便觉双眼干涩,头脑发晕,就连体内的天地元气也跟着不老实起来,像一股不受控制的巨浪,翻涌起来。 大块头没有理会刑啸和流丐的骚扰,大步向前迈动,足以盖住整片天空的大脚狠狠向下跺去。 这一脚足以踩灭所有人类的希望,千年来从未被攻破的皇城眼看就要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皇级修行者们再次伴着一道道元素炮升空而起。 他们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流丐焦急的怒吼声响传了上来,他在呼唤刑啸,凭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阻止得了。 刑啸的心颤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相信这个年轻人,或许是因为看到他双眼流下的血泪吧! 皇城以及大越的生死存亡就在脚下,在这瞬息间,他面临着极难的选择。 燕鹰扬终于看清了,并不是这里,心脏里的元素能量还在向上汇聚。 一路向上,脖子、大嘴、再流过扁平的大鼻子,那股能量终于到达了终点。 “左眼!” 燕鹰扬看不到下面的情况,也听不到阵阵轰响中的惨叫,甚至连流丐的声音,也只是一阵阵含糊的含着似煮烂的茄子所发出的声音。 刑啸手里电芒闪烁,一道擎天巨雷已经崭露头角。 他的目标正是那只巨大的脚掌,听燕鹰扬这样一说,一声怒喝,手强行转移方向。 可是这种超强大的手段,已经锁定目标,临时转换岂是那么容易的? 巨大的似长矛一般的雷矛迎空而下,在刑啸最后的努力下,终于还是转了些方向,正砸在大石头人的胸膛之上。 巨雷从左肋刺进,从后腰刺出,虽然没能一击要了他的命,可是却将将改变了大脚的方向。 本欲踩碎整座城的大脚,轰隆隆声响中,踩在了皇宫之外。 灭顶之灾终于避过,可是刑啸因为消耗过度,牙关紧咬,一头从高空栽下。 燕鹰扬只觉离那只眼越来越远,这才感觉一股大力将自己向下扯,二话不说,大臂挥动,甩开那股力道。 他的眼里只有无数能量流向之处,根本无暇多想,一纵步,跃上宽大的臂膀。 这里就像一座倾斜的大山,漩涡功法运转到最快,一路向前狂奔。 整座大山越来越倾斜,山石和倔强的树木都几乎横了过来,踩在一根根粗壮的树干上,继续向前狂奔。 一口气不知跑出多少里,也不知颠倒的世界什么时候复了原。 终于跑到了似旋风一样能量翻卷的巨眼之下。 两击未果,坤山彻底震怒了,他在疯狂汲取大地的能量为已用,他要让这帮渺小的人类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这倒给了燕鹰扬机会,他原本跃不到那样的高度,混乱的能量流刚好卷起他的身子。 高举起大剑,催动一切可以催动的能量灌注到大剑之上。 斩魂剑在能量流中闪出耀眼的强光,似要活过来一般发出阵阵嗡鸣。 大剑高高举起,这是他最熟悉的起手姿势,十几年来,每天千次挥剑,所用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姿势。 此刻,没有了能量乱流,没有了惊天巨雷,整个世界就只有他和这把大剑。 虽然远不如墨水中那一剑的感觉,却也让他清晰地感觉到大剑的咆哮。 嗜血的红光渐渐被金色所取代,这是他最强的一击,足以让这万里河山彻底变成一片废墟。 坤山的本体虽然没有山那么高,可是比起人类来说,也极为高大,至少有两个燕鹰扬高。 他就像一尊雕塑,双脚渗进坚硬的岩壁,后背与岩石连为一体。 能动的只有他那双不断汇聚能量的手,或许还有他的嘴。 能量风爆极为迅猛,扯得燕鹰扬的速度极快。 坤山还在汇聚能量,当他反应过来时,大剑已经迎头劈下。 一股股极为强横的金光像一把把钢刀,由里向外刺穿那颗巨大的头颅,在黑夜的高空中尤为显眼。 紧接着是阵阵轰响,最先炸开的就是那颗可怕的头。 参天巨兽突然停止了所有动作,轰然炸开的还有他的肩,再是胸。 再一路向下,最后只剩下一对似两根擎天柱一般的大腿,深深地嵌入地底深处。 燕鹰扬被强横的能量炸上高空,穿透黑云。 电光“噼啪”地打得他本就迷糊的头脑更加模糊。 明媚的阳光打在身上,铠甲和大剑上泛起淡红的光芒。 他知道,又被铠甲救了,如果没有它,自己这次恐怕连点渣都不会剩下。 抛到高空的东西总会落下,他的身体开始不听使唤地垂下。 从高空望下去,冒着电光的黑云就似一汪可怕的黑色深潭,从里面穿过去确实挺难受的。 “噼啪”乱响盖住了呼呼的风声,身体像是被无数根细针乱扎,特别地疼。 只是他现在浑身都散了架,连呼吸都困难,根本叫不出来。 黑云终于渐渐淡了,总算穿过来了,就是不知落地时,会不会更疼。 不知道这样死去,连一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了,到了冥界会是个什么样子的,不会和那些鬼王一样的吧?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一声金铁交击之声响起,腹部所受的巨力令下落的身体再次倒飞而上。 一击更让他本就散了架的身体更加难以承受,血顺着甲叶的缝隙喷洒而下。 模模糊糊中,他看清到一尊踏空而立的雕像,它看上去也有些狼狈,只剩下半张脸了,可是却没有血,因为伤口被一层崩碎的石头包裹着。 原来他的那半张脸其实是石头,早知道就砍另一边了。 “噼啪”之声再响,又回到了雷区。 比闷雷之声更响的是坤山的怒吼,“我杀了你!” 仿佛连雷云都能激怒,雷似乎更猛了些。 他的右手也是石头做成的,打在身上是真的疼,就连幽冥玄铠都变了形。 真的要死了!燕鹰扬却笑了,因为他看到一袭黑裙背靠斜阳,踏云而来。 死前还能见她一面吗?真不错! 头越来越晕,眼皮不听使唤地合到一处。 温香软玉,这种感觉真不错!可惜,注定不能长期拥有。 清冷的声音响起,“我说过不能杀他!” 一道黑光涌现,遮住了通红的血日。 惨叫声响彻整个云宵。 在一片呼呼的风声中,他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 刑啸失败了,绝望就像罩在头上的黑云一样,笼罩在每个人心间。 谁也没想到,一声轰鸣,那个巨大的石头人竟然就这样粉碎。 没有欢呼,因为笼罩整片天空的黑云还没有散去。 当黑云上空惨叫声起,一个巨大的身影砸落城外,那是一个半身人,他的半截身子旁散落的是一片碎石。 流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强打精神,向上窜去。 他刚刚飞到黑云边缘,像是有人送过来一般,一个沉重的人正好落到他的怀里。 向上看了看,终是无法发现什么。 怀里的人正是燕鹰扬,“这小子命还真的大,伤成这样竟然还有呼吸!” 第七十七章 悟海 燕鹰扬是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之声惊醒的。 睁眼看到的是秦心莲泛着泪花的目光。 夹着浓重水汽的风迎面吹来,似乎裹进了她的眼泪。 “你醒了?”她的声音极柔,像是呢喃。 仰头是满天星斗,低头是无边汪洋。 一群群也不知是什么生物的亡灵生物从深水中涌出来,不要命地向山顶冲着。 两座山峰相邻却不相连,似两根擎天之柱一样戳在深海之中。 他的头脑还有些混乱,过了片刻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里就是坤山剩下的那两腿。 皇城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淹没了,看来女王的冰也没能阻挡住。 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三座山,其中两座在这里,还有一座上七彩霞光闪烁,显然是天云学院了。 海浪一波高过一波,人们的呼声也是一波高过一波。 十万勇猛的将士在文大将军的统领下,把那些噬人命的家伙们顶在了海岸之上。 “我昏迷了多久?”燕鹰扬的忘记还停留在黑云上的那一刻。 秦心莲长出了口气,道:“已经三天三夜了!” 燕鹰扬一愣,随口应了声,“哦!” 秦心莲知道他想知道什么,不等他发问便道:“悟海来了,几乎淹没了整个南部!” 顿了一下,接着道:“皇城在三天前也终于没能幸免。幸好大皇子有先见之明,先让人登上了这两座……” 又想起燕鹰扬九死一生战坤山,还是忍不住心疼,说到这里再次顿住,平定了下情绪才道:“两位神将与女王一同对付悟海去了,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他们在哪里?” 秦心莲抬起美目看了眼一望无际的大海,木然地摇了摇头,“也许在南边!他们是向那边去的!” 燕鹰扬望了望,当真是海天共一色,只有少数内个比较高的山头还露在海平面以外,被海浪无情地拍打,也不知曾经做为坤山巨大身体的哪个部位。 面对这样的大灾,无论是谁都会生出一股无力之感。 也不知道此次究竟得有多少人葬身深海。 深吸了口气,一动还是疼,可是却好像并没有想像中伤得那么重。 没想到坤山留下的“两条腿”竟然成了人类最后的避难所。 上面足够宽大,由无数条山脉组成的石头人过于巨大,一朝坍塌,坠下的巨石直似一座座山。 堆积在“两只腿”之间,使它们变得不再那么陡峭,上面还生长着树木等植被。 没亲眼见到的,还以为原本这里就有两座山呢。 这还只是两个冥神,几乎就毁掉了整个人界,真不知道如果八大冥神聚齐了,又会是什么样的灾难。 “坤山呢?”燕鹰扬无力地问道。 秦心莲眉头皱了皱,道:“他死了!”她疑惑的是,难道不是他斩杀的吗? 燕鹰扬遥望那片星空,若有所思。 秦心莲也没有多问,等燕鹰扬回过神来,突然摘下手上的戒指,道:“这里太乱,我躲进去恢复一下。” 这里确实太乱了,整个山头都挤满了人,山下的喊杀声震天。 年轻力壮的百姓也加入到战斗中,上面除了老人的呻吟就是女子的哭泣,要么就是吵闹的孩子。 现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到危险,只有自身实力才是一切的关键。 秦心莲明白,趁着别人不注意,一玫温热的戒指悄然落于秦心莲手中。 山顶堆满了人,别说,少一个人还真没有注意到。 就算那个人刚刚救了他们的命,可是灾难还远远没到终结的时候,也没人有心思去关注这些了。 但是有一个人是突然一愣,因为她一直关注着这个人一举一动。 他昏迷,她是最纠结的。 她有多羡慕秦心莲,她也想守在他的身旁,哪怕只为他擦拭一下手,可是她不能。 因为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等灾难过去之后,她恐怕连学院的学生都做不成了。 这个男人给她太多太多的惊讶,刚刚那是进入到了戒指里了吗? 久违的星空,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外面现在也是一片星空,却是另一番景象。 先把外界的一切抛之脑后,身上的伤很重,得尽快恢复过来才是。 有生命之火时,没少厌烦那焚肉炼骨之痛,现在没了生命之火,不禁又想念起来。 轻叹一声,都怪这个奇异的体质。 闭目细细感应,女王的冰宫还在,其余的就只剩下铠甲和大剑了。 赤炎果一共三颗,自己用了两颗,给了唐铃一颗,如果现在有一颗也好。 回忆起穿着铠甲似乎也能助他吸收天地元气,便召了过来。 缓缓坐下,漩涡功法开始运转起来。 大开了所有漩涡通道,尤其第七条通道涌出的无色能量,对疗伤有极好的作用。 没了生命之火和小家伙这样的猛药,伤势就要慢慢恢复。 所幸,这个空间内倒是不缺少各种元素能量。 燕鹰扬躲进戒指中疗伤,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再出来,更不会有人知道他再出来后又会做出什么惊天之事。 他自然也不知道外面正发生的事,水中的亡灵也是亡灵,它们最大的特点就是悍不畏死。 文大将军已经尽了全力,尽量激起将士们的斗志,可是面对不断被吞噬的人群。 再加上无边无际的海洋,绝望的阴云还是驱之不去。 海洋里的亡灵生物远比地面上的要强大,或许是人们根本不适应,这些家伙们大多都长着一身刀砍不进的坚硬外壳,杀起人来却是轻而易举。 每一样生物出现,都得用人命去找它的弱点。 换来的却是更多物种的出现。 这样的战斗,就算心理再强大的人,也难免生出怯意,如果不是身后有着自己的妻儿老小,根本没有任何退路。 文大将军相信,就算是他最精锐的部下,也早就散了。 每次呼吸都在死人,就算加上三五个皇级,也是如此。 更可怕的是,天边有一座“大山”向这边移动过来。 离得还有些远,深夜里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谁都知道那是一个大家伙,一个极有可能要了所有人命的大家伙。 最先过去的是几位皇宫里出来的皇级,可是也只是光芒闪烁几下,便在几道突然窜起的水柱中没了声息。 可见那家伙的强大。 学院三老终于坐不住了,纷纷飞起。 三老坚持的时间很长,一路上不断地用尽各种办法轰击着,可是却好像同样无法阻止那家伙的脚步。 眼看大家伙越来越近,在白和的那道白光照耀下,人们终于看清了那个家伙究竟是什么。 它并不是“山”,而是一个超大的龟壳。 只是露在外面的那一截,就该有他们脚下这座山大了。 三老截不住他,大皇子一声令下,二十名皇级同时腾空而起。 可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么多人同时出手,还是拦不住它。 这家伙真的是一只龟吗? 各种颜色的元素能量,映得天空与水面不断变幻颜色,可是大家伙还是越来越近。 当它终于走近,人们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它确实是一只巨大的龟,露在水面上面的还不足它的十分之一大。 照说龟也是头尾和四肢,那里就应该是它的弱点,可是这只龟却不同,它的头脚也都生着龟壳一样的坚硬外壳。 真不知道是怎么长成这个样子的。 它深埋在水底,沉重的四肢迈动得很慢,可是每迈出一步却都让水底震动,看似缓慢,可是它实在太巨大了,在水底一划就足以跨出十几里。 更可怕的是,它并不是完全被动挨打,随着巨大的龟脚迈动,一道道水箭向上喷洒着。 和它巨大的身体比起来,看似不起眼的水箭,对人来说,却是一道道冲天之瀑。 按常理来说,水柱是大了些,也猛了些,可是想要了皇级的命,还不是那么容易。 只有亲自面对的人才知道,那些水到底有多重,仿佛每一滴都浓缩着一整片海洋。 只要沾上,便无法在半空稳住身形,最后落入深海之中。 大块头也不会直接要了那些送到嘴边人的命,就这样用极重的水压制着他们,把他们一点一点地压进深海,压进地表,再压成一团团血雾。 甫正终于反应过来,大喊道:“大家小心!他是悟海!” 他的喊声融进了磅礴的天地元气,别说围在一旁的皇级们,就连山上幸存的人们也都听得清楚。 冥神悟海?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神将们呢? 区区皇级如何能挡住冥神?就连拖慢他的脚步都做不到。 绝望就像无尽的海水一样漫进每个人心中。 就连两大神将都挡不住的家伙,岂是他们这些人能够阻挡得了的? 眼看海面上巨大的黑影趋近,山体一阵巨晃。 最先遭殃的自然是山下拼命抵挡亡灵的将士们。 巨大的身形快速涌动,带起的海浪几乎拍到山顶,几万将士连逃都来不及,便被卷入海水之中。 在陆地上,将士们顶住海洋生物的攻击尚且勉强,到了水里,更不是对手。 不用悟海行动,亡灵生物便一拥而上。 惨叫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灵,很快海水便染上了一片血红。 并不止海浪这般简单,整座山体受到猛烈撞击,临时砸下来的巨石好些并不牢固,晃了几晃,便朝大海落去。 秦心莲和玫瑰所在之处,就是一块巨石砸在此处的,一阵剧烈晃动。 轰隆声响中,大石晃到了峭壁的边缘。 上面还有无数平民,甚至还有怀里抱着的婴儿。 第七十八章 冰封万里 山体还在倾斜,上面的人再也站不住,已经有人惨叫着从崖壁上坠落下去。 秦心莲翻身靠上那棵大树,总算还有喘息的机会。 有聪明的,也陆续和她站到了一处。 刚刚她还和玫瑰说过几句话,现在人跑到哪里去了? 她可是燕鹰扬从亡灵堆里背出来的,绝对不能让她有事。 秦心莲顺着几乎横过来的树干向上奔跑,峭壁的边缘在蔚蓝的海洋上空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惨叫声与凄惨的哭嚎声混乱地搅在一起,蔚蓝的海面渐渐变成了血色,可怕的海洋生物或大或小堆积在一处,疯狂地争抢天空掉下的美食。 活着的人死死抓着树干或者野草,岂不知巨石倾斜得近乎垂直,它彻底滑落的时刻,没有人能够幸免。 脚下的巨石不会管人们深深恐惧中激发的强烈求生欲望,它已经开始下滑。 秦心莲心很痛,她很想救他们,可是她连自保都很难。 玫瑰很聪明,在巨龟即将撞上山体的那一刻,她便抱住了一棵树。 可是那又如何,整片山都要掉进海里了,做什么也是徒然。 秦心莲终于在万千人群里看到了她。 所幸离得还不算远。 她此刻也不敢有任何保留,身上金光闪耀,纵身一跃,落到临近的一棵树上。 树下一个母亲一手抓着树干,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一个裹住婴儿的白布。 里面的婴儿似也知晓接下来的命运,扯开嗓门哭闹着。 女人看见她,知道她是那些强大的修行者,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眼神中满是祈求。 秦心莲看过来的瞬间,绝望瞬间转化为希望。 看了眼两手死死扒住树干的玫瑰,此时大石已经完全竖起,顺着山坡滑动,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秦心莲还是不忍,顺着树干跑了两步,伸出手,去拉那位伟大的母亲。 女人却没有顺势爬上来,而是右手奋力向上一甩,把那孩子扔向了秦心莲。 秦心莲赶忙接住,再看那位母亲,由于抓树干抓得太紧,残破的手指留下几道血痕,人便滑了下去。 秦心莲再想去拉,已然来不及了。 只听那位母亲最后喊出的话,穿透呼啸的风声、大地摩擦的巨响、人们凄惨的叫声,传到她的耳中。 “她叫小小……” 接下去就听不清了。 秦心莲为这位母亲感到深深的震撼,母亲都是伟大的! 没时间多想,一手抱紧孩子,再回身,却见玫瑰已然力竭,两手一松,掉落下去。 下面就是血水中拥着无数漆黑冰冷生物的海岸,掉下去必死无疑。 可是玫瑰却是笑着的,秦心莲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重新认识了这个美得令她嫉妒的女人,她知道她过来是做什么的,也知道她要这么做的原因。 当她抱起那个孩子的那一刻,玫瑰就想好了!她带着一个孩子,再带着自己根本不可能逃上去。 她松手了! 为了让那个孩子活下去。 不管人间遭到什么样的大难,孩子都永远是人类的未来。 秦心莲一只手伸着,她救不了这么多人。 眼看海面越来越近,没时间多感伤。 脚下金莲显现,身子一轻,脱离了那块巨石。 她虽然做不到像皇级那样长久立于空中,可是集飞樱王国历代国王传承,让她短暂浮空还是没有问题的。 巨大的石块就像一个小型大陆,轰然砸进海水中,激起的水花漫过山顶。 天空又似下了一声瓢泼大雨。 金色莲花散去,秦心莲落在了及时跑下“大陆”的人群之后。 人们神情呆滞,都不忍去看山下的情形。 军队瞬间折损殆尽,十万大军十不存一。 别说有悟海的威胁,就算没有他,也根本无力再阻止海洋生物的下一次冲击。 文大将军还活着,可是也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他愣愣地看着还在逐渐升高的海平面,不自觉地一道道划痕出现在脚下的岩石之上。 海面的上空还剩十几位皇级,眼睁睁地看着惨状,立时全都怒火攻心。 不要命似的向悟海攻击,可是他们的攻击根本起不到什么实质的作用。 反倒是又有五名皇级离得太近,没来得及躲过冲起的水柱,落入水中,瞬间就被蜂拥而至的海洋生物分食了。 悟海似乎并不急着撞倒山峰,似乎人类的绝望,才是他最想要的。 伤势虽然还没完全好,可是体内的能量却恢复了过来。 担忧外面的情况,燕鹰扬停止了修炼。 漩涡虽然停了,可是内中流动的能量却还随着惯性缓慢流转着。 燕鹰扬习惯性地感应着,刚想起身,突然像是一道闪电从脑中闪过。 他惊了一下,赶忙再次屏气凝神,刚刚那种感觉是什么?仿佛触摸到了什么。 漩涡再次缓缓运转,各色能量流慢慢加快。 细细感应着它们的流动,想寻回刚刚那种奇异的感觉,可是却再难抓到。 它就真的像是一道闪电,错过了,就再难找回来。 寻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什么收获,也只得作罢。 那种感觉很奇妙,他隐隐地感觉到,只要真正抓住,就可以打开另一座大门。 算了!也不知外面怎么样了!还是先出去吧!哪怕帮着杀几只亡灵也是好的。 穿着铠甲提着大剑,心念一动。 还没来得及看清身边的情景,突然感觉浑身一凉。 睁眼看时,竟是漫天水花迎面打来。 缓过一口气,燕鹰扬一看周围,人竟然少了多半,也没了树,现在脚下是一片不规则的山石,低洼处还都积满了水。 占地倒是极广,这些人站在这上面,显得稀稀拉拉的。 再看秦心莲,一身的水,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她的眼圈通红。 再看到那个恐怖的巨龟,燕鹰扬也是惊讶不已,他大概猜出了什么。 海平面不知上升了多少,之前军队的战场早已被淹没,兵将们还在奋力阻挡着涌上来的生物。 可是看着那似海潮一般的漆黑生物,人类处于极大的劣势,这哪里还是战斗,分明就是屠杀。 天空中有七人一边躲避着不时窜起来的水瀑袭,一边拼了命地轰击着那个巨大的生物。 头脑中的信息闪现出来,看着大海龟,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悟海!” 见几人拼命似的攻击方式,眉头皱得更深,摇头道:“这样没用的!” 血医冥神给他的信息中,自然也有关于悟海的,“这家伙全身上下全被一层坚硬的铠甲防护着。刀斧不能伤,元素不能破。他全身上下只有一处弱点,可是……” 抬头看着剩下的三老和几个身着黄衣的皇级,燕鹰扬有些犯难,凭这些人,怎么可能打败他? 就在这时,突然天空响起一声似震雷般的怒吼,“悟海——” 真的有雷,黑云汇聚,闷雷声阵阵。 一道白色身影在黑云中若隐若现。 是刑啸,看他这样子,是在酝酿着极强的一击。 悟海没有说话,回应他的是一道遮天蔽日的巨浪。 巨浪迎面扑来,人们都变得麻木了,根本没了反应,反正也是要死,早死晚死还不都一样? 燕鹰扬却慌了神,赶忙一把拉过秦心莲,刚想带着她钻进戒指之中暂躲。 突然听到一声娇喝,寒气袭面,嘎吱声响中,那道足以将整座岛淹没的巨浪就这样定格了。 不可一世的浪尖瞬间化成了锋利的镰刀,在道道闪电的照耀下闪烁着银白光芒,似欲将人劈成两半。 数万人的山峰一片寂静,就连脚下的水洼冻成坚冰的声响也变得极为明显。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是神将,神将们回来了!” 当人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时,就会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如果这个人还有能力,在这一刻,他就无疑成为所有人心中的神。 就连一直处变不惊的大皇子,脸上也忍不住现出一阵轻松。 冰花在巨浪化成的坚冰中缓缓飘出,汇聚到浪花最高处,女王的身影渐渐显现。 还是那袭深蓝的长裙,还是那头乌黑的长发,只是裙子和长发间挂着雪白的冰花。 亮晶晶的很是美观,可是不知为什么,燕鹰扬却在她的背影中看到了一丝沉重的感觉。 女王没有理会脚下的大海龟,而是突然回过头来看了燕鹰扬一眼,她什么也没说,好像只是为他活着表示了心中的喜悦。 紧接着盈盈一笑,媚眼如丝,带着几分情意,带着几分深意。 对上这个眼神,燕鹰扬却震惊了,他在女王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决绝,突然生出这是看他最后一眼的感觉。 她想干什么? 燕鹰扬握大剑刚想上前,就见女王一声怒喝,身子一滑,瞬间消失在眼前。 望着高高的冰上飘落的几朵冰花,燕鹰扬的心阵阵抽痛。 “冰封万里!” 女王的声音响彻九宵,一语成谶,以大海龟为中心,坚冰迅速四散。 巨大又坚硬的爪子眼看就要戳进丢了刀、倒在地上的士兵身上。 寒霜覆盖过来,它的动作戛然而止。 柔软又粘稠人触手卷起一员小将,眼看就要吞进那只巨口,突然寒霜密布,漆黑又恶心的大嘴张大了,可是再也不可能咬下去。 它的触手也变得极脆,小将只是轻轻一敲,便挣脱出来。 数之不尽的海洋生物被冻结在翻涌的浪潮里。 这还只是冰封一角,直到极远处,朝霞倒映冰面,反射起一片红光。 目光所及之处,全都被冻结,就像这个世界突然静止。 “洛雅冰!” 女王的名字,燕鹰扬还是第一次叫。 大剑斩碎眼前的巨浪,寒冷的冰晶在铠甲上蹭出铿锵之声。 千年孤寂中等待,终于做回了人,怎能就这样死去? 破碎声响,一道身影身着铠甲,手执大剑,不顾一切地冲进朝霞。 第七十九章 水之痕 湛蓝的衣裙似那天,似那海。 迎着朝霞在风中飞舞,似要将她带上天际。 长发于寒风中飘荡,轻灵且俊逸,潇洒得似要迎风而走。 她来自千年的冰宫,本不是人。回眸都带着几分冰霜,却偏偏要为了这个世间拼尽一切。 她站得不远,却在一道道冲破冰层的水柱的阻挡下,又变得极远。 燕鹰扬拼命地向前跑,他想挽留。 由于上一世的遭遇,他无形之间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重活一世,他能信任的人不多。 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从千年冰宫里走出来的人,走进了他的心里。 也许是那匆匆的回眸,也许是苍穹上那永不磨灭的冰层,也许是这最后的万里冰封,又或许是同乘一辆马车的欢娱。 和她的交集好像并不多,最长的一段时间就是策马驱车的那一路。 她总是在自己面前表现得那么强势,可是他明白,如果没有她,他也走不到今天。 女王回眸,这一笑百媚丛生,仿佛遮蔽了朝阳,湮灭了尘世。 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一朵朵冰花随着裙摆飘荡。 寒风卷起冰花,在空间划出一道亮晶晶的冰线。 最后只留那一抹足以迷乱世人的媚笑。 燕鹰扬没有呼喊,他不忍破坏这抹笑。 脚下冰层发出一声轰响,终于一股水柱似长枪破甲般破冰而出。 燕鹰扬没有躲,他也根本躲不开。 水本无形,可它有重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重的水,每一滴都似一整片海洋凝聚而成。 无比沉重的身体拽着他不断下沉,鲜红的朝霞罩上了一层水晕,蔚蓝的天空上还聚着一抹黑云,电光穿透层层水晕,有些耀眼。 身子越来越重,周围也越来越黑。 无数奇形怪状的海底生物游过来,张着令人胆寒的口器,或巨大或短小的身躯挤在一起,彻底遮住了最后那点阳光。 包裹燕鹰扬的只有沉重的水和无尽的黑暗。 握着大剑缓缓闭上了眼睛,没有临死前的绝望,今天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 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哪怕是那厚厚的冰层,只听到水流在耳畔“哗啦啦”地流着。 重水挤进他的身体,逼停了脉搏,压进内脏,挤出了里面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生命完全停止了。 再也看不见追逐而来的怪物,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 只感觉身子变得越来越沉,下沉得也越来越快,同样的,耳边的水流声也越来越响。 终于压近丹田,一切的能量也渐渐陷入沉寂,最后只余漩涡功法还在缓慢流转。 也许是所处环境的原因,现在还有能量流出的就只剩下第二条通道的黑暗,与第三条通道的水。 重水仿佛也压进了脑袋,他的意识也渐渐模糊,连想法都像不断下沉的身体一样,再也冒不出头来。 多少年了,他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什么也不用想,更不用管身体上的感觉。 这是一种空灵状态。 当身体和头脑全都放空的时候,往往就会进入其他东西。 环境的感觉自然是首当其冲的。 水声似春天的脚步迈进大地,没人能够阻挡,它注定会填满整个世界。 现在燕鹰扬的头脑中,就被水声填得满满的,他从来没感觉自己离水如此近过。 水本无形,声也无形,可就是感觉那些水是流过大脑才发出的响声。 不,还不止,还有身体!它们挤出了血,从身体的每个角落冲刷而过。 水本无形,可却清晰地感觉到了,它流过便有了形。 水本不该有痕迹,可却被人寻到痕迹,它流过便有了痕迹。 只要它动,就会发出声音,就会在世间留下痕迹。 水之所以有痕,是因为它存在,只要存在就有痕迹。 所以它变得有形,变得有迹可循,所以,它才能被感应到。 水之痕! 就是这种感觉,他抓住了!悟到了! 各条能道似断了供给的渠,能量流动只凭本能,变得微乎其微。 在这一刻,他看清了水流的痕迹,可是还不够,水过有痕不假,可还并不是他想要的。 突然的一刻,他想起了最后随风而行的那片冰晶,想起了冻结的扑下的那个巨浪。 想起了春风,想起了夏雨、秋阳、冬雪。 想起了旭日东升,想起了万里星空。 他顿悟了,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在变化的,不变的,只有观察这一切的眼睛。 不止水有痕,这世间的一切也都有痕,所以才被那双眼睛看到。 他明白了,一切的变化皆因它的本质,元素的变化。 这个世界存在着各种元素,世间的本质是动的,元素也一样。 土元素沉,渐渐沉于地下,所以就有了大地。 风元素轻,但它并不均匀,它便动了,于是便有了风。 水元素聚集,于是便有了水,水也是动的,所以水往低处流。 现在的他,重水比周围的水蕴含的水元素更浓,所以它更重,所以他才会下沉。 既然是动的,况且有迹可循,便可以改变。 唤醒第十三条通道,漩涡又开始运转,尤其是水元素和黑暗元素疯狂涌出。 无尽的水元素被卷入漩涡,血管里的液体又开始缓缓流淌。 挤出体外的血液迅速被漩涡卷回。 “砰!” 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重水被追着痕迹的漩涡捕获,一点点地抽离,血液再次涌入各处血管。 并不是它不够重,也不是它不够猛,只是因为被燕鹰扬抓住了痕迹,所以抽离,被第三条通道炼化,成为了一股精纯的水系能量,积在丹田之内。 终于有了新生能量的注入,丹田内的漩涡终于也旋转起来。 水有痕,黑暗依然也有痕,燕鹰扬叫它影,暗之影。 黑暗的流动便是影的变化,如水之痕一样,当捕捉到它的痕迹,世界也起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他的感观顺着黑暗延伸,虽不是亲眼所见,可他就是可以看清黑暗里的一切。 因为一切的变化都会触动黑暗元素的波动,就会被他所感知。 或许也是水元素的波动,总之,他“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不远处是一座巨大的海龟,近处包围着的是各种丑恶的海洋生物。 离他最近的,是一只柔软的触手,眼看就要捆到身上,顺着触手延伸,他看到了一个丑陋的家伙,像是一条极大的章鱼。 如若不是他及时醒来,恐怕下一刻,就成了这堆东西的腹中餐了。 水有痕,大剑亦有痕。 在无尽的水元素中,挥动大剑就得先搅动水,即便你也化成了水,还是依然如此。 但有一种可能除外,那就是让你的剑随水痕而动,一切的阻力便会变成助力。 那便让它动,大剑挥动,一剑并未斩到任何东西,除了水。 下一剑,才是他的目标。 流水似狂风,似利剑,推着他和他的剑,化成黑暗中的一抹残影。 无尽的黑暗中,突然闪出一道寒光。 没有陆地生物那般的嘶吼,大章鱼八只爪子拼命地挣扎起来。 再细看去,那八只爪子竟然渐渐地涌向两个方向,它被一剑劈成了两半。 对于这一剑,燕鹰扬还算满意,但是还有改进的地方。 还不够利,切出的水流还不够猛。 至少他还没有把握,凭这样的一剑劈了悟海那个大家伙。 剑是要磨砺的,领悟也是需要与实践相结合的。 他需要一点时间,把那一剑推上巅峰。 这些奇形怪状的大家伙们正好用来练剑。 一剑再一剑,深海中渐渐搅起了朵朵浪花,他的身影越来越飘忽。 现在已经不用再起势,便可以发出那一剑。 一只只海洋生物掉胳膊断腿,或者被劈成两半。 有特别硬的,即使没有一剑送命,也会被激起的似刀一般的暗流推出极远的距离。 不行!还不够! 燕鹰扬知道悟海的强大,这样的一剑还不够。 亡灵生物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知畏惧,更是无穷无尽。也就不会缺少练剑的材料。 刚刚一剑斩出,突然感觉水元素一阵猛烈的波动。 那东西很强大,速度也极快。 闭眼细察,不禁一惊,悟海终于又开始在意他了。 这道水柱是重水,脚下一踏,踩动水痕,赶忙窜出。 重水柱速度极快,就在燕鹰扬反应的同时,就已经顶了过来。 水柱搅得海水翻涌,燕鹰扬瞬间感觉一股巨力拉来,一个不慎,就和那些海洋生物一起被卷入其中。 