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的狼仙君》 作者：紫色天南星 内容简介： 天生倒霉葵花精，收服冷漠小狼君。 　　送上门的小狼崽，死缠烂打之后，翻脸无情。且看乐观积极的元一一如何发挥坚定不移的意志，抱住小狼君大腿，几百年不放松。结实各路妖怪神仙，天南地北，海阔天空。交朋友，我们是专业的。 　　司地仙君：第一眼难忘，生生世世便永不相忘。 　　元一一：纵使堕入魔道，你依然是我不变的爱恋。 001 我是个什么东西 听说宇宙有三个世界，互不相扰。 天堂是神仙住的地方；地狱是魔鬼的属地。 人间山川繁茂，地域宽广，便衍生了一些中间产物，人类与妖族。 人类兢兢业业，阶层明显，由一个首领统帅着部下。 而妖族自由散漫，随心所欲，不同的妖族有各异的生活方式。 我呐，聆听着春雨的嘀嗒声，树叶沙沙声，慢慢变得纤长。 日月光华不停的照耀，热闹喧哗的这个夏天，我终于有了神识。 眼前一片光芒大盛，绿油油的田地相互纵横交错，几只喜鹊飞过头顶，讨喜而清脆的鸣啼划破长空。 周围的空气甘甜而清新，带着一丝新生的力量。 奇怪，头顶是什么感觉，冰冰凉凉的，还有几丝粘腻。 我不停颤抖着身体，头顶的一坨东西也没有掉下来。 耳边传来几分宠溺苍老的声音，其中的慈爱可以轻易辨别出来。 “孩子，不要乱动，夜晚过去，太阳再一次升起的时候，鸟屎风干了，会自然而然脱落的。” 我奇怪的摇晃腰肢，看着面前和我长的没什么分别的黄脸老太婆。 “你是谁啊？你认识我吗？” “我是你母亲啊，我看了你几百年，你终于能说话了，我甚是欣慰啊。” 我转头看了一圈，清风缓缓拂过，翠绿的身子纷纷雀跃扭动着。 “我才是你母亲，你不要听她胡说。等到天上的雨神喝闷酒哭泣的时候，你身上的鸟屎自然会被冲洗干净。” “才不是，我才是她母亲。” “你们撒谎，我是她的母亲。” 周围的向日葵纷纷摇晃着大大的脸盘，一脸欣喜的看着我。 一众环肥燕瘦的向日葵相互争吵着，我觉得有些吵了，便用神识的力量，将耳朵堵住。 我转了转脖颈，微微抬着脑袋，直直看着太阳。 阳光白亮亮，暖暖的，照射下来，遍体生暖。 一坨稀拉拉的鸟屎，已然干燥，却一动不动，呆在我的脑瓜子上。 我舒展了枝叶，忽视了身边喧闹的一众向日葵，静静打量着这个世界。 白色的雾气笼罩着，远处的山脉朦朦胧胧，像是蛰伏的巨龙，盘踞环绕在宽广的地面上。 绿意遍染，树木青翠。 几朵云彩在天空中来回飘荡，挡住了头顶明媚的阳光。 “大家快把脑袋藏起来啊，马上就要下雨啦。” 挨在我身边的一株向日葵，两条宽敞的枝叶向头顶伸展覆盖，将脑袋紧紧护住，可惜，屁股和脚面都露在外面。 “放心吧，雨下不大的。” 一位声音沉重沧桑的老向日葵如是说道。 我好奇的看着一切，张开了怀抱，感受着润雨的温柔与湿润。 “母亲，为什么雨神会喝闷酒？为什么雨神要哭泣呢？” “孩子，你还小，有很多事都不明白。其实我也不明白，因为我们向日葵家族，天生不会哭泣。” 我点了点脑袋，貌似听懂了，又有些不明白。 我感受着身上凉爽的雨水，雨水从脑袋瓜子上一直往下流淌。 鸟屎臭烘烘的味道，渐渐化开。 雨下了一阵，云彩便渐渐退去。 我身上鸟屎的味道，连带灰尘，都被冲刷干净。 太阳出来了，我一脸艳羡与崇拜，仰起脑袋，看着圆圆的白球，心中是难以抑制的欢喜。 雨水渗到地面，灰色的土壤变成黑色沉陷，独有的芬芳从地面下方传来。 “母亲，为什么土地的味道如此清新好闻？” 我疑惑的问道，别看我身形消瘦，可是无论如何摇晃，脑袋都在脖子上面，稳稳的呆着。 “哦，应该是地狱的鬼怪在生炉起灶。” “骗人，你根本没有去过地下。” 身边的葵花精说完，另一侧的葵花精毫不客气的拆台道。 “那你也没去过地下，你怎么知道我骗人呢？” “你就是在骗人，哼。” 两个葵花精吵了一番，却没有分出个胜负。 暖暖的阳光洒下，掉落在身上，让人感觉到难言的安稳与自在。 两株葵花精不再说话，而我依然在疑惑。 想了半天，没有个头绪，我不再纠结，自然而然挺直身躯，将面孔朝向天空。 风雨洗涤过后的天空变得越发蔚蓝清亮。 几只麻雀在原野一端的树木停靠，将脑袋伸到腋下，用翅膀来回扑棱着，吱吱喳喳，好像在悄悄的嘀咕什么。 有了神识的我，耳朵也比往前要尖的多。 “喂，你们看那株向日葵，应该是新来的，我们去会会她。” 远处马车的声音和农家砍柴的声音都悉数入耳，我的眼神却定在了几个越飞越近的麻雀身上。 吱吱喳喳，几个麻雀欢呼着，越飞越近。 “坏了，坏了，大家快将脑袋护住啊。” 一个身材修长的向日葵，惊惧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看着几只可爱小巧的小东西，快速朝着我掠过来。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明明我的身形更大一些。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一只小鸟伸着尖尖的嘴，朝着我的面部袭来。 “哎哟，好痛。麻雀，你们为什么要啄我啊？” 脸上火辣辣的，我奇怪的呐喊询问。 麻雀们被我吼的快速逃离现场，扑拉拉一挥翅膀，飞的再也找不见身影。 “笨蛋，哈哈哈。” “傻瓜，哈哈哈。” 空气中只留下两道清脆好听的声音。 我低下头，用手臂揉了揉脑袋，脑袋下方是一滩积水，映照出我因疼痛变得通红的脸。 我的神识渐渐恢复平静，原来我长这个样子。 圆圆的面庞，焦黄的脸蛋，与其他向日葵别无二致，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几只蚂蚁在水上面的宽叶子上来回划动，我想要帮帮他们，却发现根本挪不了地方。 我想，如果我能走动就好了，我希望帮助更多的小东西。 “母亲，我如何能够自由行走呢？” 我仰着脑袋，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大概还要一千年？我们向日葵家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可以自由化形的妖精了。” “那我应该如何做呢？” “站着不要动，等个千年万年的，我今年都一千岁了。” 几株向日葵七嘴八舌，议论不休。 “听说动物妖化形迅速。” “孩子，你要汲取力量，努力生长，总有一天能长到天宫去的。那个时候吸收了天界的力量，便可以瞬间化形。” “对了，我记得有一株向日葵被神仙摘走之后，没几年就化形了。” “被妖怪摘走，也可以缩短修炼的时间。” 002 一只小狼崽 有了神识的日子，每天倒也过的清闲自在。 没事喝喝茶水，眺望着远处的崇山峻岭，一丛丛金黄灿烂的油菜花盛开在山脚下，馨香的味道远远飘来，令人沉醉。 一大早醒来，面前就有一对相互依偎的身影，窃窃私语着。 棕黄色的皮肤，衬着几条花纹，脑袋上几抹黑色印记，一男一女都是威风凛凛的模样。 我抻直了脖子，脑袋朝着二人靠坐的背影贴去。 “亲爱的，你喜欢人家哪里？” 我脑袋有些晕沉，亲爱的是什么意思？喜欢又是什么意思呢？ 苍莽的声音响起，青年男子面上微微羞红，凑在只围了一条毛茸裙巾的女子耳畔。 “哪里都喜欢。” 青年男子说完话，将手捂在自己发烫的耳朵上，低下头去，不再看女子。 “有多喜欢？” “虎儿，我想和你生孩子。我保证以后对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是，不是，是你对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随着青年男子焦急的解释，母老虎额头上的王字皱在一起，又缓慢松开。 “这还差不多。” 我目送着男子抱起女子，朝着山脚下的山洞迅速飞驰而去，心中突然多了丝甜蜜欣喜的感觉。 我已经开始有情绪了，是不是说明，我距离化形，更进一步了。 正在我沉浸在成长的喜悦中，天空中滑过两道漆黑的身影。 厚重的羽毛，附着在巨大的翅膀上。 要说那翅膀有多大，两翼展开之际，大概覆盖了整个向日葵家族。 “不好，大家快护住脑袋。” 响亮的声音笼罩在头顶，一丝太阳的光芒都望不到。 我的枝叶开始皱缩，我突然间明白，阳光是我的一切。 我从未如此恐惧，心中暗暗祈祷两道身影迅速离去，好将阳光还给我。 头顶上方传来剧烈争吵的声音，两只秃鹫来回盘旋。 我浑身发抖，将枝叶伸展，下意识习惯性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这次的鸟这般大，掉下来的粪便不得把我砸死。 我才几百岁的年纪，我可不希望英年早逝。 “你抓他干什么？你不知道咱们秃鹫一族，不吃活物？” 响亮厚重的声音，带着几丝不满。 听到这话，我有些好奇，于是透过枝叶，仰着脑袋，看着上方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两个庞然大物。 其中一个秃鹫手中的确拎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东西，毛发软绒绒，泛着不起眼的灰黑。 “我跟了你大半辈子，你天天就知道给我吃尸体虫子，我再也忍受不了了。这是我自己抓的，与你无关。” 尖利的声音，带了几分委屈，几分不满，几分怨愤。 “哼！你分明是看他长的好看，色心大起。不管，你把我给他扔了，真是败坏我们秃鹫一族的名声。” 一只喙上长满羽毛的秃鹫，装作恶狠狠的说道。 “我不扔，这是我费劲千辛万苦抓的。” 体型稍小一些的秃鹫，绕过大秃鹫拦截的身影，向前方快速掠去。 没想到一个没抓稳，手中的小东西快速的坠落。 我拼命护住脑袋，却偏偏没办法挪动一步。 天空上的黑影就那么直直的朝着我砸了下来。 我眼睛紧紧闭上，心中一横。 算了，当不了妖精，去地府做一名小鬼也挺好的。 转念一想，我还是不想做小鬼，我想每天看到太阳，我希望能成为一名正正经经的妖精。 扑通一声，我眼前冒着金花，一丛又一丛的油菜花好像近在咫尺，随即是一片昏暗。 我不是真的下了地狱吧，我颤颤巍巍，睁开了双眼。 面前是一张乖巧可爱的小脸蛋，上挑的眼尾，果然是我出生到现在，见过最帅气的小东西。 小东西眼睛一眨不眨，身上带着多处刺目的伤痕，却有些倔强的，什么都不说，只直直盯着我的眼眸。 毛茸茸的家伙，四肢紧紧扒拉在我的身上，我能感知到他身上恐惧的气息。 公秃鹫用喙拽着母秃鹫的羽毛，将不甘的母秃鹫，硬生生拖走。 天上掉下一片纯黑色羽毛，光芒重新坠落人间。 不待我张嘴驱赶，小东西轻松一跃，跳到地面上。 一扭一扭的背影，带了几分坚毅，还有不易察觉的落寞。 临走之前，小东西不忘出声埋汰我。 “你脸蛋蜡黄像天边的残阳，真丑。” 一道清亮的声音，就这样传到我的心中。 “哈哈哈，你说什么？站住，再说一遍。” 我颤抖着枝叶，大笑出声，居然有和我的心意相通的物种。 灰黑色的毛发，眼尾上挑，带着几分沉稳与自信，毛茸茸的尖耳朵，泛着绿光的冷漠眸子。 背对着自己向前走去的，明明是一只牙还没长齐的小狼崽。 小狼崽尾巴一摇一摇，像是可爱的小兔子，转过来小脑袋。墨绿色的瞳孔，却暗示着危险。 “你长的好丑。” “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你为什么笑啊？” “我们向日葵天生只会笑啊，哈哈哈，你真是太可爱了。” “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可爱，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小狼崽用前肢将嘴唇掀开，露出里面洁白的牙齿。 “嗯，真的。你的牙齿好洁白干净啊，哈哈哈。我从出生开始就没有牙齿，只有这一张圆圆的脸盘。” 我揉了揉被砸痛的胸口，开心的说道。 虽然动物和植物都可以化形变成妖精，却因为世代传下来的固有理念，使得动物妖大部分瞧不起植物妖，往往看到了也当做没看见。 而动物比植物化形更快，也确是不争的事实。 自己第一次遇到一个拿正眼看自己的小狼崽，真希望可以和他多聊聊天，这样就可以了解动物妖化形有什么秘诀。 小狼崽一脸无趣，转身继续走开。 我看着他一身的伤，担心的向远处喊去。 连想要问他如何修炼好变成妖精，都忘在了脑后。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你身上还有伤，为什么不修养几日再离开呢？这里的环境优美，空气清新，最适合像咱们这样有了神识的灵体修炼。” “无可奉告，不想。” 小狼崽站住，屁股正对着向日葵的家族，尾巴耷拉在地面上。 虽然我长高了不少，却看不到小狼崽脸上的表情，只听得一声冷冷的回答。 小狼崽踉踉跄跄却坚定万分的身影，让我心中泛起一丝柔软的涟漪。 “真是个冷漠的小狼崽。” 我一只手托在下巴上，另一只手学着母老虎的样子，叉在腰上。 心中思绪不断，如果我也能像小狼崽一样，自由走动，那该有多好。 003 修炼长高高 每当阳光透过云层，照耀在大地上，笼罩于全身，这种温暖让人沉溺开心。 我努力的吸收日月光华，不断的伸展四肢，向四周生长，希望有一天真的可以长到天宫去。 可是有时候我又不禁怀疑，向日葵是否真的能够到天空。 因为我的向日葵母亲们全部都只有两米多高，最高的也不超过三米。 我费力的拔起自己的脚踝，希望能让身材更纤长。 哪怕只长高一厘米，我也会禁不住开心的直摇脑袋。 阳光在的时候，我便努力的探头，朝着光的方向。 太阳落去的时候，我便闭目养神，静静享受月光的濡养。 就这么一直站在原地，时而不时听着四周母亲们的对话，眺望远处高高的山脉与原野。 日升日落，夏天好像悄悄离开，田野变成了黄澄澄的橙。 一场秋雨过后，麦穗上的雨滴像是晶莹的珍珠一般，闪耀着明晃晃的光芒。 经过多日的修炼，我终于可以分辨太阳的光芒。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阳光不是单纯的白，而是由赤橙黄绿青蓝紫多种缤纷色彩组成。 一道七彩的拱桥跨越宽阔天地，两端垂在黑黝黝的地面，带着几分谦卑与娴静。 不知为何，向日葵周边的动物妖逐渐稀少，两只经常光临的老虎妖也看不到身影。 我在心中默默想着，如果有神仙或者是妖精掉到这里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找到迅速化形的方法。 出去看看山川之外的美景，感知更广阔的天地。 一只年老的向日葵听到了我的心声，转过脑袋，慈祥和蔼的看着我。 “秋天到了，正是人类收获劳动果实的时节。人类身影出现频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端，妖精都不会出来随意走动。孩子，再等等吧，说不准一会儿就会出现一只小妖精呢。” 老向日葵的脸好像又黑了几分，许是阳光经常照耀的原因。 我乖巧的点点头，微微笑了笑。 脸上带着期盼，四处瞧着。 远方是一片金灿的麦田，金黄色的麦穗静静的低垂着。 几个布衣农民在麦田里来回穿梭，脸上带着满足与闲适的笑容。 “天色也不早了，这块麦田收完了，上我家喝两杯小酒。” “那感情好啊。” 一个农民将麦穗折下来，装在大大的麻袋里面，然后扎口扔在道路旁的马车上。 “你们吃瓜子不，那里有一片向日葵花园。” 面色黝黑的老农民，手指一指，直直朝着我的脸上指来。 我低下脑袋，想要隐藏身形，无奈我的位置正处于向日葵家族的边缘，很容易被人发现。 我捂着脑袋，心中期盼着，千万不要来揪我的脸盘。 不过祈祷一般是没什么作用的，只能图个心里安稳。 几个农民将麦穗全部装好，直直朝着我们走来。 “不好，大家快把脑袋捂起来，人类过来了。” 我听着耳畔熟悉的预警话语，将脑袋紧紧捂住。 嘎吱一声，一个老向日葵的脑袋被农民用粗糙的双手揪了下来。 我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恐惧，悄悄的问着老向日葵。 “母亲，你没事吧。脑袋揪下来了，是不是就要下地狱了。” 我看着面前的一张张朴实灰黑的脸蛋，明明他们的脸上带着笑容，我却笑不起来了。 “我没事，脑袋还能长出来，哈哈哈。还好，还好，没把我的根拔下来。” 我瑟缩着脖子，看着只剩一条杆子的老母亲，尽量压低了脑袋。 “哎哟，好痛。” 一个农民并没有感知到我恐惧的情绪，伸出手掌，把我的整张脸盘揪了下来。 “好痛啊。” 我嘴里喊着痛，眼睛里却没有泪水。 然后我才想起来，我的脑袋都没了，哪里来的眼睛。 我看着越走越远的农夫，心中带了几丝敬畏。 “母亲，脑袋怎么会再长出来啊？我修炼了几百年，岂不是都前功尽弃了。” 老向日葵打着哈哈，好像在隐藏什么真相一般。 “孩子，你放心。脑袋被揪下去了，可以更快的化形变妖精。” 其他的向日葵看了两眼我和老向日葵光秃秃的枝桠，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就在我心中带着期冀的时候，向日葵家族中最老道的老母亲开口，缓缓说道。 “明明是更慢，更慢啊。” 我伸出胳膊，揉了揉脖颈，脸盘没了之后，我感觉身体变得更轻盈了，姑且算作一件好事吧。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一天的时间，马上又要过去了，我耐不住性子，好奇的询问。 “母亲，你们白日说，会有一只小妖精过来，为什么我四处瞧，也看不到呢？” 我将耳朵伸长，聆听着远处的动静，潺潺的流水发出叮当的响声，却唯独听不到动物行走的步伐。 老向日葵哈哈哈的笑着，伸出枝蔓轻轻拍了拍我的茎叶。 “孩子，再等等，肯定会有妖精专门来看望你的。” 我有些怀疑的听着老向日葵的话语，水流敲打在石面上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哄的人渐渐有些昏迷。 我等的有些乏了，刚想闭上眼睛，小憩一觉，呱呱的声响在前方来回跳跃传递。 “孩子，快醒醒，蛤蟆精来看你了。” 一只浑身粘腻绿油油的动物出现在河畔边，朝着我们的族群，一点点跳动而来。 两只后腿十分健壮，在地面来回敲打，两副手臂分别挂着一面黑黑的布巾，布巾上写着丹药两个大字。 蛤蟆精睁着大大的眼睛，在我们族群周围来回打量，一边不停的呱呱呱。 “灵丹妙药啦，瞧一瞧，看一看啦。修炼药水啦，让你少活十年，早日成妖啦。” 我修炼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说丹药可以缩短修炼时间。 刚刚脑袋被揪下去了，不知何时能长出来，没想到机会就这样送上门前。 我的心中雀跃万分，两只手臂欢快的抖动比划着。 “蛤蟆精，蛤蟆精，给我来一瓶修炼药水。” 蛤蟆精貌似神秘兮兮，一蹦一蹦凑到我的跟前，脸上带着不屑与鄙夷。 “你脑袋都没有了，要这修炼药水也无用。” “哈哈哈，我的脑袋总有一天会重新长出来的。蛤蟆精，你给我一瓶药水。” 蛤蟆精上下点了点脑袋，正在我以为他即将答应的时候，蛤蟆精嘶哑的发声。 “你不过刚刚几百岁，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吧？” 我摇头，看了看身边装睡的老向日葵一眼。 “没有。” 蛤蟆精绕着我直转圈，又仔细打量了我一遍。 “没有药水，都卖光了。” “母亲，你们身上有值钱的物品吗？我想加快修炼速度，快快成精。” “没有，我们向日葵家族最值钱的就是脑袋瓜子上面的这张脸了。” “蛤蟆精，要不你先赊给我，等我长出脑袋，再还你。” “哼，妄想。” 蛤蟆精不再理会我，一边唱着，一边蹦着，越走越远。 004 不称职的挡箭牌 一个雨夜，滴答的雨声敲打在芭蕉叶片上，发出清脆的咚咚声。 天空被雨水洗涤成淡淡的蓝，带着几分清新自然与浪漫。 我黄黄的脸盘终于又一次重新长了出来，我欣喜不已，努力的修炼生长。 我每天仰着脑袋，傻傻追寻七彩的阳光。 时间就在昼夜交替间，缓慢流淌逝去，不知不觉，原来又过了三年。 太阳升起的时候，温暖的光芒照耀在脸蛋上，我揉了揉还有些细嫩的脸庞，睁开了双眼。 暖洋洋的光线掉落在脑袋上，翠绿的叶片还有光秃秃的根部，我伸了个懒腰。 自从年初时节，我的身高就没有再变动过，无论我如何踮起脚尖，天空依然那么遥远。 一只成年健壮的公狼，远远跑来，身后跟着一只火红皮毛的母狼。 那双墨绿色的眸子是如此熟悉，不过眸中多了丝暗墨的深光。 好像，好像啊，和几年前遇见的那只小狼崽是如此相似。 我伸展根部，向地面下方四处伸展，探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 那只火红色的小母狼，真是可爱俏皮，让人见之难忘。 心头涌起一股陌生的感觉，带着几分涩然与无奈。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公狼冷漠的说道，冲着身后紧追不舍的小母狼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的眉头重新舒展。 准确来说，是我的面庞又重新变成和乐的大饼子。 “为什么？我是那么喜欢你？” 小母狼又站的近了些，凑到公狼的面前，眼睛平视，光顺靓丽的毛发在阳光下显得如此耀眼夺目。 我心中也出现了一抹好奇，真是奇怪，难道世界上真的有不喜欢外表漂亮的妖精吗。 “我——” 公狼一顿，剩下的话被他咽了下去，因为他看到母狼眼眸中的泪滴，那种熟悉清澈的颜色，是自己最见不得的。 公狼在向日葵丛中巡视了一圈，身上的毛发被清风吹动，锐利的眸子，矫健的驱赶，通通散发着不可忽视的气势。 “我喜欢她！” 公狼朝着我迅速跑来，不管不顾，上来就将我一把抱住。 母狼随后跟上，精致小巧的鼻孔凑到我身上，在我面前左嗅嗅，右嗅嗅。 “奇怪，她长的这么丑，而且身上也不香，你真的喜欢她吗？” 所有的向日葵都将脑袋藏在叶片下面，我也不例外，瑟缩着脑袋，生怕被小母狼揪下来第二次。 “自然。” 公狼前肢扒拉着我的枝干，软绒绒的毛发，包裹着我的身体，我几乎下意识的想要回答他一句，我也喜欢。 转念一想，这公狼分明是拿我当挡箭牌来着，我可不能这么被他利用了。 我拼尽全力挣扎着，将躯干从这一端摇晃到另一端，却依然没有将身上有些赖皮的公狼甩下去。 我看着母狼的眼眸渐渐变红，心中有几分不忍，我最见不得别人伤心了。 我正在思考，如何与公狼用相同的思维，沟通解释。 母狼那双有些委屈质疑的眸子，火红逐渐加深，最后和她身上的毛发变成一个颜色。 我有些害怕，身上的每一个枝叶都颤抖着，用最快的语速直白的回答。 “我不喜欢他，真的。” 也许，这是我真实的心意。 也许，这是母狼希望的答案，我也有些混乱。 公狼说喜欢我的那一刻，虽然知道是假的，我的脑袋还是不受控制的来回摇晃了两下。 母狼身上的愤怒气息渐渐散去，随后不相信的又问了我一句。 “真的吗？你真的不喜欢他？也是，你们本来就不是一个品种，他最后一定是属于我的。” 我哈哈陪着笑脸，脸上带了几分真诚。 “真的，我不喜欢。” 公狼身上散发出凌厉的气势，好像十分不快，扒拉在我身上的四肢依然没有松懈。 我无奈的站在原地，等待着事情从经过走到结束。 公狼眼眸中好像带了几丝不甘，一跃跳在地面上，做着十分熟悉的动作。 用前肢扒拉着嘴唇，将雪白的牙齿露了出来。 我被公狼逗的哈哈大笑，颤抖着枝叶，花枝乱颤。 母狼看着公狼的动作，身体抖动了两下，好像有些害怕，却依然站在我周围，不肯离去。 公狼见我只一个劲的笑着，也不说话，于是拼命的咧着唇角，故意大声说道。 “你不是说喜欢我的牙齿吗？那不就是喜欢吗？” 我愣了一阵，我好像确实在几年前说过同样的话。 难道那就是喜欢吗？我疑惑出声，朝着老向日葵问道。 “母亲，难道喜欢他的牙齿，就是喜欢他吗？” 老向日葵看了两眼有几分凶狠的公狼，不敢吱声。 我低下头，看着半人高的公狼，却没有接收到任何答案。 树叶沙沙摩挲，好像在说着，是啊，不是啊，是啊，不是啊。 难道公狼为了一句我夸赞的话语，记了这么多年，还特意远远跑来就为了找到我。 母狼站在公狼身后，目光带着迷恋万分的崇敬与柔情，静默看着他沉稳宽阔的背影。 我从公狼眼中读到了同样的感情，我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便索性不再说话，只悄悄听着他们接下来的对话。 突然之间，四周安静极了。 谁都不说话，空气带着尴尬，事物全部陷入了沉默。 火红鲜艳的玫瑰花也悄悄的整理收拢发丝，不吭一声。 老向日葵活了几千年，什么场景没见过，偷偷用意识与我沟通。 “孩子，你不是说要修炼，希望成为一名正经的妖精吗。你不如先模棱两可拖着他，让他留下来帮助你变成妖精再说。” 可是我不喜欢他，我们只见过一次面而已，喜欢要从何谈起呢？ 我不愿意答应，看着老向日葵，只是沉默不语。 我羡慕那对老虎精的爱情，我也希望能得到独属于我的一心一意。 但是我却至今没有见过公的向日葵，周围的向日葵全部都是母的，从出生到现在，我只有母亲，却不知道父亲的长相。 他们都说向日葵是一种孤单的生物，一辈子都不会拥有另一半。 孑然一身，欢喜的来到世间，静静守立在广阔的天地间，感染着阳光的温度，一层一层向，闪亮的传递给世间。 最后，在沉默中习惯，孤独终老，没有人知晓。 如今终于出现一个公狼，他说他喜欢我。 我要不要认真考虑一下，就这么将就将就。 我真的不希望一辈子都和母亲们在一起，听着她们日复一日没有新意的话题与牢骚。 我希望有一个我喜欢的，此生也不会改变心意。 可是，什么是喜欢呢？我不明白。 更何况，我们品种不同。 真的能互通心意，相互了解吗？ 005 我拒绝 明媚的光芒被山脉隐藏，有些淡弱，让人心烦意乱。 我犹豫了一阵，很快做出最终的决定。 “狼，你走吧，我现在不喜欢你。” 我看到红狼眸子中的期望一点点燃了起来，却偏偏掺杂了一丝悲伤。 “我的名字叫司地，希望你能记住。” 公狼深深看了我一眼，那双眸子中带着无限的浓情。 与此同时，眼眸闪动了几分，将落寞与无奈深深埋藏，只冷冷说了这么一句。 我低下脑袋，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开心。 真是奇怪，几百年来，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难道拒绝别人，一定会出现这种慌乱的感觉吗。 我看着公狼渐渐走远，红狼低下脑袋，不敢出声，远远跟在公狼身后。 “你不要跟着我了，火焰，我不喜欢你，我不想再重复第三遍。” 公狼站在距离我十多米远的地方，声音远远传来，带着一种彻骨的寒冷。 我真不喜欢看到别人不开心的样子，我试探性大声喊道。 “司地，我们可不可以做朋友？” 这是我第一次喊出司地的名字，话语出口的时候，脑袋不受控制的来回开心摇晃。 “没必要。” 司地冷漠出声，身躯顿了顿，身上光滑修长的毛发有些蔫巴，静静贴在皮肤表面。 尾巴末梢向下垂着，健壮的四肢踩踏在地面上，悄无声息。 火焰依然不死心，亦步亦趋跟着司地。 可能她觉得时间长了，司地总有一天会松口，水到渠成，答应做自己的夫君。 恋情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 世间的事物总是像硬币的两面。 有白日，也有黑夜。 有阳光，便有月光。 有喜欢，就有厌恶。 一见钟情的另一面便是日久生情，有些感情依赖于时间的催发。 也许需要等上几百年，也许需要等上几千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能听到别人的心声，也许这也是向日葵家族能够长久延续的独特优势吧。 火焰打定主意，默默跟在司地身后，不过距离拉的远了些。 我看着司地渐走渐远的身影，有些不舍，我担心以后再也看不到这么可爱的司地了。 我用神识快速的传递心中的疑惑，语气飘渺轻松，带着几分没心没肺。 “司地，你先等一等。” 司地听到我的话，转过身来，看着我的笑脸，愣了一下，然后强装镇定。 我看到司地的尾巴罕见的朝着空气中一摇一晃，像是一只大型的哈士奇。 “你是狼妖，你知不知道，怎么修炼才能更快化形？” 我伸出叶子拄着脑袋，另一只叶子叉在腰间，毫不客气的询问到。 经过三年时间的生长，司地身上灰黑的皮毛渐渐长成，变成了色泽光亮，能够轻易吸引人视线的黑色貂皮。 虽然他说我们做不了朋友，可是我还是很喜欢他的牙齿和纯黑色的皮毛。 司地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眼睛下方的眼睑向下拉长，脸蛋好像也比刚才黑了几个色度。 墨绿色的瞳孔中带着几分愤怒与生气，委屈的神色一扫而光，恨恨的看了我一眼。 我哈哈笑着，不知是开心还是害怕，身体不停的抖动着，也许也有几分无奈。 司地也不说话，一步一步，身上带着危险的味道，慢慢朝着我走来。 墨绿色的眼睛中带着不可遏制的愤怒，身上的毛发翘起，好像刚刚被天雷劈了一般。 我抖动着身体，收了笑声。 司地身上的气势太过骇人压迫，我突然间感觉到恐惧。 “你要做什么？” 司地咧着唇角，龇着牙齿，不知道是开心还是生气，也许是生气吧。 一爪子朝着我伸过来，还好我反应迅速，用枝叶将脑袋紧紧护住。 我什么都看不见，味觉和听觉却突然变得灵敏了起来。 他身上的气味好好闻，有深林轻青松的清香与独特，还带着几分暖阳的沉静柔和。 旁边的向日葵站在原地，故作凶狠的吼到。 “你做什么，离我们的孩子远点。” 可是司地并不害怕，冷冷的眸子四下瞅了一圈，所有的向日葵将嘴巴紧紧闭了起来，不敢吱声。 “哎哟，好痛。” 腰上传来痛感，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司地爪子里抓着一片浓厚的绿叶。 “你这是做什么？” 我第二次询问出声，笑不起来了。 “报酬。” 司地根本没有看我，看着远方神情静默，独自站立的红狼。 好像想通了什么一般，将叶子搭放在自己的头顶，摇摇晃晃，带了几分潇洒，向远处走去。 完蛋了，完蛋了，又要多修炼好几年。 我真是倒霉，从有了灵识之后，不是缺脑袋就是少胳膊的。 也许，我有了灵识之前，也是这般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可能，那时的我，并没有生出疼痛这种感觉。 我有些困惑，询问的看了看身边的老向日葵一眼。 老向日葵好像肯定什么一般，冲着我点了点头。 我愣了愣，脸盘向着地面低垂着。 不行，我不能任人宰割，我要反抗。 我抬着根部，试图向司地走去，却一步都无法挪动，动弹不得。 我突然想起来，我们向日葵家族天生不能行走。 只有化形成葵花妖之后，才能自由游走。 我叹了口气，我应该是没有反抗的资质的。 不过，我不能就此放弃自己的合理价值，起码要制止他违规的动作。 我的声音放的轻柔，悄声说道。 “司地，我的叶子不值钱，你将我的叶子还给我。” 生怕惹得司地不开心，将我身上所有的叶子都揪下来。 不出所料，司地没有理会我，径直顶着绿叶子离开了。 朦胧的黄昏中，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黄，太阳的光圈汇聚在他周身。 我目送他离去的背影，眼神多了几丝迷惑。 远距离瞧着，司地身上好像没有什么缺点，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无瑕。 司地的四肢精壮有力，毛茸茸的爪子柔软厚重，轻柔又实诚的踩踏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清浅的花形脚印。 那花纹的形状真是我见识过最漂亮的花朵了，狼妖家族真是神秘又可爱。 司地当然不知道我正在想什么，他的背影沉稳挺拔，朝着落日的方向走去，余晖洒在他的身上，煞是还看。 司地没有停留，一点一点渐渐隐没在金灿灿的油菜花海之中。 花海之外，火焰脸上带了几分不解，追随在司地的身后。 火焰看着与自己格格不入的金黄颜色，有些迟疑。 在花海周围徘徊了两圈，然后坚定的走了进去。 006 谁是最漂亮的 司地和火焰离开之后，向日葵花园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与平静。 我将脑袋转动了两下，朝着阳光，努力的汲取营养，一边不得不听着老向日葵不断的念叨。 “想当初，我年轻的时候，是多么漂亮美丽。金黄色圆圆的脸盘，加上青春翠绿的罗裙，简直是天仙下凡。” 我禁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又打量了一番身边的老向日葵，瘦弱的身形，不难看出老向日葵年轻时节也是如此貌不惊人。 另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向日葵也不断感叹，面上带了几分怀念。 “想当初，我身边围着多少五彩斑斓的蝴蝶，如今咱们向日葵家族真是落没了。” 我摇晃着脑袋，不以为意。 再多的蝴蝶也不会一直停留在一枝花朵身边，有什么好怀念的呢。 我感受着温暖的阳光，树上知了清脆的叫声与田间呱呱的蛙声混杂在一起，不绝于耳，正是夏日独有的热闹与缤纷。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几只翩翩的蝴蝶，从远处的油菜花田轻盈飘来。 “母亲，快看那边，有蝴蝶飞过。” 我兴奋极了，几百年来，我第一次看清楚蝴蝶的模样，两扇清透的翅膀，滑过空气，带起一阵阵夏季清凉。 我的母亲们面上纷纷露出开怀的笑意，站直了腰板，将枝叶重新梳理一番，然后扬起高高的头颅。 那自信的模样，真是叫人由衷的欣喜。 其实像我们如此普通平凡的家族，是很难吸引到蜜蜂和蝴蝶的。 一只仿若蓝玫瑰的蝴蝶，姿态优雅，轻飘飘朝着我飞来。 我开心的伸展枝叶，张开怀抱，迎接着这个漂亮美丽的小家伙。 蝴蝶停靠在我脸庞上方，轻轻站立，有些疑惑的询问到。 “你们知道谁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花朵吗？” 几只老向日葵争先恐后，纷纷张开怀抱，想要将嫩黄色与淡粉色的两只蝴蝶揽入怀中。 “我们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花朵，我们有美丽的面庞，纤长的身材。最重要的是，因为太阳光的普照，我们每日都保持着最明媚美丽的心情。” 几只老向日葵，来回摇晃着脑袋，欢快的回复着。 蓝蝴蝶两只眼睛挂着疑惑，认真的盯着我的脸庞瞧了瞧。 我又想起了司地说的话，他说我长的很丑。 这帮老婆子倒是不含糊，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又或者，我们向日葵真的是最漂亮的花朵。 因为不同的族类，都拥有着各异的审美。 “你为什么这么问呢？你觉得世界上最漂亮的花是谁呢？” 我仰着脑袋，生怕脆弱的蓝蝴蝶就这么掉在地上。 她是那么漂亮优雅，晶莹单薄的翅膀像是彩色的瓷器。 “我只有找到最漂亮的那一株花朵，吸食她的花粉，才能快快修炼成精。我也不知道，所以才要问你们啊。” 蓝蝴蝶说到这里，将翅膀收拢在一起，两只细小的足轻轻停驻在我的脸上。 我聆听蝴蝶的话语，看着远处的山坡。 由于光照与降雨的影响，树叶深浅不一，日照充足的叶片，颜色更为幽深静谧。 我思量了一会，斟酌开口。 “原来是这样啊，其实我也不知道。既然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是不是代表着美丽永远也不会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呢？” 清风吹过，蓝蝴蝶身形摇晃了一阵，于是便轻轻展开翅膀，顺着风力不停扇动。 我伸开枝叶，将蓝蝴蝶紧紧护在脑袋上，听她继续说到，她的语气中带了几分惊喜，好像突然间恍然大悟一般。 “这么说来，我见过鲜艳美丽的玫瑰，她的香气甜郁，令人沉醉，她应该是最漂亮的花朵了吧。可是我讨厌她那一身高傲的利刺，让我总是无法亲近。我喜欢你身上静香欢乐的阳光味道，可是你的长相就差了一些。” 我抽了抽不存在的唇角，有几分不快，剧烈摇晃着脑袋。 蓝蝴蝶展开翅膀，不停扇动，身影停在半空中，细弱的声音传入耳朵。 “算了，我还是再找找看吧。” 几只蝴蝶没有停留多长时间，像一阵看不见摸不着的夏风，迅速离开消散。 “这帮有眼无珠的蝴蝶，明明我们向日葵家族才是最漂亮的，他们居然就这么离开了。” 老向日葵的好心情被几只蝴蝶带走，声音中带着掩盖不住的失落与怨愤。 “母亲，你不要难过，等我修炼结束，变成葵花妖。到时候我就把这附近的蝴蝶精都召唤过来，给您老扇风揉肩加捏脚。” 我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成精之后的画面，心情不自觉好了几分。 几只老向日葵被我的话抚慰，失落的情绪瞬间消散，纷纷笑的前仰后合。 “哈哈哈，好主意。” “哈哈哈。”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欢快的气氛没维持多久，好几年不见的两只老虎精，再一次来到了这略有些偏僻的向日葵花园。 母老虎揪着公老虎的耳朵，大力的拖着他在田间地头来回摩擦。 公老虎下身围着的虎皮已经破损，多出来好几个漏洞。 “老婆，别揪了，耳朵要掉了。” “你昨晚没回家，去哪了？快说，饶你一命。” “我去虎二他家了，不信你问他。” 母老虎一只手叉在腰间，另一只手加重了力度。 “撒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身上的酒气和胭脂味是哪来的？” “老婆，我真没骗你，不信，咱们现在就去虎二他家。” 公老虎半坐在地面上，不再挣扎，眸子闪躲，带着几分愧疚。 母老虎气不打一出来，另一只手也揪着公老虎的耳朵，公老虎眸中的愧疚很快消散不见。 “我还不知道你和虎二的关系，你们是光着屁股长大的亲兄弟。怎么，打算联合在一块糊弄我，真是死性不改。” “老婆，我错了，你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女人，真的。” 我捂住耳朵，却偏偏又听到公老虎的心声。 他心中如是想到，自古以来，哪个有本事的动物不是三妻四妾。 自己娶了她一人，她偏偏嫌不够。 连自己在外面喝酒住店也管，这日子真是越来越过不下去了。 若不是惦念着她祖上那件可以加快修炼速度的宝贝，自己何须受她这份恶气。 等到自己拿到宝贝，定要让这母老虎承受同样的痛苦。 我第一次感觉到出离的愤怒与恐惧，身体不停抖动着。 我终于无法忍受，愤然出声。 “母老虎，有人惦记你家能加速修炼的宝贝呢。” 说完这句话，我感觉浑身轻松自在。 第一次如此勇敢，我感觉自己真是正义的化身，我为自己感到骄傲。 既然自己生于光芒，就应该承担传递能量的责任。 我看了看两边不动声色，将脑袋护在叶子底下的老向日葵，有些诧异。 奇怪，今天的雷神并没有哭泣啊，天上也没有鸟类的踪影。 母老虎听到我自以为正义的话语，将公老虎狠狠摔打在地面上，然后将脱力的公老虎缓慢拖走。 母老虎步履轻飘，像是拖着一只蚂蚁一般轻松。 猝不及防间，公老虎挣脱束缚，朝着我快速跑来。 007 又是倒霉的一天 公老虎这波操作让我猝不及防，我匆忙间用叶子将将护住自己的脑袋瓜子。 本来以为不过是掉两片叶子罢了，可能我忽视了森林之王的勇猛与凶狠。 公老虎怒气冲冲朝着我快速跑了过来，不待我说话，直接将我连根拔起。 末了还在我的脑袋瓜子上狠狠踩了两脚，我的枝叶在公老虎暴力摧残下，肢零八落，四处纷飞。 我的脑袋被压成扁平的形状，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老向日葵们静静看着我的遭遇，纷纷将脑袋瓜子护住，一声不吭。 我心中默默流泪，面上却只能挂着微笑的表情，因为我只会这一种表情。 “母亲，你们为什么不用灵力将公老虎驱赶走？” 一株老向日葵在我身边，用意念传递着她的思想。 “孩子，不是我们不帮你。我们实在不是森林之王的对手，他就卡巴一下，随便动动手，就能把咱们家族的脑袋瓜子统统拧下来。” 母老虎终于赶了上来，貌似怜惜般看了我两眼，不过也只是怜惜，很明显她那双怨愤的眸中仍然带着疯狂的怒气。 母老虎伸出两肢胳膊，一左一右揪着公老虎的耳朵，两人踉踉跄跄，在母老虎的咆哮声中，渐渐退场。 我看着零落的肢体，歪成180度的脑袋瓜子，欲哭无泪。 我以为我生来不过运气不好而已，今天经历的事情却让我改变了这种看法，这哪里是倒霉，这是惨绝人寰啊。 几株老向日葵脸上带了几分怜悯与愧疚，将我的身体重新扶正，我的脑袋瓜子也跟着直直的掉在一边，好像来一阵风雨，就会掉在地上，再也找不见。 “孩子，管住自己的嘴，不要多管闲事。” 一株老向日葵伸长枝叶，扶住我蔫了的身躯。 “就是，你还小，可能不明白亲疏关系的具体内涵。” 我看了两眼折断的根部，依然没有从风暴震惊中反应过来，只是呆愣愣的，希望能借着太阳的光，重新恢复能量。 可是我即使面朝太阳，却无法继续吸收阳光的能量。 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力量，悬空的根部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有几分遗憾，带着一丝期冀，询问出声。 “母亲们，我现在是活着还是没了？我还能不能继续修炼了？” “你都能说话，没什么大问题，不要太担心。” “就是，就是，有我们罩着你。” 我听着两个老向日葵沉重带了几分抱歉的声音。 刚才我被连根拔起的时候，她们两个应该是不在场，嗯，一定是这样。 苍老的声音微微叹了口气。 “孩子，你也怨不得我们，个人有个人的命，何况，别人的帮助只能是一时的，长久不了。想要站起来，重新修炼，需要你具备历经磨难依然初心不改的毅力与杰出不落于人后的出色能力。” “母亲，我不明白，你简单点说。” 我抬起疼痛残缺的枝叶，将将把脑袋扶起来，正对着阳光的方向。 远处的油菜田一天比一天柔美娇艳，安静美丽的田野让人心神重新恢复安宁。 也许成为一株向日葵也没有什么不好，起码我们心理强悍，可以迅速恢复平常心。 “哎，是我多话了。你还小，有些道理，因为没有亲身经历，即使我讲出来，你也不会明白。” 一株向日葵看着我可怜兮兮的模样，有几分烦燥。 “你废话可真多，老婆子。孩子，你听我说，简单的意思就是，我们扶着你，等待雨露到来的时候，你趁着湿润的空气，迅速生根，然后将繁茂的根部重新伸到地面下方。” 我费力的延展听觉，感知着周遭的一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真不知道这次修炼，还要几百年，才能恢复健康。 远处的油菜田传来不同于平日的特殊声音，那是一种皮毛擦过枝叶，发出的沙沙声。 轻柔的脚步带着几分熟悉，一黑一红两道影子，从远方走来。 司地身上的气息是如此独特，让人可以在万物中一眼就辨别出来。 我看着远方稳重的身影，心中思绪纷飞，像是溺水很久，终于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即使希望渺茫，也拼尽全力的求助着。 “司地，你可不可以帮帮我，将我的根部重新埋到地面下方。” 我看着司地有些气愤冷漠的眸子，心中默默想着。 也许，如果司地现在答应帮我一次，我还是愿意试一试喜欢他的。 司地瞄了两眼我的根部，眸中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怜惜。 快速的朝着我飞奔而来，矫健的身姿，散发着勇敢与坚定的力量。 司地纯黑色的身影，在阳光的笼罩下，像是一羽团扇，给人心中带来一丝温暖与安慰。 司地不管不顾跑到我面前，声音带了几丝急躁，语气冰冷到了极点，青草上面的露珠在一瞬间凝结成晶莹的冰珠。 “这是谁做的？” 我费力的支撑着脑袋，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欣喜。 我以为司地不会再回来了呢，他这是答应和自己做朋友了么。 我看着司地脖子上佩戴的一缕叶子，翠绿的叶子不知是如何保存的，已经离开我的身体那么久，依然没有枯萎凋零。 翠绿的叶子外面是一层光滑的保护膜，像是蜂巢里面胶质一般的蜜蜡。 “已经不重要了，你可不可以帮我把根部埋到土里面。” 我微微笑着，心中有些担忧，司地一只未化形的狼妖是肯定打不过林中之王的。 何况，森林中的动物妖便是如此。关起门来，随便争吵干架。 一旦外界周遭出现危机，两只老虎必然重新和好如初，然后合力一致对外。 一只都难以对付，何况山脚石洞中有两只力大无穷的老虎精。 司地围着我直转圈，墨绿的眸子暗淡着，透着森森寒气。 我闻到熟悉的青松味道，心中有几份忐忑，不知道司地会不会帮我的忙。 司地直直站了起来，两条后肢踩踏在地面上，前肢扒拉在我的身上，整个形态类似农田里经常出没的人类。 与三年前不同的是，司地现在站起来的身形更高，尖尖的脑袋与嘴巴已经到了我的肩膀。 司地将我抱在怀里，脖颈灵活一甩，我的身体便高高抛弃。 在我惊惧的捂着脸蛋时，怀中传来温暖柔软的感觉。 我睁开双眼，此时的我正搂着司地的脖子，身体长托托的搭在司地的后背上。 “你们说说，是谁做的？” 几株向日葵低下脑袋，也不吭声。 我趴在司地身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虽然不知道司地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却丝毫不怀疑司地会伤害我。 我将脑袋埋在司地修长柔软的毛发中，心中一股暖流缓缓滑过。 008 一项脑力活 几株老向日葵瑟瑟发抖，两只凶猛的老虎精，他们可不敢得罪。 面前的这位气势十足的司地，好像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我们不知道，你把我们的孩子还给我们。” 司地冷冷的看着老向日葵，向日葵全部将脑袋紧紧护住，再也不说一句话。 司地站在原地，静默等了一阵。 我有些伤心，我猜，我应该要独自生活了。 我闷着头，故作轻松的说道。 “司地，我们离开吧，很多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它永远过去吧。” 火焰趴在干燥的地面上，晒着阳光，神情有几分惬意，观察着事情的进展。 司地咆哮了一声，嗷呜长鸣，太阳被吓得躲到一片厚重的云朵后面，天地间一瞬间变得昏暗，尘沙飞起。 巨大的风浪，吹得老向日葵战战兢兢。 老向日葵希望说出实情，却发现嘴巴被风沙堵上，已经说不出半句言语。 火焰感受到司地的怒火，身体微微发抖，长长的毛发在狂风中四处飞扬。 司地追踪气味，向前走了几步。 突然想起来什么，目光冷冷的看了一眼紧跟着的火焰。 锐利的眸子，像是一柄锋利的长剑，将火焰深情的身躯，严严实实的定在原地。 火焰没有再追上来，我坐在司地的后背上，感觉十分雀跃。 迎接我的，将会是新的一天，阳光照常升起，我的枝叶继续伸展，逐渐繁茂。 司地载着我，沉默不语。 我们穿过金灿灿的花海，娇嫩美丽的花瓣，带着油菜花独有的甜甜味道。 我努力的呼吸着，却感觉身上的力量越来越弱。 我悄悄开口，声音带了几丝疑惑。 “司地，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我感觉身上很虚弱，如果我的根不埋在土里，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吧。我喜欢这里的一切，温温柔柔的阳光，还有宽敞明亮的田野，还有——” 司地的身形被高高的油菜花隐藏，金黄的色彩闪耀在他的面庞，为他增添了几分柔和。 司地静静听着我的絮叨，转过脑袋，蹭了蹭我的脑袋瓜子，将我往后背上拱了拱。 “很快，我带你去一个美丽的地方。我答应你，不会让任何除了我以外的妖怪伤害到你。” 我心中一暖，竟不知再说些什么。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法则决定了我们妖界的择偶标准，不要弱者，只要强者。 也许，这与老向日葵们常常念叨人类世界的恋情别无二致。 女性人类总是喜欢有权有钱有能力的异性，优生优育，只有这样，他们的后代优良存活的几率才更大一些。 既然我找到了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狼妖，这么一直赖着他，也不是不可以。 风慢慢弱了下来，天空中聚集了一片又一片的黑色云朵。 我们逐渐走出了像是迷宫一般纷繁美丽的花海，我突然觉得黑压压的乌云，也不是那么令人恐惧了。 司地的鼻子在地上来回嗅闻着，向日葵家族周遭的气味确是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司地走下山坡，脑袋高高扬起，支撑我有些瘫痪的身体，我们朝着一个陌生的洞穴走去。 洞穴四周是枯乱的干草，几朵跟我一般长相不起眼的无名小花，盛开在石缝中。 司地在洞穴门前来回打转，正在我以为，我们即将进去的时候，司地顿了顿，载着我，向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 我有些不解，却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吭声，静静趴在司地的怀里，吸收着司地身边散发的灵气。 我们来到山峰的山脚下，我费力的抬起脑袋，看了看我一直居住的地方。 从山脚向上望去，这座山峰高耸入云，尖端被缭缭的雾气环绕，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散发出几缕柔弱的光芒，照耀在青葱的林间，带着几分神秘与优雅。 司地走到山脚，蹲坐在地上，声音冷漠开口问道。 “你听到了什么？” 我一直都看着司地好看的后脑勺，便也无心去听取其他事物。 听到司地这么问，我展开神识，仔细聆听着周遭的动静。 几只麻雀在树枝上叽叽喳喳，他们的话语带了几分不舍与遗憾。 “那个新来的被带走了，以后没人可以被我们啄脸了。” “就是，就是，就属她最好欺负了。她走了，我们找谁去玩？” “我猜我会想她的。” 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却让人厌烦不起来。 刚刚经过的石洞，传来了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 “你眼睛看哪里呢？有一个美女，你就神魂颠倒，瞧你那点出息。” 母老虎声音远远传来，愤怒的口吻是如此熟悉。 耳边响起一阵叮叮咣咣的响声，好像平底锅砸在头盖骨上的声音，那声音清脆带着几分积压已久的不满与厌烦。 人和人相处久了，矛盾会渐渐显现出来。 有的人会及时沟通，有的人习惯了一直积攒，直到到了一个临界点，在一块全部爆发出来。 我想，我家的司地还真是聪明的惹人喜爱呢。 “司地，你这样利用火焰，有些不厚道啊。” “嗯，你身上的伤还疼吗？” 司地语气冰凉简洁，我却能感觉到浓浓的关切。 “已经不疼了。司地，我们现在该去你说的美丽的地方了。” “嗯，再给我一刻钟。” 我看着司地从山脚这端走到另一端，身上散发出明亮的光芒。 两棵距离遥远的树木，被司地用一道透明的光线连接，逐渐扩展到半空，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 “司地，这是什么阵法？为什么要造出一道屏障呢？你好厉害啊，司地。” 司地带着我，摇摇晃晃迅速离开了山峰。 耳边是嗖嗖的风声，这风带了几分夏日明媚，所以令人感觉神清气爽。 司地一边快步疾驰，四肢协调有序的在大地上跳跃奔跑，一边尽量回答着我的问题。 “这是困妖阵，可以在一定距离内隐藏我们的气味与踪迹。” 司地说到这里，身子突然来了个急刹车，面前是另一座高耸嶙峋的山峰。 司地缓慢转过脑袋，墨绿色的眸子带了几分窥视与好奇。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不如你给我起一个名字。” “我想想，你坐好了。” 冷漠的声音带了几分认真与郑重，两条后肢迅速发力，我们瞬间悬空飞起。 我紧紧拽着司地的毛发，心中带了一丝激动。 我一直都遗憾于自己无法行走，司地却在不知不觉间，圆了我的梦想。 遇到司地，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我如是想着。 009 我的新家 司地身上积聚力量，腾空飞身而上，我和司地最后落在山峰的半山腰处。 这座山脉看似危险陡峭，其实内有洞天。 半山腰是一块平整的空地，大小足足有几百平米。 平台一侧是一潭幽深的泉水，一眼望不到底端，平静透亮的水面，像是一面镜子。 我坐在司地的后背，向深潭深处望去，没有见到一尾鲤鱼或者是植物的踪迹。 光滑的表面，倒映着我和司地相依偎的身影，经过碧波的渲染，司地墨绿色的眸子越发幽静深情。 悬崖四周空荡荡的，一株歪脖子树，在石缝中艰难生存。 “老爷爷，你好啊。” 我冲着歪脖子树，开心的呐喊着。 对于母亲的想念，被面前这株有成百上千年的古树掩盖。 既然我已经到了成年的年纪，就应该出来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现下，我对于自己的所见所闻，无一不感觉到好奇与欣喜。 “讨厌，不要打扰我睡觉。” 歪脖子树却好像十分不满，伸出一个枝条，拄着与地面平行的脑袋瓜子，打着响响的鼾声。 我听到老爷爷的回话，虽然他好像不是那么待见我，我依然感觉开心与新奇。 我从出生开始到现在，还没有见过，石头缝里生长出来的植物。 “司地，我们是不是侵占了老爷爷的领地？” 司地看了两眼兀自睡着的歪脖子古树，他那历经风霜的外皮呈漆黑的古铜色，司地撇了撇嘴巴。 “不用理会。” 司地转回视线，顿了顿，继续说到。 “现在，这里是我们的属地了。” 我感知着周遭充沛的灵力，趴在司地身上，不愿意挪动一步。 通过吸收司地身上不经意散发的灵力，其实我已经能够重新站立了，此时却只想安安静静躺在天然的毛毯上。 “司地，你今年多大了？” “22岁。” 难怪，我听老向日葵念叨过，狼这种动物平时习惯了群居。 只有两种情况例外，例如，老弱病残的狼，会因为拖后腿，被狼族抛弃在山间田野。 另一种情况，就是雄性狼到了成年的时候，会被驱赶出族群，自行寻找领地修炼。 司地伸出一只前肢，踩在潭水上面，试探着水面下方是否有其他的妖怪。 水面因为司地的搅动，泛起层层涟漪，然后又重新恢复平静。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美丽的地方，确实有一种清幽奇特的美感。” 司地试探着潭水，验证没有什么危险。 “嗯，你今年多大了？” 司地将我的根部放到潭水中，枝干和叶子搭在潭水一边。 我背靠着巨大的石块，坐在岸边，不断的摇晃着根部，吸收着潭水中略微甘甜的水份。 好像离开了土壤，我也可以生存。 只要呆在司地身边，就不用担心自个的人身安全。 我坐在司地后背上，经过这一路的跳跃奔跑，我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 司地身上的能量足够维续我的生命，我感觉自己的听力和视力变得更为深远开阔。 “我啊，嘿嘿，我。” “18岁？” 司地听着我吞吞吐吐的话语，皱着好看的浓黑眉毛，猜测到。 “你说是就是呗。” 三年前，我们相遇的时候，我确实还长的比较娇嫩。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经过几百年的风雨洗礼，我依然那么弱小。 好在，最后这三个年头，我生长迅速，到现在几乎停止了生长。 可能是因为量的积累，引起质的飞跃吧。 雨神这么多年沧桑微咸的泪水，对于我的修炼还是有帮助的。 司地站在我身边打量着整个平台，眼睛像刀锋一般锐利，滑过石壁陡崖。 “看来不是18岁，根据你的脑力和心智推断，你应该没到十岁？” 我听着司地一本正经的推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嘿嘿，我说还不行吗？你别埋汰我了，我今年整整好好300岁。” 我的根部像是鱼尾一般，在水潭边来回踩踏摇晃。 我张开全身的毛孔，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十足十的满意。 这山坡因为过于高耸陡峭，显有妖来，所以空气格外的清新自然。 司地巡视的目光，定在我身上，呆怔怔，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抽着嘴角，仔细将我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我偷偷打开神识，我听到司地内心无奈的思绪。 “我这是认错人了吧？面前的向日葵看着年纪不大，居然有300岁了！我现在要不要把她扔下去？” 我听到司地的心声，有几分惊惧，这么高的山坡掉下去，我不得咔嚓折成两半，再也爬不起来了。 “司地，你别着急，我三年前见过你，我还夸你可爱来着。如果你讨厌我了，你说一声，把我送回向日葵花园就行。你嫌我烦，我也可以不说话，你别把我扔了就行。” 司地墨绿色的瞳孔渐渐浮现出好笑的意味。 “你真的觉得我可爱吗？” “嗯，百分百真心。” 虽然司地长大了，整个身形都抽长了不少，身上多了些威严与冷冽。 那一身柔软光泽的毛发，却依然不减当年可爱模样，让人情不自禁心生喜爱。 我想，我应该是没有说他不可爱的理由和权利。 我伸长脖子，朝着山崖的断壁望去，远处的山脉和陆地显得遥远而渺小。 苍翠的树木化成一个个绿色的小点，一阵风吹过，我的身形发抖的摇晃了两下。 嗯，就这么决定了，司地确实很可爱。 司地听到我讨好的话语，轻轻笑了笑，墨绿色眸子里寒冷的光芒收敛起来，好像吃了甘蔗一般，满面阳光。 向日葵的年纪虽然大了点，可是这性子还是十分讨喜的。 何况，动物妖和植物妖的寿命长短本就相差巨大。 动物一辈子不过几百年，而植物从一出生，就注定有几千几万年的时光。 “那你安静一会，我要搭建房子了。” “我不需要住房子啊，哦，对哦，你得住在洞穴里。好吧，我不说话了。” 司地身为动物，本就和植物不同。 比如，对于植物来说是宝贝的阳光和风雨，对于司地来说，是一种折磨与摧残。 司地是恒温动物，过度风吹雨晒，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不良的影响。 歪脖子树吊在山崖一侧，繁茂枝叶间浮现出一张圆了咕咚的脸盘，精致可爱的娃娃脸，让人忽视了这株古树的真实年纪。 古树的脸上带了几分鄙夷和不屑，嘴唇向两侧耷拉着，像是一架高架桥，表明他此刻的不快。 “孩子，你能不能有点身为向日葵的自尊啊？” “能啊，等我修炼成妖怪之后再说。老爷爷，你这是可以化形吗？你是怎么化形的，可不可以教教我。” “哼，这是个秘密。” 老爷爷有几分傲娇，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将脸盘收起，再也不说话。 我感觉背后一道冷冽的目光，司地墨绿色的瞳孔，泛着一抹不易察觉的不快。 010 司地给我起名字 拿着热脸贴着老爷爷的冷屁股，蹭了一鼻子灰的我，转过脑袋，不再说话。 此时的我有几分想念闹哄哄的向日葵族群，与向日葵族群相比，这悬崖上就显得冷清了几分，古树喜欢安静，司地也喜欢安静。 前几天我还在嫌弃向日葵们没完没了的絮叨，现在却突然发觉，有人挂念，放在心上记着，也是一种幸福。 远方太阳高悬，我一边喝着潭水，一边晒着太阳。 我记得一株老向日葵说过，昨天还有明天都不如今天的好，当下，才是最值得纪念的。 山腰的风，还有几分清凉。 清风吹拂，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波纹，回忆渐渐消散。 我坐在巨石上，将脑袋搭在石头边，腰部微微弯曲，扬起脑袋，将整个脑袋转了180度，看着司地的动作。 司地一身光滑的皮毛，在阳光下，闪耀着稳重而可靠的光芒。 司地伸出前肢，一爪子拍在嶙峋的石面上，巨大的石块纷纷掉落，砸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深坑。 空气中瞬时满是灰尘，司地矫健的身影，一动不动，静静站立在混乱中，像是一尊无所畏惧的仙人。 我下意识伸出枝叶护住脑袋，却发现司地周遭被透明的光圈包围起来。 原来司地在搭建窝窝的时候，想到了这一点，将石壁周围设下了一层透亮的包围圈。 深潭周围安安静静的，我打开神识，甚至听不到石块滚落的声音，只能看到石块剧烈的摇晃分散，最后掉在地上。 我的视线穿过纷乱下坠的石块，心中多了几分担忧。 我认真的瞧着司地，还好，他的身上并没有伤痕。 三年前，被秃鹫啄的伤口，早已经愈合，隐藏在皮毛下方，成为了一种纪念与勋章。 石洞像是被掏空的窝窝头，一眼望去，像是陨石横着砸在石壁上，里面有十多米长，两边有五六米宽。 看来司地的房子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模样。 因为喝了太多的水，肚子有些发胀。 我转过身体，趴在石块上，将根部抬起，放到空气中。 司地的右掌轻轻抬起，在石洞前方左右挥动了两下，几道白光顺着司地的爪子尖划出，飞到石洞边。 我不过眨眨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面前出现了石窟的模样。 半球形的房顶，盖在长方体石屋上方。 司地又是一爪子，地上掉落的石块纷纷悬浮在空气中，随着司地扇着脚掌的动作，石块隔空被司地推到山崖下方。 透明的保护圈慢慢变淡，最后像是水汽一般，轻盈的消失不见。 我趴在石头上，扬起明媚的笑脸，开心的赞叹。 “司地，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么快就造出个石洞。以后这就是你的新家了吧，对了，你有没有忘记，你说过要给我起名字的事。” 司地用舌头，将身上的灰尘梳理了一遍，然后才轻飘飘走到我面前，沉声回答。 “嗯，没忘呢。你喜欢什么样的名字？” “我喜欢简单一点的，有内涵的名字。我觉得你的名字就不错，司地，掌管一方土地，让人联想到孕育万物的黑黝土地，深沉而包容一切。” 我听到司地的回答，心中有几分激动与热烈。 我即将拥有一个名字，而且还是司地给我起的名字。 “不如你叫元一一，意为万物始源。” 司地看着我开心的神色，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冷冽，面上却带了几分宠溺。 我开心的在石面上来回打滚，丰沛的能量让我的身体越发轻盈，可以快速的从石头一端滚到石头另一端。 “好好听的名字，哈哈哈。好，以后我就叫元一一。不过万物始源是什么意思啊？” 我赶紧答应下来，生怕司地下一秒改了想法。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你叫一一，你的身后跟着二三四五六等其他事物，所以你的名字象征着万物的起始点。” 司地语气沉稳，带了丝我不明白的期冀，耐心的解释着。 司地目光眺望着远处的田野与山脉，郁郁葱葱的森林一片连着一片，好像永远都在那里，不会离去一般。 既然司地这个名字带着掌管土地的含义，自己希望元一一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成为万物开端，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谢谢司地，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司地，你可不可以喊一声我的名字，我听一听。这是我出生以来，三百年的时间，第一次拥有名字，还是这么可爱有内涵的名字。” 我翻转身体，像是一条咸鱼一般，仰卧在石块上，抬起头看着司地。 司地的脑袋在我的头顶上方，一抬头，刚好可以看到他毛茸茸的下巴，和几缕动物妖独有的长长胡须。 司地纯黑色的脸庞，慢慢变红，像是热水里面的龙虾一般。 司地有些犹豫，轻轻咳嗽了两声，声音郑重而认真，缓缓的念着。 “元一一。” 不过简单的几个字，却被司地念的像是珍珠一般宝贵。 司地的声音低沉沙哑，带了几分我不了解的深情。 “司地，嘿嘿。” 我喜欢司地的模样，喜欢司地的声音，我突然间十分雀跃。 我终于明白，喜欢的感觉了。 甜丝丝的，像是蚂蚁从蜂巢里偷偷带出来的蜂蜜一般。 古树靠在悬崖上，听着我们二人互相念叨着对方的名字，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语气有几分愤怒与不善。 “哈欠！哈欠！你们能不能安静会儿？” 我看着古树身上橘黄色的油脂慢慢凝结汇聚，最后变成一粒水滴模样，掉在悬崖的平台上。 “不能。” 司地冷冷的回答，好像十分厌恶面前这株没有眼力见的古树。 说完两个字之后，却不知道继续说些什么，一时间空气有几分尴尬的冷。 阳光的波纹也跟着颤动了两下，空气的流动都能被看见。 我伸出一个枝叶，指着地上的金黄色水滴。 “老爷爷，你身上掉下来的树脂，你还要吗？不要的话，可不可以送给我？” 古树上浮现出一张可爱乖巧的脸蛋，圆圆的脸蛋上带着几分刻意的冷漠。 “不要了，不要了。你们别说话，打扰我睡觉就好。” 我费力的伸展根部，长长的根部很快够到地面上的树脂。 我的脸盘带着灿烂的光芒，正打算将树脂拿到身边。 司地几个跳跃，赶在我之前，拾起地面上的水滴树脂，然后一个愤怒的扔到山崖下方。 “司地，你这是做什么？” 古树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到司地的动作，恨恨的哼了两声，却什么也没说。 这个世界，动物妖天生比植物妖高贵，无论年龄资历。 司地也不说话，转过身子，背对着我。 我叹了口气，趴在石头上，感觉有些挫败。 011 司地的礼物 潭边的石块，被太阳烘烤的热乎乎的。 我趴在上面，享受着日光浴，周遭的清风不断吹拂在我大大的脸盘上，我的心情逐渐平和下来。 我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对司地太凶了，毕竟他才22岁，而我比他大了十多倍的年龄。 司地背对着我，默默坐在地上，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心中有些忐忑，司地是不是生气了，他是不是再也不会理我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神识，听听司地在想什么。 想了一阵，又觉得有些不妥，万一司地在偷偷的骂我，刚好被我听到，那就有点尴尬了。 不过，司地生气的模样，确实符合他那冷漠的性子。 转过身体，居然一句话都不说。 我看着他两只后腿蹲坐在地面上，两个前肢不停的前后划动，他身前不时发出一道又一道白光。 我想，他可能在练功吧，还是各自冷静一会儿，等他不生气了，我们再继续聊天。 我可不想一直躺在石块上，悬崖上全都是大小不均的石块，根本找不见一片柔软的沙土。 反正司地擅长奔跑跳跃，一会儿让他帮我搬来一些沙土吧。 我看着司地的背影，身上的毛发全部都贴合在皮肤上，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我静静呆了一阵，终于耐不住性子，轻轻开口试探着。 “司地，你是不是生气了？” 司地没有转过脑袋，冷冷回了两个字。 “不是。” 我用枝叶撑起身子，脑袋像前面够去，却什么都看不见，司地身前的光芒大盛，最后渐渐消散。 我想，如果我的脑袋，像是我的根部一样，可以无限延展就好了。 可惜，我的脑袋只能吸收太阳的光芒，然后转化成自身的能量和修为。 我好奇心大起，欢快的开口询问。 “司地，你在做什么？是在修炼吗？” “嗯，不是。” 司地转过身子，缓慢朝着我走过来。 司地一只前肢踩在地面上，另一个前肢护在怀里，不知道藏着什么宝贝。 司地步伐稳重而谨慎，一点点朝着我走来。 不待司地走到我的面前，我就好奇问道。 “司地，你怀里捧着什么宝贝？” 司地两瓣唇瓣紧紧抿着，也不说话，眸子中带了几分歉意，好像生怕我生气一般，身上的气势有些弱了下来。 司地走到我面前，将怀里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拿出，像是捧着什么珠宝一般。 司地虽然看着冷漠寡言，但是心思细腻。 我好像已经习惯了，司地的关注与在乎，我随口的心愿，也总是会被司地妥善收好。 面前是一团纯黑色的毛团，简单的模样，更像是猫咪的玩具。 “送给你。” 我不经意听到司地的心声。 那真挚的情感，令人动容。 你不要生气了，我会跟着难过。 “我不会生气的，谢谢你，司地。司地，你是不是想要做成雨滴的形状？” 我伸出两条枝叶，将毛团抱在怀里。 毛团散发着司地身上的能量与光芒，白亮的光芒，让我的神识一下子明亮起来。 “嗯。” 司地的脸上带了几分窘色，轻轻点了点脑袋。 “我难道要一直捧着吗？” 我看着面前黑黝黝的毛团，这么一直捧着，可有些费力气。 司地冷了一瞬间，转过身影，朝着悬崖边的古树走去。 古树身上多条根部裸露在空气中，像是瀑布雨帘一般，悬挂在空中。 “司地，我有办法了，你不要去打扰老爷爷睡觉了。” 司地转过身子，果然乖巧的回到了我的身边，安静的看着我的动作。 我不小心听到了他的心声，有些自豪而骄傲的飘渺声音。 “司地的毛应该和元一一的枝叶呆在一起。” 原来半天，司地早已经预料到，我会用自己身上的叶子做线绳。 我看着面前可爱的司地，有些无奈好笑。 他总是这样，有什么事情不喜欢直接说出口，而是用自己的能力与智谋，让心中的愿望化成现实。 我忍着疼痛，从身上拽下两片叶子，然后打结，交缠，编织成网状，将手掌大小的毛团装好，然后挂在脖子上。 身上的毛团带了几缕青松的味道，白亮的光芒渐渐隐去，胸前依然浮动温暖的感觉。 一种浑厚的能量在我周遭环绕，佩戴着毛团，就好像我依然趴在司地的后背上，心中满是安稳。 刚刚揪下来两片叶子，腰部依然有些疼痛。 我感叹着，这么大一个毛团，得从身上揪多少毛啊。 那感觉得多疼啊，司地却偏偏一声不吭。 我心中柔软，抬头看着眼前的司地。 司地左侧胸口的位置秃了一大片，像是被外星船光顾的麦田一般，留下一个整齐的圆圈。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司地注意到我的情绪，看了两眼胸前的毛发，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要笑了。” 司地心中想着，我这样是不是有点丑，元一一会不会不喜欢自己了。 “哈哈哈！不好意思，忍不住，哈哈哈！” 我笑的毫无形象，胸前的毛团跟着上下乱窜，好像也十分开心的模样。 司地飞身一跃，直接跳到潭水里，只露出一个毛绒的脑袋在外面。 我笑够了之后，又一次赞叹开口。 虽然毛团做工简陋，但是因为是司地亲手制作的，我仍然感觉难言的欢喜。 “司地，我很喜欢这个礼物，谢谢你。” “嗯。” 司地浸泡在潭水中，微微闭上眼睛。 司地眼睛上的睫毛很长，微微翘着，像是一弯优雅的月牙，带着几分沉寂与清幽。 日月光辉的普照，地理位置的独特，造就了这一汪颇具灵气的潭水。 潭水上面是一层淡淡的薄雾，薄雾带着一种好闻的清香，却不知道是那种植物散发出来的。 幽深浓绿色的潭水，像是坠落人间的另一片深邃天空。 司地趴在岸边，耳朵竖起，看似是在休憩，实则一丝不苟，注意着四周动静。 司地的尾巴，在潭水里摇晃，好像十分开心的模样。 我用枝叶捧着毛团，将毛团高高抛弃，再稳稳接住，感觉前所未有的开心与满足。 我们两个静静呆在清澈神秘的潭边，享受着看似平常的祥和美好。 天边一缕斜阳，直直朝着山崖照射而来，七彩的光芒，将陡崖笼罩。锋利的石块，染上了晚阳的色彩，变得柔和而静谧。 “司地，你什么时候，把我埋在土里面啊？” 012 不想坐花瓶 司地听我说完话，一道白光从我面前晃过。 司地一个跳跃，隐没在高高的山崖下，悄无声息。 我看着太阳落了下去，月亮淡雅的光圈浮现在天空的另一端。 我期待着司地能快点回来，四周的山风越来越猛烈。 我颤抖着身体，眼睛微微眯着，终于在冰凉如水的夜晚沉沉睡去。 司地回来的时候，我的脑袋耷拉在岩石上，根部还在深潭里浸泡着。 司地将我缓缓抱起，然后放到一个容器里。 天边的星辰点点，司地没有进入山洞休息，而是趴在我身边，静静仰望天空。 当天空泛起白光的时候，司地已经早早起来，在潭水边打坐。 阳光闪烁着缕缕光辉，我被这温柔唤醒，枝叶向四周伸展，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舒服。 果然，我现在还不能离开土壤。 “司地，你起这么早啊？” 司地背对我坐在潭水边，许是没功夫搭理我，许是没听到，并没有回复我的问候。 我静静站了一会儿，感觉脸盘从暖黄逐渐变成了铁红色。 我有些无法呼吸，这种束缚感是从地面的方向传来。我低下脑袋，向着我的根部瞧了过去。 此刻，我的根部隐藏在细口花瓶里。 这是一个精致的白瓷花瓶，花瓶的外沿盛开着一圈粉紫色的梅花。 花瓶表面看似什么都没有，仔细看去，却会发现一层放大的暗纹梅花雕。 花瓶上面的雕工过于细腻，让人很难发现它匠心独运的美感。 花瓶足有我一半高，也不知道司地在哪里找到的。 花瓶里面装了一半的土壤，土壤疏松湿润，正适合我生长修炼。 不过花瓶底部和瓶口都是一般大小的圆圈，这让我的根部无处伸展，只能蜷缩着身体。 我挣扎着，打算从花瓶里面跳出来，然后爬到潭边吸收水份。 一个没站稳，花瓶便横横的倒在地面上。 因为花瓶质地结实，表面光滑，这一摔，花瓶没什么事。 我却跟着花瓶，直直的在平台上来回滚动。 悬崖边的这处平台略微向下倾斜，花瓶顺着平台的坡度，迅速朝着山崖下方滚动。 我心里默默念叨了一下苍天啊，然后迅速的闭上眼睛，护住脑袋。 我身上的黑团不停的颤抖，将我恐惧的情绪传递给司地。 司地顾不得继续修炼，迅速飞身，稳稳的将我连花瓶一起抱在怀里。 我感觉到身上变得温暖，枝叶下意识揽住司地的脖子。 我摇晃着腰肢，花瓶跟随着我根部的动作，像是美人鱼的鱼尾来回不停摆动，我开心的说道。 “天啊，司地，你真是太厉害了。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司地，你是怎么修炼的，可不可以告诉我？” 司地将我放在潭水边，又找了两块巨大的板形石块，呈鸟类的两翼形状，摆放成一定的角度。 两块石头，像是屏风一般，将我与远方的悬崖格挡开。 司地略微沉吟，眸子里有精光滑过。 “不可以。” 我站在花瓶里，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掉到悬崖下方。 “司地，你是不是担心，告诉我修炼的方法，我就不会留在你身边了。” 司地嘴角轻轻抬起，露出了一个温柔迷人的笑容。 “以你天生的资质和智力，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修炼成精的。” 我抽了抽唇角，真是怀念家族里那些老向日葵，他们说的话虽然颠来倒去不耐听，起码还稍微有点窝心。 司地说的话就不一样了，一语中的，而且毫无人性可言。 古树不知什么时候睡醒了，又补充一句。 “孩子，未来某一天啊，他呢，是狼妖，而你呢，是植物妖。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劝你啊，早点离开这狼妖，要不以后有你受的。” 司地身上散发着冷冽的味道，四周风沙大作，像是他接我离开向日葵家族那一天。 我感觉到司地的愤怒，努力的安抚他。 谁让我们向日葵家族生来就是治愈系，可能碰到冷漠深沉的司地，也是一种命运的赠予吧。 我晃着脑袋瓜子，浑不在意说道。 “我不这么觉得啊，在我眼里，除了太阳光和月亮光不一样，其他万物都没有什么分别。太阳光天生温暖，甚至在某些时候变得炽热不可直视。月亮光自古冰凉淡雅，清高如水，濡养滋润，不声不响，潜入人心，沁人心脾。即使是不相同的两种光芒，依然会在天空中的某一点交汇相聚。无论是物种，人类还是妖怪，都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思，不是吗？更何况，就算我们是不同的，那不正好互补吗？” 司地身上肃杀的气势缓缓平息，风沙安静了下来，一瞬间，天上的云朵全部消散，光芒笼罩大地。 古树看了看天上还未完全消散的月亮光影，冷冷哼了一声。 “哼，终究是不一样的。” “老爷爷，你是不是有什么有趣的过往啊？不如，你现在讲一讲。我猜啊，要不就是你被动物妖伤害了，要不就是你被动物妖抛弃了。” 古树整个古铜色的皮肤瞬间变成了浓厚的黑色，身上多条根部露在空气中，不断颤抖摇晃，好像气的不轻。 “你！你！你过分了哦，葵花妖，你给我安静，不要打扰我睡觉。” 古树本来想说，你们不安静，我就把你们都扔下悬崖。 司地冷冷的看着古树，手掌中白光闪烁停顿，古树打了个冷颤，最后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嘿嘿，没问题。” 我将两片叶子抬起，把脸盘都遮挡住，不再说话。 我呆在花瓶里，花瓶致密的质地和瘦弱的身材，让我感觉到束缚。 我的根部努力朝着四周生长，却无法撼动花瓶半分。 司地安安静静，又坐到潭水边，安安静静的修炼。 “司地，这花瓶又瘦又小的，你可不可以给我换一个容器啊？” 司地听到我抱怨的声音，收了手中的光芒，转过身子，目光疑惑看着我。 “我以为你会喜欢。” 这花瓶确实和我长的没有两样，不过这样，我的根部就没法生长了。 动物妖和植物妖之间确实沟通不畅，看来只能我亲自指导了。 “司地，你可不可以再帮我找一个容器。底部特别特别肥，上面宽宽，那种敞口的容器。” 我两只胳膊来回比划，上上下下，将容器的模样描绘出来。 司地仔细的聆听我的要求，将我说的一一记在心中。 一道白光闪过，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嗯，我刚刚听到古树想什么了。 我站在潭水边，咽了口吐沫，不敢轻易挪动，也不敢看古树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现在司地不在，古树应该会很容易就能把我扔到悬崖下方，我还是安静为妙。 过了好一阵，司地费力的将新容器，举在脑袋上面，一步一挪，走了回来，身形好像还有几分吃力。 我仔细的瞧了瞧，这是一个上下同圆的大水缸，里面装了大半的土壤。 我满意的点点头，被司地抱着换了个新窝，心情不是一般的舒畅。 013 恭喜你升级了 我站在巨大的水缸里，身体朝着阳光的方向生长。 偶尔转动脑袋，看着石壁发呆。 一只棕色爬虫，在石壁上来回爬动，一张大大的嘴巴，从鼻子咧到脑后根。 我眼瞅着那只爬虫的一脚勾在石壁的凸起上，另一只脚勾在石壁凹陷的部位。 一阵微风吹过，漫天的油菜花洋洋洒洒，像是一块金色的丝绸，随风飘扬着。 爬虫的后腿被风吹散，悬挂在空气中，来回飘荡。 爬虫依然没有泄气，用剩下的两只前足努力的扒拉在石壁上。 无奈，天不遂人愿，有的时候，个人力量，在历史滚轮的驱动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风势逐渐变大，一阵又一阵，像是另一侧崖底的浪花，啪啪啪，拍打在爬虫的后屁股上。 就在我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和着适宜微醺清风，轻轻哼唱。 爬虫已经在空中旋转跳跃，然后啪嗒一下，掉在了我的大水缸里。 我本来以为我算是比较丑的了，没想到面前的这只爬虫比我还要丑。 我被爬虫大大的嘴巴惊吓到，大呼出声。 “司地，这爬虫，太丑了，吓死了。” 我用枝叶将脸盘遮住，生怕晚上做噩梦。 其实事实上，因为阳光和月光的呵护，我从来不会做噩梦。 我的梦里面总是盛放着美丽漂亮的花朵，周围是宽阔明亮的自然风光。 司地二话不说，迅速的一跳，便来到我的身边，然后前掌一拍，将爬虫紧紧捏在手里。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司地将爬虫直接扔到自己的嘴里，一脸满足的咀嚼着。 我吞了口吐沫，有些难以接受。 转念一想，动物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没什么好诧异的。 我突然想起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语气放缓，尽量毫无波澜的询问到。 “司地，你平时都吃些什么啊？我听母亲们说，有的动物吃植物，有的动物吃动物，你吃不吃植物啊？” “嗯，我不吃没有肉的东西。” 司地冷漠开口，墨绿色的眸子好似看穿了我心中的胆怯。 不过司地这么说，我突然感觉自己被歧视了，我枝叶乱颤的问道。 “什么没有肉，你的意思是我没有用吗？” 司地点了点头，面上无悲无喜，转过身继续修炼。 古树在石壁上微微叹了口气，声音很是沧桑。 “果然，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母的都是这么强词夺理，胡思乱想。” “老古树，你给我安静点。” 我正在气头上，真是不想理会这唠唠叨叨的老爷爷。 “司地，你转过身子来，咱们好好聊聊。什么叫没有肉，我这脑袋上一揪一大把。” 司地没有理会我，径自打坐，嘴巴向上悄悄咧开，露出两边尖锐锋利的牙齿，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 我看着司地的背影有些挫败，将脑袋朝着太阳，平复着很久没有泛起波澜的心情。 我和司地就这么相互陪伴，看着日升日落，森林从嫩绿变成金黄，然后又重新抽枝发芽。 “司地，老鼠！老鼠！它还在水缸旁边来回乱窜，那长长的尾巴，真是可怕。” 司地一跃跳到我面前，一巴掌下去，揪着老鼠坚韧的尾巴，然后送到他那精致的嘴巴里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能发现一些渺小的虫子。 可能是因为修炼的时光太过简单无聊，几天过去，司地的身材一点点丰满起来。 原本骨骼分明，矫健如远端连绵山脉的后脊，变成了一道水平而宽厚的地平线。 “司地，屎壳郎！” 我以为司地会再一次抬起爪子，将这臭烘烘的小家伙送到嘴巴里。 司地皱着好看的眉毛，拿起灰黑色的屎壳郎，静静的看了几秒，然后轻轻一挥手掌，屎壳郎径直朝着古树身边飞去。 古树吓得嗷嗷大叫，剧烈的抖动着身子，像流苏一般，长长的根部跟着，来回涌动。 平静而简单的生活日复一日，时间迅速的流淌，不知不觉，又过了一百年。 司地身上的毛发好像又黑了几分，上面停留修炼时的淡淡白光。 毛发好像都有了灵力，随着清风微微浮动。 司地身上的气势越发凌厉沉稳，让人难以忽视。 我时而看看太阳，时而悄悄司地，真不知道自己还要修炼多少年，才能真正变成妖怪。 司地那一身漆黑浓亮的毛发真是让人喜欢，墨绿色的瞳孔不知何时变成了纯黑色。 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大概是十年前的一个秋夜，司地突破了修炼必经的第七层瓶颈。 老向日葵们说过，动物妖突破了十层瓶颈，便可以化形，而且所化形态与人类和神仙别无二致，然后再突破十层瓶颈，便可羽化飞升。 说到我们植物妖，貌似要突破一百层境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差距这么大。 可能肉食动物进化的就是比植物更快一些吧。 我每天吸收阳光雨露，竟然感觉不到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不过根部长的更长了，巨大的水缸底部已经破损，土壤更为疏松，我可以随时爬出水缸，然后用枝叶支撑着身体，一点一点，爬到水潭边。 司地正在水中修炼，他周身冒着热气，我不敢靠近，在潭水边静静卧着。 我的根部伸到水里，温暖的水温让人迷恋。 水里面有司地身上青松的味道，我的脑袋也凑到潭水边。 陷入安稳沉睡中的我，并没有意识到接下来的危险。 我的身体随着一分一秒的流逝，渐渐向潭水滑动。 也许我睡觉的时候，应该呆在潭水的下游，那样，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狼狈了。 我整个人掉在深深的潭水里，灵识渐渐涣散。 等到司地反应过来，我的面前已经看不到一丝光芒。 司地一个俯冲，朝着水下游动而来。 脑海中似乎浮现他焦灼而涨红的脸，随着水面朝着两边流动，而逐渐清晰起来。 我被司地抱在怀里，一道返回岸边。 司地因为修炼被打断，加上救我体力耗尽，昏迷在岸边。 我因为在水里面浸泡，身躯瞬间扩张了十多倍，整个身躯像是一个圆圆的皮球，里面大概有99％的水份。 司地瘫倒在地面上，四肢朝着一个方向，像是一张狼皮，浑身湿润，平展在地面上。 “司地，你快醒一醒啊。你真是笨啊，你为什么要下去救我啊。你不知道植物不怕水吗？等我吸够水，就自己飘上来了。司地，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司地，你不会就这么去了吧？司地，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趴在司地身边，脑袋凑在司地的脑袋边，想要听听他的呼吸。 可是我的身体太胖了，努力的低下头，却无法接近司地身躯半分。 体内有一道声音迅速响起，这声音带了几分嫌弃与无奈。 “恭喜你突破植物妖第一重关卡！” 天呐，我居然升级了。 我开心的不能自已，在地面上来回滚动。 司地是不是和我一样，也升级了。 014 化形 司地胸腔缓慢起伏，却一直没有说话。 星辰慢慢浮现在天边，司地依然没有醒来。 像是陷入冬眠的狗熊，整个人沉睡的香。 四周安安静静的，不时有清风拂过。 我用枝叶将司地全身上下紧紧盖住，生怕夜风的凉会惊扰他。 今夜却注定无眠，耳边传来嗡嗡嗡的声音，我下意识的看向司地的手掌，他的手掌软绵绵的铺展在地面上，纹丝不动。 司地没有落水之前，总是会等我睡着，再趴在我身边熟睡。 往常嗡嗡叫的家伙，还没有靠近我身边，就会被司地吞到嘴里。 这一次，我费力的睁着灵识，根据蚊子飞动的方向迅速躲避。 我想，如果我的枝叶可以像古树一般自由生长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啪啪啪三两下将几只小蚊子解决掉。 “司地，你快醒一醒吧，这蚊子真的是讨厌极了。” 我一边忽扇着两侧的枝叶，一边冲着司地轻轻低语。 司地眉毛轻轻皱起，黑亮的眸子却没有张开。 “司地，你醒一醒啊，你不醒来看着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入睡了。” 我躲避着周遭越来越多的蚊子，胖胖的身躯像是弹簧一般在地上来回弹跳。 “司地，其实刨除你冷漠还毒舌的性子，你这个狼还是挺热情真实的。” 我碎碎念叨着，希望司地听到我呼唤的声音，能快速转醒。 司地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几只小蚊子朝着我的脸盘和枝叶发起猛烈的进攻。 “哎哟，蚊子！” 这次司地却没有立即跳起，然后挥动着他那肥肥又锋利的前肢。 我的身体被蚊子扎了好几个小孔，潭水慢慢从体内流淌出，我的身形终于重新恢复正常。 针孔处有些疼痛，我却浑然不觉，我爬到司地身边，将叶子一片片捋好，然后铺在司地身上。 我多希望他能起来，再看我一眼。 几只蚊子，在我身上扎了几下，身体鼓成了萤火虫一般大小，在地上来回挣扎着，却再也飞不动了。 不知不觉，身边嗡嗡的声音渐渐退去。 蚊子们几条细足依然瘦弱，支撑着厚重的身形，面上是残忍而饕餮的满足。 它们手脚并用，踩在地面上，一步一挪的离开了。 天上繁星点点，带了几分璀璨与希望，我却无心去看。 我静静看着司地的睡颜，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我的梦里都是司地的面孔，他开心的摇着尾巴的模样，他生气的皱着眉头的样子。 我想如果他一直这么睡着，我便陪着他好了。 大不了，过个几百几千年，我变成了妖怪，再唤醒司地便可。 第二天，星辰被太阳的光芒掩盖，不见了踪影。 好像刚刚下过雨一般，天空明亮清澈。 林间雾蒙蒙的，像是出生的婴儿一般，青翠的色彩，让人心宁神静。 我转动着脖子，查找着太阳的位置，然后将脑袋固定在一个方向。 面前早已经没有司地的身影，大概是醒了吧，他总是醒的比我早一些。 我发散神识，寻找着司地的身影。 却什么都没有感知到，面前出现一名貌似人类的俊朗男子。 他的眉眼如画，眉毛浓黑粗重，泛着淡淡的白光。 眼眸漆黑，眼尾不经意的上挑，其中几分凌厉，几分温柔。 那墨色的眸子，像是天然的黑曜石，在白亮的光芒中，闪烁着不容忽视的气势与威严。 刀削搬黝黑的面庞，挺直的鼻梁，薄而清淡的红唇，五官搭配起来，带着恰到好处的美感。 整张脸像是一幅浓淡相宜的俊秀山河图，让人挪不开目光。 我捧着脸蛋，泛着花痴，试探性问道。 我的语气激动而雀跃，带着几分失而复得的惊喜与赞叹。 “司地，是不是你？司地，你居然化形了！司地，你是不是司地？” 我呼唤着司地的名字，面前的男人却不为所动。 身上冷漠凌厉的气质。 我静静等待了一阵，司地看了我两眼，那眸子里哪里有我以为的温柔情感。 全是淡漠冰冷，像是千年不变的深潭，带着瞬间冻结人心的力量。 我的脑袋不知为何，轻轻颤动了两下。 司地的名字，卡在我的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我看着面前好像陌生人一般的司地，突然间没有了说话的冲动。 司地一身白色锦袍，像是天神下凡一般。 不过是个狼妖罢了，非得打扮成神仙那么出尘高雅帅气的模样。 司地身上的锦袍质地轻薄柔软，好像摸一摸。 我费力的爬到司地面前，两撇胡须已经退化完全，光洁的下巴让人移不开目光。 好像像平常一般，伸手摸一摸，可是司地身上锐利的光芒，让人不敢亵渎。 我停在司地面前几步元远的地方，仰起脑袋看着他，忽然间明白了我们之间的差距。 现在他已经成为狼妖了，而我还是一株普普通通的向日葵，他应当在嫌弃我吧。 一阵风吹过，锦袍两侧带着银色如意花纹的宽宽长袖便漫天流动起来。 高高飞扬的宽笼纱袖，将我的视线完整的遮挡住。 “司地，你不要走。” 我心中默默念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司地成为狼妖之后，好像多了一种让人相形见绌的魔力。 又或者是，果真如古树说的那样，母的总是喜欢胡思乱想。 我耷拉着脸盘，将脑袋护在枝叶下面，第一次感觉有些害怕天空中那明晃晃的阳光。 司地一句话也没留下，衣袂翩翩转身朝着断崖走去，风那般大，大的我不敢抬起脑袋瓜子，看冷漠的司地一眼。 我蜷缩着身体，耳边静悄悄的。 司地的身形已经隐没在悬崖一端，我想起古树曾经说的话。 我和狼妖的缘分，是不是就到这里了。 毕竟我们属性不同，进化速度不同，因为经历的磨难与痛苦不同，没办法到达同样的心界。 一道苍老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出现在四周的空气中。 “孩子，他已经走了。何必留恋不属于自己的那些东西呢，我就说过，公的没有一个好东西，你还不信！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吧。” 我趴在地面上，闷闷的说话，声音透过石壁，有几分无奈与难舍。 “老爷爷，你可不可以把司地叫回来啊，我想他。要不你离开吧，那样司地就会回来了。” 我的脑袋趴在地面上，感觉到几分安全与熟悉。 那一抹青松的味道好似依然没有散去，就留在我的鼻子端和眼前。 一道明亮的女声从悬崖下方传过来，好像是火焰那只小狼妖。 “司地，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好久，你终于出现了。” 我的脑袋跟着这亲昵的话语，有几分眩晕。 司地低沉的声音，缥缥缈缈，传递着他的冷漠与坚定。 “我不喜欢你，不要让我说第四遍，别跟着我了。” 我哈哈哈的大笑着，沉闷的心情一扫而光。 果然，有些妖怪，无论是否进化，都是一样的冷漠。 也许因为，他们生来便是妖怪吧。 015 一只猫妖 我趴在岩石上，悬崖边的风太大，吹的我脑袋瓜子直乱晃。 我用根部紧紧抓着土壤，趴在岩边，看着司地越走越远的背影，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司地身后几百米远的地方依然跟着一只火红的小狼妖，火焰一年来也长大不少。 身形越发修长，毛发靓丽漂亮，在幽深的树林中，格外扎眼。 这个不知羞耻的小狼妖，人家司地都说不喜欢她了，不喜欢她了，她难道不明白不喜欢是什么意思吗？ 非得赖皮的跟着司地，我落寞的爬回水缸里。 其实我也想跟着司地，他去哪，我去哪。 不过我爬行的速度实在太慢了，而且悬崖那么高，我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栽倒在悬崖底部，再也起不来。 我还是挺羡慕火红的小狼妖的，虽然司地不喜欢她，她却能那么固执的坚持跟在司地身后，而自己显然是没有那种能力和勇气的。 也许准确来说，这种感情被称作嫉妒吧。 司地一如既往的冷漠，一直往前走啊走啊，竟然都不回头看着我。 我生气的想着，最好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了吧。 我看着身上挂着的毛团，生气的拽下然后扔到石洞里面。 我又爬到水潭边，静静趴了一会儿，却突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我费力的扒拉着石块，一点点挪动，朝着石洞爬去，打算将司地送我的礼物捡回来。 石洞里面一张山石打造的石头床，上面铺着一张柔软的虎皮，除此之外，竟然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什。 我绕着石床走了一圈，才在石床里侧找到了一个沾满了灰尘的毛团。 毛团颤抖着身体，好像十分不快。 我抚摸着毛团，将这一团没有灵识的礼物，小心翼翼收放在怀里。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那种肉垫和石块摩擦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 “司地，是你吗？你是不是良心发现，舍不得我了？” 我惊喜的将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朝着石洞门口瞧去。 我的面前出现一张橘黄色陌生面孔，鼻子两边，嘴巴上方，也带着几捋长长的胡须。 尖尖的耳朵，像是狼妖，又像是虎妖。 我无意识叹了口气，原来不是司地啊，真是白开心一场。 “你是谁啊？” 我一手摸着黑色的毛团，一手拄在地面上，向石洞外面爬去。 我想，虽然我没有了司地，但起码我还可以修炼。 “我是猫妖胖胖。” 一张大大的脸盘，胖胖的，如果不是身上那柔软的毛发太过明显，我几乎以为我们是同一个品种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这个猫妖对我有好感。 他那胖乎乎的身躯一颤一颤的，跟着我朝外面走去，我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吃向日葵吗？” 我爬到水缸里，将根部重新埋到土壤里。 “不吃。” 我松了口气，脑袋随意转了转，就对准了天空中太阳的方位。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司地走了，也挺好。 起码没有人每天戳我的小心脏，我这么安慰自己。 幸亏，猫妖不吃向日葵，否则，我可能还要多修炼几千年。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神情淡淡的，却怎么都想不明白司地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 “闲逛。” 猫妖趴在我身边，那身影像极了往昔的司地。 他的声音慵懒柔和，和司地的声音完全不一样，我下意识做着对比。 他的眼睛也和司地的完全不同，司地的眼睛冷漠而凌厉，好像装了许多无法诉说的真实，让人一眼看去，心惊胆战。 面前的胖胖就不一样了，那一双橙黄色带着两个黑色圆圈的眼睛，有两分灵动，更多的是闲散的无畏。 “你可真有闲心。” 他那整齐干净的指甲，缓缓收起，然后胖脸朝着阳光的方向，慢慢眯着双眸。 “嗯，你不也一样。你呆在这悬崖上，不是每天也什么都不做吗？” “哼，我和你不一样。我每天都有修炼，将脸盘朝着阳光，吸收能量，然后，然后我就会变成妖怪。” 我想到我刚刚升到一级，这是个秘密。 我可不能说出来，惹得胖胖嘲笑。 “我叫胖胖，你叫什么名字？” 胖胖嘴巴一张一合，胖乎乎的脸蛋跟着一动一动，十分可爱。 “我叫元一一。” 我想到司地给我起的名字，脸上带了几分悄然的落寞。 橘猫没有睁开眼睛，懒洋洋趴在地面上，听到我有些伤心的语气。 一只手掌捋了捋胡须，然后侧过身，继续趴着，嘴里喃喃说到。 “哦，这名字真难听，我还是叫你向日葵吧。” “随意，你喜欢就好。” 如果说司地起的名字是司地独有的特权，胖胖这么叫我，我反而还自然一些。 不然每次，他喊我的名字，我总是会想起司地，那感觉一定很糟糕吧。 胖胖不再说话，他那身肉肉的毛发，让人感觉亲切喜爱。 我好奇的询问出声，这个问题从我有了灵识，一直思考到今日，却一直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 “你知道向日葵怎么修炼，可以更快化形吗？” “嗯，可能是被雷劈，多劈两次就好了。” 我感觉到胖胖敷衍的口吻，换了个话题。 “你可以化形吗？” “可以啊。” 我听到胖胖会化形，心中多了几分欣喜。 就算胖胖不告诉我化形的秘密，我每天也可以在他修炼的时候，偷偷学习。 “那你为什么不化形啊？” “太无聊了，我还是喜欢本身的模样。” 胖胖慵懒的开口，那声音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叹与伤痛。 如果我的感觉没有出错的话，那是一种有些痛苦的语气。 “胖胖，你是不是在逃避什么？” 我看着胖胖紧紧阖上的双眼，他那淡若到几乎找不见的眉毛，轻轻皱着。 “没有。” 胖胖将脸蛋转到另一侧，不再看着我的面庞。 古树说公的没有一个好东西，难不成胖胖也被公猫伤害过吗？ 我想起来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于是忍不住继续问到。 “胖胖，你是公的，母的啊？” 几多白云被风吹了过来，刚好挡在这块悬崖平台上空。 细小的雨滴，淅淅沥沥，像是水汽一般，从天空中洋洋洒洒飘落下来。 落在胖胖柔软的毛发上，橘黄色的光泽更明亮了一些。 胖胖却不躲闪，在我身边安安静静的趴着，逐字逐句的回答着我的好奇。 “我是公的，我还知道你是母的。不过物种不同，不能谈恋爱，你不要惦记我了。” 这胖胖真是跟司地一个德性，从来不知道给别人留两张面子。 我抽了抽唇角，无语看着天空中淡淡的云朵。 “胖胖，被雷劈，真的可以升级吗？” 白色的云朵，好像司地身上洁白的衣袍，让人心神潋滟，无法安静。 等到我升级成妖怪，我就可以像火焰一般，一直跟在司地身边了。 “你可以试一试。” 胖胖不说可以，也不说不可以，淡淡的嗓音，好像还带了几分调侃。 016 奇怪的梦 雨越来越大，像是一股股溪流，没有任何阻拦，从天空中，直直坠落而下。 我微微弯下腰，将枝叶合拢成雨伞的形状，罩在胖胖身上。 胖胖感觉到头顶逐渐干燥，抬起柔软的脑袋，瞧了我一眼，又懒散的阖上眼睛。 “我在给你遮雨，感不感动，惊不惊喜。我们向日葵家族天生乐观向上，乐于助人。” 胖胖打着呼噜噜的声音，眼白不时翻起，好像已经进入深度睡眠。 我知道，他还醒着。 他周身散发着担忧焦灼的情绪，深深感染了我。 “胖胖，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我一边尽情的喝着甘甜的雨水，一边不停唠唠叨叨。 我其实也不喜欢唠叨，可是和老向日葵呆在一起几百年的时间，唠叨这种行为已然习惯，无法改变。 胖胖皱着眉头，淡淡说了一句。 “你很烦，麻烦安静一会儿。” 我闭上了嘴巴，猫妖胖胖和司地还是不一样的，司地从来不会嫌弃我喧吵。 我依然弯着腰，雨滴从我的枝叶上滚落，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然后汇聚凝结，在胖胖四周流淌而去。 密林深处一道闪亮的光芒，从藏蓝色天空划落，我下意识的捂住脑袋。 我害怕的抖动身体，悄悄露出脑袋瓜一角。 轰隆一声巨响，传遍整个深林，甚至在悬崖高处也能清晰听见。 弯曲明亮的闪电早已经隐没不见，猫妖胖胖依然假寐。 “胖胖，你害不害怕打雷？” “不害怕。” 猫妖语气慵懒，带着几分书生的儒雅。 但是他那身根根竖起的毛发暴露了他的情绪，真是口是心非的妖怪。 “害怕就说出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虽然我不害怕雨，但是我还挺害怕闪电身后跟着的那道雷声。不仅如此，我还害怕小虫子。对了，司地在的时候，总会吃那些昆虫，胖胖，你吃不吃昆虫？” “昆虫味道太过生冷，我不喜欢，很少有动物妖吃昆虫的。好了，我要睡觉了，你安静些。” 雨水渐渐退去，猫妖又恢复了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身上的毛发贴合在身上，显得自在闲适。 水潭上的水渐渐溢出岸边，朝着山崖下方流淌而去。 因为雨的原因，往日那些吵闹烦人的小虫子早已经隐藏了踪迹。 我听着水潭边积水哗哗流淌的声音，渐渐睡过去。 猫妖静静趴了一阵，亮出他的爪子，来回瞅了瞅。 猫妖胖胖看着我依然撑在他身上的枝叶，略微沉吟思索，还从来没有人替他挡过雨。 “还是太早了，过两天再说吧。” 胖胖如此想着，用舌头舔了舔肉肉的脚垫子，顺了顺身上的毛。 在我身边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脑袋枕在前肢上，呼噜噜睡去。 我的面前是一大片美丽的七彩花海，娇艳的玫瑰，清雅的茉莉，出尘的荷花，还有一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田。 我安静的享受着阳光，突然场景转换，我不知何时走到了一片茂密的深林里。 奇怪，我还不会行走呢，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呢？ 天空被雨水洗涤，泛着透明光亮的蔚蓝，天空晴朗，地面上残留几滩积雨。 我不经意看到了自己的相貌，略微婴儿肥的脸蛋，小巧精致的下巴，明亮的黑眸，樱桃朱唇。 脸庞那青春明媚的气质，活脱脱一个标准古典美女。 面前一只橘黄色猫咪，趴伏在低矮的灌木丛中。 我轻轻揪着胖猫的一侧胡须，声音空灵如水，高雅似渲染星辰般。 “你叫什么名字，胖猫？这是哪里？” 这只猫咪和胖胖长得一模一样，微微眯着眼睛，悄悄打量着少女。 少女一身火红的嫁妆衣裙，浑身上下皆是上层的绫罗绸缎。 长长的衣裙被少女提在手中，裙边底部高贵优雅的金丝凤凰悄然发光。 长发乌黑发亮，半拢半放，自然披散在肩头。 盘着的发髻上，插着一根闪亮的梅花金簪，发鬓两侧是金色的流苏步摇。 金色流苏随着少女俯身的动作，滑落在少女白皙干净的面庞，让人见之难忘。 “我真是急的傻了，怎么可能有猫咪会说话呢！” 花样年华的少女刚要转身离开，猫咪淡淡开口。 “那我便叫胖胖，这里是灵泉森林。” 少女脚上一双缎面绣花红布鞋，一步一步轻盈转身，欢快的走到猫咪身边。 “天呐，你居然会说话！天呐，猫咪会说话，真是太神奇了。” 少女眸子带着惊喜的光芒，脸蛋凑近猫咪，猫咪伸出肉肉的爪子，锋利的指甲被猫咪小心藏好。 “我当然会说话，灵泉森林向来以灵力充沛，妖怪横行而著称，不是吗！” 少女轻轻点点头，脸上带着好看的微笑。 “原来是这样啊，胖胖，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少女友好的伸出手，握住面前可爱的小爪子。 胖胖橘黄色的面庞出现了几抹不自在的红晕，面上依然冷漠高傲，故作冷漠说到。 “嗯，你是逃婚出来的吧？你还打算回去吗？” “这你都知道，你真是神了。我父母为了一份合作契约就把亲闺女卖了，我才不干呢！我要找到真爱，只属于我的另一半！” 少女扬起一只拳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泛着白玉的光芒。 几缕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耀在少女坚定还有几分稚嫩的脸盘，让人心神不禁一动。 “你告诉我怎么出去，便可。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要怎么生存下去呢？而且有像你这样会说话的猫咪，怎么都感觉十分怪异哎。” “沿着这条道直走，然后右拐，有一条幽静的小路，小路的尽头横着一条河流，沿着河流朝着下游走，然后穿过一片油菜花海，花海对面有一座山峰，爬过那座山峰，便出了这灵泉森林的边界。届时，即使有妖怪想要伤害你，他们的法力也会受到人类气息的限制。” 少女在胖胖身边找了块干燥的石块，不顾形象的随意坐下，一边揉着发麻的脚腕。 “你慢点说，我有些记不清。” “人类智商果然不可靠，沿着这条道直走……” “花海对面是什么，再说一遍吧。” 胖胖翻了个白眼，眼睛微微眯着，沉默了一阵。 “沿着这条道直走……” “胖胖，你是不是累了？” 少女这么说着，将柔软的胖胖抱在怀里，面上露处满足喜爱的神色。 都说撸猫能延年益寿，成了精的猫妖也是一样的功效吧。 “胖胖，你会不会画画，要不你把出去的路线帮我画出来。” “不会。” 猫妖胖胖的脸蛋被少女扯起，面上却没有丝毫不悦。 夕阳西下的时候，猫妖屁股一扭一扭，走在道路一旁，少女跟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一猫一人的影子投在地面上，被落霞拉的好长，两个人说说笑笑，朝着灵泉森林外走去。 017 司地归来 暖洋洋的光芒照耀在身上，我睁开双眼，摇晃枝叶，抻了个大大的懒腰。 奇怪，我的梦中只有鲜花田野，阳光清风，昨夜的梦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猫妖胖胖眯着眼睛，趴在我旁边，眉头轻轻皱着，好像还未清醒。 “胖胖，起床了，阳光晒屁股了！” 我展开灵识，呼唤沉睡的胖胖。 猫妖胖胖将眼睛睁开一条线，瞥了我一眼，鼻子皱缩，好像十分不满。 “我早醒了，你以为我们动物妖像你们植物妖一般那么能睡觉。” 猫妖胖胖懒懒散散的嗓音，在悬崖峭壁间来回弹跳回响，然后传的老远。 “哦，我以为你比我还懒呢。毕竟你一天到晚都趴着，而我一天到晚都得站着守卫。你的意思应该是，你们动物妖天生睡眠时间短，所以需要一天睡好多次吧。” “嗯，差不多。” 猫妖敷衍的回着我的话，然后将脑袋转到另一侧，浑身放松，身体像液态的毛团，瘫倒在地面上。 “胖胖，被雷劈真的可以升级吗？” “你可以试试。” 猫妖回复着同样的话，语气中混不在意的感觉令人厌烦。 可是司地又不在身边，周围又没有别的生物，我又不能对着空气说话。 我转动脖子，朝着胖胖的方向。 “胖胖，我昨晚做了个梦，被雷劈了，可是并没有升级啊。” 我感叹着说到，被雷劈了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完全记不得了。 或者，准确来说，是梦中的少女被雷劈了，周围的世界一道白光闪过，接着便是无穷的黑暗，然后梦就醒了。 天空中的云朵散开，淡粉色的光圈笼罩在深林原野上，天空更蓝，清风更凉。 古树在悬崖上沉寂着，不知道会沉睡多久。 “你都梦到了什么？” 猫妖胖胖转过脑袋，脸上带着紧张的神色，胡须直直的，向着下巴两边伸展，身子也跟着站起，缓步踱到我面前。 “梦里有你，还有一个古典的美丽少女。我第一次见到那样美丽漂亮的服饰，火红的颜色，搭配着金黄色的盘丝绣线。” 我还没说完，猫妖胖胖便伸出一只爪子，竖在我面前，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好了，不要再说了。” 猫妖胖胖什么都不在乎的神色第一次出现了落寞的神色，我果然闭上了神识，不再说话。 猫妖好像回忆起什么，嘴边挂着淡淡的微笑，那微笑里面有很多我看不懂的感情，也许有几分思念，也许有几分歉意。 我虽然好奇昨晚的梦究竟是怎么回事，显然，这幻梦令猫妖胖胖感觉到无措与不适。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哼，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倒是说的轻巧。” 猫妖胖胖离我远了些，走到悬崖边，好像在观望什么。 悬崖底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衣角剐蹭着石壁。 浑身漆黑的男子，从悬崖底部一步步爬了上来，蓦的站在我和胖胖面前。 我打量着面前陌生的男子，不知道为什么，司地离开之后，这悬崖平台上貌似变得热闹了。 男子浑身漆黑，纯黑色的纱袍，长袖宽宽，袖边绣着如意花纹。 脸上漆黑，墨如潭水的深眸若隐若现。 黑黑的头发成鸟巢的蓬蓬状，像是我脖子上挂着的黑色毛团，在清风中，一颤一颤。 男子刀削的面庞有几分熟悉，好看的面孔带了几分不满与怨愤。 此刻，男子正一步步沉重的走向猫妖胖胖。 “他是谁啊？” 男子冷冷出口，冷漠的声音，让我脑袋跟着不受控制的一颤。 是司地，司地居然回来了，不过我记得司地明明是穿着白袍走的，怎么回来浑身漆黑呢，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本来有很多想对司地说的话，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全部被激动的情感扰乱，竟是什么都说不出了。 司地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做了什么事情。 司地声音冷漠，像是千年的寒冰，眉头轻轻皱着，一口锋利洁白的牙齿全部露了出来，又问了一遍。 “元一一，他是谁啊？” 我本来什么也没做，司地声音这么低沉，像是千金锤一般，砸在我的脑海里，让我有些害怕。 我颤抖着声音，连忙挥动枝叶解释到。 “我不认识他，真的。” 司地面色刚要缓和一些，猫妖鄙视的瞥了我一眼，然后懒散出声。 “我认识她，她叫元一一。” 大哥啊，你这么说话，不是让人起疑么。 “嗯？” 司地走到猫妖面前，提着他的后脖子，将胖胖轻轻松松提了起来，然后仔细的嗅闻，猫妖身上确实有元一一的味道。 “元一一！” 司地声音了冷漠，带了几分彻骨的凉意，眸子里好像有十级的暴风不停席卷，让人心中惧怕。 奇怪，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就是和胖胖聊天来着，有什么好怕的。 我用枝叶盖着脑袋，然后梗着脖子说到。 “司地，我真不认识他。你走了之后，他说他闲逛，然后跑到我身边，我就知道他叫胖胖，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不信，你再问问胖胖。对了，我们什么都没做，我就给他挡了挡雨。” 司地将猫妖胖胖提在手里，来回摇晃着，脸上的漆黑又黑了几层。 “元一一，你可以啊，都能给其他动物妖遮风挡雨了。胖胖，你讲讲。” 胖胖被司地来回摇晃的有些眩晕，表情清淡，语气不紧不慢。 “嗯，跟元一一说的没差多少。” 司地好看的眸子轻轻转动，提着胖胖上下左右用力乱晃。 我看着胖胖的身形，在空中迅速旋转，像是一个陀螺一般。 “嗯。” 司地微微笑了一下，不知是开心还是气极。 手轻轻松开，胖胖就顺势朝着悬崖下方飞身而去。 猫妖胖胖团成一个团，像是流行一般，朝着悬崖底部迅速坠落。 我的耳边响起砰的一声，估计猫妖胖胖已经触底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反弹。 “你不担心他吗？” 司地走到我面前，神情认真，一直手掌抚摸着我圆圆的脸盘，身上散发着冷冽不容忽视的低气压。 我感觉到危险的气压，虽然不知道司地为什么生气，还是嘿嘿笑着解释到。 “有什么好担心的？嘿嘿，猫妖那么胖，身上肉和脂肪都多，抗摔抗打，没啥大事。就是司地，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又回来了，身上还这么黑啊？嘻嘻。” 火焰和胖胖在悬崖底部面面相觑，胖胖头上还挂着一根青草。 胖胖好像刚想解释什么，火焰将前肢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胖胖看着面前那身熟悉的火红颜色，轻轻点点头，语气懒散带了几分不愿。 “嗯，我不认识你。” 火焰前肢自然放在胸前，顺了顺气，然后朝山崖上方瞧去，却什么都没看见。 018 被雷劈 漫天的阳光金灿灿的，落在峡谷，绿意青葱的森林镀上一层夺目的金光，花海随风飘摇流动，清淡独特的花香四处飘散，让人心神惬意。 司地在身边，清凉的风好像都变得温柔许多。 温暖的风，温暖的光，让我倍觉惬意，心情像是吃了蜂蜜一般，黏腻甜蜜。 司地把胖胖扔到悬崖下方，轻松得意的拍了拍手掌。 听到我关切的话语，脸上缓和了几分。 “你这是担心我吗？” “嗯，不都说亲近的人之间有心灵感应么。我昨晚做梦被雷劈了，我就在想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我认真的回答，语气真挚诚恳，带了几分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温情关切。 “嗯，这样啊，你做什么梦了？” 司地好看的眸子注视着我，心中有些雀跃，难道自己离开之后，元一一一直在想着自己，连梦里都是自己么。 司地脸上微微醺红，有几分小得意。 猫妖胖胖的脸蛋浮现在我灵识里，虽然胖胖肉多，这么被扔在悬崖底部，没有任何接应，估计也摔的不轻。 其实自己要求的也不多，司地能够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猫妖胖胖有他自己的生活，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想那么多也没有用。 不过司地那么讨厌猫妖胖胖，自己把梦境讲给他，他一定又会不开心了，那便选择性讲一讲吧。 “嗯，我梦到一个美丽的新娘逃婚，迷迷糊糊的，有些记不清了。最后那新嫁娘被雷劈了之后，我就醒了。对了，司地，讲讲你离开之后，都去哪里了吧？” 司地站在我面前，长身玉立的身形，面若星辰明朗的面庞，令人心神沉醉。 “嗯，你不用担心，我基本不会离开你身边了。没什么事，就是被雷劈了。” 司地语气温柔，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嗯。司地，被雷劈了，还能活吗？” 司地耐心的解释，他和胖胖最大的区别就是，从来不会嫌弃我烦人吧。 “人类被雷劈了，就身形聚俱散，魂飞魄散。但是植物妖和动物妖可以通过平时修炼积累的能量，吸收消化自然中的雷电。” “哦，原来是这样。猫妖说，被雷劈了，就可以进化升级，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我像一个好奇的宝宝一般，放下所有的担忧。 司地确确实实站在我面前，真好。 司地摸摸我的脑袋瓜子，真是庆幸，自己还能再次见到这个可爱的葵花精。 “我之前也不知道，但是昨夜一道天雷劈下来之后，我才明白一些东西。动物妖化形之后，需要经过十道天雷的捶打，还有一些其他的考验与助力，才能塑造出神仙永不凋零的神奇之身。我感知到天气变化，便迅速离开，因为我不知道天雷对尚未化形的妖怪有什么影响。” 本来对于司地不告而别还有些不满，我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我以为我就像是石缝中一株野草，再也不会有人问津。 现在听到司地的解释，才明白过来，一些自以为的事实未必是真实。 原来司地是在为我考量，我有些感动，轻轻摇晃着枝叶。 阳光又暖又亮，将我的脸蛋慢慢烤炙通红。 我听着司地真诚的语言，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脑海里的问题也一哄而散。 眼里一瞬间都是司地有些冷漠的面庞和漂亮的眸子。 司地将身上漆黑的外袍脱下，露出里面洁净整洁的内衣。 古树不合时宜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苍老而鄙夷的语气是那样明显。 “公的一般都在繁殖交配季节，花言巧语。” “我们家司地才不是那样呢，老爷爷，你有点为老不尊了吧。” “哼，我看你分明是为小不尊。” 不知道为什么，猫妖在这里的时候，从不见古树睁开神识，多说一句话。 司地没搭理老古树，朝着潭水边走去。 “哼，有的妖怪，说的多，做的少。有的妖怪，说的少，做的多。古树，你说，咱们植物妖是不是天生话多，不喜欢干活啊。” 古树也不在乎我改了称呼，仔细思考我的问题。 “我倒觉得，动物妖习惯体力活动，而咱们植物妖天生根部和头脑发达，适合思考解疑这种脑力活。” 悬崖底部是一大丛杂草，还有一堆大小不一，奇形怪状的石块。 火焰藏在一块猫咪形状的石头旁边，静静听着悬崖上方的动静。 猫妖胖胖也凑了过来，将身上的毛发重新梳理干净，然后乖巧趴在火焰身边。 “你跟着我做什么？” 猫妖胖胖冷冷哼了一声，心中想到火焰不还是一如既往跟在司地身后。 虽然这么想着，却因为害怕看到火焰伤心的模样，而没有说出来。 只是赖皮调侃说到，语气是百年不变的懒散随意。 “这么大地方，你怎么知道我是跟着你呢？” 火焰揪着猫妖胖胖的胡须，想要把他扔到一边。 突然想到刚刚他被扔到悬崖底部，那么高的地方，即使是动物妖，也会感觉到疼痛吧，可是猫妖却一句话都不说。 算了，让他在这呆着吧。 这么高的山崖，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是爬不上去。 “你呆这吧，但是别说话。” “你不就是担心我说出来咱两的交易么。你放心！胖胖我啊，天生口风严谨，从不说不该说的。” 火焰嘴唇抽了抽，捏着猫妖一边的脸颊，却无可奈何。 生怕自己把他扔出去，他把自己和他之间的交易说出来。 猫妖懒散的抬抬眼眸，没有反抗火焰的揉搓，淡淡开口回复。 “嗯，我不认识你。” 一百年前，一只猫妖漫无目的四处闲逛，从灵泉森林出发，一直来到了这片美丽的向日葵花园和油菜花海间。 就在猫妖休憩够了，打算离开，重新找一个灵力充沛的美丽地域。 猫妖晃晃荡荡，步履沉稳，来到了山脚下。 山脚下来回徘徊的火焰瞬间吸引了猫妖胖胖的视线。 阳光灿烂，碧草如茵，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一如见到的穿火红嫁妆的妙龄少女那天。 那一身像是曼陀罗般火红的皮毛是如此明亮耀眼而熟悉，火焰徘徊在结界一边，不知道如何离开。 几千年前，猫妖胖胖第一次被女孩子抱在怀里，那种温暖的感觉，令猫妖难以舍弃。 “胖猫，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019 交易 一百年前，司地在油菜花海山脚下布下一道结界。 这道结界拦住了火焰追随的步伐，也出乎意料的，为猫妖和火焰的重逢，提供了一个机会。 火焰在结界周围焦灼不安，若是再耽搁几个月，就找不见司地的身影了。 虽然自己也想干脆的转身离去，不再跟着念着司地。 可是跳动的心脏总是不受控制，鲜活的心，总是打败脑海里千思百转的理智，让自己不受控制的追随着司地的背影。 自己早就不奢求过多，只要看到司地的背影，就会觉得单是遇到便已足够。 一身橘黄色的猫妖缓缓走来，橘黄色的毛发带着风中的灰尘，在阳光的照耀下，让人看不真切。 猫妖眼中带着一种复杂的深情，走到火焰身边，然后乖巧的蹲坐在火焰面前。 火焰停下徘徊的步伐，看着面前矮小的胖墩，自来熟的出声询问。 “胖猫，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猫妖眼中带着几分激动的潋滟，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胖猫，你叫什么名字？” 猫妖沉默了一阵，火焰记得猫妖生性高冷，习惯独来独往，估计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话。 而且自己和猫妖并不认识，他凭什么无缘无故帮自己脱离这道结界呢。 火焰等了一会儿，刚想要转身，自己寻找办法，猫妖此时淡淡开口。 “那便叫胖胖好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火焰，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火焰前肢摸着结界，透明的光圈，散发着白亮的光芒，却丝毫没有变动。 猫妖本来也打算离开，看着这结界，来回摸了摸，然后又嗅了嗅。 “上面有狼妖的味道，你这是爱而不得吗？” “爱情，也是要靠自己追寻争取的，不是吗？” 火焰伸出前肢，做了个努力的动作，柔软的爪子，好像有魔力般，吸引了猫妖的动作。 猫妖回忆的神色退去，将心中的感情悄悄藏好，面上恢复毫不在乎的神色，淡淡说道。 “这狼妖估计快要化形了，修为不浅，面前这道结界能够持续五个月。你在这徘徊多长时间了？找到出口了吗？” “嗯，司地修为在我们狼妖家族，算是佼佼者。我在这两个月了，这结界范围宽广，我走到了这座山峰尽头，也没有发现出口，然后我又走回山脚。不过，这结界正如你所说，很是结实，找不到任何漏洞出口。难道只能再等三个月，才能出去吗？可是，再过三个月，我就找不到司地的气味了。” 猫妖听到火焰一直唠叨司地的名字，心中莫名的厌烦。 本来想要帮她把结界撤了，现在却不想这么做了，只是懒懒散散趴在结界面前，语气淡淡的。 “我有办法，不过，我没有帮助你的理由。” 火焰毕竟是狼妖，智商起码在人类之上，瞬间就感觉到猫妖清淡口吻中的不愿。 “你这是要去哪？你也要下山吗？” 猫妖语气淡淡，微眯着眼睛，感受到头顶略高一头不断打量的视线。 “哦，我刚才打算下山，现在，不得了。” “为什么不得了？” 火焰着急的在猫妖面前来回走动，反观静静躺着的猫妖，倒是气定神闲。 “因为有结界，一时半会儿出不去。” 火焰揪着猫妖的脸蛋，有些气愤说到。 “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吗？” 猫妖胖胖看着火焰急得团团转的身影，心情好了不少，反问道。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火焰有些泄气，一屁股坐在山脚的石块上，一边梳理着自己的毛发。 火焰故意用着鄙夷和不信任的语气问道，也不看猫妖胖胖一眼。 “打开这结界需要多长时间？” 猫妖听到火焰好像质疑的话语，瞬间炸了毛。 “就这破结界，分分钟解开它，用得着多长时间。” “原来你那么厉害呢，我怎么没看出来？” 火焰反唇相讥，用着激将法。 “火焰，激将法对我没用。我都活了几千几万年了，而你毛还没长齐呢。” 火焰听到猫妖的话，眸子泛着森冷的光，几团淡蓝色的火焰在红色狐狸周身环绕。 “不如我们比试一番，我赢了，你帮我打开结界。” 猫妖看着火焰愤怒的模样，站起身子，在结界周围走了一圈，研究着打开结界的方法。 “无聊，没兴趣。” “那你想要什么报酬？金钱还是珠宝？” 火焰看着猫妖胖胖巡视结界的目光，周身的怒火散去，情绪安静下来。 “人类的诱惑对我无效。” “你！那你到底需要什么？” 猫妖略微点点头，显然已经找到打开结界的法子。 猫妖上下看了火焰两眼，瘦弱的身材，真是让人担忧，如何能在这妖怪横行的世界生存下去。 “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跟你讲，品种不同，无法谈恋爱的。更何况，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不关心那个，你身上的修为多少年了？” 火焰松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结界边。 原来猫妖是觊觎自己身上这点修为啊，大不了，找到司地后，跟在他身边修炼。 不过算下来，自己身上好像确实没什么值钱的。 “二十年，可以给你一年的修为。不过你说你活了几千几万年，起码有上千年的修为，应当是看不上我身上这点修为吧。不如咱们打个商量……” 不待火焰喷着吐沫星子说完，猫妖冷冷开口，手中已经出掌，贴在结界的光圈上。 “太少。” 火焰眼珠子转了两转，不如先答应着，等出了这结界，就让这猫妖再也找不见她。 “五年，不能再多了。” 猫妖眼睛注视着透明的光圈，唇边有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因为道行过于高深，不需要看着火焰的眼睛，甚至不需要观察她的表情，猫妖就可以听到她的心声。 自己有多少年没有笑过，自己已经忘了，多亏了火焰这头狼妖，自己再一次发自内心的微笑。 其实帮帮她也不费多少事，不过世间哪里有免费的午餐，任何愿望都要火焰付出她的代价，或者说是她自身的努力。 “太少。” “那你说一说吧。” “一百年，要不你再等三个月，就能见到不喜欢你，你喜欢的心上人了。” 猫妖其实想不明白，为什么火焰非要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妖怪。 火焰有些犹豫，看着猫妖缓慢收起的手掌，狠了狠心说道。 “好。” “好，百年内，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百年后，你一身修为，皆化为我所有。” 猫妖手中幻化出淡黄色的光芒，缓缓靠近透明的结界。 刹那间，天空中飞扬点点金花，像是漫天的星辰无声坠落人间，美丽而梦幻。 猫妖淡淡的笑容挂在嘴边，在消散的结界中显得那般潇洒独特。 火焰看着猫妖的身影，眼神微微迷离，很快恢复理智。 心中默念着，我喜欢司地，好像在确定自己的心意一般。 火焰一直默念着喜欢司地，才将将将把猫妖那慵懒而随意的身形，从脑中甩了出去。 “我还有一个要求，你帮我分开司地和那株向日葵。” “没问题。” 终于找了个理由，留在火焰身边，猫妖胖胖的语气中带了几丝掩盖不住的开心。 020 司地洗澡 天空被雨水洗涤的清澈蔚蓝，多余的雨水，顺着潭边的坑洼，缓缓朝着山崖下方流动。 司地慢慢走近，潭水骤然停止流动，变成了一潭静水，毫无波澜。 司地一边走着，一边宽衣解带。 阳光过于明亮，司地周身围绕着一层明亮的光圈，我努力的睁开神识，却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发光的影子，朝着潭水边走去，然后停下，修长的身形慢慢缩小。 司地坐在潭水岸边，背对着我，闭目养神。 潭边渐渐生起一层白白的雾气，氤氲的蒸汽将司地的轮廓勾勒模糊。 我有些好奇，熟练的用枝叶撑着身体，跳出巨大的水缸，然后卧在地面上，放轻了动作一点一点挪动。 我缓慢爬着，一步一步的数着。 从水缸到潭边没有多远的距离，对于没有行动力的我来说，却有点吃力。 我坚持着向司地身边爬去，快了快了，眼看要接近司地的身影，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 司地冷冷带了几分淡漠的嗓音响起，语气中好像还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害羞。 “元一一，你做什么呢？”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司地将被雷劈的漆黑发亮的长袍披在身上。 “我还没有见过化形的身体长得什么样，可不可以让我瞧瞧，就看一眼。” 我悄声低语，用只有我和司地能听到的声音询问着。 “不可以，把脑袋转过去，然后怎么爬过来的，怎么爬回去。还有，不许看。” “司地，你最好了，就看一眼。” 我趴在距离潭水岸边一米远的地方，不愿意挪动，语气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恳求到。 “我是公的，你是母的，我们化形的身体是不同的。何况，总有一天，你会化形的。” 司地有些无法抵挡我的温柔攻势，语气略微软了几分。 “还不知道得等到何年何月呢。” 我无奈的感叹道，希望司地能让我看看化形的妖怪究竟长什么样。 “不过是迟早的事，你只要一直呆在我身边，很快就会化形的。” “真的吗？司地，你确定吗？那我需要准备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事才能化形？” “潜移默化。” 司地淡淡说了一个四字成语，我却有些听不明白。 文绉绉的，像是人类的书生一般。 虽然我没见过书生，不过老向日葵们经常念叨。 她们总说人类的书生都长身玉立，长相俊秀，特别招人喜爱。 我却因为经常听着向日葵的唠叨，对于人类的书生有了几分厌烦。 “司地，潜移默化是什么意思啊？你直白点说，不要再提智商的事。我知道植物妖的智商天生没有动物妖的智商高。” 想到化形的事，我总是心情不平，明明都认真的修炼了好几百年，却没有任何进步。 我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够努力，可能有些天赋或者是资质，在妖怪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固定了。 司地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会嫌弃我唠叨或者厌烦，司地略微沉吟了一阵，耐心细致的解释到。 “意思就是植物妖天生化形速度慢，因为你们的能量来源只有自然之力。想要快速修炼，也不是没办法，记得我的族人说过，植物妖跟在动物妖身边会更快化形。也就是说，你只需要每天吃吃喝喝睡睡，然后一直呆在我身边，就能加速化形了。” 我一边听着司地的解释，一边悄悄的一点点挪动身体，趁着司地分神的时候，向潭水边靠去。 “哦，我知道了。” 我趴在司地耳边，轻轻耳语，眼前白茫茫一片，只能将将看到司地矫健结实的肩膀。 司地好像感觉到什么，突然变得沉默。 水流静静滑动的声音再次响起司地不声不响，像是躲避一百年前的屎壳郎一般，迅速朝着深潭中心走去。 司地冷漠带了几分不自在的声音从潭水中心远远飘来，带了几分化形妖怪独有的高冷与威严。 “元一一，把你的脑袋转过去。我数三个数，你立马爬回你的水缸里面去。” 我将枝叶盖在脑袋上，不想理会司地的命令。 “一！” 司地数了第一声，被司地残忍扔到悬崖底部的猫妖身形，迅速的闪现在我的神识中。 我十分不愿意的往回走，语气抱怨说道。 “我还没有化形，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爬回去啊。这悬崖上都是石块，又臭又硬的，怎么可能爬的快么。” 司地听到我远离的声音，在水潭中心轻轻舒了口气，脸上紧张害羞的神色缓缓褪去，面容重新恢复往昔的平静冷漠。 “那我慢点数。” 我极其极其不愿意的朝着水缸一点点挪动，故意放慢了步伐。 我不过就是想要看看司地化形之后的身体，司地还真是小气。 我嘴上敷衍的答应着，动作却越来越慢。 “嗯，好吧。”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在水缸里都闭上眼睛晒了一会儿阳光，司地冷漠的声音缥缥缈缈被清风吹了过来。 “二！” “我到家了，不用数了。司地，我不看你，也不会再爬到潭水边，你给我描述一下化形之后的身体长什么样，好不好？” 我闭着眼睛，惬意的晒着阳光，脑海中司地长身玉立的身形停留在神识中久久不能挥去。 我费劲神思想象着动物妖化形之后的身体长相，却无论如何想不出来。 司地听到我的请求，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着化形之后的身体。 好像除了皮肤变得光滑，毛发悉数退去之外，与自己本来的样貌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自己化形之后，就瞬间习惯了类似人类的躯体，所以好像看来看去，倒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司地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我以为司地不会回答我的时候。 司地略微犹疑却十分认真的回答着我的问题。 “和我本来的样貌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四肢好像更灵活了，四个爪子，两个用来走路，两个用来拿取东西。” “嗯，那跟我好像也没什么两样。下面的爪子，就像我的根部一样，需要一直踩在地面上。上面的爪子就像我的枝叶一般，可以拿东西，还可以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护住脑袋。司地，你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司地想到危险来临时，用前肢护住脑袋的场景，却无论如何想象不出来。 也许是因为狼妖家族天生以骁勇善战著称，且从来不习惯示弱服软的缘故吧。 “嗯，正如你的理解。” 021 又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闭着眼睛，几乎都快要睡着了。 脑袋上传来温柔的声音，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掌，抚摸着我的脸盘，淡淡的青松混合着阳光的香气，从司地衣衫上飘来。 我睁开眼睛，司地雪白的长袍一尘不染，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现在真是越发期待，自己化形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了。 司地头发黑亮，直直的披散在身上，上面依稀有着还未干燥的水汽。 泡了个澡的司地浑身上下都干干爽爽，像是一株新生的青松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泡了个澡的司地好像更加白皙了，原本硬朗的面孔光润若夜月，墨色的眸子泛着点点星辰之光，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元一一，你好像又胖了。” 我听到司地认真的话语，有几分羞怯。 生活太过惬意也不好，总是吃吃喝喝睡睡的，不知不觉，脸盘好像又大了一圈。 我有些不自在，强词夺理说道。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比我更胖的老向日葵。” 司地的面孔近在眼前，我有些不自在，低下脑袋，任由司地摸着，转移话题。 “对了，司地，你不是说呆在你身边，就能更快化形么。我特别特别好奇自己化形之后长什么样子，不如你多摸摸我，这样我就可以更快的化形了。” 司地的抚摸像是一种按摩，像是晒着太阳一般，让人浑身舒适自在。 “嗯。” 司地淡淡回了一个字，我却感觉不到他的情绪，司地化形之后，整个人都显得高深莫测，好像多了种距离感，可能是因为自己修为太过浅薄的缘故吧。 悬崖边传来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巧巧的，很难被寻常妖怪发现。 不过我元一一天生耳力惊人，可耳听八方，自然最早发现这声响。 司地耳朵轻微动了动，什么都不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继续抚摸着我的脸盘。 我看着司地突然间变得沉溺若水的眸子，还有唇角挂着的淡淡微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后背发凉。 一只橘黄色的猫咪出现在悬崖边，几个轻巧炫丽的跳跃，就闪身到我面前，还有旁边看着特别温柔的司地。 “元一一！这狼妖那么粗鲁对待我，也不见你帮帮我。” 我看着自来熟貌似十分亲昵的猫妖胖胖，感觉周围的温度瞬间冷了好几度。 虎妖把我脑袋瓜子揪下来的记忆至今记忆犹新。 我自己都如履薄冰，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哪里顾得过来刚刚见过几面的猫妖呢，更何况，猫妖来历不明，我怎么知道他是好妖还是坏妖。 看他在司地面前的表现，这是巴不得我也被司地扔到悬崖底部吧。 司地在一边不吭声，我琢磨着他的心思，却无论如何看不清，耳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帮你，你不是也能爬上来。” “嗯，这倒是事实，不然你这辈子估计都看不到我了。多亏了我们猫妖天生擅长飞檐走壁，这个悬崖的高度不过小菜一碟。” “嗯，你又回来做什么？” 我生怕司地将怒火转移到我身上，貌似生气的呵斥着。 “闲逛，在哪都是呆着。” 猫妖一脸的无所谓，眼睛在悬崖平台四周四处巡视。 司地捏着我的脸蛋，有几分生疼。 我将脑袋瓜子转向司地，不再和猫妖说话。 猫妖刚刚在水缸旁边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眯着眼睛，正打算就地躺下。 司地不言不语的一把捉起猫妖的后脖子，然后一个利落的挥手，猫妖胖胖第二次飞了出去。 我不无担忧的注视着猫妖的身形，猫妖胖胖被高高抛到悬崖平台上空。 胖胖在空中来回打了一圈转，最后像是一个自由落体的圆球，消失在高高的崖壁下方。 耳边砰的一声巨响，像是天上的雷声一般，比第一次声响还要大。 响声震彻天地，惊起了林中各种各样花羽鸟类。 一片吱吱吱，清脆悦耳的鸟声伴随着猫妖落地的动静，传遍了整个田野。 这次司地下手有些重了，不知道猫妖有没有受伤。 我展开神识，听着悬崖底部的动静。 火焰清亮简洁的声音传来，很明显，两个人已经相互熟识了。 “胖胖，你没事吧。” “没事，这悬崖高度在我眼中，不过像那边那株灌木。” 猫妖胖胖随意指了一株半人高的矮小灌木，火焰果真相信的抬眼看去，担忧的神色一点点恢复清明。 这猫妖胖胖说自己活了几百几千年，这样的修为当是很难受到伤害的，自己就不应该担心他。 猫妖胖胖揉了揉有些麻木的屁股，这狼妖看着年纪不大，下手是真狠。 自己活了千百年，也没有这么被人扔来扔去的。 要不是看在火焰的面子上，自己真是不想第二次见到那株愚蠢的向日葵和那只善妒的狼妖。 火焰知道猫妖胖胖没事，继续打量着高耸的山崖，陷入思考。 对于善于攀岩的猫妖来说，这山崖就像是积木玩具一般，可是对于年轻的狼妖火焰来说，这悬崖的高度不是能轻易到达的高度。 猫妖看着火焰期待的神色，微微叹了口气，自己是栽在这火焰妖身上了。 原本自由自在，想去哪去哪的日子多好。 现在火焰妖都不用说话，一个眼神，自己就无意识屁颠屁颠跟在火焰妖后面，活脱脱像是海里那条总是跑腿的鲶鱼。 算了，爬山也也不消耗修为，自己就勉为其难再上去一次。 “等我到达山崖平台之后，我会想办法把你带上去的，你不要到处乱跑。” 猫妖胖胖每个指甲都伸到毛发外面，四肢矫健的抓在凹凸不平的岩石上，临走前，转过脑袋，对着一脸期待的火焰妖嘱咐着。 虽然猫妖胖胖知道火焰妖不会离开这悬崖底部，因为悬崖上面有她心心念念的司地，可是还是有些不放心。 猫妖爬到一半，身体轻盈的挂在陡峭的石壁上。 害怕火焰妖独自在悬崖底部会受到伤害，又补充一句。 “如果有什么危险，记得朝着上面大声喊我的名字。” 火焰妖微微点点头，脸上好像才有了些笑意。 以自己前年修为，即使千里之外的声响，只要自己想知道，就没有听不到的。 可是若是悬崖平台被司地布满结界，声音的大小与传递速度可能就与正常情况有所不同了。 022 锲而不舍 我最喜欢的就是正午刚过的阳光，暖洋洋的光线照耀在身上，让人感觉到亲切与生命的力量。 远处的山脉连绵不绝，逆着光线望去，只能看到一片苍翠浓郁的树林。 司地将猫妖胖胖扔下山崖，又转过身走到我身边，摸了摸我的脑袋瓜子。 那黑黑的眉毛，整齐锋利，像是广袤大地上一道山脉，静静趴伏着。 司地俊郎优雅的面庞近在咫尺，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自然呼吸的声音。 我想要摸一摸司地那双好看的眉眼，伸出枝叶，却够不到司地的面庞。 司地好像意识到什么，微微低下头，凑近我的脑袋瓜子，眼睛轻轻闭上。 那长长的睫毛微微弯曲，像是羽毛一般，映在我的心头。 我抬起枝叶，摸着司地的眉毛，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欢喜与满足，就像是触碰到午后那暖乎乎的光线。 肉垫在岩石上不断攀登的声音，打破了这沉寂的美好。 司地眉头轻轻皱起，有几分不自在，退了开去，然后迅速走到悬崖旁边。 两对橘黄色泛白的毛茸茸耳朵刚刚露出来，司地便毫不留情的伸出洁白的靴子，踢了过去。 这次，我连胖胖的影子都没见到。 好像不过眨眼之间，悬崖底部再次响起砰的一声。 “胖胖，你身上疼不疼？要不，咱们看看这处悬崖平台，还有没有其他好走些的道路。” 猫妖胖胖嘴巴大大张开，然后伸出舌头，将四肢都舔了个遍，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 “你不用安慰我，我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我还不信，我上不去这悬崖。” 猫妖胖胖听到火焰脆生生带了几分担忧的声音，两只尖尖的耳朵开心的立起，尾巴也跟着一摇一晃。 猫妖胖胖继续徒手攀登，猫妖胖胖几次不懈的努力，火焰都看在眼里，眸子里的担忧却越发浓厚。 火焰注视着猫妖的背影，生怕他不小心掉下来。 司地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站在悬崖平台边吹着冷风，视线向远方眺望，时而不时抖动着白嫩的耳朵。 第四次，猫妖胖胖右手刚刚搭在悬崖边，司地一如之前，快速出脚，将猫妖胖胖踢了下去。 那出脚的速度和司地平时捉虫子扔到嘴里吃的速度相差无二。 如果不是猫妖胖胖体型过大，我几乎都觉得猫妖最后一定会变成司地的口中餐。 按照常理来说，狼妖吃个猫妖不成问题，我猜，司地一定是瞧不上猫妖胖胖那孤傲不可一世的性情，所以都懒得吃他。 第五次，司地手中挥掌，掌中白光像是，白色旋风呈球状随着司地的动作，朝着半山腰飞去，这一次，胖胖还未靠近崖边，就被司地扔到山崖下。 我听着丝毫没有变轻的砰砰响声，闭着眼睛，祈祷着。 请猫妖胖胖身上多长些脂肪，这样掉在地上，也不会感觉疼了。 第九次，猫妖胖胖鼻青脸肿的摔在了悬崖底部。 胖胖将浑身上下都舔舐干净，稍作休憩。 猫妖胖胖看着高耸的山崖，和悬崖边那抹一尘不染的白色袍边，心里打了几分退堂鼓。 火焰期待的面庞凑到猫妖胖胖面前，还未开口说话。 胖胖瞬间领悟火焰的意思，浑身充满斗志，二话不说，伸出四肢，趴在悬崖底部，激情昂然，跃跃欲试。 出乎意料，火焰终于有些于心不忍的劝说道。 “胖胖，要不我们在悬崖底部一直等着司地吧，他总有一天会下来的。他那个妖说一不二，没有任何物种能改变他的原则。你继续努力，也不过是徒劳，你陪我呆在这里，便可。我身上的修为虽然暂时不能还你，但是几百年之后，我肯定会按照约定把百年修为交给你的。” 火红色的狼妖靠坐在石块上，有几分习惯与无奈，那好看的眸子里满是不忍与担心。 “区区一届狼妖而已，我再试试。” 猫妖胖胖看着火焰眼睛中无意流露的落寞，朝着手掌上呵气，然后费劲吧啦，继续朝着悬崖爬去。 话说，猫妖不是已经化形的千年妖怪了么，为什么不用自身的修为渡气跃上悬崖呢。 可能造物主制造万物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柄天秤，随时称斤称两，公平起见，尽量给每一种生物赋予不多不少的天赋与本领。 猫妖因为生来牙尖嘴利，可以自由行走于天地间，无论是陡峭的崖壁，还是凶险广阔的海岸，猫妖都可以轻松来往。 也正因为猫妖天生带有的这种本领，决定了，即使是化形之后的猫妖，也不具备腾云驾雾的本事。 猫妖爬了许久，依然停留在离地一米的高度，气喘吁吁。 火焰一步一步缓缓走来，将猫妖从山崖上抱下，随意坐在一块不高不矮的石块上，后肢登在地面上，将猫妖放在怀里，不停的给他舒松筋骨。 “猫妖，你应该是累了。咱们歇一会儿，明天，后天也是不急的。” 猫妖橙黄色眸中那双漆黑的瞳孔收缩又放大，好像十分感动，却没有再说话，轻轻阖上了双眼。 胖胖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疲倦的窝在火焰怀里，尾巴轻轻蜷缩，轻轻搭在火焰那火红美艳的毛发上。 第二日清晨，天朗气清，阳光绚烂，猫妖和火焰倒是安静了一晚上，没再制造什么动静出来。 司地将石洞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手掌左右挥动，在悬崖上方做着切割，凹陷的石坑被整整好好的填补。 也不知道猫妖是怎么知道我和司地的作息，我刚刚醒来，司地认真谨慎的整理宽广院落。 一道橘黄色身影，悄无声息，像是一只油滑的小老鼠，迅速窜到我身边，躲在水缸后面。 司地听到动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走到我身边，我面上尽量保持平静，假装水缸后面什么都没有。 可是司地早已化形，不像一般的狼妖，根本不好哄骗。 即使我什么都不说，一点点嗅觉和听觉，就可以让司地毫不费力的猜到胖胖的具体位置。 “猫妖胖胖，这次你想怎么下去，自己跳还是我帮你？” 猫妖胖胖依然一副拽拽的样子，从水缸后面自动走了出来，眼圈还依稀泛着青紫。 司地看着猫妖站在我身边，身上的怒火越来越深。 我却不明不白，软了心肠，出声恳求道。 “司地，他都掉下去九次了，看在他坚持不懈的毅力上，让他暂时呆在这里吧。本来这悬崖只有我们两妖，古树不算，多冷清啊。猫妖，你不是说你没事就闲逛么，呆够了，你自己就离开吧。” 司地听着我有几分坚定的语气，竟然出乎意料的不再说话，仿佛在默许什么一般。 可能是猫妖胖胖眼睛上的青紫，让司地想到了自己被雷劈的遭遇吧。 023 往事 猫妖胖胖乖巧的趴在地面上，眼睛一眨一眨，好像没有丝毫威胁，听着我帮腔的话语，微微眯上了眼。 其实猫妖脑海里全是火焰的身影，哪有功夫听我说长篇大论，他此时正琢磨着，怎么将火焰从悬崖底部接上来，和他呆在一起。 自己独来独往，早已习惯。 火焰温柔的关怀再一次刻在猫妖胖胖的心头，还从来没有妖怪好心给自己梳毛按摩。 猫妖一句话不说，得到司地的许可，静静趴在我身边，表情闲适，好像十分享受这断崖的清幽宁静。 司地难得的让步，令我有些感动。 可是我仍然担心他还在生气，都说笑一笑十年少，总是生气，也会影响到妖怪的健康，我小心翼翼的轻声试探道。 “司地，我想喝水。” 司地冷冷看了懒散的猫妖一眼，找了一块被雨水侵蚀出坑洼的石头，从潭水里舀了一捧清水，任劳任怨，递到我面前。 我有些不好意思，两个枝叶并用，接过小石块，然后往水缸里倾倒。 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就倒在了好像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猫妖身上。 石块本身没有多大，却不知司地用了什么妖法，清净的潭水从石块里源源不断的流出。 猫妖毫无知觉的走远了些，眸子里带了几分不满和鄙视，往悬崖边靠了靠，朝悬崖下方探着脑袋。 火焰在悬崖底部盼啊盼，终于盼到了胖胖那张敦实的脸庞。 胖胖挥动着前肢，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随后做了一个“请稍等”的嘴型。 两只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隔空传递着熟悉的信号。 猫妖静静躺了一会儿，感觉到我和司地之间沉默冷静的气压，开口请求到。 “火焰在悬崖底部，她说她想见司地最后一面，以后便不会再跟在司地屁股后边。” 如果不像一个好一点的主意借口，司地肯定不会允许火焰来拜访他的新家的。 因为狼妖都是固定的一夫一妻制，只要认准了哪一只，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心意都不会更改半分。 这就需要胖胖他独特高妙的法子和火焰那一百年的修为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生生从猫妖脸上看到了一丝嫉妒与几分不满。 我刚刚已经允许猫妖呆在悬崖边，现在拒绝猫妖的请求，总感觉有些不明的愧疚。 据说，妖怪会更愿意帮助已经帮助过一次的其他妖怪，可能是因为那种熟悉感，可能是因为那种独一无二的付出感。 司地眸子微微闪动，他已经多次拒绝火焰的示好，没想到她一直死缠烂打，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几百年。 既然猫妖胖胖在这里，葵花精元一一也在，有些事还是尽早说开的好，免得引起任何没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我脸庞微微转了转，却不知道为什么根本不想说话。 那种从神识深处传来的不愿与不安，令我有些无措，只能尽量忽视，不去理会。 “可以，只此一次。” 司地看了我一眼，冷漠的轻轻答应。 猫妖胖胖趁着古树沉睡，拔了他好几个长长的根部，然后搭在一起，绑成死结。 司地静静看着猫妖的动作，继续着手中打扫院落的动作，毕竟家里要来新客人了。 猫妖胖胖将简易制作的绳索一端紧紧拽在手里，然后选了个合适的角度，将长长绳索另一端，扔到了悬崖底部。 火焰看着结实的棕褐色绳索，眸中泛着某种感动的泪花。 那闪动的泪花，不知是因为猫妖的不懈努力，还是因为即将面对几百年未见过正面的司地，亦或是那早已经遗忘的往事。 猫妖圆圆的脸庞探了出来，做了个可以的手势，然后将绳索系在自己的腰间，一手紧紧拉着腰上的绳索。 很多很多年前，火焰还很小很小，身上的毛发还有些粉嫩，牙齿也不是那么牢固，不能独自生活，于是跟着狼妖部落一起生活。 那个冬天过于严寒，白雪皑皑，冰川冻结，覆盖厚厚白雪的河面静止不动。 食物稀少，狼妖族群只能向着南方温暖的地方行进，来一场浩浩荡荡又热闹非凡的迁徙。 白雪被风吹起，在空中剧烈的刮着，呼呼的北风将白雪卷起，然后再挥洒在天地间。 雪面随着降雪层层堆积，像是页岩石一般，截面一段一段。 有的地方，白雪被风吹的散了，露出光滑平整的青蓝色冰层，皎洁而澄澈的冰层倒映着火焰稚嫩的脸庞。 冰面太滑，火焰过于弱小，虽然走在母亲身边，依然不可避免数次滑倒。 “哎哟！好疼！” 火焰在第四次摔倒的时候，干脆放声哭了起来，在雪面上来回打滚哭嚎。 “母亲，我不去了，我就留在这里，不可以吗？” “孩子，这里都是冰和雪，根本没有食物。” 火红色的母狼柔声哄到，却丝毫没有效果，火焰依然在地上来回打滚。 越来越多的狼妖听到吵闹的动静，停下行走的步伐，朝着火焰身边汇聚，口中碎碎念叨。 母狼被火焰哭的有些烦躁，狼妖家族什么时候生出这么个胆小懦弱，又吃不得半点苦的丫头。 母狼换了个策略，声音冷了几分，故意吓唬火焰。 “你给我起来，不然一会儿真的扔下你。你就自己在这冰天雪地，一个人挨饿，什么吃的都没有，就呆在这，最后瘦成皮包骨，活活饿死。” 火焰听到母狼的话，哭的更伤心了，一时间，竟然趴在地面上，静静抽噎，却又因为害怕，什么都不说。 队伍前列的一只纯白色的狼妖静静看着这一切，将自己坐着的爬犁让了出来。 “小妹妹，你不要哭了，你坐在爬犁上，不需要走路，我拉着你好不好？” 一个一身洁白，浑身高雅的纯色母狼跟在司地身旁，微微点点头，将手中的绳索信任亲昵的交给司地。 不知道为什么，这面容俊郎可爱的小狼崽竟然比红色母狼还要好使。 火焰一瞬间停止了哭泣，露出一个好看满意的笑容。 幼年时，孩子总是习惯用哭泣这种原始的方式，通过发出“不”的信号，来满足自己额外的需求，获得独属于自己的的糖块。 纯净皎洁，一尘不染的晶莹雪花，掉在面容俊郎的白色小狼妖身上，让人一瞬间看花了眼。 火焰就这样安静了下来，然后鬼使神差自顾自坐在精致的爬犁上，脸上带着欣喜的笑。 白色小狼妖的背影如此沉稳，好像天生带着让人安静下来的天赋与能力。 长长的绳索，一端连在爬犁上，另一端套在白色小狼妖瘦小的脖颈上。 火焰并没有意识到，那时的白色小狼妖同样年弱，仍然需要母狼的贴心照顾。 白色小狼妖拉了一路，却丝毫没有抱怨，任劳任怨。 024 漂亮的情敌 火焰将绳索一端仔仔细细系在腰上，然后轻轻拉动绳索。 我站在水缸里，一直观察着猫妖的动作，我十分好奇，一只体型如此小巧的猫咪是如何将体型庞大的狼妖拽上来的。 猫妖两个后肢紧紧抓在地面上，就像是生根发芽的树木根部，纹丝不动。 两个前肢合在绳索上，轻轻用力，火红的身影就轻飘飘飞了上来。 火焰那双向后翘起的眸子里盛满了期待和激动。 “司地。” 火焰羞怯怯喊了一声司地的名字，我看到猫妖胖胖脸上直立的胡须轻轻颤了颤，好像想说什么来着。 猫妖胖胖眼睛微微闪动，最终依然是什么都没说。 猫妖单独走到悬崖一端，那背影带着几分被忽视的落寞与不满。 我站在水缸里，瞧着火焰一脸喜不自禁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嗯。” 司地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几米，我却感觉他好像突然变得不可接近了。 淡漠的眉眼和冷漠的语气，让我觉得如此陌生。 司地站在原地，也不看我。 我将脑袋藏在枝叶下方，展开神识，偷偷的听着两人谈话的动静，却什么都没听到。 我忍不住，将枝叶从中间打开，悄悄看着两人相对而立的身形。 司地一身雪白，火焰一身火红，两个妖只是相对站着，就感觉不是一星半点的般配。 我看到火焰脸上的崇拜与深情，脸蛋倏然变得鼓鼓的。 身上每个细胞好像都被二氧化碳占据充盈，一种说不出来的气愤在我的胸腔和四肢百骸流动。 司地好像不经意看了我一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轻伸出手，朝着洞穴的方向指去。 “你应该有想要说的话，我们进去聊吧。” 不行，你们有什么就在这悬崖上说啊，去洞穴里面算怎么一回事。 我心中这么想着，听着火焰充满深情还有几分犹疑的温柔说道。 “嗯，好。” 那温柔的嗓音与火焰平时活泼开朗的嗓音丝毫不同，猫妖胖胖一脸嫌弃，用爪子将两只耳朵堵上。 他根本不想听火焰对于司地的心意，可是无奈耳朵过于敏锐伶俐，偏偏火焰那乖巧温柔的声音总是落在耳畔。 司地和我在悬崖上时，我从来没有去过他的住处。 火焰一来，司地就请她进去，这让我越发不开心，将枝叶来回摇动的哗哗作响。 希望借此表明我的不满，司地和火焰却充耳不闻，径直一前一后走进洞穴。 司地走进洞穴，将虎皮扯下，一个挥手，虎皮便平整的铺展在地面上。 “请坐，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吧，希望以后我们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司地淡淡开口，嗓音低沉优雅，像是冬日被清雪点缀的鲜艳梅花，带了几分清凉与高傲。 我看了两眼猫妖胖胖，晒着阳光，高昂着脑袋，假装自己满不在乎的样子。 私下心情却烦躁复杂，偷偷展开神识，想要听到司地和火焰具体的谈话。 奈何石洞被司地建造的太过坚固，墙壁不是一般的厚度，根本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阳光明媚，晒在身上。 猫妖胖胖两个爪子护在脑袋上，眼睛紧紧闭着，好像十分闲适惬意的模样，只有那皱起的眉头暴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我一边用枝叶撑着身体，努力爬出水缸，一边开口询问。 “胖胖，你不想听听他们说什么吗？” 带上胖胖一个，就算被司地发现偷听，也可以和胖胖两人平分司地的怒火。 “不想，没兴趣。” 猫妖胖胖脸上是一如往昔的寡淡，声音淡漠，好像对什么都没兴趣一般。 “胆小鬼，我看你是害怕听到火焰的真心话。” 我匍匐在地面，朝着洞口一点点挪动，一边回转脑袋，用鄙视的口吻说道。 猫妖好像被拆穿了心事，将爪子从脑袋上拿下来，蓦的站起身，朝着石洞走去。 猫妖一开始还潇洒自在的走着，后来干脆三步并两步，迅速走到石洞边。 我气喘吁吁，费力跟在猫妖身后。 不知道他们谈的怎么样了，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司地也不出来看看我。 最后我终于爬到洞口，和猫妖一左一右像是门卫一般，守在门口两侧厚厚的石壁。 石壁过于厚重，即使在门口也什么都听不到，我将脑袋向前伸去，脸蛋贴在门边。 司地坐在洞穴里侧，火焰背对着门口，静静趴坐。 “司地，我喜欢你。我们同为妖族，为何不能相守在一起呢？” 火焰嗓音清脆，像是梅花枝头停驻的精致可爱的百灵鸟，静静驻足，一天一夜，久久不愿离去。 我听着火焰的心声，情绪波浪翻涌。 什么叫她喜欢司地，我也喜欢司地啊。 凭什么她要和司地在一起，就因为种类相同？ 凭什么她可以说出来喜欢司地啊，就因为她长得好看？ 我仔细看了看火焰的背影，又转过脸盘，瞧了瞧自己干瘪的身材。 她好像确实长得比我漂亮，完了完了，司地如果答应她了，自己是不是就会被扔到悬崖底部，无人问津，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化形。 “我不喜欢你，我不希望和你相守。” 还好，还好，司地是一个有原则，正经的妖怪。 可是倒也奇怪了，送上门的漂亮女人，司地居然不收。 “你有喜欢过我么？哪怕是一星半点？” 火焰好像有几分难受，声音带了丝哽咽。 耳边响起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和石壁摩擦发出的声音。 我转动脑袋，猫妖胖胖胡须翘起，右前爪在地面上来回凶狠摩擦，却终究是一句话都没说。 “没有。” 司地想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便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 尖锐的刺耳声传入洞穴，司地好像意识到什么，唇角化开一个好看温暖的笑容。 火焰看到司地的微笑，稍稍愣了一下，仍然不死心问到。 “不是都说有志者事竟成，如果我一直跟在你身边，你有没有可能会喜欢我。” 司地轻轻皱着眉头，认真思考，那沉默谨慎的表情真是可爱帅气。 “不可能，有志者事竟成是成功者创造的神话，而且也不适用于感情这种东西。” 估计没什么好说的了，司地起身站起，朝着洞穴外面走来。 “司地，永远都没可能吗？” 火焰大声嘶吼，司地脚步略微停顿。 火焰背朝石洞坐着，看不到她脸上此刻的表情，可能有些绝望还有些不甘。 司地感觉到火焰话语中的悲愤与疼痛，依然不为所动，淡漠的说道。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回答你三个问题，是看在猫妖胖胖的面子。” 025 赖着不走 我趴在石洞门口，看着司地走动的动作，心中顺畅不少。 司地的身影越来越近，先是一双洁白的皮靴，然后是修长的腿部。 我有些痴迷，看着司地长身玉立身形越走越近。 司地距离洞口越来越近，俊郎的面容渐渐从黑暗中显现，带了几分冷漠与沉默。 我看到司地的面孔，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偷听。 我转过脑袋，拔起根部，伸展枝叶，就打算往水缸跑去。 没想到司地居然没有训斥我，双手一个环抱，将我抱在怀里，然后小心翼翼放到水缸。 火焰独自一妖，不知道在洞穴里呆坐多长时间，猫妖胖胖就那么趴在洞口，一声不吭，静静守着。 司地将我安置好，像往日一般，找了块宽敞干净的地方，静静打坐修炼，周深散发的白色光圈，让人不敢靠近。 我站在水缸里，脸上有几分感动和窃喜。 阳光是如此温暖，清风是如此和顺。 好像，和司地两个妖怪，一直一直呆在这峭壁上，即使不修炼，也没什么不好的，我现在只想和司地呆着，永远不分开。 阳光升到最高点，又缓慢下沉，霞光满天，泛着沉静祥和。 火焰一直都在洞穴里面，司地也没有催促。 天色越来越暗，月亮露出羞涩的面庞，悄悄打量一切。 星辰闪烁，司地端坐在地上，一直在静心修炼。 我微微闭上眼睛，快速吸收月亮身上散发的灵气。 火焰在洞穴里从早上，坐到晚上，一直都不出来。 猫妖胖胖就陪在她身边，悄声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司地从地面上起身走到洞口。 猫妖胖胖眯着眼睛，身上带着几分危险气势。 司地转了一圈，转身朝着我走来。 可能是希望给火焰多一些时间思考消化，司地没有出声驱赶胖胖和火焰。 也是，火焰喜欢司地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虽然司地只说了三句话，不过这三句话提醒了火焰，过去，现在或者是未来，火焰的感情不过是自作多情，没有结果罢了。 司地走到我身边，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瓜子。 我开心的摇晃着脑袋，司地将手收回。 “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 司地敛了衣衫，洁白的衣袍缓缓覆在地面上，靠在水缸边，闭目休息。 我一低下脑袋，就能看到司地漆墨般的头发，心中又欢喜了几分，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色大亮，山色笼脆，像是一条沉睡的青色巨龙，静静趴伏。 火焰和猫妖依然呆在悬崖平台上，好像赖在这不走了。 司地没有多说什么，依然顾我努力打坐修炼。 我却有些沉不住气，在水缸旁边爬来爬去。 “司地，他们什么时候离开啊？” 我爬到司地旁边，司地轻轻睁开眸子，那眸子里好像在悄声传递着什么信息。 我大致能看懂，好像是在说，还不都是你让他们上来的，现在不走了吧。 我瘪瘪嘴，司地又重新闭上眼睛。 我爬到水潭边，将根部和枝叶伸到潭水里，不停的搅动扑腾。 水花在面前高高扬起，散成透明的圆珠子，然后噼里啪啦，又重新落到水里。 我玩了一会儿，感觉有些累了，便静静趴在石头上，晒着阳光。 太阳一点点越升越高，石头上渐渐变得火热，我爬起来，在洞穴边来回晃荡。 “胖胖，你们什么时候走啊？我送送你们。” 猫妖胖胖睁开了他那惯常鄙视的眼睛，瞥了我一眼。 “等我呆够了。” “哦——我知道了！” 我故意拉长声音，停顿了一下，语气有些调侃。 司地坐在潭水边，缓缓睁开眼睛，听着洞穴边的动静，脸上带了几分灰黑色。 我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之后，背后感到莫名的凉气。 准确来说，是悬崖上空的温度骤然降低，像是飘雪的十月一般，是那种冰凉彻骨的寒意。 “你知道什么了？” 猫妖胖胖朝着自己的爪子吹了两口气，锋利的爪子便露了出来。 “你在等火焰。” 猫妖胖胖听到我的话，有几分不自在，爪子在地面上来回不停的挠啊挠。 “哼。” 猫妖不知道说些什么，半天冷冷哼了一声。 “真是无聊。” 我以为猫妖会和我说些什么，可是猫妖居然不再理我，闭了眼睛，轻轻打着鼾。 司地看着我总在猫妖周围乱晃，有些坐不住了。 站起身，走到我身边，将我从地面上抱起。 “不要到处乱跑，少说点废话。” 我被司地抱在怀里，周身都围绕着司地的气息。 猫妖胖胖不告诉我实情，我可以问问司地啊。 “哦，知道了。司地，你说说，胖胖是不是在等火焰。” 司地低下脑袋，墨色的眉眼映入眼帘，高挺的鼻梁，怎么看怎么好看。 司地上挑的眼尾带了几分无所谓，淡淡开口，嗯了一声。 “司地，为什么猫妖胖胖要等着火焰啊？” 司地放慢了步伐，仔细想了想，冲着我说道。 “可能是因为喜欢。” 洞穴门口刚刚停下的尖锐声音再一次响起，猫妖胖胖将尖尖的爪子，放在石头上，来回生气的磨蹭，却什么都不说。 “司地，猫妖为什么总是在磨爪子啊？” “猫妖的本性。” “嗯，原来是这样啊，我以为是因为你说中他的心事了呢。” “嗯，也有可能。” 我听到司地这么说，想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于是继续问道，希望能再一次确定司地的心意。 “司地，你真的不喜欢火焰吗？” “嗯，不喜欢。” 司地将我放到水缸里，然后轻轻捧起黑黑的土壤，洒到我的根部。 “那是为什么啊？” “没有感情，自然便没有了原因。” 我听到司地冷漠的语言，心里咯噔一下。 脑袋瓜子里浮现一个场景，主角不是火焰，也不是猫妖，而是我自己，被司地从高高的悬崖上抛下去，像一株野草般，一文不值。 “那如果有一天，你对我的感情也没有了，会怎么办啊？你会把我扔下去吗？咱们可不可以商量商量，你把我送回向日葵家族便好。” “嗯，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不会送你回向日葵家族的，我总觉得你对我的感情会没得更快。” 我听到司地认真郑重的话语，心里有些发虚。 “怎么会呢！感情没了之后，我们再培养。就像泉水干涸了，会有雨水来填补。” 026 深夜作案 阳光掉到了山的一角，火焰依然在洞穴中，没有出来。 猫妖胖胖静静守卫在门边，像一座雨打不动的石狮子，匍匐，闭目养神。 黑暗的洞穴里，火焰脸上失望的眼泪已经流淌干枯，只在毛茸茸的脸庞，留下两道不甚明显的泪痕。 火焰在虎皮上坐了一会儿，再也没有人微笑着哄她了，她哭够了，趴在虎皮上，沉沉睡去。 梦里面浑身洁白的男孩，带着火焰在高高的冰川上打着呲溜滑。 阳光照射进洞口，打在火焰闪亮的毛发上，却让人生生起了几丝怜悯之心。 猫妖胖胖微微眯着眼睛，好似在沉睡，目光其实却一直在追随火焰的身影。 猫妖胖胖听到火焰平缓的呼吸声，才放心下来，闭上眼睛，清浅睡着。 夜已经深了，天空中浮现清浅的月牙形状，司地结束打坐，轻脚轻手走到我的身边。 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瓜子，然后掀起衣袍，随意坐在水缸旁边。 不知道火焰什么时候能离开，她和猫妖在这里，司地都无法好好休息了。 我心中升起的不满，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司地保持盘坐的姿势，胳膊自然搭在膝盖上，黑亮的头发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不平的心情重新安定。 天空中繁星点点，周围依然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真切。 可能是司地身上的灵力过于充沛，周围连一只小虫子都没有，无论是飞虫的身影还是爬虫，都将身形完全隐匿。 天色越来越黑，远方低地的森林越发浓绿深沉，司地的身影逐渐扩散模糊，我自然而然睡去。 悬崖底部的石块周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在草丛中来回穿梭，却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巨大的身影盘旋在石块上，探起脑袋，吐着舌头，墨绿色眼睛直直盯着悬崖上方。 黑色的长长身影静静打量了一刻钟，缓慢又爬下石块，在黑暗没有任何光亮的石头缝隙中蜷缩下来。 漆黑的石洞中，没有任何光亮，火焰却好像在一点点转醒。 “司地，你不要走，好不好？” 亲昵带了几分恳求的声音，在空旷的石洞中是如此响亮与清脆。 猫妖胖胖悄悄睁开眼睛，维持着千年不变的姿势，脑袋枕在两个前肢上，趴在地面上，眼神带着心疼与关切。 火焰火红般明亮的眼睛再一次睁开，耀眼如红宝石般的视线，在洞穴中四处打量。 “司地，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这一句轻轻的话语，好像叹息，还带着无奈与愤恨。 敲打在猫妖胖胖的心头，猫妖胖胖缓步走到火焰身边，关切的询问道。 “火焰，你醒了，不如我们离开这里吧。” 猫妖胖胖言下之意，眼不见心为净。 早点离开司地，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火焰也不会这么难过了。 何况，时间总会冲淡情感的，无论是人类的情感，还是妖怪的情感。 说是如此，可是为何每次见到火焰，心脏都不可抑制的加速跳动呢，那热烈的感情中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与歉意。 “可是啊，我不想离开。” 火焰从虎皮上站起，寡淡开口，好像一天的时间，苍老了十倍。 那清清淡淡的语气中，偏偏存在许多的不甘。 “感情结束了，他已经说明白，他不喜欢你，这么执着下去，受伤的不过是你自己！” 猫妖胖胖好像带了几分焦灼，那事不关己的语气终于有了多余的情绪。 “好，我走，你愿意跟着我吗？” 火焰平静心神，眼睛中多了些诱导与魅惑，试探性问道。 “当然，你还欠我百年修为。” 猫妖胖胖听到火焰平静无波的话语，心情突然变得雀跃。 自己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跟在火焰身边，而不用寻找任何不必要的理由了么。 “那你再帮我做一件事！” 火焰话锋一转，火红的眼眸变得冰凉刺骨，让人不忍直视。 猫妖胖胖听着火焰没有一丝情感的声音，虽然知道她是在利用自己，却没有拒绝的勇气，也根本不想拒绝。 更重要的是，猫妖胖胖已经知道火焰想要做的事。 “没问题。” 猫妖胖胖淡淡答应着，毕竟除了他喜欢的人，别人都不在考虑范围。 自己出生时，便与任何人都无关，除了火焰，没有人愿意与自己亲近。 比起火焰的心情，其他不过是次要的。 火焰近乎疯狂的笑声响了起来，却因为石洞隔音效果太好，没有被任何人听到。 “哈哈哈，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猫妖胖胖和火焰一前一后，屏住气息和灵力，将尾巴悄悄垂下，蹑手蹑脚，出了洞穴。 火焰走在前面，前肢并在一起，嘴里念念有词，然后一道白光落在司地周围，形成一道安静屏蔽的透明光圈。 一猫一狼绕过司地，来到熟睡的元一一旁边。 火焰做了个手势，猫妖胖胖将元一一根部的土壤一点点悄悄刨开。 司地被刺耳的声音惊醒，感知到周围缓缓流动的灵气，已经料到什么，却没有任何动作，眼睛在眼皮下方轻轻转动，静静等待。 我依然沉睡着，自然耷拉在肩头的脑袋，像是贪吃好睡的猪头。 我的梦里百花盛开，春光明媚，丝毫察觉不到现实世界的危险，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危险境遇。 猫妖胖胖后肢踩在地面上，两个前肢一前一后相互交替，做着划水的动作，将土一点点刨开，然后将无所依据的元一一抱在怀里。 火焰轻轻笑了笑，脸上带了几分恶作剧般的得意与喜悦。 “快走！快走！” 清脆的声音响起，火焰手里拽着藤条，然后轻轻挥动前肢，藤条像是具备灵力一般，在猫妖和元一一的腰部来回缠绕，捆了一圈又一圈，将熟睡的我完整捆绑在猫妖胖胖的后背上。 两人屁股一扭一扭，相视一笑，背着我，一点点走到悬崖边。 梦里百花间突然起了风，司地雪白的身影像是无可比拟的仙人，让我不敢接近。 悬崖边的风好大，将火焰和胖胖的毛发吹的根根立起。 高高的悬崖，底部山石嶙峋，行差踏错一步，可能就会损伤修为。 “嗯！” 火焰打定了主意，冲着猫妖点了点头。 好像在说，我们出发吧。 猫妖显然也听懂了，背着我打算带着火焰远走高飞。 027 两相交锋 冰凉的夜，月光如水，空旷的原野，青草随风摇动。 猫妖胖胖背着我，率先顺着藤条，朝着山崖底部爬去。 “火焰，要不你等我一阵，我把她送到山崖底部，再回来接你。毕竟你们狼族天生不擅长攀爬，你的修为又是如此浅薄。” “嗯，我们还是一起离开吧，免得司地一会儿醒来，便谁也走不了。” 火焰看着胖胖身上的元一一，心情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既然司地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那也不能让司地和元一一在一起，大不了，我和猫妖带着元一一远走天涯。 说不准，那个时候，就是司地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追着走了。 火焰顺着另一根藤条，跟在胖胖身后，朝着悬崖底部，一点点滑动。 两只妖怪轻声商量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透明的结界里，那慢慢站起的修长身形。 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愤怒。 低沉优雅的声音，不需要很大的音量，便能轻易攥住人的心神。 “你们想去哪？” 司地右手轻轻在身体周围滑动，那像是泡泡一般的光圈突然化成星星点点，在司地周身扩散开来。 像是夏夜草丛里点点的萤火一般，微弱的光点一点点扩散，蔓延，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为修为差距，火焰的结界，对于司地来说，根本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火焰听到声音，脸上青了又白，好像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一般。 火焰一个跳跃，挡在猫妖胖胖面前，四肢踩踏在地面上，腰上绑着一根结实的藤条。 火焰尾巴高高翘起，然后又朝着地面垂下，像是驿站旁边竖立的指示牌一般。 那意思，好像是让猫妖胖胖快点爬下去。 猫妖胖胖和火焰呆在一起几个月，显然早已明白她的意图，背着元一一，迅速朝着悬崖下方挪动。 “不是你让我离开的吗？难道你改变主意了？” 火焰做完指示，听到猫妖攀爬的动静，终于放下心来，冷声说道。 “嗯，你们确实早就应该离开。我若是知道今日你们的所作所为，也不会一直容忍你们呆在我的地盘了。” 司地右手一个挥掌，悬崖边的风势越刮越猛，火焰几乎有些站不住脚，身形来回摇摇晃晃。 火焰周身浮动着狼妖一族独有的灵力，努力把着藤条，才让自己勉强稳住身形。 不好，火焰心中暗道一声，迅速顺着藤条，朝着悬崖底部爬去。 奈何头顶传来巨大的吸引力，所有物品，连山崖底部的山石，都逆着万有引力，朝着山崖上空浮动。 火焰被这股莫名的力量，抛在高空中，猫妖胖胖已经抵达山脚的身形，也被巨大的飓风带到了山崖平台的高空。 当然，猫妖胖胖身上背着的向日葵，也落入司地那双担忧沉溺的瞳孔中。 石块被掀起，悬崖底部匍匐盘踞的生物迅速从零落的石块旁边爬出，朝着山崖底部内侧的盲区蠕动。 这巨型生物丝毫不受司地灵力影响，一边蠕动，一边思考谋划。 看来，山崖平台上有法力不浅的其他妖怪，自己可不能贸然进攻，还是再等等，等那法力高深的妖怪离开再说。 火焰身形被风卷席，顺着风势，来回打转。 一道白色的气流卷起，形成一道猛烈的飓风，风眼周围的风都朝着一个方向汇聚旋转，慢慢形成一个个的圆圈。 圆圈从山崖平台垂直到山崖底部，呈倒立椎的形态。 而火焰和猫妖胖胖位于风圈顶部，绕着最大的圈，来回摇动。 我感觉有些眩晕，梦里的世界好像突然倒了过来，天空在脚下，大地在头顶。 地面上流淌的水流澄澈蔚蓝，百花都微微低下脑袋，躲避着不知何处而来的巨大狂风。 猫妖胖胖在风中紧紧抓着火焰的尾巴，生怕火焰离开自己的视线，就再也找不见。 火焰气急，身体却丝毫不受控制，跟着风流的方向，不停打转。 “司地，你违背族规，我是你的族人，你不能伤害我。” 司地站在原地，长身玉立，两手静默垂放在体侧，像是一尊不容侵犯的天神。 “火焰，你知不知错。” 火焰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她是司地的族人，司地才希望她能明白什么是是非对错。 “喜欢有什么错？究竟有什么错？” 猛烈的风灌到火焰的嘴里，吹散她说的话，她近乎痴迷疯狂的大声喊到。 她确实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错。 火红的毛发变得红亮，火焰的眸子变成了浓烈的红，像是一株不能接近的曼陀罗一般，泛着狠厉的神色。 “司地，我喜欢你，有什么错？” 火焰嘶吼的声音响彻云霄，撕心裂肺的声音，让猫妖胖胖的心跟着剧烈的疼痛，一时间发不出任何的法力来逃脱狼妖司地的桎梏。 几朵云彩飘过，将明亮的月光挡住，天空陷入昏暗，只有司地那一身洁白的衣袍像是珍珠一般，发着莹莹的光亮。 “不知悔改。” 