迅猛的重水冲击,不亚于被沉重的撞锤击中。 燕鹰扬只觉浑身的骨头都快碎裂,五脏六腑更是被挤到一处。 来不及多想,运足体内能量,搅动周围水痕,用以抵消这猛烈的冲击。 眼前越来越亮,最后变得刺眼。 背后似撞上坚硬之物,更是浑身一痛,一声碎响,紧接着“哗哗”水响。 再然后,身上终于一轻,耳边风声响起,整个人在冰层上划出几近一里距离才堪堪停住。 半脆于地,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同时被冲出来的,还有无数各式各样的“海鲜”,这些家伙也被水柱撞得七荤八素的,一个个翻着肚子在冰面上滴溜溜乱转。 看那样子,一时半会儿是起不来了。 燕鹰扬用冰凉的手抹掉挂在嘴角的血迹,缓缓站起身来。 他笑了,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 下面就是该为这个世界再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了。 第八十章 厄运难逃 抬眼看世界,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仿佛都变了。 处处可见各种痕迹,仿佛一切都比以前清晰了很多。 那是通过悟到得到的一种通达,仿佛一眼便可看透事物的本质。 天空的黑云中,惊雷滚滚,他仿佛看到了雷电中的那声惊叹。 又仿佛看到了山顶上抱着孩子的秦心莲,喜极而泣的滚烫泪水正从他的脸颊滑落,滴到怀里娇嫩的小脸上。 还有形形色色的人,尤其是还飞在大海龟上空几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是光和风告诉他的。 他看不到,可是那些影像就是会在脑中显现出来。 他明白了,原来,元素也是有记忆的。 丹田的漩涡流转,大剑一甩,磅礴的元素能量从脚下涌出,他的目标是正前方。 脚下能量涌动,在空中划出一道痕迹,燕鹰扬循迹而行,竟然真的做到了踏空。 他来到山峰的上空,冰冻的巨浪像一只猛兽一般趴在山上,很碍眼。 伸手又是一道轨迹打出,巨大的冰浪应声而碎。 他开的了天眼,用得了轨迹,自然知道打哪里才不致伤人。 巨大的坚冰顺着山坡坠落,砸在海面的冰层上,发出数声轰响,碎裂一地。 坚冰后,露出一秦心莲惨白的脸。 他知道她有多么为他担心。 同时也为他感到高兴,因为他就这样踏空站在她的面前。 这是皇级的标志! 因祸得福,他又升级了。 燕鹰扬不是很清楚,秦心莲却明白,皇级与王级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规则。 也只有真正领悟了规则之力,才能做到踏空而行。 燕鹰扬指着她,又指了指怀里的孩子,说道:“等我回来!” 这是唯一一个不受重水影响的人类,也是为何如此让包括神将刑啸在内的所有人惊讶的原因。 要知道就算是他们三个远超皇级修为的人,在这个重水面前还是吃了大亏。 不然也用不着像现在这般凄惨了。 燕鹰扬似一枝利箭一般冲了上来,不知他有什么想法,刑啸只好暂时压制住酝酿已久的攻击。 刑啸的白袍几乎碎成了布条,头发也披散着,看来之前他们的战斗也很惨烈。 海底的大龟缓缓抬起了头,那个小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威胁到自己的家伙,可是不知为何,他心里就是会生出莫名的担心。 他决定不再玩下去了,整件事该有个终结了。 他动了,缓缓地向后退了些距离,只要再来一下,这两座山便会彻底消失。 就是这个动作,终于成功刺激到了天上密谋的二人。 首先一头扎下来的是燕鹰扬,这几天死得人已经够多了,这个世界再也承受不起更多的伤亡了。 紧随而下的就是那道酝酿许久的闪电,这道闪电并没有多么绚丽,更没有多么壮观。 甚至还不如之前打坤山时候的闪电看起来更惊心动魄。 可是它却是最为特别的,因为在闪电的尖端,是刑啸。 他的人已经与闪电融为一体,这样的招式,已经有千年不曾问过世了。 相信现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它的厉害了。 没几个人,也是有人,这只大海龟也是从千年前的时候过来的。 见到刑啸带起一道银龙一头扎下,不可一世的他终于也紧张起来,从未露出过丝毫怯意的他,突然头腿一缩,缩进了巨大的硬壳中。 闪电的速度太快,刑啸还是后发先至。 闪电劈在如一座大陆一般的外壳上,原本只是略比一人粗一些的闪电,却发挥出了意想不到的威力。 只见天地之间仿佛多了一道银色光柱,久久不散。 强横的电流穿透坚硬的龟壳,四下扩散开来。 海面上耀眼银光乍起,似要霸占整片天地。 眼看巨龟在银光中渐渐现出巨大的整体,眼看闪着电光的海水呼啸而起。 此时才传来巨大的轰鸣。 大地开始震动,山顶的人们身体发麻,再也站立不稳,七倒八歪地扑倒于地。 海水卷起巨浪,带着巨大的冰屑,当空砸来。 里面还带着无数可怕的海洋生物。 不知那只大海龟到底死了没,反正这帮人肯定是活不成了。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显现,娇嫩的两手一挥,巨浪再次变成一道圆形的冰墙,将整个山峰围得似一道冰城。 那是一袭湛蓝的衣裙,长发被扑打过来的强风扯得笔直。 她没有死! 燕鹰扬就知道,她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了! 连绵的闪电终于完全落下,燕鹰扬似乎有所感,闪电本来就是一闪而逝的东西,可是为什么在刑啸这里变得如此绵长? 他似乎连最后一点雨云中的闪电之威也没有放过。 女王出手冰封万里,刑啸闪电劈下,电光连绵千里。 眼看厚厚的冰层以大海龟为中心,在一声声轰响中四散而去。 燕鹰扬不禁心中感慨万千。 与女王对视一眼,这女人竟然还冲他眨了下左眼,燕鹰扬不禁一阵恶寒,好像也被刑啸劈中了一般。 原本踏空对他来说还有点勉强,差点一头从半空栽下去。 雷电的威力过去了,大海又开始掩盖住巨大的身躯。 无暇再胡思乱想,燕鹰扬再打出一道轨迹,携着大剑一头扎进乱流之中。 手中大剑连劈,改变着周身海水的轨迹,身体飞速向下扎去。 只有他知道悟海的弱点,现在他就是趁着这大家伙,还没从巨雷的麻痹中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离大海龟很近,越往下,身子就越来越沉。 这家伙身边的海水全都是重水,而且给人的压力远比打出的水柱还要大。 燕鹰扬每行一步,都似要用大剑劈开一座山石般费力。 可是他没有放弃,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也是人类唯一彻底制服大海龟的机会。 周围越来越黑,终于再也看不见一丝光亮。 幸好他悟出了痕迹的规则之力,不依赖眼睛,也可以“看”清周围的一切。 终于快到了,水越深,水压也就越大,身前的重水更似钢铁一般坚硬。 纵是他,周身也渐渐泛起了红色,血液再次被重水挤出了身体。 漩涡疯狂地旋转着,死咬着牙关,再劈出一剑。 终于感应到了,可是他好像来得有些晚了,他的尾巴已经伸出来了。 大海龟太大,尾巴就像一条巨蟒。 不过,说起来,它的尾巴确实长着一个头,有嘴还有两只眼睛。 这就是他的唯一弱点所在,可是当燕鹰扬真正面对这个庞然大物的时候,在心里不禁骂起了娘。 这真的是弱点所在吗? 那是一条足有几十丈长的巨尾,张开它的血盆大口,足可以吞下整座皇宫。 这样的庞然大物谁能斩得了? 周身的血色越来越浓,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掉头跑。 可是哪那么容易,脚下连蹬,可是身体还是向后滑动。 那条巨蟒看到这个小家伙,连身子都懒得动,只是张开了大嘴吸水。 只用脚还不行,大剑连舞,可是也没用,身体还是不断向后退去。 他已经使出了全力,可是依然没用。 大家伙也许是烦了,更加大了吸力,强大的水流席卷,燕鹰扬惨叫一声,一阵天旋地转。 众人等了好半天,也不见有任何动静,倒是大龟壳突然又拱出水面。 女王心内着急,脚下一滑,“扑通”一声钻入水中。 刚至深水区域,便感觉水流向下席卷,暗道一声不好! 再在水底结起一层冰道,加速向下滑去。 两只冒着红光的大眼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底极为显眼,他仿佛听到了燕鹰扬的惨叫声。 暗暗思忖:这傻小子,不会被吃了吧!真是头疼啊! 燕鹰扬可不被吃了?被海水冲着,一剑一剑地乱斩着,他的剑已经今非昔比,每一剑都搅起一道似钢刀般的轨迹。 大块头终于感觉到了痛,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傻人有傻福,也不知斩到了哪里,巨蟒吃痛,还真把他吐了出来。 燕鹰扬肝都颤了,也不管是什么方向了,大剑一挥,转身便跑,反正离这东西越远越好! 那股强大的吸力又来了,身体又不自主地倒退。 眼看又要被吸进去了,突然眼前银光闪耀,周围海水顿时降了温度。 再看时,大块头竟然被一块冰冻住了,大嘴朝天张着,睁着比整头牛还大的血红大眼睛瞪着他。 也不知是温度太低的缘故,还是怎么的,反正燕鹰扬感觉好像身体不听使唤地哆嗦起来。 这他娘的,真是人能对付得了的? 女王的声音传来,“还不快走?” 抬头望去,一袭湛蓝的长裙在水流中飘荡,燕鹰扬仿佛见到了救星,迅速向她冲去。 身后“嘎吱”脆响,不禁又打了个寒颤,都不用回头看,他也知道,那块坚冰上崩出数道裂缝。 二话不说,大剑一挥,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快跑! 不幸的是,这里的重水太重了,就跟挤在山缝里奔跑没什么区别。 女王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看冰块破碎,燕鹰扬还没跑出一半的距离,只要那家伙挣脱出来,一口还是会把他吞进去。 可是,她不是水系,也不敢靠得太近。 只得再次打出寒冰,想要困住那家伙一会儿,至少帮燕鹰扬争取到足够的逃跑时间。 谁知,就在这时,巨大的龟壳又突然动了。 搅动一阵水流,瞬间把她甩了出去,那道寒气也打歪了。 水底一声轰响,冰碎了,巨大的蟒蛇张开血盆大口,从水底窜了上来。 燕鹰扬惊恐的惨叫才吼到一半,便彻底销声匿迹。 第八十一章 斩出一个朗朗乾坤 女王一看大惊,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两脚一跺,脚下冰霜再起。 水下寒气顿生,人随冰走,瞬间蔓延向上,别说那只蟒蛇,就连整只大龟也冻住了一半。 燕鹰扬只觉眼前一黑,身体更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不由自主地随着强猛吸力向下。 第二次进了那东西的肚子,终是难逃这种命运。 心境竟然渐渐沉稳下来,他经历的生生死死简直太多了。 从一个注定不能修炼的废物一步步走到今天,他自己都数不清到底死过几次了。 越在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冰凉的液体从铠甲的缝隙中渗进来,沾在身上却是发烫。 心中暗急,这应该是这东西肚子里极具腐蚀性的液体了。 不行,得赶紧想办法,不然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得被这家伙消化了。 首先想到的就是戒指,一感应才想起,戒指还在秦心莲手上。 那就只有自己面对了,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这家伙的弱点。 血医冥神给他磅礴又纷乱的信息里,只有这个家伙的弱点在尾部。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想骂那个老不死的,真的确定这就是弱点? 转念又一想,不管他的弱点是不是在尾部,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在悟海的肚子里啊! 不管他外面有多坚硬,肚子里总不能还长着硬壳吧! 利用好了,说不定这还真的是一次机会。 具有强腐蚀性的水流一直向下流动着,燕鹰扬逆流劈出一剑,先稳住身形。 液体沾上肌肤,似被火烧又略有不同,那是一种火辣辣拼命钻向骨头的痛,不像火烧那般霸道,可是带来的痛苦却又胜似火烧。 赶忙运转体内能量,希望可以利用幽冥玄铠顶上一阵。 谁知那些液体极为古怪,好像连这些元素能量都能腐蚀,刚刚涌出体外,便好像瞬间蒸发了一样。 不行!这样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得被这家伙给消化了。 得抓紧时间。 自从经过那场雷劫之后,他自认为体内的能量已经足够挥霍。 谁曾想,此刻却像是一颗露了气的球,就算再多的能量,也供不上啊! 绝不能再耽搁了! 手中大剑挥动,胡乱地砍着。 此地处于一片黑暗,索性之前悟到了一些规则,倒还勉强可以看清一些东西。 静下来,突然听到巨大的“砰砰”之声。 震得自己心脏也跟着猛跳,不用多想,他的眼前不禁一亮。 听那声音好像还在更里面,二话不说,走! 往下,恶心的液体变得粘稠,而且那种像是发酵了的粪便池的味道直击人的胃,恶心的要命。 头顶是恶心的胃壁,不知它有多厚。 听那声音,心脏应该就在上面。 体内能量的消耗超出了他的想像,丹田内的漩涡都减少了一半。 首先就要切开头顶的胃壁,钻出去。 不能再耽搁,就算不被消化了,再呆下去也得被熏死。 什么也别想了,动用规则之力,一剑划出一道轨迹。 燕鹰扬现在明白了,他所谓的痕迹,其实就是他平时看到的轨迹,只是没有具像。 以前他只是用它来判断对手的动向,自从理解了水之痕,他便明白了,原来这东西还可以加以利用的。 胃壁的厚度和韧性再次超出了他的想像,这一剑他已经竭尽了全力,竟然只在厚壁上的一层恶心的油上划出一道缺口。 饶是如此,也痛得悟海一阵挣扎,女王的冰瞬间破碎,巨大的身躯再次挣脱束缚。 这家伙的个头太大了,单单胃壁就不知有多厚。 大剑根本就不可能斩透。 燕鹰扬忍不住有些慌了,挥出刚刚那一剑,还能挥霍的能量还不足之前的三分之一了,顶多再够斩出一剑的。 身在满是强腐蚀性的黏液中,又不敢动用漩涡功法,如若那样,自己就把自己给消化了。 路就只剩下一条,那就是最后这一剑,劈开那层胃壁。 怎么做到?只有让自己的剑变得更强。 刚刚升至皇级,还有很多事要做,绝不能死在这条大蛇的肚子里。 静心!一定可以做到的! 什么可以用?当然是刚刚领悟的轨迹。 不想被消化得连点渣子都不剩,就只剩下这一条路。 这里什么元素最强,当然还是黑暗和水,虽然有些黏,可里面最多的还是水。 刚刚那一剑,是在海底深处对付那些海洋生物悟出来的,搅动水流方向,在水中打出轨迹。 那样试过了明显不行,现在什么最能让能力迅速提升? 只有试着融合两种能量了。 这方面的鼻祖是谁他不知道,可是见过最多的就是唐铃,她手里的能量球可不是闹着玩的。 细想着,她融合能量时的状态,感受着周围能量的流动。 体内的能量每时每刻都在飞速消耗,水流终于缓缓搅动起来,黑暗也顺着水流的方向搅在一起。 不过,这并不是两者的融合,只是水流搅动了周围的元素分布。 不行,再想想! 丹田内的漩涡越来越小,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再不挥出这一剑,他可能真的永远被留在这里了。 他还没有把握,明知这一剑砍出去不会起到什么效果,又有什么用? 丹田?对丹田内的各种能量最后不就是成功融合在一起的吗? 心跳得更猛,他真的感觉快撑不住了。 不行也得行了! 双手死死握住大剑,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这一刻,他把最后的那点能量完全灌注到大剑之上。 水流翻卷,涌上大剑,无处不在的黑暗能量也参杂进来。 给我融! 就在这最后一刻,他又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就算大剑上的能量相互融合了,又能怎么样? 很明显,大剑的长度根本不够,全靠汇聚在大剑上的能量,还是不足以斩开不知几许厚的胃壁。 没了元素能量护体,冰冷刺骨,沾身立即又变为灼热的黏液从铠甲的缝隙中挤进来。 比挨火烧还要痛苦,刹那间要了老命了! 心中呐喊一声,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剑劈出。 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水流搅动着黑暗,划在一条轨迹上,向上斩去。 这一剑与前一剑有着本质的不同,他是真正融合了两种元素能量的一剑。 轨迹脱大剑而去,黑暗元素终于起了作用,轨迹变得飘忽。 它穿透了厚厚的脂肪,直击胃壁之上。 整个胃一抽,“哗”地一声,黏液动了,带着他涌出那道切口。 大蛇吃痛,整个空间一阵乱晃,燕鹰扬一把抱住一根随着巨大的“砰砰”声不断跳动的血管。 也不知是通向哪个部位的血管,两手竟然还抱不过来,单单一要血管都这么粗。 抬头看去,那是一颗椭圆形的巨大心脏,看上去足有一间小房子大小。 离了那些胃液远了,先不管身上无一处不痛的烧灼感,体内的漩涡先行转了起来。 他要尽快恢复,至少让他拥有再劈出一剑的能力。 悟海疯了,这是所有人的感觉。 随着一声惊天怒吼,硕大的身躯晃动,整片海洋瞬间沸腾。 滔天的海浪平地起,直向那两座冰山扑来。 众人皆惊,女王被逼出海底,人们再次见证了一次奇迹。 万里冰封!海水瞬间凝固。 眼看那道道巨浪遮天蔽日,此起彼伏,强震中摔倒的人们都忘了从地上爬起来。 这还只是开始,又是一声震天动地的一声狂吼,从大龟周身道道水幕冲破冰层,洒向天空。 天地下起了大雨,起初人们还没有在意,在女王的焦急的吼声中,才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这是重水,每一滴都将厚厚的冰层砸出一个窟窿。 落在人身上,就像一枝枝锋利的利箭,不管碰到哪里都能砸个对穿。 有人在惨叫声中又倒了下去,有人甚至连叫都没来及,便瞪着不敢置信的双眼栽倒于地。 秦心莲脚下金莲顿起,一滴滴“雨水”打在上面,砸得花瓣一片片破碎。 这还只是开始,更多的雨水泼了下来,女王伸手去拦,可惜她的冰也阵阵破碎。 根本挡不住,刑啸也加入其中,可是他是一个雷系,只能利用自身的修为设置防护罩,依然挡不住。 眼看身后仅剩的这些人也要命丧黄泉,刑啸大喊出声,“老不死的,还不出手?” 他的话音还未落,天空黄沙卷动,一只血色大葫芦突然出现。 “收!” 一声大喝,葫芦竟然发出一股极大吸力,呼呼风响,黄沙卷着重水倒吸进葫芦之中。 随即那只大葫芦极速缩小,上面的血色也恢复了正常颜色,回到一个老乞丐的手中。 燕鹰扬自是不知外面的精彩,他觉得差不多了,现有的能量应该可以供他斩出一剑了。 忍着浑身的剧痛,静心蔽气,努力寻找着刚刚那一剑的感觉。 这里没了水,可是却有血,他还感应到了另外一种能量,是从第七条通道涌出来的,无色的,现在他终于知道那是什么了。 之前是两种能量融合,现在却至少有四种。 好吧!就先这三种吧! 这一剑,他定要斩出一个朗朗乾坤,还世界一片宁静。 那才是它本来的样子。 第八十二章 我有一剑 看着悟海痛苦的样子,女王终于想到了某种可能。 眼睛一亮,喝道:“按原来的计划进行!动手!” 说完,两手于胸前飞速掐诀,一道道连空间都跟着扭曲的寒气从她体内涌出。 “好!” 刑啸应了一声,一步踏出,虚立大海龟背部上空。 学院三老和皇族出来的那几位,知道自己根本参杂不进这样的战斗,早就退回了山上。 只见他手一招,也不知天空什么时候又汇聚了厚厚的黑云。 身上银光闪亮,大喝一声,“给我老实点!” 一声似要将天都劈开的闪电迎空劈下,穿过他的身体,砸在厚厚的硬壳之上。 这一击,一点也不弱于之前那一击。 耀眼的强光似要融化一切。 闪电钻入水中,攀上高峰,却无法穿透那层看似薄薄的沙罩。 大地震动,坚冰碎裂,咆哮的海浪再次呼啸而来。 海浪遮住了太阳,携着灭天之势拍向黄沙。 女王的术法终于完成,她脚下的海水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冻成了冰。 以她的修为还要酝酿许久,显然这一击绝不会简单。 似冰一般冰冷又清脆的声音从她嘴里发出来,“大海龟,还没体验过绝对零度吧!喝!” 一声大喝,两手猛地摊开,寒渗进每个人骨头里,纵有黄沙护罩守护,亦感觉像要被冻成冰雕。 燕鹰扬先是感觉一阵强电涌来,击得那颗心脏都停跳了好几拍。 当然,他的心脏也是一样的。 不过幸好,漩涡功法一直运转着,无尽的雷系能量涌入第八条通道,很幸运,之前就受过这种苦了。 又多了一种能量,那就四种好了! 心中默喊一声,融合! 大剑刚刚举起,突然又感觉极度的寒,大蛇肚子里的血和心脏都瞬间结上了一层冰。 当然,他也一样,这种寒似乎已经达到了某种极限,感觉体内的血也瞬间停流。 暗骂一声,这几位大佬在做什么?自己还没死呢! 冰霜越来越盛,就连之前抱着的血管里的血都不再流。 那颗巨大的心脏也渐渐变成了银白之色。 娘的,好霸道的冰! 燕鹰扬暗骂一声,幸好,周围还有雷电不断“噼啪”地闪着。 不然现在体内只剩那几种能量,不被一起冻到这里才怪。 驱寒用什么最好?当然是火,可是现在没有,那就只能用雷了。 漩涡运转,卷着“噼啪”的雷电涌入体内,击碎体内的冰渣,估计这个世上也就他敢这么干了。 嘴角抽抽着,原本就被大蛇的胃酸烧得没一处好地方了,再被雷这一击,真是没有比这更舒服的了! 燕鹰扬压抑着,没有叫出声,其实他想叫也叫不出来,因为现在所处的环境,是被冻结在一片血液之中。 各种能量翻涌,冰裂了,之后轰然破碎。 燕鹰扬尽量抛却那些痛苦,漩涡功法运转到极致,大剑上涌现各种能量,眼前似乎也不再那般黑暗。 不管几种了,都给老子融! 此时,大海龟全身冻在一声巨大的冰块之中,就连露出海面的那部分龟甲上也布上了一层寒冰。 流丐的术法也已经准备完成,一声大喝,血色大葫芦迎风暴涨,罩在大海龟上空,血色狂沙呼啸而出,瞬间将整块坚冰笼罩在内。 这是他们三人领教过这家伙的厉害之后,定下的方法。 由刑啸的雷使悟海麻痹,紧接着女王使用绝对零度彻底控制住他,再由流丐把他收进血葫芦之中。 就是怕出意外,他们进行得已经够谨慎了,可是还是出了问题。 悟海的巨大身躯就像一座千年大山一样,不管流丐如何催动血葫芦,就是无法拉动他分毫。 女王急得香汗直冒,大声道:“乞丐,你快点,我就快坚持不住了!” 流丐也苦恼,“噗、噗”又是两口鲜血喷出,血沙变得更红,可还是无法撼动分毫。 大海龟把头脚都缩在巨大的龟壳里,仿佛任何手段对他都再也起不到作用。 一剑出,碎冰声响,那颗冻结的心脏应声而碎。 这才是他最强一剑,黑暗再次笼罩世界,细细感应,燕鹰扬一禁一惊。 他发现,这一剑只是在那颗心脏上削掉了小一半,还是因为之前它被冻住了,不然恐怕自认最强一剑根本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一声怒吼,腥臭的鲜血狂洒,周身能量混乱地卷成龙卷。 嘶吼之声震得燕鹰扬耳膜生疼,脚下快速蠕动,大蛇在痛苦地挣扎。 外面的情景更为壮观。 流丐知道机会只有一次,他准备拼了老命,刚准备在捶胸口的时候。 突然,海龟尾部的巨蟒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突破冰层,仰头发出一声怒吼。 同时,大量的血色气息从破冰而出的巨蟒嘴中喷出来。 流丐本已快支持不住,突然感觉葫芦一动,再看,那只大海龟巨大的身体终于有了些动静。 立时一喜,一拳狠狠砸在自己胸口,一大口鲜血喷进血沙之内。 那血沙鲜红一片,都快滴出血来了。 咬牙怒喝一声,“给我收!” 强大的能量横冲直撞,巨蛇体内的器官瞬间被绞成碎片。 一道道能量乱流划在铠甲上发出“吱吱”声响,燕鹰扬咬紧牙关,把仅剩的能量瞬间灌入铠甲之内。 能量乱流太可怕,大剑刺进脚下,想稳住身形,可是他想多了。 也不知乱流里到底卷着的都是什么东西,把他破开一道口子的器官瞬间绞成碎片。 脚下一空,身体不由自主地被乱流冲走。 一阵天旋地转,突然眼前一亮,登时大喜,早知道是出来的,还努力个屁。 可是刚喜,突然又感觉到不对。 还有一股极强的吸力拉扯,抬头看去。 漫天似要滴出血的狂沙席卷着,疯狂涌入那个葫芦嘴里。 他的身体可没有大海龟那般巨大,就像狂风中的一片小叶子,随着这股吸力,飞速向上飞去。 还是女王眼尖,立时发现了他,大喊道:“是燕鹰扬,他还没死,快停下!” 葫芦是流丐的,他自然也发现了,也是一惊。 虽有些不忍,他可是亲眼看着凤九把凤凰令给了这小子的。 可是关系天下苍生,还是死死咬紧牙关,更加大了力度催动血葫芦。 眼看燕鹰扬像片小叶子似的直朝那葫芦口而去,女王急了,脚下一踏,碎冰声响。 人带起一道冰晶滑到燕鹰扬身侧。 进到这个范围她才知道,她还是小看了这个血葫芦的威力。 就连她也跟着不由自主地被拉扯向上。 冰! 她发现,无论怎么努力,一直无往不利的冰刚凝聚就被吸走,她的所有手段都失灵了。 燕鹰扬也发现了她,可是两人离得还有些距离。 他也没想到,眼看女王也陷入其中,他向女王伸出了手。 离葫芦口越近,血沙就越猛,打在铠甲上“噼啪”直响。 有一句话好像是这么说的:既然救不了你,就和你一起堕落吧! 他们只想在最后一刻,死死拉住对方的手。 燕鹰扬还不知道,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女王却听流丐介绍过这个血葫芦。 它是天地初开时,第一绥晨光打下来照到的第一株植物,一直保存在人界之主的手里。 后来才传给了流丐,里面早成一片独立天地,流丐甚至用它试过装进整片沙漠。 进去就再也别想出来! 刚才情急之下,她也没想那么多,一头扎了进来。 见燕鹰扬朝她伸出了手,她也把手伸了出来,这样至少两人还能在一起! 她经历了千年的孤独,再也不想独自面对永久的黑暗。 差一点,还差一点! 葫芦口越来越近,两只手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甚至他们的中指都碰到了一处。 可是就差这么一点,却无法拉住。 千年来,她不曾体会流泪是什么样的感觉,因为她早就没了眼泪。 此刻,一滴泪挤出了眼角。 可是它注定不会长久,倒飞了上去。 不知是不是久违了千年的眼泪给了她力量,手上终于一实。 燕鹰扬的声音传了过来,风很大,可是她还是听清了。 “抱紧我!” 她没有多想,或许他也怕孤独吧! 铠甲上不知覆着什么恶心的东西,被一层血沙盖住,极难发现。 女王抱住他之后才感觉又黏又滑,可是她没有松手,因为她怕再也找不到他。 燕鹰扬发出一声怒吼,手中大剑狂挥。 这是他悟出的规则,哪怕是风,老子也会改变它的轨迹。 血葫芦的吸力越来越大,硕大的葫芦口就像一个黑漆漆的山洞,不知会通到什么地方。 之前在悟海的肚子里,耗尽了他所有能量。 现在更是没有那么多能量可用,可是他还是不甘心,一剑快似一剑,不断地挥舞着。 可惜一切还是徒然,那个可怕的葫芦口还是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突然眼前一亮。 定睛一看,正是一道闪电劈来。 燕鹰扬没有闪躲,他们也无处可躲,只是支起大剑挡在身前。 强大的电流顺着大剑涌进体内,女王在背后闷哼了一声。 离那葫芦嘴已经不足十米,转眼就要被吸入其中。 燕鹰扬一声大喝,银光闪烁。 一道闪电斜刺里向上劈出,正击在那只巨大的葫芦肚上。 头像是撞上了坚硬的钢铁,燕鹰扬两眼一翻,带着女王又倒垂了下去。 秦心莲在高山上眼看这一切,一颗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身边冰晶凝聚,一道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交给你了!” 第八十三章 隐忧 看清燕鹰扬的样子,秦心莲的心一抽,手上一僵,怀里熟睡的孩子险些掉下去。 只见他似炭不是炭,浑身黑不溜秋,说他不是炭,是因为那黑里往外渗着油亮。 身上更是散发着一股难以言明的恶臭。 女王把他放下,大有深意地看了秦心莲一眼,转身再次加入战斗。 那只大海龟身上的冰出现了数道裂缝,女王再次掐诀,才得以巩固。 巨蟒的咆哮之声越来越小,在所有人注视下,那只为祸的大海龟终于缩成了只有三米大小,被吸进了血色葫芦之中。 “收!” 见势,流丐两指一点,血葫芦顿时缩回原来大小。 咧开嘴,还不待笑出声,两眼一翻,人和葫芦一起向下栽去。 电光闪动,身影划过,将那人并葫芦接下,转身放于山顶之上。 总算解决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一束阳光倔强地撕开乌云,像是急着查看灾难过后的世界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冷风无情地吹过冰封的巨浪,发出似无数人的呜咽声。 …… 南方,深海,或大或小、各式各样的船捆在一起,似海中移动的小岛。 好多战士的衣甲早就扣不上了,渔民手里的鱼叉也不知折断了多少根。 妇人恶狠狠地轮起菜刀,砍断一根足有她高的大螃蟹爪子,沿着关节处对折了一下,扔进身后烧着开水的大锅中。 这是站在船头那位小将费了好大劲才搞上来的,不过煮它并不是为了吃,即便给人吃,相信也没有敢下口。 比起陆地上的亡灵,海洋生物倒是少了几分臭味,锅里的热气拱上来,闻着还挺香,勾得饥饿的人直流口水。 不过,它们毕竟还是亡灵。 家里世代都是打鱼的,谁又见过这么大的螃蟹? “全员准备,它们来了!”小将一声大喊。 不管是佝偻在角落里的老汉,还是倒在过道里的士兵,全都打起精神,一个个抄起手头的家伙,冲到船沿。 船已经有多处破损,按理来说,这艘脱离了队伍的船,在无数亡灵无休止的围攻下,早就该沉没了。 妇人们掀开锅盖,那几只螃蟹爪早就一片通红,她们也不怕热,伸手从中抓出来,轮起斧头菜刀就是一阵乱剁。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们发现,这些亡灵对生的同类没有丝毫兴趣,可是对煮熟的“海鲜”却是趋之若鹜。 他们尽量把更多的亡灵引得远一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公主那边的压力小一些。 望着眼前的汪洋,状元府!应该是在那个方向吧? 他发现他居然找不准方位了,其实也不能怪他,那里早在上个月就被大海所吞噬,早就看不到一丝影子了。 望着极远处的那一片可怕的黑暗,院长可是神将,应该很快就把那个阴冥赶回他的幽冥界吧! 有院长在,公主也一定会醒过来吧! 他身负保护公主的职责,反正也没脸回去了,死也便死了,只是…… 扫视一圈船上的人群,低声呢喃道:“可惜了你们,白白陪我来送死!” “哎!” …… 燕鹰扬是被孩子的哭声闹醒的,本来这次他伤得就不重,只是消耗过度,头又被撞了一下,才晕过去的。 这是一间房子,现在还有这么好的房子住,自然只是天云学院了。 此次人间大难,仅皇城一地,损失人口近百万,活下来的不足原人口的三分之一。 十万护城军,也损失惨重,只剩下八千多人。 牺牲的皇级以上强者就达二十三位之多,大多是死在悟海之手。王级的更是达两百多位,其中还包括许多天云学院的在校生。 天云学院生员减员达三分之一之多。 这还只是皇城一城,由南部海岸一路过来,被大海吞没者,被海洋亡灵击杀者,更是不计其数。 此一场过后,大越整个南海以及半个中洲变成一片汪洋。 老皇帝一病不起,从一开始所有事情都是太子在支撑。 前一日,老皇帝强撑着正式传位于太子。 八神将的流丐重伤,与燕鹰扬躺在同一间病房内,现在还昏迷不醒。 看他的脸色,恐怕就算醒了,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过来。 秦心莲除了管孩子就一直守在燕鹰扬床头,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如今终于醒了过来,二人不禁一阵唏嘘。 又过了两天,燕鹰扬恢复了过来,流丐也悠然转醒,在未世之景下总算是有了些好消息。 武大元帅虽然得令没能赶回来,可是也派回来五万大军,今天乘船赶到了。 天云学院的外围终于不用担心。 还有一个好消息是,南方过来的幸存者也陆续赶到了天云学院。 他们带来了公主殿下的消息,由于身份的差距,这些人只是有见过公主的舰队的,却没人知道她的现状。 既然还能组成一只舰队,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这让躺在病床上的老皇帝总算吃进了点东西。 同时,他们还带来了院长大人的消息,说在一片漆黑的天幕下正与一个叫阴冥的冥神大战。 转眼又过去半个月,临近城池的援军带着无数的补给也陆续赶到,天云学院上又聚集了足足十万大军。 燕鹰扬与秦心莲带着小小,不受打扰地在凤凰苑的原址上搭起了临时住所。 这里是凤院长的住所,在上次的雷劫中毁了,学院原本打算重修的,可是还没来得及,灾难就降临了。 最值得人们欣慰的是,一座座山头终于从大海中冒出头来,说明大海正在退去。 老皇帝最终还是没能等到最疼爱的女儿,在一个海风呼啸的清晨归了天。 老皇帝走的第四天,公主殿下的船队才匆匆赶来,船头站着的正是院长大人。 看到这个容纳了近千人的船队,人们不禁又是一阵黯然。 几乎每条船上都有亡灵留下的印迹,甚至还可见不少临时修补的痕迹,很难想像他们一路过来到底经历了什么。 只是就连院长大人也没办法治好公主,主要来说,她身体一切正常,躺在那里就像是睡着了,可就是不醒。 用院长的话说,“很是诡异!” 老皇帝并没有急着下葬,等到海水彻底退去,还要先运回皇城。 海洋亡灵随着海水的退去,终于也悄悄地退去。 没人知道那些可怕的东西是藏进了大海深处,还是滚回了幽冥,反正这些活下来的人死都不想再下海了,甚至水都成了他们的噩梦。 灾难过去了,悲伤之余,以捕鱼为生的渔民们背地里都商量着改行做些什么。 燕鹰扬和秦心莲之所以要躲起来,是不忍见到人们脸上的表情,他们经历得太多,每每望向天空那朵愁云,已经够让他们心痛的了。 秦心莲曾经找过小小的家人,可是死得人太多,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世。 这么小的孩子能活下来,着实不易。 现在还没有完全平静,交给别人她也不放心,还有就是现在也没人有这个心情去管一个还要吃奶的孩子。 只能暂时由秦心莲自己养着,所幸,这孩子虽小,却也乖巧,每天只喂些米汤也不吵不闹。 想着,等一切恢复正常,再交给一户放心的人家收养。 这天,燕鹰扬正在参悟自己所悟出来的规则,不想却被两个黄衣护卫打扰。 当他随着护卫赶来曾经来过一次的会议室的时候,院长、刑啸、就连重伤还未痊愈的流丐都来了。 下手还有学院三老,以及一些文臣武将。 新皇帝看上去比燕鹰扬大不了多少,见他来了,竟然站起身来,亲自迎接。 满屋文武随即站起,投来敬畏的目光。 就连几位神将和学院三老看见他的眼神也都带着几分炽热。 其实这也是燕鹰扬躲起来的原因之一。 在他心里,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小人物,对这些身后名从来就没什么兴趣。 当时之所以那么做,图得也不是这些。 能和秦心莲走到一起,除了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也是因为他们就这点来说,还是合的。 她默默地为这个世界背负了将近二十年,就算到了界碑破碎的那一刻,她也没有想过什么回报。 海水退回去,这场大灾基本算是度过了,皇城也从海水里露了出来,只等过些日子,大地干爽之后,再行修缮。 有人建议迁都,被新帝否决了,他就是要让幽冥看看,人类是打不倒的! 其实燕鹰扬知道还有一点,那就是天云学院绝不会迁的。 这次灾难中,天云学院的学子们起初表现得有些胆怯,可是后期,却极为英勇,这里是整个王朝的根本,他不想离得太远,以免到时候难以掌控。 接下来,为此次死难的军民表示了一番哀悼,再有就是略表了一下各部的英勇,等皇城恢复秩序再行论功行赏。 现阶段,军民们至少还要在天云学院生活一段时间。 燕鹰扬对这些没有兴趣,他在想着,坤山之死是不是和燕小云有关系,人间的大难不会是由她一手造成的吧? 越想下去,越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紧握双拳的手都在颤抖。 海水刚退,道路难行,三十几万人的粮草也是个问题。 至于他们最后商定,什么想吃饱就得出力,可以让民众参与修城。 还有准备迁哪里的居民进皇城,这些问题,燕鹰扬根本就没有去听。 直到午后,太阳偏西,会议才散。 燕鹰扬刚要起身走,却被院长大人叫住了。 回头一看,整间屋子里竟然只剩下新帝、几位神将、学院三老了。 瞧这架势,定是有什么要事要商量了! 第八十四章 深意 怎么拿下的坤山和悟海,众位都清楚,院长大人当然也早就有所了解了。 发言的主要是院长大人,可以看得出来,刑啸和流丐对他也是备加尊崇。 燕鹰扬暗想,在这八神将中,应该也有明显的等级分化吧? 没见过院长大人出手,也不知他究竟有多强,可是见刑啸和流丐对他的态度,多少也可以做出些推断。 听闻他和阴冥战得不相上下,燕鹰扬眉头皱了皱。 血医冥神给他的信息,阴冥在八大冥神中,好像还排不上号,大致和坤山、悟海这样的并列。 燕鹰扬又得对人类的战力重新评估了。 就听院长大人长叹一声,道:“哎!现如今虽然解决了坤山和悟海,可是人间也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稍微顿了一下,担忧之情不受控制地在脸上显现出来,接着道:“他们在冥神之中,却也并不算是至强者。据我所知,血医也在枯骨之前问世。” 说到这里看了燕鹰扬一眼,这一眼看得他不禁一哆嗦。可不嘛!血医冥神就是他放出来的。 偌大的屋子,院长的话变得极为沉重,又道:“坤山、悟海、阴冥、血医、枯骨,八大冥神已见其五。哎!人间堪忧啊!” 流丐把腰间的葫芦向后拨了拨,让自己坐得舒服些。他的脸色还不是很好,想必还没有恢复过来,“凤九追枯骨去了幽冥,此次那堆老骨头没有出现,想必这就是原因所在。” 说到此,院长大人眉头皱了皱,刑啸却是长出了口气。看得出来,他们对枯骨都有些忌惮。 气氛有些凝固,感受到神将们显出的悲观,新帝坐不住了,道:“众位乃是人界修行者的巅峰,如果连你们都没有把握,那这天下黎民可如何活得下去?” 刑啸抖了下洁白的长袖,道:“陛下说得对,我们也用不着如此悲观,武大元帅镇守三处凶地,至少目前最强的金巫和无彩还没能逃出来,凤院长又在追杀枯骨,等回来时必定有所斩获。” 让燕鹰扬有些奇怪的是,好像他们对自己这个师父都很有信心,即使她一人深入幽冥,身陷人家的地盘,也都没人担心她会有什么不测。 流丐也道:“并不是我们悲观,只是实事求是而已。现如今,满打满算,还有几个帝级以上的?八大冥神各有所长,大家都看到了,单单坤山和悟海,就几乎毁掉整个人间。如若是剩下的那三位再出来一个……” 他的话就此打断,佝偻着身子靠在椅背上,似乎比之前苍老了好几岁。 院长大人摇头轻叹道:“我担心的还不止如此……” 刑啸的脸也突然一僵,脱口道:“你是说,那名女子?” 院长挑眉看了他一眼,点头道:“说实话,当时阴冥已经被我逼得走投无路,突然一道黑芒从天而降,将他救走。”说到这里,那双老眼里的光芒闪烁了一下,“我怀疑,那个人就是她!” 燕鹰扬的心咯噔一下,刑啸见过的,还是一名女子,很明显,他们所指的就是燕小云。 他一惊燕小云竟然有了这个本事,能从院长大人手底下救人;二惊原来院长大人的本领确实要比刑啸和流丐强,难怪此二人对他表现得如此尊敬了。 尽管对那个丫头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现在听来,还是难以相信。在他的心里,她还是那个整天躲在他身后的小丫头。 心里就像浇进一锅沸腾的油,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发问。 就听新帝道:“我可以颁下皇榜,召集帝级、皇级高手,把人间战力集中起来,想来关系整个人间安危,他们也不会再置之不顾。” 院长摇摇头,道:“如果真的是她,除非人界之主复生,否则一切都是徒然。” 好像说得有点过,随即又道:“此法虽愚钝,倒胜过坐以待毙。于老九的箭术虽然传了下来,可是那何三的修为还仅是皇级。罡正不久之前以身化阵,再次巩固各处幽冥通道。除此二人,八神将中还有墨玄和蜃不知所踪。说不定,用此方法还能找出此二人。” 听到此,燕鹰扬强压下心中的焦灼,原来还剩下的两位八神将叫墨玄和蜃。 新帝一听,眼中放出了些许光芒,但很快隐去,看向刑啸问道:“老师,这墨玄和蜃……” 刑啸微微点头道:“墨玄一身修为千年前便已达人类巅峰,与人界之主也不过一线之隔。当年以一人之力阻挡人界万千高手的修罗,就是伤在他手。号称八大冥神最强的金巫,也是被他的手封印。至于蜃嘛……” 说到这里突然皱眉顿住,看向闭目靠在椅背上,看上去十分疲惫的流丐。 流丐接着道:“如果说墨玄是我们中最强的,那么蜃就是八神将中最神秘的。这世上见过她出手的,恐怕除了人界之主和冥主,可能就只有无彩了。当年她和无彩于现在最神秘的凶地‘寒池’整整大战千日,最后将无彩封印。” 新帝听得热血沸腾,燕鹰扬却渐渐陷入了沉思。 修罗有多强,他多少见识过一些。 那样的人,在冥神中只能排进前三,没想到那个墨玄竟然击败了修罗和金巫,那得强到什么地步啊? 学院三老对这些千年前的往事多少有些了解,毕竟守着两位神将。 在他们心中,两位院长大人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了。 没想到今天听到了这些,一个个惊得下巴都快砸到桌子上了。 平静了一会儿,抱着那本已经没剩几张纸的书,甫正站起来躬身道:“院长大人,两位前辈,怎么知道他们还在人世?” 皇帝一听,眼中的光芒隐去,看了院长一眼,又望向自己师父。 就见刑啸轻声一笑,道:“就算我们都死绝了,他们二人也不会有事!” 流丐点点头,表示赞同。 燕鹰扬也疑惑了,毕竟事隔千年,他们怎么这么肯定? 就听院长大人再次开口道:“这些不用担心,只是此二人千年不曾现世,墨玄还好说,时机到了,我相信他自会现身。至于那个蜃……” 流丐接过了话茬,道:“其实我们能活千年,也不是没有缘由的。”说着颠了颠腰间的葫芦,“我不怕脏,平时就把自己关在这里面,阻断时间的流逝。” 院长带着几分几分诧异、几分埋怨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叹道:“蜃之所以神秘,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她喜欢以各种身份无限重生。” “哇!” 谁人不想长生?现在涉及到了长生的秘密,众人皆竖起耳朵听着,听到了两种方法,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 可惜的是,院长和刑啸没有介绍自己长生办法的意思。 就听院长接着道:“难就难在,怕她一时兴起,封印自己的记忆,真的以常人的身份活在这个世上。” 燕鹰扬听明白了,再也忍不住问出了声:“也就是说,这个蜃极有可能就是我们身边最普通的一个人,而且还有可能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院长横了他一眼,还是点了点头。 皇帝慢慢听着,脸上终于现出几分忧色,却没有发问。 还是燕鹰扬问了出来,“那么怎么才能找到她?还是说,怎么才能让她觉醒?” 院长摇头一叹,略一思量,道:“还是先发皇榜,多找些帝级修为的,再到难时,也好相帮一二。” 他的脸上终于现出几分落寞,没有再回答燕鹰扬和话。 皇帝点头应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和燕鹰扬没有多大关系了。 他一直想着自己的心事,直到终于散去,走出门来,流丐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送上一段。 走至僻静处,燕鹰扬躬身一礼,道:“敢问前辈,有何指教?” 流丐道:“凤凰令可还在?” “在的!” 流丐和凤九一同去的炼狱,可见两人关系应是不错。而且这老乞丐之前的表现,他全都看在眼里,对他还是比较尊重的。 说着,伸手准备掏出来,却被流丐阻止了。 只听他道:“不用拿出来,想必你应该明白凤九传你‘凤凰令’的深意吧?” “深意?”这个问题燕鹰扬不是没考虑过,只是一直也没想通。 流丐见他居然不解,摇头轻叹,回身看向尚未退尽的海水,道:“你以为这人间如何?” 问得燕鹰扬有些懵,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 从头到尾,他所想的,不过成为这偌大人间中最普通的一员,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 今天没拿那根黑木棍子,也许是伤还没好的原因,佝偻的身影还有些踉跄,大个葫芦在斜阳中一晃一晃的。 山下迎面走来的是一个个疲惫的人群,有士兵也有普通民众,亡灵退了,他们修了一天城墙才回来。 再疲惫,见到二人,俱都上前行礼。 待他们携着一身臭汗走过,流丐才道:“如若有一天,让你去了幽冥,你还会心系这人间吗?” “我……” 燕鹰扬刚想说话,流丐突然摆手打断了他。 听他接着道:“在北域你封印幽冥通道,斩坤山、斗悟海,做为人类,你尽了应尽之责。可是如若有一天,你站在幽冥的角度,还会如此吗?” 燕鹰扬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女王曾说过,他注定是幽冥的强者。 现在幽冥玄铠和斩魂剑都在他手,也不见幽冥想要拿回去。 在墨水只有他能看到幻境,也只有他能感应到千年前修罗的感情。 血医冥神说他就是修罗,如今流丐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难道他真的…… 如果有一天,真的如流丐所言,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以人类的角度,当然不用选择,可是如果背后站着的是燕小云呢? 微风拂面使人寒,斜阳把它的余晖洒到正在重建的皇城中,铺到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极力给这个偌大的世界留下最后的光明。 空气还不是很清新,混着淡淡的海腥还有亡灵的腐臭。 这个世界刚刚遭受一次重创,想起秦心莲,想起怀里那张粉嫩的小脸,想起千千万万无辜的人,谁又忍心它接着痛下去呢? 可是,注定夕阳落下之后就是黑暗。 墨水里那种复杂的感情,经历千年深深地刻进他的身体。 没有走到那一步,他真的不知该如何作答。 第八十五章 混乱背后终是局 这些日子皇城的重建工作如火如荼,再在山顶望下去,已经基本恢复了它往日的风采。 收拢了南方活下来的民众,再加上十几万军人,已经有六十万人。 后续还会有其他城市的人们陆续赶来,相信很快它又会成为天下的中枢。 走出凤凰苑,登上后山,燕鹰扬每天都会在落日下,看倒塌的城墙一点一点立起来,破烂的房屋和小楼支起新皇城的骨架。 终于定了下来,皇帝要在下月初八迁回皇宫,当然也要带走老皇帝,还有沉睡的公主殿下。 天空有晚霞,而且只有一朵,它长得有些像树,不过被夕阳照得有点红,像那一日的海水。 战斗结束后,女王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好像总是忘记告别。 上个月流丐的伤终于好得差不多了,他没有来催燕鹰扬要答案,或许他其实根本就不想听吧! 院长大人又回到了山顶的小草屋,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当众露过面了。 半月时间很快过去,皇城只剩一角还没有修好,反正现在城里也没有那么多人,可以慢慢修。 皇帝今天要正式回皇宫了,据说,回去就要举行什么登基大典。 在这次大战中表现突出的学生和老师也得派代表参加,燕鹰扬自然要做为学生代表。 他推不掉,只得跟了去。 各种繁文缛节,搞得燕鹰扬这位看客都头疼。 学生们从天不亮一直站到快中午了,大典才终于完成。 据说,这还是因为刚蒙受大难,极致简化了的。 新皇第一道正式政令就是将大灾起那日定为灾难日,让人们世世代代记住这个举国皆哀的日子。 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学院得了个“千古一院”的称号。 封院长大人、凤副院长、刑啸、流丐为国之战神,领国公衔,其实并不要他们做什么,只是大越王朝会给他们国公的待遇。 本来准备对这个斩坤山、斗悟海的燕鹰扬单独封赏的,只是燕鹰扬听着这些东西都头疼,婉拒了。 当然,拒绝并不是在封赏的时候,封赏的事早在天云学院的时候就定下来的。 燕鹰扬得到通知,便找到了皇帝,诉说了自已所愿。 现在大灾刚过,人心不稳,像他这种有目共睹的功臣不加以封赏实在说不过去。 没办法只得称他还只是学院学生,暂领了一个上将军的衔。 不过和那几位战神也差不多,得等他从天云学院正式毕业之后,才能上任,现在只是每月多了一点俸禄。 像这种“高风亮节”的人,好像也不是全额给,反正够他和秦心莲两个人每年的学费了。 转眼新帝登基一个多月了,细细一想离上次大难已经过去半年了。 上个月开始,凤凰苑也在旧址上动工,燕鹰扬和秦心莲被赶了出来。 好在,王朝还不算亏待他,在皇城给了他一套新宅子,反正现在学院也没什么事,两人就搬进了新宅子。 小小差不多一生日了,小丫头长得粉嫩粉嫩的,领着小手都走得有模有样了。 原本想给她找一户好人家,可是带了有半年。每天不是秦心莲哄着,小家伙都不睡觉,秦心莲哪还舍得撒手? 孩子也怪可怜的,看着疼人,留下就留下吧! 难道让人家说,他这个上将军连一个孩子都养不起吗? 前日,新皇又颁下一道指令,在王朝内部肃清“渊”组织。 燕鹰扬每天除了忙老婆孩子的吃喝拉撒,就是抱着大剑坐在院子里那棵本该是枝繁叶茂,现在却凋零的大树下感悟。 他虽然对轨迹有了深一层次的领悟,也把它融那剑中,可是他总是感觉还少了点什么。 现在他看起来是到了皇级,可是总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 就像流丐临行前问得那句话,他该何去何从?眼前的一切都似罩上一层迷雾。 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抓住这种感觉,他顶多也就算是一个半步皇级。 早就和秦心莲探讨过,他发现,感悟这种事,没人能帮得了自己。 学院早就恢复了课程,可是两人都没什么兴趣,更离谱的是燕鹰扬这个特殊的特殊系学生,更是一次都没有去上过。 感悟得乏了,他就举起大剑练剑。 反正半年都过去了,也不急在一时。 起初,政令还是很有实效的,大量“渊”组织成员被揪出来。 慢慢地,就有些变质了,朝中大人物们开始利用这次行动打击异已,趁机发展个人势力。 不少口碑不错的城主、官员都惨遭迫害。 甚至还有不少军中的人也遭到牵连。更有甚者,还有显贵为侵占他人土地,把人打成“渊”组织成员的。 不到两个月,搞得整个王朝人人自危。 掌权者公报私仇者有之,中饱私囊者有之,不少无辜百姓也跟着遭殃,当真是怨声载道。 老谋深算的官员们发现,这些遭到打击的,大多都是二皇子一派,或者是与公主殿下有过来往的。 燕鹰扬望着老树上最后一片叶子也终于被秋风摘下,不禁感叹,那句话还真是不管在哪里都适用。 只要有人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 上至朝堂之上,下至黎民内院,争斗永远存在。 让人高兴的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公主殿下终于醒了过来。 据说,她就真的跟睡了一大觉一般,没有任何征兆,就在一个最普通的清晨突然喊饿。 端盆进来准备给她擦身子的宫女吓了一跳。 公主殿下醒来的第三天,燕鹰扬家里突然来了一位神秘的女人。 没人见过那人的真面目,或许就算真的见到了,也不一定会认出来。 他们整整聊了一天,没人知道具体聊了什么。 她走后,燕鹰扬握着凤凰令陷入了沉思。 秦心莲只听他喃喃一句,“这才是‘凤凰令’的真正意义吗?” 同一天夜里,刚刚登基不久的皇帝陛下,也就是以前的大皇子再次登台抚琴。 一切都如平常的夜晚,只是皇帝的琴声中似乎多了些东西,具体是什么,恐怕只有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那位才能听出来了。 “老师,可妥当了?” “妥当了!” 对话只占了一个音,悠扬的琴声似乎从来就没有断过。 第二天,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炼狱护城军出了炼狱,檄文公布天下,也不知是谁着笔,当真是如行云如流水,力透纸背,气势更是磅礴。 其中细说大皇子残暴不仁,谋朝篡位的细状。并列举了害死先皇、谋害同胞、诬陷丞相、勾结‘渊’组织、祸害忠良、戕害百姓等一十八条罪状。 远离皇城,常年受亡灵困扰,百姓生活本就艰难。 再加上“渊”组织一事搞得人心惶惶,二皇子又素有仁名,一时响应者不计其数。 谁也没想到,这二皇子竟然诈死。炼狱的白甲军足有二十万之众,更是常年与亡灵为战,堪称精锐之师。 一入中洲,便势如破竹,功城掠寨,不到半月便连下十数座城。 这些日子以来,大院周围明显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 燕鹰扬纳闷,如果他们想动自己为什么不直接进来? 这几日,燕鹰扬不再像以往那般大多数时间都在练剑。 不练剑,人自然就闲下来了,更多的时间陪在秦心莲和小小身边。 秋风有点凉,他的怀抱是温暖的,尤其是听着他说的那些暖心的话,就变得更加温暖了。 一个男人的温情,还是自己心里那个男人的温情,把她整个人都融化了,在他面前走路都感觉腿都是软的。 该来的总会来,这日,由文大将军亲自带队,包围了燕鹰扬的住处。 一个穿着朴素,花白胡须的老者赶着一辆魔纹马拉的马车,驶向皇城北门。 军士盘查得紧,把马车拦了下来。 车上是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一个孩子,这家看着有些资本,车很华贵。 军士刚想放行,突然文大将军率军前来。 不得不说大将军确实心细,他没见过这对夫妇,可是他还记得这个孩子。 燕鹰扬一跃跳出马车,大剑在手,铠甲罩身。 两人顿时战在一处。 兵士想要上手,只见赶车的老者手一挥,洒出一股香气,纷纷昏迷倒地。 马车顺利出了城,燕鹰扬刚与大将军对了一剑,回头一看马车竟然停了下来。 立即大喊道:“快走!不要停!” 秦心莲从马车中钻了出来,喊他。 他不能走!文大将军的剑很诡异,也很厉害,他想走也走不了! 又硬拼了一记,喊道:“萧依梦!她们母女我就交给你了!” 老者正是擅长易容的萧依梦,前些日子去他家里的也是她。 那一日他们谈的也不是别的事,正是一切的真相。 马车又急速地向北跑了起来。 护城军不止十万,城门口出了事,援军随即赶到。 城门缓缓关闭,那辆马车渐渐地在门缝中越行越远。 大将军仰天大笑,道:“你以为还能跑得了吗?” 燕鹰扬表情严肃,就这样看着他笑。 笑容渐渐在他脸上凝固,大将军又道:“我一直很看好你,本想把你收入军中,奈何你成了那人弟子。” 燕鹰扬紧握大剑,道:“我也一直很佩服像大将军这样的人!可惜,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当什么兵!” 说着,抬头看向渐渐爬过高墙的乌云,轻轻一笑,道:“连你都来了,还真是抬举在下了!” 一声震人心魄的脆响,闪电劈下,刑啸的身影悬于半空,缓缓地道:“没办法,谁让你那么优秀!” “并不是我优秀,是你们心虚!” 刑啸面无表情,沉默了片刻道:“只要你不帮流丐和凤九去助二皇子,你可以提条件。” 大剑缓缓垂下,燕鹰扬站直了身体,缓缓地道:“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她救了我的命。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二皇子出手相助。” 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不想欠人家人情!” 头顶震雷滚滚,随着一声叹息,一道响雷迎头轰下。 燕鹰扬只觉体内天地元气震荡,浑身麻痹,再也站不稳,半跪于地。 五彩霞光绞在一起突然自脚下亮起,燕鹰扬满脸诧异。 这道霞光他曾经见过,没想到那个人也会出手,看来二皇子和流丐都错了! 强大的能量窜进体内,燕鹰扬本能地想调动丹田内的能量抵抗,可还是晚了一步,这股能量领先一步钻入丹田。 只是一瞬间,丹田内一直缓缓流转的漩涡突然戛然而止。 丹田立即变成一潭死水,根本动不了。 燕鹰扬大惊,脚下发寒,自地底最深处,突然涌出一股极为可怕的黑暗能量。 似一条黑色长龙蜿蜒而上,瞬间吞噬一切。 “啊——” 这是燕鹰扬留在世间的最后声音,终于随着那只黑色巨龙隐匿渐渐远去。 城门口的士兵望着恢复正常的地面,一个个愣得发呆,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甚至都忘记了替同伴收尸。 (第二卷完!) 第一章 血月 久违的血月挂在天上,虽然明知不是那个血月,可是不知为什么,看上去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觉。 地上凉飕飕的,好像都是那种废墟中才能见到的碎颗粒,硌得手疼。 使劲甩甩头,终于从混乱的记忆里抽出了“线头”。 最后那只黑色巨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试着运转一下功法,还好,还能正常使用。 吃力地从地上爬起身来,四下观瞧。 入眼的是一片望不到边的平原,呃……叫平原或许有点不对,这里分明就是一片由无数小砂砾组成的血色沙漠。 穷尽目力,只看到两棵枯死的树干还拉出两道影子。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头还有点疼,总感觉脑袋里的东西都好模糊,就像是透过一层水看另一个世界一般。 既然毫无头绪,就走一步看一步吧!也不知这里有没有别人。 天上的月只剩一角弯得还不太规则,看着像是要月圆了。 这月照得人头疼,总给人一种记忆离得越来越远的感觉。 不知道时间长了会不会真的把什么都忘记了。 他也不知走了多久,好像爬过了一座光秃秃的山。 回头望去,还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漠”。 “奇怪,哪有什么山?” 嘴里这样说着,可是那种感觉却还是那么真实。 难道现在就开始忘了? “这地方真的有点怪!” 正想着要不要回头再走一次,突然眼前一亮。 他相信这里是有山的了,脚下不正是山吗?血月的映照下,山脚还有一座村子。 看不到人走动,显得很冷清,不过有村子就会有人。 燕鹰扬本想调动体内能量快速冲过去,可是也不知为什么,脚好像不听使唤了,迈着大步就走。 有血月的地方总是带着一点诡异,先找到人问问,这是什么地方再说吧! 村子不大,也就十几户的样子,家家闭户。 这里居然还有风,吹动哪家房檐上长着的一棵野草。 风明明不小,可是好像连风也没有声音,活像一座死村。 燕鹰扬不放心地从戒指里招出大剑,大剑在手,总算有了些底气。 一共十二座几乎一模一样的房子,分落道路两旁。 燕鹰扬从村头走到村尾,又从村尾走到村头,还是没有看到一个人。 这村子里处处透着诡异,他也没有急着去敲那些紧闭的大门。 抬头看了看血月,头好像不太疼了,可是却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了。 想了想,走到左边第一家,拍响了门。 拍了半天,里面也没人应声,更不可能有人来开门了。 又试着拍了拍其他的门,都是同样的结果。 他不死心,一间一间拍过去,都是一样的。 当拍完最后一间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了。 后退两步,又数了数,更加奇怪了。 他记得这里一共二十四间房,左边十二,右边十二,还都是对称的。 现在左边却变成了十三间。 怎么突然多出来一间? 又忍不住望了望天空的血月,喃喃道:“真奇怪!” 嘴里说着奇怪,脚还是向多出来那间房走去。 这间房子好像比其他的都小了一圈,让他更奇怪的是,这里竟然没有关门。 迟疑了一下,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啊!食魂鬼,来吧!我不怕你!”刚走到近前,突然从里面冲出一个轮着一个板凳的半大孩子。 一边喊着,一边轮着板凳向燕鹰扬砸来。 燕鹰扬岂能被他砸中?伸手抓过凳子,这才注意到,那孩子竟然是闭着眼睛的。 难道他看不见? 手里的凳子一沉,孩子一下睁开了眼睛,松开板凳,一脸慌张地向后退去,后边就是门槛,一个不小心摔进屋去。 燕鹰扬不禁皱了皱眉,“我不是食魂鬼!” 孩子仔细打量了一番,一个箭步冲上来,迅速把他拉进屋去。 燕鹰扬被这孩子搞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脚刚一迈进屋,就突然感觉头脑一清,好像那道门一下子摘下了身上的束缚。 小孩转拉进他便“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听到这个声音,燕鹰扬不禁后背窜出冷汗,他这才回忆起来,好像刚刚拍门的时候都没有听到声音。 孩子像是躲着什么似的,逃离了那扇门。 拍着胸脯喘了两口气,见燕鹰扬正看着他,挠着头,有些腼腆地道:“那个……我以为是食魂鬼来了……” 燕鹰扬发现他的视线时不时地瞄向自己的大剑,皱眉问道:“食魂鬼是什么?” 孩子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可是就是忍不住去看那把剑,嘿嘿干笑了两声,道:“你才刚来,不知道也不奇怪,食魂鬼就是一种专门吃人的鬼,他们喜欢在月圆的时候出来。刚刚听到外面有动静,还以为……嘿嘿……” 燕鹰扬感觉头又有点疼了,怎么还有鬼了? 打断了孩子的苦笑,道:“等一下!孩子,你先告诉我,这是哪里?” 那孩子又干笑着瞄了两眼大剑,道:“我叫黄岚,你就叫我小岚好了!这里是食魂村,好像还没欢迎你来到这里,不过这两天不行,食魂鬼要来了,大家都不敢出来,得过几天,等月色淡了,我再介绍大家给你认识。” 燕鹰扬听后更懵了,怎么还有这么奇怪的名字,难道那团黑气真的把自己卷到了幽冥界来了? 接着问道:“孩……哦,小岚,我再问你,这里可是幽冥界?” 小岚先是诧异,不过很快便释然,笑道:“看来你是刚死的,这里确实是幽冥界。不过,你的运气好像也不是很好,正好赶上这几天。” 燕鹰扬一屁股坐到背后的小椅子上,愣愣地想着:这老家伙可真够狠的,直接把自己扔进了幽冥。 想事情的时候,头又开始疼。 小男孩儿看他捂住额头,抄起桌上的小壶,给他倒了杯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液体。 燕鹰扬接过,看了一眼,像茶不是茶,绿盈盈的,端在手里香气扑鼻而来。 疑惑地看了小岚一眼,就听小岚道:“喝吧!喝完头就不疼了!” 燕鹰扬开了天眼仔细看了看,一股从来没见过的元素能量似烟似雾般从杯口溢出来,看着倒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放在鼻端闻了闻,清香顺着鼻腔钻入体内,头好像真的舒服了些,看来真的有效。 仰脖一口喝了进去,还别说,真是唇齿留香。 说也奇怪,一杯入口,还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这是什么东西?” 小岚像一个过来人似的,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闭眼享受般的闻了闻,而后把杯里的液体灌进嘴里,还不值得咽下去,含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咕噜一声,终于是咽了下去。 就一个半大孩子,顶多十三、四岁的样子,非要故作老成,燕鹰扬看得有意思,不禁笑了笑。 小岚又回味了会儿,这才道:“这可是好东西,是从‘净魂泉’里打来的水,鬼魂喝了大有益处。” “净魂泉?” 又是什么东西?血医冥神给他的记忆全部都是和八大冥神相关的,对于第一次来幽冥的他来说,这里可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小岚嘿嘿一笑道:“对于鬼魂来说,那可是一个宝地,想在食魂村生活,没有净魂泉的水就只有一种命运,那就是被食魂鬼吃掉。” 越往后说,眼睛越离不开燕鹰扬手里的大剑。 这小子人不大,倒是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这么感兴趣,燕鹰扬忍不住摇了摇头。 当然,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每天挥大剑挥到汗如雨下,只是他是从小就练的,这小子可没那个基础。 听他不说了,燕鹰扬有意无意地挥了挥手里的大剑,看了两眼,很随意地放到了桌子上。 小岚的一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吞了口口水,道:“这就是剑?” 手不由自主地伸向那把剑,它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他的手指都感觉到它冒出的寒气了,只差一点,他就可以摸到了。 燕鹰扬随手一抄,大剑带起一道寒风,从小家伙的手前划了过去。 眼睛跟着大剑追了一段,小岚这才回过神来,视线转到燕鹰扬以笑非笑的脸上,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过了一会儿,红着脸猛地抬起头来,道:“能让我摸一下吗?”怕燕鹰扬不肯,不死心地伸出一根手指,“就一下……” 男孩子果然都有一个习武的梦,燕鹰扬笑笑,又把大剑放回桌上,道:“我这把剑有点沉,摸摸就好!” 小岚很听话,生怕弄坏了似的,小心地抚摸着剑身,竟然真的没有拿起来。 “好厉害的剑,果然比桌子和板凳好得多!” 桌子、板凳?这有可比性吗?如果这把大剑有灵,想必得跳起来,砍了这小子。 不过,之前他好像真的是拿板凳砸自己来着。 想到这里,不禁问道:“为什么是桌子和板凳?” 小岚手触在宽大的剑刃上,想也没想,答道:“因为村子里只有这些!” 大剑满锋利的,燕鹰扬怕伤了他,打断了小岚,抬手收入戒指之中。 