司地冷冷的说了一句，右手轻轻一挥，风势大了些，火焰说出口的问题哽在喉咙，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所有的动静，全部被风势掩盖埋葬。 猫妖胖胖毕竟有着千年的修为，稳定了自己的心神之后，从飓风中跳跃出来，四肢平稳踩踏在悬崖平台的石块上。 猫妖胖胖摇动着胖乎乎的身躯，来到司地身边。 尚且来不及管背后背着的元一一，猫妖胖胖便直直出手，迅猛敏锐朝着司地挥掌。 “司地，你给我住手，你怎么能这么对待火焰？” 司地身形轻轻一飘，脚步没有挪动一步，身体却快速向后退去躲闪，快速躲开猫妖的进攻。 “把元一一放下，我可以放你们两个离开。” 司地沉沉开口，看着猫妖胖胖身后沉睡的元一一，终究是压制住手中骇人的凌厉气势。 我还在睡梦中，不知道是天空还是大地传来一声又一声缥缈的声音。 “这个笨蛋，居然还睡着。” 那声音熟悉又亲切，无奈还带着宠溺的口吻，让人心神瞬间安定。 好像即使天地倒转，日月颠倒，也是没什么担心的。 “好，说话算数。” 猫妖胖胖见伤害不到司地，看着天空中像是带了翅膀，胡乱飞着的火焰，焦灼万分，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猫妖胖胖两只爪子在肚子上捆绑的藤条上来回挠了两下，元一一就这么掉到地上。 “哎哟，好疼。” 我呓语着，转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还有一个要求，带着火焰，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司地冷了你大哥声音响了起来，又加了一个条件。 右手缓缓抬起，猫妖胖胖也正有此意，郑重点了点头。 司地右手又是一个挥动，飓风瞬间停止，眩晕的火焰迅速朝着悬崖底部坠落，像是做着自由落体的落叶。 猫妖胖胖顾不得其他，一个高高的跳跃，朝着空中飞身而去。 虽然猫妖一族天生不会腾云驾雾，胖胖却没有丝毫迟疑的飞身出去，在半空勉强接住快速坠落的火焰。 司地走到我面前，轻轻摸着我的脸庞，然后将我抱在怀里，回到洞穴，将我放在虎皮上，睡了过去。 悬崖底部响起一道剧烈的砰声，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028 怎么化形 阳光温温柔柔，司地却不像往常一般早早起来，可能是昨夜对付猫妖耗费太多的灵力。 我抻了个懒腰，摇晃着枝叶，头脑变得清醒几分。 可能是因为躺着的缘故，浑身上下都十分舒畅，灵力比平时都充沛了几分。 我抬起头，却发现太阳没有一如既往的升起。 我打量着四周，四面都是石洞，宽敞的门口，几缕光线透了进来，照耀在司地白皙的面庞。 昨夜气势浩大的决斗，我根本没有听到，但是还是察觉到什么。 司地躺在虎皮上，悄声睡着，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可能化形的妖怪已经接近神仙了吧。 我伸出枝叶，第一次轻巧的触摸到司地的面庞。 好可爱的脸蛋啊，皮肤好像也特别好，和我带着纹理粗糙的枝叶一点都不一样。 司地的眼睫毛又长又卷，像是纷飞的黑色蝴蝶，带着某种诱惑的力量。 阳光落在脸庞，滑过挺直的鼻梁，留下了一半的黑影，带着几分距离。 司地轻轻睁开眼睛，眼睛如深潭一般，幽深不见底，定定看着我。 我有些害羞，捂着脸庞，却因为脸盘过大，根本无法完全遮挡。 呆在司地身边，多余的事情都不用考虑，我好像又胖了不少。 我有些费力，努力朝着洞口爬去，心中还有几分被发现心事一般的不自在。 司地轻轻坐起，摸了摸自己的脸盘，眼神带了几分初醒的困惑。 司地化形之后，还从来没有人靠的这么近。 司地看着我费力爬动的背影，不知怎么，轻轻笑了起来。 可能植物妖天生运动神经不发达吧，明明司地居住的地方距离洞口不远，我却爬了好久好久。 我爬了半天，司地静默看了我半天。 他的目光是那么温柔，可惜我什么都看不到，心情有些混乱。 刚刚我的心脏好像跳的特别快，根本就无法掩饰。 我终于爬到洞口，明亮的阳光刺眼万分，高悬在天空。 原来已经中午了啊，我第一次睡得这么香沉，司地居然不叫醒我。 奇怪，司地今天也起的这么晚，可能被雷劈了之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吧。 明亮的光线，灵识一闪，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开口问道。 “司地，猫妖胖胖和火焰真的离开了啊？” “嗯。” 司地淡淡的回答，心中想的却完全不同。 元一一都不知道自己昨夜打怪兽有多辛苦，让她多爬一会儿吧。 司地轻巧站起身，将虎皮重新铺到石床上，然后理了理衣襟，缓缓走出石洞，静静看着我在地上爬来爬去。 “司地，火焰不是不愿意离开么，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我以为他们还要呆两个月呢。” 我爬到水缸边，攀在水缸口，一个跳跃，轻巧又准确的站在水缸中心。 “已经不重要了。” 司地脸上多了份愠怒的神色，却又很快隐藏起来这种情绪，淡淡开口说道。 “司地，那火焰和胖胖什么时候走的啊？” “哼，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自己何时能够化形。” 司地轻轻瞧了我两眼，唇边挂着淡淡的微笑，眼神却带了几分不屑与嫌弃。 我看着天空中明亮的太阳，星辰变化，春去东来，也不见太阳躲藏一天。 我好像突然找了个完美的例子，将司地的问题重新抛了回去。 猫妖胖胖和火焰什么时候离开的问题也被我扔到脑后，再也想不起来。 “你怎么不问问太阳，什么时候不再升起呢？” “嗯，那你问问吧，我要继续修炼了。” 很明显，司地不想和我聊天，浪费了练功的时间。 我自己无聊，真的脑袋朝着天空中大声呼喊了一句。 “太阳，你什么时候才不会升起啊。” 太阳一闪一闪的，什么都不说，依然不悲不喜的闪耀大地。 耳边却出现一道苍老又万分嫌弃的声音，那声音中的不满，像是我欠了他几百块钱似的。 “你化形了，变神仙了，又死了，再轮回了。太阳都在那，不多走一步，不少走一步，照常升起。” 猫妖在的时候，古树总是不说一句话，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劲，猫妖一走，这古树话就多了起来。 本来没指望会收到太阳的回答，没想到古树居然这么耐心又热情，我几乎都要对他改观了。 也许他那身漆黑发亮又坚又硬的树皮不过是保护色，这个老爷爷还是外冷内热的么。 我心情好了起来，便乖巧的礼貌喊着老爷爷。 “哦，老爷爷，你什么时候会变成神仙啊？” 我的问话刚刚出口，古树好像觉得说的不够，又加了一句。 “就你这资质，估计这辈子都没法化形。至于我什么时候会变成神仙，就不告诉你。” 古树特别将他的脸盘露了出来，圆了咕咚的面庞，加上一对明亮浅蓝色的眸子，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老爷爷，那你讲一讲你是怎么化形的呗？” 古树好看的眼珠子转了转，轻轻抬起脑瓜，脑袋上光滑的皮肤皱在一起。 这悬崖太过于清冷无聊，有一只小狼妖和一只葵花精在也不错。 若是自己真的告诉了向日葵如何化形，他两成精都跑了，自己一个人都找不到，可不划算。 古树略微沉吟，轻轻咳了咳嗓子。 “哼，保密。” “切，古树，那你讲讲你年轻时候的故事呗，你是怎么发芽生长的？还有，还有，你是怎么被动物妖甩了的？” 我摇晃着小脑袋瓜子，一脸好奇，根本没看到司地脸上轻轻浅浅挂着的微笑。 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司地那么喜欢笑，明明他是一个冷漠又寡言的男妖怪啊。 古树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还不是嫌弃自己不够善解人意，不够温柔温暖么，哼，女人。 古树这么想着，心中那份早已经放下的感情被重新勾起，慌乱的呵斥着元一一，希望能岔开这个话题。 “安静点，安静点，吵死了，大清早的，像个淑女一样不行么。上窜下跳，可哪乱爬的。” “古树，你的根在石头里，想要到处爬，也没办法吧，嘿嘿。” 我和古树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悬崖上的冷清好像弱了几分。 我猜，我会想念猫妖胖胖和火焰的。 古树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将自己积攒的经验全都说了出来，却好像根本没说什么。 “你就一个地方呆久了，十年八年，见得多了，经历的多了，自然而然会成长的。化形又不是技术活，需要时间积累，成长成长着，时间就迅速过去了，然后就会化形了。” “哦，知道了。” 我好像明白了一些，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懂。 我摇晃着脑袋，很快忘这个令人迷惑的化形问题，伸展手臂，昂起脑袋，环抱着周围盈动的光线。 029 躲雨 悬崖底部怪石嶙峋，有的精致小巧，像是鹅软石一般，有的高大诡异，像是长臂黑猩猩。 一处高高的草丛里，草丛一端盘旋着一道巨大的身影，身影身上的气息全部隐匿，好像已经进入冬眠。 草丛另一侧，一红一黄两个身影凑在一起，悄声说着什么。 “胖胖，你怎么样了？” 咯吱一声，火焰将断了的后肢重新接上，转过脑袋，问着趴在草丛里瑟瑟发抖的猫妖。 “我没事，想我几千年的修为，不疼不痒的。” 猫妖胖胖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用着宽慰的语气，对着火焰说道。 “胖胖，后肢接上了，可是还是好疼啊！” 火焰坐在一块不高不矮的石头上，将后肢搭在石头一边，前肢搭在刚刚接好的后肢上。 眼睛中好像有清晨的露珠，猫妖看了一眼，心像是雪糕一般，全部融化。 “我看看。” 猫妖胖胖轻轻睁开眼皮，语气寡淡，带了一丝丝关切的味道。 猫妖走到火焰身边，手中发出橘黄色的光芒，轻轻罩在火焰伤到的后肢上。 橘黄色的光芒散发着温暖的光芒，与太阳的光亮相比，更为温和，像是流动的溪水一般，在火焰后肢上来回旋转治愈。 “天呐，胖胖，你太厉害了，后肢已经不疼了。” 火焰身体刚刚恢复，心思却又活络了起来。 “胖胖，你能不能再把我送上去啊。我才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呢，司地最后一定是我的，实在不行，我就色诱。” 猫妖胖胖将手里的光圈收了，缓步走到一边，也不说话，那背影好像还有几分落寞。 毛茸茸的屁股上全都是灰尘，脑袋上还有几个绿色的叶子，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既然司地说不喜欢火焰，那便永远都不会喜欢了。 自己作为她的朋友，应该劝她不要再执迷不悟，却偏偏说不出口，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向日葵那刺耳却真实的声音，在猫妖胖胖的心头萦绕，猫妖胖胖走到一边，背对着火焰，轻轻趴下，心绪万千。 “猫妖，你是不是喜欢火焰？” 从第一次初遇，到现在，自己和火焰也认识了好几个轮回了，究竟是不是喜欢呢。 火焰见胖胖一身疲惫的走到一边，感觉到他身上的落寞与难过，敛了心思。 猫妖胖胖脸上是惯常的无畏，心中却五味杂陈，不断问着自己的心意。 “我真的喜欢火焰吗？心里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呢？” 胖胖想了一阵，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云雾。 那云雾缭绕盘旋在天空上方，像是火炉里面升起的熏烟一般。 “司地，起云了，一会儿就会下雨了，你回洞穴里面修炼吧。” 我看着司地静静打坐，提醒到。 阳光被云朵遮挡，司地那身雪白好像又白了几分。 “嗯，你呢？” 司地缓缓起身，雪白的袍脚像是曼陀罗一般自然坠落，司地缓缓走到我的身边。 奇怪的是，司地身上的褶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得干净平整。 “我喜欢雨水，你去躲躲雨吧，我记得母亲说过，动物妖讨厌雨水，这让他们看起来更难看，而且很容易生病。” 司地刚刚伸出的双手又收了回去，表情不是那么开心，也许司地的表情总是那么不冷不热的。 云雾一点点堆积，越汇聚越多，渐渐将阳光全部遮挡起来，远方天边有的云朵正在一点点变黑，很明显，接下来会有一场大雨。 “雨神，你为什么要哭泣啊？我陪你聊天，好不好？” 我冲着天空喊去，虽然我喜欢雨水，但我还是蛮心疼要不停不停哭泣的雨神。 我知道有的小孩子喜欢哭泣，可是一直哭一直哭也是很累的哦。 天空中没有传来答案，可能是因为我修为太低，雨神看不上我，不想和我聊天吧。 哗啦啦的雨水倾盆而下，像是瀑布一般，让人无处躲避。 浓绿的森林，变得越发明亮青翠。 飘香的油菜花变得嫩黄，林子里的小路都被清刷干净，一尘不染。 雨水慢慢堆积汇聚，在土地低洼的地方留下一个又一个明亮的镜子。 雨水好像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豆大的雨滴突然变得像是我身上佩戴的毛团一般，看不出个数，砸在身上，甚至能感觉疼痛。 果然，我还是喜欢温润细顺的雨水。 天空黑压压的，云彩越发低垂。 司地听到石洞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静静站起身，走到我身边。 奇怪的是，他身上的雨水都被灵力光圈挡在周围，雨水顺着司地的轮廓迅速的流淌。 司地身上依然干燥，洁白的长袍，带着几分闲适与任何其他的，单单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到岁月静好的安稳。 司地伸出手，罩在我的脑袋上，温暖的感觉从司地手掌远远传来。 虽然我不知道司地有没有听到我和古树的对话，可是能感觉到他分明变得越发温柔。 我身上的灵气追随司地手掌翻转的动作，慢慢汇聚成一层又一层的光圈。 身边的雨水全部都避道而行，然后砸落在浓黑的土壤中，一点点浸润晕染。 灰黑色的土壤，颜色越来越深，和天边的黑云相互映照。 “你不会被雨水淋到，你不早说。对哦，我忘记了，你都化形了，应该是不怕雨水的，你应该是害怕雷的。话说，大概多长时间会有一次雷劫啊？” 我滔滔不绝，哗啦啦的雨点砸在身边，四处飞溅，滴答滴答，啪嗒啪嗒的声音敲打在心头，让人心神宁静。 雨水顺着悬崖的坡度，哗啦啦汇成溪水，冲刷着坚硬的石壁。 猫妖胖胖抬头看着雨水，火焰蜷缩成一团，身上黏腻好像还有几分惊恐。 猫妖胖胖什么都不说，微微起身，走到火焰身边，然后停住步伐。 猫妖胖胖蒸发身上的修为，展开一个温暖又安全的结界，将自己和火焰全部罩在一起。 030 天雷滚滚 我的话音刚落，一道明亮的闪电劈在悬崖平台上，随后是一道巨大的雷声。 那光亮像是巨大的光圈，将整个悬崖笼罩。 眼前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到，像是清晨起雾的林子，让人眩晕又迷惑。 司地脸上温柔早已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谨慎与严肃。 古树正正好好被闪电打了一下，身上越发漆黑。 “老天爷，你看准了再劈啊。” 古树被雷劈出了神识，絮叨的抱怨着，声音不无愤怒与无奈。 自古以来，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行为准则都是顺应天道。 自然没有妖怪敢和掌管天道的神仙叫板，这古树倒是有几分气节，令人刮目相看。 天上一道缥缈又高深的声音响起，语气带着藐视一切的高傲与淡然。 “劈~的~就~是~你~” 我白天喊了那么多句，都没有神仙回复我的问话，看来还是修为不够。 不行，不能这般被人瞧不起，我要努力修炼，快快化形，早日成为一名可以和神仙自由沟通的妖怪。 天上的弯形闪电出人意料迅速掉落，又倏然隐匿行踪，好像从来不曾出现一般。 周围恢复正常，古树抿着嘴唇，得到答案之后，终于安静下来。 就算神仙不和我说话，我还可以找司地说话。 “司地，司地，快看，快看。司地，古树是不是快要成为神仙了？” 我看着古树那张面色漆黑的娃娃脸，用手指着刚刚雷劈的方向，问着司地。 “估计是吧，不过……” 没想到静静守在这悬崖峭壁一万年，落寞又冷清的，这就要飞升了，心中还真是百般不愿。 古树心中这么想着，看着我和司地，眸子里竟然有几分不舍与思念。 “古树，变成神仙，是多值得高兴的事，你怎么还不开心呢？” 我感觉到古树不愿意的视线，抬头看去，真是不知道，这个古树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 我快乐的拍了拍手，心中一种被称作喜悦的情绪呼之而出，我感觉到自己在替古树感到高兴。 因为植物妖毕竟资质不如动物妖，千百年，甚至是，千万年，才能飞升一个神仙，这古树真是好福气。 “你不懂。” 古树刚想出口的解释，被司地冷漠的话语打断。 司地没好腔的呵斥我，阻止我和古树进一步套近乎。 “你安静点，别说话。” 司地丝毫没有松懈，面上神色凝重，如临大敌一般。 “司地，奇怪，你不是才被劈了一道么。” 还不待司地反应，又是一道天雷，哐当一声，在我身边炸开。 白亮的光瞬间将我的所有视线阻隔，轰隆的声音震的我神识疼痛。 “天呐，太可怕了。” 我用枝叶快速护住脑袋，突然想起来，司地还站在我身边，又睁开神识，寻找司地的身影。 “孩~子~不~要~怕~我~这~雷~很~有~准~头~的~” 浑厚还带了几分得意的声音，又从天空云朵后面远远传来。 面前哪有司地的身影，悬崖边的石洞被生生劈成两半。 悬崖平台也断成两节，水缸前面是一处新鲜的断崖。 整齐的切面是司地刚刚站立的地方，不知道司地现在在哪里。 四周变得安静万分，飞鸟呼啦啦朝着远方迁徙。 我睁开神识，扑打着枝叶，终于有些慌了。 “司地，你在哪里？司地，你没事吧？司地，你快说话啊！司地，你在哪里？” 古树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精神抖擞，终于轮到这两只小妖精受苦受累了。 古树声音开怀带了几分随意自在，调侃说道。 “孩子，你安静点，招魂也不是这么招的啊。司地，你媳妇跟人跑了。” 我背后响起一道冰凉清冷的声音，像是冬日房檐下方挂着的冰凌，带着刺骨的怒气。 “哼，误人子弟的老头。” 司地虽然这么说着，双手却悄悄覆盖在我的肩膀上，好像生怕我会跑了一般。 “司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直接就去天庭了呢。” 古树又继续插嘴道，丝毫不觉得自己像是一个1800瓦的大灯泡。 “孩子，被雷劈了，躲不掉，那是要魂飞魄散的，去什么天庭，地域都没门啊。” 我摇晃着枝叶，将根部在土里自由转了一圈，定定检查司地，有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 “司地，原来妖怪也会魂飞魄散啊。司地，那咱们不去天庭了好不还，你就留在这里，一直陪着我。” 我神情认真，抬头看冒着热气的司地，有些心疼。 司地一身雪白的袍子变成了焦黑，头发也变成了鸟窝的形状。 “你不要听他胡说，我不会魂飞魄散的。” 司地回头冷漠至极看了古树一眼，古树冷哼一声，全然不当回事。 “明明我说的就是事实么！怎么？怕葵花精担心啊？那你就直接告诉她，让她做个心理准备，你不在了，再找一个两个也不成问题。是不是？” 古树心情缓和过来，想到去天庭也没什么不好，话又多了起来，碎碎念叨着。 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司地和元一一两妖脸上都出现一抹可疑的红晕。 “司地，不在了，我就陪他走，我不会再找其他妖怪的。古树，你不要没事，总是喜欢胡说八道的。” 我学着司地的模样，出声呵斥古树。 自己就要羽化为仙了，被说两句也没得碍事。 古树混不在意，抖了抖身上的根部，隐了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司地听到这话，黑黝黝的面庞带了几分感动，坚定又深情的眸子一直看着我，那视线有几分炽热，让我感觉有些不自在。 “元一一，即使有一天感情不在了，我也不会把你扔到悬崖下方的。” 司地清冷的语气中多了许多许多的深情，我害羞的捂着脸庞，欢欣雀跃的说道。 “好，成交。话说，司地，每次下雨，只有两道闪电吗？会不会继续打雷啊？我生平最怕雷声了，轰隆隆，震的我头晕眼花的。” 司地刚想回一句什么，咣当一声闪电在我两身侧炸开。 完了，完了，我用枝叶紧紧护住脑袋。 古树被劈完了，司地也被劈完了，算来算去，这悬崖就剩我一个没挨劈了。 司地汇聚一身的灵力，护在我的脑袋上方。 顾不上多多思虑，危险来临的一刹那，司地用行动将我们二人的生命紧紧联系在一起。 那双修长的双臂瞬间朝着我伸了过来，将我完好的护在怀里。 031 没事吧 闪电像是一道无情的剑刃，猛然间划破长空，天空被一分为二，所有的声音全部被雷声掩盖。 石块被巨大的力道带飞，迅速滚落到地面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 我捂住脑袋，等所有声音自动退散。 天空中明晃晃的，雨滴在夜晚染上夜的漆黑，带着冰凉的感觉，哗啦啦持续浇灌在土地上。 闪电滑过，世界重新变得安静。 奇怪的是，身上并没有触电的痛感。 我周身被司地紧紧护住，只能感觉到脑袋上方温暖又光滑的脑袋瓜子。 我没有听到司地的呼吸声，一时有些急了，不断开口询问，抬起脑袋，朝着头顶上方瞧去。 “司地，你没事吧？” 悬崖底部，巨大的生物将露在外面的细长尾巴悄悄藏好，然后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等待最佳进攻的时机。 火焰抱着猫妖胖胖，两妖怪周遭的草丛一片漆黑，有的地方甚至生起零星的火苗。 因为雨水的浇注，火红色的火苗很快消失不见，草叶只留了漆黑的一角，依稀能辨认出闪电曾经来过的痕迹。 火焰脸上是止不住的泪水，焦急万分的询问出声。 “胖胖，你没事吧？你快醒一醒啊。” 火焰怀里的胖胖全身漆黑，头上冒着白起，和滂沱大雨在地面上制造的烟尘混在一起，模糊了火焰的视线。 猫妖胖胖心中感叹了一声，却是再也没有力气开口说话了。 “这老天爷，怎么劈我了呢？我记得我们猫妖一族是没有资格进入天庭，成为神仙的。因为老祖宗的过错，化了形的猫妖都是各自占山为王，不问世事的。真是奇怪，想不明白啊。不过好在火焰还算有点良心，还知道担心自己的性命安危。” 一道明亮又调皮的声音响彻云霄，带着几分故意，几分惩戒的意味。 “哎~呦~呦~劈~错~了~就~这~样~吧~我~要~收~工~了~” 闪电神的声音四处传播开来，火焰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除了胖胖虚弱的模样，什么都看不到。 火焰有些六神无主，大脑里一脸空白，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胖胖，你醒一醒，我不怂恿你做坏事了。咱们不爬悬崖，也不偷向日葵了。我也不需要那冷漠的司地，我再也不去找他了，你醒一醒，好不好？” 这道雷，让火焰第一次正视猫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好像这一年，猫妖都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可是自己从来都没有感觉到什么。 猫妖突然出事之后，自己的心脏反而不听话的死命疼着，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平复心中这股疼痛。 火焰想到魂飞湮灭，将胖胖搂的更紧了些。 猫妖胖胖好像有些喘不过气，轻轻咳嗽了两声。 “胖胖，你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你刚才说什么了，雨声太大了，我没听清。” 猫妖胖胖将声音放缓放慢，装作虚弱的模样。 此时不病，更待何时。 正好借此机会，让火焰多照顾自己两天。 自己跟在她后屁股，跑前跑后，不知道有多心酸。 火焰将猫妖胖胖紧紧搂在怀里，想到刚才自己还愣怔间，是猫妖胖胖英勇无畏挡在自己面前，突然感觉一切都想开了。 很多东西，没有答案，不重要。 多年的感情，无疾而终，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猫妖胖胖还在自己面前，陪着自己。 好像，司地不喜欢自己，也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嗯，火焰想到自己刚刚说的不再找司地，却不知道为何，说不出来第二次。 “胖胖，你没事了，我很开心。” 两只妖怪毛茸茸的脸蛋凑在一起，一副岁月静好，不容任何人打扰接近的样子。 也许，这样也挺好。 猫妖胖胖趴在火焰怀里，不知为什么，开心的笑了起来。圆圆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眼睛欢喜的眯成一道缝。 眼波流转，在破碎的山石间来回打量，其中带着几分精明和深情，让人捉摸不透。 想来，千年的修为，这猫妖估计和闪电神也是有几分交情。 猫妖胖胖被火焰搂的舒服极了，根本不想起来行走。 只想这么一直躺着，被火焰温柔的抱在怀里。 猫妖眼睛四处瞄了瞄，看到一片混乱的山崖，山崖平台像是被刀锋劈开一般，一半的石块都堆积到山崖底部。 好像想起什么，生怕火焰改了主意，不和自己一起离开了。 “火焰，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咳咳！我感觉胸口不太舒服，我们接下来可能要找个灵力充沛的清幽之地了。” 像是恳求的声音，却偏偏带了十足的信任与坚定。 火焰看着猫妖胖胖干枯的毛发，还有近乎漆黑的脑袋，微微点点头，起身，回头看了看高耸的山崖。 雨水哗啦啦，没有任何改变，从天空中倾泻而下。 湿润的雨水掉落在地面上，汇聚成一个又一个水坑。 干净轻盈的雨水掉落在石块上，顺着坑洼的石块表面，静默流淌滑落。 冰凉的雨水掉落在火焰的眼睛里，慢慢晕染化开，然后逐渐消散。 火红眼眸中盛着的复杂深情被快速带走，像是流星一般，转瞬而逝。 也许，是变成水滴，融化在身体里。 也许，是变作一根细小的头发丝，被小心存放在脑袋上。 也许，是变成萤火虫，迅速飞走了。 有的时候，无论多么努力，也无法靠近那份不属于自己的遥不可及。 火焰点点头，没有任何留恋，径直向远方森林走去。 猫妖胖胖跟在火焰身后，费力的挪动着。 火焰身影是那么缓慢，猫妖胖胖依然没有能跟得上火焰的步伐。 猫妖胖胖在心中想着，如果火焰能背着自己走就好了，毕竟，她的体型比自己大，而且，刚才没有被雷劈到过，体力充足。 火焰走了十多米远，终于将所有情绪捋顺存放好。 竟好像听到猫妖的心声一般，开口询问到。 “胖胖，我背着你吧。” 单单凭借火焰二十余年的修为，被雷轻轻劈一下，都会魂飞魄散的吧。 火焰心里或多或少，都对猫妖胖胖有几分愧意与感激，毕竟猫妖胖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猫妖胖胖倒也不含糊，直接爬上了火焰的后背，像是一只小树懒一般，趴在火焰背后。 一团火红色背着一团橘黄色，竟意外和谐。 两只妖怪从雨水这端走到另一端，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森林，一如两妖第一次相见十分，翠绿的森林，石头满布的蜿蜒小道。 猫妖胖胖趴在火焰后背，轻轻阖上双眼。 断了一半的悬崖上，司地将我轻轻环抱住，语气越发温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不舍。 “我没事，你怎么样？” “有司地在我身边，我永远都不会出什么事的，嘿嘿。” 我张开枝叶，展开灵识，回抱着司地。 刚刚经历的危险，不知不觉间，让我和司地的心又靠近了几分。 想来，平日里，司地总是在忙着自己修炼，显得遥远了几分。 没想到，危险出现之后，司地却是第一个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率先护着自己，明明是他自己更危险啊。 我想到这里，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奇怪，我才一级，都没有化形，按理来说，跟这雷劫没什么关系。 这雷劫明明是冲着司地去的，司地没事总围着我打转做什么，危险出现的时候，也不说躲远点。 刚才那几道雷若是有一道劈歪了，我不是魂飞魄散，拼都拼不起来了么。 我看着司地冷漠的表情，想要问出来的话又收了回去。 算了，两个人都完好无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结果已经不错了。 若是司地真的被雷劈坏了，我也是要担心的。 如果说，我在他身边，能够替他分担一些灾难，我也姑且算是乐意吧。 谁让司地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那么可爱，现在又是那么出尘优秀呢。 032 快跑（番外） 好几百年前，胖胖日夜思念的活泼少女再一次出现在面前。 猫妖胖胖依然保持一脸的高冷，语气不悲不喜的问道。 “你怎么又回来了？怎么？又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火焰这次换了一身艳红的绣花罗裙，火红的百褶裙和枝叶遍布的墨绿森林显得相得益彰。 少女手里拿着一个灰色的布包，里面发出叮当的环翠声响。 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胖胖尾巴不经意的在空中左右摇摆。 “我决定了，我要自力更生。我担心你自己会孤单，我就来找你了，咱们出发，一起去浪迹天涯吧。” 猫妖胖胖压制住心中喜悦的情绪，嗓音依然淡漠，现实极了问道。 “你怎么自力更生啊？还有，你后背上背着什么？” 少女扬起明媚的笑脸，略微婴儿肥的脸庞，像是夏日的骄阳，温暖又自信，让猫妖心头一跳。 “我们可以采药，然后拿去卖。灵泉森林有这么多妖怪，具有灵气的稀奇药草也不少吧，肯定特别值钱。” 少女将包袱平铺在猫妖胖胖面前，一一展示给面前的猫妖胖胖看。 “胖胖，你看，这是我的玉兰花珠钗，这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玫瑰金饰套装，这些宝贝卖了，绝对够咱们两个挥霍一辈子。不过啊，为了可持续发展，咱们还是要找些其他生计。我想来想去，就卖草药比较靠谱。” 少女拿出一只玉兰花的和田玉钗，还有一套金光闪闪的玫瑰形状的耳饰和项链。 一块简单的布袋里装了各种各样的少女配饰，闪耀的珠宝，琳琅满目，金光灿灿。 几缕阳光照耀在一人一妖身上，少女一个人有说有笑，猫妖静静听着，脸上带着惬意又闲适的表情。 有一个聒噪的少女跟在身边也不错，更何况，这少女家室不俗，腰缠万贯，还可以倒贴，送上门的好事，不如，就这么收了。 “那我以后就跟着你了。” 火焰还是第一次听到猫咪说话，自然是当个宝贝似的。 在家里呆了几日，便有些闲不住。 让丫鬟顶着压力，自己就又跑出来，找这橘黄色的宝贝，果然还真找到了。 火焰本来心中忐忑，毕竟猫妖胖胖向来以自私著称，独来独往惯了。 此时，火焰听到猫妖胖胖肯定的答案，自然开心的连连点头。 少女笑靥如花，落在她白皙面庞的几缕光线好像都灵动起来。 猫妖胖胖尾巴轻轻摇动，眼睛微微眯着，趴在地面上，脸上挂着平静安详，耳朵直直立起，不肯错过任何火焰说出的话语。 “这件是猫眼石珠花，对了，猫妖胖胖你是猫咪，这橘黄带黑纹的猫眼石珠花正配你，你试试。” 火焰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支玉石珠花，打算戴到猫妖胖胖的脑袋上。 “没兴趣。” 猫妖胖胖淡淡开口，却并无躲闪，依然潇洒自在，趴在火焰脚边。 “你试试啦，肯定很漂亮。而且，你长得这么好看，你试试吧。” 猫妖胖胖躲闪火焰手中的珠花，向后退了一步，又重新趴在地面上，微微眯着眼睛。 “没兴趣。” “你试试啦。” 一人一妖追逐打闹的声响，在林子里来回传动，幽静的森林多了些许热闹与欢快。 几日后，火焰将苹果擦在嫩绿的裙子上，吃了之后，躺在猫妖胖胖旁边晒着太阳。 远处传来人类的脚步声，猫妖胖胖缓慢睁开冷静的双眸，脚步声纷杂错乱，还带着几分焦急，越来越近。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啊？小姐，该回家了，夫人叫你玩够了，回家吃饭了。” 林子里响起一阵阵粗哑狂放的动静，几个彪形大汉越走越近，偏偏又因为担心惊扰小姐休息，故意放柔了声音。 “真是讨厌。” 火焰打了个饱嗝，两只手撑着胖乎乎的肚子，从石块上坐起身来。 一手将一脸淡然，浑然不在意的猫妖抗在肩膀上，另一手快速拿起地上灰色的布包袱，朝着森林里面迅速走去。 “小姐，小姐~” 呼唤的声音渐渐拉长，变得深远，随着火焰走动的步伐，这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你不回家吗？” 猫妖胖胖在火焰肩膀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安心的趴了下来，声音依然不急不缓，不咸不淡。 “不要，他们天天忙来忙去，从来都不在乎我。我知道，你虽然不总是说话，但是一直在静静听我说话，我想一直和你呆在一起。” 火焰唠唠叨叨着，向着黑暗的森林深处走去。 猫妖胖胖宝石一般橘色的眸子微微闪动了两下，几分动容的神态很快恢复如常。 “别往里面走了，森林里面都是几千几万年的妖怪，我打不过的。” “你为什么要打他们啊？真是奇怪，咱们走咱们的道，他们走他们的道。” 两人正聊着天，宽敞的路面突然出现一条巨大的生物。 生物表面光滑，依稀可以看到几点灰黑色的鳞片，不知是什么生物。 “是巨大的蟒蛇，我打不过的。” 巨大的蟒蛇睁开墨绿色的眼睛，眼睛里寒光点点，没有一丝情感。 那眸子像是几万年的深潭，什么都没装进去，却又好像万物都在那里存放。 火焰和胖胖聊天的声音惊动了巨蟒，巨蟒很不开心朝着两只妖怪蠕动。 巨蟒眼中带了几分嫌弃，还有几分厌恶，还有几分不耐烦。 一张血盆大口，出现在火焰和猫妖胖胖面前，大嘴上颚和下颚的高度刚好可以将火焰和胖胖两个人都吞了。 “猫妖胖胖，怎么办啊？快说，怎么办啊？” 火焰腿脚开始颤抖，以为巨蟒会直接吞了他们两个。 巨蟒张着嘴巴，都有些累了，一人一妖依然在商量怎么办。 “我刚说了，我打不过的，那你还不跑？” 火焰双脚像是灌了铅，全身上下，只有脑袋可以自由运转。 “我好像跑不动，有什么拽着我的脚面。” “什么都没有，唉，我也没办法，咱们跑吧。” 那是火焰第一次见到猫妖化形，一道白光闪过。 一个双眸橘黄，一身娇黄的白皙少年出现在面前。 少年长身玉立，周身散发着潇洒自在的气势，像是观音座下雷打不动的金童一般。 火焰一瞬间看花了眼，连脑袋都开始停止运转，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一手揽过少女的纤纤玉腰，另一手执起少女的柔夷。 火焰痴迷的看着少年，少年裙角翩飞，圆滚滚的眼睛里全是淡漠与平静，快速的朝着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是的，不是飞天遁地，是像人类一样在地上奔跑。 阳光落在两个人奔跑的身影上，带了几分柔美与温柔。 一黄一红两道身影，被巨蟒吓得朝着相反方向逃跑。 明媚的少女，和寡淡的少年，相互依靠，像是一对绝妙的金童玉女。 一人一妖一边跑着，一边不忘相互打趣。 “我以为妖怪都会飞呢？” 少年带着少女，风声在耳边迅速呼啸，两侧的景物也快速的倒退。 “你想象力倒是挺丰富，我就比人类跑的快一些。” 虽然其他的妖怪都能腾云驾雾，可是猫妖却不想告诉火焰。 猫妖胖胖特别担心，有一天，火焰知道其他妖怪比自己还厉害，就不会再理会自己。 “别朝前面跑，他们都找我呢，咱们朝着西边跑吧。” “哪边是西啊？” “太阳升起的方向。” 巨蟒缓慢挪动身形，上下颚来回咯吱咯吱。 “不管了，先躲过这巨蟒再说吧。” 两道奔命的身形，快速在林子里穿梭。 像是两道带着颜色的夏风，炽烈又散发着蓬勃生机。 033 你走吧（番外） 不知道跑了多久，视野逐渐变得开阔明朗。 天空中白云点点，清风拂面，将身上的汗水带去，身上说不出来的凉爽舒畅。 面前是一大片漂亮的玫瑰花海，馨香的味道顺着清风飘来，让人心旷神怡。 火焰眼睛带了几分自在与沉醉，看着面前美丽的花海，喃喃念到。 “哈哈哈，有趣，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这么痛快的跑过。” 橘黄色的少年，看着面前美艳的花海，也不经意愣住了。 火焰进入灵泉森林之前，胖胖一直安静守着一株大树，无论是修炼还是休憩，都没有变动过位置。 因为火焰的缘故，胖胖第一次看到这么惊艳的景色，好像不过一眼，便此生难忘。 这美丽的景色和火焰那身美丽的火红百褶裙融成一体，让胖胖心神轻轻一晃，听到火焰稍微温柔而且带着赞叹喜悦的语气，猫妖胖胖也来了兴致。 也许，和火焰有关的一切，胖胖都很好奇。 胖胖试探性说了一句，看着火焰明艳美丽的面庞，心中慌张无措，又有些新奇。 “嗯，讲讲。” “我从小到大都呆在闺阁之中，家里从不许我随意出府，家里最好玩的只有一架秋千。家规要求，笑不露齿，吃饭不能说话，走路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甚至连每一步的距离都严格要求。丫鬟们因为忌惮我的身份，从不肯多和我说一句话。其他的小姐，也总是安安静静，做着刺绣，不喜四处闲逛。可是，幼时，父母常常不在家，都在外面奔波，我就想，如果，我也可以四处游逛就好了……” 火焰静静讲着，胖胖静静听着，一人一妖坐在玫瑰花海面前，时间不知不觉流淌，霞光漫天，将万物温柔笼罩。 被巨蟒追踪之后，火焰再也不敢往林子深处跑了。 几日之后，火焰好像才想起来什么一般，一边吃着刚刚摘的青果子，一边埋怨道。 “胖胖，你怎么不早说。那么大只巨蟒，一张嘴，咱两都没了。” “我早就说过了。” “那你不说明白些。” 火焰嘟囔着嘴，语气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我说我打不过的。” 猫妖胖胖这几天说的话多了起来，又重复了一遍，面上丝毫没有不耐的神色，好像已经习惯二人之间重重复复的对话一般。 也许，在经历世事的猫妖面前，很多事都不值得一提吧，因为很多事都已经听过了百遍千遍。 可是，猫妖胖胖依然在哄着火焰，话语也极尽温柔。 毕竟，人类的一生，总是如此短暂。 “不管了，不管了，反正是你没说明白。” 火焰接着说道，声音提高了一个度，带了几分胡搅蛮缠。 猫妖胖胖闭上眼睛，不再开口说话。 远处传来马匹的蹄子声，还有人行走寻找什么的声音。 远方传来粗犷却带了几分温柔的声音，那声音还带了几分真诚的担忧与焦灼。 “小姐，小姐~” 火焰脸上虽然一副无所谓，打算在灵泉森林呆到老的模样。 心里却百转千回，早已经有几分松动，想这灵泉森林什么都有，就是看不到母亲那温柔的面容，而且也没有秋千可以玩。 虽然说有的吃，都是些野味野果，哪里有家里的菜肴丰富多滋。 火焰这么想着，眼皮微微耷拉着，凝了深思，仔细听去。 猫妖胖胖借着风力，早已经听明白家丁话语里的意思，微微眯着眼睛，面上带了几分嫌弃。 “小姐，夫人生病了，你快回来吧。” 火焰听到这句话，却信以为真。 当然，每件事都有一半的概率是真的，另一半概率是假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都说不好。 火焰没有仔细思索，立马从石头上坐了起来，急得原地直打转。 “什么，我母亲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不行，我得快点回去。” 火焰朝着人声走去，猫妖胖胖微微眯着眼睛，眸里的孤寂落寞很快掩藏好。 火焰走了几步，想起来什么一般，转身，回头看着胖胖。 “胖胖，你跟我走吧。我看你在这灵泉森林也没有什么其他伙伴或者是牵挂，可是我会想念我的父母的。” 猫妖胖胖轻轻摇头，可能在一个地方呆习惯了，便会对居住的地方生出些许眷恋吧。 再者说，火焰是人类，终归，人妖殊途，无法共白首的。 猫妖胖胖淡淡开口，不温不火的声音响起。 “你走吧。” 不过简单的几个字，传入火焰耳中，却是那么刺耳难听。 “什么叫我走吧？你真的不跟我走嘛？我们在一起呆了这么多天，你就不要我了吗？不行，你得跟我走。” 火焰不自觉拿出了小姐的气势与霸道，伸手打算抱着胖胖，一块离开。 胖胖一个跳跃，藏身到高高的树干上，树叶是如此繁茂浓密。 火焰抬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胖胖故意将自己藏好，连尾巴都盘在脑袋旁边，没有露出一星半点的身影。 “你走吧。” 淡淡的口吻再一次响起，火焰看着空空的双手，脸上带了几分难过。 火焰有些气愤，转身没有任何留恋的离开了。 火焰母亲身体康复之后，已经是一年之后了。 火焰一直陪在母亲身边，不敢四处走动。 火焰再一次遇到胖胖，是在第二次逃婚的傍晚。 天空中落着大雨，火焰晃晃荡荡走到胖胖身边，然后便晕了过去。 胖胖用身上的灵力，将火焰湿润的头发和红嫁裙全部蒸干。 火焰的体型过于庞大，猫妖胖胖只得化成人形。 橘黄色的少年，背靠浓密的大树，轻轻将火焰抱在怀里，一人一妖周围凝聚着橘黄色的光圈。 火焰一直昏睡，直到第二个傍晚才渐渐转醒。 天空中依然落着瓢泼大雨，火焰身上却丝毫没有沾湿。 “胖胖，原来你还在这里。” 都说人心难测，而且惯常喜新厌旧。 火焰以为这是所有生物的通病呢，可是胖胖一届猫妖居然能一直一直守在一棵大树底下，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一转身，就可以找得到。 既然胖胖不跟自己走，自己还可以过来找他。 火焰抱住胖胖，脸上挂着满意甜蜜的笑容。 “胖胖，呆在你身边，都不用纸伞了，那我便一直一直呆在你身边，好不好？” 猫妖胖胖看着一脸明媚笑容的火焰，轻轻点了点头，白皙的面庞好像突然间变得有了生气。 过了好久好久，火焰几乎都要睡着了，猫妖胖胖才淡淡开口，语气中有不易察觉的郑重。 “好。” 两个人平平静静过了两年，毫无波澜，火焰却甘之如饴。 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的日子，一道天雷落在猫妖胖胖身边，火焰放下怀里刚刚摘的果子，朝着猫妖胖胖快速跑来。 “不要！” 猫妖胖胖，你不可以有事！ “不要！” 火焰，你不要过来！你不能出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却被滚滚的雷声瞬间吞噬湮没。 火焰生生替猫妖抗下了天雷，一缕魂魄从火红的衣裙中飘出。 任由胖胖如何呼唤，怀里的人儿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冷冰冰的光滑面庞，还挂着一副如此很好的笑容。 034 婆家来人了啊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高高的山崖上，阳光明媚，照耀在司地修炼的背影上。 我站在水缸里，一边汲取阳光的力量，一边默默看着司地修炼。 司地在水潭边找了块干净的平整石块，然后轻轻一跃，跳到石块上，盘腿而坐。 司地手掌心相对，一团白色光芒在他手掌中慢慢浮现，流动翻滚。 我静静看着，学着将两个枝叶合拢在一起，枝叶上什么光芒都没有。 我又努力了一次，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我猛然想起，刚刚一级的葵花精怎么可能变幻出光圈呢，根本不可能啊。 司地的背影雪白，微风轻轻带起他宽宽的袖口，司地整个身影朦胧又高贵，像是一朵安安静静的天山雪莲。 高雅的背影加上冷漠出尘的气质，一时间，让我有几分迷惑。 经历第二道天雷之后，司地面上的笑容越发少了，对于我的温柔好像也淡了不少。 “司地，你不要修炼了，陪我玩一会儿好不好？” 我默默站了一会儿，感觉有些无聊。 如果司地成为神仙之后，会不会就不愿意记得自己，甚至会讨厌自己。 毕竟，我听说，仙界有许许多多罕见出彩的花仙子。 司地没有看我一眼，空气中响起一道缥缈的声音，这声音和前一阵闪电神的声音有几分相似。 “勤加修炼，总是没坏处的。” 我的脑袋瓜子左右乱晃，有点不安，司地，是不是快要离开自己了。 我刚刚想说些什么，悬崖底部传来一声又一声的狼嚎。 我展开神识，仔细分辨。 是的，没听错，是狼嚎。 呜呜的声音，像是寻找什么，又像是请示什么。 难不成火焰又回来了，这母狼倒是执着。 司地明明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真不知道火焰那厚厚的脸皮是怎么练出来的。 我努力的点着脚尖，探着脑袋，继续听着悬崖底部的动静。 咦，这声音好像和火焰的声音略微不同，那声音更为粗狂悠长，好像是一只公狼。 奇怪，我这么招人喜欢呢，居然又来了一只公狼。 莫不是来找我的，我枝叶覆在脸蛋上，有几分不好意思。 难不成，司地不是当年的小狼崽。 我胡思乱想着，一道灰黑色的健壮公狼一个翻身跳跃，腾飞在空中。 那凌厉的视线在悬崖周遭巡视了一遍，很快锁定了我和司地的身影。 灰狼四肢踩踏在悬崖平台上，司地轻轻睁开好看的眸子，收了手上的光圈。 一道光芒闪过，面前出现一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一身灰色长衫，衣领周围是一圈灰色的绒毛。 我又看向司地，司地的衣领上也有一圈毛茸茸的配饰，可能这是狼妖家族独有的身份象征吧。 男子一张黝黑的脸十分冷漠，呈倒八字的短短眉毛，深邃的眼窝，镶嵌着一双寒霜般的灰色眸子，里面没有任何色彩。 我将脑袋低下去，两个枝叶来回不安的摩挲着。 第一次见到外人，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我偷偷抬起脑袋，又仔细打量了一遍中年男子。 男子站立在司地面前，表情恭敬。 我悄悄的比对，若是这公狼长得比我家司地好看，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我神情认真，男子有些秃了的脑袋瓜，高高的颧骨，凹陷的脸蛋，这普通的样貌倒是和我家司地没有可比性。 还是算了吧，我现在要快快修炼，早一天化形，才能安然的和司地站在一起。 男子紧抿的双唇一张一合，像是天空和大地之间的地平线一般，没有任何变化和感情。 “司地大人，我奉命寻了你好久。” 司地一身洁白长袍，站在中年男子身边，越发显得高挑出尘，面若朗月，眸若星辰，当真是越看越喜欢。 “嗯，何事？” 司地语气淡漠，轻轻说了几个字。 好像忘记我的存在一般，没有回头看我一眼，也没有想要做任何介绍的打算。 中年男子悄悄瞥了我两眼，面上不露声色，一手伸到毛毛的衣领下方，从里面掏出了一张折叠的泛黄纸条。 “司地大人，冥冰大人让我将这化形的秘方交给你。” 中年男人心中微微叹息，冥冰大人还是牵挂司地大人的。 我毫不避讳，展开神识，听着两妖的对话。 原来司地认识啊，那肯定是他们的族人了，像是我的向日葵母亲们一样。 我拄着脑袋，努力的想啊想，也不知道这冥冰大人是公的母的，这应该算是个重点吧。 我想着想着，竟有些莫名的气愤。 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啊，司地也不给我介绍介绍，好像我不存在似的。 司地静默站在原地，没有挪动一步，看着中年男人拿出的纸条，不为所动。 “你已经看到了，把纸条拿回去吧。” 中年男人有些紧张，若是无法完成任务，不知道冥冰大人会如何惩罚自己。 中年男人想到冥冰那不讲情面又冷漠的性子，有些胆颤。 希望将纸条交给司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态度冷硬的，又重复了一遍。 “司地大人，这是冥冰大人特意吩咐，让我务必交付给你。” 我看着中年男人一脸为难的神色，不知道司地身上突然散发的冷冽气势是因为什么。 不过既然同为狼族的妖怪，无论这冥冰大人是什么身份，都不会伤害司地的吧。 更何况，我好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虽然司地已经化形，可是我还没有化形呢。 “司地，你收了吧。你用不到，我可以看看啊。” 司地好像想起什么，身上寒冷的气压低了许多。 回头看了我一眼，好像带了几分嫌弃和厌烦。 看来这冥冰大人和司地大人关系不太好啊，我突然噤了声，不再说话，本就是与我无关的事。 我心里这么想着，终究是有几分意难平。 “司地，就是这么冷清，连自己族人的面子都不给。而且他刚刚那是什么眼神，居然敢嫌弃我。哼，不收就不收么，大不了，我自己努力修炼。可是真的好想看看上面都写的什么，如果真的有秘诀，我是不是能更快的化形，这样就不用担心追不上司地的步伐了。算了，我无法化形，也让司地不能修炼就好了，嘿嘿。” 我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没有听到两个人说什么。 司地不知为何，将纸条收下。 攥着纸条的手，探到雪白的衣领下，那张泛黄的纸条被司地好好的藏放起来。 中年男人又是恭敬的垂首，冷冷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那眼神太过冰凉，像是苍鹰那双锐利的眸子。 明明是正常的注视，却偏偏让人浑身发凉，生生牵出几丝惧意。 中年男人一走，司地什么都不说，径直坐下，重新打坐修炼。 我很快将心中的不适排了出去，心情平静之后，许许多多的疑惑，浮现在我的心头。 于是，我毫不犹疑的问了出来。 “司地，冥冰大人是谁啊？你在狼妖族里是什么身份？我听刚刚那头公狼管你叫大人，你一定很厉害吧。还有，刚刚那张可以加速化形的纸条可不可以给我看看？” 司地唇角轻轻勾起，自己就知道元一一是一个藏不住心事的性子，于是便故意坐在地上，等着她来问。 司地听到元一一夸赞自己很厉害，心头得意了一小下，其他的问话到没有听进去。 “你怎么知道我很厉害呢？” 司地优雅的嗓音响起，像是沁人心脾的花香，又像是自由流淌的溪水，如环佩叮当一般，听之便可瞬间忘记忧愁。 “你都已经化形了，肯定比我厉害很多很多啊。” 司地轻轻点点头，突然觉得元一一确实有几分虚弱，应该多多修炼。 自己衣领里的这张纸条，本不打算收的。 不过，元一一化形应该能用到吧。 就算有一星半点的希望，对于元一一那容易满足的性子来说，也足够了。 “嗯。” “司地，你还没有说，冥冰大人是谁啊？他是公的还是母的啊？你们是什么关系啊？不如，我们有时间，回狼妖族拜访一下。” 司地听到冥冰大人四个字，表情又变得深沉，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缓缓浮动的愤怒。 “不必，你不必知道。” 好像冥冰大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不然司地为何如此愤怒。 可是，冥冰大人不是特意吩咐送来了化形的秘诀么。 真是奇怪，司地既然不打算说，我也没有心情继续问下去。 将这个问题放到心里，等哪一天司地心情大好的时候，再说吧。 自己魅力这么大，总会套出来一些话的。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对司地的狼妖家族感觉到十分的兴致。 035 生气了 阳光明媚，照耀在司地雪白的衣袍上。 司地收回空中垂直相对的双手，肩膀轻轻抬起又自然放松，玉白手掌顺着司地的力道，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圈，最后落回司地的膝盖。 司地周围雪白光圈散去，长袍一尘不染。 修炼结束之后，司地好像想起来什么一般，唇角轻轻勾起，一手伸到衣领下方，将纸条轻轻摸了出来。 司地的睫毛长长，像是两扇忽闪的蝴蝶，光线落在他白皙的脸盘上，冷漠柔和了几分，我拄着大大的脑袋，有几分痴迷。 司地两手轻轻挥动，折叠的纸条像是卡牌一般接连展开，漂浮在半空。 薄薄的纸片毫无重量，像是书中不经意夹带的一份红叶标本。 墨色的字迹浮现在近乎透明的枯黄纸面，随着展开的动作，那黑色的字迹好像突然站起，变得立体。 司地微微低头，乌黑的头发轻轻滑落，有几缕落在脸庞，半遮半掩，朦朦胧胧，竟是从未见过的俊郎认真的妖怪最有魅力，我心间轻轻跳跃，热情与喜爱无法掩饰。 可能是因为司地认真的模样太过帅气，也有可能是司地手中那张泛黄纸条过于有吸引力。 我开心的在土壤里蹦来蹦去，然后枝叶撑在水缸边，一点一点朝着司地爬去。 “司地，给我看看呗，我好想好想知道要怎么修炼？” 我声音欢快，带着惊喜与好奇。 司地目光在两米长的纸条上扫了一遍，双手一挥，纸条重新变成了豆腐块的形状。 头发的遮挡，让我看不到司地的表情。 “不要那么小气，给我看看呗。更何况，你都已经化形了，肯定用不到这秘诀。” 我快速的爬动，像是一只大型壁虎一般，很快就爬到司地面前。 “哦，原来你靠近我，就是为了这化形的秘诀？” 司地似乎存心逗逗我，语气带了几分调侃。 豆腐块一般的纸条悬浮在空中，我勉强支撑身体，站起来，枝叶伸展，朝着那秘诀够去。 那豆腐块状的纸条，却好像长了眼睛一般，快速在空中躲避着。 “嗯嗯，我出生的时候，就一直好奇要怎么化形来着。” 我一边实诚的回答司地的问题，一边追逐着豆腐块纸条的身影。 司地本来随意自然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冷然。 空气都冷了几遍，不过对话之间，好像突然从夏天进入了冬季。 我不自觉的打着寒颤，朝着司地看去，他的眸子变得和那中年男人一般冷漠，像是寒冰一般，看不懂，化不开。 我一边注意司地的表情，一边不忘记抢夺纸条。 我都已经抓到纸条的一个边缘了，司地一个轻轻的点手动作，纸条又像彩霞一般，快速飘走了。 “司地，你是不是生气了？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我停下追逐的动作，乖巧的坐在司地身边。 我担心，我一个看不见，这悬崖上就又风沙漫天。 “哦，没事。” 司地嘴上这么说着，可是眉头却紧紧皱着，脸上好像也黑了两分。 我揉了揉眼睛，司地一个挥手，将纸条收在手中。 “司地，你给我看看秘诀啦。我修炼的速度太慢了，连乌龟那老家伙都比不上。” 我伸手，朝着司地手中的纸条够去，却因为根部太过细弱，一个不小心，栽倒在司地面前。 整个脸盘磕在司地坚硬的膝盖上，司地却不管不顾，都不说扶我起来，将纸条藏到衣领下方，径直站立起身。 “不给看。” 司地扔下三个简单的字，头也不回走进已经漏风的山洞。 我趴在地面上，脑袋晕乎乎的。 每次看到司地，都没有好事。 司地走动的速度太快，我还有些愣怔，趴在地面上，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 我目视着他进入洞穴，表情有些丧气。 本来山洞顶部全是坚硬的石块，整个建构无懈可击。 那天那道天雷落下来之后，山洞已然变成一半空旷，一半拱形的断崖。 司地走啊走，竟然丝毫没有留恋，甚至都不转头看看我摔的怎么样了，大摇大摆的走回山洞。 因为山洞一侧都是空气，所以我可以清晰看到他轻巧坐到方形的石床上。 虎皮因为过长，一端自然垂落在石床一侧，在空中轻轻飘扬，司地十分淡定，轻轻躺了上去。 我看着司地落在床榻边的白色长袍，真想上去拽两下。 可是从水潭边爬到石洞，也有好一段距离。 我趴在地上，看着一身灰扑扑的自己，委屈极了，大声朝着石洞喊着。 “司地，你真的不给我看，那咱们以后都不要再说话了。” 司地一声不吭，只留给我一个潇洒帅气的背影。 司地不会是生气了吧，可是为什么生气啊？ 我大声的又喊了一遍，语气多了点撒娇的意味。 “司地，我不跟你聊天了哦。” 我在地上失望的躺了一会儿，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天色渐渐暗了，几乎可以看到月亮的轮廓。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用枝叶撑着身子，摇摇晃晃，勉勉强强，向水缸爬去。 司地变了，司地都不抱我回水缸了。 司地变了，司地都不和我说话了。 我越想越生气，直白的大声说出来。 “司地，我生气了。” 空气中没有回声，空荡的山崖平台上只有我一个人抱怨的声音。 “我生气~生气~了~”来回飘荡，重复着一遍又一遍，最后，慢慢弱了下去。 我爬回水缸，心情依然有些落寞，继续不开心的嚎叫着。 “司地，我不理你了。” 耳边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顺着风来回飘荡。 “不~理~你~了~” 我知道，虽然司地什么都不说，却在石洞里静静听着我的声音。 司地的身影在床榻上轻轻挪动，本来侧躺的身影渐渐翻了过来，脸庞朝着我，眼睛轻轻阖上。 一副混不在意，悠然自得的模样。 看着司地平静的表情，我有些挫败。 我站了一会儿，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心情突然变得大好。 四周的风已经停了下来，夜变得寂静，蛙声虫鸣都隐匿了踪迹。 想通之后，我的脑袋瓜子开心的不断来回摇晃。 036 冷风那个吹 夜越来越深，一切都在沉睡。 几缕淡淡的云朵，在月亮周围飘过，轻薄的云朵，在月光的晕染下，白的发亮。 司地身体平展，双腿悬空，静静平躺，眉目舒展，呼吸深长。 应该已经睡了吧，我试探的喊了一声。 “司地！” 空气中一片宁静，没有任何回答。 我开心的蹦跳出水缸，匍匐在地面上，缓慢向已经掉了一半的山洞爬去。 我一边爬着，一边试探性又问了一句。 “司地，你睡着了没有？” 应该是睡着了，天都已经这么黑了，四处都看不到任何影子，天地都是黑黑的。 司地耳朵轻轻动了动，眼睛依然闭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当然，因为天色过于黑暗，我什么都看不到。 我傻乎乎的朝着石洞爬去，眼看着就要接近石床了。 我喜不自禁，一只枝叶捂着大大的脑袋，偷偷笑着。 手下传来毛绒绒的感觉，应该是石床上铺展的虎皮。 我继续锲而不舍的往前爬去，枝叶向石床上摸索着。 上好的衣料触感，像是清透的白纱，又像是潭边的清水，柔顺细腻的感觉，让我有些呆愣。 不过我自然是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任务，枝叶从司地的袖口向上摸索着，很快到了司地毛绒绒的脖颈。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化形的秘诀应该是藏在衣领下方。 可惜我的枝叶不怎么灵活，不像是人类的手掌那般。 我摸索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发现。 司地轻轻咳嗽了两声，我吓得赶紧捂住脑袋瓜子，将身影靠在石床底部，稳稳藏好。 司地没有继续说话，也没有坐起。 我记得司地应该是没有起夜的习惯，我重新正了正自己的脑袋瓜子，给自己加油打气，继续伸出枝叶摸索着。 可能妖怪的感觉都比较灵敏，我又搜索了几分钟，司地终于像是梦游一般，从床上坐起。 我捂住脑袋，重新藏到石床底部，等待司地一会儿继续睡过去。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脑袋上方传来，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无法压制的愤怒。 “元一一，你做什么呢？” 一点点月光，照耀在司地雪白的长袍上，可能化形的妖怪自带反光的功效，我可以看到司地洁白的袍边荧亮的白，像是垂落的夜幕一般。 因为修为高深，司地训斥人的声音都是那么耐听动人。 “司地，你醒了啊，你刚才不说。” 司地如果说他没有睡着，我肯定会再等一会，再跑过来偷秘诀的。 显然，以我单纯的思维和简单的智商，我并不知道偷东西是一件错事。 我语气中带着撒娇的意味，估计司地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敢肯定，我们都在一起呆了这么长时间，他肯定舍不得把我扔到悬崖底部的。 “不要转移话题，你刚才做什么呢？” 司地端坐在石床上，双手轻轻拍打在长袍上，将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一一抚平。 司地身上其实足够整洁了，但还是无法忍受任何不规整。 很正常，狼妖族可能都是这性格。 对于司地来说，毕竟习惯了一本正经，就会很难改变。 而我呢，出生自带插科打诨的毛病，估计也很难修正。 “哦，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睡着。” 我端坐在石床前方的地面上，脸上尽量带着乖巧的笑容，希望能抵消一些司地的愤怒。 毕竟，我现在正在脸不红的说着谎话。 “元一一，你长能耐了，现在都学会撒谎了。” 司地气急，竟不知说些什么，半天呵斥了我一句，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好像还带了几分失望和悲悯。 “哦，我母亲说过，妖怪每天陈述的内容，起码有一半都是假的么，这样才能保证人际关系的铺张畅通啊。” 司地本来可能也没怎么生气，没想到我们说着说着，他有些无法忍受，直接从石床上站起，走到虎皮之下，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 不是抱起来，是拖了起来。 “元一一，你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司地冷漠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情面。 “怎么说？” 我有些疑惑，注视着司地的眸子，他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在月光中，更显优雅独特，像是北疆的水晶葡萄。 好看的妖怪，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司地，你好可爱啊。” 我伸出枝叶，摸上司地的脸蛋，希望能借此转移司地的注意力。 “嗯，我也知道我可爱。你错在哪了，你说一说。” 司地语气淡定，拽着我脑袋下方的两个枝叶，将我提出了石洞。 “司地，我不应该打扰你睡觉。” 我声音软了下来，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悬崖断壁处。 “嗯，还有呢？” 司地不依不饶，继续敲打我的心灵。 “司地，我想看化形的秘诀。” 我的枝叶全部耷拉下来，悬空的根部感觉有些凉嗖嗖的。 没有那一刻，比现在这一刻，更想回到我的大水缸里面去。 “所以，在没有我的允许下，自作主张，半夜偷东西，而且被发现了还撒谎，嗯？” 我轻轻点了点脑袋瓜子，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复。 “嗯。” 心中却有些不服气，司地既然都知道，还非要我自己说。 我从小到大，从来没听老向日葵们说她们年轻时犯的错误呢。 仔细想一想，其实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谁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呢，又不是白痴笨蛋。 “嗯！” 司地冷硬的嗯了一声，偏偏听着像是冷哼一般。 司地提着我，走到悬崖边，猛烈的山风，将我的枝叶刮的到处乱晃。 反观司地，一身优雅洁白，淡定站在悬崖边。 我的老天爷，不是就因为点点的小毛病，就把我扔了吧。 我在司地手里来回挣扎，却没有丝毫反抗的力量。 “司地，我想睡觉了。你不困吗？司地，这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我语气轻柔，带了几丝恳求说道。 这大半夜的，当然是和气生财了。 清风吹拂在司地身上，雪白的长袍和乌黑的头发轻轻飘扬浮动，让人蓦的觉出几分神仙的清雅与公正。 化形的妖怪当然，非常，肯定的不好哄骗，司地没有理会我的恳求，淡淡开口，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夜里，掷地有声，令人不自觉敬畏。 “鉴于你的表现出格，今晚，你在这给我守夜，不许挪动一步。” 司地双手轻轻松开，我直接四脚朝天趴倒在地上。 “嗯嗯，没问题。” 我乖顺的答应着，心中偷偷想着，等司地睡着了，我就回我的大水缸，好生休息。 闹了一晚上，我也有些乏了，关键是连纸条的边都没摸到，倒是有些不甘心。 司地好像看出我的心思，双手轻轻翻转，淡淡的白光汇聚在司地手掌心。 “司地，这是什么啊？” 我端坐在地面上，身体两边的枝叶不安的抖动着。 白光像是无数的萤火虫，快速朝着我身边围过来。 司地语气清冷，神色看不出喜怒。 “保护层。” 化形的妖怪，应该已经很少有情绪波动了吧，我很平静，看着自己身边出现的淡淡光圈。 悬崖边的风依然那么冷冽狂野，我的脑袋瓜子和枝叶都随着崖风左右乱晃。 司地转身，没有再理会我，往他的住所石洞走去。 我偷偷笑着，打算趁此机会，朝着水缸爬去，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挪动一步，四周的光圈像是一道道屏障，将我阻隔在小小的空间里。 “司地，你骗人，我都没办法走动了，这根本不是什么保护层。” 我冲着司地的背影大声喊着，委屈愤怒一瞬间都涌了出来。 司地丝毫不理会我，唇角轻轻勾起，只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 天色越来越暗，已经接近了深黑的泼墨。 我独自坐在悬崖边，一眼望去，四处漆黑沉静。 我吹着冷风，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十分不舒服。 果然，还是白天的景色更好看一些。 我劝着自己，这样也挺好的。 是啊，挺好的，还可以看看夜景。 037 突然袭击 我就那么静静坐在山崖边，从露重风寒的深夜，一直等到天色泛白。 天幕被慢慢掀开，宽阔的苍穹从藏蓝变成蔚蓝，像是被橡皮擦擦过一般，颜色越来越淡，逐渐变成青蓝色。 我转了个身，司地依然静静平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 我想，也许要等到森林中百鸟鸣啼。 盘旋的山风，温暖的阳光，终究会叫醒他的。 我现在还在受罚，因为司地，我被冷冷的冻了一晚上。 我打定主意，今天一天都不要和司地说话聊天。 我转过身子，看着太阳升起的地方。 也许，有一天司地会羽化升仙，也许，他会离我远远的，让我再也找不见。 可是，太阳总是在那里，一抬头就能看得见。 山崖底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什么东西顺着山石，从底部一点点朝着上面游动。 我好奇的探着身体，估计又是狼妖族的妖怪吧。 一双墨绿色的眸子，里面好像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什么都装不进去。 那双眼睛太过冷漠与深沉，我的脑袋瓜子不安的晃动着。 巨大的生物渐渐露出一个圆滑的脑袋，有些扁平的脑袋瓜，带着黏腻腻的透明粘液，好像沾上一点，就会立马看不到眼前的太阳了。 我大脑停转了一刻，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朝着空气中大声喊叫。 “司地，救我。司地，你快醒一醒啊。我嘞个去，司地，大蛇。” 我瑟瑟发抖，身体不断朝着后面退去。 因为司地施加的保护层，我只挪动了一小步，身体周围被完全禁锢，无法再逃离一寸。 巨大生物一点点露出全貌，灰黑色的皮肤光滑平整，上面还沾着一些细小的沙石。 细小沙石，在阳光照耀下，发出淡淡的光芒。 细碎的光，却依然无法除去心中的恐惧。 长长粗粗的身体，离我越来越近，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我猛扑了过来。 我下意识的朝后仰着，紧闭上神识。 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只能装死了。 我整个身体瘫倒在地面上，身体在不自觉的抖动着，屏住了呼吸。 司地不是说这是保护层么，巨蟒视力一向不好，应当发现不了我。 我心中多了丝侥幸，默默祈祷。 没想到这巨蟒倒是个不客气的，大嘴一张，朝着假死的我袭来。 眼看着巨蟒的嘴快要贴到我的脸蛋上，一道灰色光芒在保护层外面炸开，巨蟒被狠狠的弹开，身体团成一个球，被甩到悬崖一侧的断壁边。 我耳边一道砰的声响，我睁开眼睛，光圈淡淡化开，司地几乎在一瞬间闪现到我身边。 看巨蟒身形，就知道这妖怪修为不俗。 不然也不能在司地毫无察觉下，蠕动到我身边，还差一点就把我给吃了。 我躺在地面上，微微眯着眼睛，看到了雪白的袍边。 我想起自己下定的决心，我才不要和司地说话。 我看着巨蟒的尾巴像是鱼钩一般，勾在悬崖凹凸不平的边缘，将将停靠在悬崖边。 巨蟒脑袋高高抬起，一个用力甩身，随着哐当哐当的声音，巨蟒又重新回到悬崖平台上。 司地脸上挂了一点点焦急，我还在生气司地冻了我一晚的事，根本不理会他。 巨蟒朝着我两，快速的移动而来。 我闭上神识，整个身体瘫倒在地上，不管不顾，一动不动，再一次屏住呼吸，就是装死。 自然界的很多动物都会这个技巧，这得以让他们避免很多危险。 司地嘴唇轻轻抽动，一个挥手，光圈全部消散的干干净净，司地将我抱在怀里，声音带了几分关切。 “元一一，你没事吧。” 我不说话，生气了就是不说话，无论如何都不说话。 “元一一，你是不是冻傻了。” 我还是不说话，在司地怀里偷偷展开神识，看着巨蟒的动作。 巨蟒张开血盆大口，脸上好像带了几分无奈，朝着司地袭击而来。 我看着那双空洞洞的眼眸中，好像带了些不明了的恐惧，像是十分不情愿一般。 可能是司地修为太高深了吧，连巨蟒都拿他没办法。 司地挥动着手臂，宽大的袖口轻轻一带，一道寒冰般的白光朝着巨蟒袭去。 明明司地好像没有用什么力量，巨蟒却被重重击飞，瞬间贴到悬崖一侧高耸的石壁上。 巨蟒吐了口绿色的血水，身形有几分瑟缩颤抖，朝着我和司地游动而来。 司地却丝毫不理会巨蟒挪动的身形，低下头，脸上勉强挂了点笑意，语气柔和许多。 “元一一，别装死了。我知道你没事，快醒醒，继续修炼了。” 我睁开神识，看着司地俊朗的面庞和好看的眸子，几乎快要下意识的回答一声好。 司地一缕长发还未冠起，落在我大大的脸盘上，让我心神有几分潋滟波动。 不行，我不能说话。 我现在回答司地的话，就在气势上落了下风。 虽然事实是，司地比我的修为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可是，还是不能这么轻易答应司地。 不都说，越容易得到的东西，越不被珍惜。 这次若是答应他，下次，遇到同样的情况，司地还会把我扔悬崖边冻一晚上，因为这就是他处事的原则和方法。 我想明白了，便不再说话。 我怎么可能那么好哄呢，我继续躺倒在司地的怀里。 巨蟒游走过来，一点点绕着司地和我走动，嘴上软了下来。 我第一次听到巨蟒说话，那是一种像是沙石在粗糙地面上摩擦的声音，粗狂沙哑的难听。 “大人，你别打了，我这就离开。” 司地看着巨蟒移动的身形，嘴边划开一个明了的笑容。 眼前依然是他那没有感情的血盆大口，好像还带着夏夜石块上堆积的青苔味道，又臭又腥。 我听到巨蟒的话，虽然心中不是十分痛快，但还是天真的相信了，睁开眼睛，打算目送这天外来客自动离开的背影。 司地右掌轻轻握起，一团白亮的光芒逐渐汇聚，蓄势待发。 我不明所以，枝叶不自觉搂住司地的脖颈，居高临下，看着巨蟒挫败离开的身影。 因为我的动作，司地的脸上带了些不明的红晕，手中的白光像是烛火一般，不断跳动。 经过巨蟒这么一折腾，我和司地的关系好像又重新和好如初。 我看着巨蟒的身体匍匐在地上，朝着悬崖下方一点点挪动。 “司地，你刚才太帅了。” 我看着悬崖上只剩下巨蟒一条小小的尾巴，心中窃喜不已，已然忘记自己沉默的决心。 猝不及防间，巨蟒一个回扑，朝着我和司地猛扑过来。 038 新仇旧怨 天边大亮，阳光依然明媚闪耀。 司地右手的光团化成一个保护层，将我和他完好的包围起来。 巨蟒一个扑空，不甘心，继续朝着我和司地扑来。 司地手中蓄力，还未反击，巨蟒已经被枝枝蔓蔓团成一个巨大的棕褐色球团。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声音中带着几分嫌弃和厌烦。 “大清早的，能不能安静点？” 古树素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古树身上的深褐色根部迅速生长伸展，将巨蟒完完整整的捆绑起来，灵动的根部在空中快速扩张蔓延，在巨蟒身边打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蝴蝶结的两端，在空中迎风招展，我不自禁笑出声。 “哈哈哈，古树，你今天起这么早啊。哈哈哈，这个蝴蝶结太可爱了。” 我在司地怀里笑的前仰后合，我的枝叶紧紧搂住司地的脖颈，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嗯，我这么大岁数了，你们两个秀恩爱，也小点动静，吵死了。” 巨蟒的脑袋和尾巴都被盘起来，像是一盒新买的蚊香。 “哪有啊。” 周围没有任何危险，我吧嗒一下，从司地怀里跳了出来。 “哼，叫你要吃我，还趁司地睡着，欺负我。” 古树的藤蔓一根接这一根，将巨蟒紧紧缠住，丝毫动弹不得，甚至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蟒就像是一个毫无力量的蛇蛋一般，任人揉搓捏扁。 有了古树的默许，我胆子也大了起来，朝着巨蟒缓缓爬去。 司地修长的手抚在额头上，好像有几分头疼的感觉。 “古树，你的性子，可不会无缘无故帮别人哦。让我来分析分析，你和这巨蟒之间有仇是不是？” 古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人参娃娃一般的男孩子，肌肤若玉脂，身形轻巧，站在被捆成球的巨蟒面前。 “嗯，猜的不错，很久很久之前了。” 看着明明像是精灵一般的小孩子，说出的话却沧桑老道。 “难道他也吃过你？” “嗯，他倒是觊觎过我，不过也是被我打跑了。” 古树开始了他的回忆，那岁月是如此遥远，大概有几千年了吧。 我乖巧坐在地面上，司地默默站在我身边。 古树一个人絮絮叨叨，在这空寂的悬崖边，倒是显出几分亲切与生动。 古树还没有化形，像是一个废柴一般，走到哪里都会被讥笑欺凌。 所以古树就远离了那帮奇形怪状的妖怪，靠着双脚双手，独自一人爬上了这安全又寂静的悬崖。 早期被欺负的岁月，刻印在脑海中，慢慢生根发芽。 不知何时，那些压力，一点点转化成动力，雕刻在石壁上，扎根于此。 古树就这样独自努力修炼，只为了证明自己。 可能植物妖的灵气过于诱人，不知从哪里引来了一条动物妖。 古树没有丝毫准备，便被巨蟒生生吞到肚子里。 那个时候的古树过于弱小，断了一个根部，才从巨蟒口中捡回一条命。 几千年后，古树都快要忘记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没想到这巨蟒自己送上门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 我拄着下巴，不时从脑袋上揪下来瓜子，送到嘴里。 这经历简直是不可思议，我感叹着，看着司地，仰起的脑袋瓜子好像是在询问司地的看法。 和司地在一起时间长了，我变得越发信任他，司地淡然的看了看古树，撇了撇嘴，什么都没说。 或许是家世过于优越，司地没受过什么苦，所以不明白古树的心情吧。 “古树，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妖怪？” 古树眼看着故事讲的差不多了，手中轻轻挥动。 一条又一条翠绿的藤蔓首尾相接，像是有什么指引一般，呈彩带的形态，朝着山崖一侧飞驰而去。 古树左手轻轻挥动，巨大的蟒蛇团凌空飞起，朝着高高的山崖上而去。 “他自己送上门来，作茧自缚，我也没办法。” 古树沧桑的说道，沉稳的声音带了些老顽童般灵动的感觉。 悬崖平台上重新恢复了平静，古树说完，一道明亮的绿光闪过，古树又稳稳的挂在悬崖上。 我仰着脑袋，看着古树弯弯曲曲的挂在悬崖上，突然有点心疼。 这么挂了几千年，应该也蛮难受的。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些磨难，古树才能具备普通植物妖不具备的资质。 我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决心，一个人努力的爬啊爬，朝着水缸走去。 司地沉默的跟在我身边，一言不发，却让我感觉心下安稳。 我站在水缸里，下定决心，要像古树一般，努力的修炼，快快化形，靠着阳光和自己的力量。 我一个熟练的跳跃，站在水缸的圆心。 身后响起一阵阵呼啦啦的风声，而且丝毫没有停止的打算。 我好奇的转身看去，高耸的悬崖上，是一圈一圈绿色的藤蔓，灰黑色的巨蟒皮肤从藤蔓缝隙中露了出来。 巨蟒被藤蔓缠绕，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像是秋千一般，在半空中左右打着转。 藤蔓团摆的慢了，古树就会嗖的一下，放出一条根部，抽打在巨蟒身上，藤蔓便重新剧烈摇晃起来。 藤蔓在古树的看照下，像是夜间钟摆一般，嗒、嗒、嗒、嗒，节奏轻快，左右摇摆，而且总是同样的高度。 我看的有些乏了，闭上眼睛，静默吸收太阳的能量。 司地回想清晨惊险的一幕，庆幸自己事先布下了保护的结界。 司地长身玉立，好像想起来什么一般，轻轻搭着话。 “元一一，你想看秘诀吗？” 哼，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我才没那么没骨气。 我心思微转，有些莫名的气愤。 昨夜的风那么大，也不见司地心疼，也不说，夜里起来把我放回水缸。 “不看。” 我十分坚定，语气坚决。 “真不看？” 司地轻轻笑起，冷漠的男妖怪笑起来都别有一番滋味吧，倒是个好看的。 我一瞬间看花了眼，很快又恢复了理智。 哼，美人计对我无效。 “不看。” 司地连着问了两遍，我的气愤有些消了，心思又活跃了几分。 如果真的能更快化形，也不是不能看。 “过这个村，没这个店。” 司地貌似转身便要离开，言简意赅。 司地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我犹疑了一秒钟，快速的招呼着司地。 “司地，我看看，你回来。” 039 冥冰大人 溪流从山峰中泄泄流淌，敲打在光滑的石块和青苔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蔚蓝天空上飘着几缕白云，风轻水柔，带着夏日独有的热烈与清新。 苍翠的山脉，高大繁茂的树木郁郁葱葱，相互掩映倒垂在水面上。 几尾金鲤在溪水中游动跳跃，吐着泡泡，相互嬉戏。 群山被清水环绕，低洼处是一处美丽的聚集地。 透明的水晶阁楼，一座连接着另一座，其间雕壁小桥相互纵横交错，潺潺流水从山间倾泻而下。 一池汇聚的河水，清澈透明，干净见底，河岸底部的细碎沙石和漂亮的鹅卵石，皆清晰可见。 一身灰色布衫的中年男子，正是山崖上那个冷漠的男人。 中年男子走过雕花石狮的雪白长桥，走过稻草和泥土混合的宽敞道路，来到一座三层的水晶房屋前。 阁楼前面的庭院中是一片青青翠竹，将庭院与庭院之间相互隔离。 站在干净整洁的院子，四处是高高细细的竹叶，仰着脑袋，向上望去，三层的水晶房屋一览无余。 水晶阁楼底部由宽宽的木板组成，长长的木板一块连接着一块，将整个阁楼支撑起来。 木板下面连接的木桩足有一米高，这些木板都刷上厚厚的白漆。 相互搭配的木桩和木板，将三层阁楼和湿润的土壤分离开来。 一方面，可以保持房屋干燥，另一方面，木板下方的空洞，可以用来躲避森林中繁多的蛇虫。 从一楼到三楼，阁楼整体面积逐渐缩小。 第三层的阁楼呈精致的立方体，里面是整齐的竹篮筐，里面装的白米满溢出来，露出一个又一个尖尖。 阁楼的门窗皆由透明的石块堆积而成，厚厚的水晶块，像是端庄而稳重的冰凌城墙。 两个面容冷漠，着雪白长袍的健壮男人，静静站立在阁楼前方，眼睛四处搜寻着，冰冷的眸子和中年男人如出一辙。 中年男人站在拱形门边，拱手朝着里面恭敬拜去。 “冥冰大人，化形秘诀已经交给司地大人。” 结实而澄澈的房屋，传来老道沉重的应答声。 “嗯，进来回话。” “是，冥冰大人。” 中年男人缓步走入阁楼，冰凌般的硬质床榻，透明的石桌和石凳子。 雪白的窗帘，在空旷的房间中来回飞舞。 纯白的床幔，缥缈的香炉，替房间增添了一丝生气。 中年男人在绣工出色的纯白色毛毯前停驻，然后跪拜在冥冰大人面前。 “冥冰大人，经过百年寻找，属下在玲珑群峰中的一座山崖处寻到司地大人的身影，并且成功将化形的秘诀交给他。” 被称作冥冰大人的狼妖，一身洁白的长袍，眉眼和司地有几分相似。 粗重的眉毛，凌厉的眉锋，雕刻一般的面庞，俊朗的气质，依稀可辨别出年轻时的高雅脱俗。 岁月的流逝，在冥冰大人身上并不显眼。 眼角两道不深不浅的皱纹，暴露了冥冰大人的真实年龄。 紧抿的双唇，紧蹙的眉毛，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庞，无一不彰显着狼妖族群首的沉重与气势。 “嗯，很好，司地可曾让你带其他话回来？” 椅背上是一块金光潋滟的高等虎皮，清净的椅子扶手露在外面。冥冰大人两只玉手轻轻搭在上面，面上看不出一丝情感。 “并无。” 冥冰大人脸上有几分微不可察的无奈，声音听不出悲喜，冷漠的声音传递着上位者独有的镇静缜密。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中年男人听到微弱的叹息声，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冥冰大人，眸光轻闪，无情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丝敬重与敬意。 中年男人将感叹的心思收回，脑袋很快又低下头去，沉声慎重的回复。 “回冥冰大人的话，司地大人已经化形了。司地大人身上的仙人之资越发明显，如此看来，很可能经历过雷劫了。” “嗯，看他自己造化了。” 冥冰大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平添几分自豪与骄傲。 冥冰大人抬眸眺望，目光深远。 门边青翠的竹林，风吹拂而过，沙沙的声音，让人心神宁静。 中年男人看着冥冰大人难得露出轻松的表情，有些犹豫，不知如何开口。 冥冰大人眼光注视门外，山间的柳絮飘得四处都是，像是那年的冰峰莹雪。 冥冰大人不再看中年男人，一手轻轻挥动，低矮的桌面光滑平整，像是镜子一般，倒映着冥冰大人若有所思的面庞。 中年男人想了半天，并未动作，脸上有几分难色。 冥冰大人冷漠开口，声音像是千年冰窖里镇着的古酒，带着渊远磅礴的气势。 “可还有事？” 中年男人面色重新恢复正常，手心朝上向前伸展，在雪花竹节的轻柔地毯上轻轻叩首。 “属下，有一事，不知……” 冥冰大人的脸色像是河床下多年堆积的沙石，平缓铺展，不动声色的凝重。 “直说无妨。” “回冥冰大人，属下在山崖上不止看到司地大人，他身边还有一株尚未化形的葵花精。” 唉！！！ 重重的叹息声，带着无尽的愁绪与无奈。 这声音在空气中来回弹射，埋藏在柔软的毛毯里，从透明砖石的缝隙中溜走不见。 “不行。行兵，你觉得如何呢？” 行兵是中年男人在族群中的称呼，因为过于渺小，行兵以为冥冰大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行兵脸上有几分动容，像是行山过水，终于被其他妖怪看到了那般的感动。 “冥冰大人，属下知道不该多话。可是，若是葵花精一直留在司地大人身边，恐怕会不利于司地大人羽化飞仙。” 行兵一点点陈述，带着小心翼翼的正直与忠心。 “嗯，现实不止如此。” 冥冰大人脸上难得带了分无法融化的愁绪，皱着的眉毛，紧抿的薄唇，整张脸像是一张黄沙漫天的冷色画。 行兵将危害一一道来，试探性陈述出最可怕的传说。 “属下听过一个远老的传说，动物妖与植物妖的结合会遭天谴，会给两个族群同时带来灾难，不知道这个传说是否可信？” 冥冰大人的手指轻轻点在白玉般的冰椅扶手上，声音中有历史留下的沉重，那份沉重无法轻易抹去或者撼动。 “嗯，我担心的正是这个。” 行兵半跪在毛毯上，俯首称臣，表示愿意替族群的持续发展奉献自己的力量。 “不知，冥冰大人有何指教？行兵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一定不遗余力完成冥冰大人的意志。” “传说发生前，拆散他们。” “是，属下遵命。” 040 化形秘诀 天空静幽，像是一片片拼凑的棱镜，折射着光的明亮。 风随云走，苍鹰划破长空。 青鸟在枝丫上不断鸣啼，一阵清脆连接着另一阵。 司地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条，豆腐块般大小，泛着莹莹白光。 我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化形的答案了。 我两个枝叶合在一起，沿着纸条的纹路，向两侧拉扯，使出浑身力气，却没能打开折叠的纸条。 司地淡悠悠的嗓音响起，带着几分随意寡淡。 “我帮你吧。” 我抬起脑袋，看着司地好看的面庞，有些不情愿。 “不用。” 到手的秘诀，怎么可能再交出去。 我爬出水缸，一步一挪，司地亦步亦趋，跟在我的身后。 我避开地面上打斗留下的石块，缓慢来到水潭边。 我趴在水潭边，将根部放到潭水里，努力的吸收营养和水分。 我的身材逐渐鼓了起来，脑袋整个胖了一圈，枝叶也变成椭球状。 身上的灵力都聚集到手掌上，我将枝叶合拢在一起，用尽力气，纸条依然纹丝不动。 身旁响起一声轻笑，一双白嫩的玉手朝着我伸了过来，手中的纸条像是有神识一般，乖巧跳出我的枝叶，跑到雪白的玉手上。 司地将洁白长袍轻轻撩起，坐在我身边，微微低下脑袋，手掌轻轻挥动。 折叠纸条在灵力的催动下，发出沙沙的清雅声，缓缓展开。 我撑着胖胖的身体，趴在司地面前，向纸上望去。 “司地，什么都没有啊！” 司地好像想起来什么一般，呆了片刻，右手在纸面上轻轻一挥。 “我忘了，这是狼妖的无字书。除了狼族妖人，外人皆不可察。现在，你能看到字了吗？” 司地耐心的解释着，手掌覆在我的脑袋瓜子上，轻轻摸了两下。 发黄的纸条上终于出现了几行字迹，黑色的字体，好像带着生命一般，像是守城的卫兵，站在长长的纸条上，潦草又精致。 我好像听到了一道空渺的心声，真是个笨蛋。 我的枝叶扶在纸条下方，如获至宝。 “加速化形？” 我从纸条左侧看去，看到了皆可化形四个字，心中有几分疑惑，念了出来。 “元一一，我们狼妖族的无字书需要从右侧看起。” 司地与我相对而坐，左手放于胸前，右手置于背后，轻轻幻化出一道白亮的光。 那道白光渐渐变成透明，飞到平整的纸面上，纸条右侧空白的地方蓦的多出几行小字。 我听着司地的话，将脑袋靠近纸条右侧。 四个字，化形秘诀，简单的标注，说明纸条上的内容，正是我找寻良久的答案。 阳光温温柔柔，照射在发黄的纸面上，让人不忍逐读。 “娶火焰为妻，可以直接化形。” 我皱着一张黄黄的大脸，有几分不乐意，一行一行，接着看去。 “娶火焰为妻，可以……” 第二遍，我终于看不下去了。 “司地，什么叫娶火焰为妻，便可直接化形？明明我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才是……司地，妻子是什么意思？” 