手一挥,那么大的大剑竟然就在眼前消失了,小岚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燕鹰扬道:“跟我说说那个食魂鬼,还有这个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小岚明显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脱口道:“你也是个不幸的人,这是个永远也出不去的村子!在这里生活,只会有一个结果,慢慢忘记一切,最后被食魂鬼吃掉!” 第二章 诡异的村子 燕鹰扬只知道幽冥界无限大,大到没有边际,没有人能够走遍。 这里只是幽冥界的一个小小的角落,可是却极为诡异。 他不信有什么地方是走不出去的,就像他相信自己不会被困在这里一样。 只是那轮血月真的很让人头疼。 小岚也不记得到这里多少个年头了,甚至他只记得自己叫小岚,和当年去炼狱的路上救下的孩子有着同样的名字。 这个小岚也许很少见生人,总给人一种很腼腆的感觉。 据他说,血月还有很长时间才能变成回月牙,但它从来不会消失。 这里也从来没有什么阴天下雨之说,好像天上除了那轮血月就再也没有其它。 被血月照着,头脑就会越来越混乱,记忆也会慢慢流逝,直到忘记一切。 村里有个老人,没人知道他在这里多长时间了,他唯一记得的事就是月圆之夜不能出屋。 听着听着,燕鹰扬渐渐地陷入了沉默。 他猜想,一切的根源就是血月,或者说根本就是那个什么食魂鬼搞的鬼。 刚想到食魂鬼,突然整间房子都跟着颤动。 宝贝似的抄起桌上跳动的小壶,小岚无比紧张地再次问道:“你的剑呢?” 燕鹰扬皱眉道:“可是食魂鬼来了?” 搂紧了小壶,小家伙点点头。 脚下又是一颤,听得出来,那东西离得更近了,像是进了村子。 居然搞出这么大动静,看来这玩意儿也不简单啊! 小岚充满希冀地望着他,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一个没有修炼过的孩子为何要轮着板凳拼命? 燕鹰扬轻叹一声,手一甩,大剑又诡异地出现。 小岚的一张小脸胀得通红,他看得出来,这个人比他强得多,说不定真的能消灭外面那个可怕的家伙。 可是现在正是血月正圆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提醒道:“食魂鬼很强!” 他也从来没有见过食魂鬼究竟长什么样的,不记得多久之前了,曾经有一个像这个男人一样的人来到了这里。 那人也拿着一把剑,他只是趴在门口想看看,就被那人的惨叫声吓得缩了回来。 村里的人都知道,千万不能试图去探究食魂鬼,因为凡是见过它的人,没有一个还活着。 咽了口唾沫,他没有把实情说出来,他最大的愿望并不是怎么活下去,而是去找画里把手搭在他肩上的女人。 只要找到她,他相信就可以找回自己的一切。 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记得上次月圆的时候,他还知道自己的名字,可是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怕连那副画放在哪里都会忘记,所以他才下定决心拼死一搏。 现在不同了,有个比他强的人敢于站出来,他生出了一丝侥幸。 燕鹰扬没管这个小子在想什么,他绝不能被困在这里,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看了一眼被他死死抱住的小壶,那水确实很好喝,比他喝过最好的茶还要香。 看得出来,这小子很珍惜,冲他笑了笑,道:“等我收拾了那家伙,把你的水再给我尝尝?” 小岚一愣,他突然觉得这句话很熟悉,是上一次那个人说的吗?他的头也很疼,想不起来了。 燕鹰扬倒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么猖狂。 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不过还可以从门缝里隐约看到一丝黑影,或许那个小家伙在偷看吧! 血月打在身上,头脑又开始混乱,那种感觉说不清,浸在天空洒下的血色中,就连呼吸和心跳都变得有些不真实。 身上很不舒服,好像漩涡的流转也有些迟滞。 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那个高大的身影。 那是一个近乎透明的高大身影,也不知是血月映的,还是他原本就是这样的。 可以清晰看见他的体内流转着血色液体。 幽冥的怪物还真是多! 燕鹰扬握着大剑一步一步地迎向它。 那怪物也发现了他,足有十米多高的巨大身体,浑身血红,只有眼睛处是两个小黑点,也不知能不能看见东西。 它有嘴,也不大,浑身最大的可能只有那一双脚了,给人的感觉好像膝盖以下就全是脚了。 每走一步,地面就跟着颤动,就连那家房檐上立着的唯一一株小草也跟着直晃,唯一不晃的可能只有提剑站到它身前的燕鹰扬了。 “你就是食魂鬼?”燕鹰扬觉得,开战之前还是先搞清楚一些事情。 也不知大块头到底听懂他的话了没有,反正他的话音刚落,那东西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扯着膀子,低下那颗与身体完全不成比例的小脑袋,吼了出来。 只觉一股血色狂风迎面袭来。 燕鹰扬竟然有些站立不稳,强运体内能量抗衡,脚贴着地面向后滑出好几步远。 “看来你没什么礼貌啊!” 燕鹰扬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森寒。 大脚遮住月光,带着一股恶臭踩了下来。 “轰!” 震起无数砂粒,打在两旁的木墙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啪嗒!” 银色小壶掉在地上,屋内一片清香,小岚反应过来,赶忙抄起。 原本只剩下小半壶的水,变得更少了。 他很心疼,现在他终于看清了那个怪物,它不仅爪子可怕,脚更可怕。 将那个敢于挑衅的小家伙踩在脚下,大块头两只大拳头垂着胸,冲着血月一阵傲骄的怒嚎!它才是这里的王! 突然,它感觉不对劲了,怎么突然发不出声音来了? 不对!那个巨大的身体不是他自己吗?怎么好像离得越来越远了呢? 它突然发现了那个小不点,还有他手里那把大剑,脖颈上的切口很平整,那把大剑刚刚切过。 身为王的骄傲不得不让他发声,“我才是这里的王,你以为切了头就能杀死本王吗?” 声音发出去了吗?它居然不知道! 也许只是自己脑袋里这样想着,它只觉得那一剑同时切断了它和身体的联系,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直到此时,它才把注意力放到那把看上去只是有些大的剑上。 漆黑的眼洞泛起了两抹红光,“那是……” 燕鹰扬携着大剑缓缓落地,身后高大的身影渐渐化成一大滩血水。 “真臭!” 嗯,是很臭,有点像是闷了好久好久的臭水沟突然开了盖子。 回头看了一眼,这家伙有点大,化成的血水几乎流成了一条红色的小河。 “好像也没那么难对付嘛!” 月圆之夜,月光比平时要亮上许多,可是怎么也不可能到刺眼的地步。 不知为什么,燕鹰扬就是觉得那月光很刺眼,甚至比午时的太阳还刺眼。 头越来越疼,他突然想起了小男孩手里的水。 “嗯!得去喝一口!” 快步向回走去,奇怪的是,村尾的房子又变成了对称的,哪里还能找到那孩子的住处? 这不禁让他浑身打了个哆嗦。 “怎么回事?刚刚明明还在的!” 月光变得越来越刺眼,仿佛直接顺着眼睛钻进了脑袋里。 他想找地方躲一下,四处看了看,令人奇怪的是,两边的房子下竟然连点影子都没有。 寻到最近的房子前,用力拍了拍门,喊道:“别怕,食魂鬼已经被我杀了,开开门!” 接连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回应,那道门似乎永远不会打开。 月光照得人越来越难受,那轮血月似乎要撑破脑袋,从里面钻出来。 燕鹰扬急了,抬起一脚照那门踢去。 令他惊奇的是,连房檐上的土都被震得洒了下来,那房门竟然完好无损。 倒是反弹回的力度逼得他倒退了两步。 头越来越疼,眼前似被罩上了一层血幕。 燕鹰扬咬了咬牙,握紧手中大剑,一剑切了出去。 也许是这个状态下没控制好力度,那间小房子竟然轰然倒塌。 抬眼看了看,里面的摆设几乎和小男孩家里一样,可是却没看到人。 皱了皱眉,喃喃道:“难道这里没人?” 被这该死的血月照着实在太难受了,这间房子塌了,已经没用了。 拉着大剑又来到另一间房子前。 “轰隆!” 这次他特意控制了力度,可是那房子就像是年久失修一般,大剑才碰上就又塌了。 还是没有看到人。 下一间,他又用手拍了拍,很结实,再用大剑,这次更小心,大剑甚至是一点一点靠近的。 可是房子还像是受到了猛烈斩击一般,又塌了。 感觉头都快被撕成两半了,实在是难受,一间一间地过去,一间一间地倒塌。 不知不觉,二十四间木房子竟然全都塌了。 回头看去,那些破烂的木板已经有很多埋进砂粒中,好像被风吹日晒了很多年一样。 “这里还真是诡异!” 还是有些担心那个小家伙,不过算了吧!反正也找不到他。 既然这里没有办法藏身,那就走吧! 他记得小村子是在一片山坳中,可是走出来再回头看去,身后竟然还是一马平川,哪里有什么山坳? 只剩下几块被风沙吹烂掉的破木板从砂粒中支出来,证明着这里曾经确实有人住过。 “为什么说这里走不出去呢?” 燕鹰扬疑惑地看了看,忍着头疼,再次迈步向前走去。 第三章 好酒不贵 眼前是永远趋之不去的血色,砂粒铺就的广袤天地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有时候燕鹰扬也在想,哪怕出现一堆白骨也好! 可是注定什么也没有,倒是自己的记忆好像被映在脑子里的那轮血月慢慢吞噬。 小男孩说得没错,在这里呆时间长了,会忘记一切的。 现在的他就有些想不起自己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越来越恨这个月亮,尤其人间的画面一点点地离自己远去,就像一副副画慢慢沉入水下,越想抓住头就越疼。 终于在某一刻,他怒了。 挥剑直指天上的月亮。 脑袋里的月亮是真实存在的,就在这一刻,它在脑袋里轰隆隆地响着,看那样子,随时都要连自己的脑袋一同炸开。 燕鹰扬大怒,他记不太清他曾经经历过多少次生死,可是他却知道在生死面前,他还从来没有退缩过。 一声怒喝,丹田内能量翻涌,一道身影迎风而起。 挥剑斩月,只有被逼疯的人才会这么做。 燕鹰扬已经疯了,剔除一段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剩下的就只有暴躁和不甘。 这一剑,宣泄了体内所有暴躁的能量,划破长空。从天南起,直至地北而落。 那月在狭长天缝在,也被劈成了两半。 血月背后的天是灰蒙蒙的,阴冷的风卷着连声的惨叫吹进来。虽然一下钻到了骨头缝里,可是却不禁让人浑身一轻。 仿佛这一剑同时斩碎所有枷锁。 风越来越大,黑暗气息渐渐侵占整个血色空间。 还是那个无尽的平原,天上却再也没有了月。 远处似乎有座山,山下有几根烂掉的朽木在漆黑的砂粒中倔强地露出头来。 一团血色气息随着绵长的惨叫渐渐消散,燕鹰扬躺在冰冷的砂粒上呼呼喘着粗气。 记忆并没有丧失,哪一个片断都还很清晰。 看来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刚想起身,突然发现身边放着一个小水壶和一副画。 他认得,壶是那个叫小岚的孩子的。 拿起画,打开看了看,上面一男一女两个人从遥远的黑暗中走来,似乎有些风,吹得女人的长发贴在半张脸上。 她的手左手搭在一个小男孩肩上,似在鼓励他,又似为他挡着风。 那个男孩他认得,正是小岚。 看着画燕鹰扬陷入了沉思,难道他是真实存在的? 他明白了,他和这个高他一头的女人一定有着很亲密的关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被困在了这里。 难怪他死也得找那个“食魂鬼”拼命。 难怪他看着自己的大剑眼直。 把画和水壶收进戒指里。 这就是他最后的遗愿了吧!如若有幸碰到这个女人,一并还给她吧! 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四下无人,想想也是,有这样一个诡异的空间存在,会有人才怪。 也不知那东西是跑了,还是被自己一剑斩了。 幽冥界真的不简单啊!看来之后行事要多加小心了! 幽冥界很大,大到没有边际。 现在燕鹰扬知道了,这里也并不全是嗜血的亡灵,还有好多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分别的人类。 呃……他们还算是人类吗?虽然看上去除了长相略怪以外,行事说话都和正常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有灵智,就会聚集,聚集多了自然就成了城镇。 燕鹰扬进入的就是一座叫做“黑沙”的城。 也确实,这座城四周千里砂粒,名字叫得倒也贴切。 有了戒指方便很多,他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不过每个人,哦不,应该是每只亡灵见到他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直把燕鹰扬看得浑身不自在,低头看了看,还是一身学院的银白袍子,虽然沾了些土,可还看得过去啊? 再看那些人,脸白的比纸还白,黑的比炭还黑,更有不少缺胳膊少腿的在街边摆摊,卖的东西好多燕鹰扬都没见过。 当然,也许是他们的东西并不好,也很少有亡灵去过问。 他明白了,他还是太像人了!一只亡灵突然跑到人类的城市里去会怎样? 现在是一个大活人跑到了亡灵的城市里来了。 难怪! 不去理会这些小亡灵,他得考虑怎么才能回去,或者先去找到凤九也不错! 至于燕小云,他很想去找,可是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又有些犹豫。 也罢!遇到了就见见,遇不到就算了! 当下,最重要的是搞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有什么办法可以回到人间。 以他的经验,什么地方消息最灵通?当然是客栈啊! 可是转了大半个城,却没能找到一家客栈。 突然想起一句话,黄泉路上无客栈!难道到了城里也没有吗? 这就有些头疼了,正犯愁呢,突然见到一家“幽冥酒馆”。 还别说,里面的生意还真不错,有不全胳膊全腿的家伙坐里面喝酒。 这个地方也不错! 跨步走了进去,有个小脸蜡黄的小二模样的家伙笑迎了上来。 这家伙脸色也不很好看,牙倒是很白,“客官!来壶什么酒?” 这下倒把燕鹰扬问愣了,他从来不喝那玩意儿,想了想,便道:“你看着办吧!别太贵就行!” 这家店倒也不欺穷,小二应了一声,笑着去打酒了。 燕鹰扬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不一会儿,一个银壶装着老酒便端了上来。 小二还给他介绍了一下,“看客官这个样子,应该是刚死不久,想必喝幽冥的酒也不会习惯,这可是人间来的酒,客官先尝尝!” 幽冥,人间? 燕鹰扬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现在身在幽冥,不知道这里流通的货币是什么样子的。 迟疑了一下,伸手入怀,怕旁人看到,从戒指里取出一些碎银子,道:“不知这东西在这边能不能用?” 谁知那小二一见银子,两眼放光,赶忙应道:“能用,自然是能用的。” “嗯!”燕鹰扬把碎银子丢到小二冰冷的手中,道:“小二哥,我还有一事……” “客官您说,只要我知道的,绝对知无不言!”得了银子他很高兴,要知道这些银子在幽冥界足够买下一整缸这样的酒了。 燕鹰扬想了想,道:“你看我这刚死不久,在人间还有好多事放心不下,不知……”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小二还没回话,就听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哎!哪个没有牵挂?可这人活一世,死便死了,如果谁想回便能回去,这幽冥岂不乱了?” 燕鹰扬抬眼望去,原来是对面桌的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他眼睛死死盯着的正是放在燕鹰扬身前的酒。 小二略显尴尬地退了下去。 燕鹰扬提着酒壶倒了一杯出来,他不喝酒,自然也不懂酒,端到鼻前闻了闻,倒也闻出几分清香,这酒应是好酒。 不禁让他想起在林城唐家时,燕小云第一次喝酒时的样子。 又闻了闻,好像确实有几分像。 老者端着一个空杯子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坐到燕鹰扬身前,也不客气,抓起酒壶就倒了一杯。 “哈!好酒!”赞了一声,放下杯子,又接着道:“要喝还得是人间的酒!这才叫酒!” 燕鹰扬没管他接着倒自己买的酒,倒是好奇地看着这位老者,这人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似乎又透着几分熟悉。 却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异或者,现在这个根本不是他本来面目。 老者又干了一杯,燕鹰扬还端在鼻端,道:“敢问老丈,姓甚名谁?我们可曾见过?” 老者很好酒,又倒满了第三杯,这次他没有急着喝,也学着燕鹰扬的样子放在鼻端闻了闻。 才道:“小兄弟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才过了多久,就不记得你家牛爷了?” 看着老者脸上的变化,燕鹰扬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眼前的人最先变化的是鼻子,眼看着凸起并且向外翻,同时,头上也渐渐生出两只长长的角来。 “是你?” 说实话,来到幽冥,他很不想见到这帮家伙,可是偏偏第一个熟人就见到了他。 “哈哈……”牛头长笑一声,把手里的酒倒进嘴里,道:“阎君察觉又有生人来访,派我前来看看,真没想到会是你!” 随着他的笑声响起,整间酒馆的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定睛看去,陆续站起来的一个个家伙俱都是身着铠甲,面目狰狞的鬼兵。 牛头一把摔碎酒杯,大笑道:“小子,我们在此等你多时啦!” 燕鹰扬又感觉一阵头疼,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酒,道:“能问个问题吗?” 牛头道:“看在喝了你三杯酒的份上,就答你一个问题。问吧!” 装满酒的杯子轻轻放到桌上,也缓缓站起身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的?” 牛头似乎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愣了一会儿,突然仰头大笑,道:“此乃我王管辖之地,什么事能瞒得了阎君?小子,别自作聪明了!痛快跟我们回去见阎君,免得牛爷动手!” 一对大巴掌捏得是“嘎巴”直响,再配上他这副尊容,着实挺吓人的。 如果换在半年多之前,燕鹰扬或许还真会被吓到,不过现在小爷连冥神都斩了俩,还会怕你一个小小的使者? 说话间,大剑悄然出现在手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在幽冥地界亮出斩魂剑,不知为什么,这大剑刚一亮相就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是怕的,而是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激动的。 那种感觉很奇妙,顺着剑柄传到他的心内。 循着那种感觉望向遥远的方向,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 一股喜悦之情涌上心头,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第四章 第四殿 压制住躁动的大剑,燕鹰扬上前一步,他也笑了,“哈哈……想让我和你们回去也容易。” 牛头鼻里拱出两串白气,哼哼两声,“好些识时务最好不过!” 燕鹰扬脸上还挂着笑容,道:“得问过我手中的剑才行!” 说话间,调动体内能量,大剑横扫。 轨迹,感悟越深越觉得玄妙,元素能量随着大剑划动的轨迹赫然荡开。 之前他只是循着能量的运行而动,从其薄弱点斩入,或破招,或制发招的人。 现在他对轨迹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世间万事万物皆有迹可循,只要用力得当,就可以改变它们原有的轨迹,从而为已所用。 就比如,斧头劈开木头,这是一种改变。 截流、引流,这也是一种改变。 半年多来,他做得最多的,就是感悟这种能量改变。 他甚至一遍遍尝试木生火、火生金这种直接改变属性的事情,可是发现那是妄想。 能够改变元素能量原本运行轨迹已是很难。 大剑斩过,只觉眼前寒芒一闪,没有斩血月时那般绚丽,也没有惊人眼球的破坏。 就似对着空气轻轻挥了那么一剑,只带起一道轻微的嗡响,让人只觉一股微风拂过面庞。 可是牛头却愣了,鬼兵们的嘲笑声也渐渐凝固。 门口的墙柱渐渐渗出一道细小的纹路,这道门柱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店家保养得极好,甚至找不到一个虫洞。 那道裂缝越来越大,渐渐透进了街边的烛光。 幽冥酒馆,你可以在幽冥界任何一座城市找到它,已经说不清它真正的老板是谁了,无数年以来,即使很多城市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可是它却一直存在。 有人猜测,它的主人极有可能就是第一任冥主。 因为它存在得太久太久,久得比阎君寿命还要长,所以即便是阎君也不敢对这间酒馆有丝毫不敬。 只一剑,便被这个生人斩掉了半边墙。 牛头的汗出来了,他怎能想到,只是短短的几年,这小子竟然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鬼兵们了愣了,愣愣地看着胸前渐渐现出整齐的切口。 终于一个鬼兵嚎了出来,惊醒了他旁边的鬼兵,那个鬼兵下意识拼命地向门外冲去。 跑着跑着,突然发现自己不动了,仔细看去,迈出门口的是个从腰往下的半个身子。 “啊——” 他也叫了出来,因为他发现,那半个身子就是他自己。 被门槛一拌,终于摔了出去。 牛头的胸口的护心境碎了,这身甲可是阎君在三百年前亲手赏赐给他的。 炼制它的特殊材料采自地狱最深层,集天地最大怨气。 刀砍不进,火烧不化。关键时刻可挡帝王级强者致命一击。 就连上次去人间,他都没舍得穿。 在幽冥的认知中,不是人类至强者,不可能破幽冥通道来此,故此他加了小心。 看到燕鹰扬的时候,诧异之余,还曾为自己的小心感到可笑。 直到胸口怨气化成一股青烟消散之时,他才心有余悸地感到庆幸。 “你们慢慢玩儿,在下先行告辞了!” 幽冥什么元素最强?极致黑暗的幽冥之气,他也没想到融入这种能量的一剑竟然这么强。 剑芒荡开的一瞬间,他就感到诧异,连他自己都没来得及看清那一剑的轨迹,它就已经切过酒馆的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间中快速流窜的元素能量记录了那一剑的轨迹,除了牛头,还有三位鬼兵在大剑的轨迹上。 牛头身上的铠甲很不错,他离得最近,却还不至于死。 他没功夫和这帮鬼兵纠缠,真要打下去,也不太可能是牛头的对手。 当即决定,溜之大吉。 黑暗元素多了,也挺好,至少逃跑的时候够快。 脚下一滑,人便窜出了酒馆。 牛头哇哇地怒吼声在背后响着。 黑暗能量涌动,再次现身已经虚立于酒馆对面,暗笑着回头偷看一眼,身影再度消失。 “小子!我誓要把你丢进十八层地狱!” 这是他听到牛头最后一声怒吼。 城门口戒备早已森严,他这个活人在这种地方,就和立在鸡群的鹤没什么区别。 他不敢停,一路调动黑暗能量,有了轨迹相助,只是几个闪烁,人便出现于城门上空。 本想一口气逃出去,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座城上空竟然还有一座大阵,一头撞在看不见的气墙之上。 触动大阵,鬼兵立即发现了他,城门口拉响了警报。 看着缓缓关闭的大门,燕鹰扬不禁又是一阵头疼。 这还不算完,令人胆寒的怒吼声裹在滚滚的黑烟中,从背后迅速冲来。 “小子拿命来!” 看来是真的把牛头惹怒了。 那道黑烟的速度竟然丝毫不比他“暗影闪现”来得慢。做了这么久的学生,他自然也学到一些,比如一些元素体系中的正式命名。 底下鬼兵从四面八方赶来,不要小看了这些鬼兵,虽然几次攻击人间都没见过他们的影子,可是这些家伙却都是开了灵智的,一个个至少都相当于统领级别的。 那些铠甲鲜亮的,像是头目的家伙们,更有甚者竟然达到了战将级,燕鹰扬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君将级的影子,那可是相当于人类的王级甚至皇级了。 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内竟然不止牛头一位皇级。 第一反应,快走! 他这个刚刚晋升皇级不久的小家伙,可还没把握同时对战几位皇级,其中还有一个使者。 二话不说,冲着气势汹汹冲来的牛头当头又是一剑甩出去。 牛头吃过一次亏,哪能再受。 只见他一声怒嚎,黑烟迅速向上攀升,极为利落地躲过这一剑。 这家伙加起小心来,果然难对付。 不过燕鹰扬要做的可不是和他大战,就在牛头稍一迟滞的瞬间,他也迅速落到地面。 此时,城门只剩下一条细缝,门口堆积的鬼兵不下五十,早已将门堵死,领头的就是一位君将级别。 牛头裹着一股黑烟,也冲了下来。 那君将举起手里那根吓人的狼牙棒,迎头便砸。 燕鹰扬抬剑架住,顿时觉得手臂发麻,暗叹一声,好大的力气。 牛头的吼声已经到了背后,燕鹰扬可没时间再在这里耗。 暗运体内能量,格开沉重的狼牙棒,大剑顺势切出。 刚刚斩牛头那一剑君将看得清楚,自是知道其中厉害,忙挥狼牙棒猛砸大剑搅动的轨迹能量。 牛头怪叫声已至耳后,“哪里逃!” 燕鹰扬急运黑暗能量,脚下连踏。 “轰!” 一只冒着黑烟的大拳头砸在坚硬的石砖之上,那石砖应声而碎,龟裂四处蔓延。 再看时,哪还有燕鹰扬半点影子? 抬起硕大的牛头,狭窄的门缝终于再也容不下一个人,轰隆声响中,“砰”地一声,大门彻底关闭。 “啊——” 一切两半的护心境紧贴胸口,冰凉冰凉的,却根本浇不灭胸口的怒火。 接连数次闪现,燕鹰扬回头看了一眼,停下来长出了口气,“总算逃出来了!”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握大剑感应一下,那种感觉更强烈了些,方向应该没错了! 女王说过,他的剑只有其形,没有灵魂,现在这个感觉绝对差不了。按捺住心中喜悦,又向那个方向快速冲去。 这里没有太阳和月亮,天空永远灰蒙蒙的,倒是有星,可是和原来的世界根本不同,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所走的是哪个方向。 无日月计时,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也不知道到底赶了多长时间的路。这些日子以来,一共被牛头追上过七次。 也不知这家伙是通过什么方法,总是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说起来,那家伙倒是有好长时间没露面了,不过看他那个执着的牛脾气,应该不是放弃了。” 正走着,突然在朦胧中看到一座大城。 细看去,说一座城好像还不算贴切。 眼前是一山三水,山势连绵,水势蜿蜒,山似一条黑色长龙,水似数条玉带,只知在何处起,又不知在何处终。 山前有一座大殿,如果说山是一条长龙,那么这座大殿就是龙头。 它就那样依山而建,山就是从这处起,山高不知几许,楼宇却比山还高上一截,那两座楼分居山峰两侧,像极了两只龙角。 天无日月,远看有些朦胧,山间云雾遮罩,那大殿若隐若现,倒显出几分缥缈。 大剑又开始颤动起来,那种感觉更为强烈,那东西就在那座大殿之中。 燕鹰扬不禁皱起了眉,他不知道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可是看那建筑的恢宏,就知道绝不简单。 看来想找回大剑的灵魂,还真不是简单的事。 刚想到这里,大剑却似抗议一般,跳动了起来。 “好啦!好啦!又不说没给你找!” 这家伙这才又老实了下来。 暗想:这大剑真的没有灵吗? 直到近处,一个个衣甲鲜亮的鬼兵守在门口,燕座扬才终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青面鬼兵站两排,漆黑玉柱门前立,接鬼阴差出入忙。 头顶一块墨色牌匾,上书几个大字:“阎罗第四殿”! 难怪牛头不追了,原来跑到人家老家来了! 第五章 夺印 第四殿阎君他见过,正是上次北域大战的发动者,也是将燕小云带走的始作俑者,当真是冤家路窄啊! 本来想着安安静静地找到凤九,或者找到回去的路,悄悄回到人间也就算了。 现在看来,缘分到了想躲也躲不掉。 “咳、咳,有点想歪了!” 大剑又开始不老实了,他也感觉得到,他想找的东西就在这里面。 不过想到那些家伙们,还真是头疼。 门口戒备这么森严,要怎么才能混进去呢? 如果牛头已经回来了,那极有可能进去就出不来。 正犯愁,突然见到远处一队阴差押着一队披头散发的“犯人”而来。 那些“犯人”个个都是浑浑噩噩,阴差手执钢叉催着向前走。 这里是阎君大殿,有这样的情景太过正常。 这些准备过审受刑的亡灵俱都一身白衣,长发披散着遮住脸侧,也认不出谁是谁来。 恰此时,队伍里有个亡灵许是怕了幽冥的酷刑,试图想到逃跑,引起了一些骚乱。 阴差去抓逃跑的亡灵,离骚乱处最近的那只亡灵侧过身来,阴风吹动,掀起她的长发。 燕鹰扬正好看清那人长相,不禁呆住。 原本他们也不太熟悉,可是她因为他的关系被人废了丹田,从此不能修炼。 他把她从亡灵群中背出来,可是她却把最后逃生的机会给了小小。 “玫瑰?她怎么在这里?” 以燕鹰扬对她的了解,那姑娘心地善良,即便死后也不该打入这里受苦才是。 燕鹰扬藏身山脚一堆立着的黑色巨石后,虽然离得有些远,可是自从他更深层次领悟出轨迹以来,目力早已非常人所能及。 按了按手里的大剑,计上心来。 那只逃跑的亡灵已经被阴差抓住了,正用两只钢叉叉回队伍。 燕鹰扬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距离太远,大殿门前又是一片场地,用一下暗影闪现才刚到抓人的那两只阴差背后。 生人的气息在幽冥的气息,和活人闻亡灵的气息几乎类似。 两名阴差一惊,甩开钢叉迅速转身,“谁?” 身后哪有人?这下倒把那只逃跑的亡灵松开了,那小子拔腿就跑。 赶忙又转身去追。 一股黑暗气息涌动,掀起玫瑰宽大的袍袖,露出里面苍白的手指。 只见右手无名指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玫戒指,风刮过,袍袖又缓缓垂下,将整只手罩在其中。 本来,押送过程中,为了防止逃跑这种事情发生,这些亡灵都是被施了手段的,应该没有自主意识,只有到了判官那里才让他们恢复。 但是也有极个别的,比如生前有极大冤情难伸,或者有极不愿放下的事情,即便施了手段,时间稍长一些,也会清醒过来。 也不知那人是怎么回事,玫瑰不禁暗自摇头,轻叹一声。 阴差有的是对付亡灵的手段,这次直接把那人拖回队伍的,那人两眼发直,目光涣散,看来人是傻掉了。 队伍缓缓进入第四大殿。 过门口先验明身份,然后按记录牌上所示,有序的被带入各个判官之处。 长长的队伍分流了,玫瑰这边的亡灵并不是最多的,却也排成了一条长龙。 传说审判完之后,就可能直接丢进地狱去了。 燕鹰扬感觉时候差不多了,别到时候一出来就在地狱。 这是一间偏殿,鬼兵把守两旁,一青面儒袍判官坐于案后,一对环眼转了转,见无数亡灵还待受审,不易察觉地轻叹了口气。 也不知他是叹这世道崩殂,恶人越来越多,还是叹那阎君越来越不负责任,把所有亡灵都推给他们,想喘口气都难。 就在这时,突然一股生人气息扑鼻而来。 判官抬目望去,只见一白袍少年,抡着一把大剑从那亡灵中冲出,只一剑便斩倒两名鬼兵。 进了这道门的亡灵都已经恢复了灵智,见有人突起杀鬼兵,趁乱奔逃者无数,鬼兵和阴差喝止不住,只得去抓,整个偏殿顿时一阵大乱。 这还得了? 判官大怒,见那人一人一剑,左右冲突,鬼兵沾上就亡,眼看就要杀到殿门。 大喝一声,“关门!” 闻得他声,两名守门的鬼兵伸手关紧大门。 一股强横的阴冷气息窜出,吹得火烛晃动,这里的光源只取于此,整间大殿都跟着一暗。 判官怒吼声响起,“哪里来的大胆狂徒,竟敢跑到这里来捣乱?给我拿下!” 燕鹰扬本来想着杀出去得了,可别惊动了阎君,那家伙的本领他可见识过,杀他这样的就跟捏死一只小虫子没什么区别。 不想去路竟然被阻,眼看无数鬼兵聚来,立时一声大喝,配合暗影闪现,出现在判官身前,一道能量轨迹荡去。 那判官虽然只属于第四殿,为第四殿阎君助手,无论本领还是地位都比不得崔判之类,可是却也是实打实的君将级别,也就是相当于人类的皇级强者。 眼看森冷的大剑斩来,手拍桌案,飞身而起。 似有一道轻风贴案刮过,却不见有多威猛,判官正在犯疑,只见那桌面竟然渐渐与四只腿分离。 “哗啦!” 四腿倒地,桌上纸张飞扬。 