我话说了一半，终于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 司地脸上冷漠，眸子里却转动着算计精明的流光。 “妻子，对于我来说，就是可以相守一辈子的母妖怪。在我们狼妖族有一条规定，成年狼妖完婚那日，会有族里高级妖怪替我们提升灵力，那些灵力可直接促进妖怪化形。” “这么好，那司地，你带我回狼妖族，我们完婚便可啊。” 司地脸上带了一个优雅的笑容，好像早有预料一般。 “那，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司地微微低垂眼眸，嗓音低沉优雅，如空谷幽兰，又似夏日河风，有几分涩然，有几分郑重。 “愿意，当然愿意了。嘿嘿，可以迅速化形，对于我们葵花精来说，想都不敢想。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当然愿意了。” 我开心的抬起脑袋，定定看着司地，枝叶相互摩挲，一边开怀大笑，一边有些许紧张。 “不会反悔，一辈子都在我身边？” 司地身体向后仰去，避开我靠近的脑袋，又确认了一遍。 “嗯嗯，这辈子都不会反悔的。” 我伸展开枝叶，成环抱的形态，将司地抱在怀里。 司地眉眼弯弯，像是天空中的星辰，轻轻挑起的嘴唇，带了几丝淡淡喜悦。 司地将我抱在怀里，我靠在司地温暖宽阔的胸膛。 司地充沛的灵力环绕在我周身，让我感觉十足的惬意与舒适。 司地抱了我一阵，好像才起来什么一般，淡淡开口。 “嗯，我忘记一个重要的事情，狼妖族长老只替族内之妖提升修为。所以，虽然，你成为我的妻子，完婚之后，也不会瞬间化形的。如此，你还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我抱着司地的大腿，正舒服着呢，突然被司地提醒，脑袋有些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半天，是我自己空欢喜了一场。 不过，倒也不能这么说，起码，司地现在是我的了。 可是，既然成为司地的妻子，没有任何好处，那我为何还要一直做他的妻子呢。 我想到火焰那身漂亮的毛发，心中升起一股自己也没有察觉的酸涩。 即使没有任何好处，司地能一直陪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更何况，司地还会捉小虫子，还能保护我，而且长得又帅气俊朗，一表人才，能力出色，怎么想，都是我赚到了。 “愿意，愿意，嘿嘿。明明是我捡了便宜，当然愿意了。司地，以后你不许和火焰见面，我是你的妻子，你就是我的了。” 司地单薄的嘴唇带着好看的颜色，身上散发着明媚的气质，让我有些看花了眼。 “好，成交。你要不要继续看看这化形的秘诀？” 司地说到这里，我才想到刚才讨论的正题。 我是要努力变成正经妖怪的葵花精，不能沉溺美色。 “嗯，当然要看了。书读百遍，其义自现么。” 我转了个身，坐在司地怀里，司地双手搂在我的腰间。 空中悬浮的纸条，跟着我的动作转了个方向。 纸条上淡淡的光芒一直没有散去，我跳过开头的几行没用的小字，继续看去。 “百草仙境的猪草，鸿道雪山峰顶的冰灵芝，天水涧的七彩百灵果等服食之后，皆可加速化形。” 我一点点仔仔细细阅览一遍，转过身子，像是袋鼠一般，抱着司地。 我的脑袋瓜子靠在司地的胸口，啰嗦着询问。 “居然就这么几个字，我以为这么长的纸条，上面有好多宝贝呢。司地，服食之后，并没有说吃多少，难道是越多越好吗？” 司地聪慧的脑袋瓜子一转，便解答了我的疑惑。 “这些都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灵食。” 空灵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随着说话的动作，司地的胸膛轻轻颤动着。 “哦，我知道了。司地，你的意思是，能找到一个就不错了，是不是？” “嗯。” 041 往往 我坐在司地怀里，不知不觉沉沉睡去，天色越来越暗。 天边的辰星闪闪烁烁，似乎有些羞怯。 司地一身洁白衣袍，在黑暗中灼灼发光。 司地抱着睡着的我，走到水缸边，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古树沧桑的声音轻轻响起，一道灰黑色光芒掠过，古树幻化出一张童颜，轻飘落在司地和元一一身边。 “你们要离开了吗？这悬崖上好不容易热闹几分。” 古树的眼神中带几分落寞与不舍，本来以为是自己会化仙先行离开，没想到，元一一他们这就要出发去寻找加速化形的药物。 “嗯，这两天吧。” 司地淡淡开口，元一一身上枝叶自然打开，乖巧自然的模样，像是一个舒适仰卧的猫咪。 这种睡姿代表一种信任与亲昵，古树心思一动，伸出右手，想要摸一摸这个可爱的小女孩。 “带我一个吧。” 古老又沉重的声音响起，司地微微愣了一阵，很快回神，将古树伸过来的手拍掉。 “不行。” 古树转了个身，灰色的长衫带着几丝儒雅与叹然。 “那请你好好照顾她吧。” 司地不知道想起什么，是冥冰大人还是谁呢。 司地冷冷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元一一被司地紧紧护在怀里，古树没法靠近，便一点点走开，最后跳回悬崖，变成风吹不动，雨打不动的歪脖子树。 几道光芒从悬崖上的藤蔓团抽回，巨蟒巨大的身形，快速坠落，砰的一声砸落在崖底。 “我不会感谢你的。” 巨蟒那带着沙砾一般的嗓音响起，其中不带任何多余的感情。 古树沉沉出声，瞥了一眼司地。 司地闭着眼睛，表情淡漠，仿佛巨蟒是否被放走都与他无关一般。 古树凌厉的嗓音响起，带着笼罩苍穹的宽广与刀锋滑过枝叶的锐利。 这声音与往日古树温柔啰嗦的声音截然相反，带着不容拒绝的浑厚与气魄。 “哼，我玩累了，不需要你的感谢。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也不准再去打扰葵花精。” “我若是拒绝呢？” 巨蟒话语中带着无所畏惧，混不吝说道。 巨蟒匍匐在悬崖底部一块巨大石块上，石头像是一块缩小版的高耸山峰，边缘带着尖锐的角，巨蟒却没有丝毫惧意。 他那厚厚的皮早已经过千锤百炼，所以已经很难被外界的事物伤害到。 无论是地面上随意摆放的小石子，或者是山崖底部尖锐的巨大石块。 石子，山峰，巨浪沧海，溪流水滴，在巨蟒眼中，没有任何区别，没有任何伤害。 巨蟒说话的时候，是看不到他的眼睛的，他的眼睛眯成细细的一条缝，像是俯瞰一切的神。 古树抽出身上绿色的长长藤蔓，朝着悬崖底部快速伸去，重力加上风般的速度，使得细软的藤蔓像是一把锋利的长剑。 一道绿色的光芒，在悬崖底部炸开，巨蟒倚靠的石块从正中一裂变成两半，巨蟒快速的蠕动，躲避着古树迅猛的攻势。 “你会知道后果的。” 沉闷沧桑的声音响起，绿光随之慢慢淡去，悬崖底部响起砰的一声巨响，然后一切又恢复了夜的沉静。 司地抱着元一一，两只手覆盖在她的脑袋瓜子上，生怕她被这声响吵醒。 元一一做着美梦，微微笑着，对于黑暗中的力量对决，一无所知。 司地将元一一抱的紧了，对于古树与巨蟒的抗衡，视而不见。 元一一感觉到脑袋上轻轻的压力，在司地怀里微微转动着脖子，又沉睡了过去。 巨蟒闭上眼睛，想到好汉不吃眼前亏，忍下当时的愤怒，面无表情，立刻答应了古树的要求。 “没问题，我这就离开。” “哈气~我要休息了，再也不要回来。” 古树说完这句话，身上的枝叶和根部跟着全部抖动起来。 古树伸了个懒腰，在悬崖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安稳睡去，一切恢复沉寂。 巨蟒墨绿色眼睛颜色逐渐加深，似乎已经到了愤怒的临界点，却不得不压制心中的不悦。 那双近乎深黑色的绿眸，在凉风清远的夜中，显得格外显眼，甚至有几分瘆人。 一只小小的地鼠从洞里爬出，圆滚滚呈梭子形的小脑袋正好撞上愤怒至极的巨蟒。 地鼠被巨蟒脑袋上两个绿点吓得跌了一个屁股墩。 毛绒绒的地鼠发出吱吱的声音，龇着牙，两只小爪子哆哆嗦嗦，嗖的一下，利索机灵的又藏到小小的洞里。 巨蟒目空一切，巨大的身形一点点朝着森林深处挪动。 阳光带着花与树木的清香，我在温暖中渐渐转醒。 像是一个北极熊，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醒来，打开神识，第一眼是俊朗又坚定的面庞。 我爬出司地的怀里，打算去潭水里喝几口清水。 司地站起身，手掌轻轻拂动，身上洁白的长袍跟着焕然一新，褶皱被重新抚平。 司地将我从地上一把捞起，然后抱着我，走到潭水边，又十分贴心的将我缓缓放在一块平整干净，不高不矮的石块上。 “司地，我自己爬就可以，不费力的。可能我多爬爬，可以加速化形。” 我坐在石块上，后知后觉。 “嗯，有道理。” 我以为司地要说我已经成为他的妻子，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没想到司地耿直的回了我这么一句话。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居然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嗯，有道理。” 我讪讪的重复着司地的话，一边将根部熟练的伸到潭水里。 喝了些水，晒了会儿阳光，司地带给我的沉闷感觉很快散去。 我趴在石块上，浑身暖乎乎的，简直好不惬意。 远处的森林郁郁葱葱，带着清爽的夏日味道。 司地跟在我身边，坐在我身侧，静默看着我趴着的身形。 我有些奇怪，于是直白的问了出来。 “司地，你今天不修炼吗？” “不修炼。” “哦。” 司地不修炼，坐在我身边，靠的这么近，我反而有些不自在。 司地坐在旁边，见我半天不提化形秘诀的事，故意从怀里摸出一张豆腐块纸条。 我趴在石块上，感觉到身边的灵气变化，抬起脑袋，看着司地手中的纸条，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 以我的脚程，可能爬几千年，也不一定能到达纸条上标注的那些地方，更遑论获取灵物提升修为了。 一个好汉三个帮，加之，夫妻之间本就应互相帮助，看来我还是需要凭借司地的力量。 我根部在水里不停拍打，有几分紧张，试探性说道。 “司地，我想加速化形。所以，你会带着我去找那些灵物吗？” “嗯，我去帮你找，再给你带回来吧。” 司地唇角轻轻勾起，引导着我的思路。 “可是，司地，夫妻应该一直在一起。再说，若是你自己去找灵物，时间长见不到你，我会担心的。” “可是，旅途漫长，应该会很辛苦。” 司地模样真诚，几乎让我一瞬间觉得，司地就是我，而我就是司地。 “嗯，我了解。不过我们拥有彼此，便可以克服任何困难。” “好。” 司地说完这句话，像是害羞一般转过身，只留给我一个潇洒出尘的背影。 司地背着我，眼睛淡淡扫向古树，那寡淡的眸光里暗藏几分不明的深意。 042 出发 阳光明媚，清风拂面。 我将根部泡在水潭里，仰起脑袋，悄声问着司地。 “司地，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啊？我需不需要准备什么？” 司地淡淡开口，右手手心向上平摊开来。 “不需要准备什么。路上需要的水，我会帮你带好。如果你觉得准备好了，我们现在便出发。” 不知道未来会面对什么，我有些紧张，轻轻将枝叶搭在司地掌心上。 “那我们现在便出发吧。司地，你可不可以背我啊？” 我有些雀跃，另一个枝叶也伸了出去。 “好。” 司地将我抱起，然后将我放在肩膀上。 我的脑袋耷拉在司地肩膀上，根部在司地腰部缠了一圈，与司地身上莹莹白光相交汇，像是翠绿的藤条腰带。 “嘿嘿，那我们出发吧！” 我吸收着司地身上散发出来暖暖的光芒，感觉十分舒适惬意。 司地身上的味道清新自然，像是雨水洗涤过后的清荷，又如初晨雨露尚在的挺直松柏。 司地背着我，用一块透明的菱形石块取了一些潭水，然后朝着山崖平台的外侧走去。 一步一步，清雅又潇洒。 司地已经走到悬崖边，我感受着清爽的山风，眼角不经意扫到悬崖上静默无语的古树。 “司地，等一等。” 雪白的长靴停驻在崖边，长袍被风卷席，高高飘起，刚好遮挡住我的视线。 司地转过脑袋，白皙干净的面庞近在咫尺，让我浑身灵气不受控制的轻轻跳跃。 “嗯，还有什么遗忘的吗？” “司地，我还没有和古树老爷爷告别。” 我的枝叶轻轻拍打在司地肩膀上，心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古树，我走了哦。我要和司地去找加速化形的灵物，可能不会回来” 空气中静悄悄的，古树好像依然在睡着。 我听着突然响起的明亮鼾声，淡淡笑开。 “古树，我们也有可能会回来。不过也要几百年之后了吧，我们要去好远好远的地方呢。司地，去无字书上面标注的地方，需要多长时间啊？我们还回来吗？古树自己一个人会不会孤单啊？” “我不知道会需要多长时间，古树可能等不到你回来了。” 我的脑袋瓜子轻轻抬起，朝着古树的方向，大声呐喊。 生怕他年纪大了，听不清我说话。 “古树，你记得等我们回来哦。” 古树的鼾声又大了些，好像在掩饰什么，可能是不舍，可能是伤心。 空气中依然没有回答，司地背着我御风而行。 “古树正在经历雷劫，马上就会化为仙人。” 司地轻轻一跃，落脚在悬崖底部的碎石中。 “司地，你也正在经历雷劫，会不会很快就会离开我了？你可不可以等等我。” 司地不知道想起什么，面容清冷了几分，淡淡的声音似是叹息似是无奈。 “嗯。” 我的脑袋贴在司地的脖颈上，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好像不放心一般，又问了一遍。 “好不好吗？” 司地嘴角化开一个淡淡的微笑，像是刚刚绽放的昙花，让人不自禁看迷了眼睛。 “好。” 我的枝叶环绕在司地的脖颈上，感受着司地的体温，开心的催促道。 “那我们快点去找化形的秘诀，我会努力在你飞仙之前化形的。” 司地雪白的身影停驻在崖底一块略微平整的草丛中，凝神听着我唠叨。 我说到这里，司地轻轻点头，朝着前方走去。 近处的草丛，响起一道道痛苦的呻吟声，那声音被风吹的四散飞去，偏偏吹到我和司身边。 “请救救我，请救救我。” 那声音不大不小，好像就在附近乱石旁边的杂草丛里。 我有些疑惑，为什么我们在悬崖上面的时候，什么都没听到。 偏偏我和司地要一起离开的时候，这声音在周围，像是魔咒一般，不断缭绕在耳边。 “请救救我。” 司地不做任何理会，眼神毫无波澜，朝着森林另一头缓缓走去。 我心头有几分柔软，如果我们现在离开，这声音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响起了。 高高的断崖一侧，古树的鼾声一点点弱了下来。 一道灰色光芒从古树上面幻化下来，容貌青稚的男人，缓步踱到水潭边，不顾形象的随意坐下。 古树一身灰色长袍，明亮粗糙的手在元一一刚刚坐过的石块上轻轻拂动着。 袖边嫩绿的青枝纹边，随着古树淡淡带着怀念的动作，飘扬纷飞。 古树可能以为我们已经离开了，在潭水边静静打坐发呆，眺望着远处的山脉。 “救救我。” 我听着越来越轻微的声音，心下一动。 虽然找化形秘诀很紧急，不过妖怪的生命也很重要。 我总有一天会追赶上司地的步伐，可是无论是人的生命，还是妖怪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不是么。 我犹豫了一阵，开口说道。 “司地，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我想，如果司地拒绝了，我便不再多管闲事了。 司地淡淡的应答下，好像早已经预料到一般。 “嗯，听你的。” 我害羞的从司地后背爬下，跟在司地身边，朝着声音的来源处爬去。 司地步履轻轻，小心谨慎，一点点接近受伤的妖怪。 我跟在司地身后，避开零落的石子，用枝叶扒拉开杂乱的草丛。 一身伤痕的母妖怪，狼狈的趴在草丛中。 她的一只腿很明显受了箭伤，此时嘴里依然缓缓念叨着救命。 母妖怪一身华丽高贵的冰蚕丝纱裙，呈神秘的漆黑色。 里面一件抹胸吊裙，隐约可见丰满修长的身材。 我有点后悔让司地过来看看，这母妖怪长得比那火焰还要艳丽几分。 明媚的眼，浓密的黑亮头发，秀美的唇。 母妖怪眼中盛了些潋滟的波光，显得楚楚可怜。 “司地，她腿上受了箭伤。” 我陈述着事实，心思一动，凑近了受伤的母妖怪，趴在她身上，将她美丽的脸庞完整遮挡。 “嗯，这方圆百里没有人类的踪迹。” 淡淡的嗓音响起，提出他的疑惑，却没有继续走进母妖怪。 司地的声音像是薄荷糖一般，温柔带着几分清透。 “嗯，我也觉得奇怪，不过还是救人要紧。” 司地听到这话，轻轻俯下身子，右掌在母妖怪大腿上轻轻旋转，尖锐的箭矢应声飞出母妖怪的体外。 向日葵家族虽然没有其他高大尚的力量，却天生拥有治愈的能量。 司地好像听到我自恋的心声，淡漠开口。 “元一一，你的枝叶因为常年在水潭中浸泡，所以具有治愈能量。我现在需要你身上的一个枝叶，你自己揪还是我帮你？” 身上好像出现一种疼痛感，像是我刚刚具备灵识，被小鸟啄脸一般的感觉。 “嘿嘿，我自己揪。” 我忍着疼痛，从身上拽下一个深绿色的枝叶，覆盖在母妖怪大腿的伤口上。 043 蜘蛛精 风吹拂着，阳光温温柔柔，青青草丛像是波浪一般轻轻摇曳。 我趴在地面上，随时观察母妖怪的情况。 我有几分欣喜，那是一种通过帮助他人而获得的自豪与满足感。 绿色叶片覆盖在母妖怪的腿上，自动发出莹莹绿光。 绿色的光芒像是幽深青秀的潭水，汇聚在大腿上那青黑色的伤口。 我趴在母妖怪身边，心情紧张又激动的观察着她每一秒钟的情况。 母妖怪一席黑纱，在青草的衬托下，更显妖冶的美。 司地一席白袍，站在一旁。 两个妖怪一黑一白，颇有几分才子佳人的势头，自己反倒像是个多余的。 母妖怪腿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宽阔的叶片逐渐变淡，最后化成一点点斑驳荧光，四处散开。 “司地，我的叶子疗效原来这么好。司地，你快看，她醒过来了。” 司地脸上毫无波澜，竟有些无欲无求的姿态，只淡淡回了简单的一个字。 “嗯。” 母妖怪脸蛋病态的白皙一点点变得红润，轻轻阖上的眼睛也缓缓睁开。 那双璀璨的眼睛，明媚又绚烂。 看了一眼，我的神识就好像被控制一般，视线有几分迷蒙，脑袋也感觉晕乎乎的。 我爬的远了些，司地贴心的蹲下身子，靠近我，伸出手掌，轻轻抚摸我的脑袋。 司地手中有白光在默默流淌，雪白的袖口轻轻搭在我脸颊，我的脑袋一点点恢复清醒。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还不待我说话，母妖怪已经悄然坐起，优雅道谢。 那声音清亮带着甜腻，细弱的声线带着不易察觉的柔情蜜意。 司地蹲在我身边，像是摸宠物一般，摸着我的脑袋瓜子。 偏偏今日司地的眼神是那般沉溺温柔，让我有些心神荡漾。 奇怪，今天的司地为什么这么温柔？ 或者说，这一刻的司地，怎的如此温柔？ 司地也不理会母妖怪，只静静看着我。 一道凌厉的目光从母妖怪的方向传来，我压下心底不适的感觉，热情的回到。 “客气，你是什么妖怪啊？叫什么名字？我是葵花精，叫元一一。” 母妖怪两手放在胸前，掌心上下相对，隔空交叠在一起。 一道暗夜般漆黑发亮的光，从母妖怪手中幻化出。 周围的温度在瞬间降低，好像冬夏在瞬间转换。 司地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修长的身形随性落拓。 司地眼神清明，不带一丝多余的情感，将我从地面抱起，护在怀里。 司地有的时候像是一尊遥不可及的铜像，无法触碰，无法理解。 有的时候，却温柔沉静，像是宽广的土地，包容万物，散发着强大的安全气息。 我自然的将大大的脑袋耷拉在司地的肩膀上，根部和茎蔓自觉缠绕在司地的腰部，静静等待着母妖怪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多了这么多的耐心，或者说对于陌生事物的好奇心使然。 有了问题，一定要刨根问底，想尽方法，不耻下问，从而获得最终的答案。 母妖怪手中黑色的光芒慢慢团成球，像是黑珍珠一般，发出耀眼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脑袋从司地肩膀上掉下来，倒挂在空中。 我干脆就这么倒着看母妖怪，果然母妖怪美丽的面庞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 在不经意的对比中，我好像终于找到了新角度的平衡。 这让我有些愤懑的心情，慢慢平静。 母妖怪两层的黑色轻纱滑过空气，两手轻轻放在膝盖上，淡淡开口。 “毒素果然全部清除了，万分感激。只是不知，该如何报答二位的救命之恩？” 母妖怪美丽的唇角轻轻勾起，带了几分诱惑的妖娆，语气娇柔，带了丝腻人的甜蜜。 “没必要。” 司地淡淡开口，声音冷漠，带着距离感。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趴在司地怀里，锲而不舍的问道。 母妖怪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两分，带着几分假意的柔和。 “哎哟，名字什么的不重要啦！我是蜘蛛精，名字叫——流麝夜。” 蜘蛛精眼睛轻轻转动，随口编了个名字。 像他们这些属于黑暗的妖怪，连父母都没见过，又怎么会拥有自己的名字呢。 “流麝夜，很好听的名字。” 蜘蛛精流光溢彩的眸子轻轻闪动了几分，好像根本不相信一株向日葵会主动夸赞她。 “你的伤已经全部痊愈了，你家住在哪里啊？” 我问出了一开始的疑惑，蜘蛛精脸上多了抹怒气，声音有些生硬。 “我也不知道家在哪里，可能在一个遥远又美丽的地方，那里山清水秀，适合修炼。” 流麝夜眼睛带了几分落寞，一直盯着司地看，眼神中的情意好像能化出水一般。 “原来是这样，你其实没有家吧。我不该提起这个话题，你不要难过了。” 我抱着司地的脖颈，大大的脸盘将司地的脸整整好好遮住。 嘿，我这个小机灵鬼。 挡不了你的视线，我还挡不了司地的视线么。 司地微微偏过头，唇角有几分无奈，却什么都不说。 蜘蛛精不知什么时候从地上站起身，高挑的身材带着几分灵动勾人。 “不知二位接下来，要去何处？” 轻轻柔柔的话语，波光涟涟的清眸，让人心生怜悯与无端的愧疚。 蜘蛛精的话过于温柔，让我不经意想起家中的一大片葵花田。 “嗯，司地，我刚刚才想起来，我还没有和母亲们道别。” 我的脑袋转过来，神识刚好落在司地深沉明亮的眸中，空气有些莫名的暧昧。 我脸上浮现两抹不自然的红晕，有些紧张，急忙转过脑袋，有些结巴，回复着蜘蛛精的问话。 “流麝夜，我、我、我现在要和司、司地一道回家。”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简简单单的“我”，竟然重复了三遍，“回家”两个字也特意加重了语气。 流麝夜却好似什么都不明白，眼神迷离，美艳的面庞瞬时露出几分天真模样，语气轻轻柔柔，带了两分讨好。 “你家一定很漂亮，我一直都想看一看家，哪怕是植物妖的家也好。元一一，你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你的家？” 说到我的家，我来了兴致，滔滔不绝的话痨着，眼神逐渐迷蒙。 “我家当然特别漂亮，一片又一片的向日葵，从山的这头铺沿到山的另一脚。蔚蓝的天空，清爽的空气，宽阔的花海。黄橙橙的美，加上油脂清甜的馨香，简直是人间天堂。还有，还有，我们家有很多美丽漂亮的蝴蝶和蜜蜂，我的母亲们无一例外，都特别受欢迎……” 说着说着，竟然不知怎么就答应了蜘蛛精的请求。 “你跟着我和司地走就可，现在便带你去看一看。不过你的伤刚刚恢复，能随意走动吗？” 流麝夜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黑亮的发跟随轻盈的衣角四处纷飞。 “当然没问题，咱们出发吧，不过就劳烦司地大人多多关照啦！” 流麝夜朝着司地递了个媚眼，扭动着杨柳细腰，跟在我们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司地白净的脸蛋黑了好几分，眉头也轻轻皱着。 我以为化形的妖怪早已经无欲无求，原来还是会有情绪的啊，真是可爱。 044 回娘家 绿眸巨蟒毫无阻拦，在深林中来回穿梭。 巨蟒像是一只大型的蚯蚓一般，在地面上缓慢蠕动。 林间的树木青葱，地面上横贯着几根枯木，都抵挡不住巨蟒前进的步伐。 巨蟒庞大的身形，滑过粗糙的地面，绕过巨石，爬过高高堆积的土丘。 沙沙的声音，惊飞了一只又一只漂亮的鸟儿，松鼠和猴子也全部隐匿了踪迹。 啄木鸟依然故我的在树干上敲打着，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像是一个勤劳又努力的修理工，咚咚咚，不断的将长长的喙敲打在树干上。 巨蟒目空一切，冷森的朝着森林另一端的花海蠕动而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森林这端一直挪动到另一端。 我趴在司地怀里，流麝夜亦步亦趋，丝毫不见外，跟在我两身边。 流麝夜靠的很近，一只手正打算悄悄的攀附在司地的肩膀上，被司地几不可见的避开了。 流麝夜身上莫名的香气，不知从何而来，有些甜的腻人。 司地悠闲的走在林间小路上，我趴在司地怀里，没有注意到流麝夜的动作。 想到即将可以看到可爱的母亲们，我的心情不是一般的轻松惬意。 流麝夜见司地不理会她，将流转的目光放在我身上。 “元一一，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愿意尽我所能伺候你，不如你到我这里来，我来抱着你。” 流麝夜的目光温柔的能溢出水，声音带着魅惑，眼尾扫过司地。 流麝夜伸出一双莹莹玉手，打算将我从司地的怀里扒拉出来。 “哈哈，能替你治疗我也很开心呢，不用麻烦。” 我伸出一个枝叶拍了拍司地结实的肩膀，司地黑着脸，有几分沉默，朝深林里走去。 流麝夜继续不死心的问道，脸上带着明显的谄媚。 “司地大人，抱着元一一很累吧，不如我帮你一会儿。” 我生怕司地听了流麝夜的话，再也不抱着我了，赶忙一股气都说了出来。 “司地已经习惯抱着我了，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沉。是不是？司地！” 我抬起脑袋瓜子，仰望着司地冷漠的面庞。 “嗯。” 司地淡淡的回了一个字，便认真的阔步朝着前方走去。 树木青翠，地面上残留凌乱枝叶，风抚摸树干，穿过树林，带来几分自然的清爽。 鸟儿清脆的鸣啼在林间响起，一只可爱乖巧的棕色松鼠，站在枝头。 可爱的小爪子，一点一点将松果送到嘴里，两个腮帮子一瞬间鼓鼓的。 流麝夜仍然不死心，走到司地另一侧，讨好的问道。 “司地大人，我帮你捏捏肩膀吧？” 我听到流麝夜的问话，有些愤怒。 这流麝夜比那火焰还要没皮没脸，我这还赖在司地怀里呢，流麝夜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不过仔细想来，倒是有几分道理。 我尚未化形，而流麝夜功力不浅，对于她来说，资质不俗的司地的确是一个好选择。 不过，既然我已经答应司地做他的妻子，便要将自己的拥有权捍卫到底。 不待司地说话，我已经率先拒绝到。 “司地不累，不需要别人给捏肩膀。” “元一一，司地大人如此含蓄，辛苦劳累肯定也不会明着说出来的。” 流麝夜倒是个聪明的，主动替司地着想，分忧解难。 这么两相对比，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十分不懂事一般。 我想了想，破天荒的请求到。 “司地，我给你捏捏肩膀。” 我学着流麝夜的语气，温温柔柔的，带了几分讨好。 “不用，元一一，你安静点。” 司地脸上带了几分不耐烦，我却不知为何笑开了怀。 也许是因为，司地冷漠的脸上终于带了一丝生气。 也许，是因为司地说了我的名字，却没有说流麝夜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细小的差距，在我的眼中，变得格外明显重要。 “哈哈哈，流麝夜，司地亲口说的哦，不需要别人给捏肩膀。” 我语气欢快，像是山间泉水，清凉柔顺，快速的流过溪涧。 流麝夜闭上嘴巴，不再多话，对着我眨了眨眼睛。神色莫测，眼波流转，不经意间流露出意味不明的斟酌。 风吹起雪白的衣袍，司地整个人显得高贵而冷漠。 树木繁茂，我安稳的靠在司地的胸膛，数着司地的步数，计算着到家的时间。 眼前慢慢变得开阔，天高云舒，司地步伐矫健沉稳，踩踏在黑黝的土地上。 “司地，我们快到家了，我有些激动，你感觉怎么样啊？” 我开心的时候，话总会不自觉变多。 我语气欢快，冲着司地唠叨着。 司地很认真的想了想，过了半晌，才说出自己真实的感想。 “没什么感觉。” 我转过脑袋，欢快的和流麝夜交谈着。 “哦，流麝夜，再往前面走走，就到我家了，你喜欢这里吗？你看，前面那黄澄澄的颜色，空气里是不是有油菜花的清香。” 流麝夜点点头，目光依然黏在司地身上。 好像周围的美景都不如司地一妖的风采独特。 远处冒着缭缭白烟，像是融化低落的云彩。 我抬起脑袋，神识有一瞬间的呆愣。 前面不远处不就是我的家了吗？真是奇怪，白烟下面靠近大地的地方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黑色浓烟。 “也不说回来看看咱们，也不知跑哪去了。不回来也好，起码不用遭罪。” “那小狼崽，我当初瞧着就不入眼，也不知带着咱们小向日葵做什么坏事去了？” “我也不喜欢那小狼崽，狂的跟什么似的！” “都火烧眉毛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救命啊！” “救命！小向日葵，你在哪里啊？救命啊！” 我听到熟悉的苍老声音，那自信满满的语调带了万分的焦灼与痛苦。 我看着浓烟越来越黑，油菜花田另一端的葵花海甚至燃起通红的光。 那光过于炽热，将天边染成一道道橘黄。 明亮的天空，一瞬间有几分骇人。 我听到老向日葵痛苦的呼救声，心中不听抽痛。 我语气焦急，两个枝叶揪着司地胸前雪白的衣襟。 我知道司地向来喜欢干净整洁，所以很少揪着他的衣服，眼下的情景，却让我顾不得那么多了。 “司地，前面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像听到母亲们的呼唤声，司地，我们快去看看吧。” “嗯，你不要急，我带你去。” 司地眉头轻轻皱了皱，一边安慰着我，一边迅速飞身，带着我向火海而去。 流麝夜眼睛中带了一抹狠厉的光，那光芒轻轻闪过，很快又被完美隐藏。 一道粗粗灰灰的粗壮身影，抬起墨绿的眸子，在燃烧的葵花海周围静静眺望。 眨眼间，花海的火越来越猛烈。 巨蟒好像看腻了一般，掉转身形，脑袋朝着森林的方向，慢慢游动而去。 045 解救 火光漫天，一瞬间将整片向日葵花海吞噬。 火焰从橘黄慢慢变成棕红，耀眼的光一瞬间冲到半空，风朝着东南方向吹去，浓烟也随之飘散在空气中。 司地抱着我，站在火圈几米之外。 即使面对危险困难，老向日葵们也丝毫改不了唠叨的喜好。 “小向日葵，记得按时晒太阳，可以快速修炼。” “救命啊，我还没有见到晚上那美轮美奂的月亮。听说好几百年，才有一次圆月。而且啊，圆月之夜，会有天神降临。我还没有见过神仙的样貌，不过能想象出来，肯定万分潇洒俊朗。” “救命啊，我还这么年轻，才几千岁的年纪！” 我听到母亲们的哭泣与伤心，那种悲鸣令我十分难受。 我正打算跳出司地的怀里，却被司地稳稳的抱住，无法动弹分毫。 “司地，你放手，我要去救母亲们。”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我一边挣扎，一边焦急喊到。 “嗯，不用我帮忙吗？” 司地淡淡开口，身上沉稳冷静的气质丝毫没有变化。 “你能帮得上什么忙，你快放手，给我放开。” 我看着火光中焦黑的身影，有些不知所措，失去理智一般，在司地怀里剧烈挣扎，大声呐喊着。 “母亲们，我回来了。你们等等我，我这就来。” 司地应声将我稳稳放到地上，然后两只手背到身后，静静看着我。 我落在地上，快速的朝着向日葵火海爬去。 “孩子，你快离开吧。” “孩子，你回来了，真好。不对，不要过来，走，快走，这风势吹得这么大，很快会将这片平原燃烧殆尽的。” 我爬到一半才猛然想起什么，我转过头去。 发现司地静默站在几米开外，眼神冷漠，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我看着流麝夜那一身光滑华丽的服饰，心中不知怎么多了些委屈与愤怒。 “司地，你真的不帮我啊？” “刚刚不是你说，不用我帮忙么。” 我咬了咬牙，愤愤的朝着葵花火海快速的爬去。 “孩子，你千万不要过来。” “就是啊，你修为太过浅薄，非但帮不了忙，反而会受我们连累。” 老向日葵的语气中带了些惊喜与期待，却口不对心如此劝慰。 “不行，母亲们，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受苦。” 我奋力的朝着葵花火海爬去，面前的温度越来越高，我身上的油脂不断被热气蒸腾，流淌在地面，留下一滩滩印记。 司地在我身后几米远的地方，眼里盛着深沉的光，十分听话的置身事外。 我快速的爬着，身上的枝叶被碎石剐蹭掉几片，身上带着烧灼的痛，脑袋也被热浪熏的晕晕乎乎，辨不清方向。 “母亲们，我回来啦，我来救你们了。” 老向日葵的声音越来越弱，我像是一个四角木凳一般，在干燥熏热的土地上快速挪动。 眼看着我已经靠近向日葵花海通红的边缘，我眼带深情，忍着疼痛，从身上揪下来一片又一片绿色枝叶，扔到火海里，希望能借此减弱火势。 不是说我的枝叶在潭水里浸泡，所以带有治愈能力。 既然如此，带有水分的枝叶，应该可以消灭一些火苗。 哪成想，火势越来越大，司地站在几米的地方，轻轻摇了摇头。 “哎哟哟，烧坏了，烧坏了，这火苗怎的越来越旺盛呢。” 老向日葵带着哭腔的声音，依然是那么乐观坚强。 我眼见一招不行，快速的捂着脑袋冲进火海。 “别怕，母亲们，我来了。” 我努力的抱着老向日葵的根部，因为火焰的烤灼，老向日葵被我轻易的从火力拽出。 我拖着一株老向日葵的身体，有些气喘吁吁，胖胖的身躯一瞬间变得苗条纤细。 白色的蒸汽和黑色的熏烟混合在一起，让我的视线和神识逐渐模糊。 我努力的拖着老向日葵的身体，将她送到几米外逆风的上游。 在我第二次冲进火海的时候，身上的枝叶已经全部干枯，只剩下光秃秃的茎杆。 热浪越来越明显，我的神识逐渐有些涣散，我瘫倒在地面上，司地的面庞在一瞬间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不行，我不能倒下。 若是留下司地他自己，最后肯定会像古树一样，因为没有我的陪伴而感觉到孤单。 可能因为怕老婆的缘故，司地特别听我的话，眼睁睁看着我拖着老向日葵冲出火海，依然没有挪动一步。 我倒在闷热的土地上，老向日葵的呼喊声不绝于耳。 “孩子，孩子，醒醒啊。” “孩子，说了让你不要过来，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唠唠叨叨的声音，带了两分熟悉，还有两分亲切。 其中怜爱与悲悯的情感展露无疑，我有些动容，费力的想要抬起脑袋瓜子，却不知无论如何都无法动弹一分。 数十道闪电，从天空中落到地面上。 随之而来的是湿润甘甜的雨水，大量的水滴一瞬间汇聚到葵花火海中。 “孩子，我的好孩子，快睁开眼睛，看看这雨水。” “下雨了，下雨了，真是太好了。” 脸上冰冰凉凉的，我终于开心的昏睡了过去。 一角雪白的衣袍在混乱中尤为显眼明亮，像是初春的光芒。 一瞬间，万物重新恢复生机。嫩小的幼苗，冲破干燥的土壤，汲取湿润的雨水。 司地手中执着盛水的灵石，靠的越来越近。 几道闪电砸落在司地身边，司地却仿若未闻一般，快速的接近我。 火势过去，金黄色的葵花海只剩下一片干燥的焦黑。 可是老向日葵们却在此时欢呼雀跃起来，庆祝这偶然的劫后余生。 “这小狼崽，几年不见，出落得越发优雅富贵。” “就是就是，还是咱们孩子有眼光。” “这雨水又滋润又甘甜，像是清新独特的井水一般。” “真是神奇，我身上的修为正在一点点恢复。” 闪电滑过半空，却无一处落在司地身上。 可能今天的重头戏不在司地身上，我趴在向日葵花海中。 雨滴落在干枯的土壤中，留下一片又一片的清新与能量。 灵力在此刻汇聚，身上的力量在一点点恢复。 司地对于老向日葵们的议论置若罔闻，径直朝着我走来。 有的妖怪就是这样，无论是夸赞还是贬低，对于他们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他们的未来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们信奉的是天道酬勤，通过自身的努力，借助环境中的资源与力量，来获得自己的荣耀。 既不为了从前，也不为了现在或者是未来，他人几句无足轻重的谈资。 巨大的能量快速朝着我汇聚而来，身体在一点点变得轻盈。 流麝夜冷然看着一切，得意的笑容还没有收起，眼神中便带了两分震惊之色。 我能感觉到司地的气息，稳重熟悉的感觉将我轻柔包围。 046 漂亮可爱的女人 雨水大滴大滴的砸落在地面上，灰色的土壤一点点浸润成黑色。 植物妖烧焦的味道渐渐退去，空气正在逐渐恢复清新自然。 司地将我抱在怀里，雨水浇灌在面庞，带来几丝清凉。 身体周围被纯白色的光芒包围，我甚至能感受到司地手掌上流转的能量，正在一点一点向我体内注入。 “元一一，你没事吧？” 司地冰冷的语气带了些许紧张与担忧，身边响起一阵又一阵清幽的脚步声。 流麝夜有些嫉妒羡慕的靠了过来，甜腻的气味丝毫没有被雨水遮掩，反而因为流麝夜心中的，变得越来越浓烈。 “司地，她应该只是睡着了，不用担心。” 我听到流麝夜娇柔的话语，眉头不自觉皱起。 本来意识很模糊，我都快要睡着了。 听到流麝夜表面关怀其实有几分嫌弃的话语，我突然生气的睁开了眼睛。 司地抱着我坐在地面上，所以我一抬头，便能看到司地近在咫尺的脸庞。 雨水打湿了司地的衣襟，他却丝毫不做理会。 几缕沾湿的头发紧紧贴在司地光滑的面容上，雨水滑过司地长长的睫毛，刀锋般的面庞，精致的下巴。 我的心跳有一瞬间不受控制，快速的雀跃。 眼前的景象比以往更为清晰，我能看到远连绵朦胧的山脉，在雨水的浸润下，一切都变得柔和又静谧。 我的目光，被司地紧紧攥住，司地的眉毛规整好看，像是精心打理过一般。 我看到他眼神中惊诧一晃而过，慢慢带着温柔沉迷的光。 “你醒了，我感觉很欣喜。” 司地有些懊恼自己的幼稚，明明都火烧眉毛了，还在和元一一赌气吵嘴。 幸亏元一一没有出什么大的意外，不然司地可能永远都无法睡得安稳了。 “嗯，我天生福大命大，母亲们都好吧？” 我看着司地的眼睛，不知为何，他的眼神竟有几分闪躲。 “司地，老向日葵们怎么样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奇怪，她们都是千年的妖怪了，还怕烈火的燃烧不成？” 我转过脑袋，朝着身后望去，雨水滴答滴答敲打在耳畔，清凉又熟悉，感觉神清气爽。 老向日葵们看到我那刻的欢悦，悉数被我看到。 “孩子醒过来了，哈哈哈。” 焦黑的老向日葵们一个个浑身漆黑，像是煤炉里面的煤炭，分不清枝叶和根部。 虽然遭受烈火的折磨，她们乐观的心态却丝毫不改。 “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天呐，那真的是我们的孩子么，真是太可爱了吧。” “当然可爱了，随我们这些老向日葵么。” 耳边絮叨的话语，让重新见到阳光雨露的我，感觉亲切而感动。 司地丝毫不理会老向日葵们的念叨，温柔的数落着我。 “知道她们是千年老妖怪，你还往前冲！” 我看到司地眼中担忧的神色，心中有些发虚。 若是没有司地的话，估计我现在已经变成一团黑炭。然后在千百年之后，结成风干的石块，再也无法修炼。 “嘿嘿，我那是担心过头了。” 我有些心涩看着司地，他的眼睛是那么好看，好像，我差一点就看不到了。 还好，还好，一切都安好。 老向日葵们依然滔滔不绝的交流着，我眼睛中却只剩下司地一只妖怪。 空气好像突然停止流动，云朵和风全部静止。 我下意识伸出一个枝叶，朝着司地的脸上摸去。 漂亮柔软的手掌，朝着司地的脸侧伸去。 在那一刻，我突然有些愣怔，我身上的枝叶哪去了？ 这只可爱漂亮的手掌，又是谁的呢？ 司地微微低下的头颅也略微一顿，看着我的眼睛中有波光流转，好像还带了几分深情与喜悦。 司地的话带了些讨好与安慰，偏偏听起来有些生硬别扭。 “元一一，我不能没有你。” 司地那墨亮的眸子里面躺卧着一个美丽可爱的女人，我转动着身上的枝叶。 白皙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司地的脸庞。 我躺卧在司地怀里，所以可以很容易的触碰到司地有些冰凉紧张的面庞。 “嗯，我也不能没有司地。” 我不假思索的回道，闯入火海的一瞬间，我的脑海里没有自己，没有母亲们的身影，只有司地那雪白出尘的身影。 司地一手扶着我的脖颈，一手扶着我的腰间，动作轻柔。 话锋一转，带了叮嘱的意味。 “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到处闯祸了？” 我有些生气，虽然我没有什么修为，但是还是有一颗正直善良的心，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母亲们受伤害。 “我哪有，我明明是见义勇为。” 我替自己辩解着，雨水从司地的下巴上流淌低落，冰凉的触感落在我的脸颊上，让我有些害羞。 一道洁白的身影，怀里抱着一个浑身翠绿的美丽女人。 流麝夜不断摇头，一边连连后退，在心中喃喃着，不可能。 葵花精化形起码要万年以上，怎么可能，这么年轻的葵花精便能化形。 嗯，想来是司地大人的功劳，耳濡目染，所以元一一才能如此迅速的化形。 流麝夜看着娇柔的女人躺在司地怀里，嫉妒的发狂，眼睛变得有些通红，明显难以置信。 “司地，我是不是化形了？” 我看着司地淡淡的目光，那眼神中分明带着关怀，却假装的那么漫不经心。 司地好看的眼睛带着笑意，嘴唇轻轻勾起。 “嗯，你化形了。” “真的吗？天呐，我好开心啊。司地，真是太感谢你了，我猜我肯定是因为经常呆在你身边，所以才能这么快化形。” “嗯。” 司地语气宠溺，默默看着活泼欢快的少女，不自禁被感染，冷漠的脸庞满是欣慰与欢喜。 我看着司地眼睛中满满都是自己身影，心中满足，便一直盯着司地看。 那璀璨若星辰的眸子里，不仅有司地柔柔又小心翼翼的情谊，还有一个跳脱可爱的女人。 “司地，化形之后的我漂亮吗？” 司地垂眸，看着怀中的女人。 圆圆的脸盘，细嫩的皮肤，光滑的脖颈。 不甚明显的双眼皮，大大的眼睛，里面好像可以盛装万物，无论是磨难还是幸福。 长长的睫毛高高翘起，带了几分俏皮与随性。 精致的柳叶眉，朱色的唇因为雨水，越发湿润娇嫩，带了些许诱惑。 玲珑有致的身材略微丰满，翠绿色的纱裙，点缀着金黄色的光线。带着夏的气息，容纳春的柔软。 司地深情望着元一一，语气郑重而认真。 “嗯，很漂亮。” 047 久别重逢 司地说我很漂亮的那一刻，我的心像是吃了蜂蜜一般甜蜜。 我一个猛扑，双手揽上司地的脖子，脑袋下方枕着司地可靠的肩膀，让我倍觉安心与甜蜜。 他有些手足无措，呆滞了一阵。 双手拍打在我的后背上，带了几分安慰，几分温柔。 司地轻轻转过头，温热的呼吸凑在我的耳畔，我不禁开怀的笑了起来。 我不仅化形了，还可以拥抱司地了。 这回，我不用在地上摸爬滚打，而是可以和司地并肩前行了，我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我抬起脑袋，看着在司地右后方静静站立的流麝夜，欣喜的念叨着。 “流麝夜，虽然我的家被烧毁了。可是总有一天我的母亲们会重新生长，一切会恢复往日的平静与闲适，你要不要留在这里，看一看我们家的繁茂与美好？” “嗯，我当然愿意留下来，陪伴着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刚刚我真是担心坏了。没想到你那么勇敢，居然孤身一妖往火堆里跑。” 流麝夜微微笑道，将眼中的不悦隐藏起来。 我当然要留在这里，不跟在元一一身边，怎么能进一步接近司地大人呢？ 就算没有行兵的命令，自己也是一定要取得司地大人的欢心。 像司地大人如此美好神圣的男妖怪，自然需要像自己这般高贵冷艳的女子来相配。 流麝夜的话听起来十足十的关怀，我却觉察出两分不对劲。 这流麝夜看着是个温温柔柔好相与的，实则心思百转，很难琢磨。 说了这么多话，难不成是在变着法的骂我傻？ 算了，傻就傻吧，刚刚我的行为确实挺傻的。 如果司地不在身边，不仅老向日葵可能会被焚烧殆尽，我说不准也难逃一劫。 “嘻嘻，因为我有司地啊。司地肯定不会让我孤身一妖犯险，我就知道他会救我。如果你能留在这里，我会很开心的。拥有这么多喜欢的妖怪在身边，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我的眼睛因为笑容眯成了一条缝，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牙齿正中的大板牙十分明显光洁。 司地听到我诚恳的话语，转过脑袋，双手抚摸着我的后背，眼神温柔，看着我脸上的两个酒窝，不自禁轻轻笑着。 流麝夜见到这温馨的一幕，却倍觉心酸与愤恨。 明明应该是她的司地大人，现在却抱着另一个资质浅薄的女人，怎么能让她不痛恨呢。 流麝夜的手在袖子里一点点捏紧，变成了铁硬的石头。 “元一一，总有一天司地大人会属于我，而且永远属于我。” 流麝夜如此默念着，表情像是提前设定一般，微笑一点一点重新扬起。 “嗯，是啊，是啊。在帮助其他妖怪的时候，一定要先保证自身的安危，不然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流麝夜话语娇柔，很是入得人心。像是练习过百遍一般，嘴角的微笑恰到好处，嘴唇的弧度挂在脸上，既不过于张扬，也不过于奉承。 我听到流麝夜的话，心中有些感动，认真的回答到。 “嗯，好的，我会多加注意的。” 如灌注的雨水变成淅淅沥沥的帘幕，笼罩在元一一翠绿色的纱裙上，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而柔和的美。 “司地，刚刚真是谢谢你。” 我收下了流麝夜的关怀，转而对着司地感激说到。 雨已经停了，天边出现一道美丽的彩虹，彩虹横跨在大地上，带着炫目的色彩。 绿色的纱裙和白袍相互搭配，在广袤的天地间别有一番滋味。 “不必，你的化形不是我的功劳。可能是经过潭水与烈火的双重历练，你才能如此迅速的化形，让所有妖怪都猝不及防。” 雨水过去，地面上留下一滩滩水印，司地的衣袍被雨水和尘土沾染，变得有些许狼狈与凌乱。 他的头发依然湿润，因为担心我的缘故，司地甚至都忘记替自己烘干衣服。 我试着在手掌中凝聚力量，然后稳稳的搭在司地的后肩胛骨之处，我们二人的衣服在一瞬间变得干燥整洁。 “孩子，我们的孩子真是太可爱了。我就说吧，呆在动物妖身边，可以加速化形。” 老向日葵双目含情，一边慈爱的望着我，一边碎碎念叨着。 我听到老向日葵的话语，嘴角越咧越大，轻轻推开司地的怀抱，朝着黑色的葵花海走去。 司地坐在原地，好像有几分恋恋不舍的感觉。 看着我的动作，了然的站起，跟在我身后，朝着花海走去。 “母亲们，我回来了，而且成功化形了哦！” 我径直站起，一席绿色纱裙自然坠落在地面上，经过雨水的涤荡，那青葱的颜色越发娇嫩可人。 “简直太厉害了！我们向日葵家族后继有人啦，哈哈哈！” 老向日葵隔着老远，跟我大声的对话着。 “哎哟哟，我们的孩子长大了，了不得，了不得。” 虽然说因为呆在司地身边久了，潜移默化，根本不在乎这些虚话。 然此时久别重逢，听到老母亲们的赞扬唠叨，还是喜不自禁，傻呵呵的笑起来。 我看着浑身狼狈的母亲们，她们的脑袋无一例外都被烧没了，笔直的茎杆重新变得翠绿。 “母亲们，你们的脑袋被烧掉了，一定很疼吧。我现在能帮上什么忙吗？我已经会走路了，要不要我去为你们取些水过来？” “放心，孩子，与生命比起来，脸面算不得什么！你能好好的活着，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一株老向日葵默默念叨着，她身上茎叶相交的边缘还有些焦黑，让我有几分心疼。 “是啊，是啊，保重你自己的身体要紧，我们都是一把老骨头了。” “说的没错，活了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水火没见过。” 另一株老向日葵，微微弯下腰，凑近了，瞧着我的脸蛋。 “哎呦呦，原来化形之后的葵花精这么可爱！快让我们好好瞧瞧，这白皙的脸蛋，这漂亮的眼睛，真是像我们这些老葵花精。” 我伸出手掌，激动的将老向日葵抱住。 走了这么远的路，一直都有妖怪牵挂，是无法诉说清楚的幸福。 “孩子，你能回来看看我们，我们不知有多开心，哈哈哈。” “我也很开心，哈哈哈。” 我伸出手，打算一个一个挨个抱过去。 司地站在我身边，适时出声，拉过我，抱在怀里。 “母亲们好，我是元一一的夫君，我的名字叫司地。” “嗯，对对对，是这样的。我忘记和母亲们讲，我已经成为司地的妻子了。” 流麝夜站在葵花海边缘，眼神中带了两分落寞，观摩着我们的幸福，却不敢靠近。 “还有，还有，母亲们，这是我的新朋友，她是蜘蛛精，名字特别好听，叫流麝夜。” 我伸出手指，指着葵花海一角黑色的身影，欢喜的介绍到。 我看到流麝夜的唇角轻轻挑起，带了两分真切与温暖。 “嗯。” 048 执子之手 我给母亲们介绍完司地和流麝夜，又将母亲们一一介绍给他们两。 “司地，这是我的第一位母亲，她性格柔和，最喜欢田间那片油菜花。” “嗯，母亲好。” 司地听着我的介绍，淡然的礼貌问好。 向日葵花园的气氛轻松，丝毫不像阶级森严的狼妖族那般严谨肃穆。 这让司地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下来，随着我的介绍一一问候。 “流麝夜，这是我的第二位母亲，她天生严肃端庄，惯好鞭策激励。” “嗯，原来向日葵都长得一个模样，今天才开了眼界。” 流麝夜跟在我身后，语气尽可能温柔自然，其实心中已经有几分不耐。 这老向日葵们一个个絮絮叨叨，真是让她受不了，却又不能避开元一一的介绍，这会让她起疑。 本来打着参观元一一的家的名号，这个时候露出一丁点不耐，都表明自己的目的不纯，只得有一搭没一搭的答着话。 “当然不是，你没看到我这个母亲高高瘦瘦的，这个母亲稍微胖乎一些，这个母亲脸盘金黄，这个母亲脸盘上有几个黑点。” 说到熟悉的母亲们，我开始滔滔不绝。 即使百年未见，我也依然能迅速辨认出每个母亲的面庞。 “是啊，是啊，孩子说的丁点不错呢。” “嘿嘿，那是当然，我可是从小到大都跟在你们身边，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呢！” 我自豪的扬起脑袋，大大的眼睛带着骄傲的波光。 我忽视了司地脸上冷漠的神色，和流麝夜面上微微的不耐，将所有的母亲都一一介绍完毕。 倒是也不多，这满园的向日葵至少有两百株。 阳光越升越高，到达高点之后，渐渐坠落，不知不觉间，已然到了一天中最为闷热的时刻。 我站在老向日葵面前，看到她们有些蔫吧的枝叶，出声询问到。 “母亲们，你们是不是口渴了？现在大热的天，今天又只下了一场雨。” 老向日葵们连连摇动着身躯点头，那光秃秃的茎杆在风中左右摇摆，像是进行的一场又一场欢快舞蹈。 “嗯嗯，这天太热了。今日被火烤了那么长时间，体内的水早已经干涸殆尽。你不提还没知觉，你这一说，才想起来，偏生这附近没有河流。” “不用担心，司地，上宝贝。” 我摆摆手，表示毫无压力，冲着司地毫不见外的说到。 司地冷漠的神色挂了两分玩味，故作不知，出声问道。 “嗯，什么宝贝？” “灵石，司地，你不是有一块会无限蓄水的灵石么？我们从悬崖出发的时候，你装了足足有半潭水在里面。” “刚刚救火，所剩不多。” 司地掂量掂量手中灵石的重量，估计还有四分之一的潭水。 可是若是现在交给元一一，以她那豪爽且不计后果的性子，这灵石里好不容易储存的潭水半点都不带剩。 阳光温热，连地面都被晒得发烫。 彩虹慢慢消退，刚刚下过雨的痕迹了无踪迹。 我蹲下身子，有些无奈。 “那该怎么办啊？司地！” 我伸出手，朝着司地手中的灵石伸去。 我还不信了，那么多的水都用光了。 司地一个转身，稳稳的躲开我的偷袭，一个闪身，站到我的身后。 “母亲们，这附近可有水源？” “母亲们”几个字从司地口中说出，让我蓦的有几分感动。 那淡漠高雅的嗓音，使我心情不自觉的变好，忘记了抢夺灵石的事，随声附和着。 “是啊，母亲们，你们在这片土地呆了那么长时间，肯定知道附近的河流位置。” 一株老向日葵陷入回忆，声音沧桑。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一个动物妖说过，好像朝着东方走去，五百米开外的地方有一处河水。” “嗯，司地，那我们去找水源吧。” “好。” 司地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走在前头。 流麝夜和我则一左一右，追随着司地的步伐。 我有些雀跃，自己拥有了手臂和胳膊，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母亲们，我们很快就会回来哦。” 我朝着身后的葵花海摆摆手，大步朝前走去。 我提着裙摆，避开路边的石子。 我的脚很轻盈灵动，可以快速的挪动。 行走的速度，不知道比未化形之前快几倍。 现在的我站在司地身边，也不过矮了一个脑袋。 流麝夜伸出手，想要拉着司地的袖口，被司地轻巧的避开。 看到这一幕的我，心中微微得意。 我就知道我们家司地喜欢整洁，所以很少往他身边凑。 司地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转过头，目光定定看着我。 “元一一，你已经化形了，我牵着你走吧。” “嗯嗯。” 我有些受宠若惊，伸出手，搭在司地宽阔的手掌心。 司地优雅的嗓音响起，带着坚定与深沉。 “在我们狼妖族有一个美丽的童话故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说话的语气过于真诚，让我以为这一瞬间会立马变成一辈子一般。 “嗯嗯。” 原本喜好唠叨的我，在这一刻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心中被感动和缠绵的情意裹挟，已经说不出一句话。 流麝夜看着这一幕，十分不乐意，轻轻跺了跺脚，随后不甘心的继续跟上。 司地的手掌宽阔温柔，让我感觉温馨与甜蜜。 司地牵着我的手，嘴角淡淡扬起，平视前方的目光中是藏不住的喜悦与深情。 我们穿过一片田地，青蛙和蝉的鸣啼不绝于耳。 呱呱呱，吱吱吱的声音，好像就是整个夏天。 前面出现一个三四米高的沟渠，因为夏天炎热的原因，沟渠的水位还不到一米深。 河水清澈见底，可以看到水面下被波纹带起的细沙，圆滚滚的鹅软石，早已经没了棱角，圆润的模样，让妖心生喜爱。 我将鞋履脱下，提起裙摆，像是未化形之前一般。白花花的脚丫子踩踏在水面上，激起一道道水纹浪花。 水珠飞溅，附着到司地的雪白衣衫上，变成一朵又一朵盛开的暗纹莲花。 “司地，你下来一块玩吗？这水温不凉不热，温吞的正适合洗脚。” “嗯，还要替母亲们取水，你自己玩吧。” 司地一本正经的避开视线，不再看我露在外面的雪白脚丫子。 站在河边，祭出手中的灵石，手掌化出白色的光芒，将河水一点一点吸附进去。 “流麝夜，你要试试吗？踩在水面上的光滑与轻盈感，真的是太幸福了。” “不用啦，不知道为什么，我天生不喜欢水。” 流麝夜轻轻柔柔的嗓音响起，眼神中有松动的神色，终究是站在岸边，静静仰望着司地取水的身影。 两妖都拒绝到，我也不好再强求。 自己一个人将脚丫子在水里来回滑动，引来一堆又一堆的小鱼仔。 “这里可真漂亮，天空蓝蓝的，水流潺潺的，风儿轻飘飘的，阳光温温柔的，连鱼儿都这么亲切可爱。” 049 欢快的玩耍 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下降。不过一瞬间，却感觉有沧海桑田那般的漫长。 “元一一，我们走吧。” 司地将灵石收入手中，妥放安置在衣领下方。 “哦，我还没有玩够。司地，可不可以将这条河流全部都收在灵石里面，放到葵花海周围，这样母亲们就不用担心不会下雨了。” 我踩踏着水面，小鱼仔附着在我的脚面，嘴巴一张一合，吐着泡泡。 “取一半已经打破了此地的生态环境，若是将河水全部抽干，这稻田附近的生物便回无法继续生存。” 司地站在岸边，长身玉立，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蕴藏千百年的自然规律。 果然，站的高，望的远。 妖怪的出身和后天所处的高度，的确是会影响到眼界和见识。 第一次听到这些新奇的东西，我突然间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们走吧。” 我带着几分不舍，将白嫩的脚丫子烘干，然后穿上岸边的靴子，跟在司地身后。 流麝夜看出我的不舍，当着和事佬，语气柔和了两分，那虚假的口吻让我有些莫名的气愤。 “如果你很喜欢这里，可以让司地大人带我们随时过来啊。” 哼，为什么是我们啊，司地有我一个就够了。 偏偏她语气温柔，竟让我无法反驳。 不是比谁更温柔么，我也会。 “哦，司地，你会不会每天都带我来这里啊？我确实很喜欢这里，这的景色多祥和优美啊，连空气都带着恰好的湿润，让我感觉很舒适呢，好像回到了我们在悬崖上的家。” 司地听到我放慢的语调，有些柔和的声音让他的唇角轻轻抽动着，却没感觉到什么明显问题，便干脆的应答下来。 “好。” “太好了，那我们回去吧，母亲们应该也等的急了。” 我绕过流麝夜，走到司地面前。 司地面上有几分困惑，因为我早已习惯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元一一，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司地伸出手掌，想要拉住我。 我一个转身，柔嫩的手刚好搭在司地的手掌心。 “司地，这回换我牵着你。” 司地身形一顿，随后轻轻笑了起来，带着些许无奈的宠溺。 流麝夜鼻孔都快要冒着白烟的感觉，却偏偏要一副柔柔弱弱的乖巧模样，跟在司地身边，静默不语。 我们沿着稻田的阡陌纵横，往葵花海走去。 明亮一点点淡了下来，阳光变成一团乱糟糟的橘黄色，染红了半个天空。 “母亲们，我回来了。” 我走到一百米开外的地方，看着那重新萌生的生机，大声的呼喊着。 “乖孩子，回来就好。” 一株资深的老向日葵柔和说道，不大不小的声音在风的传送下，带了很明显的穿透力。 “孩子，你可算回来，我们都快要渴晕了。” 一株黑根绿茎的老向日葵还没有从灾难中完全恢复，声音颤微微。 “嘿嘿，那条河清爽又舒适，我玩了一会儿，没想到就到了日暮。” “嗯，孩子，活着就是要一个开心，好，好。” 司地主动将灵石交到我的手里，我接过灵石，朝着葵花海迅速跑去。 然后挨个替母亲们浇水，又从附近的古树身上借了一根荆棘树枝，将葵花海附近半干半湿的土壤重新翻了一遍。 两根古树手牵手，根部连着根部，静默站立，我将荆棘刺重新安装到其中一棵古树上半身。 一根粗粗的长长蔓条在两棵古树之间紧密相连，蔓条像是一个倒置的拱桥，底部带着一个大大的弧度。 流麝夜下意识坐在藤蔓上，前后晃荡着，高贵的黑纱在风流的作用下，四处飘扬，带了几分诱惑的味道。 “司地，你要不要试试这藤蔓？十分结实，刚好适合做秋千。” 流麝夜轻轻一跃跳下藤蔓，想要伸手拉住司地的袖边。 “我们家司地不喜欢秋千，你自己玩吧。” 无意识之中，我已经把司地当作我的所有物，替他简洁的回答。 司地默不作声，避开流麝夜的触碰，一点点走到藤蔓身边，坐了下去。 流麝夜轻轻娇笑着，高雅的眸光掠过我，若有所思，乖顺的跟在司地身后。 “司地大人，我来推你吧，荡起来会更有意思。” 没有猜对司地的心思，再加上流麝夜故意的讨好与谄媚，我的嘴角轻轻抽着，有些生气，转身便打算迅速离开。 “不必了。” 这句话是对着流麝夜说的，语气中没有任何波澜。 好像是为了让流麝夜尽早死心一般，漠不关心的态度十分明显。 流麝夜轻轻愣了一下，收回想要触碰的双手，恭敬退到树干一侧。 树木的枝叶过于繁茂，有的地方连阳光都落不下来，便形成一道道暗幕。 流麝夜的身形被高大的树木遮挡，看不清表情。 司地淡淡的嗓音响起，一手轻轻拍了拍藤蔓一侧的空位。 “元一一，你要不要试试这藤蔓？” “好啊，我试试。” 我乖巧的坐在司地身边，藤蔓一点点前后摇晃着，然后越荡越高。 天空蔚蓝，白云朵朵，清风拂过耳畔，带了几丝温柔的暧昧。 我一手挎着司地健壮有力的胳膊，另一手抓住藤蔓一端，翠绿色的裙角随着风飞了起来。 “天呐，太有趣了，哈哈哈。司地，我好像都能摸到天空。司地，你感觉怎么样？” 我转过头去，便看到司地那淡淡的目光，紧追不舍的盯着我的面庞。 “你开心的时候，我也会感觉很开心。” 司地看着我欢快的容颜，心情也不自觉变得愉悦轻松。 藤蔓在广阔的苍穹下前后晃荡，让我感觉自由与惬意。 大地纹丝不动，我却好像生出了一双翅膀一般，靠近天空，然后再接近一点。 最后，我的后背与地面变得平行。 我好像已经拥有了自由飞行的能力，在天地间追着风的脚步，永不停歇。 我转过脑袋看着司地坚毅冷硬的面庞，有几分沉醉。 风轻轻吹，带着落日的残温，心爱的妖怪就呆在自己的身边，寡淡但深情。 一道黑色的身影，带着落寞与难过，隐藏在黑暗中，不言不语。 我开怀的玩了一会儿，心旷神怡，终于想到我新结交的好朋友。 “哈哈哈，流麝夜，你也一起来玩吗？” 我声音欢快，带着俏皮与真诚。 “不了，我想要静静待一会，我喜欢这林间熟悉的腐烂味道。” 流麝夜语气温柔乖巧，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委屈与愤怒却很容易被感知到。 “嘿嘿，我也喜欢这林间的腐烂味道。对于我们植物妖来说，有腐烂，才会有营养啊。” 流麝夜的拳头握的更紧了，树干旁传来沉重的闷声。 好像兔子匆忙间撞在树干上，造成的砰当巨响。 淡淡的“哼”声随之而起，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050 我不会一直帮你的 天色暗了下来，林间草丛中出现点点的荧光。 这渺小美丽的光芒，虽然不及天空中那星辰闪耀，但却别有一番景致。 我轻轻伸出手，想要捉住一只萤火虫。 那淡弱的绿光从指缝间流走，打开手掌，其中空空无物。 “元一一，不要打扰萤火虫们的生活。” “我只是希望可以给母亲们看一看。她们见过美丽的薄翅蝴蝶，还有甜美的蜜蜂，却可能没有见过这优雅散漫的萤火虫。” 司地认真听着我的想法，将手掌轻轻放在我的手里。 “你现在已经化形了，一掌下去会闷坏萤火虫的。” “可是我希望母亲们能看一看这美丽的萤火虫。” 听说萤火虫会被一种独特的味道吸引，从而汇聚在一处。 司地看着元一一那真诚的眼神，不知道如何拒绝，只好绞尽脑汁，想了合理的办法。 “那我试试吧。” 司地手中幻化出淡淡的白光，神奇的是，一瞬间萤火虫像是受到引导一般，全部汇聚在司地手掌心。 绿莹莹的一团，带着耀眼的光芒，让我无法直视。 流麝夜看着司地手中的萤火虫，嘴角挂着属意的微笑。 不愧是自己看上的男人，不仅心思缜密，办法良多，而且贴心专情，修为高深。 “元一一，你走在前面。” 晚上的风有几分凉爽，我抱着臂膀，身上的绿色纱裙略微轻透，清风偷偷侵袭皮肤。 我感觉到几分凉意，有些不情愿问道。 “为什么要我走在前面啊？大冷天的！” “萤火虫体形太小，容易被风吹走。你走在我前面，给萤火虫挡风。” 我想到自己的愿望，讪讪的答应了。 “哦，好吧。” 能保护这么多幼小的可爱，让我拥有一种特别的成就感。 “母亲们，我回来啦，哈哈哈。母亲们，你看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回来。” 我还没走近花海，便声音爽朗的大喊。 “孩子，女婿手里拿着什么？这么客气做什么？” 一株老向日葵看到绿莹莹的光，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偏偏还故作镇静的推辞。 另一株老向日葵见多识广，立马认出司地手里的生物。 “这不是萤火虫么，这么漂亮。” “是啊，是啊。母亲们，我不是说过么，等我化形了，把这周围十里八乡的蝴蝶蜜蜂都给你们找过来。不过晚上只有萤火虫，我看着漂亮，就让司地带回来给你们瞧个新鲜。” 我搂着母亲们的肩膀，开心的念叨着。 司地手中荧光散去，萤火虫因为失去吸附，一瞬间散落在向日葵花海里。 淡淡的荧光，将漆黑黑的夜照亮的闪耀与神秘。 天空中的星辰眨巴着眼睛，好似也有几分羡慕，这平凡的幸福。 一株老向日葵微微弯下腰，凑在我的脑袋旁边，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脑袋瓜子。 “下午去哪玩了？可还开心？” “嗯，我和司地还有流麝夜去玩了秋千，可有趣了。改日母亲们化形了，我带你们去看看。” “好，好孩子，每天傻乐呵傻乐呵着，就挺好。” 老向日葵们看到我突然化形，都又惊又喜。 向日葵家族几千几万年没有一个化形的妖怪，容易满足的性子，让她们觉得我能够化形已经实属难得。 我终于成为正正经经的妖怪，看着满园的慈爱与绿光，心中暖意汹涌。 淡淡的嗓音响起，打断了我的沾沾自喜。 “母亲们，那可不行。每天傻乐呵，傻乐呵，时间长了就变傻了。这世界上有太多莫名的灾难，还有叵测的妖怪，不早早变得复杂迟早会无法生存。更何况，你们根本没有保护她的能力。” 老向日葵本来乐呵呵的夸自己的孩子，被司地打断之后，都垂着脑袋，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司地这个直男，有什么说什么，丝毫不理会别人的心情。 可能狼妖族就是如此，直来直往又冷漠的处世方式，让我有几分不敢苟同。 “司地，你不要这么说，我的母亲们都被你说的不自在了。我不是还有你么，你会一直一直保护我的，不是吗？” “嗯，如果你生病的同时，我也生病了呢？所以，妖怪最大的倚仗还是自己。元一一，你不要指望我一直一直都帮着你。” 司地沉静冷漠的话语，将我一瞬间敲醒。 我听到远处山洞响起一道狠厉的命令声，那声音带着愤怒与凶残。 “大儿子，你给我往疼里揍。” 这不是那母老虎的声音，还能是谁的。 虽然已经百年不见，母老虎也不认识我，我依然能在第一时间听出这声音的主人。 “昨晚去哪了？嗯？不学好？” 上扬的语气带了十分的恨铁不成钢，哎哟~的声音从洞穴里不断传出来。 “二儿子，你把他腿和手都给我绑了，让他到处跑。大儿子，继续给我拖回来，家法伺候着。” 我听到这令人寒颤的声音，嘿嘿冲着司地笑着。 “嘿嘿，司地，你说的对，我也这么觉得。” 我和司地不再争执，母亲们也被母老虎远远的喊声震得不敢说话。 萤火虫像是悬空的星辰，淡淡散发着莹绿的美。 哐当声从远处传来，然后一切变得祥和静谧，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以地为铺，以天为盖，司地在葵花海周围找了个干净整洁的地方，将从树林里捡拾的稻草铺了一层又一层，十分柔软舒适。 我趴在稻草上来回打滚，然后安静下来，仰望着星辰。 司地走近，轻轻撩起衣袍，一只胳膊撑在半人高的稻草铺上。 安分的躺在我身边，面上带着深思。 我转过身体，面庞朝着司地，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沉沉睡去。 司地看着我熟睡的容颜，心中一柔，无意识的抚摸着我的脸庞。 化形之后的元一一更加可爱动人，脸蛋也更加光滑白皙，这让司地多少有些不自在。 司地收回触碰的手，将身上的外袍脱下，轻轻盖在元一一身上，侧过脑袋一直看着元一一甜静的睡容。 阳光明媚，光线照射在脸上，身下是柔软的稻草铺，清风拂面，带来一丝清醒。 司地已经坐在一边，安静打坐修炼。 我静静站在司地身后，等了片刻。 司地好像能随时感知到我的位置，收了手中修炼的动作，从衣领下取出灵石，转身交给我。 我自然而然接过灵石，替母亲们一一斟茶倒水。 忙活了一大圈，才得了空闲，休息下来，便坐在司地身边，静静看着他修炼。 051 教习 司地静静修炼，我也学着司地的模样，盘腿坐在地面上，两只手相对置于胸前。 司地手中一团白光莹莹闪动着，我浑身用力，手掌中却没有出现任何光芒。 “司地，我已经化形了，应该怎么修炼啊？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司地睁开淡漠的眸子，卸下身上的能量，走到我身边，掀起长袍，坐在我对面。 “肩膀自然放松，肘关节打开，两手相盘置于胸间。” 司地一边淡然说道，一边做着动作。我模仿着司地，连手臂的高度都尽量和司地保持一致。 我的眼睛圆亮，一直仔细盯着司地的动作。 司地两手相合间，一道明亮璀璨的白光从掌心飞出，然后团绕汇聚，逐渐变成一个发光的能量球。 我跟着司地的动作，摆成相同的姿势，嘴中不断念叨着。 “发光，发热，发亮。” 手中依然空空无物，没有任何光芒闪现。 我有些失望，看着司地的眼睛。 司地的黑眸折射着白光，越发明亮而深沉，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司地好像看出我的无奈，耐心的继续说道。 “神识汇聚在掌心。” 我试着将神识聚集在掌心，可是掌心相对的空白处依然没有任何东西。 清风吹过草丛，发出沙沙的清脆声响。 流麝夜挂在远方的一个高高树干上，静静望着司地大人，眼神带着流光与爱慕。 “不够用心。” 司地淡淡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开口。 不清不淡的话砸在我的心头，却让我莫名感觉几分沉重。 “我已经很努力了。” 我嘟着嘴巴，有些埋怨一般说道。 我想，我已经学的很认真了，司地却责备我不够用心。 我感觉有些委屈，几乎都要放弃了。 我的眼前一亮，手掌中突然慢慢发出莹绿的光芒，像是聚集了万千个渺小的萤火虫。 那光芒耀眼而闪烁，让我的视线瞬间有些模糊。 “司地，我做到了。我可以跟着你一起修炼了，哈哈哈。” 司地淡淡点头，眼神中带了几分欣慰。 “嗯。” 我沾沾自喜，看着手中的光芒。 手中的绿光不受风吹的影响，毅然立于我的掌心。 我试着动了动手掌，光芒瞬时悉数散去，连个影子都没有留下。 我又试着凝聚神识，手中依然没有任何光芒。 “司地，光没了。” 司地好像有几分无奈，调侃说道。 “嗯，你继续念叨念叨，也许光就出来了。” 我听话的念叨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坐在对面的司地听到。 “发光，发热，发亮。” 我还就不信了，依靠自己的力量，变不出这修炼的光芒。 手中的绿光应声而出，我笑着看着光芒，司地也跟着轻轻笑着，然后慢慢阖上双眼，静静修炼。 我学着司地的模样，静了心神。 因为担心绿光会因为弱小的动作消失不见，我不敢剧烈的挪动身体，将眼睛缓慢闭上。 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被打开，修炼的时候浑身温暖，像是置身于温泉中一般，倍觉舒适惬意。 流麝夜看着我们在努力修炼，也加紧速度，不断筑巢。 流麝夜的每一个手指，都能幻化出一条又一条的白丝。 每一根手指上的白丝分别具有不同的韧度与硬度，流麝夜手掌翻飞，不过一阵功夫，已经在距离地面几米的树干间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白色丝网。 流麝夜闭目眼神，平躺在上面，享受着树木下的阴凉。 有的妖怪喜欢昼伏夜出，有的妖怪喜欢昼出夜伏。 流麝夜跟在司地身边，硬生生将自己正常的作息掰的颠倒。 流麝夜可能觉得我和司地根本逃不出她的视线，终于松了口气，休息起来。 天地间的自然风光悉数入怀，我拥着清风，感受着暖阳，坐在司地对面，稳稳当当的修炼着。 不知不觉间，蝉鸣声越来越大，一只蝉不小心掉在流麝夜看似柔软实则坚硬的床铺上。 流麝夜轻轻抬了抬眼皮，眼光依然魅惑，抬起小指，白色丝线随之飞出，将那可怜的蝉弹的老远。 “二位，中午了，你们不吃饭吗？” 流麝夜突然被蝉惊醒，看了看天上的日头，远远的喊道。 司地听到声音，眼眸中滑过一抹不耐烦，双手落下放在膝盖上，优雅起身。 我听到流麝夜的声音，睁开眼睛，如释重负，欢快的蹦起来。 猝不及防，脚下像是安装了两个弹簧。 足足跳起两米高，让我开心不已。 看来，修炼还是有点作用的。 我就这么像是小兔子一般，一蹦一蹦的跳回向日葵花海。 司地看着我不安分的背影，扶着额头。 “元一一，你不要到处乱窜，一会儿该磕着了。” 司地的话还没有说完，神识突然静止，悬在半空的身体尚未落在地面上，就惯性的摔了出去。 流麝夜一手撑着身体，一个翻身跳下白丝网，腰肢摇曳，迅速漂移，一边偷偷拿了袖子捂着嘴偷笑。 看人吃瘪的感觉，可能不是一般的令人开心吧。 我的手掌率先着地，脑袋随后砸在一块柔软的布垫上。 司地不知何时飞身而来，两个手掌呈取水的样子收拢，将我的脑袋稳稳接住。 司地的手掌宽厚，合拢在一起，像是一个大小相宜的脸盆。 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胳膊，扶着司地的胳膊，重新从地上爬起来。 司地替我将身上的灰一一拍掉，然后牵着我的手，命令的话语中藏着心疼。 “元一一，安安静静的走路，不要哗众取宠。等你修为更高深之后，可以在空中自由飘动。” “哦，我知道了。” 司地就是这样，总是能一针见血说中要害。 摔了一跤，加上司地的点化，我果然安静起来，随着司地的步子，阔步朝葵花海走去。 流麝夜在远处望着这温情，冷冷哼了一声，嘴角的笑慢慢收敛退散。 “元一一，既然司地这么喜欢你，我也别无他法了。” 阳光明亮高悬着，风变得柔和，背后却有一道冷然的光盯着我。 我转过头去，天地间只有流麝夜一人身影。 那道身影华丽高贵，却带了两分萧瑟与孤寂。 052 摔了一跤 阳光明媚，树林中一片落叶随风飘落飞舞，却并不引人注意。 临近秋天的风少了两分燥热，带了两分凉爽。 绿色的纱裙和洁白色的长袍，在风的作用下，相互缠绕，难舍难分。 我和司地二人身形修长，看起来颇有些才子佳人的味道。 背后的寒光越来越冷冽，像是深冬时节的河水，上面结了厚厚一层寒冰。 那寒冷可以将任何生物瞬间冻住凝结，我转过脑袋。 流麝夜已经赶上我们的步伐，伸出手扶着我的另一个胳膊，面上带着温柔的笑，让人有几分迷惑。 我都摔跤了，流麝夜还能笑出来。 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带着标准的微笑，其实也是一件难度很大事吧。 我想到自己天生只会笑，不会哭。 也许，让妖怪一直笑着，也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优秀的妖怪都会情绪管理，像是演员一般随时支配调动喜怒哀乐。 “元一一，怎么能这么不小心，我扶着你走吧。” 我右边牵着司地，左手牵着流麝夜，感觉有些许怪异。 “嗯，不用，我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不用扶着我的。” 流麝夜扶在我胳膊下的手没有挪走，坚持说道。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元一一不必感觉不好意思。” 嗯，我确实挺不好意思的。 我能感觉到流麝夜的心思不在我身上，她的目的也没有那么单纯，我却不好意思拂了她的情谊，只能默认下来。 奇怪，天色尚早，阳光明亮，为什么感觉身边凉飕飕的。 流麝夜掺着我的手，面上带着优雅温柔。 我忽略心间的感觉，随着司地的行走节奏，朝着葵花海走去。 一株苍老的葵花精，语气带了两分调侃。 “哎哟哟，元一一，我们司地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啊？是不是你闯祸了？还是你又招惹他了？” 我转过脑袋，看着司地果然有些漆黑的脸庞，心中有些疑惑。 一路回来，我基本没怎么说话。 难道是因为自己摔跤，所以司地心疼到气愤？没道理啊。 “才不是呢！我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 一株脸蛋圆圆的老向日葵，温柔的询问着。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当心呢！快让母亲瞧瞧，摔倒哪里了。” 另一株老向日葵好像在宣示所有权一般，当仁不让的拉过我，揉着我的脑袋瓜子，怜惜说道。 “就是就是，这么大的妖，走路还能摔跤。孩子，来这边，母亲给你揉揉。” 化形之后的我个子并不高，身形瘦小而精致。 母亲们都有两三米高，我扬起脑袋，自豪而欢喜说道。 “母亲们，我现在可是不仅化形了，还能修炼。身体健康着呢，没有什么大碍。” “哈哈哈，好好好，那就好。走路记得看道，那有坑的地方，千万不能踩，知道吗？” 老向日葵看着司地牵着我的手却面色严肃，流麝夜扶着我却面容淡淡。 老向日葵声音带着了然，混不在意，抻了个懒腰。 “嗯，我记住了，母亲。” “嗯，好孩子。” 我自然而然从司地衣领下方取出一块灵石，替母亲们挨个浇灌。 然后坐在地上，享受着山间的风，眺望阔远的天地。 司地也坐了下来，轻柔的摸着我的脑袋瓜子。 目光深远悠长，好不容易带了几分闲散适意。 日头渐渐下沉，司地看了流麝夜一眼，静默起身，往远处走去。 “司地，你要去哪里啊？” 司地听到我的话，身形停顿了一下，纷飞的衣袍，带着距离感。 算算时间，流麝夜应该要执行她的任务了，既然如此，就给她提供一个机会。 司地声音淡淡，声音随着风轻飘飘而来。 “我要去修炼了。元一一，你跟我走吗？” 还不待我回答，流麝夜挡住我望着司地的视线。 然后紧挨着我，坐了下来，语气轻柔，带着哄骗的意味。 “元一一，咱们再歇会儿吧，天色还早着呢。” 我想了想流麝夜的话，感觉有道理。 已经修炼一上午的我确实有些疲劳，便顺着流麝夜的话头大声说道。 “嗯，我也这么想的。司地，还早呢，我刚刚修炼完一上午，太累了，我要歇一歇。” 司地没有再做停留，迅速的阔步离开，只留给我一个雪白的背影。 “流麝夜，你感觉到了吗？司地是不是生气了？” 流麝夜温柔的回答我的问题，神情中带了两分得意。 终于把司地和元一一分开了，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流麝夜这么想着，引导着元一一的思路。 “元一一，你平时吃什么啊？” “我什么都不吃。” 我认真的想了想，我是依靠天地间的雨水养活的，根本不需要吃东西。 “元一一，你知道司地吃什么吗？” 原来流麝夜希望知道司地想吃什么，兜了这么大一个圈，真是的。 “小虫子，还有老鼠什么的，体型比他小的，他好像都吃。” 我数着手指头，一点一点悉数诉说着司地的喜好。 因为太过沉迷，都没有听到身后老向日葵那声唉叹。 “哦，原来是这样啊。元一一，你看司地每天修炼多累啊，咱们去替他找一些小虫子补充体力吧。” “好主意，司地肯定会很开心的，我怎么没想到呢。流麝夜，你真是太聪明了。” 流麝夜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站起，面上挂着甜美的笑，眼神中流转着精密的光。 “那我们现在出发吧。” 一株老向日葵偷偷听着我们的对话，不放心的询问道。 “孩子，你们要去哪玩啊？” 我开心的看向流麝夜，心中带了几分期待。 “流麝夜，我们去哪里啊？” 流麝夜对着老向日葵们轻轻挥动手臂道别，面容带着温柔甜腻的笑，好像也十分开怀，冲着我说到。 “树林里小虫子多，我们去那边那片树林吧。” 老向日葵看着流麝夜的礼貌微笑，很是受用。 听到我们要去附近的树林，便安心的放行了。 我拍着手掌，开心的蹦了起来。 脑海中浮现出司地冷清的话语，又安静下来，缓慢踱步，跟在流麝夜身后。 “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053 五彩花朵 流麝夜扶着我的胳膊，我们一路同行，走过有些泥泞的田边。 绿油油的水稻已经有半人高，一丛又一丛漂亮美丽的花朵竞相开放，几只蜜蜂停留于花瓣上，阳光温馨，夏风清拂。 流麝夜拉着我走过人类铺好的平整路面，前面不远处便是一片浓郁的树林。树木笔直，树叶繁茂，林间散发着清新的自然香。 流麝夜指着一棵阔叶树木下方，那里有一丛杂草，灰色的身影在其间穿梭，长长的尾巴裸露在外面，不时发出吱吱的叫声。 “元一一，你看到那只老鼠了吗！” 我蹲下身子，盯着草丛，却什么都没发现，老鼠早已经跑的无影无踪。 “奇怪，什么都没有啊。” “怎么可能，被我捉到了吧。” 流麝夜语气轻柔，动作却十分利索。 从袖子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老鼠，伪装成刚刚捉住的模样。 流麝夜弯下腰，一手向草丛里一探，毫无惧意将老鼠抓在手里，拿给我看。 我连连后退，语气有些惊惧。 “快收起来，太可怕了。” 我心中有些反悔，我不该答应流麝夜来到这林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阴森森的怪异。 更何况，我从小就害怕老鼠和小虫子。往常都有司地在我身边保护我，现在却只有我和流麝夜两个母妖怪，也不知这树林里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危险。 “真是个胆小鬼，不如你呆在这里，我去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小虫子。元一一，你确定司地大人喜欢吃老鼠和小虫子吗？” 流麝夜语气轻柔，带着诱哄。 为了掩饰自己的目的，又重复了一遍相同的问题。 林间的风穿过树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带着些惊怖的感觉。 “我们还是一块走吧，我总感觉有几分不安。司地当然吃小虫子了，我不会骗你的。” 我仔细想了想，司地吃小虫子的时候总是皱着眉头，可是我的确没见过他吃其他的动物妖，可能是因为心地善良吧。 我跟着流麝夜的步伐，往森林腹部走去。树木的间距缩小，变得越来越密集，林间的阴影也逐渐加深。几缕光线在不经意间漏下，却足矣点亮一片青草。 一只薄翅蝴蝶，翅膀上带着简单的纹路，飞到我的鼻尖，然后快速的离开。 我的注意力被美丽的透明蝴蝶吸引，只见它绕过树木，落在了一片五颜六色，长相艳丽的花朵上。 花朵形态相近，由一个单独的小支柱支撑，花朵上面呈伞状锅盖状，朝着四外周展开。 流麝夜手中一道黑色的光芒渐渐收敛弱去，透明的蝴蝶停靠在花朵上，然后毫不留恋的离开，朝着远方飞去，在一个任何人都看不到的角落，转身飞回，停靠在流麝夜的肩膀上。 流麝夜看着那丛漂亮的花伞蘑菇，眸光微微闪动着黑暗的光芒，那道近乎疯魔的黑色光芒很快隐去。 流麝夜不露声色，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等待我率先发现。 “流麝夜，你快看，这有一片漂亮的花朵。” 我有些惊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些长相美艳多彩的花朵。 每天看着母亲们和油菜花海，我已经习惯一丛花朵都是一个颜色。 流麝夜眼见着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心下有些紧张喜悦。面上依然挂着淡笑，还配了些惊喜的表情。 “天呐，这花朵也太漂亮了吧。不过这花朵哪有元一一你长相漂亮啊，又矮又黏腻的。” 流麝夜十分熟练的违心夸赞，我却没感觉出来，有些不好意思。 “流麝夜，你说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觉得，每一朵花都有它的独特与优雅。虽然它矮矮的，可是这支柱多么笔直，像是一辈子都不会弯腰的松柏一般。” 流麝夜在心中嫌弃着元一一的一本正经，面上却依然乖巧优雅，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继续附和着。 “是，是，是，是我太肤浅了，还是你有眼光。对了，元一一，我听说，这花朵还是一味药食，既可入药，又可烤食，听说味道鲜美，可以补充多种维生素。” 我眼前一亮，突然对这小小的花朵，带了两分钦佩之意。 反观自己，从出生的时候，到现在，只能在人类无聊的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 其他时候都是安于一隅，很难被重视与发现，没想到五彩斑斓的花朵不仅长相漂亮，而且有这么多用途。 “原来是这样啊，可是我从来不吃东西的。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我每日只需要雨水和土壤。” 我看着流麝夜，她的眼神带了两分故意的贪婪，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放在嘴边，好像对五彩花朵十分感兴趣一般。 “估计很好吃，真是可惜，听说化形的妖怪吃了它还可以提升修为，早日成仙。” 流麝夜看我只是摸着五彩花朵，却没有想吃的意思，继续诱惑到。 “真的吗？！” 听说可以提升修为，我来了兴致，我出生的时候，就一直对提升修为有着难以想象的执着。 “当然啦，算啦，你不吃不吃吧，真是暴殄天物。那这些就都是我的了，哈哈哈。” 我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圆圆的脸蛋皱在一起，思考着身为花朵的我，吃着其他花朵的可能性。 流麝夜装作护食一般的模样，随意躺在枯叶丛中，一手揽着五彩花朵，另一手掐着花朵的根部，一朵紫色的花朵被流麝夜摘下，随后姿态悠闲，投放在她的嘴里。 流麝夜嘴巴鼓鼓的，一点一点咀嚼着，面上带着惊艳的神色。 我看着流麝夜吃的馨香，心中有些松动。 “那我也试试，估计很好吃，哈哈哈。” 流麝夜嫌弃的看了我一眼，将一朵粉色的花朵扔到我怀里，被我稳稳接住。 流麝夜眼中寒光一闪，停止了吞咽的动作，一手拄着脑袋，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小指不断朝着外面吐丝排着体内的毒素。 粉嫩色花朵的味道超乎我的想象，鲜嫩的滋味带着土壤的湿润与清香。粉嫩色的花朵柔柔嫩嫩的，入口即化，其间明媚新鲜的味道，令我味蕾大开。 我点着脑袋，只顾着吃，我没有注意到流麝夜温柔笑容背后的危险。 “真的好好吃啊。流麝夜，要不要给司地带回去一些。” 恐怕你没有那个机会了，司地大人是我的，哪是你这种名不见经传的葵花精可以染指。 流麝夜心中这么想着，脸上依然挂着淡淡浅浅的微笑，让我看不出她的心思。 “好啊，司地大人肯定也会喜欢这五彩花朵的新鲜滋味。” 笨蛋，我怎么会给自己爱的妖怪，吃这种毒性剧烈的蘑菇呢。 哈哈哈，哈哈哈，司地大人马上就会是我的了。 054 吃回原形 光暖，天蓝，草青，树绿，花艳，风和。 高大的树木群组成一个个不同的荫蔽，清凉的空气带着淡淡的花香。 我往嘴里塞了一个黄色的花朵，感觉身体逐渐轻盈，翠绿色的纱裙好像也在一点点变得模糊透明。 我感觉不是一般的欣喜与自豪，好像自己下一秒就会变成神仙一般。 “真的是太好吃了。” 我的神识逐渐有些混乱，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将五彩花，一朵接着一朵摘下来，送到口里，一边含糊不清的念叨着。 “流麝夜，你再吃一个，还有这么多呢。我们给司地剩一个就好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吃不吃这五彩花，不过既然对于修炼有帮助，我会尽力劝他尝尝的。” 流麝夜明媚的面庞越来越模糊，我感觉神识有几分迷糊，心脏快速的跳动着，血液从脑袋上倒灌，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嗯，元一一，你安心的离开吧。我会好好照顾司地的，哈哈哈。” 一道清亮有张狂的声音响起，和平日里流麝夜娇柔的语调一点都不同。 我想，可能流麝夜已经离开了，拿着新鲜的五彩花送给司地去了。 面前的母妖怪一定不是那个温温柔柔的流麝夜，天旋地转，我晕倒在地上。 流麝夜轻轻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枯叶，看着一丛光秃秃的蘑菇群，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淡雅的脚步声响起，流麝夜赏了我一个怜悯的眼神，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独自一妖躺在湿润松软的林间，风不断侵袭着我的肌肤。 