暗道一声,好险!就说没有点本事,哪敢来阎君大殿撒野? 眼看燕鹰扬第二剑又迎头劈来,这一剑比上一剑速度更快,其势也更猛。 判官大惊,手中判官笔架上。 寒风压面,判官笔应声而断。 暗道一声,好大的力! 整个人便从半空砸下,“砰”地一下,后背正好砸在那桌案之上,那些记录亡灵生前罪孽的纸张刚刚沉下来,又被搅起,在眼前扑棱。 燕鹰扬也不管他,回身一纵,口中大喝,大剑高高举起,朝着殿门便斩。 “轰!” 一声轰响,只一剑便破开大门,立于虚空大笑,“哈哈……痛快!” 他觉得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幽冥总是惦记人界了,娘的,到人家地盘上撒野真挺畅快的。 鬼兵们蜂拥着冲出来,一柄柄钢叉对向天空。 燕鹰扬细细感应一下,抬头望向上方最为醒目的大殿,大剑上传来的感应就在那里。 鬼兵的钢叉已经脱手,像一阵暴雨般扑来。 燕鹰扬大笑一声,“去也!” 脚下一踏,人便消失在原处,任无数钢叉飞射而去。 他本想小心行事的,可是事不如人愿啊! 今天的第四殿注定不会消停,也不知多少年才会这样热闹一番了。 忽东忽西,带得脚下的鬼兵活像一群没头苍蝇。 燕鹰扬心中无比畅快,一直苦于亡灵的袭扰,不久之前更是险些毁了整个人间,终于可以畅快地报复一回了。 鬼兵们越聚越多,第四殿早已吵杂一片,燕鹰扬看差不多了,再玩下去,就要耽误正事了。 纵身向那座大殿扑去。 眼看就要来到大殿门口,突然一股黑烟怪叫着从地上窜起。 起初还以为是老牛,定睛一看,原来是他的好搭档,笑着抱拳道:“呀!原来是马兄,好久不见!” 马面一听鼻子没气歪了,大喝道:“小鬼,你好大的胆子!” 哇哇怪叫着,抬腿便踢。 燕鹰扬知道马面的一身修为都在腿上,也不硬接,身子一矮,窜下半空。 地面的鬼兵无数,见他下来,俱都支起钢叉。 燕鹰扬身子一横,大剑连斩,数道能量轨迹织成一片剑网,鬼兵一片哀嚎。 马面更气,抬脚从空中劈下。 燕鹰扬冷哼一声,左脚一踏右脚面,“拜拜!” “轰!” 一声巨响,刚刚被燕鹰扬斩了的鬼兵们有些还没有完全断气,紧接着被这一脚掀起,惨叫之声如闷雷一样涌上半空。 这座大殿可比之前那里宏伟得多,一进来,大剑便按捺不住地颤动,险些从手里飞出去。 燕鹰扬的视线定格在最上方桌案上放着的那方大印上。 双目一缩,纵身前去。 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完全可以肯定,这就是他想要的东西,反正也没见阎君,不趁此时抢了还待何时? 马面看出他的意图,怒喝一声,“你敢!” 燕鹰扬理都没理他,再次动用暗影闪现,来至桌前。 伸手就要去摸那方大印,却觉背后劲风起,赶忙抽剑回身。 是那马面急了眼,一脚踢来,这一脚正踢在剑刃之上,可马面竟然丝毫不惧,反而还隐隐加大了力度。 燕鹰扬只觉一股大力撞来,大剑砰地一声贴上胸口,顿时气血一阵翻涌,整个人倒飞而出。 直撞到一面墙上,这才停住。 大剑有多锋利,没人比他更清楚,可是连冥神都能斩的,也不知马面这腿是怎么练的,踢到剑刃之上,竟然丝毫无损。 一脚把他踢开,马面冷哼一声,看向阎君桌案上的大印。他看得很清楚,那小子刚刚就是想拿这个东西。 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就算阎君怪罪,也总比大印丢了要强,这小子身法诡异,还是先揣进怀里安全些。 燕鹰扬气息不顺,正自强压翻涌的气血,就见那马面竟然也要伸手夺印。 鬼兵喊杀声涌进大殿,更不知那阎君何时现身,机会只有一次。 燕鹰扬发起狠来,握拳猛捶胸口,一口浓血喷出来。 身随影动,手中大剑猛然斩出。 第六章 大闹阎君大殿 一剑斩出,锋利的剑痕在空中划出一道轨迹,直冲马面双手而去。 马面无有金钢不坏之身,他一身修为全在双腿之上,踢在剑刃上的那一脚,靠的还是比之强横的修为。 这一剑,蕴含着天地之威,他哪还敢硬接? 手刚触上大印,又不得不收回。 感觉只是一股微风拂过,可是他知道这一剑不简单,他感觉得到,眼前的空间中,荡过似轻实则锋利的元素波动。 地面擦出剑痕,直延伸到对面的墙壁之上,斩出一道细缝。 剑斩过,人也到了跟前。 前十几年,燕鹰扬每天挥斩千次,出剑的速度极快。 大剑再次横斩。 鬼兵们还未冲到近前,只要马面退,那么燕鹰扬就有机会拿取大印。 可是他还是小看了马面,他根本没有要退的意思,只见他身体后仰,躲过剑锋,同时一脚从下踢出。 一脚带动周遭天地元气,其势若山。 大剑斩出的轨迹纤细锋利,马面踢出的一脚却恰恰相反,一脚动,天地崩。 这就是为什么之前他敢用脚直接踢到剑刃上的根本原因。 燕鹰扬吃过亏,哪还敢硬接。 抽大剑回防明显来不及,只得纵身向后跃去。 这一下又离那方大印远了些,马面两手支地,原地翻了个跟头,再次站稳,这次他不等燕鹰扬再发招。 一声大喝,脚下发力,人如元素炮击发出来一般冲了过来。 燕鹰扬心内焦急,眼看鬼兵冲近,却被马面缠住,再不拿到大印,恐怕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在这一脚面前,任何花哨的诡计都是徒然,他几乎凝固了燕鹰扬周身所有元素能量。 脚还未至,强风便已扑面。 按常理来说,面对这样的攻击,燕鹰扬最好的办法就是再躲,可是他还能往哪里躲?除非不想要大印了。 暗咬槽牙,手中大剑狠狠劈出。 “轰!” 真的仿佛斩到一座山石之上,或许比山石还要硬,总之他一剑未能斩开。 人被大力撞得不断后退。 马面也没讨到好,人也后退数步,才堪堪止住。 风力尽时,小腿上的袍子缓缓垂下,竟然被一剑斩破,露出结实又光滑的小腿。 这家伙虽然长了个马头,可是身体却是地地道道的人身。 两人都离那大印远了,看他完好无损的小腿,燕鹰扬双目微缩,这马面着实不简单啊! 狠狠握住剑柄,强行让发麻的手不再颤抖。 鬼兵终于冲到马面背后,燕鹰扬暗运体内能量,随着一声大喝,又是一剑横斩。 剑芒荡去,似一道微风拂面,很难让人感应到其中的危险。 一剑斩出,燕鹰扬脚下一踏,踏起黑暗轨迹,向那桌案冲去。 鬼兵千千万,是永远杀不完的,在这个封闭的大殿之内,被这帮人围住,想逃都难。 此时不出手,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马面看出他的意图,口中大喝一声,纵身跃起,同时向那大印冲去。 燕鹰扬身随影走,在强大的马面面前,手中大剑却也不敢闲着,又是一剑斩出。 “砰!” 双手一震,现出形来。 人刚一现形,数柄钢叉便已刺了过来。 这里的鬼兵亦不乏君将级别,他们的反应也足够迅速。 又将燕鹰扬逼了回去。 马面倒退被鬼兵所阻,反应过来,两步冲到桌案之前,伸手就要夺印。 大剑格开钢叉,支于地面,顺势向上猛抬,一道黑暗轨迹紧贴地面飞出。 正劈在那桌案之上,顿时一分为二,天空纸片翻飞,那大印也被一剑挑起,飞至半空。 印盒被斩碎,大印终于露出它的真正面目。 似玉非玉,晶莹剔透,乳白光晕中渗出淡淡血色。 大剑上传来极为兴奋的感觉。 燕鹰扬双脚蹬地,猛地窜起。 马面见大印脱手飞起,也纵身跃起。 迎面而来的是一人一剑,大剑高高举过头顶,直照他的马头劈下。 马面刚才一时情急,眼看大剑劈至,脚下猛踏,仰身抬膝。 这一抬是匆忙使出,燕鹰扬却是酝酿许久,两股能量撞至一处。 “砰!” 马面一声惨叫,人倒飞而出。 能量猛然碰撞爆起一股气浪,又将那印撞飞数米之高。 好机会! 燕鹰扬大喝一声,黑暗轨迹再生。 此时,数位君将也已反应过来,人随钢叉而走,狠狠刺来。 挥剑格开刺向头和胸口的两柄钢叉,他也大胆起来,脚下生风,也学着马面踢向自下而上刺来的钢叉。 不过他可没有马面那般腿功,目的只为踢开它们。 这一耽误,那马面又站稳了脚跟,怪叫一声,脚朝上,头朝下,倒踢而来。 眼看大印飞到至高点,都快撞上大殿的顶了。 燕鹰扬发起狠来,没有动用大剑去接,而是把体内能量全部压到脚上,跺了下去。 “砰!” 一声爆响,燕鹰扬整个人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冲了上去。 马面一看就知大事不好。 又是一声爆响,数万年屹立的大殿顶上突然出现一个大窟窿,碎瓦带着滚滚尘烟飘然落下。 狂野的大笑自那个窟窿钻了进来。 “阎君的印,追!”马面一声大喝,暗提一口气,也从那个大洞钻了出去。 此时,燕鹰扬的笑声已经在十数丈开外。 马面一声怪叫,脚下生风,又踩碎数片瓦片,化成一道黑暗流星,冲了上去。 马面敢直接钻出大殿,小君将们可不敢,数位君将手执钢叉从大殿门口飞出。 其实此时,燕鹰扬双脚就像断了一般疼得要命,甚至都忍不住直哆嗦。 与马面对脚,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还好大印拿到手了。 匆匆扫了一眼,翻手将它丢进戒指,马面怪叫着追了上来,他哪还敢耽搁,暗影闪现,溜! 一座小城都有大阵防护,阎君的大殿岂能没有? 燕鹰扬且战且退,冲到门口的时候已经被数十位君将级包围在内,其中包括数名第四殿的判官。 想冲出去很难! 恰此时,又是一声哇哇怪叫响起。 定睛一看,一个长着两只牛角的大汉裹在一团黑烟之中冲了进来。 老牛哪能想到这小子竟敢来阎君大殿,真把他找得好苦,现如今终于找到,他要报那一剑之仇。 一个马面都够难对付的了,现在这家伙又回来了,这下可麻烦了! 离得最近的两位君将还没和他交过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又被一剑斩了。 可是这样的君将可不止几个,看着围过来的就足有三十多。 斩了两个也影响不了大局,尤其牛头和马面一左一右从大门方向携着两股黑烟冲来。 联手?这可不行! 燕鹰扬还是选择的马面,大剑直斩而出。 “轰!” 两人同时倒飞而出,燕鹰扬还没站稳,硕大的拳头又裹在黑烟中迎面砸来。 赶忙抬大剑。 “砰!” 又是一声爆响,燕鹰扬像个破布袋一般砸入鬼兵之中。 鬼兵一阵东倒西歪。 牛头的拳头马面的腿,这两人各有所长,而且配合默契,可真是要命。 就听马面的声音响起,“老牛,这小子偷了阎君的大印,不必留手,拘魂锁!” 牛鼻子里喷出两股白气,听之,牛眼睛都红了。 只见两人手上黑烟窜动,“哗啦”响动中,竟然现出两条冒着黑气的锁链。 视线定格在黑色锁链之上,燕鹰扬暗暗吃惊,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明面上那是两条锁链,可是开了天眼看去,竟然有如两条看不见底的深渊,也说不上那深渊究竟在哪里,眼前的锁链就似在这个空间开出的两条缝,黑暗气息浓郁到似乎都将视线收了进去。 刚刚两击,离大门更远了,眼看没有机会再走,心思急转。 牛头马面一左一右奔来,两人并行手里铁链同时一甩,竟然诡异地连在了一处。 天眼加上轨迹放慢速度看去,那分明就是一团移动的黑索,就如一道漆黑的深渊在世间拉出的一道黑线。 只看上一眼,就让人通体生寒。 根本不用接触,这两位联手使出的手段绝不会简单。看那帮带着惊恐之色慌忙后退的鬼兵们就知晓了。 不用细想,一剑挥出,转身便逃。 后面是什么地方?之前夺印的大殿。 不过现在也没有办法,只有这一条路了。 抬头正看见山顶的那两座“龙角”,现在可以看清,那是在殿顶的两个檐角之后。 心中一喜,他想起来了,在那之后便是群山,只要进山就还有一线生机。 飞身而起,向上扑去。 牛头马面看他所去方向,顿时一惊,拉着拘魂锁自背后狂追。 “站住!” 站住?站住的是傻子!听出他们语气中的急切,燕鹰扬强压翻涌的气血,再次使出暗影闪现,离那“龙角”之处更近了几分。 牛头一看大急,喝道:“再往前走,让你永堕十八层地狱!” 燕鹰扬冷哼一声,大笑道:“有种先追上小爷再说!” 这一出声,气血又是一阵翻涌,差点一头从空中栽下。 赶忙收声,再次闪现。 近处看去,那两角竟然是足有两人高的两座碑,左边为血红色,右侧漆黑一片。 左边血光流转,几个大字忽隐忽现,“剥剹血池地狱”! 右侧漆黑的石碑上也隐隐现出几个大字,“八寒八炎冰火地狱”! 燕鹰扬顿时一惊,地狱?难道这后面就是传说中的地狱不成? 第七章 永堕地狱 刚一愣神,突然背后铁锁声响,竟是那牛头与马面眼看追不上,丢出了拘魂锁。 燕鹰扬一咬牙,现在也顾不得地狱不地狱了,暗影闪现,一脚踏出。 天地变色,一片血红。 红色喷气带着一股呛鼻的气味不时喷洒,池底的粘土就像烧在一口大锅中,不时冒出滚烫的气泡。 腥臭令人无法呼吸,无数赤身裸体的亡灵浸泡其中,哀嚎之声叫得人心惊胆颤。 这就是血池地狱? 燕鹰扬正看着,突然被人推了一把,回头看去,竟然是一名手执钢叉的青皮鬼兵。 刚要动手,却发现手上很轻,大剑不见了。 心内一惊,这才发现,不仅大剑不见了,自己竟然也赤条条的,更加惊讶的是,手上的戒指也不知所踪。 对付这样的一名小小鬼兵,不用大剑也轻而易举,可是原本磅礴的元素能量竟然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他愣神,鬼兵不耐烦了,“下去吧!” 说着,猛推了一把,也不知是这鬼兵力气大,还是燕鹰扬的力气也消失了,被他这一推,站立不稳,一头栽进血池之中。 滚烫的血色液体似岩浆一般,烧得人恨不得去死。 可它注定要不了人命,有人用头撞向血池边缘的岩石,一声闷响,头碎了,那人解脱的笑容还来不及完全绽放,便沉入血红之中,更加惨烈的叫声再度窜起。 定睛看去,除了烫得鲜红的皮肤,刚刚撞碎的头竟然又完好如初。 有人咬舌自尽,可是就在血液融入血池之中时,嘴里又发出了声。 这就是地狱,可怕的地狱。 封闭了一切本领,没了所有装备,只能在无尽的痛苦中挣扎。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燕鹰扬想过试着爬出去,可是在这里他变得极弱,连一个普通的鬼兵都远远不如。 牛头和马面看着从高空摔落的燕鹰扬轻声一叹,两人对视时,却又掩不住同时一笑。 落下身去,翻他的衣物,两人的笑容又同时僵住了。 那个肉身上除了一件白袍,就只有一玫戒指,大印哪里去了?不对,怎么这小子用的大剑也消失不见了? 燕鹰扬也不知究竟在这里泡了多久,直到感觉都开始渐渐适应这个环境了。 他曾经无数次尝试找回自己的修为,可是却一直没有成功,原本以为是开在灵魂上的两条漩涡通道,也消失不见了。 没有见过阎君,牛头和马面倒是经常来看他。 不过他们的目的主要还是要找回阎君的大印,他们查出了戒指的秘密,可是却根本打不开。 他们使尽了各种手段,甚至有时还把燕鹰扬揪出来,丢到别的小地狱里受苦。可是无论如何,燕鹰扬就是不肯说。 这让他们既气愤又头疼,更加大了折磨他的力度。 燕鹰扬也尝试过很多种办法,确实死不了,随着痛苦的积累,对这两位的恨意自然也是与日俱增。 八寒八炎冰火,共十六个小地狱,燕鹰扬都尝了个遍,可是他还是什么也不说。 极度的痛苦让人忘记了日月,他不知在这里过了多少年,看着一个个期满的人被提出去,当然有更多的人被扔进来。 每日都在极度痛苦中煎熬,让他感觉自己的神经都已经错乱了。 都快记不起为何而来,又是怎么到的地狱。 牛头和马面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努力,始终一无所获,终于慢慢将他忘记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最近他们又来得勤了,到最后甚至两人轮番上阵,这可苦了燕鹰扬。 直到有一天,他像那些期满的人一样,被提了出来。 此时的燕鹰扬一脸麻木,双目空洞,哪还有半点当年的意气风发? 戒指是白无常给他的,可是他不知道,那玫戒指也是幽冥至宝,别说白无常,就连阎君也打不开。 起初在牛头和马面想来,这小子绝对熬不住地狱的酷刑,定然会将戒指的秘密讲出来。 可是转眼六十年过去了,血池大地狱和十六小地狱轮番上阵,就是翘不开他的嘴。 阎君马上就要回来了,大印丢了,他们哪能有好果子吃? 他们认为,这小子一定是适应了血池地狱的痛苦,正好第七殿附近又发现凤九的踪迹,泰山王赶去抓凤九了,让好友黑白无常看守大殿。 一商量,把这小子压到第七殿去,让他再尝尝碓磨肉酱地狱的滋味,说不定能逼出来。 就这样,燕鹰扬从一个地狱转到了另一个地狱。 转眼又是四十几年,老相识黑白无常倒是没有太过为难他,只和其他受罪的亡灵一般。 这里的十六小地狱只在牛头马面在的时候品尝过一遍。 …… 日月如梭,秦心莲几乎瘦得皮包骨,看上去凄凄然,只剩下一点当年的丰韵。 在小小的记忆里,百年来,娘亲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站在山顶遥望南方。 她不止一次问,娘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她在等人! 娘虽然没说,可是她知道娘等的一定是爹爹。 今年她都过百岁了,娘也等了一百年了。 其实她早就查出当年的事,爹爹根本不可能再回来了。 在这个世上,只有娘还一直傻傻地认为他一定会回来! 小时候有自己陪着,后来是外公陪着娘一起等,可是十年前外公也离她而去,那座山变得和娘一样孤独。 娘有着惊天之貌,修为更是挤入世之强者,她本来可以过得很好。 做为王朝的女将军,她不想娘过得这么苦,可是娘爱爹爹爱得太深、太深。 她没有办法劝动她,她又要走了,南方的亡灵越来越猖獗,王朝需要她。 天也感觉到娘的苦,细碎的雪花染白了她的长发。 她知道她劝不了娘,在这个世上唯一可以劝她的只有十年前去世的外公。 “娘!我走了!” 她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流下来,她能做的只有不让她再多操一份心。 …… 地狱里一如既往的被惨叫声所充斥,燕鹰扬不记得身体被碾碎多少次,他只记得那种痛同样让人恨不得去死。 没有日月的天,也不知为什么自己还活着。长久的痛苦承受下来,只剩下麻木。 受过了刑,他可以短暂休息一会儿,准备迎接下一轮的酷刑,这是受苦很久才能得到的机会。 空洞的眼睛不知看着何方,对他们这些多年在此的老家伙们来说,休息和不休息已经没有太大区别,身体上的痛苦从来就不曾消失过。 看着别人受刑,听着别人惨叫,心内激不起一丝波澜,他早已习惯了。 渐渐地,眼前开始变得朦胧,似起了一团团云雾,在那片不知几许深的云雾中,突然飘落一片白点,他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光亮。 那白点像极了北域的雪花。 他仿佛看到一个消瘦的身影,站在当年通往中洲路过的最高山峰上,遥望着南方。 她不知这样望了多久,看上去是那么孤单,仿佛她就是那座山上的磐石,世上的一切都不能让她动一下。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仿佛站在了她的角度,看见了当年那座城,缓缓关闭的城门前,有一个少年握着一把大剑,毅然决然地挡在强敌之前。 雪花落在沉寂的心田,带着一丝丝凉意。 许多年前的记忆像泉水一般涌出。 他在这里耽搁了太久、太久,久到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曾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他一人一剑傲立群雄,直杀红了半边天。 只为守护身后的那袭黑裙,他也记不清要守护的究竟是她的理念还是她的宏愿,他只记得那就是他的信念。 还记得,他从一个小山谷中走出,一步步在生离死别中挣扎,最后终于寻到一个温暖的港湾。 可是他却负了她,在那个城门口,他记得他说过,一定会回来找她的,让她等他。 此时,他却在这里浪费光阴,那个人在山顶盼成了望夫石。 漫长的折磨也比不过一时的心痛,他觉得从落入血池的那时起,也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很多年前,他曾经负过一个人,留下了千年的遗憾。 现在,千年前的悲剧还在上演。 枯木也有逢春时,也许是那片雪花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也许是长久的压制,让记忆像泉水一样喷出来的缘故。 惨叫中一点一滴汇聚的怨念,空间中游离的黑暗能量,丝丝缕缕地钻入体内。 它们顺着一条通道缓缓流动,出来时化成点点纯净的能量流进长久干涸的丹田。 能量又似清泉般缓缓流出,涌入四肢百骸,久违了不知多少年感觉又回来了。 通道后边的那条七彩细线极不起眼,当一丝纯净能量悄无声息地流进去的时候,它终于像久不见的繁星般亮了起来。 先是黑暗,黑暗的节点跳跃了一下,那条通道就诡异地出现了。 漩涡渐渐成形,一条一条通道逐渐显现。 燕鹰扬畅快地一声大叫。 压着一个亡灵准备受刑的鬼兵一惊,回过身时,发现整间地狱变色,无数能量搅成一道极大的漩涡,都向那一处涌去。 狂风起,掀飞了油锅,卷起了锅下的木柴,瞬间燃成一道火龙。 狂风还席卷了铡刀下的亡灵,扑进火焰之中发出瘆人的惨叫。 高台倒塌,磨盘倾斜,砸在地上。 …… 遥远的天穹,黑暗浓到粘稠,似乎永远也化不开,这里弥漫着腐烂的恶臭,阵阵兽吼之声不绝于耳。 此处被称作“黑暗之地”,虽属幽冥,可是就连阎君也不敢轻易进去。 里面有着数不清的红眼,他们相互厮杀、蚕食,暴躁似乎永远也宣泄不完。 千年前,整个幽冥几乎被这股黑暗所吞噬,现在看似偏执一隅,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它每时每刻都在扩张。 那片黑暗只昭示着四个字,“生人匆近!” 此时,里面传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剧响,声似震天的响雷,却又连绵不绝。 滔天的火光不知让多少白骨变成了灰,漫天的扬尘连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一同搅动。 “唳!” 漫天的大火冲破黑暗,凤鸣声随着傲骄的火凤刺破苍穹。 黑暗边界外,天边轰隆隆巨响,天穹撕裂,钻出一颗巨大的骷髅头。 “原来你躲在这里!” 随着凤鸣之声响彻苍穹,一道道身影聚拢过来。 最后穹顶之上缓缓降下着一袭黑裙的少女,她只淡淡地扫了冲天而起的火凤一眼,便缓缓转过头去,双目深邃,似能穿越无尽的距离。 “你终于回来了!”喃喃之音似俯卧情人耳边道出的绵绵情话,“哥哥!” 第八章 时光易逝何必执着 狂风席卷整个第七殿,细碎的砂粒裹在扬尘中打在每个角落。 数里外的黑雾都被扯动,形成一道巨大的能量漩涡罩下。 黑白无常带着无数鬼兵冲出来,愣愣地看着这片天地。 天空的黑云越聚越厚,声声闷雷响,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再抬头望去,不知何时,数片黑云镶上了血色边框。 地狱里的鬼兵把钢叉叉进地面,才勉强不被吹走。 受苦的亡灵却没有这份待遇,他们手无寸铁,猛烈的狂风似草芥般卷起他们。 涌入丹田的能量越来越多,可是不知为什么,此时丹田却像是永远填不满的深渊。 丹田里的漩涡运转得并不快,甚至还有些缓慢,只是那片空间变得极大,大到已经感应不到边际。 似那戒指里无边的星空,又似这广袤无边的幽冥。 那是打开的又一片空间,似乎将整个幽冥界全装进去也无法填满。 这一天,整个幽冥都在颤动,似兴奋地迎接他们的神,又似在强大的存在面前颤抖。 随着能量的不断涌入,燕鹰扬渐渐地感应到了一些东西。 首先是地狱里积攒无数万年的痛苦、悔恨和怨念。 紧接着,是深深的恐惧,在强大力量面前的卑微,还有震惊。 随着感应逐渐远去,他看尽了人生百态,一个少了一条腿的老人,席地而坐摆地摊,他想的却是人间还小的孙女。 一个母亲颤悠悠地在没有尽头的平原上行走,她想的是自己刚出生的儿子吃不吃得饱。 如生前的世界一样,这里的每一个人也都有自己割舍不掉的东西。 这是愿! 一道狂风以他为中心缓缓升空而起,上接九天云彩,下面是卷上来无数哀嚎的亡灵。 千万人所愿驳杂得就像狂风里的沙,一粒粒沙尘扬起,那就是无数人在诉说。 终于,在千万人声中,融入一个淳厚的声音,它就像春日里的微风,又像夏日里那场连绵细雨,看不清,摸不到。 似长辈轻声呢喃,又似燕小云的娇嗔。 他听不清里面诉说的是什么内容,只感觉仿佛自己和这片大地产生了某种特殊的联系。 天空的黑云已经完全染成了血色,燕鹰扬缓缓睁开眼睛,一切的纷乱终于渐渐远去,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他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很久,不属于自己的声音终于完全在脑中清除。 抬头去看天边的血云,微微一叹,“哎!千年已逝,你又何必如此执着?散去吧!” 轻抬右手,聚而不散的血云就此消散无踪。 风停了,无数罪孽深重的亡灵在他脚下战栗。 燕鹰扬又道:“能与尔等共同受此苦难,也是一种缘分,你们也走吧!” 无数亡灵呼啸着四散。 众鬼兵看得着急,却没人敢动。 燕鹰扬看向满脸焦急的黑白无常,道:“告诉泰山王,他们是我放走的,他不会怪罪你们。” 说完,脚下一踏,人便消失在原处。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白无常咽了口唾液,才道:“他到底是谁?” 黑无常遥望燕鹰扬消失的地方,道:“当年让我们给他戒指的是无彩大冥神,恐怕只有他才知道了吧!” 第四殿,百年前的那场风波还在背地处流传着,万年来,敢闹阎君大殿的用手指都能数出来。 能亲眼见到这种事情的鬼兵都认为自己是幸运的。 每天干着最苦的差使,也不能只谈哪个女亡灵长得如何漂亮不是? 今天,这里也地震了,过了几百近千年,他们都早就忘记地震是什么了,也不知从来不地震的幽冥界为什么也会地震了。 鬼兵们正窃窃私语,突然“轰!”地一声,第四殿的大门飞了过来。 定睛看去,瞬间愣住了,不是说这人被转去了第七殿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正发愣,身边的鬼兵反应过来,扯着嗓子一声大喊。 第四殿又要热闹了。 …… “唳!” 又是一声凤鸣,一道极美的火凤带着熊熊烈火飞过城池。 幽冥酒馆里顿时冲出数十亡灵,望向天空。 当看到火凤后边追着的数道人影后,又赶忙缩头溜了回去。 …… 燕鹰扬一拳与牛头轰在一处,抬起的右腿挡上马面的“金钢腿”。 他就是要硬碰硬,你的势可带动一座山,我也便还你一座山。 砰砰爆响不绝于耳,不凭大剑,燕鹰扬同时迎战牛头和马面,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他现在可以隐隐感觉得到这片大地的某些规则,但还不甚清晰,那种似近还远,若即若离的感觉让他很不好受。 他感觉每次与这两位硬碰,离那种感觉就更近了几分。 见这小子越战越勇,牛头和马面有些吃不消了。 大喝一声,“一起上,抓住他!” 现在也不要什么脸面了,上次的大印还没找回来,如果再让他闹出什么乱子,就真的没法向阎君交待了。 鬼兵鬼将们一拥而上,燕鹰扬哈哈一笑,虽千万人亦毫无惧色。 顿时,惨叫连连,呼声震天。 打得正酣,突然,天空响起一声凤鸣,抬头望去,竟然是一只火凤飞过。 燕鹰扬大喜,大喊一声,“老师!” 刚喊完,不禁又生出一头黑线,一群各式各样的家伙们,哇哇怪叫着从后边追来。 牛头一见却是大喜,大叫一声,“阎君!” 追着凤九的除了两位冥神之外,还有三位阎君,其中正好有这第四殿的。 凤九的速度极快,天空只余一道不知几许宽的火焰,人便消失在了天边。 后边追着的速度自然也不慢,带着几股黑烟也飞了过去。 燕鹰扬本来还有些怅然,不过看到牛头马面表现出的那份颓然,不禁又乐了,“嘿嘿,看来你们的阎君也没空管你们啊!” 这两位都不是人脸,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听牛头恨恨地道:“没有阎君你以为我们就怕了你不成?” 说完,挥着拳头又砸了过来。 燕鹰扬抡圆了拳头迎了上去。 “轰!” 气浪爆开,又掀飞数名鬼兵。 又与牛头对了几拳,突然天空黑雾闪动,一个身穿长袍,头戴方冠的高大身影出现在半空,他左手在膝前握一个念珠,皱眉向下看去。 燕鹰扬有所感,迎上那双瞪得滚圆的眼睛,不是那第四殿的阎君又是谁? 暗道一声,不好!这家伙怎么又回来了? 连续两脚踢开冲上来的马面,使出暗影闪现,冲向大殿。 他早有感应,戒指就在那个方位。 那是大殿左边的偏室。 阎君岂能让他得逞?大喝一声,左手念珠甩下。 那念珠迎风暴涨,一颗颗仿如一个个小磨,带着阵阵梵音,迎头罩下。 燕鹰扬暗道不好!都怪自己刚刚领悟一些东西,一时没收住手,错过了最好时机。 眼看佛珠在阵阵佛光中越转越快,暗咬牙关,脚下轨迹踢出,刚要顺势使出暗影闪现。 突然佛光罩下,顿时将那轨迹搅散。 紧接着佛珠打来,燕鹰扬只来得及调动一些能量相抗,顿时仿佛被一座大山撞上。 喷着一口鲜血,倒飞进大殿。 好厉害! 明显还不是对手! 强撑着半跪而起,刚擦掉嘴角鲜血,就见那阎君高大身影踏进大门。 燕鹰扬皱眉暗暗打量,看来得先溜了。 大殿四面围墙,有门无窗,这要怎么逃? 此时,那阎君突然说话了,“敢扰乱我大殿,找死!” 话音才落,大手一挥,佛珠再次甩出。 燕鹰扬哪还敢再受?大喝一声,身体向上窜去,他记得上次就是从上面跑的。 可是还是太小看了阎君,只听他一声冷哼,右手一抬,一柄和斩魂剑有些相似的大剑刺出。 那剑势猛,燕鹰扬身在半空,岂能阻挡? 就在这时,突然头顶一声凤鸣,而后就见一只火凤撞碎屋顶,从碎瓦中露出头来。 整间大殿瞬间温度暴涨,离得最近,更是烤得燕鹰扬脸上生疼,不得不抬手遮挡。 火光渐渐淡去,面前站着一个烈火中的红袍,大袍子背后的火凤活灵活现,似那火所绘般。 “老师!” 燕鹰扬兴奋地大叫一声,却听暴怒的声音响起,“别叫我老师,我没这样的弟子!” 可是她却为自己挡下了阎君致命一击,燕鹰扬尴尬一笑,别说,心里还有点美滋滋的。 阎君哪想到,在众位高手追击下,这凤九竟然还能赶回来救人。 不过,听他冷声道:“凤九,进了我的大殿,你还想再出去吗?” 凤九狂傲一笑,震得身侧火焰直颤,道:“就凭你的破殿,还想拦住我?” 紧接着对燕鹰扬说道:“你的剑呢?” 燕鹰扬一愣,老师不问别的偏偏来问他的大剑? 虽然有些疑虑,还是伸手一指,答道:“在那里!” 凤九了然,她是在数位幽冥高手追击的空隙中,争取到的这么点时间,可没时间耽搁,抬手一掌,打出一道火光,大喝一声,“去!” 阎君岂肯容她得逞?手中佛珠甩出,冲着那道火掌打去。 凤九似早知他会如此,一声大喝,无尽火焰从体内爆出。 恰此时,牛头和马面冲进门来,突然冲天大火迎面卷来,这可不是普通的火,他们哪受得了?又慌乱退了出去。 这火是要人命,燕鹰扬感觉自己也快化了,就觉肩膀一沉,“去拿回来!” 第九章 我们回家 紧接着,身上一轻,人便从火焰中“射”了出去。 “轰隆!”一声,顿时觉得浑身痛得要命,这位老师是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竟然拿着他的身体硬把墙来砸。 身后火舌翻涌,燕鹰扬赶忙爬起身,闪身冲进那间“藏宝阁”。 里面各种宝贝琳琅满目,燕鹰扬来不及细看,从地狱出来后,戒指和他似乎也产生了某种道不清的联系。 他自能感应到戒指所在,这帮家伙还挺会保存的,竟然还给戒指配了一个锦盒。 一把抄起,重新戴在手上。 刚想把这里所有宝贝一扫而空,突然牛头马面冲了进来。 马面的速度也是极快,脚下一抬,便踢了过来。 燕鹰扬只能以掌化拳迎了上去。 “砰!” 气浪掀翻之前想收起来的架子,“乒乒乓乓”一顿乱响,也不知打碎了多少。 纵使不是自己的,燕鹰扬看得都肉疼,那马面更是哇哇乱叫。 他自然把一切都算在了燕鹰扬头上,抬腿连踢。 不过这老小子也加了小心,看似凶猛,却也收了些力。 那燕鹰扬可就不客气了,与他对了几记,闪身退开一点距离,手一挥,握紧大剑。 冲着包抄过来的牛头嘿嘿一笑,一剑横扫过去,这一剑不似百年前让人只觉微风拂面,竟然可以清晰看见空间中荡起剑芒。 牛头大惊,身体后仰,堪堪躲了过去。 还来不及呼出一口气,顿时没把牛鼻子气歪了。 他身后同样摆着无数宝贝,可比马面那边的还要珍贵,这些可都是阎君的命啊! 一剑几乎毁掉大半。 之所以没去斩马面,就是因为马面背后的东西已经被两人损毁得差不多了。 倒是牛头那边的摆放还整齐。 这两人怒气都快化成了实质的火,可是却又束手束脚,已经毁成这样了,再毁下去,阎君非杀了他们不可。 燕鹰扬可不管那些,哪里还有完好的宝贝就往哪里斩。 一把大剑挥得是肆无忌惮。 牛头和马面虽然是两个人,可是一边得和他对战,还得一边尽力守护这些宝贝,有时候更是不得不硬抗那些肆意挥砍的剑芒。 只十几剑下来,这两人便数处剑伤,跟个血人似的。 燕鹰扬这个解气啊!让他受了百年的地狱之苦,这些还只是利息。 轮开大剑,又是一顿乱砍。 直把牛头马面急得哇哇直叫。 两人身上的伤越来越多,看了看四周早已狼藉一片,燕鹰扬觉得差不多了。 这两人也该忍到极限了,眼见藏宝室最里面单独放着一只瓶子,那瓶子当真是漂亮,供在那里流光异彩的,定是不凡。 嘿嘿一笑,回身举剑欲斩。 马向一看大惊,这一间藏宝什么都可以毁,唯独那个东西不能毁啊! 拼了命地窜过去,抬腿去挡。 燕鹰扬目光一寒,等的就是你! 马面对上的目光,顿时大惊,心知上当,可他还是不能退,黑气从体内窜出,似有铁锁所响。 燕鹰扬这一剑以体内元素能量为引,搅动天地之间元素,这一剑比百年前不知强上多少。 不久之前他曾经触摸到幽冥的某些规则,曾经见证无数人的悲苦人生。 一剑,引得地底元素能量发出阵阵呼啸,空间一声嗡鸣。 马面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子居然还有这般攻势。 剑芒在眼前越放越大,拘魂锁还没召出来,本能地想躲,可惜已经太迟了。 剑芒呼啸而过,卷得地面的碎瓷直颤。 血,悄悄滴落于一柄细长的宝剑之上,只是那剑已然没了剑柄。 马面的眼睛直了,他活了数千年,见过太多生生死死,亲手勾回来的恶人更是不计其数。 没想到今天竟然死在这么一个小子手里。 牛头看得傻了,这是他搭档数千年的伙伴,千年前的那场大战他们都活了下来,怎么就死在了这里? 流光四溢的瓶子“当啷”一声,分成两半倒在了台子上,断裂边缘处是一道整齐的切口。 燕鹰扬缓缓收回大剑,回过身来,对着牛头道:“接下来轮到你了!” 两只牛眼通红得几乎溢出血来,“我和你拼了!” 再也不顾什么宝贝,世上有什么宝贝比数千年的情谊更深? 飞身而起时,黑烟翻涌,燕鹰扬听到了清脆的铁链声。 那是一道黑得见不到底的深渊,就连视线都能被吸进去,它被凝成一条铁锁,只要被其锁住,就算传奇人物亦不得逃。 它叫拘魂锁,乃是第一任冥主集天地之威,抽取四道幽冥深渊炼制而成。 专勾魂魄,只有历代幽冥使者才配使用。 燕鹰扬冷哼一声,大剑高高举起。 这是他最擅长的起手姿势,也是他发挥最强一击时必用的姿势。 大剑于双手间剧烈颤抖,天地为之变色,无数能量汇聚而来。 一剑落,似打开一道亘古的深渊,无尽的黑暗吞噬藏宝阁,似一条黑瀑般迅速扩散。 就连正在大战的凤九和阎君都不禁停了手,凤九更是踢出几道火焰向后退了退。 深渊从大殿一侧起,顺势而下,直窜出山门,又向远处延伸而去。 它吞噬一切,不知多少鬼兵鬼将来不及躲开,被其吞入,惨叫之声渐行渐远。也不知从几间房屋,又几座偏殿中间穿过。 凡是挨着的,就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拘魂锁,锁拘魂。很少有人知道它其实是幽冥最深处的一条深渊。 凤九也带着几分疑惑地看向那黑暗所起处,不禁又带起了几分担忧。 直到一道人影身着铠甲,手提大剑从那里缓缓走出,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牛头说和他拼了,没想到竟然是用这种方法。 如果不是最后时刻感觉到不对,铠甲冲破戒指挡在身前,他真的就惨了。 看着戒指上的裂纹,暗叹一声,“可惜了!” 他感应了一下,戒指里的那片星空还在,只是出现了一道硕大的裂纹,无数能量正从裂纹处翻涌而进。 他感应得到,用不了多久,那个星空就会消失了。 在重新戴上戒指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他抬手挥散了那人千年的执念,现在戒指毁了也就正常了。 它最后还替自己挡了一下,这已经足够了。 步出漆黑的深渊,回头看了一眼,摇头轻叹道:“也罢!就让一切都沉入渊底吧!” 摘下戒指,刚想扔出去,突然心念一动,似乎听到呼救声,顿时一阵后怕。 他竟然忘了,里面还有一个人。确切得说,不能算是一个人了,心念动,把玫瑰召出来,她的手里还抱着一方大印。 看见燕鹰扬先是愣了愣,随即面上一喜,就想扑到他的怀里,可是刚迈步,却又止住。 笑容渐渐淡去,忍不住倒退了一步,眼角泛起了泪花。 燕鹰扬解颜而笑道:“那印没用了,可以扔掉了!” 玫瑰这才发现手里还抱着大印,印上面那种心惊胆战的感觉确实早就消失了。 现在问题是大印吗?她愣愣地看着大印发呆,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燕鹰扬的手还是那么温暖,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让人心安,根本生不起一丝违抗的意愿。 “跟我走!我们回家!” 家?哪里还是家?她的家早就没了,如果不是那个叫朋修的老爷爷突然出现,悉心教导修炼,恐怕自己早就饿死了吧? 哪里还是她的家? 燕鹰扬见她神情落寞,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又道:“还记得,你曾经救过一个孩子吗?” 救过一个孩子?她当然记得,那是死前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她在那片星空下独自生活了百年,除了眼前这个男人总是在眼前挥之不去之外。 心中所想的最多的就是那个孩子,“那个孩子……” 燕鹰扬微微一笑,道:“你不是把她交给了心莲吗?相信她一定过得很好!” “嗯!”玫瑰应了一声,思绪似乎又回到了久远的人间。 对她来说,一生呆得最长的还是那片星空,现在她才知道,原来那只是一玫戒指,而且现在燕鹰扬就要把它扔了。 她看到那片星空突然裂开了,知道里面的空间已经毁了,可是还是不舍,诺诺地道:“那个……可不可以别扔……” 燕鹰扬有些不解,看她低下去的头,似乎明白了一些,看了眼戒指,又看了看玫瑰,递到她眼前,道:“送给你!” 他知道这玫戒指失去了存在的根本,不扔也不会长久存于世间了。 毕竟她是与戒指呆得最久的人,就由她亲手送戒指最后一程也好。 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阎君气得七窍生烟。 大怒道:“毁我大殿,夺我大印,我要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玫瑰红着脸收了戒指,死死攥在手里。 燕鹰扬回过身来,带着几分玩味地道:“你的那个什么地狱,小爷已经去过了,也没什么嘛!” “至于这个印……”把失了灵气的大印托在手心,继续道:“你想要,就还给你!” 那里面原本封印着的正是斩魂剑千年前的剑魂,百年过去了,剑魂早就与大剑融为一体。 现在只是一玫普通的玉印罢了!这也是为什么玫瑰起初感到害怕,现在根本不怕的原因。 燕鹰扬抛出大印,阎君伸手接住,只扫了一眼,便怪叫道:“还我大印来!” “刚刚不是还你了吗?” 燕鹰扬话音刚落,凤九便道:“别闹了,那帮家伙来了,剑拿来,我们回家!” 燕鹰扬这才发现,原本握在阎君手里的那把漆黑的大剑,现在竟然是握在凤九的手里。 第十章 双剑开天 “休想!” 阎君见之大怒,手中佛珠着耀眼佛光向燕鹰扬打来。 佛光刺目,万佛法相不断闪现。有醉卧的、有怒吼的、有庄严的,千姿百态不尽其数。 阵阵梵音似遥远佛国的喃喃之音。 佛光未至,燕鹰扬便觉佛光似清水般从体内冲刷而过。 心境蓦然平静,仿佛置身遥远国度入定的老僧,再大的风雨也沾不得半分。 “醒来!” 一声喝仿若炸雷,燕鹰扬猛地惊醒,只见佛光罩体,却不见了法相庄严,有的只是一个个狰狞的面孔。 “收!” 阎君双指他剑,猛地一指。 佛珠登时收紧,燕鹰扬大惊,急挥大剑猛斩。 大剑斩处,佛光乍现,就像斩到了一面金钢之盾,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好厉害的手段! 凤鸣声带起炽烈的火焰轰然响起,只剩骨骼的巨大脚掌踩碎虚空,迎头踩在火凤头上,一声轰响,大火瞬间铺满天。 巨大脚掌之势不减,凤九倒滑十数丈,方才止住身形。 “凤九,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声音震得虚空如镜片般破碎成渣,漆黑的虚空中,一具巨大的骷髅傲然挺立。 玫瑰死死握着手里的戒指,她知道那片星空正在崩塌,现在进去很危险,可她更不能成为燕鹰扬的负担。 一道微弱的血光闪动,扑进燕鹰扬怀里。 眼看佛光越来越近,燕鹰扬暗吸一口气。 双脚踏地,阵阵灰白之气裹在血色之中从各个角落窜出,那是这片大地积攒了无数万年的怨气,血色是无数亡灵用鲜血画下的痕迹。 脚踩地,手中大剑高高举起,随着一声大喝,窜出的气息似潮水般涌进大剑。 头顶天,气息翻涌,天地颤动。 万鬼哀嚎,天地为之变色。无数能量汇聚,燕鹰扬就似一只置身于万鬼中央的恶魔,就连佛也畏惧。 这是整个世界的哀叹,是这片天地执着的宣泄。 是天地的怜悯,是万千冤魂不甘的抗争。 眼见地狱之景渐渐呈现,阎君脸色大变。 枯骨正与凤九纠缠,两人都无法顾及这边。 阎君一叹,“也罢!” 只见他双掌合什,道:“佛祖杀恶人三百万,方建永恒佛国。我普贤度恶鬼八百万,今立地成佛!” 脱去一世狰狞,丢掉一身孽债。舒展因怜世人皆苦长皱的眉,闭上因怒世人不争永瞪的眼。 佛光涌现,再不见其本来面貌,带起阵阵梵音,重归天穹那道佛光。 耀眼佛光驱散满天黑云,佛光普照而下。 似天穹之外另一片宁静国度降临,阵阵喃喃梵音净化每个人的心灵。 怨鬼停止哀嚎,渐渐归于平静,天空的某个角落里突然响起一声悔恨的哭泣。 金光点点,一道道灰白的怨气在佛光中化为虚无。 佛家普度众生,洗人一身罪孽,更何况直面万佛吟唱。 佛音一声声在脑中炸响,深感生前罪孽深重。 剑下匍匐无数枉死亡魂,从小山谷一路走来,没人还能数得清这把剑下到底死了多少生灵。 它们的尸体堆积成了一座山,它们的怨灵铺满整片天空。 这是一片尸山血海,唯有天边那束光才能让人心灵平静。 带着阵阵梵音,它越来越近。 只有走进那里,才能洗清这一身罪孽。 眼看更为耀眼的佛光顺着佛珠打出的光柱如瀑般冲下,燕鹰扬却还站着不动,凤九急了。 她被巨大的骷髅爪子拦下,只得大喊道:“小子,醒醒!” 燕鹰扬充耳不闻,凤九更急!可惜,她和枯骨顶多也就打个平手,不然也不会大战这么久,谁还奈何不了谁。 燕鹰扬双耳只闻阵阵梵音,根本不知危险降临。 就在这时,突然怀中一束血光冲出。 面对如瀑般的佛光,它显得那么的弱小,仿佛千尺瀑布下的一滴水,又似大山前的一粒沙。 可它就是那样决绝,那样义无反顾。 纵是天地之怒又如何?纵是满天神佛又如何? 就似千年前,他一人面对万千人类强者依然不退半步。 心中有爱,因为她代表着所有的不公。 他们都有着哪怕历经千年岁月,也依然无法泯灭的共同执念。 这一刻,他是那个虽然身死魂消,却依然坚信自己理念的修罗。 她又是悲苦一生,坚持默默守护的玫瑰。 佛修心,佛说悲悯。可他们根本不懂人,又怎怜世人? 这是千年所剩的最后那点执念,这是百年的孤独所剩的最后那点坚持。 当最后一点血光在佛光下化成虚无,当那抹残魂在佛光中渐渐淡化。 燕鹰扬的心终于被狠狠地揪痛。 “啊——” 一声怒吼冲天而上,似沉睡的世界清醒过来发出的那声怒吼。 大剑迎佛光而上,重踏那抹血光最后的路。 “不要!” 凤九大喝一声,化成一道火凤,不顾火翅被利爪撕碎。 失了一只翅膀,火凤失去平衡,她便盘旋而上。 那是佛光的根源,亦是那片佛国的天地之威。 “轰!” 一只火凤撞在粗壮的光柱之上,烈火梵天,佛柱剧颤。 燕鹰扬一剑向上,脚下是大地的悲叹,天空是佛国之光。 他的想法只有一个,既然佛说悲悯,就把你们打下凡尘。因为只有真正体验过人之悲苦才配提悲悯。 佛光颤动,燕鹰扬得以逆流而上。 轨迹刺穿佛光,大剑终于挥出。 这一剑,携世人所愿,斩一切违背之人。 从天南起,至地北方休。 他们或许都曾为人,可千万年的时光,早已让他们忘记了何为人。 人有情,固人才有愿。一个无情又无愿的世界,存在本身便是罪孽。 高高在上的人俯瞰众生道怜悯,本身就是最大的虚伪。 金光点点破碎,虚伪的国度带着万佛之怒渐渐消散。 他是普贤菩萨,又是幽冥第四殿阎君。 在高空坠下的那一刻,他的样子变了又变,最后摔落于地的时候,还是皱眉瞪目,一身黑袍。 佛珠散了,一粒粒“哗啦啦”地散落在他的身边。 他挣扎着想要伸出手去接,可是发现那条手臂竟然如千斤重。 有一粒滚到他的手边,他伸手就能抓住,可是感觉连动一下手指都变得异常困难。 燕鹰扬不再理会于他,看向身边发髻有些凌乱的凤九。 他没有战胜的喜悦,心情反而无比沉重。 现在终于开始理解修罗的执念,终于知道那份执念为什么历经千年依然不朽。 不管是人界还是幽冥界,不管是生的还是死的,万千生灵都有自己的悲苦。 哪怕身为人时肆意妄为,哪怕他曾经十恶不赦,依然有着自己内心深处的苦楚。 所愿不过是活得好一些,只是每个人走得路不同而已。 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千年前,有人背负着所有悲苦站出来了,可是结果呢? 不禁让人望天兴叹,乌云被佛光搅散,灰蒙蒙的天空下那片宁静的国度昙花一现。 或许它还存在于遥远的天际,但他们真的做到了吗? 巨大的骷髅再度袭来,不管是千年还是万年,争斗永远不会远离。 一面是生,一面是死,但是死后的世界就真的太平吗? 现在他看到了,更在地狱里同受了百年的苦。 战斗不是还在继续吗? 凤九迎了上去,她说了一句,“双剑开天,准备回去!” 火凤是从她的身体窜出去的,漫天的大火轰在那只巨爪之上。 伸出镇魂剑直指苍穹,能量开始汇聚,狂风开始呼啸。 她动的不是大地的怨,而是另一种规则,好像更多的力量来自于天上。 风云搅动,这一剑虽然惊天动地,可是总给人感觉好像还少了什么。 在凤九急切的目光注视下,燕鹰扬懂了,差的是斩魂剑。 两柄大剑交叉的一瞬间,大地也开始震动,无数怨灵的哀嚎化成道道灰白之息,呼啸着从地底钻入天际。 天空开始发出巨响,无数鬼兵站立不稳,捂起耳朵痛苦地悲鸣。 两剑斩过,一束刺眼的光芒刺进灰蒙蒙的天空,格外耀眼。 那道光芒给这个阴冷的世界带来了一丝丝温暖,却让整片天都剧颤起来。 那是根本就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让这片天地感到了恐惧。 透过缝隙看到蓝蓝的天,都快忘记了天应该是蓝色的。 “走!” 凤九一声轻喝,抓着他便向那片蓝天冲去。 看似只在眼前,实则却似远在天边。 凤九的速度极快,快到燕鹰扬的眼前只剩下那片蓝,可还是感觉飞了很长时间。 也许只是短短的一瞬,眼看就要触到两界边缘。 在凤九身边,温度永远高出想像,可也就是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感觉一股彻骨的寒冷传遍全身。 燕鹰扬大惊,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觉一抹冰寒似一道微风刮过脖颈。 这一刻,他的感知突然变得格外灵敏,根本没有回头,就看清了背后那道黑影。 他的五官全被浓得化不开的黑雾遮罩,只看得清那张几乎咧到耳根的大嘴,以及嘴里那口尖牙。 嗜血的舌头伸出来,舔舐那把黑色小刀上残留的血迹,似乎正发着阴冷的笑。 巨大的爪子突兀出现在眼前,似捻花般捏合天际的那道裂缝。 好不容易劈出的蓝天在骷髅的指缝间迅速缩小。 耳边响起一声凤鸣,大火瞬间淹没沉闷的胸口。 第十一章 为伊消得人憔悴 同是这座山,同是这片天。 眼看着它日月交替,眼看着它冬雪夏雨,多少个日夜在憔悴的脸庞悄然划过。 转眼,何三爷孙俩也有十几年没来过了,应也是跑到南方去战斗了吧! 除了不断增长的修为,秦心莲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站在这里看着山下的那条路。 这里是通往中洲的最高峰,更是必经之路,不管是那个人回来,还是亡灵攻来,都必经山下这条路。 城门缓缓关闭,视线渐渐被阻断,她记得他当时说过,一定会回来的! 他说了,就一定能做到。在这个世界上,哪怕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他,她也信。 所以她等,哪怕再过百年,她也要等。 南方的战事越来越吃紧,她也要为他看着这个他曾经不惜付出生命也要守护的世界。 …… 天很冷,应是深冬。 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从高空一头栽下。 凤九的眼里满是震惊,化成一道火凤直追而来。 能不能别再玩火了,烧得人真的挺疼的。 生机在迅速地消逝,勉强还挣开的眼中,还游荡着几滴血珠。 凤九把他轻轻地放在地上,燕鹰扬已经几乎丧失了意识。 那是一个可怕的敌人,一个让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家伙,他神出鬼没,在最意想不到时刻割破了敌人的喉咙。 大剑在悲鸣,铠甲在呼啸。 交相辉映的血色光芒渐渐离他越来越远。 最后连它们也要离自己而去了吗? 强挑开眼皮,在那片血光中,看到的是蔚蓝的天空。地狱苦熬百年,终于回来了,就为了死在这片蓝天之下吗?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座山,一人一剑傲立群雄,这次他终于看得清楚,那个人并不是他,似乎要比他高大得多。 天空中搅乱的深红渐渐归于平静,那人背负起足以染红整片天空的煞气,可是他却笑了,笑得惨淡。 “你不该死!” 隐约中,似乎听到他说话了。 本是超脱世外人,可是却清晰听到他声音。 “我未完的事,就交给你了!” 他的笑容依然在,带着几分凄凉、几分决绝。 “这是我残存的最后力量,好好活下去吧!为你心中那份愿!” 大剑甩上半空,他着甲淡淡地笑着。 无边的血色渐渐远去,燕鹰扬感觉自己在飞速倒回,离那个人、那座山越来越远。 终于冲出血云,似响起一声压抑千年的怒吼,吼天地不公,怒苍天无情,恨世人不明。 与此同时,黑泽最深处的那座幽潭,突然水激数十丈,似一股脑将那深不见底的水全都喷向天空,是对天地最后的抗议,还是亘古的那份执着? 公主殿下巧梳妆,突然看向那个方向。 那里的水再落下时,再也没了淡蓝的光晕。 燕鹰扬猛抽了一口气,再睁眼时,只剩下大剑还插在身侧,不见了那套救过他无数次的幽冥玄铠甲。 凤九也不见了,或许是认为他真的死了吧? 摸了摸脖子,之前的伤已然不再,看来又是铠甲救了他。 坐起身来,看着身边的大剑愣愣发呆。 他感受得到,大剑上传来悲哀之情,曾经的主人彻底消逝,与共同生死的铠甲一起,它应该哀。 燕鹰扬却是幽幽一叹,千年的宿怨,今天终于走到了尽头。 手缓缓握上剑柄,给他的感觉既熟悉又有些陌生,“今后就随我一起斩出个朗朗乾坤如何?” 大剑猛烈地颤抖起来,涌出滔天战意。 …… 经商的老人给他的孙儿讲述着山上那人的故事,那是他的爷爷给他讲的。 那是一对可歌可泣的英雄儿女的故事,男人为救这个世界死了。 妻子在那个山头等她的丈夫归来,直等到了还没有孩提时的他高的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 她还在等! 小孩子的关注点与老人不同,这次他们见过了被亡灵洗劫过的村子,他说他也想做这样的英雄。 老人不禁想起当年自己对爷爷说过的话,只有谓然一叹。 寒风掀动裙摆,直刺人骨。 没来由的,她的心跳得极快,就算动功去压制也没用。 百多年了,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迫不及待地站到这里。 山下的大路上行着一个车队,她记得,每隔两年这家车队便会往返中洲一次。 车队的护卫不少,其中也有几个背着大剑的,可那些人都不是他。 抬头望向遥远的天边,那里的黑暗一天比一天猖獗,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波及到北域。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似乎一切都如百年之中的任何一个寒冬的清晨。 可是,就在那口空气压进胸膛的那一刻,她的泪水浸红了双眼。 寒风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她不敢回头去看,生怕一切都还是无数个梦里的虚幻。 “心莲,你瘦了!” 寒风打透薄薄的轻纱,让她忍不住地颤抖。 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悄然滑下。 她等了百年,山下的树苗都长成了茂密的丛林,她一直坚信着当年隔着厚重的城门许下的承诺。 那承诺无声,也许只有他们两人才理解、才知道。 “吁!” 老人慌忙摘下手里的烟斗,拉停了马车。 他看到山顶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平日那片天是清冷的,就算天边的流云都仿佛没有色彩。 可是这一刻,那片云似乎也活泼地跳了起来! 有人问发生了什么?老人又叼上烟斗,他什么也没说,就连对他的孙子也没有再提一个字,赶着车再次前行。 马似乎也跑得欢了许多,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姐姐,当年翠林中救他们性命的恩人真的回来了。 这是他们百多年来第二次结合,一个默默地倾诉着百年相思之苦,一个温存地怜惜着她消瘦的身形。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 入眼处完全一片黑暗,仿佛整个天地之间,就只剩下这个山头还残存着最后一抹阳光。 女子本娇柔,着了一身甲,便成了浴血的将军。 皇宫终于被攻破了,屹立千年的王朝终于覆灭了。 皇帝挺剑站于城墙的那一刻,就注定一切都已末路。 公主记得,百年前皇城将破之机,所有的人都在跑,大皇兄便是这般凭一把剑逆流而上。 今天,二皇兄也是如此。 挥动三尺青锋,公主似脚下的青峰般挺拔,“燕小小,可敢再随我一战?” 赤红的双目拼命地冲上山峰,嘶吼的野兽自黑暗中扑出,高大的身影现出似山般的轮廓,虚立半空的黑影渐渐变得凝实。 小小抹掉嘴角的血迹,轻笑一声。挺起胸膛,长剑直指苍穹,大呼道:“为天下,为我大越不亡!死得其所!” 累瘫的兵将们陆续站起,同时高呼:“为天下,为我大越不亡!死得其所!” 这是天地间最后一束光,它就注定不会平凡。 …… 久别重逢的好日子,终于还是被那个不好的消息打断。 燕鹰扬盘坐于秦心莲伫立百年的山头,大剑斜斜地插在身旁。 这些天山下那条路上见到最多的,就是逃过来的难民。 那片黑暗终于也用肉眼看得见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蔚蓝的裙摆飘荡,秦心莲已然收拾停当。 燕鹰扬呼出一口气,“心莲,此去……” “我相信你!”秦心莲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燕鹰扬缓缓站起身,目视着猖狂的黑暗,抽出大剑,“那走吧!” 同样也有不少残兵败将夹在流民之中,近一步得到的消息更让人绝望。 就连刑啸和流丐这两位活了千年的神将都已经身殒。 此时,八神将折其三,再除去何三,还有两个千年来一直未露过面的,就只剩下天云学院两位院长大人了。 幽冥有十面阎罗,八大冥神中已知还在世的至少还有三位,再加上那无穷无尽的幽冥大军,人间无疑面临着千年来最大的危机。 东、西、南三大域、以及中洲,基本全部沦陷,就只剩下北域还没有亡灵出现。 此时燕鹰扬和秦心莲去,也只是杯水车薪,他们也没想过凭一已之力力挽狂澜。 只是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在那里战斗。 不久之前,听闻皇城被攻破,小小护着公主不知所踪。 秦心莲与小小相依为命达百年之久,如何能放得下? 燕鹰扬也知道在整个幽冥界面前,自己的本领低微。 地狱的百年之苦,让他深深体会到人生苦楚。 不是如佛所说的悲悯,只是认为:活下去,是每一个人的权利。 或者说,活着就是苍生之愿! 力量有限,能救一个就算一个吧! 出了万里大峡谷,再来到霜林城,一切都仿佛就在昨天。 那一日和女王三人驱着一辆马车,足足跑了三个月,才终于出了北域的地界,来到的第一座城,就是霜林城。 还记得当时夏末秋初,一眼望不到边的农作物随风起伏。 如今这里却是一片狼藉,无数难民似大河般从城北涌出,排成一条长龙,涌进万里大峡谷。 空气中弥漫着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腐臭,抬眼便可看见恐怖的黑暗。 阳光根本照不进去,太阳仿佛也无力地低垂下了头。 大越真的亡了! 第十二章 希望之城 就在燕鹰扬和秦心莲进北门之时,文大将军收拢残兵从南门步入。 以燕鹰扬现在的感观,在纷乱的人群里,很快就发现了这队人马。 霜林城,是通往北域的最后一道防线,文大将军打算在这里再拼死守上一回,至少给百姓留出逃跑的时间。 百年前的恩怨因皇位之争而起,据说那场仗打了三年。 受了百年的地狱之苦,让秦心莲苦苦等了百年,说没有恨,那是假的。 亲眼看到文大将军花白的须发,沧桑的拖着疲惫的身体,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突然被触动。 其实一切早已落定,又同是为了天下苍生。 燕鹰扬深吸了口气,就让那点嫌隙随着时光的流逝,化为点点尘埃吧! 大将军再见燕鹰扬,惊讶的同时,又很欢喜,最后还有点愧疚。 燕鹰扬大方地行了个礼,文大将军才畅怀地仰天大笑,拉着燕鹰扬的手进入了临时的指挥部。 直到此时,燕鹰扬才知道事态比他想像得还要严重得多。 目前只剩十几座城池还在人类的手里。 之所以大将军把指挥部放在这里,就是因为霜林城的背后就是通往北域的万里大山,这座城已然成为人类最后的希望。 时隔百年,又突遇这么大的变故,文大将军也不似当年意气风发。 嘴上说着一定会守住最后的净土,可是依然难掩眉宇间的惆怅和悲凉。 看着大将军站在阳光下望着不断逼近的黑暗,想起世间的芸芸众生,自己受的苦,心莲受的苦又算得了什么? 再次打定决心,就让一切随风去吧! 燕鹰扬苦涩地摇了摇头,站于大将军身侧,同样抬头望着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大将军,一切都会过去的……” “嗯……”大将军没有收回视线,只是点了点头,又道:“一定会过去的!”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燕鹰扬不懂领兵打仗,也给不出什么意见。 大将军不懂他心中所想,更对战事忧心,他也没有再说话。 太阳终于落下,黑暗完全占领大地。 起风了,有点寒。 士兵们做好了饭食,几人才一同回去吃饭。 这个时候的伙食注定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干饼子配上一碗看不见菜叶的汤。 味道更是不好,那饼硬得正好用来砸核桃,牙口不好的,一定会崩下两颗牙来,幸好还有碗汤。 就这样,对于那些逃难的百姓来说,已经是不敢想的美食了。 燕鹰扬和秦心莲之所以会吃,是因为他们有着自己的打算。 晚上注定不会平静,如所有人预见的那样,各城几乎同时遭到了亡灵的袭击。 此次亡灵大举来犯,果然是强者如云,君将级别也裹在亡灵群中,随处可见。 就在人们以为霜林城要守不住的时候,天终于亮了,数之不尽的亡灵如潮水般退去。 终于又争取了一天,东、西、北三面城门大开,躲在城中的难民蜂拥而出。 一路逃来,他们早就知道如何自保,那就是天黑赶到相对安全之所,比如城里。 当然,如果城没守住,那就只有各安天命了。 天一亮,再加速逃离。 这也是大将军此时还分兵把守另外几座城池的原因,当那里的百姓完全撤走,兵将们才会合到一处。 让大将军不解的是,世间大部分都已沦陷,这里本是最后的防线了。 幽冥却只在晚上才会派出亡灵大军攻城,那片黑暗没有急着再进了。 就如为什么只有北域没有遭受亡灵袭击一样令人费解。 战报报来,昨天晚上因为有强大的判官带着鬼王出手,又失了两座城。 把人打发走之后,文大将军穿着一身发臭的铠甲,颓然地靠在椅子上,手扶住额头。 即便是战神也会累,尤其是在看不任何希望的时候。 见大将军如此,燕鹰扬竟然有些说不出口。 可是事情还得办,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告辞。 在这种时候,他们夫妇无疑是极大助力,大将军没想到他们会在这时候离开,一时大惊。 燕鹰扬道:“大将军,现今各大凶地的封印都已破碎,相信用不了多久,武大元帅还有两位院长也会赶来,您只要再守些时日,定会迎来转机。” 这是大将军最想看到的,也是全人类都在盼望的事,可是幽冥还会给人类这个机会吗? 大将军还想挽留,燕鹰扬继续说道:“大将军,我夫妇二人并非畏战,而是去寻公主殿下。她是皇族最后的血脉,此时若能找回,对人心、军心都会是最大的鼓舞。” 大将军在军民前还得强打起精神,也只有在燕鹰扬面前才会卸下所有伪装。 也许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让他不用强打精神的对象,让他异常珍惜吧! 他是真不舍得燕鹰扬,皇城破了这么长时间了,那点微弱的希望几乎不可能存在了。 可是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好再阻拦。 在城墙上辞别了大将军,二人飞身而起。 在众兵将期待的目光中,扑向那片黑暗。 谁也不知道黑暗里还隐藏着怎样强大的存在,燕鹰扬本想让秦心莲留在这里帮着守城的,可是她不干。 对小小这个女儿的爱,对自己的不舍,就是她现在的执念,燕鹰扬也拿她没有办法。 一步踏入黑暗就进入了战斗,不过好在二人也已不是百年前那个样子,飞行在空中,倒也少了无尽小亡灵的纠缠。 现在除了相当于皇级的君将,就只有天生会飞行的亡灵才能对他们造成些许阻碍。 刚刚又合力斩杀一只小君将,两人落于一片山头,这里倒很安静,也许是因为高山上罕有活物的气息吧? 燕鹰扬用袍袖扫净石板上的尘土,“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秦心莲坐了,四下扫了扫,道:“也不知小小她们在哪里?” “放心吧!她一定会没事的!” “嗯!” 谁都清楚,这句话的真实性到底有几分,可是谁也不想戳穿,似乎不说出来,那分希望就永远不会消亡。 黑暗笼罩群山,即便是在燕鹰扬的感知里,山也只是一个个模糊的轮廓。 闭眼感应隐于黑暗中的道道能量轨迹,其实他也并不抱有任何幻想。 一是习惯了感悟,一是想留意一下周围有没有强者,突然被偷袭就不好了不是? 可是刚刚闭上没多久,双眼突然睁开。 漆黑的天边突然燃起一道冲天大火,那是这片山脉的极深处。 秦心莲也发现了,迅速从石板上窜起,两人对视一眼,各划出一道幽光向那里冲去。 这火燕鹰扬极为熟悉,他的心狂跳着,虽然嘴上没说,可是心里还不免为她隐隐担忧着。 待两人靠近,一只火凤带着熊熊烈火从天边滑过。 紧接又亮起一道五彩霞光,迅速凝成一颗五彩光球。 与气势恢宏的火凤比起来,那颗光球显得极为渺小,其实也只是一只娇嫩的小手推出的。 可是与火凤碰撞的那一刻,它却突然爆出极大的能量。 竟然将那骄傲的火凤轰碎。 纵是离得极远,各种混乱的能量乱流依然迎面涌来,为安全起见,不约而同地运功抵挡。 燕鹰扬担心老师有事,又加快了速度。 离得近了才发现,凤九显得极为狼狈,火红的袍子数处碎裂,头发也披散了下来。 曾记得老师在幽冥界的时候,被两大冥神加数名高手追杀,也没这样过。 对手是什么人,竟然这般厉害? 定睛看去,燕鹰扬的眼睛不禁瞪大,那张瓷娃娃般精致的小脸是那么的熟悉,忍不住惊呼出声,“唐铃?怎么是你?” “唐铃”一双美目望过来,不似平日那般冰冷,眼中柔媚似水,轻挼鬓角几绥碎发,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似乎要将燕鹰扬整个夹进去。 深入到骨子里的媚,在这张瓷娃娃般的小脸上显现,让人觉出几分诡异,还带着几分可爱。 说出的话却是异常冰冷,让人怀疑这人是不是有着几重人格,“唐铃?只不过我这一世的身份罢了!” “这一世的身份?” 燕鹰扬还在纳闷,就听凤九的声音传来,“你没死?” “哦!老师,我还活着!” “咯咯……”“唐铃”好像听到了世上最好听的笑话,道:“还活着?那你的肉身呢?” 燕鹰扬眉头深皱,刚赶过来的秦心莲突然顿住,刚要惊呼出声,赶忙用手捂住。 凤九出声打断了她,喝道:“无彩,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再来打过!” 说着一步踏出,身上红袍无风自动,炽烈的火焰从体内窜出,化成一只巨大的火凤。 伴随一声凤鸣,火凤俯身而飞,熊熊烈火自她身下喷洒而出,在天地间拉出一道巨大的火幕。 无彩冷哼一声,单掌托天。 无数能量汇聚,燕鹰扬横眉瞪去,他之前的感应确实没有错。 那颗能量球竟然是五种能量汇聚而成。 前四种他一眼便看了出来,分别是风、冰、雷、黑暗,最后是一种不易察觉的浅白气息,他从来没有见过。 和地狱的怨气有些类似,可是又完全不同,他只在里面感觉到了一丝阴冷,根本不带任何情绪。 不似唐铃之前的冰和黑暗强行融合,她现在分明是将这几种互不相融的能量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毫无生气的深灰色托于掌心,似要毁灭一切,只看上去便让人心悸。 燕鹰扬还在发愣,凤九的声音传来,“快走!” 这种混合数种的能量球看上去虽然不大,却有毁天灭地之威。 燕鹰扬哪敢怠慢,一把扯过秦心莲,“走!” 脚下一动,动用暗影闪现。 两人刚刚窜出,身后便“轰”地一声巨响。 第十三章 混战 强光照亮脚下群山。 气浪搅起阴冷的寒风,自背后猛地扑来。 那是直扎骨头缝的寒,让人感觉灵魂都跟着战栗。 虽然也裹着微弱的热量,可是根本无济于事,仿佛即便是火也无法阻挡这分阴冷。 两人被推出数十丈远,才堪堪停住身形。 寒气刺进肺里,燕鹰扬忍不住咳出两口带冰的血渣。 暗道:果然厉害! 秦心莲被他护在怀里,倒比他好上一些,至少没有吐血。 眼见两道身影在爆炸中心遥遥分开,燕鹰扬虽然有些担心,可是这样的战斗,不是他能参与的。 一拉秦心莲就想远离。 突然身前出现数道身影,定睛看去,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不用介绍也知道了,这几位定是各殿阎君了。 扫了一眼,唯独少了见过面的第四殿的,其他应是来齐了。 看来这次幽冥也是倾巢而出了,就是不知另外那几个冥神现在何处。 也不搭话,不知是第几殿阎君大喝一声,几人各施本领,抬手便打。 每个阎君都相当于人类帝级强者,燕鹰扬和秦心莲面对其中一人或许还能打上一打,现在可整整九位之多,哪可能是对手? 