身体在逐渐发热，像是一瞬间来到了夏日最为酷热的一天。 不过一阵的功夫，身体逐渐发凉冰冷，好似走进了晨雾浓密的林间，虽然阳光高悬，林间却像是黑夜一般。伸出手指，看不到任何事物。 可能起雾的林间和林间的黑夜唯一的区别就是颜色了，一个白的发光，四下望去，尽是迷茫。 另一个黑的瘆人，不敢靠近，不敢探寻，只能独自一妖静静守候。 我的身体在冷热中交替变换，好像处于冰火两重天中间的隔层中，上下左右，皆是疯狂，毫无退路。 奇怪，怎么会变成这样，难不成那五彩花有什么问题？ 意识昏迷之后，我才觉察出什么不对，可是周围空荡荡的，哪有什么妖怪甚至是人类的身影。 我身上佩戴的黑色毛团不停的颤抖着，好像在害怕，好像在呼救。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我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一席雪白寻着项链的气味，找了过来。 流麝夜悄悄跟在司地身后，眼睛中带着摩挲的泪珠，颇有些我见犹怜的模样。 流麝夜看着我青紫的脸色，心下暗自得意。 算算时间，元一一应该没有再次醒来的可能性了。 我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流麝夜语气娇柔，朝着司地拜了下去，面上带着愧疚的神色，还有些许不知所措的慌张。 她的称呼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简单的四个字“司地大人”偏偏让她说出了绵绵情意与爱慕。 “司地大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元一一非说她要吃这五彩的花朵，结果吃下去后，她就这样了，怎么喊也喊不醒。” 司地皱着眉毛，根本听不进流麝夜的言语。蹲下身子，看了看我的面色，又从上到下扫着我的身体，淡淡叹了口气，紧张与无奈一展无余。 “元一一，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可以的话，站起来，我们回家了，你的母亲们还等着你浇水呢。” 我躺在地面上，面孔近乎青黑，嘴唇青紫，气息缥缈漫长。 司地一把抱起我，眼神中带着疼痛与怜惜。 流麝夜可能觉得眼泪太少了，手背在身后，偷偷掐着自己的胳膊，眼泪果然一瞬间像是雨水一般流下流麝夜白皙的面庞。 “司地大人，请快救救元一一吧。” 司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流麝夜，眼神中带着恐怖的怒气。 一瞬间，树林中狂风肆虐，枯叶被莫名的力量卷起，然后团成一个冷硬的球体，一道白光闪过，这白球径直砸向粗重的老树干。 剧烈的力道，将几百年的古树从中间折成两半。 “滚，我从不打女的。” 司地冷漠的嗓音响起，像是千年的寒冰，本来都融化了，又在一瞬间冻结凝聚。 元一一气息微弱，现在司地可没有心情和流麝夜扯皮演戏。 林间的巨响将吵闹的鸟儿惊走，一切随后恢复寂静，枯叶散洋洋飘洒在空气中，地面上倒着一半的树干，让林间暗处的生物胆战心惊。 司地的话掷地有声，落在流麝夜的心头。像是一把锋利的冰棱，刺穿了整个热烈的心脏。 流麝夜的眼泪藏了几分真诚，豆大的眼泪滑过面庞掉在地上，好像马上就会决堤。 “不，司地大人，你不能这样对我。司地大人，我是你的人，这辈子，为你而生，为你而死。司地大人，你不能抛弃我。” 流麝夜苦苦哀求，看着司地的眼神带了些许绝望。 如果自己无法接近司地大人，那便是一枚废子了。 对于行兵大人来说，一颗废子没有任何价值，包括生存的权利。 不，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司地大人这么生气，一定是因为元一一晕过去了，只要把她救活就可以了。 流麝夜常年生活在深林中，对于林间各种毒物都了然于心，不过是解毒而已，不过小菜一碟。 “司地大人，我可以救元一一，真的，司地大人，你不要离开我，我没有办法忍受见不到你的时光。” “不需要，给我滚。” 司地不需要细想，便知道怎么回事，自然不会相信流麝夜温柔细语的一面之词。 司地神思飞速旋转，抱着我朝着最近的水源飞身而去。 流麝夜看到司地慌张的模样，心中竟有几分无法道明的痛快感情。 “哈哈哈，哈哈哈。” 天空中突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不大不小，却让司地第一次感觉到彻骨的冷与冰凉。 怀中的元一一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司地低头，额头贴着元一一的面庞，面上突然显出沧桑与狼狈。 司地朝着记忆中的河流快速掠去，元一一是植物妖，一定会需要水的，而且越多越好。 是的，元一一一定需要水的。 055 将我的后背交给你 雨越来越大，带着冰凉的沧桑。 天空呈清净的蓝，雨水哗啦啦掉落到地面上，汇聚成一滩又一滩浑浊的积水。 司地浑身湿透，却丝毫不觉，只拿着宽宽的袖子，替我遮挡着雨水。 因为雨水的积聚，河岸的水位逐渐升高。 司地抱着我一点点走进河里，水面带着清透的凉。 司地衣衫全湿，露出矫健的臂膀和结实宽广的后背。 流麝夜在远处的森林里，远眺着司地的身影，面上带着不舍与犹豫。 不如脱离行兵大人的控制，找个安静的地方，安度此生。 以司地大人嫉恶如仇的性子，是肯定不会容许自己跟在他身边的了。 一道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 “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声音十分熟悉，在流麝夜的背后蓦的响起，震得她心头一跳。 流麝夜立马爬下高高的树干，冲着树上的行兵大人行跪拜礼。 流麝夜整个身体匍匐在地面上，呈完全臣服的形貌。 “流——！蜘蛛精，见过行兵大人，属下不敢。” 流麝夜一改往日乖巧柔顺的模样，目光中不带一丝感情，沉静问候。 说出一个“流”字，才恍然大悟，自己对于这个新身份已经处于难以割舍的状态。 为了不惹行兵大人厌烦，流麝夜又很快改为自己的正常称呼。 因为在行兵大人的眼里，除了狼族妖，其他动物妖都不足一提，自然也不配拥有自己的名字。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行兵大人从袖子里取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抛在空中。 流麝夜顺势接住，低头瞬间，将眼中的不甘完好的隐藏。 “回行兵大人的话，司地大人已经察觉出不对。不过请行兵大人放心，就算是神仙来了，元一一恐怕也不会有第二条命了。” 行兵大人轻巧跃下树木，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一身灰色长袍，带了几分儒雅之气。 偏偏声音沉闷又尖锐，像是一直生活在无法见光的地窖中一般，盛装着十足的戾气。 “就是说，你被司地发现了？！废物！还留着你有何用？” 行兵大人眼中锋利的寒光，让流麝夜心生敬畏，十分恐惧的不断哀求着。 “不，不！司地大人一定会回心转意的，请行兵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 流麝夜如此说道，心下却百转千回，心思复杂而难明。 若是行兵大人不答应自己的请求，一次机会都不给自己，那便拼它个鱼死网破。 “先别急，药丸不是已经给你了么。你说元一一不会有第二条命是什么意思？司地现在何方？应该马上要经历雷劫了吧。” 行兵大人的语气没有方才的冰冷，面容也柔和了几分，留着流麝夜还有用处。 像这样忠心耿耿，又愿意主动献身的母妖怪真的很少见了。 行兵大人一开口便两句不离司地大人，完全不把自己当正经妖怪看，这让流麝夜十分愤怒。 “回行兵大人的话，司地大人带着中了剧毒的元一一前往河岸，便是前方五百米远那条横亘的河流。” 流麝夜没有抬头，语气顺从，捏着药丸的手却在一点点发白，腥甜的味道在嗓子里翻滚。 虽然流麝夜擅毒，却并不是行兵大人这个用毒老手的对手。 既然技不如人，流麝夜便只能生生压下心中的怒火，将药丸送到口中，一脸的无畏，干脆的吞咽下去。 “嗯，我就是欣赏你这个爽快的性子。” 行兵大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看着流麝夜吞咽药丸，或者准确来说，是目光如鹰般盯着流麝夜服下药丸。 然后才敷衍般诉说着他的赞赏，声音却没有丝毫波澜。 流麝夜心头冷冷哼了一声，这药丸并不是完整的解药，其中有一种成份，可以将毒性日复一日的延续下去。 若是不服用的话，每个月月末便会毒发身亡。 若是服用的话，则会在续命的同时延续毒性。 而且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完全清除体内的毒素，就算是对于流麝夜这种高端的动物妖来说，也只能束手无策，任人摆布。 “多谢行兵大人的宽厚之恩，流麝夜接下来一定会努力攻略下司地大人的，定然不让行兵大人失望。” “嗯，很好，记得不要让司地大人受到任何伤害。” 行兵大人语气冷漠，又嘱咐了一句。 “是，属下谨遵行兵大人的教诲。司地大人喜，则我喜。司地大人愁，则我愁。司地大人生，则我生。” 流麝夜听到司地大人的名字，心头不禁变得柔软，声音不经意间带着绵绵情意。 自己不是没有见过司地大人对于元一一的温柔，而很快，那温柔就会属于自己了。 行兵大人想到临走时，自己去冥冰大人处请安。 冥冰大人虽然一句话没有说，手中的毛笔却一直在来回的转圈，足矣说明冥冰大人对于这个孩子的在乎与关心。 冥冰大人意味深长，扔下一个口头的甜头给流麝夜。 “嗯，很好，好好努力，司地大人现在还小，以后会明白大人的苦心的。” 虽然行兵大人没有提这位“大人”是谁，蜘蛛精却心中了然，狼妖族的首领只有魅力无限的冥冰大人一位。 虽然这辈子自己无法接近冥冰大人，能跟在冥冰大人的孩子司地大人身边，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是，属下遵命，一定不辜负行兵大人和族中大人的厚望。” 行兵听到肯定的答复，眼神没在流麝夜身上有任何停留，转身孑然离开。 那灰色的身影隐藏在森林的深处，因着雨的缘故，风好似都猛烈了几分。 风在林中不断来回呼啸着，行兵大人的气息被风吹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好像从开始到现在，都只有流麝夜一只妖怪在搞事情。 雨水滑过流麝夜恶狠狠又带着得意的面庞，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直直掉落在松软的土地中，然后湮没不见。 雨势越来越大，河水表面的波纹一点点明显起来，波浪不断冲击着河岸，打着旋。 上流的河岸被雨水冲击，垮塌一大块，大量的泥沙一瞬间冲入河道，推动着河水快速前进，水流流动的越发汹涌。 司地稳住身形抱着我，浸泡在河水中。 司地看着越来越湍急的河流，双手轻轻拖在我的腰部和枕骨下方。 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再也找不见我。 青紫颜色的我，在河水和雨水的冲刷下，逐渐变得清透。 即使有水的滋养与更替，也无法阻止毒素进一步蚕食我的神识和能量。 灵力在快速的流逝，绿色的光点从我身上快速飘出，像是夏日那美丽的点点荧光。 司地面上挂着焦急和担忧，两只手发出莹莹白光，向我的身体内渡着他的修为。 我感受着背后的温度与能量，勉强睁开眼睛，艰难的微微笑着，声音依稀虚弱，安慰着司地。 “司地，你不要担心我，我天生福大命大的。” 056 又是一道天雷 棕色的树干，被雨水打湿，透出矛盾的沧桑与清新。 雨滴敲打在树干上，发出嘀嘀嗒嗒的声响。 雨水浇打在地面，慢慢晕染化开，悄无声息。 繁密的雨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在茂盛的叶片中来回跳动，将翠绿的叶子清洗的越发清新静雅。 流麝夜重新爬回树干上，躺在她那早早织好的白色编织网上。 一只雨蜻蜓，扇动着透明的薄翅，细小的身形十分可爱精致，好似受到指引一般，朝着大网直直飞去。 流麝夜躺在真丝网床上，眼皮懒得抬起，伸出小指，白色的丝线瞬间弹出，将雨蜻蜓弹的晕头转向，最后掉在地面上。 雨蜻蜓既冷静又坚韧，在雨水和外力的双重作用下，重新找好方向，朝着树林腹部的灌木丛飞去。 流麝夜闭上双眼，脸上带着满意的神色，听着几百米远外河岸周围每一寸的动静。 司地声音不复冷漠，带着焦灼与痛苦。 “元一一，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不过说了两句话，却感觉已经过了一百年那么漫长，我有些疲惫。 幸好司地在我身边，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忍受身上钻心的疼痛。 淡淡说了个“嗯”，我微微阖上双眼。 我的身体完全透明，好像下一秒便不复存在。 司地的双手被河水浸泡的发白皱缩，却丝毫没有放弃我的念头。 司地聚集全身的灵气，汇聚在双手上，一瞬间，我身边围绕着万丈的光芒。 可能这光芒太过明亮，甚至能比肩皎洁的月光。 也有可能，神仙们也想来看我最后一眼。 天上的雨水哗啦啦朝着河流聚集着，风尘大作。 也有可能是司地的修为过于高深，资质根本不普通，所以将仙界的神仙引了过来。 风裹挟着雨水，将沙土卷席，在天地间形成一道又一道沙尘风暴，巨大的圆柱，拄地擎天，好似要贯穿天地。 一道巨大的轰隆声接连落在水中，白亮的闪光并未就此停止，像是透明的水母一般，在水面下方来回穿梭。 水面上浮现一道又一道淡蓝色的波光，金鲤被闪电的流光触及，瞬间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司地站在带着闪光的水中，浑然不觉危险，一心挂念着我。 我身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被千万的蝗虫啃食一般，令我恐惧又不安。 司地抱着我，依然坚定的朝着我身上输入灵气。 流麝夜看到河岸边闪耀的无数道闪电，知道这是司地大人又一次经历雷劫。 流麝夜面上第一次挂着担忧的神色，毅然决然的朝着河边飞来。 我身上的青紫不知是被司地治愈，还是被闪电治愈，正在一点点慢慢退去。 司地看着我的面色逐渐红润，枯槁的皮肤在一点点恢复白皙。心下松了一口气，手中的灵气持续的输给我，未曾停歇。 我身上被司地青松般的清香感染，温暖将我的神识完全包围起来，我一点点陷入昏睡。 就在此刻，一道轰隆声砸落在耳边。 “司地大人！不！” 司地大人不能出事，司地是流麝夜这辈子见过最出色的男妖怪。 冷静自持又深情冷漠，刚好是她最喜欢的类型。 流麝夜这一刻才感觉到司地是她的全部，不能出任何差错。 不，司地大人不能出事。 流麝夜如此想着，两臂展开，像是腾飞的候鸟，一辈子都在等待春天，一辈子都希望陪在一个妖怪身边。 轰鸣声在司地周身炸开，白色带着淡蓝色妖艳火焰的闪电，直直劈向司地的脑袋上方。 司地将身上大部分的灵气都渡给了元一一，此刻已经没有什么修为躲避这精准又剧烈的闪电。 司地满意的看了一眼陷入沉睡的元一一，用所剩不多的灵气，将元一一平稳推送到河岸边。 司地仰着脑袋，直视着飘忽布丁的闪电，等待着闪电神的判决。 “哎哟哟~好~人~命~不~长~哦~” 调侃的语气，带着几分现实的意味，却让司地讨厌不起来。 流麝夜快速飞身掠过，黑色的身影，像是自由纷飞的黑色蝴蝶，一瞬间冲到司地所在的位置。 一瞬间，十道白色细丝从流麝夜指尖飞出，像是洁白的天蚕丝，在一瞬间汇聚交错。 流麝夜挥舞着手中坚韧的细丝，将司地抽的老远。 司地摸了摸有些疼痛的脸盘，冷漠的眸子里带了两分惊诧，还有些许自己也无法察觉的怜悯。 不过司地很快恢复清明冷静，飞身到岸边，将元一一重新抱在怀里，眼中浓浓的担忧无法散去。 流麝夜替司地大人，和天雷决斗着，不敢有丝毫松懈。 闪电神的声音虽然像个老顽童，出手却快准狠，丝毫不给妖怪们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 又因为苍穹过于高远，流麝夜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被动的躲避着一道道的考验。 流麝夜心中有些懊恼，自己如果没有偷吃行兵大人家的绵羊就好了。 这样便不会被行兵大人现场捉住，自然也不会被他掐着把柄，最后也不会被逼着服下带有控制功效的药丸。 也不会遇到司地，这个让自己感觉一眼便度过了万年般，沉稳而俊朗的男妖怪。 不过命运就是如此，无意中制造很多意料之外，又无法反悔的情节。 白色的丝线随着流麝夜自由飞舞闪躲的身影，迅速编织，很快结成一块圆形的坚硬护盾，悬浮在流麝夜的头顶。 一道道天雷，毫不留情，朝着流麝夜直直劈下。 一道闪电贯穿了流麝夜的身体，流麝夜晕倒在湍急的水流中。 “哎~这~就~对~了~么~” 缥缈的声音带着自得的口吻，逐渐飘散在空中。 天空一瞬间变得晴朗，雨水一瞬间被收住，雨神将手中的漏斗扔到一边，躺在云朵上呼呼大睡。 流麝夜倒在河流中，黑色的纱裙被水流吹动四下散开，竟有几分黑色的荷花模样，平展在河面上，顺着水流向下游飘去。 河流中一块巨大的石头，带着锐利的边角，将流麝夜一裙一角勾住。 流麝夜的身形就这样停留在河流中心，阖着眼睛的流麝夜不复往日妖娆。 司地将呼吸平稳的元一一平整摆放在地面上，然后趟过河流，打捞起水中那抹显得狼狈娴雅的身形。 司地有些嫌弃，一只手提着流麝夜的衣领，将她从水中拖到岸边。 天空蔚蓝明亮，阳光明媚，流麝夜静静躺在细沙铺就的河岸边。 现在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因祸得福。 虽然一身修为已经悉数散去，可是，同时，体内的毒素也被全部清除干净。 司地抱着睡得香沉的元一一，一步步开朗舒阔，朝着他们的家走去。 阳光过于刺眼，让妖不敢直视。 流麝夜平躺在地面上，将脱力的手臂搭在额头上。 一道纯白色的身影，距离她越来越远。 像是树上的苹果，因为颜色靓丽，味道甜美，备受喜爱。 流麝夜身为一个妖怪，自然也不能免俗。 可是天不遂人愿，即使点着脚尖，也够不到。 拿着树枝去捅，只捅下来一个马蜂窝，被叮了一身的包。苹果却丝毫未动，依然挂在高高的树枝杈间。 等到费劲千辛万苦，爬到了树上，熟透的苹果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被小松鼠抱走了。 用尽浑身的力气，耗费千百年的灵力，苹果却依然不为所动。 也许，苹果终究是只有一颗心吧。 057 恢复 阳光明媚，世间好像并没有神仙一般，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森林中清幽静谧，司地抱着元一一，穿过树林，往悬崖平台飞去。 太阳一点点下沉，司地抱着我靠坐在潭水边，从白日守到黑夜。 月亮渐渐露出神秘的面庞，清皎的月光散落满地。 我靠在司地怀里，呼吸清浅，身上被清凉的潭水包围，感觉十分舒适。 除了阳光，我最喜欢的便是水了。 潺潺流动，叮叮当当，清凉透彻，随性潇洒，源源不断。 视线变得昏暗，四周越来越黑。 在这黑暗中，只找的见司地一妖的身影。 洁白月光笼罩在司地周身，将他的身影染的越发明朗。 司地衣袍皆湿，却丝毫不显狼狈。 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脑后，带了几分随性潇洒。 司地紧紧抱着我，黑亮的脑袋靠在我的脖颈旁。 眼睛微微阖着，眉头紧锁，带了两分沉重与怜惜。 我沉沉睡着，脑海里是司地静静修炼的身影。 有的妖怪就是如此，即使什么都不需要做，也会让妖心生无限的喜爱。 可是司地的背影越走越远，一瞬间隐匿在平静宽广的天空中。 “司地！我做不成神仙，也不能让你自己去做神仙。” 我在睡梦中呢喃，殊不知司地为了救我一命，浑身的修为都已散尽，所有的努力还要从头再来，经历的雷劫也都不做数。 司地听到我轻轻的呢喃，脸上终于带了几分笑意。 因为心情轻松，话语也在一瞬间多了起来。 “元一一啊，元一一，即使睡着了，还能想着我，真是难得。那便听你的，晚点做神仙。” 我自然没有听到司地此刻真心的回答，所有的情绪都被梦幻牵引。 司地的身影越走越远，白色的长袍不染一尘，带着冷漠与疏远。 我用尽全身修为，根部也无法动弹分毫，稳稳的埋于地面下方，只能远远眺望。 “司地，你给我回来，你听没听到啊！” 我大声的呼喊着，司地不为所动，连一个回眸都没有赏给我。 明明都睡着了，却还在说着梦话。 明明自己已经将元一一抱在怀里，她却依然感觉不到安稳。 司地有几分愧疚，是因为自己吧，没有照顾好元一一。 虽然知道流麝夜的心思，却没有及时制止流麝夜的行动。 司地看着元一一红润的胖胖脸盘，一瞬间觉得，元一一便是他生命的全部，一刻一秒也不应该远离。 司地认真的看着元一一熟睡的脸庞，语气坚定，郑重说道。 “元一一，我在，我会一直在的。元一一，我没有离开，我就在你的身边。” 司地的语气是那么柔和，像是轻轻奏着的古典音乐，又像是轻巧流淌的溪水，发出悦耳平和的声响，我的心脏一瞬间被温暖浸润。 梦中的阳光是如此温暖，风轻轻吹，带着呵护的意味。 “元一一，你还记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童话吗？我不会离开你的，等你好了，我们一起修炼。” 司地执起我柔软的手，贴在他的脸颊旁，声音难得的带了些柔顺。 日升日落，天边的彩霞聚拢又退散。云卷云舒，清风徐徐，清潭中靠坐着两道身影。 简单的时光，因为相互的陪伴，增添了不少的柔情与甜蜜。 元一一依然昏睡着，时光快速的流淌，元一一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不过这对于司地来说并不重要，司地有很多的时间，浪费在元一一身上，心甘情愿，执迷不悟。 虽然已经睡着，元一一作为植物妖依然需要水分。 司地每天都会抱着元一一，坐在水潭中，一边晒着阳光，一边说着悄悄话。 奇怪的是，元一一的梦话，司地总是能流畅的接下去。 “司地，我想玩秋千。” 元一一在睡梦中，依然惦记着玩乐。 因为司地的守护，元一一已经逐渐忘却外界不明的危险。 “好，等你身体完全恢复，我便在这悬崖边搭一架秋千，你可以每天都玩。” 元一一的嘴角轻轻扬起，好像已经醒了一般，淡淡的说了一个“好”字。 元一一在司地的怀里转了个圈，圆润的脸蛋紧紧贴在司地的胸口，又沉沉睡去。 元一一即使处于睡眠中，可是柔软的身体，也让司地感觉十分不自在。 元一一没有挪动身体还好，司地还可以镇静自若。 元一一转了个圈之后，司地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万年不变的脸色也迅速变换，像是被夕阳晕染一般，红的可爱。 日复一日，司地跟在元一一身边。 在阳光明媚的日子，司地喜欢带着她晒太阳，泡在有些清凉的潭水中，悠然自乐。 “司地，五彩花朵好好吃啊！司地，我都忘记和你说了。流麝夜说要给你带一个五彩花朵，可是都被我吃光了。” 司地听到元一一提到留麝夜，知道五彩花朵其实是一种剧毒的蘑菇。 司地有些无奈，轻轻抚摸着元一一柔顺的长发，语调轻缓。 “真是个笨蛋。” 昏睡了这么多天，都没明白过其实事实是流麝夜引诱她服食毒物，而她还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司地不知道的是，即使元一一将所有五彩花朵吃光，也不希望司地尝一口看似光泽，实则来源不明的食物。 更何况，司地有自己这一朵花，便足够了，其它的花朵甭想有机会接近司地。 在风雨交加的日子，司地也寸步不离，将元一一抱在怀里，替她遮风挡雨。 元一一面上带着淡淡的笑，两只手摸索着抓住司地宽大的手掌，亲昵的说道。 “司地，水缸太小了，我可不可以和你住在山洞里？” 司地顺势握住元一一柔嫩的手，心头一瞬间充盈，再也装不下其他。 “嗯，你好了之后，我们将山洞重新修缮一番。” 元一一虽然昏睡着，可是话根本没有少说一句，唠唠叨叨着，在司地怀里无所顾忌。 “司地，我想母亲们了。” “你已经化形了，想去哪里都可以，我都陪着你。” “嗯。” 就这样反反复复一个多月的时间，元一一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 入目是司地坚毅的脸庞，白皙的额头，锋利的眉，专注的眸，微微抿着的嘴唇，有些许颤动。 看到元一一睁开双眼，司地的眼睛中有流光滑过。 那抹光中的深情，让我心头多出了酸涩的感觉。 我昏睡这段时光，司地好像独自踟蹰许久，直到今天我醒来，司地才走出迷宫，驱赶烦乱，见到了黎明与希望。 058 葵花精变身 司地看到我醒来，却说不出一句柔情的话。 嗓子好像被什么哽住，只能紧张的将我揽入怀中，结实的臂膀环抱在我的腰间。 我的胳膊环住司地的脖颈，将脑袋搭在他安稳的肩膀上。 “司地，我睡了多久？我好想你啊！” 司地在心中说着我也想你，却无论如何难以开口。 “太阳升起了46次，嗯，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我能听出司地语气中难掩的喜悦，抱怨道。 “原来睡了46天，我说身上怎么感觉有些松麻。” 司地仔仔细细将我从头看到脚，确定我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放下心来。 “嗯，再修养几日，身体会一点点好起来的。” 我抱着司地，一点点回忆起睡梦中的呓语，眼神中带着期待。 “司地，在睡梦中有一个特别好听的男声，说要给我架一座秋千，还要陪着我回家看母亲们。” 司地想到元一一在睡梦中的话语，简单朴实的话语，却总让他忍俊不禁。 “嗯，是我说的。” 我看着司地严肃的脸庞，好像他很在乎自己的许诺。 我趁着身体刚刚恢复的空挡，替自己谋取福利。 “司地，那我们现在回去看看母亲们。我们突然离开那么多天，母亲们一定会担心我的。” 司地微微点着头，一副同意的模样。 我以为司地已经答应了，变得欢欣雀跃。 “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司地紧了紧怀抱，却没有放手。 “嗯，不过不是现在。你的身体还有些虚弱，情况虽然在缓和，但是不能大意，再等几天吧。” 我努力抬起手掌，凑到司地脸颊处，摸着司地滑腻光洁的皮肤。 “司地，你看，我的手可以灵活移动哦。” 司地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拒绝，好像十分不赞同我的提议。 “嗯，还是再休息几天吧。” 我摩挲着司地的脸庞，声音变成乖巧的温柔，撒娇道。 “司地~” 就在我以为万事大吉，所有事情都恢复如常，我身体中的毒素也已经全部清除殆尽。 现实却不这么觉得。 手掌在我的注视下，一点点变得瘦小青翠。 “司地！司地？” 我的语气不复闲适，变得慌张，事情正在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进展。 司地直直注视着我，眼神中带着惊诧和疼惜，努力的将他身上所剩稀少的修为渡给我。 我玲珑有致的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干瘪，灵活修长的双手也慢慢退化成原始状态。 我看着自己的躯体变回熟悉的模样，翠绿色的茎叶，大大的脸盘。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这么长时间的修炼都在一夕间化为灰烬。 我有些不敢相信，刚刚我还拥有一副可爱灵活的身体，现在却变成了一株原始的向日葵。 我维持着抚摸司地脸庞的动作，白皙的手掌却已经消失不见，声音也不复悠闲自在。 “司地，我这是怎么了？” 司地淡然的看着我，费劲千辛万苦救回元一一的命，已经很难得了。 不过这些辛苦，都没必要告诉元一一，司地不希望元一一觉得亏欠自己。 元一一会在多日昏睡后，才变回原形，也出乎司地的料想。 经过推断，司地斟酌说道。 “元一一，你的修为已经全部散去了，所以会自动退化。” 我有些难过，不依不饶，近乎疯狂。 脸庞被揪走也没有关系，可是自己经历那么多的磨炼，才能够在偶然间化形。 现在变回原形，不知道还要多少个日夜，才能重新化形。 可是司地已经经历数道雷劫，很快就会飞仙。 “不行，我好不容易才化形的。” 司地淡淡的嗓音带着调侃，还有安慰的意味在其中。 “乱吃东西，随意相信别人的话，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 我听到司地嫌弃的口吻，气不打一处来，有些抓狂，下意识的辩驳道。 “流麝夜才不是别人，她是我的好朋友。” 说到这里，我顿了一顿，才想起来什么不对劲，继续问道。 “司地，流麝夜呢？” 司地叹了口气，好像不愿意多说，语气简洁明了。 “她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我环视四周，已经忘了自己变回原形的事情，寻找着流麝夜的身影。 “流麝夜为什么离开了啊？” 司地看着我金黄的大脸盘，听着我天真的语气，有几分莫名的愤懑。 “不知道，顾好你自己吧。” 我看着空荡荡的悬崖，古树依然在打着鼾声。 我知道他是真的睡着了，不然这么久不见，他一定会和我聊天的。 我想到流麝夜一个人趴在细密的网上，无所谓的模样，心头有些落寞。 我知道无所谓其实是表象，内里的她也渴望关爱。 “司地，过几天，我们去看看母亲们，再去找流麝夜回来吧。她是我第一个朋友呢，我很喜欢她，虽然她心肠可能没有那么直白。” “嗯，你知道的挺多。” 司地像是一个没有任何关联的旁观者，说了一句不知是夸赞还是否定的话语，暂且当作夸赞。 我想起母亲们偷偷用神识告诫我的内容，她们都说流麝夜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心思诡秘，心眼儿多着呢。 “嗯，我母亲们偷偷告诉我的。” “嗯。” 司地好像不知道说什么，淡淡的点头。 两个手抓住我身上两个枝叶，像是抱着宠物一般，将我从水中提起，然后放到水缸里面。 我站在水缸里，有些无奈。 “司地，你不去修炼吗？” 司地想到自己身上没剩下多少的修为，看着元一一的眼神有几分晦涩难懂。 算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没必要告诉元一一，还惹得她白白担心。 不过以元一一心宽体胖的性子，估计不会拿别人的苦难当回事。 “嗯，一会儿吧，我去把山洞打扫一遍。” 我看着司地朝着落满灰尘的山洞走去，背影带着轻松。 帅的妖怪连背影都是那么出彩，赏心悦目的。 一道沧桑的声音响起，其中多事的语气带着熟悉的味道。 “这小子一向把修炼看得很重要，这么多天却没有修炼过一次。” 古树抖动着身上的根须，声音洪亮，传遍整个悬崖平台。 终于等到古树睡醒了，我开心的问好。 “古树，我和司地回来了哦！” 古树掩饰自己欣喜的语气，尽量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语气带着几分嫌弃。 “嗯，怎么走的，怎么回来的，没见有什么特别。” 我想起古树刚刚说的话，司地为什么不修炼了？难道是我睡着的时候，火焰又回来了？ 提到司地不修炼的问题，我越想越乱，不知不觉想到了火焰，心中更是有莫名的情绪翻涌。 古树说的话确是事实，司地每天风雨无阻都必须修炼，否则浑身难受。 那么司地这么反常，是因为什么呢？ 我心中的好奇越来越浓烈，便干脆问了出来。 “那你说说，我睡着这些天，司地都做什么了？” 古树故意引导我的话语，听到我问到重点，根须得意的摆了起来。 一脸神秘，语气带着欣赏和意味深长。 “嘿，你还问我，一直抱着你来着。” 我不平的心静了下来，带了些许感动与羞涩。 却因为过于激动，有些语无伦次。 “哦，用你说啊！” 059 司地生气的样子 司地将山洞打扫了一遍，坐在潭水边独自修炼。 司地双手合拢，身上发出淡淡的白光。 与一个月之前的光芒相比，这白光要弱的多。 我感觉到什么，心情却不知是喜是伤。 我能重新苏醒，不仅仅只是运气好，司地一定耗费了不少灵气。 想到这里，我的枝叶撑在水缸边缘，轻巧跳出。 我缓慢的朝着司地爬去，虽然他现在好像没多少修为的感觉。 我还是一如既往喜欢司地的性子，冷漠中带着柔情，不声不吭，便准备好精彩的万花筒。 司地的背影雪白出尘，退化带来的愁绪，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虽然我尚未化形，也是可以修炼的吧，姑且试试又何妨。 我什么都没说，静静坐在司地身边，根部盘旋折叠，两个枝叶搭在一起，运转身上蕴藏的天地灵气。 司地眼睛轻轻闭着，长长的睫毛静静铺展。 司地虽然没有睁开眼睛，却感觉到我的接近，皱着的眉头不经意舒展着。 阳光明媚，清风和煦，空气中的温度不热不凉，带着几丝森林清爽的味道。 我将两个枝叶搭在一起，摆好架势，却没有看到一丝光芒。 我转头看向身边的司地，他一脸沉静平和，丝毫不为外物所动，于是也凝神继续努力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的枝叶和根部都已经变得蔫吧，枝叶间终于出现一团淡淡的绿色光芒。 努力有了结果的一瞬间，我是那么开心而自豪。 我和司地相对而坐，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整天的时间。 “司地，你身上的修为好像少了不少，为什么你不会退化啊？” 到了休息的时间，我终于问出憋了一天的疑惑。 “嗯，没有什么区别。” 司地语气淡淡，轻轻起身，走到巨大的水缸旁边。 也是，维持原形这么多年，其实我早已经习惯了，早晚有一天会化形的，不急于一时。 其实我想感谢司地救了我一命，却不知如何开口。 司地为了我散去大半的修为，却没有任何怨气，平平淡淡的胸襟让我望不可即。 我跟在司地身后，经过一天的修炼，身上的灵气逐渐充盈，我爬动的速度也比往日快了不少。 司地双手抱在水缸两侧，微微用力，整个水缸便到了司地的怀里，悬在半空中。 “司地，你要做什么啊？” 我看着司地搬运的动作，有些不解，难不成，司地是想要给我换一个更大些的水缸？ “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住在山洞么！” 司地抱着水缸，便要往石洞走去。 我听到司地的话，想到自己睡梦中的呓语。 窈窕的身体不复往昔，司地还愿意和我一起居住。 司地话出口的一瞬间，我感动的愣怔了一下，随后想起来很重要的问题。 “司地，你等等我。” 司地听到我的话，果然停下步伐，转身看着我。 我快速的爬动，追上司地，一个完美的跳跃，跳到水缸里。 我看到司地的眸子轻轻闪动，嘴角有几分抽搐。 司地看着潇洒自在，不过是在维持自己的形象，抱着重重的水缸，身上其实已经起了一身的汗。 “嘿嘿，自己爬着太累了，司地，你都把水缸抱起来了，也不差我一个了。” 司地抿着唇，神色不变。 不知道为什么，变为原形的元一一，好像又沉了几分。 司地手上加了两分灵气，拖着我和水缸，朝着山洞缓步走去。 这样，每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不再是阳光，而是司地那张有些冷漠的坚毅面庞。 白日我跟着司地修炼，时而不时陪古树聊聊天，晚上，司地便会抱着我和水缸，返回石洞。 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天，我有些舍不得司地如此辛苦，提议到。 “司地，其实水缸一直放在山洞里就可以，白天修炼的间空，我便休息在水潭中。” 司地的脑袋一向好用，听到我的话，却大脑一片空白，脸上还有些意味不明的红晕。 过了半晌，司地好像才反应过来我话中的意思。 “这样也好。” 又过了几日，我身体一点点胖了起来，枝叶和茎杆变得臃肿，身上的灵气好似一直都用不完一般。 “司地，我好久没有见到流麝夜了，我很想她。” 司地听到我的话，声音带了几分宽慰。 “嗯，那你就多想想，说不准她闲着无聊会来看望你。” 我靠坐在潭水边，心思灵动起来。 “司地，我们一起去找流麝夜回来，好不好？等找到流麝夜回来，我们再出发去找化形的秘诀，你觉得怎么样？” 司地淡淡开口，一副无欲无求的冷漠样子，说出的话，总是不轻易改变。 “不怎么样，我可以陪着你去找化形的秘诀。” 我听到司地的回答，有些失落。 司地说会陪我一道，却没说陪我去找流麝夜。 言下之意，便是不同意我的提议。 不知道为什么，司地好像对流麝夜带了几分莫名的敌意，也许找到流麝夜之后，一切便会有了答案。 我继续软磨硬泡，不死心的劝着司地改变主意。 “司地，流麝夜又乖巧又美丽，她是我的朋友，也可以做你的朋友啊。” 司地想到流麝夜对于元一一的伤害，便感觉无法原谅，却又不想告诉元一一事实。 有的事实过于残忍，连司地自己都有些不愿意想起，只希望能尽早遗忘。 可能有的时候，天真的生活着，也是一种幸福。 既然自己一直陪在元一一身边，那便不容许任何外部的伤害。 “我不这么觉得。” 听到司地不冷不热的回答，我摇晃着脑袋，一副不愿意的样子。 “司地，你陪我去找流麝夜，我们沿途还可以欣赏美丽的风景，多好的事啊！” 司地好像被我磨的没了耐心，眉头皱着，嘴唇敛着，眼睛中带着不满的情绪。 声音幽冷，甚至有两丝嫉妒的意味。 “同一个意思，我不希望重复很多遍。” 听到司地凉凉的话语，我心中也有莫名的气愤。 都已经请求了那么多遍，司地却根本不放在心上。 母妖怪总是天生喜欢胡思乱想，不知不觉间，我便觉得司地不在乎我，司地肯定是厌烦了，司地不喜欢我了。 我越想越生气，把自己缠绕在偏歪的思维中。 我也来了脾气，丢下一句简单直白的话，朝着悬崖边走去。 “哼，司地，你不陪我，我自己去找流麝夜回来！” 司地第一次听到我冷漠的话语，变得越发愤怒。 “那你便自己去，看能不能找到？” 元一一从来不对自己发脾气，居然为了一个流麝夜朝自己喊着。 元一一当然不会发觉，人生气的时候，音量会不自觉变高，妖怪也是如此。 我爬到悬崖边，望着开阔的地面，感受着周遭冷飕飕的风，有些惧意。 我自己离开司地，如果发生什么意外，要怎么解决呢。 我现在正在气头上，感觉身上有用不完的勇气。 我看了看自己干瘪的身材，信心满满。 哼，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解决办法。 我会证明给司地看，我自己也可以很好的自力更生。 我想起来什么，转身回到潭水边，装了一块石头的水，挂在脖子上。 我看着高耸的悬崖，腿部打着哆嗦。 060 找朋友 我站在高高的悬崖上，有几分眼晕。 远处的山脉起伏，树林繁茂，阳光高悬，悬崖底部乱石和杂草相互交错，让我心生几分寒意。 我稳了稳心神，都没有回头看司地一眼，梗着脖子，两个枝叶吊在悬崖边，打算一点点爬下去。 一道沧桑的声音响起，古树安安静静看了一场热闹。 我趴在悬崖边，他终于忍不住自己的话头。 “元一一，你能不能不要上蹿下跳，这么高的悬崖，摔下去可是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司地，你不管管你夫人吗？” 司地好像终于和古树有了共同语言，两个妖带着几分相见甚晚的情谊，相互聊了起来。 “我管不了。” 古树听到司地生气的话语，联想到他自己年轻时候的事迹，心下有几分温柔轻松，话匣子也打开了。 “我跟你讲，对母妖怪，该温柔的时候温柔，该生气的时候生气，不然就得一直被她们挟着。长得美则美矣，就是太闹心了，一天天没个闲着的时候。” “嗯，我不想生气。可是没办法，我现在正气着呢。” 司地看着元一一想爬不想动的模样，心下的气愤一点点消散，心中多了丝担忧。 元一一刚刚从疾病中恢复，现在在悬崖边没有任何保护的挂着，万一摔下去，又要自己耗费灵力去解救，真是令人忧愁。 我一个妖怪挂在悬崖边，听着古树和司地一来一往的聊天内容，有几分不自在与生气，感觉好像司地被人抢走了一般。 我爬回悬崖平台中间，站在古树一侧，不甘心，插嘴说道。 “古树，你怎么知道对母妖怪该温柔温柔，该生气生气，你又没有夫人。” 古树听到我的话，有点生气，嚷嚷着说自己年轻的时候魅力不俗。 “虽然我没有夫人，可是母妖怪都是一样的。再说，我年轻的时候英俊潇洒，气度不凡，不知有多少母妖怪喜欢我！” 司地听到古树谈到自己的感情经历，神色肃穆，有几分紧张，希望能借鉴一下具体的经验。 我语气嘲讽，埋汰着古树。 “嗯，现在只剩你自个了。我猜猜，那些母妖怪，肯定都被你生气的样子吓跑了，哈哈哈。” 古树怒极反笑，呵呵的声音听得人有几分寒颤。 “元一一，懂不懂什么叫气度？我不跟你两一般见识，毕竟修为差太多。” 古树的话戳到我的弱点，我有些愤懑，头脑发热，便朝着悬崖边爬去。 一边爬着，一边不忘反唇相讥。 “哼，你等着瞧。等我找到流麝夜，就立马去找化形的秘诀，肯定会比你更早变成神仙的。” 古树也毫不示弱，话语直白，将自己的感觉统统说了出来。 “嗯，你在等个千年万年吧，毛头孩子，不知天高地厚。” “哼，古树，我去找我的新朋友了，回见。” 我将司地送的毛绒项链在身上打了好几个结，然后根部朝着悬崖下方，一点点摸索着。 我的脑袋撑在悬崖边，根部找到着力点，便一点点朝下方缓慢移动。 悬崖过于高耸，我不敢有丝毫懈怠。 沉稳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我的头顶，一道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 “元一一，我送你下去。” 司地看着我费力的攀爬，有些心疼。 “不用。” 我想到刚刚司地冷漠的神情，猜测着他反常的原因，却无法明了他担忧关切的心情。 “真的不用我帮你？” 司地一边询问我的意见，在我还没有坚定回答的时候，便抱过我的身体。 眨眼之间，我甚至来不及思考，便已经安稳到达悬崖底部。 我缓过神来，只看得到司地雪白的袍边，在风中高高扬起，然后隐没在高耸的悬崖边。 我思考着流麝夜可能呆的地方，我记得她最喜欢山脚下一处森林。 我和司地在葵花海周围呆着的时候，流麝夜总是安安静静趴在森林树上，偷偷打量着司地。 我抬头琢磨了一下太阳的方向，在脑海中搜索着葵花海一侧森林的具体位置。 等到我确定好方向，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悬崖边缘，根本没有那一抹雪白的影子。 我想，我会想念司地的。 可是现在我需要先把流麝夜找回来，几天之后，便可以重新见到司地。 我小心翼翼的躲避开细碎的石子，绕过一丛又一丛杂草。 司地不在身边，我需要尽量保证自己不受伤害。 清风吹过耳畔，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上，落在身上暖洋洋的，让我倍觉欣喜。 我朝着远方走去，时不时的给自己根部浇一些水。 司地坐在潭水边，阖上双眼，打算继续修炼。 元一一不在身边，没有喧闹的唠叨声，正是修炼的好时机。 可是等到司地闭上眼睛，才发现脑海里都是元一一的身影。 司地深呼吸，努力平复心情。 轻轻合拢的双手有些颤抖，司地的心情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元一一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她从来没有独自走过那么远的距离。 如果元一一路上碰上其他妖怎么办？ 要知道，妖怪不仅分等级，也分善恶好坏。 那些妖怪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伤害元一一呢？ 司地脑海里都是元一一没心没肺的笑脸，心情没办法平静，自然也无法修炼。 司地起身，迅速的飘过潭水。 古树看着轻飘飘的身影，快速的朝着悬崖底部掠去，捋了捋胡须，继续睡去。 对于上了年纪的植物妖来说，睡眠便是最好的修炼。 元一一缓慢的爬动着，自然没有司地的脚程迅速。 不过一会儿功夫，司地便追上元一一的步伐。 想到元一一刚刚冲自己喊叫，又有些拉不下脸面，有几分别扭，远远的跟在元一一身后。 因为司地的默默守护，元一一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我爬了一整天，才找到记忆中那片熟悉的树林。 一张洁白的丝网，像是吊床一般，横跨在好几棵树木之间。 一道黑色的身影，一脸悠闲自在趴伏在结实的网上。 流麝夜身体里没有了毒素，便也无需惧怕任何妖怪，横拖拖躺在网上，手中拿着新鲜的树果。 我看到熟悉的身影，开心的呼唤道。 “流麝夜，我来找你了，你怎么不说去看看我呢。” 流麝夜看到我一身灰尘，有几分愣怔，很快才想起来什么一般。 “元一一？！” 我看到她眼神中的不可置信，炯炯有神的眼眸中，还有很多复杂的情绪。 有愧疚，也有轻松，还有淡淡的欣喜与浓烈的不甘。 这些情绪混杂在一起，让流麝夜显得有几分孤寂。 061 说客 树林中的阳光柔软，微风和煦。 流麝夜一席黑纱，混在葱郁的树木之间，带着几分高深莫测。 流麝夜抬眸看着我半晌，才想起来什么一般。 “元一一，你怎么来啦？我其实很想你的。” “嗯，我当然也想你。不然不会爬了这么远，过来找你，可累死我了。司地那个大笨蛋，忙着修炼，压根就不管我。” 我冲着流麝夜默默念叨，流麝夜听到“司地”两个字，眼神微微闪动，带着不明的光芒。 我就知道，流麝夜不会轻易答应我的请求，故意抛出“司地”的名号。 司地隐藏身形，停驻在我身后几百米远的地方，脸色正在一点点变得青黑，嘴唇不知什么缘故不受控制的抽搐。 流麝夜听到“司地”两个字，心中的不甘越发浓烈。 凭什么元一一可以没有任何顾忌的提起司地，而司地大人却对自己不理不睬。 “司地”这两个字，在心头慢慢生根发芽，已经无法根除。 像是在悬崖中生出的幼苗，无论风雨，毅然生长着。 不受任何干扰，也无法抑制。 流麝夜声音清浅，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落寞，一手轻轻摆弄着自己的裙角，问出自己最关心的话题。 “元一一，司地大人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我看着流麝夜一脸的期盼，想到了此行的目的。 司地的修为已经皆尽消散，而我也变为原形。 也许加上一个流麝夜，寻找灵食的旅途中，危险会更为可控。 “流麝夜，你跟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司地身上的修为都差不多没了，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流麝夜看着我圆润的脸盘，突然惊觉我已经变成了原形的模样。 精致的脸蛋，窈窕的身材，一夕间都化为乌有。 在流麝夜看来，这是难以置信的。 “可能是为了救你吧，元一一，你能活着，我感觉很开心。” 流麝夜将柔软的手掌放在心脏的位置，那里有股真实的暖流在流动。 自己的错误，不应该让元一一来承担。 我听到流麝夜确定的话语，心中有些莫名其妙的感动。 想到司地一个妖怪，默不吭声救了我，又在我昏迷的时刻等了我许久，应该是很累了吧，所以才要加紧修炼。 我心下有几分释然，自己的事情，当然要自己解决。 既然是自己想要来寻流麝夜，当然要自己一妖过来，才有诚意。 “流麝夜，能再见到我的好朋友，我也很开心。流麝夜，你一个妖怪，呆在这森林里，很孤单吧。不如，你跟我离开，你，还有我，还有司地可以一起生活啊。” 流麝夜听到我的话，眼神中有复杂的情感涌起，半天才恢复惯常的冷静。 现在元一一独自一人，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只要解决掉元一一，司地便永永远远都是自己的了。 可是，流麝夜却已经失去了那种兴趣。 更何况，自己的灵力已经悉数散去，未必能解决掉元一一。 流麝夜心思百转，本来死寂的心思活跃又沉静下去。 “元一一，我身上的修为也尽数散去，我可能没办法再做你的朋友了。” 我听到流麝夜真挚的话语，心下动容。 又想到自己的遭遇，对流麝夜有了几分同情。 虽然我不知道昏睡的时刻，司地和流麝夜发生了什么，不过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又醒了过来，而司地和流麝夜也都安好。 我这么想着，心中充满了力量，坚定的说道。 “流麝夜，我也变成原形了。你不要气馁，经过努力，总有一天，你的修为会重新恢复的，说不准比现在还厉害呢。” 流麝夜的眼中有流光闪过，脸上重新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如往昔那温温柔柔又矫揉造作的模样。 “嗯，我相信，你也会很快化形的。” 不过不知为何，那故意乖巧的样子，现在看来却有几分顺眼。 我听到流麝夜鼓励的话语，心中十分欣喜。 “嗯，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还需要你的帮助。” 流麝夜看着我，眼睛带着几分诧异。 自己没有听错，元一一说希望自己帮她，可是现在相当于零级妖怪的自己真的能帮到她吗？ “元一一，你确定吗？我现在一身修为都没有，估计帮不了你。” 即使跟在元一一身边，也不过是拖她后腿罢了。 “流麝夜，不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么。人多力量大，无论遇到什么困难，解决的法子总会更多的。” 流麝夜心中有了松动，自己一妖的生活过于单调，让她有了几分厌倦。 而元一一到来的那一刻，心中的沉闷都不小心悉数散去。 也许，自己也需要一个朋友吧。 流麝夜想到司地大人的话，心中多了些敬畏。 自己没办法改变司地的主意，不过可以先与元一一知会一声。 届时碰到司地，不需要自己言语，元一一自会替自己辩解的。 “元一一，可是司地说不希望我再接近你。” 流麝夜的声音好像还带了两分无辜的委屈，让我瞬间有些难过愧疚。 我看着流麝夜那双灵动的眼睛，神识有些迷糊，顺着流麝夜的话接了下去。 “流麝夜，没关系的，司地那边，我会亲自和他商量的。我们现在先离开这里，然后找到司地，我们便一块去找灵食。寻找的过程中，你也可以随时修炼啊。” 流麝夜想到很快便可以重新见到清风明月般的司地大人，一个激动，从洁白的丝织网上一跃而下。 语气带着几分感动，还有欣喜，语气娇柔，继续推辞到。 “元一一，真的吗？这样会不会不是很方便？” 流麝夜明明很开心的样子，却装作一副不在乎的表情，看着我的目光，带着几分期待。 我知道流麝夜已经默许了我的请求，于是开怀说道。 “当然不会啦，有你在身边，应该会更方便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莫名的好起来。 走了这一路，流麝夜最终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我看着自己笨笨的身躯，这副身子爬到悬崖，不知又要用多长时间。 可是，我已经迫不及待，希望见到司地的身影了。 看着流麝夜圆润的身材，我有了新的主意。 “流麝夜，你背着我，我们一道去找司地，这样司地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听到我说的话，流麝夜的眼中滑过一抹不愿意的诧异，很快便完好的隐藏了下去。 “好，那我便背着你，一道去见司地大人，不过你要保证，司地大人不会撵我出来。” 流麝夜果然轻轻蹲下身子，一身的高傲在一瞬间没了踪影。 我两个枝叶耷拉在流麝夜的肩膀上，根部自然拖曳在流麝夜后背下方，像是一个棕褐色的小尾巴。 我闲适趴在流麝夜的肩膀上，轻松说道。 “没问题，交给我。” 司地在远处静默听着我和流麝夜的对话，心中多出了酸涩与无奈。 司地的眉头紧锁，嘴唇抿着，看不出有多生气的模样。跟在我和流麝夜身后，默默守护着。 062 出发 阳光柔和，风轻云淡，花香满地，树木荫郁，面前的景象渐渐开阔。 流麝夜背着我，按照我的指引，很快便来到了悬崖底部。 “流麝夜，前面就是我的家了！” 流麝夜四处打量着悬崖，没看出来哪里有家的痕迹，难道元一一和司地以天为盖，以地为铺，可是起码应该有个稻草堆吧。 “元一一，我没看到司地大人的身影啊。” 流麝夜又一次环视四周，语气中带了两分疑惑。 “上面啦！” 我的手指朝着悬崖峭壁高处指去，流麝夜顺着我指的方向，朝着上空看去。 天色苍茫，蔚蓝而宽阔，几缕云朵在空中随意飘荡，带着闲适与安稳。 流麝夜在心中做着判断，悬崖平台过于高耸，估计会耗费不少灵气。 自己一妖已经很是吃力，再加上一个看着瘦小，实则沉沉的元一一，估计得累坏了。 流麝夜语气轻柔，带着两分难意。 “元一一，你能自己爬上去吗？” 考虑着流麝夜的建议，仰头望向高耸的山峰，我的根部不听话的打着颤。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我觉得都挺难的。 我想到流麝夜对于司地的在乎，故意机智的感叹了两句。 “流麝夜，司地在悬崖平台上，估计在等着我们。若是我自己爬上去，不知又要多长时间。” 流麝夜咬了咬牙，揽着我的手紧了紧。 “算了，我背你上去，你记得抱着我的脖子。” 我听到流麝夜柔弱却坚韧的话，听从的收紧了攀附的枝叶。 “好哒，没问题，流麝夜你这只妖怪真是好到家了。” 流麝夜想到即将见到司地，声音娇柔，模样乖顺。 “嘿哟，元一一，跟我客气个什么劲。” 流麝夜丝毫不费力气，在悬崖峭壁上来回攀爬，可能是因为蜘蛛精天生八条腿，所以十分擅长爬行吧。 我的枝叶紧紧抓住流麝夜的肩膀，感受着身边快速掠过的风，感觉有几分舒适。 “嗯，也是。” 我有些欣喜，马上就可以平安见到司地了。 悬崖底部的石子越来越渺小，渐渐变成一个又一个小点，散布在地面上，微不足道。 再说司地，目送着流麝夜一路乖巧的将我送回家，平安无恙。 便一个闪身，在我和流麝夜都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快速的返回悬崖平台上。 我和流麝夜到达悬崖平台的时候，司地正独自一妖坐在潭水边，闭目养神，潜心修炼。 “司地，我回来啦！流麝夜也过来了，我们可以一起去找化形的秘诀了。” 司地双目轻轻阖上，不理会我的话语。 流麝夜看到司地长袍蹁跹，静心修炼的模样，心跳不自觉鼓动着。 流麝夜面色柔和，十分善解妖意。 “元一一，你不要打扰司地大人修炼，我们悄悄等一会儿吧。” 我听到流麝夜一副主人姿态，心中却有些不悦。 “司地！司地？司地！” 我接连呼唤司地的名字，司地的眉头轻轻皱起，有几分无奈。 终于收了修炼的姿态，睁开眼睛，静默看着我。 “元一一，怎么了？” 司地好像没有看到我身边的流麝夜，流麝夜像是一个隐形妖一般，不敢出声，只静静站在我身边。 “司地，我带着流麝夜回来了，我们可以一起出发去寻找灵食了。” 司地声音冷漠，好像失忆了一般。 眼睛淡淡扫了流麝夜，语气轻飘飘，没有任何重量。 “哦，她是谁？” 流麝夜看到司地眼中警告的意味，不自然的抖了抖身体。 不过一个眼神，让流麝夜立即想起司地那日冷冷的话语，不要再出现在他和元一一的面前。 可是，不是自己主动来的，明明是元一一请求自己过来的。 我没有看清司地眼底隐藏的威胁，有些疑惑，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司地竟然将流麝夜遗忘了。 “司地，她是我的好朋友，流麝夜啊。” 司地嘴角轻轻勾起，带了两分鄙夷，声音清冷，带着距离感。 “嗯，流麝夜，你也这么觉得吗？” 流麝夜听着司地冷漠的话语，心头一震，有几分难过。 “我，我，元一一是我的，我的……” “朋友”两个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流麝夜眸子暗淡下去，神情落寞。 “是朋友啊。” 我看着流麝夜有些紧张的说不出来话，替她回答到。 朋友本就应该相互扶持帮助，同甘共苦。 我想司地不喜欢流麝夜，也有我的原因在里面吧。 司地好像嫌弃我蠢一般，冷冷看了我一眼。 司地眸子里的愤怒，是那么的冰冷彻骨，让我一时间有些畏惧，噤了声音。 “司地大人，我希望可以弥补过去的错误，请让我陪在元一一的身边，替她遮风挡雨。” 流麝夜倒也不含糊，干脆利落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听在我的心头，却有几分不是滋味。 古树不知什么时候睡醒了，插嘴道。 “哼，倒是敢说敢做，敢爱敢恨。你恐怕不是为元一一而来，而是为了司地大人吧。” 流麝夜被说中心事，一瞬间面色苍白，带了几分失望与痛苦。 “不，不是这样的。” 古树可能是常年一个妖怪，太过清闲，冷冷的“切”了一声，又隐去形迹。 “关你什么事啊？古树，你瞧你把我朋友气的！” 我训斥了古树两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司地看着我，眼神中带着意味不明的光。 司地怎么越来越觉得元一一又损又坏的，可能是错觉吧。 元一一那胖胖的脸颊，可爱柔软的枝叶，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跟“坏”这个字搭上关系。 是啊，元一一多可爱啊，性格也可爱。 唠唠叨叨，却并不惹人讨厌。 我看着流麝夜近乎张狂，伸出手，安慰般拍了拍她的肩膀。 “流麝夜，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不要那么在意。” 流麝夜眼神中带着感激的神色，轻轻握住我的手。 “元一一，谢谢你不计前嫌，我愿意陪着你刀山火海。” 流麝夜眼中狡黠的光一闪而过，语气柔顺真挚。 只要跟在元一一身边，就肯定有机会接近司地大人。 而呆在司地大人身边，那么行兵大人就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 我听到流麝夜带了凝重的声音，开心的回答到。 “嗯，没有那么严重啦。我们去寻找灵食的地域都是不可多得的人间仙境，风景幽美又华丽。” 司地冷冷的看着我和流麝夜牵在一块的手，心中冷哼，没有再说什么。 知妖知面不知心，还是等到元一一哭的时候，劝说会更有力度。 “司地，准备，准备，我们出发吧。” “古树，我们走了哦，你自己记得照顾好自己。多睡觉，长身体。这水潭和山洞，就麻烦你帮忙照看了哦。” 063 斗法 司地冷冷的看了流麝夜一眼作为警告，然后默默转身走回山洞，拿起了扫帚。 我看着司地的动作，落拓潇洒，不紧不慢，有些着急，催促到。 “司地，现在还打扫什么山洞，咱们这就出发吧。” 流麝夜听到我的话，脸上有几分不赞成的神色。 定了定心神，适时请求到。 “司地，我来帮你打扫吧。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我愿意倾尽所有来陪伴你和元一一。” 我撇了撇嘴，突然觉得把流麝夜找回来就是个错误。 总是这么会表现，两下一对比，好像我十分不懂事一般。 流麝夜刚好提醒我，虽然我和司地关系很亲密，让司地独自一妖完成所有的家务，却是十分不公平的。 受到流麝夜的影响，我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得柔和，甚至有几分乖巧的意味在里面。 “司地，我来帮你吧。” “元一一，你去水潭边，将这灵石装满水。” 司地不为所动，将储水的灵石扔给我。 我接过灵石，好像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般，完好的护在怀里。 流麝夜什么都没有得到，我却有一块石头，我感觉心情大好，开开心心的捧着灵石，往水潭边爬去。 流麝夜站在悬崖边，脸上浮现出被拒绝的怒意，却一动不敢动，像是一棵笔直的树木，不敢继续靠近司地。 司地拿着扫帚，神色轻松，仔仔细细的将石洞周围清理干净。 然后将床铺重新收拾，将虎皮装在包袱中，收拾起来。 阳光温暖，清风徐徐，水潭中浮动着淡淡的波纹。 我将灵石放在水面下方，灵石便好似有了生命一般，自动吸附着潭水。 水面快速的下降，我看了看独自一妖站着的流麝夜，欢快的呼唤着。 “流麝夜，过来看看司地的灵石。这可是千金难买的宝贝，可以无限蓄水，至于究竟能储存多少水，我也不清楚。” 流麝夜有些犹疑，眼神漂浮不定，直直望着司地整理的背影。 小心翼翼，两手在胸前相互揉捏，悄悄朝着我移动。 地面上落下一道黑色的影子，随之而来是一道腻人的香甜气味，那香味是流麝夜身上独有的。 我维持着趴伏的姿势，两个枝叶合拢在一起，没入水面深处，在清澈潭水中，更显娇嫩青翠。 一块圆润的灵石，静静躺在我的两个枝叶间，四周有七八个口洞，潭水便源源不断，从孔洞中流入灵石。 “流麝夜，你身上为何如此香甜？像是一大勺的蜂蜜混合着百花的香气。” 流麝夜抬起翩飞轻薄的袖端，凑在白皙的脸庞边，面上带着几分羞涩的意味。 “哦，真的香甜吗！我一直未曾察觉，你说起来，确是如此！可能早已经习惯的缘故吧，久处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 自己身上淡淡的油脂清香，完全被流麝夜的香气掩盖。 没有得到答案，我便继续问道。 “所以是天生自带的香气吗？” 流麝夜想到自己在森林中尝遍了所有的蘑菇和野果，还有一些叫不上来名字的毒虫，面上挂着微微的淡笑，声音柔柔的搪塞到。 “不是啦，可能因为我尝遍百花的缘故。”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丛丛的五彩花，心中徒徒生出几分惊惧。 也许往事过于沉重，听到这里，我的心脏一阵抽痛。 过去的一切像是梦幻一般，显得那么不真实。 “哦，我的脑袋有些晕，流麝夜不要再说了，咱们换个话题吧。” 我摇晃着脑袋，将脑海中混乱的思绪清除，突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兴致。 想到马上便可以出去旅游，欣赏自然风光，探索奇异密境，脑海中的烦闷很快烟消云散。 天空中太阳的位置，以肉眼来辨析，丝毫未变。 水中清澈的潭水却已经少了大半，露出光滑的灰黑色岩石。 有的岩石上因为常年的潮湿，带了点点散布的青苔，绿油油的颜色，很是赏心悦目。 流麝夜微微的笑容中带了两分深意，眼眸中不屑的神色一闪而过，快的让我来不及看清。 流麝夜蹲在潭水边，看着迅速减少的潭水，面上露出惊诧之色。 “这块石头如此神奇，司地大人竟然浑不在意的撇给你。” 潭水源源的流入灵石，枝叶上的重量却丝毫未增，像馒头一般的椭圆形石块，依然轻盈。 “那是当然，可能因为我在司地眼中的地位更为重要吧。” 流麝夜眼中浮现出两分依恋与贪婪，将手朝着水中够去。 “元一一，可不可以给我看看，就一眼就可以，我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石头。毕竟这石头像普通的鹅软石一般，丝毫不起眼，不过多了几个孔洞，便可以将巨量的水容纳。” 我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希望其他的妖怪碰司地的物品。 我将圆圆的脑袋朝着一边歪去，枝叶也朝着远离流麝夜的方向躲去。 因为从小没有经历过多的磨难，我像是天真的孩童一般，对自己手中的灵石宣示着自己的所有权。 “流麝夜，我拿着灵石，只能看，不能摸哦。” 司地收拾好一个简单的布包，回身寻找我的身影，很快便锁定我的位置。 看着流麝夜挨着我很近，心中有些不自在，背着包袱阔步走来。 流麝夜听到司地的脚步声，故意朝着我扑来，伸手够着我手中的灵石。 想我修炼了这么多天，可不是白费功夫。 我身形轻巧，动作灵活，迅速躲开流麝夜貌似不经意的攻势。 我翻滚着身体，几个枝叶以茎根为轴心，像是轮子一般快速旋转。 就这样，很不小心的，比流麝夜还要不小心的，直接滚到了司地面前。 司地的步伐顿了顿，将刚要迈出的长腿收回，轻轻弯下腰，一席雪白将我笼罩。 我顺势抱住司地的脖颈，将灵石放在司地毛绒绒的衣领下方。 司地将我从地上抱起，一脸冷漠，走到谭边。 深潭很深，足有十多米的高度。 因为我装了不少水的缘故，往日盈盈的清澈水潭，变成了一个大坑般模样，潭底依稀留下没过膝盖的清水。 里面黑黑的一片，连阳光都照不进去，根本什么都看不见，自然也找不见流麝夜的身影。 蓄势待发的流麝夜显然没有料到，化形之前的我也可以如此灵活。 猝不及防，重心不稳，一个跌落，随着“扑通”一声，跌入几近干涸的深潭中。 流麝夜在潭水底部，浑身被稀薄的潭水浸湿，有致的身材，尽览无余，显得十足的狼狈。 流麝夜早已经习惯在黑暗中生活，自然没有任何多余的顾虑。 不过此刻落难，正是制造进一步接近司地的机会。 想到这里，流麝夜不断的呼喊着，像是第一次相遇的场面，声音中矫饰着柔情与虚弱。 “司——” 想到司地大人冷漠的性子，流麝夜改变了攻略的目标，大声呼喊着。 064 捡到一只小可爱 那声音带着凄惨与孤寂，好像从千万年前传来的呼唤一般。 “元一一，这水潭好深啊！我的头好晕，元一一，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流麝夜有模有样的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撑在潭边石壁上。 我听到流麝夜的呼唤，心中生起的嫉妒情绪一点点消散而去。 “司地，我没那个能耐，能把流麝夜捞上来。我自己爬不爬得上来都不好说。” 所以，拉流麝夜上来的工作肯定就交给万能的司地了。 司地眼眸微微眯着，冷漠的开口，声音中听不出情绪。 “我没那个时间，让她自己上来。” “可是，司地……” 我还要说些什么，流麝夜虽然是自己掉进去的。可是，一会儿出发去找灵物，还得算流麝夜一个。 司地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略微停顿，继续说道。 “蜘蛛精天生有八条腿，虽然不能上天入地，飞檐走壁还是没问题的。” 司地简单的几句话，将我泛滥的同情心一瞬间堵了回来。 司地的话确实是事实，我想了没一阵，便明白过来，于是冲着悬崖底部大声喊道。 “流麝夜，你快快爬上来，咱们要出发去寻找灵物了。” 流麝夜眼眸流转，仔细听着悬崖上方的动静。 听到司地和元一一默契十足的对话，双眼一点点发红，带着疯狂的妒忌。 当忍则忍，相信自己的执着一定能打动司地大人。 是的，司地大人早晚有一天是自己的。 我伸出枝叶，捋着司地的头发，清幽自在的询问道。 “司地，我们一会儿出发先去哪呢？” 司地神色严肃郑重，眺望着远处灰黑色的山脉。 缥缈的云彩漂浮在空中，像是一幅幅开阔的地图。 “我记得距离这断崖最近的一处，应当是百草仙境，我们现在就朝那边行进吧。元一一，你希望自己爬？还是，我抱着你？” 我听到司地的问题，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最便利的方案。 我面不红，心不跳，快速又利落的回答司地的问题，生怕他一会儿莫名其妙的生气了，会改了主意。 “嘿嘿，当然是司地抱着我了。” 司地淡淡应答，眼中带了两分了然。 “嗯。” 流麝夜听着平台上的动静，这两只妖怪一来一往聊的起劲，好像早就遗忘了自己的存在。 若是自己现在不爬上去，一会儿元一一把自己忘了，不正和了司地大人的心意了么。 不行，自己还是先爬上去。 再等一段时间，相处的日子长了，便自然而然生出感情。 届时，再想办法拉进和司地大人的距离。 流麝夜想到这里，不等元一一再次呼唤她的名字，便自己同手同脚的爬了上来。 “流麝夜，我就知道你很厉害，可以自己爬上来。司地，那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我看着浑身湿透的流麝夜，一个枝叶轻轻抬起，遮挡住司地的眼眸。 “司地，不许看。” 男妖怪都喜欢好看的母妖怪，这个自己还是知道的。 虽然自己的司地不好色，可是也不能让他的眼睛被流麝夜污染了。 “元一一，不要闹。” 司地轻轻拉下我的枝叶，握在手里，看都没有看流麝夜一眼，径直走向悬崖，抱着我朝着远方飞驰而去。 “流麝夜，快跟上来，我们出发了哦。” 马上便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不自觉便好，甚至有几分难以抑制的激动。 流麝夜本来站在潭边，没有司地大人的命令，不敢随意走动分毫。 现在听到我的话，便自然而然追随司地的步伐，跟了上来。 流麝夜手中的丝线自然翻飞，几个手指头灵活配合，不过眨眼间，一块块网飞到半空，绷成一块又一块不大不小的着力点。 流麝夜踩在结实的白网上，从悬崖高处，像是走在整齐的石路面一般，步步生莲，优雅从高处走了下来。 我们三人结伴而行，从日出走到日落。 夜间，司地将虎皮从包袱中掏出，我和司地便相互依偎，平躺在上面。 流麝夜习惯了在夜间捕食生活，总是会在我们睡着后，挂在树木之间的吊床上，守着夜。 司地的睡眠总是很清浅，不过为了配合元一一的作息，司地也会在更深露重的深夜，抱着元一一，一同睡去。 流麝夜远远望着司地熟睡的面容，心中带着满足的意味。 即使不能享受在一起，能够远远望着，对于流麝夜这类普通妖怪来说，也是一种简单的幸福。 第二天，天边渐渐泛起白亮，露水挂在翠绿的叶片上，带着朦胧的美感。 司地将包袱收拾好，抱着我，重新上路。 “司地大人，包袱交给我吧。” 流麝夜放低姿态，眼神中的柔软被恭敬取代。 如果希望司地大人对自己刮目相看，现在便是表现得最佳时机。 “不必。” 司地想到晚上的床铺被流麝夜背在身上，染上重重的香甜气味，就感觉浑身不舒服。 树木茂密，阳光温柔，洒落在树叶间，几片落叶随着清风，轻轻打着旋，空气中是接近秋天的清凉。 司地走在最前方，流麝夜跟在司地身后，眼神默默注视着司地。 我则四处打量这清凉的风景，神色中满是好奇。 “呜呜呜~” 听到这可爱的声音，我感觉心都化了，天生潜藏的母爱之情被瞬间勾起。 我拍了拍司地的肩膀，提醒司地远处有一只动物妖。 “司地，流麝夜，那边有动静，好像是一只动物妖，我们去看看吧。” 司地点点头，辨别出声音的具体方向，穿过枯叶和草丛，来到一处挺直的年轻树木边。 棕褐色斑驳的树木根部，躺着一团毛绒绒，脏兮兮的动物妖。 圆润又黑黝黝的眼睛，有些怕生的盯着我们看。 两只又长又大的耳朵自然耷拉着，有几分像兔子乖巧的模样。 长长卷卷的毛发格外黑亮，身上几处带着白色的可爱斑点，分明是一只犬妖。 胡须和眉毛根根直立，眼神既怯懦又警备，观察着我们三个妖怪。 我跳下司地的怀里，没有看到司地那重新不悦的面色，一点点爬着，缓慢靠近这只可爱的犬妖。 “犬妖，你怎么自己在这里呢？” 我语气尽量温柔，生怕打扰到还很年轻的犬妖。 犬妖听到我没有任何敌意的关怀话语，瞬间靠近我，伸出一只可爱的毛爪子，搭在我的枝叶上。 犬妖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让他的声音带了两分惊艳。 “我…我…我…好像迷路了。” 流麝夜看着面前犬妖这熟悉的套路，脸上带了两分鄙视，默默注视着犬妖接下来的动作。 司地阔步走来，面色快要变成黑色的锅底，将我从犬妖的魔爪下拉出。 065 犬妖 犬妖将可爱的柔软爪子收了回去，脸上带着怯怯的模样，有几分怕生，偷偷打量着司地。 阳光明媚，洒落在司地的肩头，让他整个妖看去长身玉立，气质出众。 我紧紧挨在司地身边，有几分疑惑。 按理来说，犬这种动物妖习惯群居生活，很少独自落单。 “犬妖，你的父母呢？” 犬妖低下脑袋，好像犯了错的孩子一般，长长的胡须跟着他嘴部张合的动作，不断跳动。 犬妖一脸真诚，说出的话也十分诚恳，听起来更像是真事。 “我到了成年的年纪，家里穷，养不起我了，便让我出来自己谋生。” 司地冷冷的笑了起来，显然怀疑犬妖话里的真实性。 前面有一个流麝夜就够让人烦心的，又出来一个不知哪里来的犬妖。 流麝夜扣了扣耳朵，明显不相信一般。 因为她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尔虞我诈，自然不会相信一个凭空出现的动物妖的言语。 我没有注意到司地和流麝夜的质疑表情，和犬妖一来一回的不断问答着。 “原来是这样，犬妖，你家住在哪里啊？” 犬妖十分实诚，将家中的情况一一道了出来。 犬妖脸上带着怀念的感情，将自己的家一一描绘出来。 “我们家因为特别穷，孩子还多，我和兄弟们住在一座破落的猪圈里。虽然是猪圈，可是被父母打扫的干干净净，丝毫不见凌乱。里面还有木质隔板，将整片圈舍分割成合适的大小，我们每个孩子都有一个简单的床铺。” 我听着犬妖的描绘，很具体，有很大的可能性是真的，于是继续问道。 “嗯，犬妖你要去哪里啊？怎么谋生，你的父母平时依靠什么养活这么多孩子啊？” 犬妖声音乖巧，一点点走进我，伸出一只爪子，锲而不舍搭在我的枝叶上。 “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只要有食物的地方都好吧。可是，从我来到这片宽阔的森林，一个果子都没见到。我的父母会到森林里采摘果子，到河边取水。捉一些老鼠，到妖怪集市上换取粮食，虎妖和狼妖最喜欢吃了。说到这里，我已经好久没有吃东西了，不知道……” “原来是个穷要饭的，哼。” 流麝夜一脸鄙夷，两个手臂环抱在胸前，哪里有平时的乖巧与温顺。 看得出来，她十分讨厌面前哭穷的犬妖。 我看着犬妖鼓鼓的肚子，嘴角有些不受控制。 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视线，定在犬妖身上，犬妖浑身打着哆嗦，踉踉跄跄，往后退去，不忘替自己辩解。 “我不是要饭的，我可以帮你们工作。” 流麝夜低头瞥了眼犬妖，很快嫌弃的挪开目光。 “你会做什么工作呢？不过是个拖后腿的罢了。” 犬妖感觉到流麝夜不喜的情绪，心中有些瑟瑟发抖，却依然鼓起勇气，直白的反驳。 “我会的可多了，我是家中第一个孩子，平时就需要照顾弟弟妹妹。我不仅会打水，还会煮菜，还会追踪老鼠。嗯，我知道他是狼妖，我可以帮他捉食物。” “这些我都会，免了。” 流麝夜想到犬妖跟在司地身边，有什么事他都能帮的上忙，更不能让他跟在身边。 这样一来，自己根本就可有可无了。 本来司地大人就不喜欢自己，如果自己一点用处没有。 联想到从前漂泊无依的生活，流麝夜越想越惊恐。 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的话，以司地大人冷漠的性子早晚会丢掉自己的，不行，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犬妖看着不起眼，却十分聪慧，很快明白过来流麝夜话中拒绝的意味。 “人多力量大，我在家都是和老二配合，完成这些工作的。” 流麝夜打定主意，不希望带着这个拖油瓶，继续拆穿犬妖。 不知道为什么，在犬妖面前，流麝夜总是无法冷静。 流麝夜话语像是连珠炮一般，一句接着一句。 “你的肚子明明鼓鼓的，说明你早就吃饱了。” 犬妖两只后腿踩在地面上，露出灰尘扑扑的小肚皮，原本圆滚滚的肚子，在一瞬间变得干瘪。 “我的饭量一向很大，肚子圆滚滚的像皮球一般，才叫吃饱了呢。” 流麝夜说不过犬妖，干脆不搭理他，转过脑袋，看着远处的风景。 也许犬妖是真的没有吃饱，所以才会独自一妖在树下呜呜的悲惨叫唤。 我抬起脑袋，司地脸上的冰冷一如往昔，我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 司地表面看着严肃，其实为人亲切，特别好相处。 “司地，咱们有带干粮吗？” 司地听到我的话，从包袱里拿出几个果子，红红绿绿的果子被清洗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司地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希望犬妖能离自己的元一一远一点。 所以利落的掏出水果，直接扔到犬妖身边，故作大方。 “都给你吧。” “司地，那我们吃什么啊？” 我听到司地的话，心中肉疼，大大的脑袋耷拉着，有几分苦闷。 我最喜欢吃甜甜清脆的水果了，可是现在，司地把它们都给了犬妖。 司地好像早有预料，嘴唇轻轻挑起，画出一个帅气的弧度，沉声宽慰我说道。 “不用担心，我们在路上再摘，这森林中有很多自然生长的果树。” 犬妖倒不含糊，将新鲜的苹果，梨，橙子全部抱在怀里，不断点着头道谢。 “谢谢，真是太感谢了。” 犬妖抱着水果，便埋头忘我的吃了起来。 犬妖左爪抱着一个苹果，右爪子抱着一个鸭梨，一边咬上一口，神情好不惬意、自在。 “骗吃骗喝，真是让人不齿。” 流麝夜听着犬妖清脆的咀嚼声，十分厌恶。 犬妖脸颊被食物塞的满满的，鼓起来，带着几分憨态。 听到流麝夜有些偏颇的话语，脸上丝毫没有怒气，继续吃着水果，一边含含糊糊的反驳道。 “我不是骗子，我真的是迷路了，这水果真好吃。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吃完这些东西，便帮你们干活。” 犬妖打量我们几个一眼，看到司地身上的包袱，胡须一颤一颤的，有了主意。 “我可以帮你背着包袱，看那虎皮包袱的纹路，就知道里面有很多珍贵的东西，一定很沉吧。” 司地伸出手，打算将我抱在怀里。 “元一一，我们可以离开了。” 我看着可爱的犬妖，有几分不舍。 这犬妖自己喜欢的紧，流麝夜却十分讨厌，真是妙啊。 如果把犬妖留在身边，自己可以省下很多力气，因为可以让犬妖和流麝夜在一起快乐的玩耍。 066 道合 犬妖原本吃的香甜，阳光照耀在犬妖黑亮的毛发上，带着几分温馨的感觉。 犬妖听到司地冷漠的话语，有些难过。 犬妖停下拿起水果的动作，略微呆萌的抬起脑袋，眨着明亮水润的眼睛，有些可怜的望着我。 “你们这便离开吗？真的不带我一个吗？我什么都会做，吃的也不多，真的。” 犬妖将地上的水果一一收好，抱在怀里，便要起身。 我希望能带着犬妖上路，便故意拖延时间，伸出枝叶轻轻握着司地的手。 司地眼中有抹欣喜的情绪，轻轻回握着我。 元一一是自己的夫人，自然应当一直抓住自己的手。 司地在大事上看着舒朗，但是一旦涉及到元一一的问题，哪怕是十分细小的问题，都不禁斤斤计较。 “司地，再等等。犬妖，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犬妖拍了拍身上的灰，赶忙走到我身边，一脸真诚模样。 “我叫忠诚，我的母亲叫忠心，我的父亲叫实诚，我的大弟叫实心，我的二弟叫忠实，我的大妹叫心诚，我的二妹叫心实，我的……” 我认真的听完犬妖的话，朝着犬妖一一介绍到。 “我叫元一一，是一株葵花精，这是狼妖司地，这是蜘蛛精流麝夜。既然我们都知道你的名字了，我们便是朋友了，你想不想和我们一起离开？” 司地听到我的话，眼中好像有失望的神色，渐渐松开我的手。 本来以为元一一不是好色之人，不过现在看到她那放光的眼睛，司地就感觉浑身不舒服。 我感觉到司地的动作，抬起头看到司地冷漠的眼眸，里面的情绪被深深隐藏，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看着自己的枝叶，司地手上浑厚的温度，刚刚还在的，现在却光秃秃剩我一个，蓦的有种失落的感觉。 我想如果司地说出不希望带犬妖，那么无论犬妖多么可爱，我都会听司地的。 还不待忠诚回答，流麝夜抢先拒绝到。 “我不同意！我们三只妖怪已经很引人注意了。更何况，犬妖修为过浅，带着他，毫无用处，只会平白增加我们行路的重担。” 忠诚吃着水果，站在我身边，一脸轻松，回答着流麝夜的质疑。 “不会的，我的脑袋灵光，可以帮你们想办法。无论什么磨难，人多，力量才会更大，不是么？流麝夜，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还是希望能尽自己的一份力量，毕竟我吃了你们的水果。” 流麝夜温柔的语气全然不见，耐心被犬妖一句句犀利的话语磨没，语气带了几分尖锐。 不知道为什么，流麝夜会如此瞧不起犬妖，也许是因为，她身上的一些特质和犬妖较为相近吧。 “你应该早已经习惯了别人的施舍，何必装作一副报恩的模样，我想你是希望有一个长久饭票吧。” 犬妖有些着急，听着流麝夜有失偏颇的话语，一股脑将心中的话悉数吐露。 “不是这样的，我希望用劳动来换取食物。我喜欢元一一身上阳光的味道，我习惯了群居的生活，无法适应独自一妖的生活，我希望能跟在你们身边，做一些简单的事情。” 我朝着司地使着眼神，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 “司地，你觉得呢？” 我看着司地冷漠的身影，是那般清冷高傲，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不过我知道他应当是在意的。 “我觉得怎么样并不重要，你觉得怎么样呢？” 司地语气冰凉，好像冻结了千年的寒冰，冒着森森的冷气。 “司地，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认真的看着司地，他的眉毛不自觉的皱着，脸上带着肃穆的神色，身上散发着骇人的气势。 “没有。” 想来也是，司地一直都是内敛沉稳的性子，不习惯表露自己的情感与情绪。 这种沉稳冷静，不为外物所动，不易受外界诱惑的性格，可能是狼妖族的通性吧。 司地没有说其他的话，那是同意了吧。 “既然司地同意了，忠诚，我们一道走吧。如果有一天你不愿意跟着我们了，也可以独自去找其他的种群生活。” 忠诚听到我的许可，脸上露出开心满足的神色，捧着水果，开开心心跟在我身后。 忠诚身上的毛发卷曲光亮，带着几分可爱的俏皮，在四散的光芒中，显得朝气蓬勃。 “很好！” 司地一脸铁青，嘴里淡淡吐出来两个字，径直朝着前方阔步走去。 司地的背影干脆直接，雪白的长袍带着几分落寞的气势。 我跟在司地身后，费力的爬着，大声呼唤。 还说自己没生气，这让我自己爬着，得爬多长时间啊！ 再说，司地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我根本就跟不上。 “司地，你等等我，你不抱着我走嘛？” 司地没有回头，轻飘飘的话语顺着风，淡淡飘过来，带着些许落寞。 “我有些累了，你自己爬着走吧。” “哦。” 空气中泛着森冷的诡异气息，流麝夜看到司地生气，越发愤怒不悦。 忠诚丝毫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大口啃着苹果，缓步走在我身旁。 “元一一，不如你爬到我背后来，我背着你。” 忠诚跟在我身边，吃完手中所有的水果，拍了拍灰黑色的手掌，伸出一只可爱的毛绒绒爪子。 司地听到这句话，终于有些绷不住，转过脑袋，淡淡扫了忠诚一眼，好似在暗示什么。 刚想答应的我，突然间有几分呆愣，到嘴边的话迅速咽了回去，转为坚定的拒绝。 “不用，忠诚，我可以爬的很快的。” 我只得苦哈着脸，小心的躲避杂乱的草丛，快速的挪动身体。 流麝夜走在最后头，趁我和司地不注意，提着忠诚的后脖颈，警告到。 “忠诚，不要惹司地大人生气，不然我就扔了你，元一一也找不见你。” 流麝夜嫌弃的提着忠诚，眼眸中带着锋利的警告意味。 “哦，你喜欢司地大人吧。我见你看司地大人那欢喜的眼神比元一一都要热烈，真是个奇怪的母妖怪。” 流麝夜被忠诚一眼看穿，有些手足无措，面上惯常的淡淡微笑，也在不知不觉中收了起来。 “你给我安静点。” 忠诚十分乖巧的点点头，和流麝夜打着商量。 “那你把手放开，我自己会走。” “哼。” 流麝夜知道司地大人看在元一一的面子上，已经默许忠诚跟着。 流麝夜小心翼翼的看着司地大人的背影，眼神中有两分慨叹。 清高孤傲的男妖怪，也许不是自己能攀的上的，可是元一一又凭借着什么呢？ 生怕忠诚的话语会到达司地大人的耳中，引起司地大人不快，流麝夜一路上倒也不敢再招惹忠诚。 因为忠诚妖如其名，有什么说什么，憨厚直白，毫不避讳。 067 下河 阳光明媚，照耀在司地洁白的衣袍上，带着几分落拓与潇洒。 树木越来越稀松，土壤带着湿润的香气，面前的景象更为开阔。 青草柔嫩，在水边铺展开，一条宽厚的河流横贯在眼前。 司地停下步伐，坐在河边，轻轻阖上双眼，什么话都不说。 “司地，我们不继续前行了吗？” 司地没有回答我的话，径自合拢双手，开始修炼。 流麝夜不敢说话，静静爬上高高的树木，就地结网，然后趴在吊床上，享受着树木的荫凉。 忠诚跟在我的身后，一脸的呆萌，圆溜溜的眼睛直盯着流动的河水。 水面宽阔，阳光洒落，清风拂动水面，泛起一道道明亮的波光。 几尾灰色鲤鱼在水中自由自在的游动，透明的鳍在水面下滑出一道又一道痕迹。 鲤鱼好像注意到我们的来到，欢快的跃出水面，在河水中游玩嬉戏。 忠诚一脸憨憨的模样，嘴巴向上扬起，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雪白的牙齿，让我想到与司地最初相遇的场景。 我心中微微柔软，因为司地冷漠带来的烦闷一扫而光。 忠诚碎碎念叨着，快速的朝着河边跑去。 圆滚滚的肚皮，胖乎乎的屁股，煞是可爱。 “哇，河里有鱼啊，真是幸福，又可以饱餐一顿了！” “你不是刚刚吃完吗？” “水果的味道哪能跟鱼的鲜味相比。” “奇怪，猫妖喜欢鱼，犬妖也喜欢鱼么。” 我一边随口说道，一边默默挪动身体，努力的朝着司地打坐的方向爬去。 司地显然是气的不轻，一句话都不说。 元一一身上淡淡的花香，让司地的心神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看来适时的冷落，还是有效果的。 不过忠诚实在太讨厌，应该想个办法，让他离元一一远一点。 司地手中的白光一点点强了起来，面上带着闲适随意，丝毫不理会靠近的我。 我当然没有听到司地心中的话，自从退化之后，我的神识都弱了不少。 多亏了司地的帮助，我才能再次醒来。 想到这里，我的心口又有些松动。 我一定是伤害到司地的感情了，也许，我应该找个时间和司地好好谈一谈。 忠诚在宽阔的草面上撒了欢的跑着，直直跑到河边来了个急刹车，又开心的跑到我身边。 一阵风吹过，司地的衣袍被轻轻带起，漂浮在空气中。 “元一一，你要和我一起下河去捉鱼吗？我会煮饭做菜，这河中的鱼适合红烧或者是烤制。” 司地的眉头轻轻皱起，却什么都没说，其实心中已经有些乱了套。 自从忠诚来了之后，元一一对自己的关注越来越少了。 不行，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可是，自己刚刚拒绝拥抱元一一，现在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悄悄听着元一一和忠诚的对话。 司地在等级森严又复杂的狼妖族生活的时间不短，开始怀疑忠诚的真正目的。 听到捉鱼这种新鲜的事情，我心中有些活跃，应该很好玩吧。 看着司地冷漠的态度，一时是不会管我了，不如和忠诚下河玩一会儿。 我看了看身上的几片零散枝叶，有些犯了难，我根本不会捉鱼。 “我还没有捉过鱼，我这样的形态，能捉鱼吗？” 忠诚乖巧的趴在我身边，肚皮紧紧贴在地面上，两个前肢乖巧的平放在一块。 宽宽大大的耳朵，耷拉在脑袋两侧，垂落在地面上，可爱又乖顺，让我心生喜爱。 “不会捉鱼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啊。元一一，我现在编织出来一个鱼篓，再在鱼篓沿边加一个树杆，这样你就可以直接提着了。” 司地听到这里，终于无法再保持高冷的姿态。 忠诚的话，十分新鲜，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刚刚打算答应忠诚的邀请，司地却在这个时候，收了修炼的姿态，轻轻起身。 司地也不搭理忠诚，盈盈的眼眸，静静看着我，眸光里盛放着浓浓的专注与深情，让我心中一动，有些慌乱无措，一时不知该不该去河中玩。 不知道为什么，我害怕司地生气的模样。 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先问问司地的意见比较好。 如果能想办法，让司地陪着我下河游玩，那便更好了。 我仰起脑袋，专注看着司地的眼睛，试探性问道。 “司地，我想和忠诚下河玩一会儿，你去不去？” 出乎我的预料，司地竟然一口答应了，眼睛中带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那便劳烦忠诚，再帮我做一个鱼篓。” 不知道司地打着什么主意，上次我邀请他玩水，他都没有答应。 我有几分诧异，河水中的鱼儿依然成群结队的游动，想来司地也吃鱼吧，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我转过脑袋，看着可爱的忠诚。 “真的啊！