燕鹰扬二话不说,回身抱紧秦心莲,脚下连踏,再次用出暗影闪现。 这是他目前掌握最快的逃跑手段了。 此次面对的可是阎君,上次对付一个第四殿,还需借助幽冥地下深埋的万年之怨,想跑哪那么容易? 只觉背后生疼,也不知是哪位阎君的攻击打中了他。 身子还在狂“射”中,便喷出一口鲜血。 阎君们的速度也是极快,快到燕鹰扬根本看不清他们是怎么突然挡在身前的。 一豹眼狮鼻,络缌长须的阎君突然开口了,“就是你重伤了仵官王?” 那家伙果然没死,燕鹰扬把秦心莲挡在身后,道:“正是!” 九位阎君四面包围,秦心莲靠在燕鹰扬后背之上,这个背总是让人踏实,难怪那么多女孩儿都想让他背。 “心莲,一会儿找机会先逃出去!” 燕鹰扬的声音似裹在阴冷的微风里,轻轻飘来。 秦心莲痛快地点下了头,“好!” 身下的金莲却是蓦然亮起,将两人托于莲蕊之上。 燕鹰扬一愣,刚想发问。 秦心莲便抢先一步道:“我们已经是正式夫妻,当然要同生死、共进退!” “可是……” “别说了!你还想我们再分开百年吗?” 燕鹰扬手握大剑,肩膀渐渐松了下来,“好!今日我夫妻二人唯死而已!” 话音刚落,两道流光自脚下的山峰中窜出。 “还有我们!”清脆的声音同时响起。 两道身影分站金莲两侧,其中一人燕鹰扬认识,就是当年溪水河畔叫他燕大哥的少女。 还有一人,银盔银甲,手里一把同样沉重的大剑。 “娘……” 小小有好多话想说,她没想到娘苦苦等了百年,竟然真的等到了爹爹。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哈哈……”之前说话的那位阎君突然大笑起来,“找了你们这么久,终于自投罗网了!” 数位阎君给燕鹰扬的感觉都很强,可是让他最为心悸的还是眼前说话的这个家伙。 握大剑戒备,不敢有丝毫松懈。听那女将叫秦心莲娘,便知道她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秦心莲和他说过,她不止一次和小小道出真相,并且表示认她做徒弟,可这丫头拗得很,就是不信。逼得急了,她就不理人。 是一个有良心的孩子,在燕鹰扬的记忆里,她还是那个蹒跚学步的小模样。 小小更是对这个爹爹没有任何印象,父女百年后初次见面,可是彼此却不敢互看一眼。 秦广王大臂一挥,“众位阎君,一起动手,杀!” 众位阎君齐齐出手。 每人都搅得天地乱颤,道道黑光还未碰上,脚下的金莲便已应声破碎。 几人都抱一颗必死之心,就在这时,突然天边一声大喝。 万丈冰墙应声而起,挡在众人身前。 燕鹰扬眼睛一亮,女王陛下还真是总在最关键的时刻突然出现。 碎冰之声响起,阎君们的攻势被挡了下来。 天空冰花凝聚,一道极美的身影渐渐显现。 众阎君一愣,这人不是和枯骨冥神大战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女王冷冰冰地扫了燕鹰扬一眼,又看向众位阎君,冷声道:“真以为本王被那堆骨头缠住,就腾不出手来杀你们了吗?” 扁鼻凹脸,头戴方冠的泰山王上前一步,喝道:“我们足足九人,还怕了你不成?” 女王冷哼一声,手未动,脚下猛地一踏,碎冰声响。 那泰山王慌忙后退,只见他之前所站之处,突然现出一个冰棺。 如若不是他退得及时,恐怕现在已经被冰封在里面。 还来不及擦上一把汗,女王冷哼声又响,冰棺轰然碎裂,又炸出数道冰锥。 泰山王双目一瞪,边退边猛挥大袖。 冰锥打来,“乒乓”乱响。 直退到十数丈开外,才终于把最后一道冰锥击碎。 再看去,两袖直至胸前都挂满冰渣。 “一招将阎君逼到这个地步,百年不见,女王的修为又精进了!” 刚感慨完,突然发现一双妙目正死死地盯着他看。 燕鹰扬一愣,对上她的视线。 小小似要将他的相貌刻进心里,看得十分仔细,绵绵细语唤了声,“爹爹……” 娘虽然很少提,可是外公以及参军后身边的袍泽没少说父亲的光荣事迹,所以她选择的武器也是大剑。 在她还没有完全学会走路的时候,爹爹便走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爹爹。 燕鹰扬也没做过父亲,一时还不知怎么面对这个“女儿”,有些木讷地应了声。 女王与阎君的大战正式打响,有六名阎君围攻而上,剩下的又冲着几人而来。 阎君们看得清楚,这几人里面最稍微有些棘手的也就只有燕鹰扬,那三个女人根本不值一提,留下三人富富有余了。 燕鹰扬横剑挡在她们身前,道:“你们两个护送公主殿下先走!” 这一切似曾相识,在小小的记忆里,当年父亲就是这个样子。因为那次分别,让娘亲足足苦等了百年。 现在一切还要重演吗? 看着飞扑上来的阎君,小小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没人比她更了解娘的苦,现在他们刚刚团聚,又怎么忍心让他们再次分别? 就在能量涌入斩魂剑的时刻,身边突然响起一声娇喝,银盔银甲的小小高举大剑斩出。 “爹爹,带娘和公主走!” 大袖翻卷,喷洒层层黑雾,阎君的攻击岂能平凡? “小小!” 燕鹰扬和秦心莲几乎同时窜出,斩魂剑划破苍穹,剑芒后发而先至,斩上那袭袍袖。 轰然炸响,气浪掀得皇级的小小倒飞而回。 秦心莲一把抱紧,心有余悸。 刚想喝斥几句,突然又一只漆黑的大拳头穿透那团黑雾打来。 眼看妻女受难,燕鹰扬一声怒喝,挺剑而上。 虽然他也可以调动天地之威,暂时可与帝级一战,可是尚需蓄力。说到底,他还没有完全跨过那道门槛。 刚刚蓄力的一剑已经斩出,现在根本来不及,只有调动体内能量硬抗。 “砰!” 大剑似斩在一块金铁之上,顿觉气血翻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十数丈。 所幸,那只大拳头也将将挡了下来。 可是,他们似乎都忘了,留下来对付他们的,可是三名阎君。 这次是一只脚突兀出现,黑暗能量窜动,那只脚就似踩出一股漆黑的旋风。 燕鹰扬瞬间仿遭雷劈,顾不得体内乱窜的能量,强运功法,暗影闪现! 小小美目圆睁,挤到秦心莲身前,催剑迎去。 大剑上泛着深蓝色光芒,道道水声响动。 突然,在那水与黑暗之间,窜出几道金光。 那是极美的莲花,它于黑暗的夜空绽放,只为保护它想保护的人。 可惜,再美的花也有凋零的一天。 漆黑的旋风就似一根高速旋转的钻头,花瓣碎了,金莲也在狂猛的旋风中化成点点金光。 两把大剑同时劈了下来,逼退了阎君。 一左一右抱住了倒下去的人儿。 沾在身上的金光随风飘去,露出那个单薄的身子。 她等了百年,也苦了百年。 最后她等到了,轻柔地扶摸那张变得冰冷的脸,她强咽下既然洒出的眼泪。 她苦了一辈子,现在想洒脱一点。 等人实在是太苦了,她不想他也像她一样傻。 他的声音颤抖,“心莲,你别怕!我现在就给你疗伤!我懂治愈,你挺住!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手不听使唤地乱颤,不顾一切压下体内乱窜的能量,强开所有通道。 可惜,能量驳杂。 秦心莲的气息越来越弱,眼睛缓缓闭合。 顾不得那么多了,手按上她的肩头。 一阵无力地咳,血从口鼻中喷出来。 燕鹰扬慌了,小小也慌了。 站在一旁的公主也默默淌下泪来。 燕鹰扬强迫自己沉住气,只开第七条通道,并且强行把大量能量压过来。 情急之下他早已忘记,他做不到能量转化,体内的大部分能量还是黑暗系。 她的手很细,也很冷,轻轻地握住燕鹰扬的手。 “与你结为夫妻,这一生……我无怨无悔……” 第十四章 心怀天下命运注定悲苦 终归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不甘,可是……人终有一死! 现在她真的要走了,本想随着他一起走完今生,可惜世事总是难遂人愿。 没人比她更了解眼前这个男人,她其实什么都知道,从他一回来,她就什么都感觉到了。 在这个纷乱的世界,他是一个最普通却又最不普通的人。 他一生孤苦,所求不过安稳二字,最想过的就是南山翠柳间,盖一间小草房,两三知己相伴了此余生。 可是注定这个愿望难以实现,因为他本就不是个普通的人。 百年前,他心怀天下而不自知。 百年后,他经历种种苦难,归来后,这种情怀变得异常清晰。 看到他盘坐山巅怜苍生,她便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如果在这条路上注定有人去牺牲,很幸运,那个人是她。 这个世界需要他,整个人间需要他这样的人。 只是…… 太苦了他! 泪水再也忍不住,从眼角滑落。 手从面颊滑落,秦心莲绽放最后一抹笑容,一如那朵盛开的金莲。 他们相识于懵懂,相知于危难,相交于血月之下。为一句无言的承诺,她守了百年、盼了百年。百年的岁月换来的不过百日夫妻,她竟然说,“一切都值得!” 那句“上穷碧落下黄泉”尤在耳畔,可是怀中的人呢? 燕小云变了,玫瑰为救自己走了,现在他搂得再紧,怀中的人儿也不会再有任何回应!为什么一个个都离他而去? 他恨天,“难道你就是这么还我的吗?”可惜一切都无声。 金莲就是她的愿,终随着主人化成点点金光随风而去。 怀中终于空无一物,冷风钻进来,彻骨的冰冷。 燕鹰扬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女儿”,缓缓站起身。 “你是谁?”声音低沉,嗓音沙哑。 “第三殿宋帝王!” “第六殿卞城王!” “第八殿都市王!” 大剑在颤抖,他的手也在颤抖。 黑雾搅动,似万千洪流中搅起的一道漩涡。 震天怒吼响彻苍穹,丹田内的漩涡突然暴涨,无尽的能量喷涌而出。 巨大的能量漩涡上可通天,下可至地。 漆黑的豹子顶着一对血红的眼睛,它是黑暗中的杀手,爪子踩在树干上不发出一点声音,它的目标是那只皇级的闪电鼠,只要吃了它,就有望化成人形。 那只闪电鼠刚刚咬死一个大块头,正拍着肚皮小憩,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四肢发力,只要扑下去。 突然,一股强横的能量从高空涌起。 惊醒了闪电鼠,它突然窜起,想逃,可惜已然来不及了。 那股黑暗狂风卷起它盘旋而上,黑豹子也想逃,可是这股力量太大、太猛,似一把把小刀般撕扯它的毛皮。 它死死地抓着树干,黑暗的狂风竟似钻进体内,数百年的修为被刮得粉碎,连好不容易找回的灵魂也被扯碎。 一声不甘的怒吼,黑豹一头从树干上栽下。 这样的事情在百里森林内每一处都在发生着。 黑色旋风起初并不大,随着一股股能量从树间、从峰顶、从大地上涌出,那旋风几乎占据了半片天。 公主拉着燕小小一路后退,当她们终于逃出来时,天地之间就只剩下那一道巨大的旋风。 “轰!” 九天之上劈下响雷,大地开始咆哮。 “轰隆隆”巨响中,一道道血红的火柱撞开巨石,冲天而起。 两人刚刚站稳,突然脚下巨响,山中的水拧成一股也扑了上来。 脚下雾霭一般的黑暗中,渐渐汇聚起了血色,无数亡灵惊恐的嘶吼让人头皮阵阵发麻。 小小愣愣地望着数种能量汇聚之处,这就是他的父亲? 苍天在咆哮,大地在怒吼,遥远的黑白相交之处,人们望着一道道细微的血线牵在每一只亡灵的头顶上。 嗜血的怒嚎渐渐变成惊恐的惨叫,眼看着一只只亡灵软软地倒下。 憋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和绝望渐渐变成了一丝希望,一位衣着鲜亮的老妇眼看就要被这片黑暗追上,“轰隆”声响中,想碾死她的大家伙突然栽进阳光。 愣愣地望向那片不知发生何事的黑暗深处,顿时老泪纵横。 她跪下了,这一生她从来没有跪过任何人,今天她朝着那片黑暗跪下了。 城墙上的老汉带着众子孙齐齐跪倒。 本欲战死今夜的将士们,拄着兵器缓缓跪拜于地。 一道道纤细而透明的线钻进黑暗,穿过遥远的距离融进那道旋风之中。 没有人想死,更没有人想惨死在亡灵的魔爪之下。 有为妻子儿女、老父老母惨死的悲痛,有人间不存的绝望,还有对救世的渴望。 但更多的是对幽冥的恨、对亡灵的怨。 在这样的末世面前,他们只是一个个小人物,只配在生死边缘挣扎,费劲一切心思还不一定就能活下去。哪怕人间不存,哪怕从此变得孤苦无依,哪怕无数次想过去死,他们最本质的希望还是活下去。 每一条线,便是一个人的愿,汇聚千万,便是愿之海洋。 能量旋风终于收敛,九天之上的第二道雷终于轰下。 那是足以撕开整片天的巨雷,天地之间一片银白。 闪电淡去,黑袍依旧迎风而摆,携大剑的人身上还闪着电流。 一剑一人,傲立于天穹之巅,抬眼时,两眼银光闪现。 “呛!” 大剑高举,直指那层黑云,“你能奈我何?” 声似震雷,震动九宵。 雷云翻涌,闪电频频,却在大剑前缓缓退去。 所有的战斗都停止了,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包括那颗撕裂的天空中钻出的巨大骷髅头。 那是竖眉张口,身着铅甲的卞城王。 对上森寒的目光时,他忍不住战栗。 大剑指向他时,双腿竟然不听使唤。 直到电光闪动,劈过他的身体,才终于有一感觉,浑身麻木。 他曾经有幸参加了千年前的大战,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座山后。 同样是一人一剑,那人挡住了万千人类强者,直杀得天地一片血红。 眼看一剑将卞城王劈成两半,第三殿宋帝王转身便逃。 黑暗中闪过一道电光,像一把银亮长刀刺穿他的身体。 第八殿都市王化恐惧为力量,怒吼着冲来。 锋利的剑芒迎头斩下,都市王的怒吼戛然而止。 漆黑的袍袖化成片片碎布随风而逝,就像他维持几千年的意识一般,渐渐融入黑暗,再也不见。 转眼间连斩三位阎君,燕鹰扬仰天怒吼,祭奠亡魂。 无尽的黑暗能量翻涌,声传万里,极远处似有阵阵闷雷之声相呼应。 十三条通道泾渭分明,磅礴的能量翻涌而出。 丹田内的整片星云都在旋转,似化成了一整个漩涡。 帝级!这就是他的帝级,同时可以操控数种能量的帝级,天上地下,仅此一人。 第十三条通道已经亮起了十一个小光点,隐隐形成一条闭合的环,只剩下对应第十一条通道的小光点还黯淡无光。 第十条流出的能量是淡淡的白,他知道那是所有生灵的愿,就暂且这么称呼它吧! 无数能量汇聚星云漩涡,缓慢地流转着。再也不用蓄力,便可以随意操控天地间的一切能量。 终于,旁观的人们反应过来,都望向那颗藏在空间之后的巨大骷髅头,他的身下站着瓷娃娃般的无彩。 无彩柔媚一笑,道:“法厄之体,果然厉害!”鲜红的小舌头舔了下嘴唇,“真想试试!” 天空缓缓降下一袭黑裙,挡在她的身前,无彩嘴角勾出一抹危险的弧度,退了下去。 燕小云早已洗尽铅华,退去青涩,再不是当年那个整天惦记逃出山谷的小丫头。 一身黑裙,更在清丽脱俗的外表下衬出那份邪魅。 仿佛只要她往这里一站,就代表着无尽的黑暗,举手投足都可搅动整片天地。 她没有说话,就这样定定地看着燕鹰扬。 阴冷的风吹动墨黑的长袍,燕鹰扬也没有说话,四目相对,仿佛便道尽世间无尽沧桑。 “你变了!”燕鹰扬终于开口了。 “你也变了!” “还能回到从前吗?” 燕小云低眉似在沉思,良久才抬起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似早就知道她的答案,燕鹰扬握剑长呼一口气,“那好吧!” 他为这一天,等了足足一百多年,现在他已经失去了一切,怎能轻易放弃? 大剑高高举起,无尽能量再度汇聚,声音于九宵之中荡开。 “那就打到你回来!” 狂风吹动那身黑裙,掀起她的长发,站在那柄大剑之前,她挥退上前的冥神,纹丝不动。 燕鹰扬眼中迸出火花,大地颤动,熔岩再次涌动,火红的“溪流”更加快了下山的速度。 在林城,他用一把剑、一团火杀入重围,那时他只有火,所以他现在用得也是火。 一剑斩下,大地轰鸣,巨大的火柱似受到召唤一般,冲天而起。 燕小云张开双臂,缓缓闭上眼睛,任那滚烫的火柱淹没。 黑色裙摆变得赤红,可是却根本没有焚毁。 熔岩巨柱在半空中绽放出绚丽的色彩,终于轰鸣着退去。 剩下的熔岩顺着她的肩头悄然滑落,连衣角也没有伤到。 “你伤不了我的!” 大剑再度举起,无尽的黑暗涌至。 在枫叶寺,为救她性命,险些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白佛塔内,所以这一剑要用黑暗的力量。 第十五章 三剑问情 一剑落,月牙状的剑芒斩出。 漆黑的月牙如幽冥的深渊,黑暗能量疯狂卷入,变得越来越凝实。 巨大的月牙及至燕小云身前,完全化成一道恐怖的深渊。 连无彩都惊讶于这一剑的威力,闪身想要去挡。 只见燕小云双目猛地睁开,两颗眼珠似无底的空洞。 身影一阵恍惚,再现身时,她依然稳稳地站于原处,仿佛根本没有动过一般。 月牙斩过她的身体,仿似斩到无物,飞速飘向远方,渐渐消散。 第三剑,他费劲千辛万苦,只为寻她。 有的只是一颗心,不带起任何元素波动,燕鹰扬举剑合身而上。 寒芒闪,鲜血现。 燕小云的身影倒退了数丈,终于半跪于燕鹰扬面前。 一众皆惊,无彩伸手去扶,被燕小云伸手止住。 她缓缓站起身来,那道长长的伤口从左肩起,直到右侧肋下而止。 抹掉嘴角的血迹,似解脱般地看向燕鹰扬,道:“今日受你三剑,你我情义就此斩断!” “哼!”燕鹰扬握剑缓缓站直身体,冷冷一笑,道:“我,把你从死人堆里背出来;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我,为了你挑佛门、战无界峰、毁界碑,不惜以全天下为敌。吃了多少苦,又死过多少次!” 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扯开嗓门吼道:“是你说断就断得了的吗?” 燕小云面色沉静,燕鹰扬伸大剑直指于她,“别忘了,你随我姓,姓燕!你以为三剑就能斩断一切吗?我斩你三剑,是为这天下苍生,为人冥两界的万千生灵!” 气血翻涌,迫得燕鹰扬喷出一口鲜血。 风吹动黑色裙摆,燕小云面色苍白,一抹血痕也从嘴角溢出。 女王双臂环胸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都被站于一旁的凤九收在眼里,一双美目瞪过来,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最为吃惊的莫过于燕小小,她只知道母亲等了父亲一百年,却从来不知道原来父亲还和另外一个女人如此亲密。 燕小云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冷得似黑暗中的风,淡得似仿佛刚刚说的并不是她,“我等着你!” 只简简单单一句,却让燕鹰扬心如刀绞。 他感觉得出,现在的燕小云是多么的强大,他也从来没想过几句话就让她再回到自己身边。 让他痛得是,这个丫头还要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而他,虽然达到了当初高不可攀的帝级,却还是没有能力将她拉回来。 目视着痛苦挣扎的燕鹰扬,燕小云连着那身黑裙缓缓升空,转眼间消失不见。 那两道清冷的目光似在空间中刻下两道裂痕,久久不肯散去。 再次坐到文大将军的面前,燕鹰扬的精神还是恍惚的。 几天前,他还和秦心莲一起同大将军辞行,可是现在…… 如他们所料,找回了公主殿下,军民都大受鼓舞。 好消息也接连不断,凤九和女王一同回归,再加上他这个新近的帝级,总算有了和幽冥一战的资本。 还有一个好消息:终于有了武大元帅的消息,他手下还有二十万将士,从西域退进了北域,此时正守在两域交界处。 至于院长大人,好像正与那个阴冥大战,就是不知打到了什么地方去了。据女王所言,他们极有可能打进了幽冥。 细算下来,神将们虽然所剩无几,可是冥神也不是完全没有损失,至少已知的修罗、坤山以及悟海已经彻底消失了。 金巫号称最强冥神,却和神将中最强的墨玄一样,一直未露面。 除去强大的燕小云之外,现在战力基本对等。 恰恰是这个燕小云,是人们最头疼的一个,据凤九分析,她极有可能就是当代的冥主。 就这点来说,见过她的人都隐隐有了猜测,尤其是燕鹰扬。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有所猜到,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她会天生带着一口幽冥之气,为什么她能感知一切亡灵的存在,又为什么她走到哪里就会把灾难带到哪里。 见燕鹰扬心不在焉,会议没开多久,便散了,毕竟大家都累了。 冬天的夜很凉,手伸进被子底下,有些刺骨,燕鹰扬的心抽痛,再也没有人关心这些了。 今晚的月也是一抹月牙,高高地挂在空中,惨淡的月光洒向大地,让寂静的夜更显凄凉。 这样的夜更容易让人想起已故的人,尤其还是在前不久一起住过的地方。 背了大剑走出门,夜风一吹,更凉了几分。 他没有动用体内能量去抵御,也许只有身体上的冷才会让心不那么疼吧! 一座大院里住着很多人,而且各个修为高深,燕鹰扬不想打扰他们,一个人默默走出门去。 他也不知该往哪里去,顺着街道随意地晃着。 街道两边横七竖八地倒着兵将和逃难的灾民,也不知是哪家孩子被冻醒,半夜哭闹起来。 又不知是谁人的梦呓,吵醒了身边的人。 天虽然冷,可是大多的人睡得都很沉。 也不知有多少个夜没有这么安静过了,自从幽冥入侵以来,每当夜幕降临,便是人们噩梦的开始。 燕鹰扬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堆满人的街道上走着。 他有遮挡寒风的屋子,有着这些人梦寐以求的大床,可是却还嫌被子凉,无法安睡。 他们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使劲拽着衣角去遮挡寒冷的夜风,却还睡得沉沉的。 这些人所求很简单,不过片瓦遮风雨,三餐有着落。 说到底,无非就是活着! 这是第一个安静的夜,他们怀揣希望,可以安危入睡了,可是自己的希望又在哪里呢? 转过街角,眼前突然一亮,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一间商铺开着门。 门口两盏灯笼高高挂,似在黑暗中指引人们的道路。 燕鹰扬迈着步子走去,及到近处才发现,桌边围坐的竟然都是守城的兵士,难怪这样的一个酒家却不怕难民来抢。 燕鹰扬一向对酒没什么兴趣,此时,飘过鼻端的酒香似一只温柔的手触到心中的烦闷。 摇摇头,迈步走了进去。 迎上来的是一位老板娘,腰上系着围裙,看上去上了些年纪,却也依然丰韵尤存,一颦一笑都透出一股子媚意。 这个年头酒馆的生意格外地好,在绝望与悲伤的寒冷冬夜,还能喝上一口酒,对挣扎求存的人来说,也许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吧! 这里不禁让燕鹰扬想起了那个“幽冥酒馆”,那壶据说来自人间的酒也很香。 正要找地方坐,看到角落里的桌上趴着一个身着银甲的小将,没戴头盔,长发随意地从肩头披下散在桌子上。也许是喝得有些多了,这么热闹的环境下也睡得着。 与她同桌的那些士兵们,目光中开始参杂进一些异样的东西,挨得近的那两名士兵更是带着几分醉意伸出手来。 燕鹰扬明白他们的心理,在这个仿如末世一般的世界里,这些士兵的心弦崩得都很紧,一旦轻松下来,难免会逾越心理的那道线。 他没有责怪,只是径直走向那桌,摘下大剑,“啪”地一声按在桌上。 突然出现的大剑,让众士兵立即警觉起来,当看清这张脸时,酒直接醒了大半,什么也不敢说,纷纷逃离。 燕鹰扬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多年以来,他在军队中的声望究竟有多高。 霜林城的军队中,很少有人认识公主殿下,却几乎没人不认识这位传说中的存在。 一百多年前,斩坤山、灭悟海,士兵换了一批又一批,传奇事迹却是越传越神。 如果说这些年以来一直活在传说中,前些日子夫妻二人联袂深入恐怖的黑暗深处,救回公主殿下,却是很多人亲眼所见。 现在在军中,那些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中,除了文大将军之外,就属这位给兵将们留下的印象最深。 “来……喝……” 小小的头埋在桌子上,握着酒杯的手还在晃动,杯里的酒洒了出来,淋到她洁白的手腕上,却还是未觉。 亲眼看着相依为命的母亲殒命,活下来的人还要为这个人间战斗,也着实苦了这丫头。 看她这个样子,燕鹰扬莫名一股心酸。 伸手拍了拍,小小起初还没有反应,就在燕鹰扬再想抬手去拍的时候,她的头猛地抬起。 朦胧的醉眼愣愣地望了燕鹰扬许久,吃吃一笑,“爹爹……你也来喝酒啊?来……我陪你……再喝一杯……” 说完,头又扎了下去。 燕鹰扬伸手扶住,架起她出了酒馆。 待他们走远,身后的吵杂之声似乎比之前更胜了几分。 燕鹰扬没心情去理会这些发泄的士兵,更没心情听他们说些什么。 其实,他们议论的最多的还是他,以及刚刚的那句“爹爹”。 走过一段,小小吐过之后,好像清醒了些,非要燕鹰扬带她去整座城最高处。 他上次和这个名义上的女儿如此亲近,她才刚刚学习走路。从小到大,她也从来没有求过自己任何事。 四下扫了扫,全城最高处应该就是城墙上的塔楼。 带着小小飞身落于城墙之上,惊动了守城的士兵,见到是这两位,这才放心地继续巡逻去了。 小小很不老实,一纵跃到塔楼之顶。 看她站都站不稳,燕鹰扬怕她有失,也只得跟着上去了。发现她坐在塔顶呆呆地望天,也紧挨着她坐下。 冰冷的夜风一吹,小小的脸红扑扑的。喝了很多酒,头晕,便靠在燕鹰扬的肩头休息。 声音有些含糊,说道:“爹爹……” “嗯?” “给我说说我娘,和……姑姑,对!是姑姑,说说她们的事吧!” 燕鹰扬一直没注意,这丫头手里竟然还抓着一个小酒坛子,说完话,凑到嘴边还想喝。 一把抢过,小小笑笑,也不争,只是或许有些冷,靠得更紧了些。 “这些事说来话长,我就从那个小山谷开始讲起吧……” 刚起了个头,就听到肩头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侧头看去,这丫头竟然睡着了。 渡了些能量护住她,抓过酒坛仰头猛灌一口。 辛辣入喉,让人一下子清楚自己的食道是怎么走的了,不过进到胃里却似火烧般,仿佛寒冷也被驱散不少,倒也舒服。 “那时候,我和你……姑姑,嗯!确实是你姑姑……” 塔楼很高,风有些紧,父女亲昵地坐着。 燕鹰扬似在喃喃自语,下面的士兵经过,根本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 目视着似近又远的黑白交界,像一个回忆往事絮叨个没完的老头子,喝一口酒再絮叨上几句。 第十六章 悟 寒风拂动几绥发丝,燕鹰扬盘坐于山巅,睁眼便可观霜林城全貌。 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盘坐在山顶观日出日落。 以他现在的修为,更多的是悟,去感应这个世界各种能量的运行轨迹,也就是构成世界的规则。 日出又日落,不知哪棵树上残留的一片叶子终于被寒风摘下,飘落在他的肩头,又不老实地从肩头滑下,飘飘荡荡地钻到环于丹田的两手之下。 这里避风,叶子呆了很久,直到某一刻,寒风又把发丝撩到眼前,那片叶子贴着长袍滑动了一下。 山顶的风注定比山下的冷,也更持久。风刮过树梢,吹动发丝,撩动衣角,发出呼呼的声响。 叶子在掌下翻了个跟头,撞上手掌,又落了下来。它还不死心,又跳了跳,终于在手掌下钻了出去。 在风里旋了旋,随风飞下山去。 “恭喜你,终于领悟了帝级的真谛!”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人坐在那里却完全融于天地之间,风自背后吹来,却似无物般,吹走了怀里的叶子,这就是真正的帝级。 燕鹰扬睁开眼睛,根本不用回头,他就知道那人是谁。能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背后,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呛!” 一把通体漆黑的大剑插进燕鹰扬身侧的坚石里,直没入大半。 燕鹰扬终于缓缓站起身,行了一个弟子礼,道:“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凤九背着手缓缓走来,深红的衣裙在风中摇曳,细碎的长发轻抚洁净的脸颊,伸手拔出那把大剑,“让你悟剑!” “悟剑?”燕鹰扬不解。 不知哪里又吹来一片树叶,在燕鹰扬身后打起了旋。漆黑的大剑挥动,虽然没有带一丝能量波动,可也把燕鹰扬吓了一跳。直到森寒的剑芒贴身斩下,他才长舒了一口气,“呼!老师……” 话刚说到一半,突然发现那片再次被风扬起的叶子,竟然被整齐地切成了两片。 隔着人切开了一片叶子?燕鹰扬自认在剑上的造诣不浅,可是这样的手段却是听也没听说过。 凤九倒提剑柄递给燕鹰扬,道:“你叫我老师,其实根本没有教过你什么,现在就算是尽一下当老师的职责吧!” 这把大剑是镇魂剑,和他的斩魂剑都是幽冥界奇宝,这是老师从第四殿阎君手里抢回来的。他已经有了斩魂剑,又怎么好意思去接? 凤九看出他的想法,道:“那把剑你太熟悉了,换把剑对你有好处!” 燕鹰扬这才恭敬接过。 这么多年,修为倒是长了不少,大剑用得也得心应手,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根本不懂什么剑术。 对于凤九刚刚露的那一手,他还是十分向往的,就这样满脸求知欲地盯着这位美女老师。 直把凤九盯得感觉脸上都有些发烫,才干咳两声,道:“说白了,还是对于规则的掌握和运用,我相信以你的悟性,一定可以做到的。” 燕鹰扬伸着脖子等着听下去,可是凤九却收住了声。 这就完了?不等于什么也没说吗? 凤九背着手走到悬崖边,望着脚下的霜林城,“每个人对于规则的掌握都是不同的,自己的道也只有自己去悟。刚刚那一剑举重若轻,或许你使出来之后就惊天动地。我只是想告诉你,能把悟到的用到实际,才是真的悟到了。” 汇聚游离的元素能量为已用,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能量,出手便惊天动地,这是燕鹰扬之前所理解的帝级。凤九只用一剑再加上几句话,就重新打开了燕鹰扬修行路上的另一座大门。赶忙抱剑一礼,道:“谢老师教诲!” “我凤九千年来从未收过一个弟子,你可知为何?” 您老人家眼光高呗,这还用问吗?可是这话却不能明说,燕鹰扬木然地摇了摇头。 凤九根本不用回头,便知道他的举动,接着道:“世人都说我凤九高傲,实则胸怀苍生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 不知为什么,此刻看着她的背影,似乎有着说不出的落寞。她是想起了什么人吗?燕鹰扬也有些恍惚,仿佛又见到了那座山,那片天。 寒冷的北风呼啸,良久,凤九才幽幽一叹,道:“我并不是认为你心怀苍生,只要能在人类最需要你的时候,做你该做的事就行了!” 以前还真没发现,这位高高在上的凤九凤大院长,竟然也有这样的时候,只是怎么感觉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还是透出一股高傲的意味。 燕鹰扬默默施礼,有的承诺是无声的,他心里想什么,凤九是明白的。微微点了下头,又道:“你对千年前的人界之主了解多少?” 燕鹰扬一愣,怎么又突然问起了人界之主?想了想,好像除了知道那位神人带着八神将打败了幽冥,封印了冥界之主和几大冥神之外,还真是一无所知,于是又摇了摇头。 凤九似乎早就知道他的答案,也没有在意,接着说道:“他是一个心怀苍生的人,所以才会得到所有人的支持。” 燕鹰扬的眉头皱了起来,越听越糊涂了,他不明白自己这位老师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 “你可知他是靠什么击败冥界之主的?” “不知!”燕鹰扬也极为干脆。 凤九又轻叹了一声,道:“开天一剑!” 燕鹰扬不明白,他想听下去。 凤九却沉默下来,似在回忆许久以前之事,不过只是片刻,她便回过神来,道:“冥界之主的强大,是你无法想像的,远比你那个妹妹还要强上许多。” 燕小云?现在的她究竟有多强大,燕鹰扬还没有底,上一代冥主竟然比她还要强大? “都说人界之主用计才杀了冥主,其实不然……”迟疑了一下,似乎想知道燕鹰扬对此事的看法,可是燕鹰扬却是一脸呆滞,她便接着道:“只是那一剑汇聚了人间之愿!” “人间之愿?”燕鹰扬一愕,那不就是之前他感受过的那股能量吗?现在他的第十条通道里还流淌着这种淡白的能量。 凤九自然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吃惊,接着解释道:“冥主乃整个幽冥界的主人,可以说她就是整个幽冥界,没有与之匹敌的界面之力又如何与之抗衡?” 燕鹰扬眼前突然出现那个举手投足都似牵动无尽黑暗的少女,难怪…… 他突然反应过来,惊愕地问道:“老师的意思是……” 凤九回过身来,一双似火般令人燥热,又似深潭般沉寂的眸子盯住燕鹰扬。 直把燕鹰扬看得浑身发寒,赶忙摆手道:“不,不,不!老师,您太高看我了!” 其实说到底,他从来没认为自己有多么伟大,一路走来,哪一步不是被逼无奈? 凤九闭上眼长呼出一口气,道:“只要心怀天下,整个天下都会帮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说完,炽热袭面,冲天火焰随风起,伴随一声嘹亮的凤鸣,巨大的火凤冲天而起。 声音从遥远的高空缓缓飘下,“何三对你可是推崇备至,断不可让他失望。” “何三?哎?老师,您还没告诉我‘开天一剑’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燕鹰扬向前猛抢两步,可是眼前只剩火凤飞过的炽热烤得空间微微变形,哪还见半点人影? 望着钻入天边无尽黑暗的火红影子,突然感觉手里的大剑变得异常沉重。 “开天一剑……吗?” 燕鹰扬听明白了,不领悟出这开天一剑,是不可能击败燕小云的。 