司地！真是太好了！忠诚，你能帮忙再做一个鱼篓吗？” 忠诚长长的尾巴高高翘起，带着几分欣喜，来回欢快的摇晃着。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忠诚看着河水里不断游动的鱼儿，兴致满满，快速的朝着树林里跑去。 忠诚找了一棵粗壮的老树，嘴巴直接贴在厚厚的树皮，从树根部开始啃食。 一道接着一道的咔嚓声，有些清脆，为清幽的树林增添了两分热闹。 忠诚跑了有几百米远，现在在努力的工作啃树皮，河岸边只剩下我和司地两只妖怪，这正是一个相互交流的好机会。 “司地，你想和我谈一谈忠诚的事吗？” 司地语气淡淡，元一一的话也是他想说的，两妖想到一块，让司地心中有些微微的得意。 “嗯，你说一说，我听一听。” 我仰着脑袋，眼神中带着疑惑。 “司地，你是不是不喜欢忠诚啊？他那直爽干脆的性子，多招喜欢啊。” 司地倒是十分干脆，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嗯，不喜欢。” 我发现司地也挺直爽干脆的，我在心中做着对比，我当是更喜欢司地的。 可是不能直接告诉司地，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可有可无。 “我觉得他和我很像啊，出身平凡，却很努力。” 司地听着我夸赞的话，有几分不悦，接着我的话头，强调着。 “嗯，我也出身平凡，我也很努力。” 司地是动物妖，忠诚也是动物要，这么说来，司地和忠诚确实也没差多少。 远处的留麝夜静静躺在高高的树上，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一席黑色的纱裙拖曳到地面上，带了几分妖娆和清新的俊俏。 我想到司地生气的原因，主动解释道。 “嗯，我想说的重点不在这里，我希望忠诚能留下来，这样流麝夜就不会孤单了。” 司地看着我，眼睛中有一抹惊诧的光流转而过。 司地声音淡淡，身上尽量压制的冷漠气势在不知不觉间散去。 “嗯，也好。” 天空中云朵，随着风静静飘动，不经意间掉在河面上，柔软的模样，让人心生怜爱。 068 扛树 阳光温暖，风也温柔，翩飞的衣角倒映在河畔，带着潇洒的自在。 司地看了眼远处不羁的流麝夜和老实的忠诚，眼神中带了几分了然的意味。 “司地，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司地淡淡的点头，全当答应。 流麝夜听到耳边嘈杂的啃食声，有些烦躁。 “犬妖，你能不能安静点，大白天这休息呢！” 流麝夜显然是十分厌恶犬妖的，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提。 犬妖倒也实在，不会生气的模样，憨憨的将前爪搭在脑袋上，有几分窘迫。 “流麝夜，你想不想下河捉鱼？我正在给司地大人准备制作鱼篓需要的木材。” 流麝夜十分不屑，冷冷哼了一声。 “不想。” 流麝夜淡淡的回了一嘴，压下心中的跃动。 既然是替司地大人工作的，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 流麝夜转过身去，背朝着忠诚，闭目养神。 忠诚啃的更来劲了，咔嚓咔嚓的声音，透着直爽的气质。 不过一阵功夫，伴随着“砰”的一声，一棵粗壮的树木应声倒地。 “流麝夜，你修为比我高深，麻烦你帮我把这树干扛到河边。” 忠诚指了指地上倒下的粗粗树木，很是直接的吩咐着，特意提高了音量。 那声音不大不小，并排坐在河边的司地和我，刚好能够听到。 流麝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忠诚瞎说大实话。 流麝夜知道司地大人一定听到了，自己若是拒绝了忠诚的请求，便是拂了司地大人的面子。 流麝夜轻轻一跃，站在忠诚面前，比了个一块扛的手势。 “我可以帮你，不过需要你抬着树木的另一边。” 忠诚像是早已经准备好，用脑袋拱着树干被啃食的一端，上面依然留着毛毛刺刺，忠诚却浑然不觉，用宽厚的后背撑着树木一头。 “嗯，我在老家就是这么抬扁担的。我抬着一边，我的大弟抬着扁担另一边，这样力量均摊，两个妖怪都轻松……” “废话少说，走吧。” 流麝夜声音带着单独的冷，心情烦躁。 忠诚拥有的这些简单的幸福，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奢侈。 永远都无法触碰的东西，为什么要听着别人一直念叨呢。 不知道为什么，流麝夜在司地大人面前还可以保持柔顺的模样。 在忠诚面前，却屡屡破功。 也许，这样沉静淡漠的性子，才是流麝夜原本的性格。 也许，在忠诚面前，一切伪装都不存在。 真诚的情感容易传染，呆在忠诚身边，可以让妖怪变得更加真实。 流麝夜手中幻化出一张结实的网，将树木另一端的枝杈相互缠绕连接起来。 流麝夜拽着网兜上面系着的一条白色丝线，抬起树木轻松的向河边走去。 忠诚跟在流麝夜后面，有些踉跄，却一声不吭，咬着牙，努力跟上流麝夜的步伐。 “司地，我们也去帮忙吧。” “流麝夜自己抬着树木都轻飘飘，不用担心。再说，你不是希望他们两个在一起培养感情么，随他们去吧。” 狼妖族的生存规则是，不同阶级的妖怪做着不同的事物。 这样一来，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可以节省时间，减少资源浪费，便让整个种族持续性发展壮大。 习惯了这种规定的司地，丝毫不觉得让流麝夜和忠诚抬着木头，有什么不妥。 “司地，累坏了怎么办？” “忠诚吃的多，就得多工作。你看他那肥胖的肚子，结实的身板，还怕苦怕累吗！” 我刚想说什么，却想到自己在司地身边，基本没怎么劳作过。 “司地，可是，我们两只妖怪在一起，你都自己包揽所有的工作啊。我才想起来，你那个时候会不会感觉劳累啊？” 司地绕了一圈，终于将元一一的思路引到自己身上。 自己和元一一在一起的时候，元一一指使自己做这座那，也不见她心疼。 现在，元一一好像终于明白自己的辛苦了。 司地心中如此想着，嘴上却顺着元一一的话头，开始甜言蜜语起来。 “不会啊，狼族妖的妻子是用来宠的，当然不需要你工作。” 我和司地坐在河边，感受着风和光的温柔惬意。 忠诚加快步伐，身上的毛发因为汗湿已经黏在一块。 忠诚看到我越来越近的身影，嘴上的弧度越来越大，带着自然的亲切。 我听到司地的话，十分感动。 司地心中想的什么早已不重要，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都习惯将表面的东西当作是真的。 喜欢华丽的服饰，也是如此。 喜欢帅气俊朗的妖怪，也是如此。 而我的司地不仅帅气，加上明朗的性子，还表里如一，足智多谋，能力不俗。 想一想，有这样的妖怪陪在身边，真是万分幸福。 “嗯，司地，以后有什么事，你都不要自己一个人装在心里。有什么麻烦的事和劳累的活，也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和你一起分担的。” 忠诚走近之后，正从沉重的树木下方爬出，却突然听到元一一这一番真切的话语，心中有些苦涩。 司地听到我真诚的话语，轻轻拾起我的枝叶，柔柔握在手中。 这一幕分毫不差落在流麝夜眼中，流麝夜不自在转身看着忠诚，寻找着话题，避开面前的尴尬。 “忠诚，你快点爬出来，我要松手了。我没那么多时间，我还要回到树上休息。夜间，我还需要替司地大人守夜。” 流麝夜面对忠诚的时候，总是没有多少耐心。 流麝夜这么说着，手中却依然拉着一张网，提着树干的另一头。 忠诚听到流麝夜近乎斥责的话语，眼中的黯淡瞬间散去，语气带着初见时的怯弱。 “哦，好的，好的。” 忠诚其实并不害怕流麝夜，可是一遇到元一一，便不知道该如何正常说话，甚至有些紧张的结巴。 我听到流麝夜毫不掩饰的反感话语，转动着脖颈，鼓励般看着忠诚。 司地握住我的枝叶，我便不敢继续动作，生怕司地生气了，不知道要如何从头再哄。 忠诚看到我注视他，又很快扬起笑脸，面上挂着憨憨的可爱模样。 显然美好的相遇，让他对元一一产生了几分依赖。 忠诚从树干下爬出，后背上的毛发背树干压扁，紧紧贴在皮肤上。 黏腻的汗水，让忠诚原本灰灰的毛发看起来更加不起眼。 我看着忠诚辛苦打着哈哈，吐着舌头，有几分心疼。 我看了司地一眼，司地轻轻点头，那样子好像在说，有什么都可以说出来。 得到司地的首肯，我轻松表达着自己的关心。 “忠诚，过来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不用，一会儿天黑了，便捉不成鱼了。” 忠诚十分实诚，蹲在树干旁边，一脸的认真，研究着怎么将整块树木编成鱼篓。 流麝夜站在原地，眼睛直直看向我和司地握着的手上，呆愣了一阵，松开手中的网，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流麝夜，你想不想下河摸鱼？” “不想。” 流麝夜简单说了两个字，只留给我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069 捉鱼 忠诚的办事效率很快，不过一阵功夫，已经编好一只木筐。 忠诚特别用爪子刨出来一根手柄，再用嘴巴在一米长左右的提手上来回打磨，直到手柄上光滑如玉，才停下动作。 我看着忠诚手中圆滚滚像南瓜一样的木筐，眼中带了几分好奇，却没有挪动一步。 忠诚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提着漂亮的木筐，开心的朝着我走来。 “元一一，你看看这木筐。我笨手笨脚，不知道你看着怎么样？” 木筐中间被掏空，四周呈圆润的弧状，留着圆圆的孔洞，方便河水从孔洞流出，减少木筐在水中的阻力。 “很漂亮，这是我的吗？” 我想，如果在木筐中间安装烛火，一定像是满天星一般美丽漂亮。 木筐不大不小，刚好能装一条两三寸的足个鲤鱼。 木筐上宽下窄，方便收拢鱼儿，更容易困住鱼儿。 听到我夸赞的话，忠诚有些不好意思，伸出爪子挠了挠脑袋瓜子。 “嗯，送给你。” 我接过忠诚手中的木筐，提柄被忠诚打磨的光滑，一丝毛刺都没有，像是涂了蜡层的实木桌子。 我的两个枝叶合并在一块，刚好可以轻松拿住提柄。 “真是谢谢你，忠诚，我很喜欢。” 司地坐在一边，看着我和忠诚聊的很是开怀，有些不自在，嘴唇紧抿，表情严肃。 这木筐做的确实不错，司地在心中赞叹，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狼妖族的家具都是由专业的工匠制作，成年之前的司地周围又有很多长辈和仆人关照，自然不会有机会接触这些复杂的工艺。 元一一金黄的脸蛋越发灿烂，很明显十分开心。 想来，自己有时间，也要学一学这工匠的工作。 “那我先下河去捞鱼了！忠诚，是不是这样，像是舀水一样。” 我拿着木筐在空中比划着，忠诚看着我的动作，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便轻轻点点头。 “是这样的，元一一，你小心一些，夏季的河水还有些湍急，站在岸边，便会有鱼自动游过来，不要走的远了。” 忠诚百般嘱咐，十分紧张的模样。 司地听着忠诚殷勤的话语，十分不爽，宣示所有权一般，冷声说道。 “我会看着元一一的，不用担心。” 我听着司地冷漠的话语，感觉十分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喜欢看司地吃醋的模样。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 “为什么鱼会自动游过来啊？我们都没有鱼食。” 忠诚眨着大大的眼睛，模样可爱乖巧，很是招人喜欢，身上带着一种天然的亲和感。 “因为这树木带着一种特别的香气，从出生的时候便吸引各种小虫子，水中的鱼儿也不例外。” 听到忠诚的解释，我瞬间明白过来。 想来，植物妖总是对动物妖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也许这也是司地喜欢自己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真是有趣，好的，我会站在河边的，更何况有司地照顾我。” “嗯，好的。” 忠诚晃晃悠悠，圆滚滚的屁股一扭一扭，动作有些缓慢的转身回到树干旁边。 树干被忠诚平均切割成四份，河岸一侧干燥的土地上，现在还剩下三段镂空的树干。 虽然流麝夜说她不会下河捉鱼，忠诚还是十分老实的将他那一份准备出来。 我靠坐在岸边，将手中提着的木筐放到水里，水面没过木筐的上层，水顺着木筐四周的孔洞流出，带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的根部泡在水中，温暖的光落在身上，感觉很是自在。 司地目不转睛看着我，脸上的关切被深深藏起。 我回头看着司地，司地刚毅的面庞百看不厌。 也不知看了多长时间，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侏罗纪公园里的恐龙都跑没了。 我依然看着司地白的发光的面庞，很是开心。 手中传来拉扯的感觉，我十分惊喜，紧紧拽住手中的提柄。 看来不是小鱼，木筐的重量几乎要将我拖下岸边。 我使出全身力气，和水中的鱼儿做着争斗。 这可是我亲自钓上来的第一条大鱼，可不能让它跑了。 我的身形有些不稳，越来越朝着河面倾斜而去。 司地看到我吃力的模样，轻轻揽着我的腰肢，将我护在怀中。 司地身上好闻的青松味道，环绕在我身边。 我有些心悸，呆愣间，手中的力量不知不觉变小，鱼儿趁机逃之夭夭。 我将手柄提起，透过孔洞，看着空空的木筐，有些失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钓上来的大鱼。 “司地，我的鱼没了。” 司地看到我有些委屈的表情，心里憋着笑，出声安抚。 “没事，我们再等一等，说不准那条鱼还会回来。” 我有些丧气，提着手柄，平躺在河岸边。 “那条鱼又不是笨蛋，上了一次当，再上第二次当。” 司地轻轻挑着眉毛，带了两分调侃。 “有的鱼一辈子都很傻，从来不会吸取教训。有的鱼一辈子都不傻，却心甘情愿的上当呢。” 司地意有所指，暗示着忠诚来者不善，同时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哦，那便再等等吧。” 听到司地的话，心中的不喜瞬间散去，被甜蜜的欢悦填满。 耳边叮叮当当的声音一点点弱了下来，忠诚将每一个手柄都仔细打磨，提着两个木筐，往河边走来。 司地的手依然揽在我的腰间，生怕一个看不住，我就掉在河水里。 “司地，你不用过于担心，我的枝叶会吸水，喝多了就自己飘上来了。” 司地轻轻点头，却依然没有松手。 忠诚走过来，脸上依然带着真诚的笑脸，很是欢喜将木筐交给司地，提着另一个，坐到我身边。 “谢谢。” 司地礼貌道谢，一只手依然揽着我。 忠诚却好像没看到一般，丝毫不在意，一只木筐被留在原地，可能是为流麝夜准备的吧。 “元一一，你钓到鱼了吗？” 我看着空空的木筐，不愿意承认自己一个鱼都没有捉到。 “刚刚钓到了，又跑了。” 忠诚听到我的陈述，感觉到我话语中失落的意味，认真的提议到。 “钓鱼是一件考验耐心的事情，如果你觉得很辛苦的话，可以用石头压住手柄，鱼儿跑到筐里，石头会来回晃动。” 我仔细想了想，不过才失败一次，算不得什么。 想到司地的甜言蜜语，我心中欣喜不已，早已经察觉不到辛苦。 如果心态不好，明明容易的事情，却给自己制造更多的心里压力，当然是难上加难。 无论多么困难的事情，只要心态好，随便想个法子就解决了。 “嗯，不累，我觉得很有意思。阳光明媚，风也不凉，大好的天气，正适合钓鱼。” 忠诚十分赞同元一一的话，天清气朗，正适合钓大鱼吃。 “好，那便比一比我们谁钓的鱼更多！” 听到忠诚的提议，我来了兴致，真是一项有挑战性的任务。 不过这样一相对比，看谁捉的鱼多，才更有意思。 “哈哈哈！好！” 司地什么都没说，认真的瞧着手里的木筐，一定不能让忠诚比下去了。 在狼妖族，弱者是没有资格获得喜爱的。 想到这里，司地更是鼓足劲，立志超过忠诚。面上却丝毫不显，只严肃的盯着水面。 070 烤鱼 阳光正好，河面吹来的风也十分清爽。 司地专注的钓鱼，一手护在我的腰间。 太阳越来越大，脑袋上的葵花被晒得出了油，我活动了一下枝叶，伸了个懒腰，学着司地的模样，盯着手中的木筐。 忠诚嘴角挂着口水，看着水中欢乐的鱼儿，脸上带着痴迷的神色。 忠诚一边注意着水中的泡泡，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鱼儿，鱼儿，快上钩。” 我举着木筐，半天没有吸引过来一条鱼。 我听到忠诚细小的碎碎念，有几分好奇。 “忠诚，你说什么呢？都钓不到鱼，咱们聊聊天吧。” 忠诚听到我希望和他聊天，神色张扬，吐沫横飞。 “好啊，钓鱼是一件考验耐心的活计。鱼儿，鱼儿，快上钩，这是我家祖传的秘方。一直念叨这句话，周围的鱼便会越来越多，最后都聚集在我的身边。” 我听到忠诚的话，知道这是一种积极的心理暗示。 不知道实践起来有没有用，便姑且一试。 “原来是这样啊，我也试试。” 我停止和忠诚的交谈，神秘兮兮，还有些激动，小声的念叨着。 “鱼儿，鱼儿，快上钩。” 不知道念了多少遍，可能是等待的时间足够长了，鱼儿果然慢慢朝着岸边游动而来。 一只花尾巴的鲤鱼朝着我直直游来，透过清澈的水面，可以看到鱼儿正好跑到木筐里。 因为之前失败的经验，这次我有了主意。 不待鲤鱼反应过来，两个枝叶紧紧捏住手柄，快速的将木筐往岸边另一侧平整的土地上抛去。 木筐中的鱼还有些晕头转向，便被我一下子扔到岸边摔晕了。 “天呐，我真是太厉害了，我捉到第一条鱼了。” 忠诚看到我欢喜的模样，将刚刚捉到的鱼儿重新放回河里。 我下意识朝着司地看去，司地背后的地面上已经摞起高高的一堆鱼儿。 有几条鱼儿在地面上活蹦乱跳的蹦跶着，对于鱼儿来说，阳光过于炽烈，离开了湿润的河水，鱼儿们很快翻起了白眼，一点点不再挪动。 “司地，你也太低调了吧，都捉了这么多鱼了！” 司地背对着我，眼睛没有离开水面，简单说了两句经验之谈，又朝着身后抛来一条活鱼。 “潜心静气，抓住时机。” 我看着司地身后的鱼堆，突然觉得动力十足，司地能捉到这么多，我也差不到哪里去。 我鼓足干劲，在岸边挖了一条深坑，又从河里舀了些水，将捉到的第一条鱼放到坑里。 鱼儿在水里游的起劲，我蹲在自制的水坑边，颇有成就感，开心的看了一阵。 然后又重新爬回岸边，听从司地的指导，安安静静等待大鱼上钩。 忠诚又捉到一条鱼，看着我开心的表情，故意将木筐里的鱼儿放了出来。 被放出来的鱼儿，顺着河流的流势，直接跑到我的木筐里。 我不知道忠诚背后做的这些暖心事，以为都是自己的功劳，开心的呼唤起来。 “司地，司地，我厉害吧！我又捉到了一只鱼，这可是今天的第二条了，真是收获颇丰。” 水中的鱼儿被我声音惊跑，司地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淡淡点点头，故意说着自己捉到的个数。 “我已经捉了三十条鱼了。” 我看着司地背后的鱼堆，粗略看去，应当是有三十条，不过才过去没多长时间。 “不会吧，才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司地秉持着低调的行事作风，不经意的回答到。 “可能是河里的鱼太多了，元一一你安静点，鱼儿的听力可是十分灵敏。” 司地的话让我恍然大悟，这个事实我今天才第一次知道。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我身边的鱼那么少呢。” 我安静下来，不敢再说话，专注看着水面。 忠诚听到司地的话，不置可否，也停止了念叨。 忠诚身后摆着四五条鱼，比元一一钓的稍微多一些。 忠诚看着我欢快的表情，心下也十分开心。偶尔便故意放一条鱼出来，间接送到元一一的木筐里。 日头渐渐落去，天边被晚霞染的粉嫩金黄。 不知不觉已然黄昏，时间在轻松闲适中迅速流淌。 我有些疲倦，耷拉着脑袋，手中依然提着木筐，身体微微前倾。 落日的余晖洒在我金黄色的脸盘上，带着几分朦胧美。 司地感觉到我的疲劳，收紧胳膊，将我抱在怀里，接过木筐，淡淡说到。 “忠诚，元一一累了，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明日还要正常赶路。” 忠诚拿眼睛扫了一圈岸边的鱼，立马数清楚三堆鱼儿的数量，元一一一整天钓了五条鱼，还是忠诚特意放的。 忠诚看着元一一开心的笑脸，心中十分满足，十分爽快的回应司地的话。 “嗯，好的，这些鱼已经够吃了。我钓了二十条鱼，你钓了一百条鱼。今天晚上又可以大吃一顿了，元一一，你吃水煮鱼还是烤鱼？” 我仔细想了想，我只吃过五彩花，还是第一次吃鱼，当然要两种都尝尝。 “我都想吃。” 忠诚明显话里有话，我却没有明白过来。 司地却瞬间反应过来，撇了撇嘴，朝着傻乐的我看了一眼，打算将迷糊我的我唤醒。 我能感觉到司地的不快，却不明白为什么，因为生长环境过于单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那冰凉的感觉依稀留在我圆圆的脸盘上。 司地是不是觉得我太贪心了，可是美食美景不是妖妖都爱么。 司地万一生气了，又不抱着我了，我还得自己费力爬着。 那哪行，免费的代步妖怪，可不能这么跑了。 我仔细想了想，有几分犹豫，司地应该不喜欢烤鱼。 “忠诚，吃水煮鱼吧。” 司地面上的冰凉一点点散去，不愧是雪山出来的狼妖，生气的时候像是一座冰山，还是冬天气温最低的冰山。 忠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神色真诚。 “元一一，别人不能代替你的意见，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 忠诚这句话出口，司地身上的寒气瞬间散发出来，而且是很明显的那种。 我仔细想来想，既然司地抱着我，我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妖怪。 我是植物妖，司地是动物妖，本来就高攀了，不能让司地寒了心。 虽然是挺小的事，不过自己知道司地虽然很在乎，却从来不会像忠诚一般直白说出来。 我可不能目光短浅，为了短期的新鲜滋味，牺牲了长期的饭票。 “嘿嘿，还是吃水煮鱼。” “好的，元一一，我这就去准备。” 不知道为什么，只不过帮了忠诚一次。 他却好像直接变成我的仆人，任何事都以我的名义，替我考量。 也许，这也是忠诚最大的特点。 一旦喜欢上了，撵都撵不走，等到烛火燃尽，才会默默退场。 感动的时刻，一旦记忆下来，便是一辈子的安稳与欢喜。 071 水煮鱼 忠诚在河岸边来回搜寻着，司地抱着我，走到距离河岸很远的一处洁净干燥的土地。 我歇了一会儿，忠诚在我眼前来来回回跑动，尾巴一摇一摇，像是随风飘动的芦苇。 我看着忠诚独自努力的身影，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大声问道。 “忠诚，你在找什么？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忠诚听到我的话，停下跑动的步伐，手里抱着一块又一块巨大的石头。 “好啊，元一一，如果你的体力已经恢复了，那便来帮我捡一些干燥的木柴。” 元一一还未化形，身体虚弱，便让她做一些轻松的工作。简单的劳作，有利于她身体的恢复，还可以替自己节省时间。 我轻轻拉着司地的袖子，抬头看着司地，司地给了我一个默许的眼神。 “好的，我来啦。” “嗯嗯，那真是太好了，今晚可以早些吃上香喷喷的水煮鱼。元一一，你自己去林子里注意安全，不要走太远了。” 忠诚将可预见的问题，一一点明，让元一一多加小心。 我这个脚程，估计也走不了多远。 何况，现在天气清爽，接近夏末秋初，地上坠落的干燥枝叶还是不少的。 “嗯嗯，我知道啦。” 我朝着树林爬去，司地也跟在我身后，放慢了步伐，眼神专注看着我。 “司地！你今天钓道的鱼最多，劳苦功高，你多休息一会儿。” 我心中十分希望司地能陪着我，却同时有些舍不得司地受累。 司地听到元一一关切的话语，有几分感动。 转念一想，她和忠诚聊的那么开心，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司地跟在元一一身后，声音淡漠，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嫌弃。 “元一一，我陪你去吧。你眼神不太好使，我告诉你树枝在哪，你自己拿着，不累的。” “哦，哦，这样啊！！！这样也好，嘿嘿。” 我有些惊诧，我以为司地要帮我抱着树枝，没想到只是跟在我身后。 不过这样也就够了，有司地跟着，普通妖怪不会往我身边凑的。 想到马上可以尝到鲜美的水煮鱼，我干劲十足，快速的爬动着。 “元一一，左前方一米远的地方有两个树杈。” 为了加快效率，司地的爪子在几棵树木间来回迅速挥动。 吧嗒咔嚓的清脆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我按照司地的指示，刚刚捡起两个树枝，树上又瞬间掉下一大摞干燥的枝杈。 司地挥动着爪子，尽量避开我显眼的脑袋瓜子，一边不停地指挥。 “元一一，左前方两米的地方，你能拿的过来吗？” 面前的枝杈像是深秋的落叶，哗啦啦堆积成一个高耸的小山丘。 我看着自己仅有的几个枝叶，重新数了数树枝的数量。 “好像有点困难。” 司地弯了弯腰，脑袋贴近元一一圆润的脸盘，刚想帮她拾起地上的木柴，却身形一顿。 一抹黑色的身影在视线中来回转动，分明是忙着捡石头的忠诚。 我以为司地打算将我从地上抱起，于是自然而然伸出双手，打算抱着司地凑过来的脖子。 他总是喜欢替我收拾烂摊子，可能是负责任的天性使然。 我软膜硬泡两句话，司地肯定会帮我捡木柴的。 想到这里，我有些洋洋自得，可是不知是何缘故司地的脸色突然发黑，声音中有些怒气的低沉。 “元一一，忠诚给你做的木筐，我放到树林边缘那里，你去拿过来，把这些树枝装起来，爬个两三趟也差不多够用了。” 林间的风很是舒爽，司地靠的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松柏的独特味道。 司地的声音悦耳好听，说出的话却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我的枝叶尴尬的在半空中展开，听着司地的话，一点点石化，好一阵，才从呆愣中恢复过来。 司地向来说一不二，我也不敢和他讨价还价。 我点点脑袋，用枝叶指了指司地，又指了指木筐，认命般朝着林边爬去。 “元一一，慢点爬，别摔着。” 司地学着忠诚的口吻，语气真诚而自然，我却感觉浑身不舒服，身上的每一个枝叶都黏腻的打着颤。 司地的脚步声，一直紧紧跟在我身后。 我见招拆招，学着留麝夜的语调，温温柔柔又乖乖巧巧的回答着。 “司地，没关系的呢~爬着是永远永远都不会摔到的，永远的呢~” 林子边用碎石头支起一架临时灶台，灶台底部呈稳固的四方体，中部空旷，用来盛放燃烧的木柴。 忠诚拿着一块平整带着微微凹陷的黑褐色石块，架在结实的四方体石壁上方，当作蒸煮的容器。 司地重复着我的话，故意低声沉吟，好似在品味什么一般。 “嗯，永远永远都不可能。” 司地音量不高，可是因为距离太近，这一句毫无意义的话，正好飘到了忠诚耳朵里。 忠诚眸中不悦的情绪一闪而过，看到元一一走近，重新扬起明媚的笑脸。 忠诚看着元一一两个枝叶间什么都没有，猜测她又遇到了什么问题。 “元一一，你怎么又回来啦？不如，你休息休息，我将锅架起来，便陪你一起去。” “忠诚，不用麻烦。我回来取木筐，这样才能一次性带回来更多的木柴。” 金色的光辉洒落在元一一开朗的面容上，带着温柔单纯的美。 忠诚心头一跳，手中的动作有些忙乱，架了多次大锅，才摆正了。 “嗯，好，不用着急，天色还早。” 不知道为什么，司地在忠诚面前有些寡言。 可能是因为相处的时间太短了，我感觉到周围凉凉的空气，风穿过树林，带着呼呼的声音，像是一个可爱的宝宝正在生气的打着呼噜。 “嗯，好的，有司地陪着我，不用太担心。” 我在司地陪伴下，准确来说是监督下，将一半的树杈塞到木筐里。 司地不声不吭抱起另一半树杈，默默跟在我身后。 忠诚接过我们捡拾的树杈，手中一道火光闪过，忠诚将火团扔到灶台底部的土炉里。 亮亮的光照在忠诚的脸上，和天边璀璨的晚霞相得益彰，温暖的光将忠诚整个脸盘包裹起来。 忠诚可爱的脸蛋因为光的照耀，越发明亮活泼。 忠诚想到一会儿有好吃的，一脸欣喜，一边摸着圆鼓鼓的小肚皮，一边朝着元一一碎碎念叨着。 我一边好奇的看着忠诚的动作，一边仔细的听着忠诚充满幸福感的话语，不时点点头。 “元一一，一会儿尝尝我的手艺，我在我们家中的厨艺可是排第一的。这鲤鱼又肥，又大，又鲜美，煮出来的肉肯定很好吃。不过这里没有辣椒，如果有辣椒，中和鱼肉的腥凉，可以让肉质更为滋润鲜美。” 说到熟悉的话题，忠诚来了兴致，滔滔不绝着。 司地不声不吭，一只手撑在我脸颊一侧，跟在我旁边，偷偷学着忠诚的手艺。 流麝夜本来安稳的躺在树上，默默听着忠诚和元一一交流的对话，打算悠闲休憩。 “这道菜还差几根辣椒，如果有辣椒，一定会十分好吃的。不行，还是得找些辣椒来。流麝夜，你去找些辣椒过来，这林子这么大，肯定有辣椒的。” 忠诚一句请求的话，立马又将流麝夜惹的炸了毛。 “为什么是我去啊？忠诚，我可不是你仆人，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流麝夜，司地大人想吃水煮鱼。配上辣椒，这道菜才算完整。” 流麝夜看着司地围着忠诚，元一一也聚在灶台边，几只妖怪一同抬头看向自己。 “没问题，我去去就来。不过，忠诚，你记得，这是最后一次。以后请不要指使我，我们种类不一样，也不适合做朋友。” 流麝夜说完这些话，心里才舒畅一些，在众妖期待的眼神中，朝着树林深处飞去。 石锅中填满了水，燃烧的火舌席卷着石锅底部，石锅颜色逐渐加深，越来越浓烈的热气扑面而来。 忠诚十分仔细的将四条鱼儿收拾清理，然后一并扔到石锅里。 水面冒着热气，咕咚咚的声音，让妖垂涎三尺。 072 喜不喜欢 流麝夜潇洒飞身，飒爽的黑色纱裙没入葱郁的树林中，很快连影子都寻不到。 香喷喷的味道很快四下飘散开来，自然清脆的味道混合着鱼肉的馨香，让我胃口大动。 “好香啊，忠诚你真是太厉害了。” “哪有，不过是煮菜的日子长了。” 天色越来越暗，天边的彩霞慢慢褪去，只留下一道晕黄色的光圈，围绕在低垂的阳光周围。 我和忠诚开心的交谈着，司地陪着我站了一会儿，默默转身走到灶台远端，独自打坐修炼。 流麝夜很快返回，手中拿着一把青青红红的长条尖椒。 忠诚接过辣椒，神色认真，不断感谢着。 “谢谢，多谢。” “不要再喊我了，有事也不行。” 流麝夜没理会忠诚的谢意，冷冷抛下一句话。 转身停顿，含情脉脉看了一眼司地大人，径自走回吊丝网上躺下。 “都是替司地大人工作，不要这么冷漠啊，真是个傲娇的蜘蛛精。” 忠诚碎碎念叨，也不管流麝夜听没听到，将手中的辣椒洗干净，全部洒入石锅。 “元一一，你说是不是？流麝夜怎么那么冷漠啊，真是令人喜欢不起来。” 忠诚说的话，让我不经意想起司地。 我随声附和着，突然发现流麝夜和司地相近之处。 “嗯，司地好像也挺冷漠的。” 我顿了顿，回身看了看一脸认真加紧修炼的司地，继续说道。 “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司地。你不知道，我之前都化形了，后来生病了，是司地救了我一命，所以他现在的修为几乎都没有了。” 司地听到我的话，脸上平和安稳，嘴角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加入辣椒的鱼锅，更为诱人，喷香的味道带着淡淡的辛辣气味，让我胃口大开。 我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继续和忠诚聊了起来。 “忠诚，我没有化形，怎么尝这鲜美的鱼啊？我感觉我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忠诚仔细将我打量了一遍，倒八字短短的眉毛因为疑惑朝着两边展开。 圆圆的大眼睛，带着聪慧的光芒。 “嗯，这是个问题。不如，元一一，我将鱼汤盛出来，你可以用根部饮用，像喝水一样。” 忠诚拿着事先准备好的木碗，将鱼肉一块块挑出，留了一整碗鲜美的汤汁。 “嗯，这样也好，不过鱼汤和鱼肉是一个味道吗？” “嗯，还是要差一点，等以后你化形了，我再做给你喝啊。” 忠诚这么说着，端起汤碗，蹲下身子，将汤碗放到我的根部，馨香的味道一瞬间充盈在空中，让我感觉很是满足。 忠诚的意思是打算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这样也好，自己又多了一个朋友。 我十分赞成忠诚的说法，如果他能一直留在身边，好吃的就不用发愁了。 我一边答复忠诚的话，一边招呼司地过来吃鱼。 我想，这是忠诚亲自做的鱼，司地一定不希望吃吧。 等到自己化形的时候，一定要学一学这鱼肉的做法，然后亲自做给司地吃。 现下，司地哪怕是尝一口也好，那样忠诚也不会太过尴尬。 “嗯，那我们说好了。司地，过来吃水煮鱼了，天色不早了，一会儿该休息了。” 流麝夜闻到味道，不等忠诚邀请，快速飞身而来。 忠诚麻烦自己抬木头，摘尖椒，当然要好好吃一顿了。 流麝夜听到忠诚的话语，面上带着不屑。 “怎么？忠诚，你打算一直跟着我们？这可不是一个好选择，哪天司地大人不开心了，便是我不开心。我不开心了，就喜欢吃你这种狗娃子。” 忠诚听到流麝夜嫌弃还有厌烦的话语，从多个角度，憨厚的反驳到。 “元一一，我不想离开你。流麝夜，你不要吓唬我，我母亲说过，我们的祖先是狼，经过多年的环境挑选，狗族妖比狼族妖进化的更完全。你无论怎么说，我都不会害怕的。更何况，我这么多才多艺，司地大人喜欢我还来不及呢！” 讲真，忠诚这种事实至上的理性思维，不去参加辩论赛，都可惜了。 流麝夜不甘示弱，继续反唇相讥，两个妖怪一来一回，倒是十分相配。 “司地大人为什么要喜欢你一个男妖怪？何况长得貌不惊人的，哪里比的上我们司地大人半分半毫。” 我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流麝夜说出的话，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司地这么优秀，在整个动物妖类中当属佼佼者。 离开向日葵母亲们，很久没有听过这么精彩有趣的对话了。 现在流麝夜和忠诚说的脸红脖子粗，我却觉的都很可爱，十分亲切。 我听的正起劲，感觉很是开心。 带着节奏的沉稳脚步声，越来越近。雪白的长袍，停驻在我身后，我却丝毫没有察觉。 突然，忠诚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我的身上。 “司地大人喜不喜欢我不打紧，重要的是我喜欢元一一。元一一，你喜不喜欢我？” 忠诚话语中的真挚十之有十，眼睛明亮，像是夜间的烛火，可以瞬间照进妖的心底。 我有些讶然，我更喜欢司地。 如此想着，却怕说出来伤到忠诚的心。 正在我犹豫汝河措辞拒绝忠诚一道淡淡冷冷的薄凉声音在脑瓜子上边传来。 “不喜欢。” 干脆利落的处理感情问题，才不会徒留遗憾。 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也应该是不喜欢的。 我狠了狠心，诚挚的说道。 “忠诚，我觉得你很可爱，可是我更喜欢司地。” 我看着忠诚的眸子黯淡了下去，好像星河被揉碎，散落在眼中，无法重新拼凑。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种莫名的愧疚。 “忠诚，我们可以做朋友。鱼汤快要凉了，我们先用餐吧。忠诚，你真的是太厉害了，煮的鱼汤味道特别好。” 忠诚眼睛中带了两分闪躲，有些尴尬。 忠诚慌乱的拿起汤碗，将自己的难过深深藏起，实实诚诚在每个碗中加入相同分量的鱼肉和鱼汤。 看来，我还是伤害到了忠诚。 不过，长痛不如短痛。一直拖着别人真实的心意，才更为恶劣。 流麝夜听到这里，嫌弃的看了我和忠诚一妖一眼，很明显的厌烦与瞧不起，是那般不加掩饰。 流麝夜也不管忠诚的心意，自己是过来妖，都被拒绝的习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即使是冬天都不缺傲立枝头的梅花，还怕什么喜欢与不喜欢的呢。 流麝夜如此想着，自顾自盛了一碗鱼肉，柔顺交到司地手里，眼中的柔情丝毫未减。 这一幕，让我心里十分不自在，却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流麝夜倒是会适时的表现，整个把自己比下去了。 司地都说不喜欢流麝夜了，也不见她有一丝一毫的落寞与难过。反倒是对司地越来越温柔，让我真是匪夷所思啊。 可能，有的妖怪足够优秀，优秀到让其他妖怪遗忘了他们所有的缺点，一心爱慕追求着。 073 喝多了 天色黯淡下来，树木旁半空中聚集着一堆小虫子。聒噪的声音从草丛中探出，带了几分热闹。 馨香的味道触动着我的味蕾，我将根部伸到汤碗里，小口的啜着。 鱼肉的香甜，混合着辣椒的辛香，味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清爽。喝到肚子里，感觉周身火辣辣的，浑身舒畅。 “天呐，太好喝了吧。这鱼汤比那清水好喝多了，我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美味的东西。好好喝，司地，你说是不是。忠诚，可不可以再给我盛一碗。” 我询问着司地的意见，贪婪的看着鱼锅里的汤水，朝着忠诚请求到。 忠诚放下汤碗，接过我手中的木碗，又替我盛了满满一碗。 忠诚依然十分贴心，将鱼肉一一挑的干净，辣椒段也仔细挑出，将鱼汤盛给我。 司地优雅的品尝着碗中的鱼汤，轻轻点点头。 “确实味鲜美，带着青椒的淡淡清香。像是起了雾气的水面，带着朦胧的美与香，又似清爽的井水，微甜。” 司地夸起其他妖怪倒是不含糊，因为知识渊博，说的话都带着文雅的美。 “是吧，真的特别好喝。” 我瞥了瞥锅中的鱼汤，还有许多，真是太好了。 我咕咚咚喝着鱼汤，感觉很开心。第一次喝到这么多鱼汤，当然要多喝些，绝对不能浪费。 “谢谢司地大人的夸赞，元一一，既然觉得好喝，便多喝些，还剩下许多。” 忠诚礼貌答谢，冲着我咧起嘴巴，笑的可爱温馨。 “忠诚，再给我来一碗。” 司地看着我，眼神有些惊诧有些嫌弃。 这元一一在明显变胖，虽然手感更好些，可是是真的沉，本来抱着就感觉挺沉的，再加上那么多水。 何况，元一一常喝清水，鱼汤中的佐料过多，恐怕元一一一时难以消化。 “元一一，你少喝些，忠诚加了那么多辣椒，一会儿你的身体该承受不住了。” 我点点头，心思都在美味的鱼汤上。 “哦，好的，我再喝一碗，喝不了多浪费啊。” 忠诚笑呵呵，将汤碗递给我，我又喝了一碗，香辣的味道充盈在枝叶间。 身上热热的，我在地上来回打滚。 司地看着我的模样，有些担心，放下汤碗，朝着我走来。 “元一一，你怎么了？” 阳光落到了山脚下，天边带着淡淡的藏蓝。 明明是即将夜幕，却偏偏像是黎明时分的那一道明亮。 司地一身雪白朝着我缓慢走来，我自然的伸出手，打算抱住司地。 “好热啊，身上好像在窜火一般。” 司地看着我金黄色的脸蛋和翠绿的枝叶全部变成火红的颜色，有几分好笑。 忠诚估计是特意为自己特质的辣椒鱼汤，偏偏被元一一喝了这么多。 万事过犹不及，元一一这是喝饱了撑到了。 “鱼汤喝多了，我带你去河边泡泡河水，一会便能恢复。” 司地一边说着，一边抱起我，朝着河边走去，随意坐在河边，托举着我的脑袋瓜子，将我放到流动的河水中。 我正对着司地，司地坐在河边，背对着忠诚和流麝夜。 因为距离过于遥远，天色黯淡，只能看到两条漆黑黑的身影，流麝夜和忠诚站的很远，一副相互厌烦的模样。 司地大人不在身边，也没有多事的元一一，正好可以趁机敲打敲打忠诚。 他总呆在这里，自己都没有机会和司地大人单独相处。 “忠诚，元一一说不喜欢你，你不走啊？” 忠诚笑脸收起，嘴角向下耷拉着，倒八字短小的粗眉毛都跟着变成了一字眉。 “什么大事似的，流麝夜，你走我都不会走的！” 流麝夜一手端着碗，一手掐着腰，一副男人婆的模样。 “我不走，你必须离开。” 忠诚就地坐下，朝着岸边看了看，坚定说道。 “我也不走。” 两个妖怪一边喝着鱼汤，一边就谁离开的问题，相互争执。 我和司地两个妖怪，面面相觑，我主动问道。 “司地，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啊？” 司地眺望着远处，面上也有几分醺红，眼眸因为热气带了几分潋滟。 明亮的眼睛，像是一对无暇的黑曜石。 司地的话语低沉安稳，在清凉的夜风中，还带了几丝随性与清亮。 “明日一早，露气渐退，光芒乍起之时。” 我努力吸收着河中的水，身上的热气终于一点点消退。 河边的蟋蟀依然四处蹦跶，窸窸窣窣的声音，清幽染上几分热闹，更显悠然。 空气带着几分湿润，黑色的影子在水中静静游动，与倒映着的青草相得益彰。 弯弯的月牙带着淡淡的光圈，有些许朦胧的轮廓。 司地收回巡视的目光，微微地下脑袋，眼中带着专注的光，关切的问道。 “元一一，你感觉怎么样了？” 身上的热气被河水的清凉浸透，已经完全散去。 可是，我还想和司地多呆一会儿。 我看了看远处的忠诚和流麝夜，估计两只妖怪还在吵架，就不打扰他们了。 想到这里，我眨巴着眼睛，随口回答着。 “好多了，好多了。” 司地不在乎我身上的湿润，将我抱在怀里。 “那我们去树林那边吧，河岸边的土地过于湿润，寒凉容易趁机入体，不适合夜间休息。” 我的枝叶拄在司地的下巴上，继续请求到。 “司地，我们在河边再待一会吧，我想再喝些水。” “嗯，好吧。” 司地将我重新放到河水中，水流滑过，带着清透的凉，让我十分惬意，我欢喜的提议到。 “司地，你要不要泡一泡河水，这水十分光滑柔顺，泡着特别舒服。” 司地矫健的身材，白皙的皮肤，泡在水里，镀着月光的皎洁明亮，一定十分养眼。 司地好像看出我猥琐的想法，冷漠的拒绝到。 “我不擅长在别的妖怪面前洗澡。” 我看着远处的两道黑影，一个掐着腰，一个瘫坐在地上，好像都十分气愤不悦的模样。 “哦，也是哦。流麝夜和忠诚虽然离的远，但是也应该能看到。那不行，司地，你今天还是不要洗澡了。流麝夜和忠诚一直都在，那你怎么洗澡啊？” 司地仔细想了一遍，自从忠诚来了之后，自己和元一一交流的时间都变少了，那便想办法让忠诚早点和流麝夜在一起。 “等他们两个都离开的吧。” “嗯，好吧。我觉得很快，会在不久之后，你看他们两个聊的多开心啊。” 夜渐渐深了，月光越来越明亮，散发着独特的光芒。 司地抱着我躺在铺好的虎皮上，我的呼吸逐渐平缓。 忠诚趴在远处，默默替我巡视着，突然发现一道视线从树木间传过来。 流麝夜姿态高雅，侧躺在吊床上，眼含深情，看着司地沉睡的身影。 既然元一一喜欢司地大人，那便不能让流麝夜坏事。 “流麝夜，你盯着司地大人看什么！” 我和司地都陷入沉睡，流麝夜和忠诚却好像刚刚来了精神，又面红耳赤的吵到一块。 因为担心惊扰到司地大人，流麝夜语气温柔，说的内容却十分犀利。 “因为他长得好看，比你好看一千倍一万倍。你还说我呢，你总盯着元一一作甚么？” 忠诚也不避讳，直白说到自己喜欢元一一。 “我喜欢看。” 流麝夜学着忠诚的话，丝毫不内敛的接道。 “我也喜欢看。” 074 走，去百草仙境 东方泛着鱼肚白，一缕晨曦从远处投递而来，那光亮像是窗帘一般，越拉扯越广阔，渐渐扩成一片金黄。 空气有些清凉，元一一缩着身体，枝叶合拢在一处，侧身趴着。 司地没舍得吵醒她，将身上的外袍脱下，轻轻覆盖在元一一的身体上。 清凉的感觉渐渐退去，淡淡的青松味道笼罩在鼻端，身上逐渐温暖起来。 忠诚已经早早醒来，绕着林子边缘，来回跑动锻炼着。 流麝夜趴在丝网上，眼睑下方挂着淡淡的黑晕，睁着眼睛，等着忠诚。 夜间，司地和元一一都已经陷入睡眠。 流麝夜和忠诚却就谁离开的问题，争执了一晚上。 流麝夜虽然习惯了白天休息，可是此刻还是有些疲乏。 流麝夜挪动着手指头，平躺身体，抬头看着清脆的树木，深黑色逐渐退去，天色一点点明亮起来。 “忠诚，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忠诚为了回答流麝夜的话，绕着几棵树木周围绕着圈跑动。 “不能，我父亲说了，每天锻炼身体，才能长高高，活它个千年万年，早日成仙。流麝夜，不如，你下来，跟着我一块跑步吧。” 流麝夜好像终于有些服气，忠诚不仅话多，身体也十分健壮，从醒来到现在，都跑了得有一个时辰。 “你晚上不睡觉，都不困吗？” 流麝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连手都懒得抬起来。 “不困啊，看天色，我们一会儿就该出发了。” 忠诚呼哧呼哧哈着气，清晨的空气，带着几分清新与凉爽。 不知道前往百草仙境的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为了不变应万变，只能多多修炼，努力提升修为。 阳光越来越明亮，司地看着我乖巧的面容，心中泛着松软。 像是刚刚蒸好的蛋糕，软绵绵，香甜甜。 生怕打扰我的睡眠，司地走到远端空地，加紧修炼。 太阳越来越温暖，明亮的光线照耀着周身，我从疲劳中清醒，浑身都充满力量，我微微笑着，朝着太阳问好。 “太阳阿婆，早上好啊。” 白亮的圆球上一个黑点轻轻转动一下，像是嫌弃的眼神一般，很快消失不见。 太阳有些不悦，没有见识的小姑娘，自己分明是公的。 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植物妖和自己搭话，倒是有几分勇气。 虽然太阳没有回答我的话，我还是十分开心。 又是新的一天，阳光明媚，空气清爽，松柏青翠，真是美丽的清晨。 流麝夜趴在网上，静悄悄的小憩着，忠诚来回跑动着，憨憨的脸蛋，带着欢喜的神色。 司地独自一妖，静静凝神修炼。 我朝着司地爬去，不知道接下来的旅途还会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想想就好开心。 司地听到我爬动的声音，清雅起身，姿态孤高，拂了拂身上的长袍，朝着我走来。 “司地，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司地将我从地上抱起，朝着树上的流麝夜示意。 “一直在等你，不如，现在我们便离开。” 流麝夜接受到司地出发的指令，轻松跳下白网，朝着跑动的忠诚飞身而去。 流麝夜身形迅速而凌厉，瞅准忠诚的位置，快速的飞去，将忠诚提在手中。 流麝夜什么都不说，提着忠诚，快步跟在司地身后。 忠诚却有些慌张，第一次被母妖怪提在手中，不舒服的感觉，真是有些一言难尽。 如果是元一一提着自己，还能忍受，换成流麝夜这个诡计多端的母妖怪，还真是一刻都忍不了。 “你这是做什么？” 忠诚在流麝夜手中来回挣扎，却依然没有逃脱流麝夜的魔掌。 流麝夜不为所动，刚刚自己睡觉的时候，不见忠诚给自己留面子。 流麝夜扔出两个简单的字，拎着忠诚往前方走去。 “出发。” 提着他，他一定感觉特别难受吧。 毕竟一个公妖怪，被一个母妖怪掐在手掌之间。 流麝夜的起床气渐渐淡去，忠诚胖胖的身躯过于沉重。 提了一阵，流麝夜气消了，突然感觉有些麻烦。 将忠诚提到面前，微微一笑。 这么近的距离，几乎能闻到流麝夜身上浓烈的诡异香气。 忠诚看着流麝夜那明艳的笑，大脑有一阵空白，轻轻低下脑袋，不敢看流麝夜。 忠诚声音喏喏，语气却十分坚定，好像还有些不自在。 “流麝夜，你别对我笑，我喜欢元一一，不会喜欢你的。” 流麝夜冷冷哼了一声，元一一不喜欢忠诚，剩下的自己也不要。 “放心，我也不喜欢你。” 流麝夜话一出口，手上用力，朝着前方，像是扔雪球一般，将忠诚直接扔到司地脚底下。 忠诚有些尴尬，从地上爬起，面上没有一点生气的神色。 相处的时间长了，忠诚知道流麝夜恶劣的性子，从不与她计较。 母亲说过，公妖怪要让着母妖怪。 与人为善，总是不会吃亏的。 母亲的话，忠诚一向奉为金圭玉臬。 忠诚拍了拍身上的灰，朝着元一一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元一一，早上好。” 我也礼貌的回答忠诚，纷乱的感情，说明白之后，元一一与忠诚之间的相处更为自然。 “忠诚，早上好。流麝夜，早上好。” 流麝夜看在司地的面子上，轻声回了我一句。 “好。” 司地凝眸看着我，好像在提示着什么。 我刚刚说早上好，是不是忘了司地的份。 我声音轻巧，带着自然与欢喜。 “嘿嘿，司地，早上好。今天阳光真好，咱们为什么直直往河边走去啊？” 司地满意的点点头，表示就是这个意思，那幼稚的模样，倒也十分可爱。 明明是一句可有可无的话，不过对于不同的妖怪，是有不同的意义吧。 尤其是对司地这种看似严肃冷漠正经，其实热情心善深情的狼妖来说。 “元一一，早上好。百草仙境在河对岸不远处，为了节省时间，我们现在不找河流的源头，直接横渡过去。” 司地处理事情极为谨慎，说话也是如此，条理明晰，道明我们接下来具体的路程。 “哦，这样啊。我们怎么过河啊？” 司地当然可以抱着元一一飞过去，不过有忠诚在，一切更为方便，自己也可以省些修为。 “让忠诚啃几棵树木，推倒之后架到河对岸便可。” 司地的话一出口，我丝毫不觉得意外，我都已经习惯了，突然有些同情忠诚，像同情自己有眼光一样，同情忠诚。 司地严肃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不是自己就是别的妖怪要受累了。 忠诚听到司地的提议，嘴角轻轻抽着，快速转动着脑袋，努力想出更好的法子。 啃一棵树已经很累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流麝夜在这个时候，终于缓慢踱步，走到几妖跟前。 忠诚突然有了主意，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 “流麝夜，司地大人要渡河，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三道光线，齐刷刷看着流麝夜，都带着期盼的神色。 “我不喜欢水，看我作甚么？” 我想到离开悬崖那天，流麝夜潇洒飘然的身形，一边比划，一边强调。 “流麝夜，你不会啪啪啪，朝着空中放白色丝网，像砖头一样坚硬的方块网。” 流麝夜不满的看了我一眼，朝着司地轻轻拜了拜。 “司地大人，我可以试一试。” 想到自己即将耗费积攒许久的丝网，有些生气，却不知道向谁去说。 元一一这个多嘴的葵花精，真是讨厌，还有忠诚这个惹人厌的家伙，一会儿肯定要他们两个好看，哼。 075 架桥 阳光明媚，河岸的风带着温馨的轻柔，司地的发梢被轻轻带起，带着几分飒然。 流麝夜走到河边，收起往日柔弱的模样，脸上带着沉稳冷静，傲然站立，神情认真，描绘着河岸的距离宽度。 忠诚目不转睛，看着一席黑纱的流麝夜，只见她伸出十指，平放在河岸上空。 流麝夜十指秀丽，像是新生的葱段，又似温润的羊脂白玉。 十道丝线从手指尖端射出，朝着河对岸飞去。 流麝夜的手掌和地面保持平行的角度，十道丝线像是铺就的昂贵锦缎，平铺在河面上。 我在河边，看着热闹，感觉很是开心。 “我的天啊，流麝夜也太厉害了。” 流麝夜踩在直直的丝线上，将丝线桥重新加固。 只见流麝夜身形翩飞，在十道直直的坚韧丝线上来回灵动的跳跃，自由的身形，如履平地，轻松自在。 纷飞的黑色纱裙，在空中来回飘扬，流麝夜宽宽的袖口随着弯腰的动作，低垂到水面上，像是点水的妖娆蝴蝶，让人移不开目光。 忠诚看着利落的身形，一时有些愣了神。眸中木讷的光，逐渐被惊诧崇拜的神色取代。 “流麝夜，等咱们到了百草仙境，完成任务，我一定要和你多学两手。我母亲说了，学而不倦，方能成就大本领。” 忠诚不喜的态度慢慢转变，好像终于认同了流麝夜这个同行伙伴。 流麝夜冷哼一声，不知答没答应。 不过一阵功夫，河面上架起一道纯白色的平板桥，桥面呈纵横的十字纹路。 因为担心司地大人的安危，流麝夜特地将桥面编织的十分牢靠，肉眼根本无法发现细小的漏洞。 几条金鲤鱼被流麝夜身上的灵气吸引，慢慢游动而来，很快隐到桥面下，找不见踪影。 流麝夜抬起袖子，轻轻擦拭额头的汗水。 忠诚见状，凑到流麝夜身边，抬起爪子，就要朝着流麝夜脸上摸去。 “你作甚么？” 流麝夜因为十分劳累，猝不及防间被忠诚拍了一爪子。 脸上有些火辣辣的感觉，流麝夜生气的提起忠诚的后脖领。 忠诚微微低下脑袋，有几分委屈的表达着自己的关切。 “流麝夜，你自己架了一座桥，很厉害，可是也会很累吧。我，我只是想帮你擦擦额头的汗。” 流麝夜本来要把忠诚扔到河水中，听到这话，半信半疑的放下忠诚的身体，淡淡吐出一个字。 “滚。” 忠诚委屈的晃动着屁股，转过身去，背朝着流麝夜，不敢看她。 流麝夜收起面上不屑的神色，冲着司地恭敬的说道。 “司地大人，请。” 司地微微点头，打算抱着我一同过河。 流麝夜眼中精光一闪，轻柔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算计的意味。 “司地大人，先慢一步。” 司地听到流麝夜的话，停下步伐，我转过脑袋，疑惑的看着流麝夜。 “哦，如何？可还有什么注意事项？” 流麝夜面上带着怀念的神色，声音轻柔，还有些不易察觉的遗憾与落寞。 “司地大人，这网虽然看着结实，其实不然。因为我的修为已经散尽，灵力有限，编织的网自然不似往日坚韧。所以，一次只能允许一妖通过，等到此妖到达河对岸，身体从丝网桥上走下，第二妖方可继续前行。” 司地仔细听着流麝夜的话，多番斟酌，打算让元一一先爬着。 “嗯，原来如此，那便让元一一先行。” 几只妖怪之间，只有元一一的身量最轻。而且，自己看着元一一渡河，会更安心一些，出了什么事，也可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流麝夜语气轻柔，面上重新挂起淡淡的微笑，眉目温柔和善。 “司地大人，这丝织网看着毫无瑕疵，实际上却不知有没有漏洞，还是司地大人先行一步。” 司地看着流麝夜乖巧的模样，心下戒备几分，不知道流麝夜这次又想耍什么心机。 那便不妨一试，无论是阴谋还是诡计都会随着事情发展，时间流逝，一点点露出水面。 司地想到这里，打算耐心等待流麝夜的动作，果然听着流麝夜的建议，将元一一轻柔的放在地面上。 司地蹲在地面上，凑在元一一脑瓜子边缘，姑且算是耳朵的地方，语气轻柔。 “元一一，我先走过去，试试这座丝网桥的安全度。你不要到处乱跑，不许和忠诚说话。不用害怕，等我到达河对岸，便会一直看着你。” 我轻轻点点头，表示过河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流麝夜不捣乱便好。 很明显，我低估了流麝夜的心计。 “好的，司地，你不要担心我，我们接下来还要走很远的路，不要磨磨蹭蹭的了。” 司地脸上的担心立刻转成沉稳的神色，心中憋着一股气，走的比往日更快了几分。 流麝夜看着司地高贵的背影越来越远，心中的喜悦一点点扩大，终于找到机会收拾这两个小妖怪了，哈哈哈。 自己编织的网怎么可能有质量问题，蜘蛛精家族的网编线火烧不断，水泡不断，甚至连锋利的刀剑都无法劈开分毫。 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 “元一一，你先行，我垫后。” “忠诚，你先行，我爬的慢，不知道丝线网能坚持多长时间。” “元一一，那你更应该先行了。” 流麝夜适时出声，表示这丝织网可维持一整天的时间。 忠诚和元一一相互推辞着，最后在忠诚坚定的请求下，元一一踏上了坚硬的白桥。 “司地，我来啦，你在那边等着我。” 我一边有些激动的趴在桥面上，哆哆嗦嗦往对岸爬去，一边大声呼唤，替自己壮胆。 司地轻轻点点头，生怕我离得远看不到，又加了一句，“好。” 流麝夜看着元一一缓慢挪动的身躯，像是一只渺小的蚯蚓一般，心中的隐藏的恶魔悄悄从心中爬出。 流麝夜看着身边同样碍眼的忠诚，冷冷说到。 “忠诚，一会儿你先走。” 忠诚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按道理来说，流麝夜应该会让自己最后走，然后再把丝线收起，让自己狗刨着过去。 “你有那么好？从头到脚，我怎么没看出来一丁点？” 流麝夜被说中心事，压制住不悦的情绪，心中冷哼，语气不急不慢。 “毕竟我编的网，我一会儿还要收网呢。” “嗯，那好吧。” 看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忠诚挠了挠头，朝着流麝夜前方走去，十分乖巧规整的排着队，目送元一一爬动的身影。 元一一已经爬到桥面正中，水静静流淌，清风吹拂着光滑的水面，带起一圈圈涟漪。 就是这个时候，流麝夜又朝后退了两步，手中幻化出一道轻纱黑的光芒。 那光芒隐约而迅猛，直直朝着元一一扒拉着的桥面飞去。 076 狗刨 元一一一步一挪，有些紧张的朝着对岸爬去。 桥面和水面紧紧相靠，元一一甚至能感觉到白桥下面清水的流动。 一条鱼儿感受到灵气变化，瞬间越出水面，金色的尾巴，在阳光下闪耀着灵动的光，还带着几分诡异。 元一一被鱼儿惊扰，抱着脑袋，趴在桥面上。 桥面快速下沉，本来结实坚韧的网面桥瞬间露出一个巨大的漏洞。 像是巨大的漏斗，原本平直的桥面一点点下沉，纵横的网孔越来越大，水越过桥面。 我的身体顺着孔洞快速下沉，全身上下一点点膨胀起来。 司地想到第一次救我的情景，站在河对岸，不为所动。 忠诚看着一点点掉到水里的元一一，一时间慌了手脚，也不管留麝夜的劝阻，四肢并用，前腿后腿一齐蹦跶着。 忠诚眼里心里都是元一一灿烂的笑容，一瞬间心跳加快，被慌乱紧紧揪住。 不行，元一一不能出事。 我泡在水里，不能说话，我猜忠诚是不了解我的习性，肯定会不顾一切跑过来。 “忠诚，你不用过来，我一会儿就上来了。” 我的声音被水淹没，我的脸庞周围冒着咕嘟嘟的气泡，像来到水面换气的鱼儿一般，不过与之相反，我正在一点点朝着水面下方沉去。 脑袋晕乎乎的，我想我要睡一觉，才能重新见到司地了。 流麝夜站在岸边，抱着手臂，一脸平静，好整以暇的看着我，嘴角的笑容带着冷冽的味道。 “元一一，我浑身修为皆因你而无，你也感受感受这美好的感觉。” 流麝夜的心声，不知为何，闯到我的耳畔，我有些惊惧，捂住耳朵，意识一点点散去。 忠诚跑到桥上，流麝夜手中一道黑色光芒，桥面像是融化的面条一般，在河水中慢慢消散。 忠诚找到我落水大致的位置，一点点搜寻着，面上满是担忧和焦灼。 司地看着我，说不担心是假的。 不过鉴于第一次救我得到的结果，终是有些犹豫。 司地看到忠诚像疯子一般奔跑的身影，却再也沉不住气了。 司地脱下身上的外袍，完全不顾自己潇洒落拓的形象，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河岸边跑来，扎了一个猛子，朝着水面下方游去。 不行，不能让忠诚接近元一一。 水流缓缓流动，带着凉凉的意味，阳光落在水面，折射出一道道光亮，水面深处却有些昏暗。 只依稀能看到几缕淡淡的光，像是夏天的纱帐，带着朦朦胧胧的闪耀。 我打着哈欠，被清凉的水惊醒。 忠诚四个爪子扒拉着，屏住气息，脸上涨得通红，终于在水面下找到我的身影。 一道雪白的身影，从另一个方向，快速朝着我靠拢而来。 流麝夜看到司地大人跳到河水中，面上带着担忧的神色，元一一植物妖根本不会受什么伤害，真不知道，为什么司地大人那么在乎她。 司地大人若是感冒了怎么办？ 司地大人若是因为自己生病了，那可真是作孽。 流麝夜思绪混乱，满脑子都是司地大人。 流麝夜重新在手中汇聚出一道黑色的光芒，这光芒浓烈甚至有些灼热。 只见原本好好搭在岸边的丝织网，一根接着一根，朝着水面下方搜寻着。 “去吧，找到司地大人，然后接他们回来。” 本来也没没有多严重，让他们有个教训便可，不能让司地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忠诚脸上的红越来越浓烈，两腮鼓鼓的，像是一个红红的皮球。 快要无法呼吸了，不行，元一一还处于危险之中。 忠诚呼噜噜吐着气泡，又向下沉了一些，然后将我抱在怀里。 忠诚的眼皮子渐渐阖上，刨着的四肢也渐渐停止动作。 一道黑亮光芒在水中散开，可能是善事做多了，忠诚竟然在一瞬间化形了。 忠诚自动幻化出一身长袍，泼墨一般的浅色黑，黑色外袍质地厚实，白色内里十分耐磨，腰间一条黑白相间的简约腰带，袍边点缀着纯白色朴素优雅的风信子。 忠诚睁开明亮的眼睛，宽宽的双眼皮，将眼睛衬得越发有神。 圆滚滚的脸蛋上，一道粗粗的眉毛，显得十分可爱。 忠诚见到自己化形，喜不自禁。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十八颗牙齿一一露出，还有些憨厚的意味。 忠诚身体变得轻盈，拖着我朝着河岸边游去。 司地往这边游过来，看到化形的忠诚，带着几分可爱的男子气概，不爽的情绪越发明显。 司地丝毫不理会忠诚，好像没看见他一般，选择性忽视。 快速抢夺忠诚手中的元一一，将元一一抱到自己怀里，朝着岸边游动而去。 忠诚挠了挠脑袋，脸上带着几分红润，手脚并用，狗刨着，打算游出水面。 数百道丝线瞬间朝着忠诚汇聚而来，然后重新编织。 不过一阵功夫，丝线汇聚盘绕，在忠诚身体下方，形成巨大的白桥。 忠诚本来游动的身影，被白丝网打断，手脚刚一接触到网面，便被巨大的力量带出水面。 司地已经抱着元一一，到达河对岸，元一一身体鼓鼓的，还在昏迷沉睡。 司地将元一一平铺在地面上，身上水多的话，多晒晒阳光，蒸发中和一下便会迅速恢复吧。 司地目不转睛看着元一一，忠诚化形的模样浮现在面前，让他心中有些凛然。 化形之后的忠诚，与自己相比，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行，不能再让忠诚留在身边了。 元一一是自己的，无论谁都抢不走。 白丝网随着流麝夜的动作，悬浮在半空中，随后快速坠落到地面上。 流麝夜看着有些陌生的面孔，又仔仔细细将忠诚打量了一遍。 忠诚脑门上倒八字的短短眉毛，很是明显，这让流麝夜瞬间辨认出忠诚的真正身份。 流麝夜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朝着丝织网看了一圈，并没有其他妖怪。 司地大人和那个蠢笨的元一一呢，水下发生了什么？忠诚居然化形了！ “怎么是你？忠诚？！？！忠诚，司地大人呢？” 司地大人修为高深，一定不会出事的。 “你那是什么嫌弃的语气，我现在可是化形了，和你的地位等级一样。司地大人他们现在应该在河对岸了，流麝夜，刚刚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流麝夜转移话题，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朝着河对岸望了望。 “你现在化形了，不还是多亏了我。司地大人~他们确实在对岸，咱们过去吧。” 白桥听从流麝夜的指挥，重新架到河面上。 流麝夜像是害怕什么，又像担心什么，朝着对岸，快速走去。 忠诚跟在流麝夜身后，亦步亦趋，桥面依然坚如磐石，没有任何松动。 看来确实是流麝夜做的手脚，这个坏蜘蛛精。 “蜘蛛精，刚刚是你搞鬼。” 流麝夜心中担心司地大人安危，不愿意和忠诚多废话，没有理会他，径直往前走去。 忠诚没有听到回答，很是愤怒。看来以后得多加注意流麝夜了，一定不能让她再次伤害元一一。 反正自己在元一一身边一天，就不能让流麝夜做坏事。 077 偏心 流麝夜步履娉婷，朝着我和司地走来。面上带着关切的神色，话语轻柔舒缓。 “司地大人，元一一没什么大事吧？植物妖天生善水，怎么这半天都没醒来？” 晒了一会儿阳光，水分被热量带走，慢慢蒸发，我的身体和脸盘又恢复了往日的光彩，我隐隐约约听到流麝夜的虚情假意，嗖的一下坐了起来。 这流麝夜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是恁的气妖。 “流麝夜，我好着呢，能有什么大碍？” “我看也是没什么大碍，不过桥面本来结实，为何会突然下沉？” 司地冷漠看着流麝夜，声音不大不小，却似水滴一般贯穿心房。 “对啊，流麝夜，架桥的丝网是你亲自负责吧。” 我揉了揉还有些胖胖的脸蛋，仰起脑袋，想到我坠水的经过，看着流麝夜，不知她会怎么回答。 “回司地大人的话，我，我也不知究竟如何！这丝网明明很结实，怎么会突然下沉，可能是水面下的鱼儿捣怪，不然便是忠诚做的手脚，他跟在元一一身后，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流麝夜眼珠子瞧着一旁，眸光轻轻流转，谎话顺口诌来。 我听着流麝夜的话，心中不快，立刻反驳到。 “忠诚才不是那种背后做手脚的妖怪，流麝夜，你不能冤枉忠诚。我看，明明是你搞鬼，偏偏还要推到别的妖怪头上。从始至终，都是你自己在编织白丝网桥。” 流麝夜柔柔一笑，冲着司地大人轻轻一拜，退到司地大人身后站着。 “既然你这么觉得，我无话可说。” 我一看流麝夜跑到司地身边，更为气愤，司地明明是属于自己的，她怎么能靠的那般近。 我突然间来了脾气，开始较真，希望司地能主持公道。 “司地，你说是不是她做的？” 司地虽然看出我的不满，却不为所动。 自己当初说了不希望带着流麝夜，她偏偏傻乎乎的要带着，不如趁这个机会，让元一一认清现实。 那自己就得故意站在流麝夜这边的，顺便气一气元一一。 “元一一，桥的确是流麝夜架的，所以她劳苦功高。还有，元一一，以后没有证据，不要随便指责别的妖怪。” 我听到司地有失偏颇的话，瞬间气上脑袋瓜子，脸盘周围的叶子纷纷朝着天空指去。 “哎哟嘿，司地，你是流麝夜她家的吧。明明就是她害我落水，你还偏心，向着她？！啊！啊！忠诚，你说是不是流麝夜做的手脚？” 忠诚看着我生气的模样，有些害怕，想要凑近安慰我。看到司地冷嗖嗖的眼光，又快速的退回到安全位置。 忠诚其实也是这般怀疑，可是正如司地大人所说，没有任何证据。自己当时站在流麝夜前面，根本没看到她做了什么。 忠诚想了一遍，丝毫想不出个头绪。摸了摸脑袋瓜子，面上有些愧疚。 “元一一，我没看到流麝夜做手脚，我也不知道。” 流麝夜用袖子轻轻捂住嘴唇，面上带着欢快的得意表情。 “忠诚说的在理，我哪是那般坏心肠的妖怪。忠诚，你说是不是？” 忠诚十分憨厚的，表明自己的感觉。 “我觉得不是。” 流麝夜故意谄媚说道，暗示自己和忠诚的关系更为亲近。 “忠诚，我还真是喜欢你这直白的性子。” 喜欢两个字被流麝夜特别加重语气，其中虚伪的语气是那么明显，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自己明明是司地的妻子，司地却这般向着外来妖。 元一一显然太过气愤，可能已经忘了，面前这位特别擅长装乖巧的蜘蛛精是自己认定的朋友。 司地仿佛看穿了元一一的心思，有些无奈的瞥了瞥元一一，没有露出特别的情绪。 司地看了看天色，阳光升的老高，热烈的光照耀在地面上，越发炽热。 地面被晒得越发燥热，我的根部有些烧灼的感觉。 一时间，所有委屈袭上心头。 我转过脑袋，背对着司地，声音有些喏喏，带着愤懑与厌烦。 “司地，我不走了，我才不要去什么百草仙境。你都不喜欢我了，你偏心，向着流麝夜，我才不要化形陪着你，你自己去当神仙吧。” 把心中的话全部说出来，感觉好多了。 就好像垃圾终于到了它最终的归宿，没用的情绪被重新转化，一切恢复平静。 司地本来只是想逗逗我，没想到我突然生气了，有些无措，却为了维持形象，不能表现出来。 再接下去，听到我说不陪他一起变成神仙了，心下有些寒凉与悲戚，随着时间弥漫，这寒凉变成了愤怒，一点点侵蚀司地的理智。 “元一一，不要无理取闹。不化形，怎么保护自己。收起你那没有用的脾气和情绪，我们接下来继续上路。” 想一想也是，不能因为一时的生气，坏了我化形的大事。 我可是要成为一只正正经经的妖怪，还要变的比流麝夜还要漂亮。 我刚想答应，一道温婉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在耳边，流麝夜走近我，轻缓又优雅的蹲下身子。 “元一一，我以为植物妖都喜欢水呢！看来不是这样，刚刚是不是吓到了，再休息一阵吧。司地大人，反正出发也不急于一刻。” 流麝夜看似在安慰我，却令我心中的怒火越发难以抑制。 不知道为什么，流麝夜一念叨司地的名字，我就十分不喜。 平静的心好像填满了柴火，一点就着。 “司地，我不走了，哼。” 司地意识到流麝夜故意挑拨元一一的情绪，思绪重新恢复清明。忘记刚才的不快，变得冷静理智，一身白袍依然优雅高贵，带着几分不似凡人的距离感。 “元一一，你像什么样子，你站起来。不是你说要去百草仙境，要寻找化形的灵食么。现在，你不走了，真不走了？” 面前流麝夜的微笑，是那么显眼，又讨厌，我不想再见到流麝夜了。 “我不走了，哼。除非……” 我想到一个可能性，心情重新变好。 司地站在远处，看着我，面上带着惯常的冷漠与严肃。 “除非什么？” 流麝夜那漂亮的容颜，和腻人的香气，能够不在司地眼前晃就好了。 我想了想，直接说出来，好像我在吃醋似的。 那便换一个说法，让流麝夜离司地远远的。 “除非流麝夜不在我眼前晃。” 司地爽快的答应了，因为这也是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真担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元一一会被流麝夜带坏。 “好。流麝夜，你觉得如何？” 流麝夜软绵绵的说道哦啊，话语中还带了几分无所谓的娇笑。 “没问题。” 然后，我和司地朝着百草仙境继续前进。 忠诚被特别调遣，跟在司地身边。 流麝夜跟在我身后十米远的地方，以此保证她不会进入我可见的视线内。 078 旅途 渡过河水，前面是另一片深幽的树林。 司地走在最前方，神色谨慎，我则满怀期待，四下打量着这片森林。 森林中树木高矮不一，宽厚的叶片几乎耷拉在我的脸上。 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呼啸声，越来越清晰，呐喊的声音传入耳朵，带着几丝张狂。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难不成，这森林中也有葵花海，那我便可以顺道去拜访亲戚了。 我费力的在地上爬动着，辨别空中的声音从哪里传来。 司地脸上依然带着冷漠严肃，不曾有一丝松懈。 “元一一，你爬的累不累？我抱你啊？” 忠诚一席黑色长袍，跟在司地身后，十分厚实的询问道。 其实，刚刚的气愤已经消了大半，但是不知道司地有没有生气。 我试探性说道，微微低下脑袋，偷偷看着司地的表情。 “司地，忠诚说要抱着我走路，可不可以啊？” 司地倒也爽快，直接拒绝到。 “不可以，自己爬，可以增进修为。” 忠诚脸上带着疑惑，十分实在的问道。 “司地大人，植物妖爬行真的可以增进修为吗？” 不待司地回答，流麝夜轻巧的声音从后面飘来。 “当然可以了。” 我想了想，进一步试探道。 “哦，这样的话，我就自己爬。司地，你不抱着我吗？” 司地面上依然寒冷，十分不给面子的拒绝到。 “不抱，你太沉了。” 司地虽然放慢了步伐，可是我一个没化形的植物妖跟在他们身边实在是太费力了，可是司地态度又十分坚定。 我这个小机灵鬼，努力想啊想，终于想到了如何说服司地。 一件事情，只强调对自己的利益，毫无用处。 谈判的时候，一定要多多提及对方的好处。 “你冷不冷，我给你捂捂手。” 司地面上的冷漠化了几分，眼角眉梢还有几分笑意。 不过转念一想，刚吵过架，为了守护自己的尊严，司地继续尽量维持冷漠的神色。 稳了稳雀跃的心神，淡淡吐出两个字。 “不用。” 我想了一圈，使用激将法，不知道好不好使。 “哦，那你不抱着我，我让忠诚抱着我，总可以了吧？” 忠诚点点头，一副十分愿意欣喜的模样，脸上挂着大大的微笑，还带着几分期盼。 司地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依然没有松口。 “你不敢。” 我察觉到司地身上流露的冰冷，我还真害怕司地生气，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过于在乎，就会达到忘我的境界了吧。 “嗯，我不敢。” 忠诚看着司地的背影，有些不满，却同样不敢表达出来。 毕竟群体生活，总要确定一个老大的地位。 而老大说的话，不能随意反驳，不然很容易没有饭吃。 我第一次看到忠诚噘着嘴，粉嫩的嘴唇带着几分委屈，滴溜圆的大眼睛带着初生婴儿一般的天真与信任。 我的脑袋被什么揪了一下，却没有过多的疼痛，枝叶和脸盘还完好的呆在原处。 树林中那欢快的笑一声接着一声，好像在嘲笑我的笨拙。 “哎哟，是谁揪我的脑袋。” 我下意识捂住脑袋，面上带着不悦，不过，这明显让那帮小动物更欢快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几道笑声从高处传来，我抬起脑袋，却什么都没看到。 不知是谁扯了流麝夜的衣袖，可是流麝夜明明走在队伍最后，后面空无一人。 张狂的声音越来越浓烈，越来越多的欢笑朝着我们聚集而来。 流麝夜绕过我，朝着司地大人缓步踱去，语气娇柔，带了两分诱惑的意味。 “司地大人，人家害怕~” 虽然已经习惯流麝夜那一颦一笑，一柔一笑，可是这撒娇的口吻应该是新创的吧。 我抖了抖枝叶，大声喊了一句。 “流麝夜，你给我站住，不许靠近司地，司地是我的。” 流麝夜果然十分听话的停在距离司地半米远的地方，那我的机会就来了。 我快速的朝着司地爬去，直接伸出手，脸庞挂着可爱和委屈的表情。 “司地，抱抱。” 忠诚护在我身边，担心不知名的东西再次触碰到我。 司地刚想拒绝，耳朵不知被什么揪了一下，心中带着担忧，便顺势弯腰，将元一一抱在怀里。 司地的眼神四处搜寻了一遍，同样什么都没看到。 “不用害怕，可能是淘气的动物妖。据我所知，林中最为淘气的动物是猴子，并且经常来去无踪迹。” 忠诚听到司地的话，走到一棵树木旁边，仰着脑袋，努力的嗅闻着什么。 “看来确实是猴妖。” 我有些奇怪，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司地和忠诚却能知道是什么生物，难道这就是动物妖和植物妖的区别。 “忠诚，你怎么那么确定？” “因为我们狗族天生嗅觉灵敏，可以辨别出千种气味。” 忠诚十分实在，没有任何掩饰，将自己种族的优点一一道明。 忠诚的手掌在树干上来回抚摸，一道黑白相间的光芒从忠诚手中飞出。 树上的欢笑声停了下来，几个毛绒绒刺啦啦的猴子出现在我们面前。 猴子一上来，便怒气冲冲的问道。 “喂，刚刚是谁电了我们？” 忠诚站在树下，没有丝毫惧意，面上反而带着友好的笑意。 “是我，我的名字叫忠诚。刚刚是你们在和我们问好吧，我们家的习俗是，见到陌生的动物妖，要电一电他们，表示友好。” 我有些困惑，忠诚一向不会说谎，可是我们见面的时候，忠诚根本没有电我们啊。 “忠诚，你们的习俗好有趣。可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你没有电我们啊？” 忠诚有些害羞的摸了摸后脑勺，一脸真诚无害。 “说到这里，我都忘了，当时太饿了，就顾得吃了。” 忠诚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朝着小猴子们伸出手，表示友好。 小猴子们半信半疑，却不敢再揪着忠诚的衣袖，嗖的一下，全都跑回了树上，哈哈哈的笑声依然遍布在周围。 忠诚有些尴尬，收回空荡荡的手掌，面上带着不解的神色。 小猴子们快速的逃跑，让我也有些奇怪，他们那毛绒绒的长尾巴真的是太可爱了，可是都没有说上一句话，就立刻看不到身影了，还真是来去无踪迹。 “忠诚，我们相见的时候，你忘记电我们了，现在要不要试一试。” 我想到忠诚家族的风俗，为了表示友好，这个环节一定不能落下。 司地面上带着冷漠，嫌弃的看了我一眼，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元一一总是闲不下来，让她多体会一些新鲜的东西，这样她才会明白为什么要慢慢学乖。 为了防止牵连，司地很适时的提前将我放在地面上。 忠诚面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十分欢喜真诚，伸出手，一道黑白色的光芒笼罩在忠诚厚实的手掌上。 “好啊，元一一，那你握住我的手。” 流麝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终究没有开口阻止我的动作。 元一一喜欢犯傻，自己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拦着她。 “嗯嗯，我试试。” 我伸出手，带着几分欣喜与激动，轻轻将枝叶搭在忠诚的手上。 那道光芒像是闪电神身上的气息，瞬间将我包围，我直接瘫倒在地面上，金黄的脸盘变成深深的黑。 司地轻轻摇着头，流麝夜也不忍直视，抬头看着天空。 忠诚面上有些惊惧，迅速趴倒在地面上，焦灼的神色是那样明显实在。 “元一一，你没事吧？元一一，是不是我手掌中的电流伤到你了？元一一，我们在家里真的是这么表示友好的。你怎么直接倒在地面上了？元一一，是不是，动物妖和植物妖天生体质不一样啊？” 忠诚不明白元一一为什么突然倒在地面上了，为了让元一一感觉到自己的真诚，忠诚特意加大了电流的能量。 我突然想明白流麝夜的感觉，淡淡的吐出一个字，表达了我的友好。 “滚。” “好的，好的，元一一。你不要生气，气坏身体就不好了。你多休息一会儿，咱们晚点再出发去百草仙境。” 079 喂你苹果 我们在广袤的森林中来回穿梭，清风穿过树木间空白地带，带来一丝清爽。 远远望去，苍翠的与金黄色的树木相间错落。 秋天到了，枝头挂着诱人的红，圆圆的苹果像是忠诚那圆圆的脸蛋。 忠诚飞身到树上，伸手摘着苹果，朝着地上扔来。 好巧不巧，一个苹果砸在了流麝夜脑袋上，流麝夜面上带着愤怒，手中迅速飞出一道凌厉的网。 那圆圆的网像是可以定位一般，朝着忠诚的脸上飞去。 “谢谢啦。” 忠诚又摘下一个苹果，身后一道凌厉的风席卷而来。 忠诚迅速转身，自然而然的接过丝网，直接将丝网当作网兜，将摘的苹果一个个装到网里。 流麝夜见偷袭不成，反而白白便宜了忠诚，语气中的愤怒十分明显。 “哼，无耻。” 忠诚嘿嘿一笑，浓厚的眉毛舒展开来，憨厚又可爱。 “谢谢夸奖。” 忠诚站在树上，四下巡视放哨。 远方，宽广的树木，一棵连着一棵，黄色的落叶铺了一地，像是黄灿灿的金子，带着幽静又耀眼的美。 忠诚右手拎着网兜，左手拿起苹果，送到嘴里，只听嘎嘣一声，完整的苹果只剩下一个果核。 忠诚又从网兜里拿出一个苹果，随口问道。 “元一一，吃苹果吗？酸酸甜甜，脆生生的，可好吃了。” 我抬起脑袋，看着忠诚吃的香甜，有些羡慕，又有些遗憾。 “我没有化形，根本吃不了，真的是太可惜了。司地，你吃不吃苹果？” 司地看出我有些眼馋的模样，伸出手掌，手心朝下，一道白光闪过。 忠诚网兜里的苹果像是听到召唤一般，直接飞到司地手中，司地紧紧捏住苹果，自己却并不吃。 “元一一，你想吃苹果吗？” 我看着司地的动作，有些不解，将自己的想法悉数说出。 “嗯，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可苹果是固体，我现在只能食用液体。” 司地淡淡一笑，眼神中的宠溺是那般明显。 忠诚明显在讨好元一一，怎么能让他如意呢。 “不是什么大问题。” 司地手中白光一闪而过，红润的苹果整个变成一滩清水。 司地双手合拢在一起，兜着苹果的汁水，轻轻俯下身子，将苹果汁浇到我的脑袋瓜子上。 一股清爽甘甜的味道遍布周身，苹果酸甜的味道从脑袋慢慢浸润到茎叶，最后到达根部。 “好好吃啊，司地，这也太神奇了吧。司地，再给我来一个苹果。” 忠诚看到司地的动作，突然恍然大悟，将网兜挂在脖子上，从树上小心爬下来，跑到我面前。 “元一一，这些苹果都给你。” 忠诚十分实在，将网兜全部放在我面前。 我看到忠诚那圆滚滚的肚子，欣然答应。 “太好了，那真是谢谢你。” 我搂过苹果，一脸期待看着司地。 “元一一，苹果不能吃太多，不然胖起来，太沉了，我可不会抱你。” 考虑到元一一的肚量，司地适时的提醒到。不然元一一撑到了，自己又要麻烦的帮她晒太阳。 “司地，那我就再吃两个，剩下的你帮我拿着。” 司地听到我的话，两手平摊开来，两个苹果像是受到吸引，朝着司地手掌飞去。 司地手中莹莹的白光，一闪而过。 苹果汁顺着脸颊流淌，十分鲜甜美味。 忠诚胸前鼓鼓的，不知道是不是苹果吃多了，身体会变得丰满。 我正疑惑间，流麝夜手中幻化出两道黑色光芒，却并未继续动作，只朝着忠诚轻轻摆了摆手。 黑光随着流麝夜的动作，像是黑火一般来回轻飘闪耀。 “给我。” 流麝夜毫不客气的要求道，两个简单的字，从流麝夜口中说出，是那般悦耳优雅。 “我就剩这两个了，呜呜。算了，一会儿走到前面，再摘吧。” 忠诚从怀里又掏出来两个苹果，乖巧的交到流麝夜手中。 “这还差不多。” 流麝夜抬起袖子，捂住嘴巴，优雅的嘎吱嘎吱，吃着苹果。 司地蹲在我身边，眸光戒备，谨慎的望着四周。 我喝了苹果汁，感觉十分幸福，身上的修为好像都有些增加。 “恭喜你升到二级。” 一道无悲无喜的声音缓缓响起，提示着我现在的修为。 我开心的手舞足蹈，从网兜里掏出一个苹果，两个枝叶合拢兜着苹果，凑到司地嘴边。 司地身上带着淡淡的清香，嘴唇呈健康的红润。 “司地，你一天都没有进食，吃个苹果吧。” 司地看到凑到眼前的苹果，有些猝不及防。 脸上带了些惊喜，眸中也越发柔和起来，有些许激动，轻轻点着脑袋，脑袋朝着我俯身而来。 司地轻轻吃了一口苹果，神色变成轻松，眼中有些许惊艳。 果然，大自然就是如此神奇，树上的果子都是这般可口。 苹果的酸度和甜度适中，正合司地的口味。 本来狼族妖是从不吃水果的，所以这也是司地第一次吃到苹果。 可能是元一一抱着的缘故，这苹果吃起来，一口比一口香甜。 元一一的脸庞近在咫尺，带着小心翼翼的在乎。 这让司地心脏不自觉的跳动，欢欣雀跃好像呼之欲出。 水果的香甜搭配着森林的清香，阳光散落在地面上，落叶越发娇艳明媚，连空气都染上了清甜。 司地低垂着眉眼，凌厉冷漠的气势收敛几分，甚至有些不同往日的柔和与温柔。 看到司地吃的香甜，我十分开心。 司地吃了一个苹果，依然蹲在我的面前，好像在等待我说些什么。 “司地，我吃了三个苹果，你也吃三个吧。你坐在我身边，我喂你。” “好。” 出乎我的意料，一向对于自己要求甚高的司地，这次居然没有拒绝我的提议。 司地拾起衣角，优雅落坐于我身旁，一手揽着我的腰肢，轻轻低下头，吃着我枝叶上捧着的苹果。 司地身上的冷漠在这一刻尽皆散去，只剩下满满的喜悦与柔情。 忠诚看着司地被我投食，心中有几分嫉妒，蹲下身子，凑到我面前请求到。 “元一一，你也喂我吃苹果呗？我再去帮你多摘些苹果，好不好？不，不是这样，我以后都替你摘苹果，怎么样？” 司地轻轻抬起头，冷冷看着忠诚，忠诚依然不为所动，贴着我蹲住。 司地看了看我，眼神中带着不允许的示意。 我想到忠诚家族握手的习俗，忠诚把我电晕的事我还记着呢，怎么可能答应他！ “不行，司地会帮我摘苹果的。” 忠诚一脸落寞，背过身去，坐在地上，两手捂住脸，手肘朝着外面，好像十分委屈的抹着眼泪。 我心中有些不忍，刚想退步，司地搂着我腰的手臂又收紧了两分。 “元一一，你是我的妻子，不能想着别的男人。” 我身上有些瑟然，抖了抖不自在的枝叶，我故意语气娇柔，念叨着司地的名字。 “嗯嗯，司地~” 080 小松鼠 稍作休息，我们继续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树木越发茂密，阳光点点落在树叶间，树干上，地面上，带着朦胧的美。 司地带领我们一直朝着东方走去，太阳越来越低，渐渐朝着地平线坠去。 “司地，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我看着重复的景色，觉察出几分不对劲，抬起头，司地的下巴宽阔又精致。 “按照无字书上的地图来说，百草仙境就在这片森林里。” 我有些焦急，明明都走了一天，哪里见到草原的影子。 “司地，可是周围的景色好像刚刚出现过！” 我看着熟悉的树木，叶子宽厚，其间空隙好似都和刚才的景象一模一样，和我视线平齐的树干上有一块断了的空洞，和刚才见到的那棵树木一模一样。 “司地，你看，这棵树木和刚才那棵长得一模一样，我明明都见过好几次了。” 我指着司地左手边的一棵树木，我可以很确定，刚刚肯定见过这棵树木。 “不可能！不应该！” 司地耐心的听着我的质疑，面上的疑惑逐渐加深。 司地前进的方向一直是朝着东方，而且司地的方向感很好，自然一直朝着东方而行。 可能只是长得一样的树木，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有妖怪在此处布置了结界，屏蔽了外部空间，内部空间才会不断循环往复。 司地的手轻轻抚摸上树干，一道白光从手中幻化而出，刻印在树木中部干燥平整的地方。 司地虽然疑惑，显然更为谨慎，打算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我们继续前进，看看究竟是不是同一棵树。” 流麝夜和忠诚也感觉到些许的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几棵枯树倒在地面上，中间有着风雨腐蚀出的空洞，光芒散落在枯树上，生生带出几分怜惜。 枯叶堆了一地，像是美丽的金黄色蝴蝶，在地面上铺成一条闪耀的道路。 枯叶下面不断颤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带着好奇与激动，展露在外面。 流麝夜身上细小的绒毛繁密，所以感觉格外灵敏，瞬间便感知到右前方一棵树木旁边的枯叶杂草丛中有一只可爱的小动物。 一张网快速的朝着小动物飞来，流麝夜手中扯着丝线的一头。 小动物没有转身逃跑，直直站在那，被丝网扣了个正着。 丝网触碰到目标物，迅速拖拽回流麝夜手中。 “哟，这么可爱，我当是什么小东西，原来是只会囤积食物的小松鼠。” 流麝夜捉到小松鼠，十分欣喜，便要往嘴里送。 小松鼠在流麝夜完美无瑕的手掌里不断挣扎，长长的翘尾巴不安晃动，毛绒绒带着金灿灿的光，像是被落叶染就一般。 小松鼠有些怕生，但是却十分机灵，立刻反应过来面前的蜘蛛精要做什么。 “你不要吃我，不好吃的。我有好多好多榛子，都送给你。” 司地停顿步伐，面前是同一棵树木，而且还是自己刚刚做了记号的那棵树木。 看来，的的确确是同一棵树木，这附近肯定有其他妖怪。 既然遇到结界，说明这里已经距离百草仙境不远了。 “司地，我说了吧，是同一棵树，那我们还能走出去吗？司地，我记得你特别擅长布结界，你有办法吗？” 司地一手轻轻抚上树木，宽宽的长袖随着动作飘扬，那道印记瞬间散去。 “若是往日的修为，我可以直接打破这结界。如今，有些困难。我们遇到的是名为轮回镜的结界，这种结界呈上下同圆的球形，出入口极为隐秘，且出口与入口互为对称。我们先找一找，再试试其他法子。” 流麝夜看到司地停下步伐，看着可爱乖巧的小松鼠，一时有了主意。 流麝夜步履轻缓，从忠诚背后走过，走到司地面前，炫耀着手中刚刚捉到的小松鼠，语气娇柔，讨好的说道。 “司地大人，我刚刚捉了一只小松鼠。看它这灵动劲，味道肯定十分鲜美，请司地大人用食。” 我坐在司地怀里，看着流麝夜手里的小松鼠，感觉有些欣喜。 浑身毛绒绒的小松鼠，在阳光下显得无敌可爱，金灿灿的阳光落在金黄色的松鼠身上，带着温馨的美好。 小松鼠的尾巴长长的，蜷缩起来，显然有些害怕。 松鼠脑袋上的毛发松软可爱，一缕长长的毛发顺着脑后，耷拉在松鼠圆圆的脸蛋旁边。 小松鼠叽叽喳喳，不断说着自己有很多榛子，可爱的小爪子朝着流麝夜后方指去。 司地好像十分在意我的心情，看了看我。 其实我知道司地从来不吃松鼠，他看着我，是希望我开口帮他拒绝。 我明白司地的意思，朝着司地轻轻点点头，眼神朝着司地柔美的看了一眼，意思看我的就好。 我的两只手扒拉在脸蛋两边，欢快的说道。 “好可爱的小松鼠啊，而且是一只会说话的松鼠精。流麝夜，这么可爱的松鼠精，你都要吃掉，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这元一一现在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还是太过单纯了。 流麝夜心中冷哼，面上却不显丝毫，语气乖巧柔顺，眼睛眨巴眨巴，不断朝着司地大人身上瞄去。 “元一一，这是特意替司地大人捉的。我们动物妖天生是肉食动物，吃个小松鼠而已，少见多怪的。司地大人，动物妖和植物妖的共同语言就是少，您说是不是？” 我坚定的表达着自己的态度，完全不同意流麝夜对于弱小的蚕食。 “小松鼠那么可爱，不许吃它。如果你想要吃小松鼠，你就不能再和我们一同前行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小松鼠打算用食物换自己的新生，吱吱喳喳，四肢爪子在空中乱挠着，白白的小肚皮露在外面。 “嗯，不能吃我哦。我有榛子，都给你们，不许吃我。” 司地不为所动，表情依然淡漠，同时发声。 “流麝夜，我们已经被困在轮回镜中，当务之急，是找到出入口，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司地刚刚吃了好多苹果，明显也没有什么心思吃这只胆小的小松鼠。 流麝夜听到司地的话，谋算着出了结界，再食用美食。 流麝夜从手中放出一只白网，正要将小松鼠装起来。 忠诚不知什么时候，凑到流麝夜身边，一把抢过可爱的小松鼠。 显然，他和元一一的观点是一样的，自然界有那么多水果，为什么要食用小松鼠这么可爱的动物。 流麝夜十分气愤，自己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忠诚这个笨蛋过来搅局，真是无法忍受。 流麝夜手中幻化出一道黑色的光芒，正打算收拾收拾这个多管闲事的忠诚，被司地一句话拦了下来。 “流麝夜，不要胡作非为。暂时让忠诚带着小松鼠，说不准它知道结界的出入口。” 081 贼精贼精 森林十分宽广，一片连着一片的青翠朦胧，金黄优雅。 我在司地的怀里，探出脑袋，朝后看着小松鼠。 松鼠在忠诚的怀里余悸未消，低着脑袋瓜子，十分安静的趴在忠诚怀里。 我想到司地刚刚随口说的话，转动着脑袋，带了几分期盼问道。 “小松鼠，你知不知道这轮回镜的出入口？” 小松鼠脸上带了几分迷茫，敛着眼皮，滴溜溜的小圆眼睛带着一丝精明灵巧。 小松鼠也许是被流麝夜吓到了，偷偷的打量我，却不说话。 我以为小松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便进一步解释自己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打算去百草仙境。你也看到我的模样，植物妖化形都需要漫长的岁月，可是我希望……” 我希望能一直陪在司地身边，只有化形，我才有足够的修为守住司地。 这么想着，终究是羞涩的说不出口。 略微停顿，只好接着说道。 “我希望能快些化形，此番前来，是为了寻找百草仙境的猪草。可是我们现在需要先离开这森林，你知道轮回镜这种结界吗？” 小松鼠抬起脑袋，看了眼流麝夜，流麝夜恶狠狠的瞪着小松鼠，小松鼠立马将脑袋低了下去，藏到忠诚整齐的长袖肘端。 “我，我知道也不告诉你们，她要吃我呢，如果你们答应我，最后不吃掉我，我可以帮你们找到百草仙境的入口。” 忠诚听到小松鼠的话语，一瞬间来了精神，看着元一一十分欣喜，一手指了指小松鼠，然后安抚的摸着小松鼠的脑袋。 “还有，我不喜欢别的妖怪摸我，知道不？狗妖，狼妖，蜘蛛精，葵花精都不可以。” 忠诚有些尴尬收回自己的手掌，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语气诚恳问道。 “好，我知道了，那你说一说这森林出口在哪里？” 想到即将会到达百草仙境，不知还有什么好运或者危险等着我们，心中欣喜又紧张。 于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小松鼠，听他接下来的话。 司地原本在周围的树木上一一做着标记，听到小松鼠说会帮他们，便停下手中的动作。 司地转过身，面对着忠诚，低头审视着小松鼠。 随着众妖朝着森林深处走去，猴妖早已不见了踪迹，现在所处的区域只有小松鼠这一只动物妖，这不能不让司地起疑。 说不准，小松鼠不止知道这森林的出口，还知道百草仙境中猪草所在位置。 “不行，我知道你们都是信守承诺的好妖怪，可是那蜘蛛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妖怪。届时我帮了你们，她若是反悔了，我才是得不偿失。” 小松鼠记着刚刚的不快，十分气愤，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像是一个小皮球。 小松鼠两个后爪站在忠诚手掌中，身体直直立起，两个前爪在空中来回比划着，控诉着流麝夜的残忍。 流麝夜其实想处理掉这只聒噪的小松鼠，可是司地大人还在身边，不能坏了自己的形象。 流麝夜面带微笑，语气温柔，全然不见一开始的冷血。 “小松鼠，当着司地大人的面，我发誓，不会吃你的。” “真的不吃，你没有说具体，是不是一直都不吃我？还是现在当着他们的面不吃我？” 司地希望能节省时间，便顺着小松鼠的意思，冷漠的声音中带着沉稳与可靠。 “流麝夜一直都不会吃你的，我可以保证。” 小松鼠点点头，还是有些惊魂未定，刚刚差一点变成蜘蛛精的口中餐，想想就后怕，于是继续要求到。 “可是，誓言有什么用？流麝夜若是反悔了，会有什么惩罚？我真的帮你们了，有没有什么好处？” 小松鼠见到四只妖怪的领头人司地风姿绰约，想必不是什么轻易违背誓言的妖怪，不过流麝夜就说不准了。 流麝夜看到小松鼠一脸大爷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等出了百草仙境，在司地大人看不到的情况下，找个机会，一定要偷偷吃掉这只小松鼠，方才解气。 流麝夜心中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面上的笑容越发恐怖。 “那我这辈子都不再吃小松鼠。” 小松鼠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长长的头发耷拉在耳边，带着几分弱小的可怜。 吱吱喳喳的声音，不断挥舞的小爪子，表达着小松鼠愤怒的情绪。 司地生怕小松鼠生气，然后撂挑子不干，那么出这森林还要费不少修为，于是冷声警告流麝夜道。 “流麝夜，若是你反悔了，你便不必再跟着我了。” 流麝夜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敛起，生生压下心中的不悦。 “是，司地大人。” 虽然这么说着，流麝夜心中依然不甘。 等小松鼠告知百草仙境具体位置之后，它便没有什么用处，倒时再收拾这小破东西。 忠诚知道小松鼠最喜欢吃榛子，脸上挂着大大的笑，柔声哄到。 “小松鼠，等到你帮我们出了轮回镜，我们会付给你一兜子榛子，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那就这样定了。” 小松鼠脑袋四处转着，一对黑豆般大小的眼珠子四处瞧着，带着灵敏与精明。 “忠诚，你放我下来，你抱着我，我浑身不舒服。再说，我习惯了在地面行走时的矮矮视野，而且，记忆的路线都是以地面为标准的。” 司地轻轻点点头，忠诚得到示意，将小松鼠放在地面上。 小松鼠装模作样，在四只妖怪周围四处闻嗅着。 可爱的小爪子呈透明的颜色，爪子一端尖尖的，在枯叶堆里来回翻找。 我靠着司地矫健的胸膛，观察着小松鼠的动作。 小松鼠这是在寻找什么吧，真是想不到轮回镜的出口就在自己周围，而且还在地面上。 司地皱着眉头，静静等待小松鼠的指引。 随着小松鼠的翻动，厚厚一层落叶下方，隐约出现一个圆了咕咚，黑漆漆的洞口。 小松鼠小爪子朝着我们轻轻挥动着，脸上带着无畏的狡黠。 滴溜溜的眼珠子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司地抱着我朝小松鼠走去。 小松鼠得意的看了看我们，四爪并用，嗖的一下，隐没在洞穴深处。 司地脸上还有些愣怔，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流麝夜手中一根白色丝线飞出，朝着洞穴搜寻而去。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跑了，真是不能忍。 司地蹲下身子，将我平稳放在地上，我凑到小松鼠刚刚站着的地方，翻开一层又一层掩饰的落叶，最后只发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司地，这是轮回镜的出口？可是这么小，咱们怎么出去啊？” 司地冷声回答着我的疑惑，语气中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这是小松鼠在地面上通行的洞口，不是结界的出口。嗯，跑的倒是极为利索。” 流麝夜摇了摇脑袋，手中的丝线随之收回。 “小松鼠已经跑远了，再加上，洞部过于潮湿，没办法探测出小松鼠逃跑的路线。” 082 守株待兔 流麝夜没有捉到小松鼠，我们四只妖怪只能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寻找轮回镜的出口。 司地站在洞口，半天没回过神。 “忠诚，你嗅觉灵敏，能不能试试追踪那只小松鼠，我猜测这只松鼠便是守护百草仙境的灵妖。” “我试一试，它跑的太快了，咱们只能大范围搜寻了。” 忠诚扬着笑脸，十分乐意的模样。 “那我们分成三路，元一一尚未化形，不能保护自己，我们二妖一起走。流麝夜，西面归你。忠诚，你跑步的速度快，负责搜寻南北两个方向。轮回镜的范围不大，以此地为圆心，千里之内搜寻完毕后，返回到此处汇合。” 流麝夜声音带着愤怒，一会儿找到那小东西，一定要好好收拾它。 “没问题，司地大人。” 忠诚走到司地面前，伸出手隔空摸着我的脑袋瓜子，一边不放心的嘱咐着我。 “元一一，你记得照顾好自己，不能总是指望司地大人。若是出现什么危险，记得爬到树上，总会有一线生机的。” “嗯，好哒。忠诚，你也要注意安全，还有流麝夜，也一样。” 忠诚扬起大大的笑脸，圆圆的脸盘上，圆亮的眼珠子弯成一条河流，明明是犬妖，却偏偏像猫妖一般可爱乖巧。 流麝夜没有回头，眼神锋利，在地面上不断巡视着，手中一道白色丝网，将刚刚发现的洞口严严实实的封住。 丝网像是一块紧密的绸缎布，将洞口周围完整的包好。 显然，流麝夜还在气头上。 丝网十分密实，估计连蚂蚱都蹦不出来，不要说身形更为巨大的小松鼠。 我和司地朝着东方前行，树木郁郁葱葱，偶尔有几片金黄的叶子掉下树枝，在空中来回翻转，打着旋。 司地走过十米，必然要摸一摸树干。 我靠在司地怀里，趴的很是舒服。 几缕光线透过浓密的树叶，洒落在脑袋上，带来温暖与惬意。 我看着司地的动作，有些不解。 司地一向喜好整洁，自然不愿意接触到粗糙又斑驳的树皮，可是他面上却没有一丝嫌弃，满眼都盛装着认真。 “司地，你做什么呢？” 我在司地怀里呆的久了，他都快要将我遗忘了。 听到我好奇的声音，司地才察觉出我的气息一般，转过脑袋，看着我，耐心的解释道。 “我需要探知轮回镜的边界，出入口必然不会在轮回镜正中的。” 阳光温柔，落在司地的肩膀上，让他整个妖怪看起来高洁又优雅。 枝叶在司地面上投下一片阴影，潇洒的落拓中多出一丝魅惑。 司地一身雪白似带着流光，袍角随着行走的动作不断折叠又铺散。 不知是不是光与影的缘故，造成一种视线错觉。我见到司地面上多出些许苍白，有些心疼，贴心的关怀到。 “可是，司地，你每次摸着树皮，是不是需要耗费灵力。” 司地一边阔步前行，一边和我不断交流。 此刻，听到我的关心，有微微的感动，面上依然挂着严肃的神色。 “嗯，确实如此，不用担心，我们今天必然会找到百草仙境。” 我听到司地坚定的语气，心中的自信倍增。 可是，另一方面，看到司地这么劳累，我有些不忍心。 想到小松鼠说的报酬，我有了主意。 那小松鼠古灵精怪，不肯吃一点亏。不如提前赠给它一些榛子，投其所好，让其为己所用。 “司地，不如我们找一些榛子，小松鼠不是特别特别喜欢吃榛子么。利用榛子，将小松鼠引诱出来，然后再找一个箩筐，将松鼠扣住。” 司地十分赞同的点点头，又或者，就是在等着我说出这些话，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 “嗯，是个好主意。这片森林中有很多果树，寻找榛子树应当比寻找轮回镜的出口更为快捷。” 我们如此商量着，便改变了攻略目标，开始在森林中寻找榛子树。 司地的嗅觉丝毫不次于忠诚，我们很快便找到了一片榛子林。 这片榛子林在整片森林中占地面积不算大，却都长得高大茂密，好像有专门的妖怪打理一般。 树木之间留着相同的间距，这间距为树木的正常发展提供了合理的空间与光照。 圆圆的榛子果挂满了枝头，带着诱人的油脂香气。 司地右手轻轻一挥，宽大的袖子随着动作翻卷，一树的榛子果哗啦啦从枝头掉下来。 司地找了一个松鼠洞，将榛子放在洞口。 我争着吵着，要亲自捉小松鼠，所以爬下了司地的怀抱，目不转睛，守在洞口。 司地坐在洞旁，拿起榛子一个个剥开，扔到嘴里。 可能是榛子的味道太过香甜，不过一阵的功夫，洞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虽然小松鼠十分机敏，故意放轻了脚步，还是被司地察觉到了。 自从吃了森林中的苹果，我的听力也越发灵敏起来，所以我也知道有一只可爱的小松鼠在逐渐靠近。 像是钓鱼一般，我和司地屏住呼吸，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瓜子果然从洞口露出来。 那一对明亮的小眼睛，透着机智可爱的光芒，让人很难轻易遗忘。 司地瞅准时机，从手中幻化出一道白色的光芒，困住了小松鼠。 小松鼠一脸闲适，也不挣扎，也不躲避，率先开口说道。 叽叽喳喳的声音，带着十足的老道口吻。 “蜘蛛精那个可怕的母妖怪不在，正好，那邪恶的性子真是惹人讨厌。咱们长话短说，这些榛子都归我，我带你们两只去百草仙境。” 司地好像十分嫌弃，又或者讨厌它刚刚的欺骗，没有将小松鼠抱在怀里，而是提着它的后脖颈。 司地想了想，不待流麝夜倒也方便许多，不然要一直提防她伤害元一一。 少了一个忠诚，自己心情也会更为舒畅。 如此，便顺着小松鼠的心意。 估计，自己和元一一从百草仙境出来的时候，流麝夜和忠诚还没有回到原地。 司地思绪清明，想通之后，伸出另一只手，将我从地上拾起，抱在怀里。 “成交，你指路吧。” 鉴于小松鼠逃跑的事件，司地留了个心眼。 提着小松鼠的皮毛，不再松手，径直朝着东方走去。 小松鼠一脸的贪婪，盯着一地呈小山包一般的榛子堆，脸上带着不舍。 “等等，我的榛子。” 司地倒也干脆，说明了小松鼠此行的任务。 劳有所得，想要吃榛子，当然要付出一定辛苦，跟着自己和元一一走一趟。 司地声音淡雅，让幽静的森林更显静谧。 “回来再说，希望你能带我们进入百草仙境，找到猪草，然后原路返回。” 小松鼠见周围没有其他动物妖，想要脱离司地的手掌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耷拉着脑袋，认命的朝着东面一指。 083 百草仙境 小松鼠叽叽喳喳，声音不大不小，却十分干脆利落。 “瞧到那棵朝着南面弯腰的树木了吗？我们走到那棵树旁边，向左拐。” 司地抱着我，提着小松鼠，走了不过几步，便来到略微蜿蜒的树木旁边，然后向南面走去。 就这样，我们听着小松鼠的指挥，在森林中继续右拐，再左拐。 司地直行走过五六棵树木，便要来一个转弯。 小松鼠目光精锐，每次转弯都会指出一棵带有特色的树木。 “看到那棵中上部有一个裂痕得树木了么，那是前几年一只松鼠妖历劫，被闪电神不小心劈出来的。走过那棵树之后，朝着东方走去。” 司地几步之后便要重新转个弯，穿梭在树林中，像是走迷宫一般令人困惑。 小松鼠却丝毫没有觉得繁琐，细致的指引前进的方向。 一开始我还努力记忆着路线，后来小松鼠又指导司地拐了七八个弯，我在司地怀里，看着不断旋转的天空，蓝蓝的天空是那般澄静，我却有些迷糊。 这小松鼠不是因为我和司地诱惑它，而故意耍我们玩吧。 这小松鼠看着机灵非常，应当不是那种黑心的小妖怪。 我的心中多了些质疑，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疑惑。 太阳渐渐扩大圆润，红晕在西边蔓延开来，带着温柔的美。 “小松鼠，我们还没有到达轮回镜的边缘吗？” 司地向前走着，身边的风景无一重复，不过这路线确实过于繁琐了，连司地自诩资质聪敏，都无法清楚记忆来时的出发点。 空气中淡淡的青松味道越来越明晰，清风无忧无虑在树林中来回穿梭，将三只妖怪的气味吹散稀释。 “急什么，我那榛子都没吃到嘴里，陪你们走了一整天。快了，快了。前面那棵树木最低的枝杈有一道黄棕色的印记，那里就是轮回镜边缘了。” “真的嘛！真是太好了！我们马上就能到达百草仙境了，哈哈哈。司地，你开不开心？反正我好开心啊。” 司地走了一天，肩负着我和小松鼠的重量，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 司地听到我的问话，原本毫无波澜的心，也跟着一喜，像是冰糖，扔到水中，甜蜜一点点浸润融化。 司地感觉到心中的触动，十分自然的道明自己现在的情感。 “嗯，看到你开心，我也开心。” “小松鼠，你开不开心？如果你说开心的话，等我们出去，再给你找一兜榛子。” 小松鼠听到我问它心情如何，刚想回答自己没啥感觉。 毕竟自己在树林中玩的累了，便会到百草仙境闲逛一圈，那一花一草都已经十分熟悉，哪里来的多余的情绪。 不过一听到元一一许诺的另一兜榛子，小松鼠马上来了精神，连连附和道。 “既然如此，你不早说，老开心了，成的开心了。你们植物妖都这么大方又善良啊，还真是，开心的情绪像是火山一般，喷涌而出啊。” “嘿嘿，那我们继续出发吧。” 反正司地摘榛子毫不费力，多赏小松鼠一兜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司地脸上黑了一层，元一一不仅指使自己很自然，利用自己那也是顺手拈来。 “好，元一一，届时我会送你到树上。” 司地朝着小松鼠指着的树木走去，果真如小松鼠所说，这棵树木低低的枝杈上带有一枚黄棕色的太极图印记。 太极图一侧为黄色的鱼尾形状，另一侧为棕色的蝌蚪形状，两个光圈镶嵌在一起，竟没有一点点的缝隙和漏洞，浑然天成一般。 看来这里就是轮回镜的出口了，司地试探着朝前方走去。 我看到树上那抹精美的印记，有些惊喜，这里就是百草仙境的入口了，真是让我激动啊。 不过司地刚刚说要送我去树上，是因为轮回镜的出口在半空中？ 我心中疑惑，便抬起脑袋瓜子，细致的问道。 “送我去树上做什么？” “你在树上摘榛子，我在树下接榛子，珠联璧合，真是羡煞旁人。” 小松鼠一手朝着前方指去，一只手捂着嘴巴，嘿嘿偷笑着。 “不行啦，我恐高。再说，司地那么高，你忍心吗？我要是摔下来，摔成残废，你又要耗费修为了。” 司地嘴角化开一个淡淡的微笑，仔仔细细的一一作答。 “忍心。我会接着你的，而且不会有任何差池。” 司地朝着小松鼠爪子指的方向，越过带着印记的树木。 轮回镜的边界像是温润的水面，触感温润。 我趴在司地怀里，甚至能感觉到轮回镜边缘那蓦然变化的灵气。 我刚想反驳司地的话，却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根本说不出任何的话。 百草仙境的景色和森林中自然的景色极为不同，一片又一片绿油油的青草，全部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百草仙境的地面上没有一棵树木，全部都是高矮不一，形态各异的仙草。 就连天空都是淡青的颜色，像是炉边生起那几缕淡淡清烟，带着雅致与独特。 一眼望去，一片亮晶晶，像是散落的翡翠与玛瑙。 百草仙境没有阳光，也找不见月亮皎洁的轮廓。 这里虽然没有娇艳的花朵，也没有高大的树木，却令我心旷神怡。 这熟悉的温馨气息，让我感觉好像回到了久别的葵花海一般，自在又欢喜。 淡淡的灵气漂浮在空气中，点点白色的光芒散落在青草和空中，晶莹的光点像是水滴一般，悬浮在空中。 百草仙境正如其名一般，带着耀眼的仙气与无法明了的神秘。 “这里就是百草仙境了，至于你们要寻找的猪草，我在这轮回镜和百草仙境守护了这么多年，也分不出哪一棵是真正的猪草。小狼妖，都到这里了，把我放下来吧。你揪着我脖子，我浑身不舒服，你也挺累的，我自己去玩一圈，你们随便找吧。把这当自己家，想呆多久呆多久，不过我可告诉你们，多呆一个时辰，多加一兜榛子。” 小松鼠叽叽喳喳，到了百草仙境，话反而多了起来。 “去吧，去吧。” 司地有些嫌弃的揉了揉耳朵，将小松鼠安稳放到地上，我也趁这个时候，爬到地面上。 小松鼠脱离了司地的手掌，便欢快的跑到两人高的草丛里，仰着肚皮子，平躺在地面上休息。 说了一天的话，指了一天的路，显然小松鼠也有些劳累。 小松鼠的尾巴一翘一翘，带着些许自豪，滴溜溜的黑眼珠子不断乱转，不时瞧一瞧我和司地的身影。 小松鼠捋了捋自己脑袋上的头发，翻了个身，趴在地面上，吸收着空气中的灵气。 青草的味道和司地身上的味道很像，不过清新与泥土的芬芳更为浓烈。 我伸手触摸空中的白光，那白光像是气泡一般，瞬间化开，我收回手，那白光又重新汇聚到一块。 “真是太有趣了，司地这白光像是水，又像是琥珀，我甚至能感觉到白光上面淡淡的温度。” 司地伸出光洁的手掌，攥住一道白色的光芒，光芒从司地指缝间流淌而出，又重新汇聚成一个白点。 “百草仙境不愧称为仙境，这点点白光是自然常年汇聚的天地灵气，在此地修炼，修为可以大幅提升。” 084 猪草 我伸出手，抓住面前莹莹的白光，顺手放掉，然后再捉住，然后再抓住。 一瞬间，我的枝叶也变得晶莹剔透，染上一层淡淡的白光。 司地看到我极为幼稚的模样，有些嫌弃的直言说道。 “元一一，别玩了。天色已暮，忠诚和流麝夜还在等咱们，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哪一棵猪草。” “好哒……” 我话一出口，突然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百草仙境不愧为百草，面前广袤的草原起码有上万种形态，而且每一棵青草的模样都完全不同。 看到面前美丽广袤的草原，我一瞬间犯了难。 “司地，这么多株草，哪一棵才是我们要寻找的猪草呢？司地，你说，会不会百草仙境的青草全都是猪草？” 司地声音淡漠，脸上挂着出生时便具备的优雅与自信。 “可能性不大，不如，你试一试，实践出真知，我们早晚会找到真正的猪草。” 我趴在地面上，揪起一株看起来很值钱的猪草。 “试试便试试，有何可惧的？！” 这棵草十分矮小，只有几寸的长度，叶片细嫩，成梭形，叶片周围有细小的毛刺，散发着莹莹白光。 拿着这棵青草，我有些犯了难。 “司地，我还没化形，吃不了草，你试试吧。” 司地就站在我面前，眼睛在草丛中来回巡视，猜测着那株真正的猪草模样。 可是无字书上只有一个地名和一个简单的名字，想要凭空想象出猪草的模样，也有十分难度。 我伸出手，将手中毛绒绒的草叶递给司地。 司地淡淡笑了笑，面上带着无所谓的感觉。 司地接过青草，白皙的手掌在绿草的衬托下，更显修长诱惑。 “没问题。” 我正仰着脖子，两个枝叶支撑着下巴，抬头看着司地的动作。 对于狼妖来说，吃草肯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吧。 我有些于心不忍，刚想转过脑袋，不看司地是怎么吃草的。 司地手中白光一闪，完整的青草发出淡淡的一声叹息，顺便边成绿色的汁液。 “元一一，我帮你处理好了。” 我转过脑袋，司地手中静静躺着一汪如潭水一般幽深的液体。 我有些紧张，这草汁绿油油的，不知道吃起来会不会消化不良。 “司地，你也尝尝，说不准可好吃了。” 司地将手掌平摊开来，然后轻轻翻转。也不管我同意与否，绿色的草汁就这样倾倒在我的脑袋瓜子上 “嗯，你多吃点。” 草汁看着不打眼，其实味道还不错。我一边喝着草汁，一边不忘随时将自己的感觉反馈给司地。 “嘿嘿，好哒，司地。这草汁清清淡淡，还有特别朴实干净的味道，倒是十分清香，不过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肚子感觉饱饱的。除此之外，我就感知不到了。司地，不如，你也尝一尝。” “不用了，我能看出来，你身上没有什么变化，看来不是这一株。元一一，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咱们便不需如此费力的分辨哪一株是猪草。” 我喝的饱饱的，感觉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气，听到司地的提议，来了兴致，欢喜的问道。 “嗯，说一说吧，真的有这么好的办法呢？” 司地眼睛扫了一眼远方草丛里安静的躺着的小松鼠，面色如平时的冷漠，简洁说道。 “你把这些草都吃了，就知道了。” “哦，你怎么不都吃了啊？” 我有些不愿意，我虽然喜欢喝水，还有苹果，可是这么多草，都吃掉，我得胖成什么样啊。 再说，这草起码有一万株，都吃完，我得累坏了。 小松鼠在草丛里趴了一会，便追着莹莹白光，撒欢的跑了起来。 高高的草丛将小松鼠的身影完全隐藏，只依稀能看到不断晃动的宽阔草叶。 叶片上有着十分明显的纹路，甚至能看到叶脉中缓缓流动的白光。 小松鼠听到司地和元一一的谈话，仰着小脑袋瓜子，一脸自豪得意。 怎么可能，让他们那么轻易找到猪草。 当然，不可能了啊。 小松鼠偷偷的想着，让他们多找一找吧，自己在这百草仙境这么多年，也挺无聊的。 司地看到小松鼠面上的欣喜，猜测它一定知道些什么，却不动声色，继续和元一一谈天说地。 “又不是我要化形！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仔细想了想，都吃掉绝对绝对不可能。 可是一时倒也没有什么想法，如果忠诚和流麝夜都在就好了，那样还可以让他们帮忙寻找。 “想不出来啊，那我们随机抽取吧。这里的灵力如此充沛，草吃多了，我会受不了的。司地，你看看哪一株更像猪草，我猜猪草肯定长得特别复杂。” 司地好似十分无奈，朝着小松鼠的方向一点点走去。 “嗯，那我们慢慢找吧，已经走到百草仙境，肯定不可能现在放弃的。” 听到司地淡幽幽的话，我有些着急，走了这么远的路，司地一定是感觉到疲累。 可是，现在放弃了，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再说，我还要化形，成为正正经经的妖怪，好陪在司地身边，怎么可能现在放弃呢。 “肯定不会放弃的，司地，我快一些找，你不要着急，我才不会轻易放弃呢。司地，如果你累了，坐下休息一会儿，我先找一找。” “嗯。” 司地虽然这么答应着，却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继续朝着远处的草丛走去。 小松鼠追着空中的光，十分欢快，完全没有察觉到司地的真实目的。 我担心司地会丢下我不管，将整个广袤的草原隔空划分成一百个区域，神识在最近的区域快速的分辨着。 造型独特的叶片吸引了我的视线，我揪起身边不远处一株十分肥厚的叶片。 这叶子更符合猪草的名字，叶片底部呈宽宽的方形，叶片尖端如绿色花朵一般，呈嫩绿色，卷曲盘旋，像是猪屁股上的那根小尾巴。 “司地，你看一看这一株，是不是？” 司地已经化形，识别能力肯定要比自己好，所以我高声呼唤着远处的司地。 司地转过身，看着我手中的叶片，轻轻摆了摆手。 看来不是，我丢下手中的青草，继续在草丛中搜寻着。 一根造型独特，浑身都是白光的青草闯入眼帘。 既然胖的草不是，那看看这一株瘦瘦的草是不是。 我爬动着，避开身边精致的草叶，伸手摘下那株瘦瘦的草。 这棵草呈长条状，颜色呈深绿近黑，草叶两侧带着小小的叶片，轻轻合拢着。 “司地，你看看是不是这株？” 司地此时已经走到小松鼠身边，茂密高大的草丛将司地整个身形都隐藏起来。 看不到司地的身影，我有些慌张，不断呼唤着。 “司地——！司地——！” 一道缥缈的声音传来，司地提着小松鼠的后脖子，姿态优雅的缓缓走出，一身洁白似准仙人一般。 “元一一，不用找了。” 085 提示 司地提着小松鼠，朝着我一步步走来。 我手里揪着青草，面上带着不解。 司地声音冷漠，带着明了的清透。 “这只小松鼠是百草仙境的守护灵妖，自然知道猪草的下落。” 小松鼠叽叽喳喳，一脸的不情愿。 “我不知道啦，别揪着我的脖子。” 小松鼠眼睛骨碌碌乱转，一副鬼灵精怪的模样。 我仔细审视着小松鼠的表情，它的两颊鼓鼓的，眼睛有些躲闪，明显在说谎。 司地长身玉立，面无表情。 我忍不住，将自己的直觉一一道出。 “司地，它说谎，它肯定知道猪草的下落。” 司地声音沉稳，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嗯，我也这么觉得。小松鼠，你说一说吧，不然我们都得呆在这百草仙境中。” 小松鼠鼓着两腮，顾左右而言他。 “那也不错啊，我正好可以继续修炼。我都在这百草仙境呆习惯了，有你们陪着我，我更开心呢。” 我仔细想了想，不知道猪草在小松鼠心中是什么地位。又或者说，缺少猪草，对于它来说，有什么影响。 “司地，让我抱着它吧。” 我看着小松鼠挣扎的模样，心下不舍。 “不行。” 司地明显担心狡猾的小松鼠脱离控制后，会立马逃开，再想捉住它就难了。 更何况，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小松鼠是公的还是母的。 “司地，那你抱着它吧，它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我劝说道，小松鼠呆的舒适了，才会有什么说什么。 小松鼠轻轻点点头，好似十分赞同。 司地听到我的话，稍有些迟疑，除了元一一，司地还没有抱过其他的妖怪。 “不行。” 司地不仅有洁癖，还是十分严重的洁癖，并不愿意将小松鼠抱在怀里。 “司地，既然为难，便把它放到地上吧，我有些话想问它。” 司地提着小松鼠，固执的不愿意松手。 “它过于狡猾，一会儿看不住便会自己偷偷离开。” 我和小松鼠呆在一块这么长时间，已经对它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会的，我们手上有榛子。” 小松鼠叽叽喳喳，两个短短的小爪子，在空中活跃的比划着，明显赞同我的观点，声音干脆利落，说道。 “就是，就是。不会跑的，我还没有拿到榛子。我说啊，小狼妖，你真的是太小心谨慎，我这么可爱，用得着费多大力气捉住啊！” 司地手中幻化出一道白光，时刻注意小松鼠的动向，然后才将小松鼠安稳放到我面前。 “小松鼠，我给你做了保证，你不能到处乱跑哦。我有一些关于猪草的问题，如果你想要回答的话，就回答，不想的话，可以拒绝。” 小松鼠本来打算脚底抹油，迅速的逃离我和司地的视线。 听到我的话，悠闲自在的，一屁股坐在我面前，两个后爪盘在一块，像是修炼时打坐的模样。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问一个问题，需要多加一袋榛子。” 我正了正神色，给了司地一个放心的眼神。 就这样，我扮白脸，司地扮演黑脸，轻轻松松套住这个聪慧又单纯的小可爱。 “没问题，小松鼠，我手里这棵细瘦的草是猪草吗？” “不是，长得那么丑，怎么可能是猪草？！” 我点点头，果然不出司地所料，这棵真的不是猪草。 而且，看小松鼠的态度，明显它知道猪草的具体模样。 不过看它这不乐意的模样，只能一点点询问出线索了。 我拾起身旁一棵青草，点点莹光翻飞在手掌心。 小松鼠坐在我对面，小小的一只，毛茸茸的耳朵，一耸一耸，仔细听着我的话语，毛绒绒的尾巴，像是狗尾巴草一般，轻飘飘左右摆动，小巧的身形，特别招人喜欢。 “这棵呢？是猪草吗？” “不是，怎么可能？长得平平无奇，没有优点，没有缺点的，一看就不是啦。” 小松鼠想到我许诺的榛子，数着数，越来越开心，不断催促到。 “两袋榛子了，快问快问，效率太慢了。” 我加快了询问的速度，朝着面前一片草原一一指去。 “那株菱形草叶？那片针锋形状的青草？那片两米高的柔嫩枝叶？” 小松鼠嘿嘿傻笑着，将爪子凑到我面前，一根接着一根竖起。 因为身形相对矮小，小松鼠费力的伸出手掌，却只够到我的第四片枝叶，大概是化形之后，腰部的位置。 “三个问题，加上刚才的两袋，还有进入百草仙境入门的两袋榛子，七兜子榛子，一兜子都不能少哦。哎呀，都不是，真是笨蛋啊。那么普通的青草，怎么可能是猪草？” 司地适时出声，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那你说一说真正的猪草在哪里？” “我自然……” 小松鼠下意识刚想回答，司地沉稳的声音，在他耳朵中却那般沉闷，不好听。 可能因为小松鼠，是一只男妖怪吧。 看来小松鼠不仅讨厌流麝夜，而且还不喜欢司地，看来只能我亲自询问了。 “小松鼠，猪草对你很重要吗？如果真的特别特别难以割舍，像生命一般重要，将那猪草留给你，我们现在便离开。” 小松鼠听到我真挚的话语，心中有些松动，话也不再藏着掖着，更为直白。 小松鼠放缓了语气，陷入回忆。 “倒没那么重要，可有可无的，不过我也守护了几千年了，确实有些舍不得。这千年来无人问津，只有你们二妖来过这百草仙境，也算是有缘人。” 我拄着下巴，听着小松鼠悠长的回忆，有几分触动，继续问到。 “小松鼠，既然如此，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们真正的猪草在哪里？” 小松鼠打开两只短小的小爪子，放在脸庞，护着脸蛋，十分乖巧可爱。 “这猪草需得有缘人自己辨认，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提示，剩下的不能再多说了。百草仙境囊括的所有青草都不是猪草，真正的猪草可能不是青草。” 我听到小松鼠的提示，有些惊诧，司地眸中明显也蕴藏着同样的情感。 原来从一开始，我们寻找的方向就出了问题。 既然有了提示，我和司地肯定会更快找到猪草的身形。 不过小松鼠没了猪草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毕竟它是负责守护猪草的指定灵妖。 司地的视线，在宽广明亮的天地间来回巡视，却什么都没发现，点点白光，笼罩在司地周身，让他看起来白莹又温柔。 司地按照提示，一一审查，最后的目光落在小松鼠身上。 我担心失去猪草，会对小松鼠造成不好的影响，便继续问到。 “小松鼠，如果失去猪草，对于你会造成什么影响？” 小松鼠讲的来劲，激动的从地上站起来，两个后爪支撑在地面上，前爪朝着闪耀的天空指去。 “上一个守护者已经成功飞仙了，倒是好事一件。我不太喜欢仙界那些冠冕堂皇的繁文缛节，我更喜欢自由。不过，若是能提前飞仙，却也省了许多麻烦。” 086 小松鼠飞仙 青草开遍广袤的土地，空气中莹莹白光点点，带着神秘的幽美。 我听着小松鼠絮絮叨叨的陈述，感觉十分亲切，接着说道。 “小松鼠，成仙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可以遇到很多有趣的神仙，还可以接触到新的环境，真是好事一桩，我们羡慕还来不及。不过，既然这么多株青草都不是猪草，真正的猪草会在哪里呢？” 司地视线落在小松鼠身上，仔细的观察着小松鼠。 “小松鼠，你确定千万株青草中没有一个是猪草吗？！” 小松鼠面上带着些许怒气，对于司地的质疑感觉不适。 “当然没有一株是啊，我都说过一遍了，不信拉倒。反正你们找不到猪草，我还可以继续守在这森林中，在轮回镜和百草仙境中悠闲度日。” 我拍了拍枝叶，表示认同小松鼠的话。 “小松鼠，我相信你说的话。司地，这么多株青草没有一株是猪草，猪草也许藏在更为隐秘的地方。” 司地目光远眺，四处巡视，宽广的草原一眼望不到头，各种形态的青草茎叶相连，让整个百草仙境看起来养心悦目。 “这百草仙境周遭，四下空旷，一望无际，没有发现更为隐秘的地方。按理来说，守护灵不应该距离守护的灵食过于遥远，猪草应该就在咱们身边。” 听到司地的话，我的视线也自然而然落在小松鼠身上。 “嗯，极为有道理。” 考虑到猪草的珍贵性，既然没有在地面上，难道在小松鼠身上。 “司地，我有一个想法。” 我上下打量着小松鼠，查找着它身上不同寻常的地方。 司地好像已经猜到了什么，伸出手掌，在小松鼠面前，平摊开来。 “嗯，我猜到了。小松鼠，请将猪草交出来。” 小松鼠也不推就，直接跳到司地手掌上。 小松鼠面上带着笑意，眼睛黑亮，好像有些欣慰。 “哦，你说说猪草在哪里？” 司地蹲下身子，捧着小松鼠，说出自己最终定论。 “我猜猪草在你的头顶。” 小松鼠一脸傲娇，伸出一只小爪子，抚摸着脑袋上一缕金黄色头发。 “你确定是这缕吗？错了的话，真正的猪草便会消失呢！” 我看到金黄色的头发，有些难以置信，我以为猪草如一般青草一般，浑身皆绿，看来不是如此。 司地语气坚定，毫不犹疑说道。 “没错。” 小松鼠松了一口气，欢快的笑道。 司地话落之后，一抹浑身金黄的男子出现在面前，声音中带着精明与干脆。 “哈哈哈，恭喜你，回答正确。” 男子将头发上一缕金色的长发拿下，那长发模样的猪草呈细细长长的形状，在脱离男子身体瞬间，变成了青翠的颜色，好似瞬间返老还童的枯叶。 男子一身金色长袍皆为上好的绸缎，布料因为过于稀奇，像是流星一般，贴合在身上，随着清风和白光不断流动。 这男子便是化形之后的小松鼠，男子皮肤白皙，面容精致，灵动的眼睛黑亮狭长。 头上系着一颗大型松塔，看起来俏皮不失灵动。 男子轻轻挥动着流光的金丝袖口，面前明亮的百草仙境瞬间幻灭。 我们三只妖怪好似瞬间移动，回到了最初的起始点，刻有太极图的树木依然挺直，像是迎风招展的旗帜。 男子将手中的猪草交给司地，司地礼貌接过，送回给松鼠一树榛子。 我站在司地身边，带了几分慨叹。 男子轻轻挥动着袖口，一道金色光芒从袖边飞出。 一只可爱的小松鼠好似受到感召，瞬间跟着金黄光芒飞驰而来。 男子弯下腰，金黄色的袖口低垂在地面上，男子重新站立起，手中多了一株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点的青草。 我们在百草仙境停驻了那么久的时间，外面的时间却好似静止未动。 天空中一抹橘黄色的流光，从阳光一角拖尾到远方，蔓延开来，变成了一片唯美的彩霞。 男子声音灵动，带着轻松与欢快。 身上棕黄色的小松鼠恭敬的跪拜在地面上，聆听男子的教诲。 “百草仙境，从今日起便交给你了。你的任务便是，将这棵青草孕育成可助力化形的猪草。” 男子将手中的青草亲自挂在小松鼠脑袋上，面上带着闲适悠然的笑容。 新来的小松鼠又轻轻朝着男子一拜，然后像是早就知道什么一般，朝着百草仙境的入口蹦跶而去。 新来的小松鼠摇晃着尾巴，头上带着平平无奇的青草，在标刻太极图的树木边，隐匿了踪迹。 男子身上带着不容忽视的光芒，白亮和金黄混和在一起，将男子衬得越发神秘高贵。 男子声音清淡，带了丝淡淡的不舍。 “元一一，司地，遇到你们很开心。现在我便要离开，去承接我即将到来的命运，祝你们早日成仙。” 男子说完，不忘捧起一兜子榛子，对着我悄悄眨了眨眼睛。 然后不带一丝多余情感，迅速的转身飞离。 那道金黄顺着彩霞的痕迹，越来越远。 我冲着男子的背影呼唤，有些不舍的摆着枝叶，道别。 “小松鼠，再见！” 天边是满满的霞光，金黄色带着温润的光笼罩在树林中，一切变得静谧柔和。 “元一一，你可以很快化形了。” 司地的语气带着一分期待，一分欢喜，剩下的是不冷不热的冷静与理智。 “嗯，谢谢司地。我想，我会想小松鼠的。我一直猜测它是公的母的，没想到是一位俊俏的老头子。” 司地看着我，神情专注，落日余晖掉落在司地眼中，金灿灿，朦朦胧，替司地淡漠的神情，多添了两分专有与潋滟。 “嗯，你不想，你有我就够了。” 司地坚定的说着，手中幻化出一道白色光芒。 司地将猪草捏在手中，在白光的孕养与碾压下，青翠的猪草瞬间变成一股清香的汁液。 空气中香甜的味道，比苹果那青涩还要甜蜜几分。 经历长久的岁月，不断蒸煮研磨，猪草的味道稠密中又芳香。 我满怀期待，喝下司地手中的汁液，而且一点都没有漏掉。 “司地，这猪草听着名字不太好听，喝起来味道特别香美，闻着也十分香甜。” 我和司地分享着自己的快乐，翠绿的颜色在渐渐弱化，一道光芒笼罩在身上。 谈话之间，我便完成了新的变化。 我的枝叶在瞬间延展，变成白皙的胳膊，脸蛋也重新变得圆润可爱。 眼睛和鼻子都自然而然长了出来，口中似乎还有淡淡的猪草香，甜蜜悠长的味道令人沉醉。 我带着一身欢喜，跑跳着，抱住了司地。 司地耳朵有些许红润，面上多了一丝惊喜，同时开心的环抱住我。 我喜不自禁，在司地耳边悄声说道。 “司地，我化形了。” 司地嘴边化开一抹温柔，却并不明显。 “嗯，真好。” 087 形态不稳 “司地，既然我已经成功化形，我们回家吧，我想我的母亲们肯定想我了。” 我靠着司地的肩膀，一身翠绿色的清透长裙和森林融为一体。 “你身上的灵气不稳，有退化的可能。” 司地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面上带着几分担忧。 “司地，你的意思是……” 奇怪，我怎么察觉不到灵气变化。 “司地，那我们继续修炼就好了。百草仙境灵力充沛，我们找到流麝夜她们，然后便先呆在百草仙境。” 司地的头靠在我的头顶，心情很好的样子，嘴角轻轻勾起。 “恐怕，百草仙境我们无法进去第二次了。新来的小松鼠因为需要孕育青草，可能许久都不会出来，而没有中间的介质，我们无法单独进入百草仙境。” 我和司地正商量着接下来的旅程，一道清脆的咳嗽声，在身后响起。 我轻轻推了推司地的胸口，司地却故意一般，没有松开双手。 “司地大人，我负责的范围都搜寻完毕，没有看到轮回镜的出口。不过，看样子，你们已经提前找到了。恭喜元一一，我真心替你感觉开心。” 忠诚又靠近了几步，司地松开手。 我看到忠诚，心中涌起熟悉的感觉，也有几分开心。 “谢谢，我和司地已经找到百草仙境。不过小松鼠说只带我和司地，而且时间紧急，便没来得及告诉你们一声。” 我转过身子，露出一张白皙的面庞，圆润的脸盘，精致的面孔，让忠诚有一瞬间呆愣与痴迷。 司地感觉到威胁，轻轻拉起我的手，放在手掌心。 忠诚的眼中有一瞬间的落寞，很快扬起笑脸掩饰下去。 “小松鼠呢？它是不是讨厌我？” 忠诚一副可怜的模样，让我心下有些不忍。 “忠诚，你这么朴实，小松鼠怎么会讨厌你呢？我猜它是生流麝夜的气吧。” 虽然忠诚是挺老实的，可是我总觉得他没有那么简单。 更何况，老实的妖怪更容易变化，随着环境的影响，总会逐渐变成陌生的模样。 司地听到我的心声，嘴角淡淡勾起，用灵识，轻轻和我交流着，用着只有我们两个明白的语言。 “元一一，我竟然能听到你的心声。不过你的想法很有道理，我赞成你的观点。” 我扬起下巴，看了一眼司地，面上带着几分骄傲。 “嗯，因为那是我让你听到的。” 司地被我噎住，竟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淡淡回了一个字。 “嗯。” 一道黑色的身影，追逐着司地的身影，迅速出现在眼前。 估计，忠诚早就察觉到了，所以故意说出那一番令人怜惜的话。 流麝夜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样，眼神中带着厌恶，将我和忠诚都扫了一遍。 千算万算，还是让元一一成功化形了。 不行，这样，司地大人对元一一的感情就很难逆转了。一定要想办法，让元一一变回原形。 无论是男人还是男妖怪，不都是一个模样，只能看不能摸的母妖怪，对于司地大人来说，根本毫无用处。 更何况，又蠢又笨的元一一，怎么能配的上自己的司地大人。 不行，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流麝夜心思百转，收了恶劣的心思，恭敬的朝着司地拜到。 “司地大人，西边的森林我已经找了千里之远，可是没有发现任何特别之处。既然我将西方的松鼠洞都封住，估计那只小松鼠会在这个方向。” 司地大人让他们等在原地汇合，流麝夜便没有表明自己是寻着司地的气息而来。 司地知道流麝夜的心思，面上不露声色，有一说一的陈述到。 “嗯，确实不假，我们用一袋榛子换取小松鼠带我们进入百草仙境。” 流麝夜语气轻柔，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好似也十分开心一般。 “司地大人，看来已经找到那猪草了。不知司地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流麝夜愿意一直陪在您和元一一身边。” 流麝夜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司地和元一一相牵的手上，心中嫉妒，无法遏制。 那嫉妒像是越来越大的雨水，瞬间的汹涌，便可将牢固的堤坝全部冲垮。 嫉妒的情绪像是毒蛇一般，将流麝夜的脖颈紧紧扼住，好像都快要无法呼吸。 忠诚明显看出流麝夜的愤怒，而我和司地陷入甜蜜中，毫无察觉。 司地声音淡淡，将结果说明之后，提议大家继续前进。 “嗯，不过你应该能看出来，元一一的形态并不稳定。不知二位是否愿意继续跟在身边，我和元一一接下来打算前往鸿道雪山。” 司地面上十分礼貌，心中却有些不耐。 “如果流麝夜和忠诚都不跟在身后，麻烦事会更少。不过看来忠诚依然十分执着，流麝夜也不是轻易放弃的性子，真是令人头疼。” 司地的手掌宽厚，带着几分温润与沉稳。 流麝夜显然不乐意看到我化形，我却替自己的进步感觉自豪。 能自然站在司地身边，不用狼狈的爬行。并且能听到别的妖怪听不到的心声，我感觉特别开心。 “司地，我也听到你的心声了。” 我用只有我和司地能听懂的话，和他交流着。 “嗯，你怎么想？” “估计，他们两个暂时不会离开。” 果然不出我和司地所料，流麝夜和忠诚纷纷表示自己的忠心。 流麝夜收了多余的心思，语气轻柔却坚定。 “司地大人，流麝夜愿一直追随在大人左右。” 忠诚看到我和司地相牵的手掌，也浑身不自在，自己从第一眼开始就喜欢的母妖怪，怎么能让其他的妖怪抢走。 忠诚言辞诚恳，好似特意为了分开我和司地，朝着我拜了一拜。 “忠诚，也是如此想法。元一一，无论什么事情，请尽情吩咐。除了千里追踪，我还会做饭捉虫。接下来的旅途，我愿以我的能力与忠心，确保元一一的安全。” 高高的枝丫上，一只小松鼠钻出树洞，两只可爱的小爪子捧着一颗珍贵的榛子，一边啃食着，一边观察着我们的动静。 既然他们两只妖怪不愿意离开，我也没有办法，朋友能一直陪在身边，倒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那真的是太好了，我们现在便出发吧，哈哈哈。” 刚刚商量妥，天空中一声闷雷，乌云突然间越来月重，天色完全昏暗。 淅淅沥沥的雨水，浇灌在身上，带来一丝明了的清凉。 小松鼠感觉到冰凉的雨水，瞬间捧着榛子，钻回树洞里躲藏好。 正如司地的预料，在触碰到雨水的一刹那，我在一瞬间变回原形。 看来继续前往鸿道雪山是一个正确的抉择，司地什么都没说，将我抱在怀里。 流麝夜轻轻掩着嘴巴，忠诚眼中有些许惊诧与担忧。 两只妖怪不敢言语，跟在司地身后，亦步亦趋。 司地按照小松鼠的指引，逆推出具体的路线，最终找到了轮回镜的入口。 088 狮吼 一道明显重叠的景色，幻化出淡淡的温度，司地带着我们出了轮回镜，休憩在树林边缘。 天色越来越黑，连月亮的光芒都见不到。 雨已经停了，我的身体开始重新恢复，白皙的胳膊和腿又重新长了出来。 有的地方高度略微高耸，雨水顺着坡度，最后留向其他的地方。 司地将虎皮铺在微隆的高地，流麝夜在树上仔细的结网，忠诚找来一堆稻草，叼到我身边，然后走到一边，随意睡过去。 我看着司地冷冷的目光，落在毫无自觉的忠诚身上，悄悄将稻草推到一边，平躺在虎皮上。 司地背靠着我，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夜越来越深，感觉冰冷的我，抱住司地的身体，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天变得白亮，司地轻轻呼唤着我的名字。 “元一一，起床了。” 那温柔的声音带着优雅，轻轻落在耳畔，带起心中的涟漪，真希望每天都能听到这么好听的声音。 “嗯，太阳明晃晃的，真好看。” 因为司地在身边，我的心情总是会不知不觉变好。 也许，陪伴的意义便是如此吧。 我从地上坐起，却不知什么时候，身上铺了一层暖暖的稻草。 我朝着忠诚望去，忠诚回给我一个大大的笑容，整齐的牙齿露在外面，带着欢喜。 忠诚声音真挚，带着满满的关切。 “秋季更深露重，我担心你会着凉。” 好似是担心我厌烦，忠诚轻轻挠了挠头发，朝着我走来。 “嗯，谢谢你。” 司地看着忠诚的目光泛着直白的冷，忠诚却好像毫无察觉，对着司地暖暖一笑。 我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阳光照耀在身上，带着暖洋洋的温度，让我感觉心情舒适。 忠诚来到面前，将铺在地面上的稻草收走。 又是新的一天，树林间的风带着清爽，远远的吹来，我轻轻握住司地的手，司地冷漠的神色依然未变分毫。 “司地，我们出发吧。” 司地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挂着危险的笑容。 “嗯，好。忠诚，你去唤一下流麝夜。” 忠诚冲着司地扬起一个更大的笑脸，好像获得了不得的胜利一般。 “没问题，司地大人。” 忠诚慢悠悠的转身，朝着一棵高大的树木走去。 枯黄的落叶夹杂着青翠，铺满地面，带着美丽与落寞。 流麝夜侧身躺在丝织网上，一只手枕在脑袋下方，白皙的面庞因为沉睡带着自然的韵味。 “流麝夜，我们出发了，别睡了。” 流麝夜依然在睡梦中，眉头紧紧皱着。 “流麝夜，别睡了。” 忠诚伸出手，轻轻拍打着流麝夜的后背。 流麝夜柔媚的眼睛睁开，锋利的眼神直直照在忠诚脸上。 “别碰我。” 一道黑色光芒同时飞出，追随着忠诚的背影。 忠诚有些惊诧，有些胆颤往后退去，生生躲避开流麝夜的袭击。 “大清早的，这么凶做什么？小心一辈子都没有男妖怪娶你。” 流麝夜优雅坐起身，一个跳跃，轻巧落到地面上。 “哼，那又何妨，总比你这只赖皮狗强。” 流麝夜径直走过忠诚，朝着司地身边而来，主动问好。 “司地大人，早上好，希望你能渡过开心的一天。” “嗯，早安。” 司地礼貌性回答流麝夜的问候，没有再做理会，牵着元一一的手，朝着北方走去。 流麝夜按照往常的约定，走在我身后远远的地方。 忠诚被流麝夜吓到，反而有些不服气，赌气似的一直跟在流麝夜身后。 “忠诚，你离我远点走着，见到你就烦。” 忠诚圆润的脸蛋，没有任何波澜，一如既往的笑在忠诚唇边绽放。 “嗯，没关系，我故意恶心你来着。” 流麝夜意识到忠诚的真正目的，挑准弱点，反唇相讥。 “嗯，那你跟着我也好，省的你打扰司地大人和元一一亲热。” 忠诚毫不示弱，讽刺回去。 “嗯，我原来以为是你家的司地大人呢，看来不是呢。” 心头的柔软总是留有几分，不许任何妖怪去触及，忠诚却好似丝毫没有任何回避的意思。 忠诚完美戳到流麝夜的弱点，这让流麝夜瞬间炸了锅。 流麝夜一根根丝线飞出，朝着道路两侧的树林击打去，算是给忠诚提个醒。 忠诚打开手中不知哪里来的折扇，朝着前方元一一的影子走去。 树林中本来毫无动静，几道丝线重新收回到流麝夜手中，没有一丝痕迹，林间却突然响起一阵恐怖怒吼。 “呜嗷——呜嗷——” 那声音将枝头打着瞌睡的小鸟惊飞，还有一些小虫子也纷纷避让，生怕被这高大可怕的动物一掌拍没了。 “是谁，是谁打扰老子清梦？” 一声又一声撼动天地的巨响，在林间响动，敲打在心头，有些惊悚。 流麝夜却浑不在意，转动着好看的眼眸，微微侧头，观察着面前这只庞然大物。 一身金黄色的毛发，使得这只动物妖显得威风凛凛。 流麝夜心中冷哼，就是不知道狮子妖的修为怎么样。 司地和元一一听到巨大的声音，一脸惊恐又呆愣转身，回头看着流麝夜。 我担心的捂住脑袋，两个胳膊笼罩在头顶，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审视面前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 狮子张着血盆大口，一声声不开心的抱怨道。 “是谁，是谁打扰？” 流麝夜自然接过狮子的话头，休息了这么久，突然想要练练手，不如就从面前的狮子开刀。 “老子清梦。” 只见流麝夜先发制人，十道长长的丝线瞬间从手中飞出。 狮子轻巧躲避，一点点朝着流麝夜飞身而来。 很明显，狮子发现我们队伍中最薄弱的妖怪，对，没错，就是我。 狮子虚招一晃，一个转身，便朝着我跑来。 忠诚反应灵敏，迅速挡在我身前，准备好架势，按照承诺，专心守护着我。 流麝夜看到狮子朝着元一一进攻，心下好笑，明明是自己做的，狮子却调转矛头朝着元一一而去。 “狮子，我在这呢。” 狮子并没有生气，出乎所有人预料，毫无怨气，并且和流麝夜愉快的聊了起来。 “你长得好看，就免了。” 流麝夜听到狮子的话，心中得意，面上却只挂着淡淡的笑容。 看来不止自己看元一一不顺眼，还有其他妖怪也不喜欢元一一。 狮子朝着我冲了过来，忠诚紧张的加入战斗。 可能动物妖很少喜欢植物妖，只有司地和忠诚是两个意外，却都被我碰到了。 我也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是幸运还是不幸。 狮子张着大嘴巴，伸出锋利的爪子，朝着我挠来。 “狮子，咱们打个商量，我帮你找吃的。” 狮子冷冷的答到，面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好使。” 089 帮不帮 阳光明媚，宽敞的道路上也如同闪耀的光芒一般热闹。 狮子朝着我猛的扑来，我自觉的躲在司地背后，好好的藏起来，两手放在脑袋上，比着可爱的心形，希望借此躲过一劫。 不过，很明显，狮子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动物妖。 反正，不像司地那么好骗，也不像忠诚那么耿直。 流麝夜坐壁上观，飞身到最近的树干，靠在枝头。 一身飘逸的黑色纱裙，随着风轻轻飘扬，带着温柔的雅致。 流麝夜明眸善睐，嘴角轻轻上扬，眼中却透着冷漠的孤高，不见一丝情感。 狮子一身金黄色毛发，带着满身的威严，朝着司地背后的我伸出利爪。 司地看到自动藏起来的元一一，轻轻撇了撇嘴，心中满是鄙夷。 又蠢又笨又胆小，不知道当初怎么看上的元一一。 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既然狮子已经发起主动进攻，自然要勇敢迎战。 在狼族妖的字典里，没有投降和放弃的字眼。 忠诚实诚的挡在元一一面前，却不知道元一一早已经跑的更远了。 司地揽着元一一的腰，朝着后方退去，打算拉开战线，进行长期消耗。 狮子扑了个空，转身便朝着距离最近的忠诚发起进攻。 忠诚摆好架势，司地面上带着寡淡，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元一一趴在司地怀里，悬浮在半空，一脸的担忧。 “司地，狮子那么庞大，忠诚独自一妖肯定没有办法对抗的。” 司地听到我担心的话语，有些不悦。 司地心绪也有些烦乱，似乎忠诚在元一一心中已经占据了一席之地，这怎么可以。 忠诚还来不及进攻，只做好了防守的姿态，狮子厚厚的一掌便拍了下来。 忠诚堪堪避开狮子的进攻，朝着左后方轻巧滚去，然后潇洒站起，轻轻拂了拂身上的尘土，在元一一面前，形象还是很重要的。 既然体型和力量相差巨大，只能出奇制胜。 忠诚一蹦三尺高，朝着狮子的脑袋上方蹦去。 忠诚准确骑在狮子脖子上，两只手拽住狮子的耳朵，身体向后仰去，像是体操运动员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灵巧的力量，毫不留情，将狮子掼摔到地上。 司地淡漠看着狮子与忠诚的战斗，表明自己坚定支持的态度。 “我相信忠诚的能力，如果你也相信他的话，便不要轻易质疑他。” 忠诚和狮子决斗正酣，我和司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司地，我虽然相信忠诚。可是让他自己对付狮子，总是有些不厚道吧。何况，你看那狮子凶神恶煞的，也不分青红皂白，就往我身上扑。司地，你不去教训教训他吗？” 我对于狮子的越界表现十分气愤，话语中没有掺杂一丝担忧，鼓动着司地加入战斗。 在我心里，司地总是那么无所畏惧，而且无法战胜。 想必修为丢失之后的司地，也绝对能够称得上狮子的对手。 “先看看情况，这个时候不适合加入战斗。何况，两只男妖怪之间的决斗，不容外人置喙。” 我听到司地坚定的语气，莫名有些气愤。 元一一现在有些怀疑自己的选择，真是不知道，这么冷酷无情，又城府极深的狼妖，当初是怎么相中的。 我撸起袖子，将裙边系在腰间，鼓足气势，就要往狮子身边跑。 “司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忠诚孤身犯险。你不去帮忙，我去，你别拦着我啊。” 我想，如果司地担心我，主动出击，我就不必演这么一出戏了。 可能司地真的是嫌弃我了，根本就不理会我的装模作样。 “嗯，我不拦着你。事先说明，我真不认识这头狮子。不过，据我所知，狮子最喜欢吃葵花精了。” 我听到司地的信息，有些胆颤，面上却只能擎着一副大义凛然，可是双手已经下意识的举在脑袋瓜子上。 司地一边絮叨着，一边走近我，双手轻轻抬起，便轻易够到我的头顶。 司地将我的袖子抚平，好似根本不担心我的安危，不急不慢，开始数落起我来。 “元一一，注意形象，一个母妖怪没有一点女人味，真是的。” 司地的话踩到我的尾巴，让我心情十分不快。 顺时间，所有的注意力都回到司地身上。 明显，我已经把努力战斗的忠诚完全忘在脑后，开始有理有据的和司地争辩起来。 “嗯，司地，你不就喜欢我没有女人味吗！我知道，像流麝夜那样过于娇柔的母妖怪，你没有一点兴趣。因为你天生性情强势，喜欢挑战高难度。” 司地被元一一戳到胸口，也十分不痛快，突然忘记了周遭重点的事务，和元一一争吵起来。 “你可能不知道，像你这样每天傻呵呵的笑着，胳膊肘还时不时往外拐的，我也有些受够了。” 元一一丝毫不示弱，很明显，化形之后的元一一底气更足了。 因为她已经具备了与司地站在一起的资本，完全不需要再顾忌司地的心情。 听着司地嫌弃的话语，元一一心中五味杂陈。 司地居然嫌弃我傻，我觉得明明是豁达乐观啊，母亲们每天都这么嘿嘿傻乐，也没有妖怪嫌弃她们，没事聊聊天，喝喝茶，多悠然自得。 还有，司地居然嫌弃我向着外人。在我眼中，忠诚是第三个好朋友，可不是什么外人。 我想着想着，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劲，心情却不是一般的沮丧和委屈。 司地居然不理解我，真是伤葵花精的心。 “受够了，你找流麝夜去啊。她长得漂亮又妖娆，美艳动人，善解人意，超凡脱俗，修为高深……嗯，修为也不简单……” 我开始细细数着流麝夜的的越多，心情变得越好，不过须臾，就将司地带来的沮丧完全忘在脑后。 司地看到元一一重新扬起的笑脸，不知道为什么十分不舒服，故意声声赞同。 “你说的有道理，流麝夜原来有这么多优点，我竟然不知，一叶蔽目啊，你个碍事精。” 反正我心情好，不和死板的司地见识。 忠诚虽然把狮子摔到地上五六次，不过更为惨痛的是，忠诚自己也被狮子连着摔在地上十多次。 一声一声闷响，两只妖怪却都没有吭声惨叫，以谋取同情。 流麝夜坐在枝头，摇晃着精致的脚丫子，看的起劲。 而且每次忠诚被狮子摔在地上的时候，流麝夜都会不自觉拍手鼓掌叫好。 流麝夜欢笑的声音，提醒我忠诚还在患难，我不能坐视不管。 “你才是碍事精，你别拦着我，我要去救忠诚。” 090 救兵 司地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好似确定我不敢往狮子身边跑，长身玉立，站在安全区域。 我试探性迈出一步，失落感在我和司地周身围绕，我却不知道继续说些什么。 司地心头不安的跳着，偏偏不愿表露一丝一毫的虚弱，无论是处理事务还是对待感情。 司地声音冷了几分，像是否定又像是警告。 “我不拦着你，你只是不要后悔。” 忠诚被狮子再一次摔打在地面上，看着忠诚鼻青脸肿的模样，我有些焦急，心中的同情心再次泛滥，无法遏制。 “嗯，我愿意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会过去帮忠诚的，不需要你可怜。” 司地语气中带着鄙夷，不在司地身边，元一一肯定什么都做不好。 “哼，但愿如此。” 司地看着越走越远，而且十分坚定的身影，双手在身侧一点点捏紧，泛白的关节紧紧收拢在衣袖中，没有让任何妖怪发现。 流麝夜却在突然间安静下来，看到神情落寞的司地，目光带着凌厉的冷扫了一眼元一一的背影。 自己放在心尖上崇拜的男妖怪，怎么能被一株没有任何长处的葵花精欺负到如此地步。 流麝夜在心中打着新的小九九，面上淡淡的微笑也随之逐渐冰冷。 我快速飞身，给忠诚一个安心的眼神，绕过狮子，加入战斗。 一道晦暗不明的绿光，从手中发出，直直照射在狮子的心头。 狮子本来打算更换攻击目标，朝着我直直扑来。 没想到被不甚明亮的绿光照射到之后，浑身被温暖包围，身体感觉到疲惫，逐渐昏睡过去。 司地飞身到我身边，已经率先将我护在怀里，手掌拖着我的后脑勺，一脸的担忧。 司地看到瘫倒的狮子，脸上带着震惊，元一一现在形态还不稳定，居然能将狮子打败。 攻城略地者，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想来，这便是以柔克刚的妙处。 不过，一株葵花精打败一头狮子，还真是令司地难以相信。 流麝夜本来一脸得意，打算看着好戏。 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居然是，元一一毫发无损，庞大的狮子却不堪一击，这怎么可能。 元一一不是植物妖吗？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巨大的力量？难不成是百草仙境中猪草的药效？ 流麝夜心中疑惑重重，嫉妒的情绪也越烧越浓烈。 司地忘记刚才生气的话语，一脸的担忧与专注，直直看着我的面庞，其中的怜惜与震惊是那般明显。 “元一一，你没事吧？你的脸色过于苍白。” 我看到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庞，心中泛起柔软的涟漪。 虽然每天都会见到司地，却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为真实。 我被司地抱在怀里，身上被深厚广阔的气息笼罩，有些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安稳下来。 司地身上稳重的气质，总是令我莫名安心。 明明是一只狼妖，偏偏每次面对我时，总是要带着十足的真诚。 司地之于我，就像是婴儿一分一秒都无法远离的摇篮。 又像是一座不言不语，默默奉献的摇椅，静静守立在满庭青松之间，相互陪伴与守护。 等到沧海桑田，白发苍苍。 这份感情，逐渐浓厚，像是日升日落，自然流动，不能割舍，也不应该割舍。 “司地，我没事，我一会儿可能要睡一觉，好好休息一番了。” 忠诚拖着残破的身躯，喘着粗气，一步一挪，面上带着不屈的坚毅。 就那么一步，又一步，慢慢爬到我的身边，轻轻一拜。 “元一一，谢谢你。” 我轻轻点点头，看到忠诚身上几处脱落的皮毛，还有刻入骨头的伤痕，心中跟着疼痛，却在不知不觉中昏睡过去。 司地顺势接过我晕倒的身影，随意坐在地面上，看着我苍白的面孔，眼中的深情越发浓厚，无法涂抹，无法清除。 也许，刚刚自己没有和元一一置气，她也不会以自伤的手段解救忠诚。 可是，自己的视线明明一直追逐着元一一，也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元一一身边，可终究还是让元一一受伤了。 如果自己能不那么幼稚，元一一肯定不会伤到身体的。 “元一一，是我的问题，你睡够了，就早点起来，我们还要前往鸿道雪山。不要因为你一个妖怪，耽误了后续的行程。” 虽然，鸿道雪山的旅程是为元一一量身定制。可是司地还是忍不住希望数落一下元一一，好似这样，她便能早点醒过来。 元一一如果知道司地的心意，肯定会在梦中乐开花的。 梦中一切安好，阳光明媚，清风吹拂，还有司地干脆优雅的嗓音。 这么看来，晕倒也不是一件坏事，起码加深了与司地的情感联系。 看来，元一一在自己修炼的时节，也在一点点缓慢而坚定的成长，而自己明显低估了她的执拗。 司地一手环过元一一的腰肢，一手揽着元一一的肩膀，面上浓浓的深情，像是化不开的砚墨。 深邃的眼眸中盛装的专注与真情，是流麝夜未曾见识过的。 也许，那种深情，才是流麝夜一直追随司地大人的真正原因。 对于一个无枝可依的蜘蛛精来说，感情是很奢侈的东西。 是司地大人呈现给她一个丰富多彩的情感世界，虽然对象不是自己，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不过那也足够了。 起码，这些情绪与深情，让妖怪可以继续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与纯真。 不待司地吩咐，流麝夜跃下树木，脚尖轻轻点在地面上，飞身来到狮子身边，将狮子牢牢编在两棵树木之间。 狮子的四肢露在外面，肚皮和后背被挂在空中，毫无察觉的打着酣。 睡梦中的狮子，毫无威胁，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 流麝夜没有心情，听狮子的梦话，转身便朝着司地大人踱去，打算刷个存在感。 不过，狮子的梦话，与清醒时别无二致，中气十足，霸道十足，又带着些许的撒娇意味。 走了不远的流麝夜依然能听到狮子那眷恋的梦话，好像还带着失望落寞的叹息。 “老婆，我错了，你不要离开好不好？老婆，亲一个。老婆，咱儿子还好吧？老婆，我想老大和老二了，老婆，你让我回家看一看吧。老婆，我真的对不住你。老婆，我辜负你太多的期望。可是，老婆，你听我说，神仙都会犯错，何况妖怪呢？老婆，我再也不出去找母妖怪了，我许诺，真的最后一次，许诺。” 忠诚看到元一一昏睡的面庞，脸上的愤怒与不屑逐渐扩大。 “哼，垃圾。狗改不了吃屎，男妖怪的话，有几个能听得。若真的能入耳入心，也不必等到元一一出手昏厥后，再跑过来假惺惺救场。” 忠诚过于愤怒，忍着身上的疼痛，稳住气息，指桑骂槐到。 却没发现，骂着骂着，将自己也绕了进去。 091 醒来 不过休息了一会儿，便已经到了中午十分。 太阳明晃晃，清凉凉挂在天边。 司地将我抱在怀里，目不转睛看着我的睡颜。 被司地灼热的视线唤醒，我打了个哈气，终于睡醒了。 “司地，我们到哪了？” 周遭的景色带着陌生，与我昏睡的地方完全不同，黄澄澄的麦田，天空中一排齐整的大雁，向南方飞去。 司地一只手横在我的腿窝，另一只手抱着我的腰，就这么阔步前行。 “距离你昏睡的地方，有万里路了吧。你先休息，鸿道雪山相对来说，距离更为遥远。” 天空微暖，轻飘飘的云彩随着风飘动。 周围的景色随着司地的步伐，缓慢变幻。 “司地，忠诚怎么样了？” 我依稀记得昏睡时，忠诚那一身可怖的伤口，顺口问道。 司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有些不悦。 “元一一，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元一一一脸苍白的模样，让司地心惊肉跳好一阵，她自己却浑不在意。 而且，醒来便惦念着忠诚，这让一直守护在元一一身边的司地极为不适。 “嗯，身上有些乏力，没有什么大碍了。我想，我接下来要努力修炼了。” 司地声音寡淡，带着些许距离感，元一一提到忠诚，自己就来气，所以故意这般说道。 “既然如此，元一一，你还要躺在我的怀里吗？” 本来没有什么感觉，司地说出来，却带着暧昧的味道，让我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司地身上十分温暖，让我有些不舍。 我红着脸，眼神有些闪烁，断断续续的反问道。 “嗯，我现在有手有脚，为什么要——躺在你怀里？” 司地抱着我的手，逐渐松开。 我活动着筋骨，跳下司地的怀抱，因为身体还有些虚弱，身体虚晃了一下。 司地眼中的担心毫不掩饰，伸出双手揽住我的腰。 “不如，你先坐一会儿，毕竟刚刚醒来，身体还有些虚弱。” 我眼神四下巡视着，寻找着流麝夜和忠诚的身影。 “不用，我去看看忠诚。” 司地好像早有预料，一脸的高深莫测，轻轻避开身体。 我顺着司地留出的空白，朝司地身后望去。 司地冷淡的声音适时响起，带了几分玩味。 “嗯，估计还在昏睡。你不用担心，有流麝夜亲自照顾他。” 我自然而然扶着司地的胳膊，果然看到两道黑影重叠在一块。 流麝夜拽着忠诚的后衣领，一脸嫌弃，像是拖着手推车一般，将忠诚一点点向前拖拽。 忠诚本来破旧的衣衫，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整洁光滑，双眼微微阖着，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虽然不太喜欢忠诚，不过看在他晕过去的份上，流麝夜特意制出一层厚厚的白色丝网，垫在忠诚身子底下。 耳边响起刺啦刺啦的声音，流麝夜拖着忠诚，昂首挺胸阔步前行。 流麝夜看到我醒来，停下步伐，眼中带了几分轻松。 “元一一，你恢复啦，司地大人特别担心你来着。” 我轻轻点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嗯嗯，忠诚怎么样了？” 流麝夜无谓的扫了忠诚一眼，脸上带着鄙夷。 “没什么大事，他皮糙肉厚的。” 忠诚的眉毛轻轻皱起，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 本来想要好好睡一觉，耳边却突然响起元一一清甜的话语，这让忠诚瞬间清醒过来。 忠诚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奈何身边一道黑色身影，阻挡住忠诚的视线。 “元一一，我没什么大碍，不过是些皮外伤。” 忠诚声音还有些虚弱，粗粗的眉毛，轻轻皱起，一手拉开袖子，检查着身上疼痛的地方。 手臂上一道深深的划痕，是那般明显。 “流麝夜，你能不能让一让，你挡到我的视线了。” 忠诚话语中的反感十分明显，流麝夜恨恨的将忠诚身下铺着的垫子抽走。 “哦，没问题，不用谢。” 因为惯性，忠诚身体向后仰去，直接跌在地面上。 忠诚脑袋磕在地面上，鼓起一个大包，愤恨的呵斥。 “流麝夜，你也太粗鲁了吧。” 元一一，元一一，无论是司地还是忠诚，眼里都只有元一一。 流麝夜脸上的微笑有些挂不住，声音也逐渐冷冽。 “不知好歹，就应该让你一直趴在地上。” 丝网被流麝夜收到袖中，忠诚仰头躺在地面上，一只手不停揉着脑袋瓜子。 忠诚口吻一如既往的直截了当，猜测出自己昏睡前后的来龙去脉。 “嗯，你有那么好心，还不是司地大人吩咐的。” 流麝夜眼神轻轻晃动，好像有些惊异。 司地大人并未如此要求，不过是看着忠诚倔强的睡颜，一时起了少有的怜悯之心。 自己怎么会如此反常，和往日的镇静自若完全不同。 何况，自己在忠诚眼中，不过是一个如蛇蝎一般手黑心黑的蜘蛛精罢了，为何要主动拖着他。 流麝夜听到忠诚质疑的话语，有些后悔自己一时的怜悯。 “瞎了司地大人的关怀，好心当成驴肝肺。” 忠诚拍了拍后背的灰，在地上艰难的爬着。 忠诚摔倒一次，又一次，才勉勉强强从地面上站起身，一步步朝着我走来。 我看到忠诚眼中的坚定与倔强，有些动容，嘴角微微扬起，眸中笼罩一层薄雾。 “忠诚，以后的路还远着呢，我们一道前行吧。” 忠诚面上重新扬起笑容，露出整洁的牙齿，声音铿锵有力。 “嗯，一言为定。” 忠诚大声说道，像是宣誓一般。看到冷漠的司地，不自在的咳嗽了一阵，向流麝夜身边退去。 经过与狮子一战，忠诚和元一一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 可是，在元一一眼中，最多不过是一对难兄难弟罢了。 司地站在我身边，揽着我的腰，面向忠诚，适时提醒着什么。 “嗯，自然如此，还有流麝夜。对了，忠诚，我没有下达拖着你的命令。如果你的身体已经恢复，我们便朝着下一个目的地鸿道雪山而去。” 忠诚踉跄着脚步，身形虽然摇晃，却踏着朴实的节奏。 听到司地的话，忠诚眸中带了一抹震惊。 按照流麝夜的性子，自己晕倒后，她不踩上两脚就不错了。没想到，居然是她主动拖着自己前进，而且还在地上特意铺了一层保护。 想来，是司地大人和元一一关系过于亲密，所以流麝夜转换了目标。 应该不是这样，流麝夜一向偏执，不会轻易放弃。 可是流麝夜那只坏蜘蛛精为什么要拖着自己呢，难道是担心影响司地的旅程，所以甘心拖着自己。 忠诚一向脑子聪慧，这个时候，却有些迷惑，看向流麝夜的目光不知不觉变得柔和。 既然想不明白，便不去想，事实摆在那里，现在不明白，也总有一天会明白过来。 忠诚理清思绪，声音带着矛盾的不适与感激，礼貌说道。 “谢谢你，流麝夜。” 092 水长流 阳光明媚，秋高气爽，我和忠诚一边养伤修炼，一边跟着司地的步伐，朝着鸿道雪山走去。 林间的落叶铺了一地，金灿灿，带着明亮与美丽。 青鸟停驻枝头，清声鸣啼，不高不低的声音，带着活泼与欢快。 山间的风有些凉爽，吹拂在身上，搭配着暖暖的光芒，让我倍感惬意。 我坐在地面上，抬起脑袋瓜子，面朝着太阳，感受着林间的清幽与娴静。 “司地大人，行了半日，必然是口渴了，请用水，这是我刚刚在附近河边盛装的清水，味道甘甜。” 流麝夜手中持着圆木筒，缓缓踱步，送到司地面前。 司地坐在我身边，声音悦耳动听，偏偏还有一丝温柔。 “谢谢，那我便不客气了。” 听到流麝夜与司地的对话，好心情瞬间跑掉，我冷冷的看了一眼流麝夜。 流麝夜却只赠给我一个柔美的笑容，浑不在意，一摇一晃，走到距离我十米开外的地方，坐在地上，远远的高声说道。 “元一一，我刚刚走的急，就带了一个水筒。你若是渴了，我可以带你去河边，尽情喝水。” 司地嘴角挂着一丝报复得逞的笑意，小口啜着清水，悠然自得。 我恨恨的看着司地，司地却丝毫没有察觉一般，根本不予理会。 忠诚看到元一一生气，心情跟着也不好起来。 植物妖与动物妖相比，对于水的需求量更大。 为了哄元一一开心，忠诚假装自己要去河边一趟，于是特意问道。 “元一一，你口渴吗？我要去一趟河边，帮你打些水来吧。” 听到忠诚要去河边，元一一没有丝毫疑虑。 流麝夜和忠诚向来互相看不上眼，最近几天，又好像因为什么在赌气，更是互相不搭理。 取水这种事情，自然是分别行动。 “嗯，也好，忠诚，你自己去河边，记得注意安全。” “嗯，没问题，我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不用担心。” 忠诚笑开，认真的回复我，转过身，正要离开，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在耳旁响起。 “元一一，我喝完了，剩下的你帮我喝掉，省的浪费了流麝夜的心意。” 司地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根本不给流麝夜表达拒绝的机会，自然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有现成的水源，就不用麻烦忠诚了。 “嗯，好的。忠诚，那你快去快回，不用带我的份了。谢谢你，流麝夜。” 我将木筒放在唇边，才明了流麝夜的心思。 我的脸庞有些发热，不自禁变红，却只能仰起脑袋，一口灌下剩下的水。 司地好整以暇的看着我，接过木筒，交给忠诚。 “忠诚，你等一等，拿着木筒去取水，方便些。” 流麝夜看到司地大人将自己的木筒送出，面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 忠诚脚步微顿，心中很不舒服，却不好在元一一面前表现出来，有些僵硬转身，接过司地手中的木筒。 我看到忠诚尴尬的面孔，有些不自觉的愧疚，只能打着哈哈替忠诚解围。 “忠诚，那你便多装些水，一会儿好还给流麝夜。” 忠诚满脸温暖诚挚，微微点头应到。 “没问题。” 司地看到我帮着忠诚说话，一脸的不满，严肃的神色也逐渐冰冷。 看来，时机来了，该出手时便出手。 司地解决完忠诚，便该我解决流麝夜了。 我起身，离开原来的位置，故意凑到司地身边，提起裙角，轻轻坐在司地身边。 我声音娇柔，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一脸的温柔，眸中都不自觉染上深情。 “司地，你可不可以抱抱我啊？” 司地脸上的严肃逐渐打破，多出几分羞怯与不自在。 “元一一，你已经化形了，不方便。” 我继续坚持不懈，眼角的余光轻轻瞥着流麝夜，装作亲昵的模样。 “可是，司地，我生病的时候，你不是一直抱着我吗？” 司地一本正经，清了清嗓子，故作冷漠，面上的情绪却有些绷不住，露出些许无奈。 “不一样，具体情况不同，现在你不是活蹦乱跳了么。” 流麝夜轻轻掩住嘴角，眸中染着笑意，似乎十分欣赏司地大人冷漠的样子。 现在，忠诚不在，我和司地的相处更为自然。 一招不成，还有一招，我轻轻挪动着脑袋，动作轻柔，靠在司地的肩膀上。 司地的肩膀宽厚，靠在上面，好像便拥有了整个天地。 司地没有躲避，耳根逐渐发红，轻轻叹了口气，十分配合，一手揽过我的腰肢。 流麝夜终于看不下去，转身一跃，将身形隐藏到稀落的树木间。 司地看到流麝夜离开，没有那么拘束，便将脑袋轻轻搭在我的脑袋上。 这一幕似曾相识，让我想到了那个最后被抛弃的公狮子。 细水长流，也许，适当的距离，才可以让感情更持久。 我看到目的达成，轻轻推开司地的脑袋瓜子，正襟危坐，开始修炼。 司地一脸莫名其妙，眼神中带了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司地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不满，近乎抱怨的说道。 “元一一，你又利用我。” 很明显，司地不喜欢别的妖怪利用他。 其实，我也是如此吧。不过和动物妖尤其是流麝夜相处的久了，却感觉不到什么了，这便是潜移默化吧。 更可况，司地刚才居然接收流麝夜的讨好，我到现在还生气呢。 “司地，彼此彼此。” 一阵沉稳又欢快的脚步声响起，忠诚很快跑了回来，手中提着满筒的清水。 忠诚看到我和司地并肩而坐，面上却都带着不悦的神色，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后脑勺。 忠诚提着水，不知道走进还是走远一些。 不过，忠诚十分聪敏，很快便明白过来，司地和元一一这是闹矛盾了。 此时不献殷勤，更待何时。 忠诚提着水，略微顿了顿，便朝着我走来。 “元一一，你喝水吗？我特意去上游取的水，水中浑浊物稀少，水质纯净，更适合饮用。” 刚才司地的行为，肯定是为了故意气我。 “好，谢谢你，忠诚。” 我略微想了想，明白过来，道了谢。 然后接过忠诚的木筒，象征性的喝了一口。 “司地，你还口渴吗？” 司地面上的黑，又加深了两分，偏偏薄薄的唇边扯出一抹笑意，语气带着生硬。 “元一一，我不渴。你多喝些水，可以长智力，可以长情商，还可以快速增进修为。” 司地没有明显生气，这出乎我的意料。 我听到司地调侃的话语，反而有些不痛快。 “我信你个鬼。” 093 鸿道雪山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两个月，我们从秋天走到初冬。 流麝夜和忠诚一如既往，相看两相厌。 我和司地吵吵闹闹，相互给对方使着绊子。 天空中雪花点点，洁白的雪花落在身上，带着冰凉与纯净的触感。 道路宽广，草原被薄薄的雪面覆盖，在略微凉薄的光照下，散发明亮耀眼的光芒。 雪花挂在司地的发梢，带着晶莹的美。 司地的肩头覆盖上一层白雪，和雪白色的毛领融为一体，将司地坚毅的面庞衬得灵动出尘。 看来我和老天爷交情过浅，无论是雨天，还是雪天，我都会自动变回原形。 我被司地抱在怀里，好奇的打量着周遭。 前方是连绵的山脉，隐约黑黝的土地，覆盖着厚厚的白雪。 我将枝叶放在司地的脸旁，为他遮挡着过于刺眼的阳光。 “司地，前面就是鸿道雪山了吧？可是，有那么多山峰，究竟哪一座山峰上长着雪灵芝。” 司地遥遥望着，伸手将我的枝叶拉到怀里，捂住。 “嗯，我也不知道。忠诚，你有什么好想法吗？” 很明显，司地知道寒冷会削弱忠诚的能力，尤其是嗅觉方面的优势。 “回司地大人，我也是第一次到这鸿道雪山，并不知。” 没有走到峰顶，谁都无法准确知道冰灵芝在哪一座山峰上。 司地早有预料，轻轻点点头，心中带着得意的情绪。 “那我们便走一走，爬到峰顶，一切便会自动出现。” 流麝夜走在元一一身后，声音带着十足的恭敬。 “那便听从司地大人的。” 流麝夜微微顿了一下，话锋一转，语带调侃。 “不过，据我所知，犬妖天生不会爬山。忠诚，需要我帮你吗？” 如果忠诚答应，那自己肯定要借机好好收拾收拾他。 忠诚看着流麝夜不怀好意的笑容，心思沉静反驳道。 “爬山有何难？倒是蜘蛛精，你，别没到山顶，就被雪冻成标本。” 流麝夜轻轻一哼，转身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哼，可惜的很，恐怕不能如你所愿。” 空气中清脆的声音还在耳畔，忠诚看着流麝夜万年不变的笑脸，有些呆怔。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也跑跑跳跳的朝着雪山行进。 我慵懒的趴在司地温暖的怀里，感觉十分安心。 随着行进的步伐，雪山一点点清晰高大起来，我们已然来到了鸿道雪山的山脚。 我抬起脑袋，却看不到山顶。厚厚的云朵半雪白半乌黑，拦在半山腰，遮挡住我打探的视野。 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脑袋上，没有任何停留，又灵动的弹开，跳到地面上。 地面上厚厚的一层积雪，几乎没过司地的膝盖。 流麝夜跟在司地身后，显然对于冰冷的环境极其不适应，两只手在肩膀周围来回摸索，以此来抵御严寒。 流麝夜一脚深，一脚浅，踩踏在厚厚的雪面上，身形却有些不稳。 忠诚如履平地般快走几步，来到流麝夜身边，伸出一只宽厚圆润的手掌。 “流麝夜，我扶着你吧。对于蜘蛛精来说，雪山可是极其危险的环境。” 不待流麝夜出声，忠诚已经敦厚的扶住流麝夜的胳膊，搀扶着她，朝着山上走去。 流麝夜刚刚想让忠诚离远点，话到嘴边，却有些说不出来，声音越来越弱，几不可闻。 “不必……” 忠诚的真挚像是一块定心石，让任何妖怪都无法轻易抵抗。 司地听到身后的动静，唇畔轻轻勾起，替元一一拂去枝叶上堆积的雪花，柔声问道。 “元一一，你冷不冷？我将虎皮取出，你抱着能好一些。” 司地一边说着，留出一只手，朝着身侧挂着的包袱摸索着。 植物妖因为身体中水分过多，天生不耐寒，司地的话，正和我心意。 温柔的语气落在心尖，是那么温暖厚重。 “嗯嗯，我还真是有点害怕冬天。天气冰冷，雪花比那雨水也不知凉了几倍。” 司地听着我的絮叨，表情不冷不淡，将虎皮轻轻盖在我身上，将我完完好好包起来。 “司地，其实刚才下雪的时候，我就挺冷的了。” 为什么司地现在才拿出虎皮，也许他的心思都在冰灵芝上，所以忘记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是，按照司地缜密的心思，这种可能性不大啊。 果不其然，司地语气淡漠说道，似乎故意为之。 “嗯，我知道，毕竟你现在退化了。” “那你还让我冻着。” 不冻一冻元一一，她才不知道谁真正对她好。 心中总是惦记着忠诚，这让他一届狼妖如何自处。 司地心中恨恨的想着，面上依然沉静安稳，说着优雅的话语。 “没有寒冷，怎么明白温暖是一种幸福。我喜欢雪花，和喜欢你，不相上下。” 为了表达我的礼节，我柔声回复到。 “嗯，我喜欢你，超过喜欢雪花。” 司地撇撇嘴，随后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司地的唇偏薄，上扬的嘴角，牵扯着精壮的两颊，带着诱人的魅力。 像是久经风雨之后，第一抹阳光。又如潜沉到海底，眼前突然出现五光十色的海珊瑚。 那明媚的笑脸，让我一时有些痴迷。 “嗯，正合我意。” 司地淡雅的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温柔与宠溺。 司地感觉到我的视线，故意微微低下头，眉目温柔。 他的眉毛墨黑锋利，漆黑眸中的流光波澜，带着浓情蜜意。 忠诚扶着流麝夜，流麝夜面上因冰凉泛起的雪白渐渐退去，渐渐幻化出一抹红晕。 皑皑白雪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像是风化的页岩石。 风呼啸着，卷席着大朵雪花，吹拂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将脑袋冲着司地的胸口，悄悄趴着，脸上的温度却一直未曾退散。 司地的胸膛宽阔，带着坚实的安稳，漫天白雪中，司地身上青松的清香丝毫不减，反而越发浓烈。 山峰并非一片平坦，山脚下坡度还不算明显，除了应付厚厚的雪层，司地走在上面丝毫不费力气。 再往上走的时候，坡度越来越陡，而且周遭鲜少见到石块的身影。 一块巨大的石头悬空在山腰最靠边的位置，上面覆盖着的白雪，因为风吹日晒的缘故，逐渐转变成晶莹剔透的冰层。 除此之外，入目之中没有一颗石头可以凭仗。 流麝夜稳了稳不断跳动的心神，右手飞出一道白色丝网。 冰天雪地，加上高耸的海拔，让半山腰的温度降到最低点。 眨眼之间，两米长的丝线像是拐杖一般，保持着与地面平行的姿态，变成了一根坚硬的柱子。 “不行，鸿道雪山温度过于严寒，我的修为受到了抑制。” 流麝夜手中一道黑色的光芒显现，白色丝网在手指处折断，掉到厚厚的雪层中，最后湮没不见任何痕迹。 094 爬山 流麝夜又尝试了一下，手中的丝网变成坚硬的冰棱，没有任何弹性，根本无法作为攀登使用的缆绳。 “不过是一个陡坡，看我的吧。元一一，我先爬上去，然后在上面接应你们。” 忠诚底气十足，身上光芒大作，朝着陡坡走去。 忠诚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什么，背后好像有一道默默关怀的视线。 流麝夜注视着忠诚，不知为何，心中隐隐多了丝担忧。 忠诚心中蓦的一暖，身形一顿，转身，一步步踏实的踩在地面上。 流麝夜脸上有几分惊诧，两只手在胸前不安的交叉扭捏。 两道潇洒的黑纱长袍随着流麝夜的动作，敛去一身戾气，变得柔和而羞怯。 忠诚眼神带着同样的关切，还有浓浓的坚定，将身上厚实的外袍脱下，动作舒缓，轻轻搭在流麝夜肩膀上。 流麝夜面上一红，却不知如何开口。 平日里呵斥忠诚，早已经成为深入骨髓的习惯。 此时，面对忠诚的温柔，流麝夜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流麝夜轻轻拢了拢身上的外袍，没有开口说话，轻轻低下头。 忠诚见状，心中有一抹无法抹去，不容替代的甜蜜，这是一种奇特的感觉，好像美丽的星辰，明明光芒清淡，却浸透心脾。 对于元一一，更多的是一种感激与崇拜。 对于流麝夜的感情，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暧昧。 忠诚看着流麝夜有些害羞的面庞，心中好像有许多的话想要说出，一时却有些呆愣。 毕竟，元一一和司地都在现场，忠诚终究是不好意思吐露心声。 忠诚眸光清澈望着流麝夜，隐藏的留恋可以轻易察觉。 忠诚步履坚定，着一身黑白的内里，朝着悬崖，一步，接着一步，缓慢走去。 “忠诚，注意安全。” 我在司地的怀里，露出一个脑袋瓜子，注视着忠诚勇敢的背影。 忠诚腾空而起，却因为修为过于稚嫩，撞到陡坡的一块边缘，直直的又落回原地。 忠诚捂着脑袋，却不喊疼，只一个劲的低声念叨，话中带着怯懦的辩解之意。 “流麝夜，你不要笑话我，这陡坡接近垂直，跳上去的时候，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流麝夜看着忠诚闷声不喊痛的模样，有丝丝心疼，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 流麝夜本来打算数落忠诚，因为已经习惯这种自然的相处方式。 “笨——。” 刚说出一个字，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黑白相间的外袍，随着狂风，不断纷飞。 流麝夜拢了拢身上用作披风的外袍，终于是将呵斥收回，面带微笑，对着忠诚轻轻眨眼。 忠诚看着流麝夜对自己难得的温柔姿态，心中一股温柔逐渐融化升腾。 忠诚和流麝夜之间的小动作，带着柔情蜜意，悉数被我看到了。 我捂着嘴偷笑，学着司地的样子，一本正经的问道。 “忠诚，你没事吧？” 忠诚轻轻回答我的问话，眼神却时而不时的飘向流麝夜。 “不用担心。” 忠诚手中幻化出灰色光芒，朝着悬崖飞身而去。 想来，经过第一次的挫败，忠诚已经准确评估出陡坡的高度。 果不其然，忠诚不过轻轻一跃，便飞身到了陡坡之上。 流麝夜眸中带着的欣喜，多出几分真诚，一手敛着外袍，一手轻轻抚摸着厚重却温暖的布料。 “忠诚，好样的。” 我在司地怀里，看到忠诚的身影已经到达陡坡之上。 “嘿嘿，过誉。” 忠诚挠着头，有几分不自在，冲着我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眼尾不经意扫过流麝夜。 