可是这开天一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话说一半,真让人头疼。 三天后的夜里,亡灵又开始大举攻城,凤九传来话,让他安心悟剑,前面有他们顶着。 悟剑,要怎么悟? 大剑抱在怀里早已与自己的体温相同,这样能悟出什么来?他真的很迷惑。 拿在手里斩来斩去,还是那几剑。细想着凤九挥那一剑时的情景,她究竟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呢? 偌大的霜林城四面城门皆是灯火通明,喊杀声与兽吼声绞在一起,更让人无法安心。 就在这时,一只火凤从城中飞起,迎上天空那个不断抛下能量球的身影。 这些冥神或者阎君如果没人牵制,还真是麻烦。 燕鹰扬遥遥望着渐近白热化的战斗,心中如烧着一锅滚烫的油。 就在他终于忍不住,背起斩魂剑,提着镇魂剑想要下山的时候,突然天空飘下一袭黑裙。 “是你?” 燕小云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看不出一丝疲态,想必那样的伤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吧? 瞪着一双似点漆般的眸子,盯着燕鹰扬看了良久,她才终于开口道:“哥?” 燕鹰扬一愣,这个称呼太久太久没有听过了,恍惚中,仿佛面前站着的还是当年那个小丫头。 “终于肯叫我哥了?看来之前那三剑没有白砍。”燕鹰扬一边说着,一边似迈在一阶阶台阶之上踏上半空。 一百多年了,兄妹二人都快忘了上次靠得这么近是什么时候了。 燕鹰扬走到离她一剑之地,方才停住。 燕小云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柔顺一些,说话的声音尽量显得纯净一些,“你是我哥,永远是我哥!” “是你哥……”燕鹰扬冷哼一声,突然吼道:“是你哥就别来诳我!” 同时,手中那把漆黑的大剑照着燕小云的脑袋就斩了下去。 第十七章 万世轮回 大剑自头顶劈下去,至胯下斩出。 燕小云满脸惊讶地看着他,声音尽是悲凄,“哥……你为什么……” 燕鹰扬眼里喷出的怒火瞬间转为摄人心魄的森寒,冷声喝道:“少他娘的给老子装,你根本不是燕小云!” 那个本被一剑劈成两半的“燕小云”先是满脸惊讶,随即嘴角勾出一抹阴冷的弧度,声音却是从燕鹰扬背后响起,“哥!你好狠!” 燕鹰扬浑身一颤,回身便斩。 还是那袭黑裙在寒风中飘荡,还是那张精致的小脸,却被拂乱的黑发遮住了大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再回身看去,之前斩掉的那个“燕小云”还带着那抹让人极不舒服的微笑,在凌乱的风中渐渐化成一团黑雾,消失而去。 虽然她的分身术用得很好,一开始也确实骗到了燕鹰扬,可是有一百多年没见了,如果真的是燕小云回心转意,绝不会那般。 而且,在那个“燕小云”身上,他没有看到她背后恐怖的黑暗。所以,他断定,那个“燕小云”是假的。 拥有天眼和轨迹,是连燕小云都不知道的事。所以,用这种手段是骗不了他的。 站在十米开外的燕小云样子有些呆,隐约还真能找到几分当年的影子。 燕鹰扬的心被狠狠地揪着,“你以为过了百年,我就忘了你该是什么样子了吗?” 黑色衣裙抖动了一下,可也只是一瞬间,随着无尽的黑暗自她背后一闪而逝,长发背后透出的目光又变得森寒,直刺人骨,似乎比这冬日的寒风还要冷上许多。 她笑了,笑得很是得意,就似听到了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样子?”她的样子倒是有几分怅然若失的意味。 燕鹰扬淡淡一笑,他对燕小云太了解了,这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骗不了自己的,知道她根本没懂,即便仔细想了,也根本不可能想得明白。 只听她又恨恨地道:“那你好好看看,现在还是燕小云吗?” 燕鹰扬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说什么?” “哈哈……”大笑声中,黑色衣裙突然鼓动,那凛冽的寒风似乎遇到了什么可怕的存在,竟然瞬间停了下来。 黑发垂至两肩,终于露出她的容貌,还是之前那个少女,只是比百年前高挑了许多、也成熟了,就是脸色不太好,太过苍白了些。 那双眼睛似乎直通两道看不见底的黑渊,“看清了吗?” 燕鹰扬眉头深皱,她的变化很大,之前他用三剑问情,还能确定那个人就是燕小云,至少还有着几分熟悉的感觉,那时候她还肯受自己三剑报恩。 眼前这个人,虽然外表还是燕小云,但是之前在她身上那点燕小云的影子再也找不见了。 “你到底是谁?”燕鹰扬喝问道。 “哈哈……”这个燕小云又大笑了起来,不过越笑,参杂进来的凄凉和孤独便越多上几分,最后直到漆黑的“深渊”被一层湿润遮住,“你问我是谁?你竟然问我是谁?” 看她这个样子,燕鹰扬恨不得冲上去拍她一剑,喝道:“住口!强颜欢笑很丑!” 燕小云很“听话”地收了声,绽放的笑容慢慢“凋零”,小脸慢慢爬上冰冷,看得出来,“丑”这个字眼,让她很生气。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愣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发作,眼中现出一片温柔,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修罗……” 修罗?燕鹰扬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根本不是什么修罗,可是随着燕小云长袖挥来一道黑烟,他紧接着神情一黯。 那是一段段说不清年代的往事,刚一显现就给燕鹰扬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就似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突然被唤醒。 “修罗,我要创一个太平盛世,你说好不好?” “好啊!” “你会支持我吗?” “小傻瓜,你说呢?” …… “修罗,我们已经统一了整个蛮荒部落,接下来就要剑指南方,辛苦你了!” “你的愿望也是我的,再辛苦我也不会累!” …… “修罗,我们终于打下了全世界,那个太平盛世终于要来了!” “嗯!” “你不高兴吗?” “高兴!只是……有点累!” …… “他们居然说我太残暴,四处都在造反,简直岂有此理!” “放心吧!有我呢!” “又要辛苦你了,修罗!” “为了我们的宏愿,再辛苦也值得!” …… “修罗,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世人,可是……为什么就是没人理解呢?” “不,还有我!” “你说真的还有冥界吗?” “嗯!有的,我们一起去!” …… “修罗,竟然真的有冥界。看!那些是我们的兵!” “嗯!我们从头再来!” “可是……我累了!” “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看到……那个盛世……” …… “修罗,那片黑暗是什么,好可怕!” “别怕!有我呢!” …… “修罗,现在整个冥界都统一了,你去做王吧!” “跟你说了多少次,离那片黑暗远点!” “可是……我觉得我的修为越来越厉害了!” “那又有什么用?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 “修罗,对不起!我早该听你的话!” “没事!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修罗,我……我感觉到大地在哭!” “小傻瓜,大地怎么会哭?它又不是你!” …… “修罗,你也感觉到了吗?” “嗯!” “我好害怕!” “别怕!我永远都在!” …… “修罗,你说我们明明都建立的秩序,大地为什么还在哭?” “会好的!” …… “修罗,我终于知道大地为什么哭得越来越厉害了!” “为什么?” …… “修罗,随我一起回人间吧!” “好!” …… “修罗,死了这么多人,你说我们做得对不对?” “不知道!” …… “修罗,你受伤了?” “我没事!只是可能得多休息一段时间了……” “是不是那个人界之主?” “不是他……” …… “修罗,我还想再做一次人,你还会陪着我吗?” “等你降生,不管远隔多少个时空,我都一定会来找你!” “好!就这么说定了!” “嗯!我在轮回路口等你……” …… 无数个万年的记忆碎片纷纷乱乱地在眼前呈现,燕鹰扬沉浸于其中,不知何时泪水顺着嘴角淌下。 那个男人曾经变幻过很多种模样,可他依然是他。 渐渐地,随着片段渐渐淡去,所有记忆里的男人都变了模样,连傲立那座山巅的男子也渐渐变了。 “你现在还问我是谁?”清冷的声音响起,终于把燕鹰扬拉回现实。 眼前的她还是她,白皙的小脸,一身黑裙。却又不再是她,她是自遥远的时代便统一幽冥的冥主,是无数万年前就曾经进犯过人界的霸主。 燕鹰扬愣愣地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可人儿,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来到这个世界,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偏偏是他在破庙里捡到一个孩子,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亲近的人会一个一个离他而去。一切的因都在自己身上,千年前的那个誓言早已注定了今生的结局。 “修罗,回到我身边来吧!我们还要一起去见见那个太平盛世!”声音软糯,充满着诱惑,让人难以抵制。 几乎下意识的,燕鹰扬就向她迈出了步子,一步、两步,伸出手终于抚上她冰冷的脸颊。 “燕小云”的泪水一直在眼眶里面打转,在这一刻,终于洒了出来,打在那只温暖的大手上。 “小云,收手吧!” “燕小云”下意识地点下了头,突然意识到不对,脚下一滑,挣脱那只大手,诘问道:“你叫我什么?” 手上的冰冷尤存,他想用自己的温度捂热她,可是她却逃了。 “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收手吧!” 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摇着头苦涩地道:“以前的修罗是不会这么说的!” 燕鹰扬的手还伸在半空,可是摸到的只有冰冷的风,“我不是修罗!” 她似乎没有听到燕鹰扬的辩解,自顾自地说着:“他一定会帮我的!” 一口气顶在胸口,也许是看过很久之前的片段莫名心伤,也许只是单纯地看眼前这个执迷不悟的丫头生气,他终于吼了出来,“我说了,我不是修罗!” “燕小云”浑身一震,眼中参杂进几分迷芒。 燕鹰扬声音又放缓了下来,道:“你也不是冥主,我们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燕小云”突然又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怎么听都让人感到无比凄凉,“以前的你为我们的理想披肝沥胆,纵是天崩于前,也会挺身而出。现在的你是怎么了?在人间呆得太久了?哈哈……” 笑着,笑着,她的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为修罗不再而哭,也为自己而哭。最终,在这条路上,还是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笑得越欢,燕鹰扬胸中那股无名之火便烧得越旺,紧咬着牙关,手颤抖着压制挥剑的冲动。 “闭嘴!” 这一声融入了元素能量,震得脚下的林木都跟着一颤。 “我不知道你让我看的究竟是什么,我只知道我是燕鹰扬,你是燕小云,永远都是!” “燕小云?燕鹰扬?”笑容再度凝固,那张小脸再次变得冷若寒冰,目露凶光,道:“好!既然你这么愿意做人,我就毁掉整个人间,看你这个人还怎么当下去!” 一句话说得燕鹰扬浑身发寒,他毫不怀疑现在的燕小云有这个本事,握紧大剑,恨声道:“你敢!” “哈哈……”笑得癫狂,良久,那两道阴寒的目光才再次落到燕鹰扬身上,“你看我敢还是不敢?” 燕鹰扬的火拱到脑门,朗声道:“你若敢,我便打到你不敢!” “就凭你?笑话!我们就比比看是你快,还是我狠!”说完,一步踏出,人影消失,还留声音在空间中回荡,“你既决心做你的燕鹰扬,我便让你亲眼看着这天下怎么灭亡!” 声似滚滚浓云从四面八方翻涌而来,根本辨不清她的具体方位,燕鹰扬只得对天徒然怒吼:“燕小云,你混蛋!” 第十八章 万千劫难由缘起 万千劫难由缘起,他曾经为天下苍生奋不顾身,他也曾笑看世人喜怒与悲欢。 一朝入尘世,舍身步轮回。 一直太平的北域也终于迎来了长久的黑夜,各大鬼王带领万千鬼兵在头顶盘旋。 城市逐渐沦陷,现在的霜林城,真的成了最后的希望之城。 已经半个多月没了武了大元帅的消息,最后一次传来的内容是:他所在的雪山被亡灵大军团团围困。 强大的院长大人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漆黑的镇魂剑插在院中,燕鹰扬已经三天没有露面了。 就连小小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么,凤九以为他在悟剑,让人不要去打扰。 三天后的清晨,最后的这点阳光终于穿透层层黑云,照了下来。 这还是北域沦陷以来第一次见到阳光,再也没有人嫌它刺眼,抬起的头都不舍得再放下。 谁又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 希望就像这抹穿透黑云的阳光,不是太亮却极为顽强。 今天,燕鹰扬终于再次拔出那把大剑,门外是凤九、女王、文大将军、小小,以及所剩不多的皇级。 这里汇聚了人类所剩的最强战力,燕鹰扬双手托剑,交还凤九,“老师,多谢!” 凤九没有客气,单手接过,道:“你真的想好了?” 小小注意到,父亲身上除了背着的大剑,腰上还绑着一条黑布袋,只是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燕鹰扬点点头,朗声道:“我燕鹰扬种下的因,本应由我去了结!” 那抹阳光斜斜地刺透黑云,射在城墙上,人们翘首以待,目送那三道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亡灵的嘶吼声再度响起,小小的脸上担忧和忧伤一闪而过,像是突然坚定了信心,挥剑再次杀入战场。 美丽的世界到处充满黑暗,血红的眼睛躲在黑暗中偶尔发出阵阵嘶吼,或是互相残杀,或是嗅到了一丝生人的气味。 天空的黑云都被染成了血色,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腥臭的血水像暴雨一般洒下。 城里传来阵阵惊惧的哀嚎,这是他最喜欢的声音,正闭眼享受着。 突然,城市上空冻起一层坚冰,那些血水完全被冻结,根本没有一滴洒进城市。 睁眼看时,一道诡异的剑芒迎面劈来,他想躲,以他的本领也根本不可能躲不过这一剑。 可是,眼看着那道剑芒越来越近,他身侧的空间仿佛被禁锢住,根本动不了。 一声惨烈的哀嚎从空中响起,血红的冰碎了,可是它们却并没有落到城里,而是在一场大火中化为了乌有。 这样的事在一座座城市上空上演着,一只只鬼王离奇殒命。 最后落脚之处,是两清山深处的林城。 这座城已然不再,城市里面传来的只剩亡灵阵阵的吼声。 大火从天而降,偌大的城池终于化成了一片焦土。 现在的小山谷一片死寂,过了这么多年,再也找不到一丝当年的痕迹。 燕鹰扬没有从这里找到燕小云,三人又一路向南而去。 霜林城的战斗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大批亡灵破门而入,士兵们虽然作战勇猛,可是却也难支。 每个人都很清楚,这座最后希望之城的沦陷也只是时间问题,绝望让每个奔逃的幸存者发出无力的嚎叫,响在城市的每个角落。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凤鸣,天空突然下起了火雨,不过,这些火雨似长了眼睛,专朝亡灵砸去。 高空处坐镇的是六位阎君,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就被剑砍下了头;一个被冻成冰块,一只白嫩的小手轻轻一触,便化成片片冰花;还有一个直接被从天而降的大火烧成了灰。 距离稍远些的阎君见状掉头就跑。 在阵阵欢呼声中,三人化成三道流光追去。 正追得急,天空突然响起一声震雷之声,一只血色骷髅的大脚凭空出现,挡住了去路。 女王抬手一座厚重的冰墙挡住,说道:“交给我!” 身后的冰寒终于渐渐远去,突然又出现一道光球,凤九化身一只火凤挺身而上。 她什么也没说,燕鹰扬转身便走。 磅礴的能量冲击得空间都跟着一阵阵乱颤,两人打得正酣。 被冥神阻挡,早就不见了阎君的影子,燕鹰扬却突然感到一股极强的危机降临。 这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可怕,寒毛都倒竖了起来,大剑好像也感应到了,不安地颤抖着。 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渐渐拧成一道道诡异的乱流,里面似乎还散发出一股股别样的味道。说不上来,似乎是久不打扫的厕所搬到了眼前,又似乎还夹进一股股闻上一口便令人陶醉的馨香。 很特别,眼前的乱流突然变得渐渐模糊,手上的大剑也好像变得沉重起来。 就在燕鹰扬的双眼快要闭在一起的时候,突然天外响起一声大喝,仿如雷劈般,他瞬间清醒过来。 再看时,那些诡异的乱流竟然几乎贴上肌肤,赶忙挥剑去斩,可是剑斩上去,却发出阵阵磨刀之声,甚至还在大剑上喷出道道火花。 如若手中的大剑不是宝物,恐怕早就被搅成片片碎屑了。 纵是如此,大剑还险些脱手而去。 那些乱流靠近得越来越快,如若被搅入其中,那便是尸骨无存。 关键是,这些东西围住了周身的空间,根本没有一丝缝隙可以逃出去。 就在这时,突然眼前一道鲜红的光芒闪过,似一把利器斩过。 之前大剑未曾斩动的乱流,竟然被这道细得几不可察的细线斩成两半。 燕鹰扬根本不知道出手的这两人在什么地方,还有之前的那声大喝,也似从极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没功夫多想,翻身跳出乱流,身后的乱流终于绞在一处,整个空间在一阵令人心麻的乱响中化成一道黑洞,无数能量翻涌而进。 燕鹰扬一看不好,暗影闪现加雷电之力,再用风行之术,几种逃跑技能合在一处。 “轰!” 天崩地裂,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天崩地裂了,那片天真的塌了,大地也炸出一道深不见底的大坑。 如若不是融合几种保拿手段跑得快,真不敢想会是什么后果。 收敛心神,感应了一下,隐隐感觉得到那个方向,燕鹰扬遥遥一拜。他大概猜到出手的两人是谁了,只是真没想到,他们竟然强大到这种地步。 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哎!如果自己有这份本领,人间可能也不用这般狼狈了吧? 轻叹一声,更加了几分小心,一路向前。 离得近了些,他感应到了强大到令人不安的元素能量流动。 天地一片黑暗,也不知究竟跑出了多远,终于在遥遥的高空看到一道巨大的黑色瀑布。 那并不是真的黑瀑,流出的更不是水,而是无尽的幽冥之息。 这里才是一切的根源所在。 那袭黑裙果然默默地站在倾泻的黑瀑边上。 “燕小云——” 憋了许久的一声吼,终于发了出来。 燕小云冷冷地看向他,“你终究还是来了!” 身体微曲,像一支箭一般“射”上去,紧握大剑在黑瀑前站定,“我来履行我的承诺!” “承诺?” 大剑高高举起,周围能量翻涌,连那黑瀑也发出阵阵轰隆之声,“我说过,你不听话,便打到你听话!” “哼!”燕小云冷哼一声,道:“这样的大话说一遍也就算了!” “是不是大话,试试便知道了!斩!” 漆黑的剑芒划破天地,直劈而去。 “你就这点本事?” 燕小云略带几分慵懒地抬了下手,从天而降的黑瀑突然分出一股能量流,直扑剑芒而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响,甚至都没有引起多大波动,那道可怖的剑芒就这样被黑瀑所淹没,再也寻不到一丝踪迹。 黑瀑冲散剑芒还不肯停,又朝燕鹰扬扑来。 燕鹰扬挥剑连斩,纵是如此,还是被逼退很远,黑瀑才渐渐退去。 燕小云清冷的声音幽幽传来,“凭现在的你,根本不可能战胜我。” 燕鹰扬身上的黑袍凌乱,脚步连踏,再次回到黑瀑之前,“你了解我……” “你现在根本打不赢我,又拿什么来阻止我?” 燕鹰扬悲叹一声,“看来你还真的不了解我!” 那双似乎这潭黑瀑般的眼睛古井无波,就这样默默地盯着他,似乎什么都懂,又似乎真的不理解他的意思。 燕鹰扬自嘲一笑,“我什么时候放弃过?” 话音刚落,人随剑走,直扑燕小云。 “不自量力!” 抬手间,黑瀑似被撕成一片片的布条,一道道向燕鹰扬拍打而来。 大剑斩在第一道黑瀑之上,打散了聚在大剑上的元素能量。 紧接着第二道便至,燕鹰扬只来得及支起大剑去挡。 只觉一股大力撞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后退。 这才只是开始,第二道的力量还未减,第三道、第四道又迎面砸来。 燕鹰扬一声怒吼,体内星云流转,磅礴的元素能量从大剑上喷薄而出。 一道漆黑的剑影直刺天际,怒吼声不断,大剑蓦然前斩。 终于响起了一声轰响,强猛的气浪翻涌,燕鹰扬受到重击,身体又似抛出的沙包般倒飞而回。 支着大剑半跪了下来,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他没有理会严重的伤势,强压下奔腾的气血,手摸在怀中的布包上,放心地呼出一口气,还好没有洒出来。 燕小云的声音再度响起,“长久以来,都是你在外面奔波,现在就交给我吧!你就在这里与我一起好好看着吧!我们追求的太平盛世马上就要来了!” 燕鹰扬倔强地站起身来,踏轨迹而行,“如果这个盛世是要杀了所有人,那我来问你,连人都没了,还叫什么盛世?如果这个盛世是建立在如此之多的痛苦之上,又要它有什么用?” “醒醒吧!这根本就不是你想要的盛世!” 第十九章 我还是我(大结局) 听到此话,燕小云眼中那无尽的黑暗终于沸腾,“你已经背叛我而去,又凭什么对我说三道四?” 冥主一怒,天地剧颤,那道黑瀑也跟着不安地乱晃起来。 “燕小云——”燕鹰扬再次怒吼出声,“要怎么才能让你回心转意?” 天地终于渐渐安定下来,只余那道黑瀑涌下的能量还在乱颤。 说完,燕鹰扬抬手抛出大剑,那大剑在风中发出一声呼啸,与黑瀑一同砸进黑暗,转眼消失不见。 燕鹰扬却似丝毫没有心疼,尽管那是跟了他许久的大剑,是他安身立命的武器。 他一边解腰间绑着的黑布袋,一边迈步向燕小云靠近着。 燕小云眉头皱了皱,她知道那把大剑对他的意义,说大剑就是他的命一点也不过份。 她真的不理解了,为什么他舍得扔掉?难道以为自己真的不忍杀他不成? 她可以随时挥手就灭掉了他,更何况还是一个没了大剑的他。可是在他脸上看不到丝毫畏惧,只在小心地解着腰里的黑布袋。 他到底要做什么? 燕鹰扬终于把小黑布袋托在手里,他是那么的小心,仿佛里面装着什么稀世珍宝,生怕一不小心弄坏了。 布包一层一层打开,在她略带好奇地注视下,终于到了最后一层。 燕鹰扬带着歉意地一笑,道:“我回去找了,可是过了一百多年,之前的再也找不回来了。所以,我只能重新再炒了!可惜……我还是太笨了,总是炒糊,而且并没有原来的味道……” 他手里托着的竟然是一捧金灿灿的小米,带着几点油光,只是里面参杂着许多煞风景的乌黑。 当年她一心想要离开那座小山谷,可惜总是被他抓回来,后来遭到亡灵的袭击,他们最后剩下的食物就是小米。 他说做成粥吃顿饱饭,可是她不舍得,就炒熟了准备路上吃。 可惜,最后那些小米还是没能吃成,在战斗中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往事历历在目,可是如今…… 虽近在咫尺,却好似天各一方。 燕鹰扬带着几分忧虑在傻笑着,仿似当年一样。 燕小云闭上双目,长呼了口气,她差点上了他的当。再睁开时,双眼又似两汪深潭,冷声道:“我还是原来的我,你却不再是原来的你,现在这些小米对你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了!” 燕鹰扬小心翼翼地把小米捧到身前,忽然一头扎进去,大口地吞了起来,再抬起头时,脸上沾上了几粒油亮的米粒。 他也不去擦,细细地嚼着,道:“味道果然不同!米早已不是原来的米,你我也不是原来的你我,你若一直执迷不悟,我宁愿一死!” 两抹森寒的冷光射来,燕小云道:“你真的这么想死?” 嚼了两嚼,将满嘴的米一口吞下,道:“你是我的妹妹,我是你哥哥,做错了事,总得有人赔罪不是?”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要扔掉比命还重要的大剑。 捧着打开的布袋,小心地去抹脸上沾着的小米粒,一粒粒或黑或黄的米粒落回米堆中,他又小心地把它们包了起来,这才道:“你再也不用吃米了,可我不行!它们对我来说,就是命!” 看着这样的燕鹰扬,燕小云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她明白了,他打不过自己,就来打感情牌,可是他越是这样,她的怒火就越盛。 “早就告诉过你,我们根本不是什么燕鹰扬和燕小云,你是修罗,而我……” 不想刚说到这里,燕鹰扬却是吃吃一笑,道:“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不管你是谁,我都是你的哥哥,不是吗?你做错了事,就是我这个做哥哥的责任,我就有理由为你赎罪!” “我没有错……” “或许吧!谁知道呢?”燕鹰扬轻叹一声,接着道:“不过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总得有人表示点什么,不是吗?” 燕小云紧咬着银牙,恨恨地道:“你真的这么想死?” 燕鹰扬看了她片刻,又抓了把米放进嘴里,嚼了起来。那堆米里有很多糊得都成炭了,味道一定不好,可是他吃得还是那么香。 直到那把米又咽了下去,他终于肯定地点下了头。 燕小云浑身颤抖不止,两只拳头握得死死的,“别以为我真的不舍得杀你!” 燕鹰扬潇洒地张开双臂,“我之所愿尔!” 燕小云颤抖得越加厉害,引得那道黑瀑也颤动不休。 “你给我滚——”怒吼声终于响起,巨瀑轰响,一股强横的气浪翻涌而来,推着燕鹰扬迅速倒飞而出。 一路倒飞,掀翻手里的布袋,焦黄的小米洒出一道金黄的轨迹。 燕鹰扬嗤笑一声,摇头道:“最终你还是不舍得杀我!” 手遥遥伸出,各色光芒盘旋于手掌之上,渐渐融入一道诡异的漩涡,喝声似响雷般震动九宵,“剑来!” 大剑似早有所感,化成一道流光从黑暗中射出。 燕小云眉头紧皱,眼看那道流光飞速射来,心头猛地一震,两眼瞪大,一步踏出,似在黑暗的半空踩出一道银色漩涡,情急之下,她竟然一脚踩破了虚空。 “刺!”一声大喝,手势猛抬。 燕小云人未现,手掌先到,狠狠地拍向燕鹰扬。 流光似一支多彩利箭直冲天际。 空间再次震荡,倒飞的燕鹰扬突然感觉撞上温香软玉,还是那抹淡淡的香气,这点从来没有变过。 “你真傻……为什么非要如此?” 燕鹰扬伸出手,没有去抹她眼里滚出的泪水,而是手指一弯,在她的额头轻弹了一下。 他的笑容还是让人感觉那么真实,那么温暖。 这次燕小云没有呼痛,可是她的脸上、心里却全都是痛。 “傻瓜……我是你哥……” 那个温暖的身子从她的怀里滑进脚下的黑暗,渐行渐远,他脸上的微笑还是那般温暖。 一声痛感天地的悲鸣终于响起,“哥——” 她的速度足够快,让他及时躲过了那把剑,可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还是斩过了他的身体。 直到那一刻,燕小云才知道原来燕鹰扬并非没有与她一战之力。 可是,他宁可用这样的力量自残,也不愿斩向自己。泪不听话地滑落,一滴滴晶莹剔透,追着不断沉落的身影而去。 她终于反应过来,身影再度消失,她不能让哥哥最后连一点尸骨都没有。 可是,注定她会失败,因为早在百年前,他就把肉体留在了幽冥界。 他回来,是因为放心不下这个世界,或者说,他放心不下她。 她的一切努力注定是徒劳,抓住的不过是他黑袍上的一角。 他把最后的那点执念也交给了这个世界。 望着手里唯一的衣角,仿似正面对他充满无奈的微笑。 她死死攥住,不想让这点念想也消失而去,可是她终究还是无法留住渗出手掌的能量。 他彻底地消失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泪不断滴落,“如果没有你,我还要这盛世做什么?”伤心欲绝的燕小云使劲捶着自己的脑袋,“你好傻,你好傻!” 永久的黑夜就像是把又臭又长的裹脚布箍在头上,让人胸口发闷,让人头痛欲裂。 天边的那抹阳光也不知什么时候又躲到了黑云的后边,连最后一丝希望也不愿留给世间。 人类贪婪、懦弱,在生死面前很容易绝望。可是人类同样坚强、智慧,在绝望中往往能激发出超常的勇气。 这就是人类,被幽冥惦记了无数万年,却还依然坚挺地存在着。 当漫天的黑暗悄悄撤去,一只只恐怖的亡灵突然失去生机倒下来,人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直到久违的阳光再次普照大地,醒悟过来的人们才吼出震天的欢呼。 围攻小小的足足四名君将,连番大战,她早已油尽灯枯,吃力地抬起大剑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她不想看到自己的血喷洒出来,所以闭上了眼睛,可是等了许久,却还是不见动静,当她睁开眼时,才发现那只利爪静静地停在脖颈处。 阳光洒了下来,就像经历了一个极为漫长的冬夜,大地再次回春。 她踉跄着挪到门边,再也撑不住,连人带剑摔到门框上。 抬头迎上洒下来的阳光,不想今天的太阳格外刺眼,又忍不住伸手去挡。 她发现,这个院子里竟然还有一棵枯死的树,也许它也感觉到了阳光的温暖,努力抽出了两片嫩芽来。 “爹爹……” 黑暗在阳光的驱赶下迅速退去,还了世界一片温暖。 女王却突然觉得这股温暖格外刺眼,她没有去看那久违的太阳,而是皱着眉望向遥远的远方。 凤九最后一次合身轰向那颗巨大的深灰色光球,剧烈的爆炸终于轰碎了最后那抹黑暗。 再也不见了无彩的身影,凤九胸口一阵烦闷,嘴角渗出一抹鲜红。 在遥远的大雪山之巅,道道红芒斩过,一道须发皆白的身影冲出诡异的能量乱流。 脚下是数具残破的人形石像,可是却不见了敌人的影子。 挼着胡须轻叹一声,抬手照着那些石像轰出一掌,而后一步迈出,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天地之间。 此次大战,人间几乎毁于一旦,人口比之大难之前十不存一。 在人们庆幸的欢呼声中,女王又不知所踪,好像她每次出现也都是如此突然。 幽冥也损失惨重,各大鬼王无一生还,算上由于重伤没有参战的第四殿,十面阎君只剩下第一殿、第五殿和第十殿的四名阎君还健在。 至于冥神们,恐怕也只有冥主才能找到他们了。 不过那位冥主大人,只是向阎君们匆匆交待了维持幽冥秩序的话,便再也没有露过面。 有人说,曾经见过她在幽冥四处游荡,好像在找什么人。 也有人说,冥主最后留在了人间。 虽众说纷纭,可是没有了诡异的黑暗威胁,幽冥的秩序倒也维持得很好,还释放了不少原本关在地狱里受苦的亡灵,破例放他们去人间投胎了。 关键是现在的人间,人口实在是太少了! 天云学院由凤九凤院长坐阵,松院长自从大战之初就彻底失踪了,已经很多年过去了,还是杳无音讯。 人类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终于有了些起色。 不过,世界却好像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某些变化,幽冥永远是人们心中的一根刺,自不必说。 迫在眉睫的问题是,大难过后人口减少太多,修行者所剩无几,各种野兽大量繁殖起来,几乎占据了高耸城墙之外的每个角落。 现在的人们都不敢随意走出城市,更别说深入群山峻岭之中了,像之前随处可见的小镇几乎见不到了。 不过也有特例,在两清山脉深处,一汪清泉旁,就坐落着一个小院。 数间精致的木制小房连成一片,几个孩童正在院中跑得欢。 一个淡蓝衣裙的美貌妇人端着饭盆从转角转出,笑容可掬地喊道:“孩子们,吃饭了!” 此时,一个黑袍中年男子推门而出,孩子们口中喊着爹爹,伸出乌黑的小手直往他的黑袍上招呼。 男子抱起最小的孩子亲上一口,也不嫌他们弄脏了衣服。 直到他身后的转角又走出两名女子,着一身黑裙的女子笑吟吟地道:“双儿,快下来!你爹身上还有伤!” 放下孩子,回头一看是她们,笑道:“回来啦!哎?小小,你那夫君到底长得什么样?怎么就是不肯带回来给爹爹看一看呢?” 小小腼腆一笑,招呼一声,和一群孩子哄闹着冲进饭厅。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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