流麝夜看到忠诚扬起笑脸，却不是对着自己，心中有些烦闷，却没有表露出来，装在心里，不言不语。 忠诚冲着流麝夜挥了挥手，流麝夜装作没看见，低下脑袋，一副小家碧玉的羞怯模样，兀自生气，完全不像平时豪气的流麝夜。 忠诚尴尬的收回手，继续朝着下面说道。 “司地大人，你先将元一一送上来，我负责接应。” 忠诚说了一句，心中有些胆怯，好像有些害怕什么，便接着解释。 “司地大人，元一一现在退化，修为最低。” 忠诚不知道究竟在害怕什么，视线扫了一圈，在看到流麝夜的一瞬间，心跳却有些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 司地听到忠诚的话，却有些不舒服，自己的妻子，何时需要别的妖怪，多余的关心了。 司地这么想着，便直接冷声拒绝到。 “谢谢你，忠诚，我会和元一一同时上去的，不用担心。你先拉流麝夜上去吧，她身上的修为在冰天雪地中毫无用处。” 司地面色沉了几分，好像又因为什么生气了。 我只能傻呵呵笑着，随声附和，哄着司地。 “忠诚，你先拉流麝夜上去吧。我现在没有化形，一点都不沉。司地，你说是不是啊？” 司地看到我乖巧的应和着他的意思，心中愤怒一点点削减。 “嗯，虽然比一般的母妖怪更重一些，但是相对来说，还是化形之前抱着更轻松。” 司地似乎是故意的，在话语中给我埋了一个问题，等着我问。 我立马察觉到司地话中的问题，冷了声音问道。 “司地，你还抱过别的母妖怪？” 司地眼眸中染上笑意，尽量抑制住自己上扬的唇角，语气带着干脆利落，藏着丝丝的得意，不甚明显。 “没有。” 忠诚听到我和司地的话，有些期待，目光郑重深沉，看着远方的流麝夜。 “流麝夜，我拉你上来。” 流麝夜也不推辞，阔步朝着陡坡走来，面上挂着淡淡的笑。 明媚的身影，在皑皑白雪中，像是仙子一般飘摇。 忠诚朝着陡坡下方，伸出一张宽厚的手掌。 流麝夜心头有些酸涩，眼睛看着地面，有些迟疑。 好像，那手掌，不只是手掌，还代表着一种认真的承诺。 忠诚看着流麝夜有些犹豫，心头泛起酸涩的感觉。 流麝夜难道讨厌自己如此，连自己的帮助都不愿意接受。 忠诚突然变得自责，一定是自己之前对于流麝夜态度过于直白，让她没有办法信任自己。 母亲说过，男妖怪要主动承担责任，要自觉照顾弱小。 忠诚想了想，手掌摊开在流麝夜面前，声音带着诚恳的气派。 “流麝夜，我拉你上来。现在，不要考虑其他的事情，拉住我的手。” 流麝夜听到忠诚的话，有些紊乱的心绪突然安定下来。 于是伸出柔嫩的手掌，轻轻搭放在忠诚手中。 “那便劳烦忠诚，谢谢你。” 流麝夜拽住忠诚的手掌，脚下轻轻用力，借着手中力量，一个旋身，跃上陡坡，流麝夜面对着忠诚，直白的道出心中的感谢。 “司地大人，你和元一一……” 流麝夜为了掩饰自己突然涌现的情感，朝着悬崖下方呼唤道。 司地听到流麝夜的声音，明了她已经到达陡坡之上，于是抱起元一一，在空中轻踏两下，快速飞身到达陡坡之上。 095 北极熊 陡坡之上依然白雪皑皑，风势也越来越猛烈。 流麝夜和忠诚一脸呆萌，看着司地抱着我轻飘飘落在地面上。 我们走了大半日，还未到达雪山的山腰。 天空远阔苍茫，极目之处，尽是雪白，大朵雪花落在司地的发上，衣衫上，留下厚厚的一层。 司地却浑然不觉，带着风雪，坚定朝着雪山上方走去。 雪面上传来“踏踏”的巨大声响，一只浑身灰黑色的北极熊出现在眼前。 北极熊明明身形巨大，却有些胆怯，眼神中竟是惊恐，捂着嘴巴，打算绕过我们，朝着山下走去。 流麝夜眼中泛着冷光，一身戒备。 难道山顶有什么厉害妖怪，为什么北极熊如此害怕。 “北极熊，你要去哪里啊？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北极熊看到我躺在司地怀中，一脸鄙视，没好气的说着，声音虚弱。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北极熊虽然捂着嘴巴，可是说的话依然漏风，每说一个字便发出呼呼的声音。 我并没有被北极熊凶狠语气吓到，而是满脸的担心。 忠诚自动站在我身边，做出防守的架势。 司地看着我一脸的担忧，有些嫌弃，却也不好说些什么。 “北极熊，你不要凶我。我是植物妖，会治愈术，可以帮你治疗。不过……作为交换，你需要告诉我们你的遭遇。”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想来，若是能够了解到山顶上的具体情况，我和司地寻找冰灵芝也不会过于被动。 北极熊听到我和善的话，面色缓和几分，态度开始松动。 “那，那你们保证……不要告诉别的妖怪是我说的。” 北极熊想到山顶的妖怪，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可以是可以，不过，就算我们告诉别的妖怪，你也已经离开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捋着司地的头发，和看似凶猛实则懦弱的北极熊聊了起来。 北极熊敛着眉目，压低声音说到，面上还带着惊恐。 “不行的，那妖怪忒不是个妖怪，若是听说我背后说他，他会找到我家，收拾我的。” 北极熊说的起劲，忘记遮挡自己的伤口，两只胳膊在空中不安的比划着。 就这样，我看到了北极熊一口白牙，两侧缺了两颗撕咬用的虎牙，随着说话的动作，不时往外面漏风。 我有些心疼，不知道北极熊遭遇了什么伤害，落得如此下场。 “嗯，我答应你，不说就不说。更何况，我们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北极熊胆怯的模样全然不见，开始侃侃而谈。 “也是，嗯，那我就说一说。我去山上找冰灵芝，结果遇到一只庞大的妖怪，通体雪白，比我高大好几倍。当时天黑，我没看到，就看到一株发光的冰灵芝，我猛的扑向冰灵芝，结果一个不小心，摔到那庞然大物身上，把两颗牙齿生生磕掉。” 北极熊看到元一一认真可爱的模样，生怕她感觉害怕，故意弱化了视觉效应。 事实是，北极熊压根没看到冰灵芝，就被大妖怪一顿捶打。 既然北极熊知道冰灵芝的位置，刚好可以让他帮忙带路。 如此想着，我语气柔和劝说道。 “原来是这样，你不要害怕，北极熊，我们会为你撑腰的。不过需要你跟我们走一趟，才方便辨认。” 流麝夜听到我柔和的语气，一脸的不屑是那般明显。 不知为何，周围好像又冷了几分，流麝夜看到司地冰冷严肃的面孔，与往日明明别无二致。 流麝夜摸了摸胳膊，将身上的披风外袍紧紧收拢。 “不用了，不用了。” 北极熊一边摆手，一边后退，黑白分明的眸中带着可怖的神色。 自己上去，给他们做前锋，不是又要让那妖怪一顿摔打么，自己才没有那么笨呢。 “北极熊，你放心，我们有四个妖怪，足矣对抗那只妖怪。” 多一只妖怪，肯定多一点力量。如果能带上北极熊，我们上山的风险会更少。 虽然司地和流麝夜两个高深的妖怪修为都因我散去，不过桥到船头自然直，肯定会有办法的。 “真的不用啦，我打算下山去，继续修行。” 北极熊一脸软怂，带着害怕和几分不甘。 北极熊说完，便要离开，身上的伤口都没有理会，捂着嘴巴，在雪面上慢慢挪腾。 “北极熊，你先等一等。” 我快速的从身上揪下一片叶子，抬头看着司地。 不用说话，司地便能明了我心中的意思。 司地有些无奈，看着怂萌的背影，从我手中取出枝叶，走到北极熊神身边。 我刚想说些什么，司地一脸的不悦，冷冷扫了我一眼，像是我欠了他什么东西一般。 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司地不开心，我噤了声。 元一一总是这么自作主张，犯得着用自己的叶子送给一个不相干的妖怪吗。 这么软怂的性子，随便吓唬吓唬就会把事情都说出来。 不过，狼妖族倒是没有这种手段，等价交换，他还是明白的。 司地想要数落元一一，却不知如何开口。 司地语气冷漠，捏着枝叶的关节因为心疼有些发白。 又或许，只是因为阳光清冷，风雪无情吧。 “北极熊，这片叶子放到伤口处，可以瞬间治愈伤口。不过还有一个重要问题，你知道冰灵芝的具体位置吗？” 北极熊笑哈哈的打算道谢，听到司地后面的话，却有些手足无措。 自己刚刚为了炫耀，特意撒了个无关大雅的谎话，现在这小狼妖问道，倒真不知冰灵芝在何处。 可是若是自己什么都不说，那珍贵的叶子想必也没办法拿到了。 北极熊这么一想，虽然自己不知道冰灵芝的位置，可是知道守护妖的位置。 而冰灵芝和守护妖肯定是相辅相成，无法分割的。 既然如此，只能再说一个贴近现实的谎话了。 北极熊柔软的大爪子覆盖在鼻子上，声音喏喏说道。 “冰灵芝在山顶，有一个白色妖怪守护着。到了最高点，有一处洞穴，那冰灵芝就在洞穴里面。” 既然巨型妖怪是从洞穴里爬出来的，想必冰灵芝也在同一地点。 这样，拿着枝叶，也不觉得有什么歉疚。 司地看出北极熊在撒谎，却也辨别出它话中真实的部分。 想来，继续问下去，也问不出来什么了。 北极熊好大一只，浑身披着厚厚的毛发，圆润的脑袋，和圆润的手掌，看起来特别可爱。 我拽着司地的头发，一根一根数着，悄声问道。 “司地，我可不可以摸一摸北极熊啊？” 司地语气冰冷，带着明显的嫌弃。 “你想得美。” 司地看到我有些好奇的视线，赶忙扔出枝叶，打发了北极熊。 北极熊轻松张嘴，吃掉呈抛物线下落的枝叶，连连道谢，朝着司地拜了两拜，转身踉踉跄跄的离开。 096 峰顶 北极熊颤颤巍巍的离开了，受伤的模样如耄耋老人一般，让我有些心酸。 不过也只是心酸，向日葵的天性使然，不过一阵功夫，我的心情又变得平和安静美好。 阳光明亮，将闪烁的光芒洒在厚厚的雪面上，晶莹的雪花落在脑袋上，带着朦朦胧胧的浪漫。 司地抱着我，坚定的朝着山坡上方爬去。 路过陡坡之后，道路更为平坦开阔，与地面形成45度夹角，走起来略微吃力。 不过，好在，雪花落下的一瞬间，我已经退化了。 本来以为会成为累赘，没想到反而减轻了剩下三只妖怪的负担。 我想，如果我化形了，消耗的修为会比现在更多吧。 忠诚十分稳妥的扶着流麝夜，流麝夜低着脑袋，完全不见往日的凌厉锐气，白皙的面庞反而带着几分娇羞。 路途遥远，司地想要和我说话，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突然想到元一一大方的将叶子送给北极熊，司地心中有些不平衡，正好可以借此说一说，让元一一不要那么傻的实在。 “元一一，你身上还有叶子吗？” “没有。司地，你要做什么？” 身上的虎皮十分暖和，我捂着自己身上的枝叶，一副警惕。 司地轻轻抓起我的枝叶，放在温暖的手中。 “元一一，给我一片叶子。” 司地抓住我的叶子，突然的温柔，让我心神一震。 司地唇角微微勾起，那么一笑，就让我心跳开始不受控制。 不行，不能让司地迷惑自己的心神。 自己身上的叶子没有剩多少，还要留着以后司地受伤使用呢。 “司地，你又没有受伤。” 我两个枝叶并用，扒拉着司地的胸口，将我们第一次相见的定情信物翻了出来。 司地看到琥珀心形叶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咳嗽了两声，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嗯，我是担心你。” 元一一揪叶子，她自己不肉疼，司地可肉疼。 司地含情脉脉看着我，我有些迷惑，没想到司地这么关心自己。 可是北极熊生病了，自己自然要主动帮助他，倒也没有想那么多。 我看着司地坚毅的面容，黑亮又专注的眼神，一时被定在原地，身上好像被施了魔法，一股暖流从心头流过，让我动弹不得。 司地笑的越发开朗，我还在迷恋的看着司地。 一道白光闪过，枝叶上面轻轻的重量瞬间消失，项链重新回到司地手中。 司地小心翼翼将项链收好，放到内衣里面。 我的枝叶就那么顺势放在司地的胸口，感受着司地越来越热烈的心跳，有些欣喜。 “哦，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啊。” 司地将胸口的枝叶拾起，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 “你身上的每一个部分都是我的，我当然关心。” 司地突然的亲昵，让我有些感动，心头越发甜蜜，还有几分涩然。 我都已经退化了，司地却依然没有嫌弃我，待我一如往昔，这让我不是一般的感动。 “司地，那我以后只摸你，好不好？” 司地看到怀里那一张雪白的大饼脸，心中有些宽慰，元一一终于开窍了，自己就是这个意思啊。 司地用手轻轻抚过我的面庞，将我脑袋上铺着的雪花拂去。 顺滑的袖口在我脸上摩挲着，带着雪的凉，温的暖，风的清，松的香。 “嗯，母妖怪呢？” 我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火焰和流麝夜的身形，有些瑟瑟发抖，那么凶残的母妖怪，是不能够随便摸的。 更何况，她们虽然长相明丽，怎么能比得上司地那俊朗的容颜，和高雅的气质。 “同性相吸，异性相斥，我为什么要摸母妖怪啊？” “那便是不摸了。” “嗯，不摸，就摸司地。” 我和司地有一搭没一搭，在枯燥无聊的旅途中聊的还挺开心。 天色一点点黯淡，空中只泛着雪花的莹白纯净，其余的都在暮色中逐渐昏暗。 黑越来越浓烈，雪白的云彩变成漆黑一片，唯有雪花依然洁白。 司地抱着我，终于到达了山峰顶部。 山峰顶部也十分宽阔，司地四下巡视，寻找着冰灵芝和守护妖的身影。 奇怪的是，鸿道雪山整座山峰不见一棵树木，山峰顶部却站立一丛丛的松树。 松树在漫天白雪中，依然腰板挺直，郁郁葱葱。 一层厚厚的白雪落在松树上，挂在松树尖尖的枝叶上，在安谧的夜色中，带着幽静的美。 厚重的鼾声从一隅传来，带着沉闷与广阔，像是无情又猛烈的冬风，在严寒的山顶，尽情的咆哮。 我的枝叶拄在下巴上，做出深思的样子。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是灵妖的鼾声。” 司地听到我略微自恋的话语，有些好笑，声音带了丝随性宠溺。 “冰灵芝在山峰顶部，周围肯定不会有其他的妖怪。” 简单直白的一句话，浇灭了我的自信。 “司地，你的意思是，我说的是废话。” 我有些气呼呼，叶子折叠起来，捏住司地胸前的衣服。 元一一这副模样，丝毫没有震慑力，反而看起来更为可爱。 反正，在司地的眼中，元一一无论开心还是生气，都十分可爱，也许这便是喜欢。 司地嘴角越扬越大，轻声回复我的问题。 “可以这么说。” 忠诚和流麝夜停在司地身后十米远的地方，出声打断了我和司地的柔情蜜语。 “司地大人，我听到了灵妖的声音，估计现在正在睡觉，正是获取冰灵芝的好时机。” 司地轻轻摸着我的枝叶，侧身站立，轻轻偏过脑袋，看着忠诚。 “嗯，不要掉以轻心。忠诚，你先去看看情况，小心谨慎，记得不要惊醒灵妖。” 听这鼾声的动静，那灵妖体型不会小了。 “是，司地大人。” 忠诚实在的回复道，松开流麝夜的胳膊，轻手轻脚朝着声源走去。 流麝夜看着空空的手臂，面上有些愣怔，胳膊上还带着忠诚敦厚的体温。 流麝夜看着忠诚朝着远处走去的身影，第一次明白何为留恋与不舍。 明明就在眼前，流麝夜心中依然感觉有些空荡。 就如早已经拼好的拼图，不知让谁带走了一块最为重要的图块。 看到忠诚蹑手蹑脚的模样，我也不敢再出声，心情有些激动，看着忠诚一步一步，朝着前方走去。 那厚重的鼾声从地面下方传来，忠诚一边谨慎的观察周遭，一边朝着鼾声走去。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坑洞，在深夜中，洞穴更显漆黑，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忠诚努力的瞧着，身上散发着弱弱的灵气，朝着洞穴中进一步探知。 隐隐约约的一道闪亮，像是坠落人间的星辰一般，发出耀眼的光。 那光白晃晃的亮，带着几分治愈，还有几分俏皮。 097 鼾睡的灵妖 黑夜中，隐约可以辨认出一道黑色的轮廓。 一个胖胖的圆球，打着大大的鼾声。 明亮的光芒，被一只宽厚的物体遮挡，发出闪烁的光芒。 忠诚想到司地的话，不敢轻举妄动，轻手轻脚，往远处走去。 流麝夜一脸担忧，在夜色下带着朦胧的美。 雪花簌簌的落下，不过转身之间，雪面又覆盖了厚厚的一层。 青松在黑夜中更显挺拔，带着千百年的默默沉重。 忠诚蹑手蹑脚，走到司地面前，声音轻微，详尽的汇报。 “司地大人，前方百米处有一地穴，里面居住着灵妖，还有一抹皎洁光芒，在洞穴中很是显眼，我猜测，那抹光芒所在之处，便是有助于化形的冰灵芝了。” 司地听到忠诚的话，轻轻点点头，看了看天色，斟酌说道。 “嗯，忠诚走了一圈，那灵妖都没有惊醒。有两种可能，其一是灵妖睡得香沉，其二是它在假寐。” 我看着远方百米处，地面下隐约传出的光芒，心中有些激动。 如果灵妖一直都在沉睡，那灰色北极熊也不会那么可怜的跑走了。 估计灵妖只是在假寐，想要来一个后发制人。 “司地，若是第二种情况，不如先将灵妖引走。” 司地心中也是如此想着，极为赞同我的意见，清冷的嗓音响起，徐徐说道。 “忠诚，我们之间，你最擅长辨认方向和奔跑，想来这夜色的峰，也不成问题。” 忠诚在一侧仔细听着司地的话，神色认真。 虽然犬妖是狼妖的祖先，不过，辉煌的时代早已远去。 近千年来，犬妖因为天灾四处逃散，七零八落。 而狼妖却一直聚居在一处，持续繁衍，日益壮大。 所以，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狼族妖肯定是压犬族妖一级的。 司地条理清晰，句句在理，忠诚也不好反驳。 “没问题，那便由我想办法引开灵妖。” 忠诚看了看远处的靓影，心中有暖流和力量涌动。 流麝夜注意到忠诚的视线，难得的不好意思，脸蛋通红。 流麝夜双手覆盖在脸蛋上，以此逃避忠诚直白的视线。 心中的担忧，就哽在嗓子眼，却没有办法发声。 “流麝夜，你身上修为无法正常发挥，便留在原地。” 司地慢条斯理的吩咐，很明显，打算和忠诚来个前赴后继。 流麝夜有些犹豫，自己打心眼里希望能帮助司地大人，可是一身修为都被压制，有相当于无，不如留在原地，视情况行动。 流麝夜语气温柔，只得服从司地的分配。 “是，司地大人。” 流麝夜说完之后，在几步开外看着忠诚，心中祈祷忠诚不要受伤。 流麝夜不自觉想到忠诚，心中突然好笑，自己何时对忠诚如此在乎了。 想来，是因为他的真挚与诚恳，还有那锲而不舍的精神。 流麝夜想到自己曾经对于忠诚的评价，皮糙肉厚的，估计受伤了，也没有什么大碍。 果真如此吗？可能不是这样的吧。 忠诚虽然是妖怪，可是也有血有肉，还是会感觉到疼痛。 流麝夜想到这里，心情再一次变得复杂纷乱。 忠诚听到流麝夜答应的话语，心头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松了口气，朝着司地微微一拜，便朝着地穴走去。 司地将忠诚和流麝夜安排好，便打算跟在忠诚身后，慢慢靠近目的地。 我趴在司地怀里，怀疑司地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司地，那我呢？” 司地自然知道，元一一是什么忙都帮不上的，于是柔声哄到。 “我抱着你，你安静一会儿，不要打扰灵妖睡觉。” 忠诚靠近地穴，一爪子拍在熟睡的灵妖身上。 灵妖浑然不觉，厚重的身形丝毫未动。 风呼啸着，卷起漫天的飞雪，月光于厚厚的云层后偷偷露出，青松落在地上的影子，随着风雪飘摇，像是群魔乱舞。 灵妖的鼾声越来越大，近了听着，像是雷声一般。 忠诚一脸软萌，有些无奈，弯下腰，脑袋凑到地穴中，灵妖身上充沛的灵气扑面而来，还带着几分温暖。 忠诚有些畏惧，一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继续朝着灵妖身上拍去。 “大兄弟，醒一醒啊，太阳晒屁股了。” 忠诚后退撑在地面上，随时做着逃跑的准备。 忠诚心脏都跳到嗓子眼，打算拍完第二下就快速的逃跑。 忠诚仔细观察灵妖的动作，鼾声虽然暂停一阵，可是不大一会儿又恢复正常。 灵妖皮毛都厚，忠诚像是虫子一般的拍打，自然没有带来任何痛感。 不过，虫子，它不害人，它恶心人啊。 灵妖有些厌烦的哼了哼，转过身子，继续打着鼾。 忠诚见打两下都没惊醒灵妖，有些无奈，一时胆子也大了些，一手从眼睛上拿下来，定定看了灵妖庞大的身形。 好一会儿，忠诚似乎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司地的长靴踩踏在雪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忠诚有些着急，下定决心，使出浑身力量，两只手合拢成拳头，哐当一声砸在灵妖身上。 灵妖睁开无害的双眼，那双眼睛漆黑发亮，像是初生的婴儿，不然丝毫尘埃与阴暗。 灵妖有些委屈，眼中带了点点雾气，有些懵懂看着忠诚。 忠诚被灵妖看的有些愧疚，虽然此番前来是为了寻找冰灵芝，可是也没必要如此伤害可爱的灵妖啊。 “呃，对不起。” 忠诚朝着灵妖道歉，灵妖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终于反应过来什么。 “你有什么事吗？” 灵妖没有在乎忠诚如蚊子一般的动静，打了个哈气，坐起身，直截了当的问忠诚。 忠诚还陷在愧疚的情绪中，不可自拔，听到灵妖浑厚的嗓音，一时松了警惕，说出具体的目的。 “我们是为了冰灵芝而来。” 灵妖醒来之后，身上光芒大作，一道道白色的光芒从冰灵芝身上流动而出，最后汇聚到灵妖身上。 忠诚有些惊诧，站在洞穴边，终于清晰看清灵妖的形态。 原来是一只纯白色的北极熊，体型比受伤下山的那一只不知要大出几倍。 灵妖声音沉闷，像是一口沉寂了百年的古井，丢下一颗石子，也泛不起任何波澜，只有兀然的落寞。 “如此，你走吧，不要再回来。” 谁会把自己的食物让给别的妖怪，那不是笑话么。 忠诚见商量不成，只好按照原计划出手。 一道灰色光芒，从忠诚手中挥出，正中灵妖的脸蛋。 北极熊浑身都披着厚厚的毛发，只有脸蛋看起来光滑一些，只能这么办了。 虽然说打妖怪不打脸，因为脸面对于一些讲究的妖怪来说，代表着身份。 不过，除了打脸，忠诚也不知道其他的好法子了。 白色的北极熊的怒火终于散发出来，从洞穴中站起，足足高出忠诚百米。 松树上覆盖的雪层，因为北极熊站立的动作，扑簌簌悉数掉落在地面上。 北极熊身上散发的光芒，璀璨而夺目，像是夜间的夜明珠，照亮了鸿道雪山的峰顶。 098 引蛇出洞 忠诚看到灵妖站起来，像是擎天柱一般，战战兢兢，拔腿就往远处跑。 通体雪白的北极熊，嘴角露出一个鄙夷的笑，没有挪动一步，依然守在地穴中。 我和司地躲在一棵松树旁边，观察着事态发展。 忠诚绕峰顶，跑了一大圈，却没有听到任何响动。 忠诚停在峰顶边缘，回头瞧去，背后空无一物，只有冷嗖嗖的风，在不甘寂寞的咆哮着。 忠诚一身的汗水，在冰冷的山顶瞬间凝结，挂在身上，像是一株闪闪发亮的矮小松树。 忠诚叹了口气，快速的往地穴处跑去。 灵妖看着忠诚一溜烟的跑开，脸上带着不屑，却松了口气。 灵妖缓慢挪动胖胖的身躯，坐回洞穴中，然后再一点点趴伏。 本来璀璨的光芒，在一瞬间敛去，鸿道雪山的峰顶在一瞬间恢复了寂静。 我和司地躲在松树后面，静待时机。 我看到北极熊又回到光芒所在之处，有些担忧窃窃耳语。 “司地，忠诚呢？” 司地看着远处黑色的小点，越来越远，又越来越近，语气带着沉稳冷静，陈述道。 “跑远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司地，咱们什么时候去取冰灵芝啊？” 司地轻轻摸着我的脑袋，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稍安勿躁。” 刚刚灵妖露出脑袋的一瞬，司地已经大概猜到灵妖的具体修为。 灵妖的修为在冰灵芝的濡养下，非寻常妖怪可以对付。 即使再加上忠诚，也没有胜利的把握，看来只能智取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出灵妖北极熊的弱点。 忠诚绕着圈子，确定灵妖再次趴回洞穴中，才轻手轻脚，逐渐靠近地穴。 忠诚往洞穴中探头看去，北极熊重新趴伏在地面上，鼾声震天，发光的冰灵芝被北极熊紧紧抓在手里，根本就无法触及。 忠诚试探着，将松树扔到洞穴中。 一道白光闪过，北极熊轻松接住头顶的松树，又轻巧的扔了出来。 忠诚绕着洞口打转，脚步踩踏在厚厚的雪面上，将松软的雪面逐渐踩踏的结实，发出厚重的声响。北极熊轻轻阖着眼睛，浑不在意，继续睡着。 北极熊不为所动，忠诚没了办法，闻着空气中的气味，慢悄悄的走到我和司地藏匿的地方。 “司地大人，北极熊寸步不离冰灵芝，不如，我们直接进攻吧。北极熊家族性子直爽，往往通过打斗赢得食物。想来，以司地大人的能力，必然会战胜北极熊。” 我听到忠诚直白的话，心中多了些担忧。 司地为了救我，一身修为所剩无几，怎么可能独自战胜修为高深的北极熊。 司地冷冷看着忠诚，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而我已经忍不住想法，率先出声说道。 “忠诚，司地身上的修为和你相差无几，除了头脑，他也没有什么额外的长处，要如何独自应付灵妖呢。不如，我们四只妖怪合力，围攻灵妖。” 司地声音冷漠，一手拉着我的枝叶，颇为亲昵。 “元一一除了治愈能力，也没有其他强势。即使我们合力，也未必对付得了灵妖。它不仅体型庞大，而且修为不浅。” 我看了看忠诚，又看了看司地，一个刚刚化形没多久，一个修为没剩多少，略微估算一下胜率，基本不可能。 “司地，那我们要如何取得冰灵芝啊？” 司地的目光落在忠诚身上，面上不带多余的情绪，轻轻摇了摇头。 司地看向远处的流麝夜，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要知道，北极熊家族不仅好战，而且喜好美色。看情况，这北极熊孤身一妖。让流麝夜去试一试，她会有办法的。” 忠诚看着远处的流麝夜，一脸的不愿意。 这几日的相处，让忠诚和流麝夜之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忠诚自己都惧怕北极熊，又怎么会让流麝夜去尝试这种苦难呢。 忠诚心中微微抽痛，自己身为男妖怪，怎么可能让母妖怪走在前头，替自己冲锋陷阵。 忠诚狠了狠心，目光带着少有的冷冽，直视着司地，语气坚定，掷地有声。 “司地大人，流麝夜修为被抑制，在这冰冷的峰顶，更是相当于废妖，不如让我再试一试。” 司地似乎早有预料，一脸自在随性的点点头。 “那也好。” 忠诚朝着几米之外看去，流麝夜身形窈窕，在夜色中更为魅惑。 忠诚深深看了流麝夜一眼，心中思绪翻滚，不知道如果自己出事了，流麝夜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和情感。 会有妖怪担心自己吗？流麝夜会为自己流哪怕一滴眼泪吗？ 夜很深，风很大，雪花很凉，只有身上的外袍温暖，带着满满的心意。 流麝夜一直望着忠诚，自然发现他的目光。 流麝夜微微笑着，眼中多出两分真诚，目光中似乎有鼓舞。 意外的发现，让忠诚精神为之一振，重新充满力量。 忠诚现在觉得，自己的决定完全正确，当然不可能让母妖怪冲在前面了。 不过，这北极熊皮真的厚，心理素质也不是一般的好。 既然舍不得流麝夜，看来只能拿自己当诱饵了。 忠诚步履坚定，朝着地穴一步步走去。 忠诚一改之前的策略，不再在地穴周围试探。 而是深呼吸，纵身一跃，跳入近百米深的洞穴。 当然，忠诚并不会摔到，因为整个洞穴都被北极熊的身形填充。 忠诚坐在北极熊的脑袋上，两只手掌，不断的拍打在北极熊的耳朵上。 因为距离极近，耳朵又是身体最柔软的部位。 忠诚着么一敲打，北极熊耳畔瞬间响起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北极熊瞬间清醒，北极熊终于怒不可遏，重新站起身来。 忠诚坐在北极熊脑袋上，身形因为北极熊站立起身的动作，不断摇晃着。 像是没有底座的高脚杯，放在桌子边，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在地面上。 忠诚目光不经意在地面上掠过，看到远处那一抹佳影，心中信心倍增。 忠诚拽住北极熊的耳朵，就不撒手，无论北极熊如何摇晃或者是咆哮。 北极熊别无他法，一身浑厚的修为完全用不上，只能在地面上来回蹦跶。 忠诚在北极熊后背上骑着，一边冲着远处的司地打着手势。 司地见时机到来，抱着我，瞬间转移到地穴中。 白亮的光芒扎根在地穴正中，没有北极熊的遮挡，光闪烁的耀眼，将整个地穴照耀如同白日一般。 一株近圆形伞盖，呈妖艳的红褐色，像是纯粹的红玛瑙一般，带着晶莹的光泽感。 伞盖带着优雅的刻纹，一圈环状棱纹像是环抱的蚕丝。 黑红色的柱子支撑着伞盖，整个冰灵芝被一层清澈透明的冰面包裹覆盖，当真如其名字那般，神奇又明亮。 099 忠诚受伤 我看着晶莹剔透的冰灵芝，心中的胆怯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捂着疼痛的脑袋，不敢直视冰灵芝的光芒。 我也不想害怕，可是这冰灵芝和我吃的五彩花朵过于相似了。 我心中充满疑惑，这冰灵芝真有助于化形吗？吃掉冰灵芝之后，我是不是再也无法醒来了。 我揪着司地胸前的衣襟，枝叶因为恐惧不断抖动着。 “元一一，你怎么了？” “司地，这冰灵芝真的有助于化形吗？我害怕，我担心再也看不到你了。” 司地低下头，重新审视着冰灵芝。 薄而透明的冰灵芝，周身围绕一圈流动光芒，事实表明了冰灵芝灵气充沛，肯定会有助于化形。 “冰灵芝确实有助于化形，我能感觉到莹白光芒中蕴含的灵气。元一一，你的额头有些发热，是不是峰顶风过于猛烈。元一一，你不要害怕，我就在你身边。” 司地朝着我身上呵气，双手抱着我的脑袋，额头挨着我的脸颊。 “嗯，司地，我们若是摘了冰灵芝。北极熊如果生气了，会不会很恐怖啊？” “你不要担心，小松鼠因为任务完成，成功飞仙。北极熊如果生气了，咱们便一直跑。北极熊的身形那么巨大，肯定跑不过咱们的。” 司地难得露出温柔的一面，语气柔和，听着地穴外面的动静。 忠诚像是坐过山车一般惨叫的声音，远远传来。 “你给我放手。” 沉闷的声音在空中咆哮着，因为身形巨大，每说出的一个字，都像是天空中落下的闷雷一般。 “不放，就是不放手。” 忠诚坚定执着的声音，也远远传来。 忠诚回复的声音，因为风的肆虐，变得嘶哑而尖锐。像是野猪被追时，在林中不断的嚎叫。 “不放手——司地——大人——速度——速度——” 断断续续的声音远远传来，司地收回放在元一一身上的注意力。 “化形之后，就不会感觉到冷了。自然界的风力，无法影响到已经化形的妖怪。” 司地安慰着我，动作没有丝毫犹疑，伸手直直够向地表深层的冰灵芝。 一道白色光芒从冰灵芝身上散发出来，瞬间笼罩了我和司地。 白色的光芒，像是盘旋的龙，爬上司地的脚踝，然后游走在胸膛，最后将司地一点点吞噬。 那光芒明亮耀眼，瞬间照亮整个峰顶。 厚厚的雪面皎洁无暇，松树越发青翠，像是安置在夏日的那一抹青葱，甚至能看到点点坠落的雪花，像是绵绒绒的鹅毛一般，带着温润的感觉。 光芒从司地身上向着我移动而来，我有些害怕，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接触到冰灵芝光芒的一瞬间，身上传来温暖的感觉，没有任何其他的痛感。 耳朵被光芒洗涤，在一瞬间变得更为敏锐。 “司地——大人——不放手——啊——” 忠诚那刺耳又可怜的声音，顺着狂风，似乎近在耳旁。 白色的光芒将我完整的包围保护起来，像是浸泡在水温整好的温泉一般。 身上的温暖沿着经脉四处流动，枝叶渐渐变得透明，胳膊和脑袋又重新长了出来。 我看着身上翠绿的衣裙，一脸的开心，下意识的抱住身边的司地。 灵气依然在朝着司地身上汇聚，白色的光芒通透皎洁，在司地周身流转。 司地一身俊雅出尘，身体悬浮在半空，宽厚的身体在空中延展开来，像是遗世而独立的冰山雪莲，带着冰冷与陌生。 不过眨眼之间，却好像过了百年那般长久。 我已经化形成功，而司地整个妖怪看起来如谪仙一般，无法靠近，像是一块精雕细琢的和田玉，散发着温润而淡泊的光。 我双手环住司地的腰间，司地却没有知觉，双手自然垂放在身侧，没有任何回应。 司地昏睡一般的模样，让我有些担忧。 不知道司地能不能听到我说话，我声音欢快，轻声述说，却没有听到任何回答。 “司地，我又化形了。司地，你怎么了？” 我抬起头，白光依然笼罩着司地，司地眼睛轻轻阖上，眉头紧锁，似乎十分痛苦。 洞穴中冰灵芝的光芒逐渐褪去，变成单调的红褐色，不显丝毫光泽，像是上了年纪的老向日葵。 随着白光的流动，司地身上的长袍近乎不存在的白，皮肤更为白皙光洁。 在流光中，一切都在折叠翻转，变了模样，司地坚毅的脸蛋，看起来好像也有些圆润。 而地穴中心的冰灵芝逐渐融化，红褐色越发黯淡消沉，逐渐变成黑褐色。 储存的任务完成后，冰灵芝像是已经高龄的老年人，一步，一步，自动迈入凋零的旅程。 司地眼睛紧紧闭着，似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司地，司地，你醒一醒啊，忠诚拖不了多久了。” 司地依然不为所动，一身雪白的长袍随着狂风翻飞旋转，如墨般的长发，四处纷飞，带着几分难以触及的妖冶。 北极熊个头高大，一眼就看到远处几百米远的地穴发出明亮的光芒。 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而毫无疑问，冰灵芝已经被摘取了。 意识到自己守护千万年，如孩子一般的冰灵芝被其他不上档次的妖怪摘取了，北极熊心中十分难过与绝望，发了疯的怒吼着。 那怒吼的声音，比十级风还要猛烈几分，撼动了整座峰顶。 黑红色的光芒从北极熊身上散发出来，北极熊在愤怒中依然没有失去理智，考虑到与犬妖的力量差距，无奈之中，用了一分修为。 “哐当！” 一声巨响，北极熊终于把忠诚甩在地面上。 忠诚筋疲力竭，圆圆的脸蛋和四肢都朝着地面，瘫倒在厚厚的雪面上，胸膛虚弱的上下颤动。 流麝夜一直观察着战况，却因为修为被抑制，只能像是玩偶一般，站在原地。 此时看到忠诚像是破布一般掉在雪面上，心头无法忍受的疼痛，好像有千万只钉子扎在胸口。 嗓子却似乎被什么堵住，丝毫说不出半句话。 流麝夜用尽全身力量，手中紧紧攥着忠诚的外袍，眼睛定定看着忠诚伤残的身躯，全不顾其他，朝着忠诚快速的跑去。 忠诚用尽力气，将将抬起脑袋，向地穴处望去，看到北极熊还在朝着地穴奔跑，而地穴上空已经光芒大作，轻轻松了口气，安稳的闭上眼睛。 流麝夜丝毫没有在乎身边掠过的北极熊，径直朝着忠诚跑去。 明明几百米的距离，却好像跑了百年之久。 无奈身上修为完全无法使出，只能尽量快速的跑着，再快一点。 眼看着便要触及忠诚，流麝夜丝毫不顾脚下。 厚厚的雪面中藏着一块细碎的石头，流麝夜一个不防备，一身狼狈跌倒在地面上。 流麝夜在雪中挣扎起身，一拐一拐，走到忠诚身边，心中的嫌弃早已散去，满是心疼，小心翼翼，满是呵护，将忠诚抱在怀里。 100 闪电 巨大的爪子踩踏在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我抱着司地，仰起脑袋，看着他清俊的面容，又朝着百米之外看去。 司地一直不醒来，我有些焦急。 那庞大的身影，正在极速朝着我和司地奔来。 “司地，你快醒一醒啊。司地，你知不知道怎么对付灵妖啊？司地，那北极熊过来了，咱们先跑了吧。” 我说了这么多话，却相当于一句话没说，司地依然阖着双眼，脸上带着愁绪与伤痛。 我看着北极熊越跑越近，有些急了。 两只胳膊微微用力，打算抱起司地跑开，却发现无法动弹分毫。 司地身体悬浮在半空，周身被白色光芒环绕，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一般。 无论我如何用力，朝着哪个方向用力，都无法拖走司地。 司地的身体固定在冰灵芝上空，好似陷入深眠中，浑身自然安置在空中。 北极熊眼看着便要朝我们扑过来，我闭上眼睛，心一横，丢下司地，又有些不舍看了两眼司地。 我心中有些歉疚，看着司地俊朗的面容，还有修长结实的身形，这么帅气的狼族妖，可惜了。 再说来，我毕竟是司地的妻子，夫妻间本应该相互扶持，我怎么能在危机时刻丢下司地一妖逃跑呢。 这不厚道，不过，转念一想，我现在已经化形了。 我有治愈能力，大不了，司地受伤了，我再替他做治疗。 司地是狼族妖，天生资质不俗，肯定会逢凶化吉的。 我这么宽慰着自己，心情好了不少。 下定决心，也不管司地不司地，我拔腿就跑，轻轻一跃，落在被忠诚踩得平整的地穴边缘。 地穴中间的光芒一点点收拢，最后一切回归黑暗。 月光在云层后面，隐匿了踪迹。 天空中的辰星闪闪烁烁，时而眨眨眼，时而毫无波澜。 我躲在几十米外的松树后面，确定北极熊不会发现我的身影，才悄悄探出脑袋，观察着司地的情况。 “笨蛋。” 我轻声骂着，司地却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司地面上带着苍白，双手紧紧捏在一起，似乎做着噩梦。 真是奇怪，冰灵芝明明是灵食，对妖怪来说有益无害，为何会让司地陷入昏睡。 北极熊一爪子刚刚要拍在司地身上，天空中突然光芒大作。 厚厚的云层，被光芒划开，黑里透白，带着明亮的光晕。 雪花簌簌落下，染上亮光，像是黑夜中带着翅膀的点点萤火，飘落在半空中，随性而美丽。 数道闪电突然直直劈下，而且是朝着地穴的方向。 鸿道雪山峰顶被闪电照耀，一时间如白日一般，除了雷声，一切安静的诡秘。 不行，司地若是被闪电劈中，会丢了灵魂的。 忠诚静静躺在流麝夜的怀里，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 小的时候，母亲最喜欢抱着自己，给自己讲故事了。 现在变成流麝夜抱着自己，忠诚却丝毫不厌烦，感觉颇为满足。 忠诚笑脸有些苍白，柔柔的手掌耷拉在雪面中，随着冰雪的融化一点点下沉。 流麝夜认真看着忠诚的容颜，突然觉得他睡着的模样还是十分可爱。 和醒时的精力充沛同样的地方是，即使是睡着的状态，脸上依然温温柔柔，带着笑意。 流麝夜有些担忧与心疼，将身上的外袍重新搭在忠诚身上，然后将忠诚的手从雪地中拖出，放在自己的手掌心一点点捂热。 闪电的声响，惊动了沉溺中的流麝夜。 流麝夜抬起头，看着数道闪电朝着司地劈去，麻木的腿却已经无法挪动分毫，只能大声悲戚呼唤着司地的名字。 “司地大人——” 司地不为所动，茕茕孑立飘在地穴之上。 眼看着闪电便要打在司地的头顶，我还在快速的理着思绪。 我担心司地不在身边，司地没有我肯定也会感觉害怕的。 而且，既然我是他的妻子，怎么能让他一妖面对危险。 如果司地能找一个母狼妖，肯定会比现在更幸福吧。 不行，虽然我是一株葵花精，可是也要做一个重情重义的葵花精，绝不能变成胆小无能之辈。 这么想着，心中抽痛的感觉弱了两分，我用尽身上灵气，奋力朝着地穴奔去。 闪电带着淡蓝色的流光，像是一道又一道随意的铅笔字，划开黑暗的天空，毫不留情的击打在地穴上空。 “司地，你可不能出事。司地，你出事了，就没有妖怪喂我喝水，也没有妖怪会丝毫不埋怨的抱着我了。司地，我可喜欢你了，你不能这么睡着。” 我朝着司地跑去，一边自言自语道。 眼睛中不知何时盛满了泪水，像是决堤的河流，哗啦啦从面庞滑过，最后落在地面上，变成一颗又一颗珍贵的珍珠。 司地站在地穴上空，浑然不觉外界的危险。 北极熊为了保护冰灵芝，也不管天上几道闪电，同时迅速朝着地穴移动。 我拔腿朝着司地跑去，身上因为激动，发出阵阵绿油油的光芒。 我终于抱住司地，巨大的能量，一瞬间在我的头顶散开。 我心中有些害怕，可是抱住司地的那一瞬间，却没有任何后悔的感觉。 我不断安慰自己，还好，还好，我已经化形了。不然，真不知道司地醒来之后，去哪找我。 我踮起脚尖，脑袋才将将搭在司地的肩膀上，司地身上的温暖，让我感觉安心，不由自主，我便轻轻呢喃着。 “司地，我来啦。” 北极熊颤颤巍巍，跳到地穴中，双眸通红，厚厚的手掌做捧着的姿态，放在冰灵芝旁边。 “呜呜呜——我的冰灵芝——呜呜呜——我的老婆没了——呜呜呜——” 一道道明亮的光芒落在周围，欠欠的声音在乌黑的空中响起回荡着。 “北极熊~失责~” 天空中美丽的色彩绕过我和司地，朝着北极熊直直劈去。 “呜呜呜——” 地穴中庞然大物瞬间消失，凭空出现一只长相可爱乖巧的小北极熊。 小北极熊不过手掌那么大，一脸落寞站在冰灵芝旁边，甚至没有冰灵芝的高度。 “呜呜呜——我的老婆——呜呜呜——看来只能重头再来了——呜呜呜——” 数道闪电直直朝着我和司地劈来，凌厉的闪电，像是利剑，将地穴劈的更为宽阔。 司地在光芒中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里却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冷冰冰看着我，像是看着陌生的妖怪。 我轻轻咳嗽着，将口中灌入的灰尘咳出，我有些害羞摸了摸干枯的爆炸头，心情极好。 “司地，你醒了，真好。” 司地一睁开眼，便见到一个圆润的母妖怪，整张脸盘漆黑，看不出具体模样，只能看到明显单纯的黑眸。 身上清香的味道，依稀辨别出是一株植物妖，可是司地不确定自己曾经是否认识。 司地冷漠看着我，话语像是千年结冰深潭中掉出的一粒冰珠。 “你是？” 101 完了，失忆了 司地冰凉的声音，顺着他红润的薄唇轻轻吐出，带着疑惑和无情。 司地该不会是被劈傻了吧，连我都不认识了。 我有些焦急，语气像是连珠炮一般，快速的讲述我的具体情况。 “司地，我是元一一啊。司地，我是葵花精，你看我身上翠绿的长裙，便能看出来吧。司地，我是……，我是……” 想到北极熊靠近的第一时间，我飞速的跑开，全然忘记了司地的存在，有些羞愧。 “妻子”两个字就那么哽在喉咙，不知如何表明。 司地眉头轻轻皱着，面上带了两分不解与疑惑。 “所以，你是葵花精，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请你把手放开。” 司地的话语，染上了鸿道山峰的风雪，变得寒冷彻骨。 心头因为害怕失去而剧烈的跳动，司地居然不记得我了。 就算忘记了流麝夜和忠诚，也不应该忘记我啊，我可是他最亲密的妻子。 心间的委屈和愁绪，像是缠绵不绝的河流，奔腾进入大海，永不复回。 “司地，我是……我是……” 我有些嗫嚅，眼中因为委屈和羞涩，蕴聚着薄雾，泫然欲滴。 司地眼神冷漠，环视四周，看到地穴中瑟瑟缩缩抱着一株灵芝的北极熊，轻轻摇了摇脑袋，却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司地注意到远处两道黑色的身影，都一身伤痕，明显此地经过一场残忍的激战，许是为了地穴中这一株灵芝。 可是面前长相圆润可爱的母妖怪，自己真的是想不起来。 司地看着自己的腰间被元一一大大咧咧的环抱着，好看的眉毛轻轻皱起，脸上面无表情。 虽然葵花精元一一身上溢出的油脂清香，让司地有丝丝熟悉的感觉，可是也不过是熟悉，这种情感无法让司地改变自己的厌烦。 司地口吻冰冷，像是浸润了千年的冰层，捂不暖，化不开。 “葵花精，请你放手。” 司地的声音不复往日的熟悉，也不复第一次相遇时的青稚。 头顶的声音，像是清晨第一缕清脆的钟声，又似一桶满是冰碴的冷水，将我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我有些怯懦，却没有松手，口中不住喃喃。 “司地，我不会放手的，我可喜欢你了。” 司地身上的光芒围绕在他周围，散发着充沛的灵气。 司地悬浮在半空中，一道白光环绕在我合拢在司地后腰的双手间，一股力量将我的手臂渐渐拉开。 哭泣的北极熊，躺在地面上的忠诚，都没能让司地眼中多出一分情感。 我的手不受控制逐渐松开，我满眼含情，默默看着司地飞起的身形。 “不，司地，你不能抛下我，我是那么的喜欢你。” 说到喜欢，我多出几分疑惑。 我真的喜欢司地吗？可是，一直以来都是他悉心照料自己，自己又为他做了什么呢！ 心中激动而畏惧失去的情感，是那般明显，提醒着自己的喜欢。 司地听到我的话，眸中多了两分诧异，我心中多了些期盼，司地是不是想起我来了。 不过一瞬间，那抹唯一的情绪也消失不见。 司地悬浮在半空，我只能费力的仰起脑袋，看着他俊秀潇洒的身影，却无法触及。 司地长袍翩飞，毛绒绒的领子也化不开他眼中的寒凉，像是一尊无欲无求的神仙。 司地没有理会我的呐喊，飞身朝着鸿道雪山之下飞去。 不行，司地不能离开，司地还答应过我，要带我去天水涧寻找百灵果。 不过，现在我已经化形了，便不需要去天水涧。 可是，在我的意识中，司地应该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半刻也不能分离。 “司地，你要去哪里啊？可不可以带我一个，我已经化形了。司地，你要去哪里，告诉我一声，我陪你去。司地，我化形了，可以追随你到天涯海角，任何地方都好。” 我朝着半空中大声呐喊，司地脸上平静祥和，听到我呼唤的声音，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当然，距离羽化成仙，还有好一段路途要走，不过起码司地成仙前，我可以陪在他的身边啊。 都是闪电神的锅，劈了那么多道闪电，把我家司地都劈傻了，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认识了。 流麝夜抱着昏睡的忠诚，眸中带着柔情和担忧，看着茕茕孑立的司地，语气轻柔的呼唤。 “司地大人——” 流麝夜的呼唤提醒了我，刚刚与北极熊战斗的时候，忠诚受到了剧烈的伤痛。 我的视线转向流麝夜和忠诚，他们两只妖怪是什么时候抱在一起的？真是奇怪。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司地没做理会，潇洒转身，朝着山下飞身而去。 不行，不能让司地就这么跑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收了一个小狼妖。 其他的动物妖，都不喜欢植物妖，再加上，他们肯定没有司地这么专情，也不会像司地这么好收服。 我轻轻一跃，离开地穴正中，双足踩踏在地穴坚固的边缘，一身青翠的长裙，在狂风的吹拂下，四处凌乱。 “司地，你等等我。我给忠诚做个治疗，咱们再离开。” 忠诚趴在地面上，奄奄一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当然也不能指望就会点小心机的流麝夜照顾他。 司地身形轻轻一顿，语气中满是疑惑，偏过脑袋，露出好看挺直的鼻梁。 司地身形飘在空中，洁白长袍与纷飞的雪花晕染在一起，带着出尘淡雅的气质。 “我为何要等你呢？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 我一边撒丫子，朝着忠诚跑去，一边满脸真诚的说着甜言蜜语。 “司地，我老喜欢你了，你就不能等等我啊。” 司地失忆之后与失忆之前好像没什么不同，拒绝的干脆，不留丝毫空隙，身上散发着生妖勿近的凌厉气势。 “不能。” 司地抛下两个字，迅速的飞身离开，留下一脸愣怔的我。 流麝夜抱着忠诚，面上同样带了几分错愕，还有丝丝悲痛。 “司地大人——这是怎么了？” “司地，你可以啊。你不仅把我忘了，你还把流麝夜和忠诚都忘了。” 我望着司地潇洒的背影，语气不满的抱怨道。 我一边抱怨着，一边不忘记干活。 目光在忠诚身上迅速浏览检查，左胳膊和右大腿各有一处划痕，心脏完好，脾脏有些微碎裂。 不是什么大问题，手中一道绿色的光芒闪过，在意识的驱使下，逐渐朝着忠诚患处汇聚流淌。 不过眨眼之间，忠诚的身体重新恢复健康，划痕皆已愈合，苍白的面孔变得温暖红润。 我拿起袖子，轻轻擦了擦脸上灵气蒸腾出来的汗水。 “流麝夜，我去找司地了，再耽搁一会，司地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忠诚明天天亮就会醒过来，你记得一直守在他身边，不要让他被其他妖怪叼去了。” 流麝夜目光低沉，看着司地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着什么。 看来，司地不仅仅是不认识我。 最重要的是，司地连流麝夜这么漂亮的母妖怪都不理会，司地把我们都忘记了，这感觉也不错。 起码，不用担心流麝夜和我抢司地了，因为司地压根不认识她。 102 下山 司地从我们来时的方向，下了鸿道雪山。 我替忠诚做完治疗，立马转身就跑。 流麝夜摸着自己的脚踝，望着我的背影，有些释然。 也许，司地大人失忆了，也挺好，自己做的那些坏事，也许，可以就此抹去了。 流麝夜低下脑袋，看着怀中沉睡的忠诚，蓦然，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一切。 也许，自己苦苦追寻的不是司地大人，而是一份真实的情感。 这种情感，只有如忠诚这般忠贞诚恳的犬妖，才能给予自己。 北极熊抱着失去光泽的灵芝，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不知多长时间，北极熊抽噎着，趴在灵芝身边，静静睡去。 空气中依然回荡着北极熊“呜呜呜”凄惨的声音，在狂风的卷席下，越发浓烈骇人。 鸿道雪山上的风越来越猛烈，流麝夜瑟缩着身体，将怀中的忠诚抱的更紧了。 皑皑白雪，显得冰冷而凉薄，地面上没有任何足迹，我猜司地应该是飘下雪山的。 果不其然，一道皎洁的身影，悬浮于远处的半空。 雪花越来越大，淅淅沥沥的雪点逐渐扩成一片又一片，洋洋洒洒，铺满整个天地。 我还不知如何运转灵气腾空飞行，只能踉踉跄跄，一脚深一脚浅，追在司地身后。 “司地，你等等我。” 我提高了音量，司地却没有回过头，看我一眼。 青色长裙，在冰天雪地中，肆意飘动，有的时候，裙角向上翻飞，遮挡我远眺的视线。 雪面积雪十分浓厚，走了几个时辰，我依然站在鸿道雪山山腰处，距离山脚还有好一段距离。 而司地已经轻飘飘然，抵达山脚。 虽然司地失忆，但还是会对回家的路线有一定的记忆。 可是，如果司地没有回家，我要去哪里寻他呢。 天地如此苍茫广阔，司地又是那般出彩独特的狼族妖，一个转身，是不是就会再也看不见了。 我有些焦急，如果能追上司地，就好了。 那时，我肯定不用这么疲累的在雪地里狂奔了。 那时，司地还是我的。 额头上的长发沾在脸庞，混合着希望的汗水，带着两分狼狈。 下山的路途不仅遥远，而且波折，天色泛着深沉的黑，隐约只能见到一点星辰。 跑了一会儿，我便有些脱力，腿部因为消耗，没有任何能量，腿弯一软，我直直扑向厚厚的雪面中。 司地出尘的身影，好像就在不远处的前方，那抹白影，却是那般渺小。 雪面冰凉，还有些松软，我的脸蛋贴在雪面中，雪被体温融化，又因为外界的寒冷，渐渐在皮肤处凝结成一片片薄冰。 不行，不能让司地独自离开。 我的手臂撑在雪中，一点点爬起来，睫毛上染上一层白色的冰霜，衬得明亮双眸更为漆黑透亮，白皙的面庞，带着几分诡异的美。 下山的路途中，我遇到了之前那只灰色的北极熊。 “葵花精，是不是你？” 北极熊憨憨的，嘴唇微微咧开，露出整齐的牙齿，脸上带着几分欢喜。 “北极熊？你还没离开鸿道雪山呢？” 北极熊一只手下意识捂住嘴巴，满脸和善的唠叨着。 “你们离开后，我走的乏了，小憩了一会儿，天就黑了。我就想着再歇一会儿，结果没想到你们这么快下山了。葵花精，怎么只有你自己呢？” 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聊天的了，我叹了口气，心中的烦闷尽数吐出。 “司地在前面呢，他吃了冰灵芝，就把我忘了。” 北极熊好像丝毫不惊诧，它年纪也不小了，什么都见过。 这男妖怪，有了灵力和修为之后，始乱终弃的太多了。 北极熊看着我有些愁闷的表情，没敢细说，只一味打着哈哈说道。 “嗯，这样啊。葵花精，你化形了，很漂亮啊，真是难得。山顶那北极熊还好吧？冰灵芝没了，它肯定会很难过吧。” 我眺望着远方，那抹雪白在广袤的雪原中并不明显，远远的，只能隐约发现乌黑发亮的长发，飘曳在空中，带着无心无情。 我想要去找司地，奈何灰色北极熊一直拉着我聊天，我也不好意思现在离开。 我的视线在北极熊庞大身躯周围查看了一圈，心中突然有了主意，便也不急于一时。 有问有答，我细致的回复北极熊的问题，一边来劲的比划着。 “嗯，我一心追着司地，都把那北极熊忘了。我想一想啊，我们几个被闪电劈了之后，北极熊突然变成手掌这么大小，神奇吧。” 北极熊好像十分开心，两只厚厚的手掌合拢在一起，然后再分开，再合拢，做出鼓掌的姿态，开心的叫好。 “那白痴北极熊，仗着身高比我高，体型比我壮，就欺负我，现在可终于得到报应了。哈哈哈，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大快人心啊，哈哈哈。” 因为帮助过灰色北极熊的原因，我对于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被灰色北极熊开怀的情绪感染，我也开心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欢快的笑声，像是沉寂中的铜铃，清脆而开阔，随着风快速飘散到远方。 司地雪白的身影轻轻一顿，转过身，远远瞥了我一眼，眼中带着疑惑，很快又摇了摇一片空白的脑袋，向着风雪而行。 我看着北极熊健壮的身影，暗戳戳的算计着。 “北极熊，司地走的远了，我不擅长在雪地中行走，你能不能帮帮我？” 我扬着笑脸，一脸求妖怪办事的讨好与谄媚。 北极熊十分乐意的感觉，拍了拍手掌，然后背对着我，轻缓蹲下厚重的身躯，肥肥的肚子随着动作，多出好几道褶子。 “正好，我自己下山多无聊，你都不知道。无聊的时候，我就想睡觉。睡着之后，就一直没走下山头。有你监督我，我们一块走，我们可以更快到达山脚。你是植物妖，肯定生来便不擅长在冰天雪地中游走。不如，你趴在我后背上，我背着你。” 北极熊的话正中下怀，我看着北极熊宽厚的后背，心中有些感动。 没想到，被司地抛弃后，居然是被一只北极熊帮助了。 北极熊的背影，在视线中逐渐模糊，眼前好像突然出现司地那清冷又坚定的背影。 可是，司地说过，不让我摸其他的男妖怪，我一时犯了难。 我心思飞转，凭空编出一根藤鞭，捏在手中，走到北极熊正面，学着他的模样，蹲下身子。 “谢谢你，北极熊，不过我有点不好意思。” 北极熊听到灵妖变小之后，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十分爽快的说道。 “没啥的，葵花精，你帮我一次，我帮你一次，你就放心的爬在我后背上。” “北极熊，我的意思是，我家狼妖不让我摸其他妖怪。” 北极熊一时也犯了难，圆滚滚的脸蛋带着可爱的疑惑。 按照葵花精家里狼妖的要求，自己怎么背葵花精啊，心中这么想着，便直接问了出来。 “那怎么办，才好？” “嘿嘿，我有办法。” 我表情俏皮，晃了晃左手拿着的藤条。 103 顺风车 北极熊若有所思，看着我手中的藤条，一手捂着嘴巴，眸中带了两分恐惧。 “葵花精，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嘿嘿笑着，手上的藤条翻转，一道绿色光芒在手中运转流动。 藤条带着夏天的青翠，像是一道道绿色丝带，直直朝着北极熊飞去。 “北极熊，你不要害怕，先接住，一会儿我再告诉你。” 北极熊瑟瑟缩缩，转动着胖墩墩的身躯，有些费劲，接过藤条。 “嗯嗯，那你不是要打我啊……” 北极熊声音浑厚，却带着有些悲惨的喏喏。 我将两根藤条分别绕在腰间，看着北极熊害怕的模样，有几分好笑。 “当然不会啦，你是我的第四个朋友呢。” 北极熊看到我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 “那就好，呵呵，那就好。” 两根藤条被我系在一块，我的两手分别抓住藤条的一端，藤条另一头被北极熊紧紧抓在手中。 我蹲下身子，双脚踩踏在雪面上。 “北极熊，我们出发吧。” 雪面原本稀松暄软，被北极熊踩过之后，立马变得平整结实，甚至随着雪花的覆盖，更为光滑，很容易打滑。 “你准备好了？我怎么不明白呢？” 北极熊扯着两根藤条，面上带着疑惑和不解，轻轻转过脑袋，看着我蹲下身子。 “北极熊，这你就不懂了吧。你踩过的地面，像是冰面一样，可以减少我前进的摩擦力。而我蹲下身子，可以降低重心，减少你的力量消耗。这样一来，你扯着藤条，我就跟在你后面，自动滑行，而不用费力的在雪层中倒腾。” 北极熊听着我详尽的解释，突然间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可蹲好了，我们这便出发。” 想到自己可以不用费丝毫力气，便能迅速到达山脚，我的心情不是一般的轻松欢快。 “好嘞，北极熊，走您的。” 北极熊听到我欣喜的语气，心情也变得极好，转过脑袋，朝着山下快速的奔跑起来。 藤条随着北极熊的动作，朝着前方快速的平移。 我蹲在北极熊身后，胳膊抓着藤条。 我不用费一点力气，借着北极熊踩踏出来的地面，像是鬼魂一般轻轻滑动，手上的力量自然而然拖着我朝山脚下移动。 北极熊奔跑的速度很平缓，但是因为身形巨大，所以不过跑了两步，我们便一同前进了几百米。 北极熊灰色的毛发，沾染一层层雪花，随着它跑跳的动作，在空中欢快的跳动着。 我蹲在北极熊身后，甚至能看到它肥屯屯的腰部，像是一堆融化的冰淇淋，可爱的弹跳着。 不过，下山的旅途并没有那么顺利。 北极熊走了一阵，突然停下了步伐，口中哈着白气，打了个哈气。 “北极熊，你怎么不走了呢？” 北极熊站着闭上了眼睛，打起了鼾声。 那震耳的鼾声，表达了北极熊现在的疲劳。 好像在回复我，它累了，不想往前走了。 “北极熊！” 我又唤了一声，北极熊鼾声却一声高过一声。 我目光远眺，望着远处一抹白色的影子，司地的身影越走越远，几乎要离开我的视线。 北极熊天性懒惰，我曾经听母亲们唠叨过。 她们说北极熊就像是拉磨的驴，特别特别懒，一天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睡觉。 虽然是环境决定了它们的习惯，可是眼看着司地就要看不见了，我怎么能不着急。 北极熊依然打着鼾，我只能用出母亲们教我的那一招。 我神识轻轻一动，一根藤条凭空出现，悬浮在半空中，然后不断抽打着空气，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动。 “北极熊，醒一醒，我的司地跑了，跑的快要看不见了。” 北极熊被声响吓到，身上一凛，打了个大大的哆嗦。 睁开双眼，转过脑袋，看着我的眼神中有些委屈，还有些歉疚。 北极熊一只手捂在嘴巴上，藤条依然扯在它手中，我扯着藤条的手，被北极熊带的一个趔趄，将将稳住神行。 北极熊另一只手缓慢抬起，我稳住身形，雷打不动，蹲在地面上。 北极熊慢动作，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子，身形怯怯。 “呵呵，老毛病了，走两步就想睡一觉。你别着急，我们肯定能找到司地的，你蹲好了，我们这就出发。” 我揉了揉抻筋的后脖子，提醒到。 “好的，北极熊，你别睡着了，不然我就打你的屁股，真的打屁股哦。” 北极熊十分郑重的点点头，声音不大不小，却将地面上的雪震得飞起。 “嗯嗯，可是我控制不住，岁数大了。没事，我皮糙肉厚，睡着了，你要是真的打的话，别太疼了，轻轻抽，轻轻的。” 不过是吓唬吓唬北极熊，它却当了真。 我才不干费力不讨好的事呢，真打北极熊，还要额外消耗修为，编造藤条。 若是每次抽北极熊一次，都要耗费一根藤条，那估计没到山脚下，我就会变回原形。 “嘿嘿，我开个玩笑，我才不舍得打你呢。” “嗯嗯，那就好，那就好，吓得我心肝一颤。” 北极熊站定，脸上硬生生挤出肃穆的表情，拖着藤条，跑的更快了些。 雪面光滑平整，我扯着藤条，像是在地面上起飞一般，耳边的风剧烈的呼啸着，我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像是荡在秋千一般，浑身都感觉到自由的轻盈。唯一不同的是，我的双脚明明没有离开地面，便可以直直的飞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有意思啊。” 北极熊肥墩墩的身体，挡在我的前面，将所有风寒一一遮挡而去。 “哈哈哈，做好事的感觉真开心。” 北极熊听到我的笑声，也开怀大笑起来，像是慈爱的长辈一般，声音闷闷又暖暖。 “哈哈哈哈哈！” 漫天的风雪中，北极熊拖着我，在广袤的雪山上大步奔跑，肥厚的身躯欢乐的可爱。 北极熊越跑越开心，像是吊车拖着小轿车一般，我们在雪地中瞬间飞驰起来。 雪花簌簌落下，却没有一朵沾染到我的身上。 北极熊跑的累了，便努力的睁着眼睛。 为了元一一的愿望，北极熊希望自己能跑的快一点，再快一点。最好像是一瞬而过的流星，可以瞬间闪现到山脚下。 天色逐渐明亮起来，云朵慢慢散开，雪花一点点轻盈透明，逐渐消散。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们马上就要接近山脚。 北极熊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巨大的鼾声带着两分熟悉。 我松开藤条，绕到北极熊面前。 很明显，北极熊再一次昏睡了过去，跑了这么远，它应该很累了吧。 我看着北极熊面上有些苍老的褶皱，有些不忍，便没有叫醒它。 “北极熊，谢谢你。我要去找司地了，藤条留给你做纪念。” 104 追司地 我跑到山脚，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北极熊。 它站在原地，双眼阖着，两只手耷拉在身侧，一副祥和安静的模样，胖嘟嘟的脸蛋已经覆盖上厚厚一层白雪。 我轻轻挥了挥手，不带一丝留恋，开心的朝着远方跑去。 休息了一夜，身上的灵气重新活跃起来，我感觉身上充满了力量。 远处那一抹落拓的白影，一点点清晰起来，心间的深情在静默天地间越发浓烈汹涌。 雪白的天地被阳光逐渐点亮，又是新的一天，阳光温吞，却依然兢兢业业的闪耀着。 北极熊站在山脚边，居高临下，看着欢快的身影，面上带着几分不舍。 北极熊生来便属于冰天雪地，自然不能一路追随着葵花精离开。 身上的温度逐渐升高，冷冽的风也弱了几分。 峰顶，忠诚缓缓睁开双眸，第一眼便看到守了一夜的流麝夜。 流麝夜打着哆嗦，看到忠诚醒来，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眸中的惊喜一闪而过。 “流麝夜，你怎么不知道照顾自己呢？这冰天雪地，又在这么高的海拔。” 忠诚没顾得上检查自己的伤口，起身，将落了一层雪的衣衫取下，双手绕过流麝夜的肩膀，将外袍替她披上。 “我没关系，你睡了一夜……我以为你还要几天才能醒过来。” 流麝夜眸色有些微红，不知是难过，还是开心。 忠诚的目光过于直白，又是那般真诚。 流麝夜轻轻撇开脑袋，脸上带着自己都不明白的羞涩。 “流麝夜，元一一呢？” 忠诚的视线在四周环视，却没有看到元一一和司地大人的身影。 “我不知道。” 流麝夜明知道元一一是去追司地，却不愿意开口告诉忠诚。 心中微微泛起的酸涩，竟不知为何，让一向冷静自持的流麝夜乱了心绪。 忠诚看着流麝夜生气的模样，抚着额头，有些不知所措。 “流麝夜，你怎么生气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流麝夜叹了口气，平息心情，想到司地大人他们应当走的远了。 “司地大人失忆了，元一一去追司地大人了。” 忠诚听到流麝夜的话，心神有些不宁，想要立刻找到元一一。 可是，刚刚爬起，便因为虚弱，重新跌回流麝夜的怀里。 流麝夜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两个男妖怪的心，都在元一一身上。 其实，流麝夜真正想不明白的问题是，看到忠诚醒来那一瞬的喜悦与甜蜜，还有现在都未曾停歇的心跳。 流麝夜回忆自己往日的姿态，语气轻柔，劝说忠诚。 “忠诚，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现在下山，也追不上元一一。不如多多休息，两日后，我们再行下山。” 忠诚趴在流麝夜怀中，好像才想明白什么一般，整张脸变得通红。 “咳咳……流麝夜，不好意思，我身体比较虚弱。” 流麝夜的身体轻柔，带着奇异的香气，那温温柔柔的语气，更让忠诚有些留恋。 “嗯，我知道，所以这两日你便呆在山顶好好休息。与健康相比，其他的问题都是次要的。” 流麝夜看到忠诚羞红的面容，不自禁轻轻一笑，心情像是晴天雨一般，突然间回转，变得轻松。 忠诚总是这么正直，正直的让流麝夜有些好笑。 流麝夜一直以为男妖怪都是好色之徒，可是忠诚用行动告诉她，事实不是如此，这也许是流麝夜一直不明白的心动原因吧。 忠诚双手撑在地面上，强撑着身体，面上的红依然没有散去，整理衣襟，端坐在流麝夜对面。 身体上的疼痛，已经全然不见了。 忠诚奇怪的看着流麝夜，流麝夜倒也不含糊，将元一一治疗的情况一一告诉忠诚。 忠诚看着流麝夜精致的面容，心神有些潋滟，轻轻避开视线，看着地面上的白雪。 忠诚听着流麝夜念叨元一一，却丝毫想不清楚元一一的面容。 现下司地大人和元一一都不在，流麝夜没有修为，若是下山路途遇到什么危险，自己和流麝夜不会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想到这里，忠诚似乎有些妥协，声音中带着生硬的柔情。 “那，我们两日后下山吧。” 跑了足足半日，我将将看到司地雪白的背影。 “司地，你等等我啊。” 为了追逐司地，浑身都脱了力气。 我上气不接下气，手撑在膝盖上，用尽最后的力量，冲着司地的背影，大声呼唤道。 “我不认识你。” 司地冷漠转身，眉毛轻轻蹙起，显然有些厌烦我的纠缠。 “司地，我是你的妻子，你怎么会不认识我？” 我一着急，也顾不上害羞，脱口就说。 司地长身玉立，身影被松树的阴影遮挡，浑身散发陌生的气息。 “我没有妻子，我也没有失忆。” 司地的话让我不是一般的失望和气愤，我努力的撑起疲劳的脑袋，认真的看着司地的眼睛。 “司地，我真的是你妻子。” 司地的眼睛璀璨，像是漆黑圆润的紫皮葡萄，闪着诱人的光泽。 原本那眸中都是柔情，不知何时起，嗯，仔细说来是从得到冰灵芝之后，那双眸中就盛装满满的冰霜，带着抗拒和冷漠的光。 司地的话语，有几分熟悉，拒绝的意味很是明显。 “我也是真的不认识你，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了。” 是谁说过，司地下定决心的事情，没有任何妖怪可以改变。 我有些灰心丧气，司地都不认识我了，我还要那么在乎他做什么。 是司地说不喜欢自己，自己也没必要继续赖在他身边。 虽然，呆在他身边，真的很舒适，而且很方便。 不过，自己已经化形了，再找一个动物妖也不成问题。 可是，自己是司地的妻子，即使他失忆了，自己也应该一直守在他身边。 再说，若是司地有一天恢复记忆了，自己又可以独占司地的专情了。 心中愤怒，委屈，期望的情绪混合交织在一起，看着司地径自远去的背影，迟疑起来。 不行，司地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我下定决心，接下来便一直跟在司地身边。 他把自己忘记后，再去找其他的母妖怪怎么办。 想到这里，我就浑身不舒畅。 不如，接下来，就看看是司地的决心大，还是自己的心意更为坚定。 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疲累了，就不追着司地跑了。 也许，独自一只妖怪，守着一堆母亲们，就这样安度剩下的年月，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想开之后，心情不是一般的欢快。 司地的失忆，就当作他患了老年痴呆。 虽然他现在忘了自己，很讨厌自己，不过还不是得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心情好了之后，身上的疲惫也悉数散去，我跑跑跳跳追上司地的身影。 像是只翩飞的蝴蝶，在他身边来回转悠，一刻不停的讲述着司地的过去。 “司地，你不认识我没关系啊，我认识你，而且我还知道冥冰大人，我还知道火焰喜欢你，不过妖怪的心总是会变的，她现在倒是不喜欢你了。不过，这不重要啊，现在，我还喜欢你呢。” 105 才不要放弃呢 听我提到冥冰大人，司地身上的气势重新变得冷冽，比那冰雪还要寒冷几分，手中悄悄化出一道白色的光芒。 “你怎么知道冥冰大人？” 我看着司地戒备的神色，感觉是那般陌生。 我都想放弃了，可是又想到自己的决心，只能继续柔声解释。 “因为我是你的妻子啊，我们来到鸿道雪山，就是因为你们族妖送了一张无字书。” 司地目光微微低垂，重新打量着我，一边仔细听着我的声音。 那声音清明干脆，传到耳朵中，并不觉得反感。 司地凝眸深思，似乎在考虑我话中的真实性。 “嗯，你的话有合理的部分，可是我还是想不起来你。无论过去，我们经历过什么，你都忘记吧，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司地手中白光渐渐散去，洁白修长的双手隐匿在宽阔的袖袍中，表情无悲无喜。 “司地，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忘了我呢？我还没有同意啊。” 我的声音因为委屈和失望而不停颤抖，雪原上的风一吹，那虚弱的声音便散的再也找不见。 司地没有理会我，径直转身，雪白色的长袍划出一道无情的痕迹。 青松的味道，好像还萦绕在鼻端，此时，相见却终是再也不相识。 风雪中一抹寒鸦的鸣啼，是那般沙哑可怜，像是被丢弃的孤儿一般，静静伫立在枯枝上。 我的牙齿因为无端的愤怒，上下不停打着颤，四肢百骸充斥着从未体验过的冰冷与难过。 “司地，你个白痴加笨蛋，有眼不识金镶玉，想我貌美如花，活泼开朗，不知道有多少植物妖喜欢我呢。” 植物妖我见的不多，动物妖见的也不多，不过我二百多位母亲可都喜欢我打紧呢。 我快步向前走去，司地的背影没有丝毫停留，我只能怒嚎出声。 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落在枝头，轻轻摇晃着尾羽，用喙整理着身上的羽毛。 “笨蛋！嘎嘎！哈哈！” 乌鸦声音十分难听，像是一只学舌的鹦鹉，不停重复着我的话，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 “你才是笨蛋。” 我有些不服气，居然被一只臭乌鸦给嘲讽了。 “你才是笨蛋！” 乌鸦抬起一只爪子，在空中轻轻抓着，单脚站在枝头，好似因为欢喜而在跳舞。 我的眼睛转了转，操控着乌鸦说出我想让它说的话。 “司地是笨蛋。” 这只笨乌鸦，果然一本正经学着我的模样，黑溜溜的眼睛直直望着天空，大声的嘶哑喊到。 “司地是笨蛋！” 司地走的远了，却依然能听到乌鸦大声的鄙视，嘴角不受控制的轻轻扯着，半天才恢复原本淡漠的表情。 我打了个响指，用灵力将乌鸦身上灰色的羽毛清理了一遍，那本就墨黑色的羽毛变得越发明亮光泽起来。 “哎，就是这个意思。” 乌鸦看着身上的羽毛重新恢复整洁，而且没有费一点力气，心情大好，嘎嘎的笑声，听起来十分欢快。 “哈哈！嘎嘎！司地是笨蛋！” 我看着司地雪白的身影越来越远，没有一丝迟疑，神情有些落寞。 “嗯嗯，乌鸦，你说，笨蛋不喜欢我，怎么办？” 乌鸦不再重复我的话语，在枝头上轻盈的旋转，长长的尾羽朝着我，翅膀背在身后，一副小大人模样。 “无所谓啦，爱情不过是一道双项选择题。他不喜欢你，你也不需要喜欢他，自己一个自由自在，桃花无数，多简单的问题。再说，为什么要喜欢一个笨蛋？” 乌鸦两只爪子分别抬起来，乖巧又可爱，转了个身，声音逐渐扩大，落在远方司地的耳朵里。 司地眉头紧锁，像是后面有老虎追着一般，又快走了几步。 我听到乌鸦的话，简直不能再赞同，可是司地陪在我身边那么长时间，一时分开，总会有些不习惯的。 “乌鸦，可是心里难过，我还是想去找司地啊。你说，他如果恢复记忆，找不见我，会不会心疼啊。” 乌鸦轻轻鸣啼了两嗓子，像是优雅的百灵鸟一般。 乌鸦两只眼睛一眨一眨，有几分俏皮可爱，还有几分意味深长。 “看来，是你舍不得他。那你就再试一试，定个时间，如果到了期限，他还是不喜欢你，你就回来找我。我兄弟，一只凤凰，可是十分优秀。总之一句话，无论什么样的选择，都要努力坚持下去。” 我听到乌鸦提到他的兄弟，脑海里浮现出一张乌黑的脸蛋，还是算了吧。 不过，乌鸦的话语，却给了我新的力量。 不问结果，一直坚持下去，也是一件十分帅气的事情。 我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对着乌鸦挥了挥手。 “嗯，才不会放弃呢。那，便有缘再见。希望有机会能见到你兄弟，我估计啊，像你一样可爱，嘿嘿。” 乌鸦站在枝头，扑棱着翅膀，算作道别。 “嘎嘎！哈哈！” 在乌鸦老师的开导下，我的心情瞬间变得阳光明媚。 正午十分，太阳高悬在天空中，带着明亮的光，落在司地雪白的长袍上，有些暖洋洋的。 心情轻松之后，我快速的在雪原上移动，很快便追上司地的步伐。 身后一阵轻盈而有节奏的脚步声，司地的面上带着几分无奈，自己是一只狼族妖，怎么可能认识一株向日葵。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认识这么一块牛皮糖。 司地细想了想，大脑中却一片空白，甚至有些疼痛，司地修长的手抚上额头，语气冷漠。 “请不要再跟着我，我们狼妖族不与外族通婚的。” 事实是如此，可是当初还不是司地坚持，我才和他在一起的。 听到司地冷漠的语气，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司地背对着我，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我心中烦闷，却也只能柔声哄到，生怕吓跑了失忆的司地，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信了你个鬼，当初，是你追着我，让我做你妻子的。” 乌鸦说，给自己一个时限，我觉得一年有点多，不如就追他一百年。 反正我们葵花精寿命长，还有千万年的时间，可以重新寻找优秀的另一半。 司地有些气愤，却依然素质良好的淡漠回复我的问题。 “不好意思，我说的很明白了，我不喜欢葵花精。” 做老光棍和大龄剩女有什么好，妖界像司地这么执着于拒绝的动物妖也是很少见。 我原来就喜欢司地不近女色这一点，现在看来，太清心寡欲了，也不好。 “嗯，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元一一当然不知道，司地从小到大都看不上元一一这种天真傻呵呵的植物妖。 如果没有初见的契机，司地连眼光都不会赏给元一一。 “那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司地冷漠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还好，还有熟悉的地方。 我心中有些好笑，悄悄追上司地的脚步，和他并肩而行，却并不看他。 只是歪过脑袋，看着道路两旁光秃秃的树干。 “你走你的大路，我走我的大路。路这么宽，也没说限定行人的身高和体重还有种族吧。” 106 培养感情 司地面上带着微微不耐，身体发出白色的光芒，悬浮在空中，没有搭理我，快速朝着前方飘去。 我学着司地的模样，一蹦一蹦，却没有办法凌空飞行。 我只能加快速度，倒腾着左右腿，跟在司地身后，在地面上迅速飞奔着。 “司地，你等等我啊。” 司地身形蹁跹，在空中姿态轻巧，便飘去百里远。 我追在司地身后，累的气喘吁吁，司地却越飞越远。 随着前行的距离越来越远，道路两旁的树木逐渐增多。 松树和柏树纵横交错，枝杈间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白雪，随着风的呼啸，洋洋洒洒落在空中。 一只地鼠，在灌木丛中来回寻找着，树上圆润的果实，带着诱人的颜色。 皑皑白雪中，一树的青翠，点缀着点点嫩红，颇有几分冬雪腊梅的美丽。 落花已经停了，地面上却留下厚厚一层雪，我在雪中跑动的十分艰难。 不过，好在，雪原上的空气十分清新，带着柏树的清爽，还有青松的高洁。 又是半日功夫，不知不觉间，我和司地已经出了雪原。 我紧赶慢赶，才追在司地几百米远的地方。 我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不敢有丝毫松懈，继续努力的追在司地后面。 太阳朝着西方逐渐降落，天色逐渐黯淡下来，白色的云朵染上一缕霞光，瞬间变得娇俏可爱。 司地飘动的速度慢了下来，显然，经过一天的飞行，司地已经很疲劳了。 面前是一片开阔的土地，不知为何，地面上没有白雪的痕迹，整片土壤都整齐又干燥。 司地敛衣坐下，双手在胸前合拢，光芒聚拢在手掌之间，一点点呈圆形运转。 我不敢打扰司地，便静悄悄走到他身边。 司地的皮肤好像变得更光滑了，眉眼也越发凌厉，带着初见时的危险气息。 司地熟悉的容颜依然在我面前，这让我有些欣喜。 我柔嫩的双手，不由自主，轻轻朝着司地面庞够去。 不过分离了一整日，我却感觉度过了好多个漫长而辛苦的岁月。 眼看着，我的手便要触碰到司地的白皙的脸蛋，还差001毫米。 司地好看的眉毛轻轻皱起，我的手蓦然悬浮在半空中，有些胆怯的，又重新收到袖中。 我的嘴角不自禁挑起，司地察觉到我的存在，却没有赶我离开。 我坐在司地对面，摆好动作，双手上下交叠。 我的眼睛仔细描摹着司地的面容，一边重新比对着自己的动作，然后闭上双眼，精神满满，开始修炼。 夜色越来越暗，身上却丝毫不觉寒冷。 星辰躲在云朵后面，时而不时，偷偷露出好奇的眼睛，打量着世间的一切。 我和司地，相对而坐，静默无言，空气中流转着祥和安谧的气息。 坐在司地身边，周伟都是安定的气息，丝毫没有疲累的感觉。 不过转眼之间，斗转星移，太阳初升，星辰依然挂在天空上，却找不到任何痕迹，云层变得淡薄而轻盈，像是一缕香烟，滑过天空。 几只乌鸦，嘴里衔着一颗颗泥土，朝着远处的树林飞去。 一夜未动，身上有些乏累，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气，深深呼吸着。 清晨的空气带着些凉薄，却最是新鲜。 一睁开双眼，便能看到熟悉的脸庞，无论开心还是生气，总是会看到的那一张脸。 司地好像陷入沉睡一般，双眼轻轻阖着，两手交叠在胸前，没有任何动静，白色的光芒静静流淌在司地手中。 我坐在地上，双手朝着脑袋上伸展，一边仔细打量司地。 一夜未曾休息，司地身上依然整洁如初，不染丝毫尘埃。 洁白的长袍静静落在地面上，像是优雅的云朵。 司地的睫毛上挂了一层淡淡的露珠，像是刚刚绽放的荷叶，铺展在水面上，不声不响，低调的做着陪衬，却掩盖不住身上引人注目的气质。 也许是因为喜欢，司地的面孔百看不厌，每一次欣赏，都能看到新的优秀。 司地缓缓睁开双眸，那有些朦胧的双眸，带着几分不解和疑惑，很是俊秀。 说出的话，却是那般直白的充满嫌弃。 “你看够了吗？” 听到熟悉的语气，我有些雀跃，司地终于和我说话了，哈哈哈。 果然，妖怪长得帅，就是招人喜欢。 数落的话语，都那么那么动听，充满磁性的魅力。 我两只手合并，放在脑袋边，脸上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没有，你长得好看养眼，而且不是一眼帅哥，百看不厌，适合一直看着。” 修炼了一整夜，双腿有些麻木，我揉了揉膝盖，缓缓起身，然后故意朝着司地倒去。 母亲们说过，美人自动送抱，男妖怪都是无法拒绝的。 既然如此，不妨一试。 司地在我倒下的同一时间，瞬间闪身站起。 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司地身形躲避的速度极快，像是一道闪电，连他身上的衣角，我都没有触碰到。 便身形不稳，径直悬空跌落。像是八爪鱼一般，脸蛋和手掌紧紧贴在地面上。 我有些委屈，抬头质疑般看着司地。 司地却没有看着我，眉头很是嫌弃的皱着，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厌烦。 骨节分明的双手轻轻拂着身上的长袍，好像沾上了灰尘一般。 “司地，你不知道助妖为乐吗？” 司地不仅没有拉我起来，还无意识的朝着后面连退两步。 司地声音冷漠，带着一贯的无情淡薄。 “我想一想，狼妖族没有这条规定。更何况，不过是摔了一跤，自己爬起来就是了，要我怎么帮你？” 我的脸蛋和大地紧密接触，浑身疼痛，偏偏司地说着无关痛痒的话。 “你拉着我的手，或者扶着我的胳膊，我就站起来了。” “可是，我不认识你，没有这个必要。” 司地嘴角轻轻抽着，这只葵花精不仅擅长演戏，还脸皮极厚，不知羞耻。 司地在心中做完评价之后，决定不再理会元一一，转身，继续朝着熟悉的方向走去。 眼看着司地的背影越走越远，元一一有些着急。 看来撒娇和投怀送抱这些方法，对于正经妖怪来说，根本不好使。 元一一赶忙从地上爬起，利落的起身，轻轻拍打着身前的灰尘，锲而不舍追在司地背后。 司地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面上带着几分恐惧和无奈，快速的飞身朝着前方掠去。 我跟在司地后面，穷追不舍。 随着前行的距离越来越远，周围的景色也在不断变换。 土地从焦黄一点点黝黑起来，绿油油的叶芽刚刚破土而出，带着青稚和生机。 107 一念之间 司地甩了甩衣袖，有几分怒气，却因为素质良好，强压制在心头，转身阔步离去。 司地不再言语，却依然寻找机会，打算脱离我的追逐。 已经再也看不见鸿道雪山，青翠的颜色充盈视线，树木越来越茂盛。 好像不过几日的时间，我们从冰天雪地的北方来到了温暖湿润的南方。 前面是一片浓郁的树林，宽大的阔叶林径直生长，司地开始莫名加快步伐。 我不敢丝毫放松，紧紧追在司地身后。 显然，司地对于植物妖的纠缠有了不少应对方案。 司地身形颀长，在空中迅速飘飞，像是勤劳的蜜蜂一般，不知疲倦。 虽然我同样加快了行进速度，可是脚程依然赶不上动物妖的节奏。 眼看着司地和我的距离越来越大，已经走到森林边缘，他又使出年轻时候的老办法。 一手成立掌，悬浮在半空中，在透明的空气中衣袖翩飞，比划着什么。 不好，司地又要结成隔离界了。 司地的动作，让我心头一惊。 距离几百米远的地方，司地的动作轻缓优雅。但是却看不清司地的表情，不过可以猜到应当是十分厌烦，所以才迫不得已消耗自身的灵力。 我是一只植物妖，可不会那么高深的结界，自然不知道如何破解。 司地站在原地画符，我身上青翠的颜色越发浓烈，光芒在周身萦绕，我一个箭步，用尽浑身灵气，将将赶上司地收尾的动作。 一道透明的白色结界，呈四方形，将百里远的地方完全笼罩起来。 一只青鸟，嘴里衔着一颗玉米粒，直直撞上坚硬的结界。 然后在一脸震惊中，快速的从结界边缘滑落。 多亏了我身形敏捷，头脑机灵，司地的手掌还悬浮在半空中，正要落下时。 我顺着结界未铺展开来的间隙，一个匍匐前进，从地面底边爬进结界的另一侧。 司地一脸不可思议，看着我瘫倒在他脚底下，又看了两眼手中的结界。 结界的边缘趋于完善，一点点变得像是城墙一般坚固。 所以，葵花精是在结界结成之前，趁机溜进来的。 本是为了阻隔葵花精追逐的步伐，没想到葵花精毫不费力，抢占时机，便跑到自己身边。 既然这样，这结界有何用处？ 司地看着面前耗费许多灵气结成的结界，一脸的无奈与怜惜。 司地居高临下，看着因为摸爬滚打而浑身脏兮兮的我。 我此时也抬起头，看着司地一脸的怒气，有些害怕，默默地下脑袋，看了看灰扑扑的手掌，沉默不语。 司地嘴唇不可抑制的轻轻抽着，手掌缓慢落下，收在袖中，甩了甩衣袖，转身，阔步离开。 我赶忙从地面上爬起，顾不得自己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跟在司地后面。 司地步伐稳重，背影宽阔，带着一种安心的感觉。 袖口处，因为被地面石子划破，丝线凌乱的挂在身上。 我有些不好意思，将破掉的袖子藏在身后，抬头看着司地的背影，步伐轻快，继续努力的追逐。 不知走了多远，也许是因为林间的青鸟过于欢闹，让司地有些许烦心。 一向自诩素质良好的司地，也有破功的时候。 司地一直隐匿的嫌弃，终于在这一刻，毫不遮掩的流露出来。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遇到这么难缠的植物妖。 或者说，难道植物妖都如此难缠？ 司地是真的讨厌跟屁虫，也是真的拿背后那株葵花精没有办法。 我没有唠唠叨叨和司地说话，生怕他不开心，又布了个新的结界，那我就没有任何法子了。 我只好转动脑袋，自娱自乐的欣赏着林间美丽自然的风景。 冷不防间，司地突然停下行进的步伐，转过身子，面对着我。 我有些诧异，仔细看着司地的面庞，心中多了些期待。 司地是不是想起什么？司地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也没必要如此心酸的追在司地后屁股。 如果司地恢复记忆，自己一定要给司地一个大大的拥抱，来欢迎他的回归。 可是，目前来看，司地还失忆呢。 司地语气中是深深的无奈，脸上带着嫌弃，看着我，一顿一顿道。 “葵花精，请，不要，再，跟着，我了。” 司地甚至忘记了我的名字，司地从前都是唤我元一一的，我有些委屈难过愤怒。 可是我硬生生忍下心中混乱的情绪，梗着脖子，一副正直无私的模样。 “不行，我喜欢你。” 司地眼眸定定看着我，深邃的眼睛不带一丝情感，声音像是冰块，脸蛋也像是冰块，浑身上下泛着寒意。 “我不喜欢你，你可以离开了。” 司地语气中的冰冷越发恐怖，令我有些许寒颤，可是，这种惧怕依然无法浇灭我喜爱的心情。 “目前，不会离开的，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百年后，若你依然没有改变主意，我会自行离开。” 一声叹息，从树林深处传来，好似对我的坚持有些许慨叹与怜惜。 司地只打量了我一眼，便看穿了我的。 “何必浪费你的时间，百年后，我肯定不会改变主意，不如你现在离开，我可以赠送你一块增进修为的宝石。” 幼时，便有长辈给自己灌输这样的思想。 植物妖是低级妖，所以会不择手段，穷尽一生，只为了提升修为。 而接近动物妖，对于植物妖来说，是一种提升修为的捷径。 在妖界，以上道理算是一种大概率事实。 也正因为如此，司地从小到大，对于植物妖的态度都不太好。 司地的话，让我有些心动。 可以帮助修炼的宝石，是多少植物妖一辈子求而不得的。 自己确实需要宝石来提升修为，可是，宝石与我对司地的情感来说，孰轻孰重呢。 更何况，呆在司地身边，百年时间，也足够自己快速提升修为了。 元一一有些犹豫，想了个仔细。 司地没有听到回复，看着元一一一脸思考的模样，有几分莫名的厌烦，转身便要离开。 元一一看着司地脚尖朝外，打算挪动步伐，有些着急的说出自己的答案，坚定的拒绝到。 “我不要灵石，我希望因为喜欢而跟在你身边，不会打扰你修炼的。” 元一一拒绝的话语，让司地心中有些许松动。 也许，道理是不能涵盖所有客观规律的。 司地突然来了兴致，希望能证明一下，面前的葵花精究竟是不是一个例外。 心神安定，便能超然外物，多一个葵花精，也许没有什么区别。 司地站在元一一面前，微微低垂着眼眸，在思考着什么。 元一一生怕司地会拒绝，继续强调到。 “司地，我真的不会打扰你修炼的。” 如果司地不答应自己，自己便悄悄跟在司地身边，不让他发现。 如果不答应葵花精，她也会想办法跟在自己身边的吧。 司地看着我，眸光半明半暗，有些不情愿的淡淡应到。 “嗯。” 108 怒刷存在感 司地同意我追随他，便不再理会我。 我跟在司地身后，四下打量着这片森林，新生的枝叶，嫩绿而轻薄，挂在枝头，满满都是生机。 我的视线，在朦胧的林间来回转悠欣赏。 也正因为如此，我并没有看到司地手中幻化出的一道白色光芒。 那道细碎如丝线的白色光芒，瞬间流淌进入矮矮的灌木丛中。 林子里因为潮湿，小虫子很多，尤其是不高不矮的灌木丛，小飞虫和蚊子聚集在一起，嗡嗡喧闹的交流着。 阳光温暖，洒落在林间，金色的光芒将树叶和枝干染的金贵和独特起来。 “嗡嗡嗡！” 一只蚊子，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我身上的自然清香，不停的围着我打转。 我化形之前，司地最喜欢帮我捉虫子了。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暖。 记忆中司地常常在半夜守在我身边，兢兢业业的捉蚊子，毛绒绒的身形虽然有些稚嫩，却是那般可靠而温馨。 蚊子依然锲而不舍追在我身边，我快速伸手，在空中精准一握，蚊子便困在我的手掌之中。 “司地，你吃不吃蚊子？还是新鲜的呢！” 我小碎步跑到司地面前，有些害羞伸出握成拳头的手掌，嗡嗡嗡的声音，在我手中不停的念叨着。 司地本来想让葵花精多些自觉，给她照照镜子，没想到使用灵气派出来的小兵，被葵花精没用几秒便捉到手中。 元一一面上挂着单纯的笑容，让司地有些无奈。 司地语气冷漠，带着嫌弃的口吻，万年不变。 “不吃，蚊子身上细菌很多，不能直接抓在手里。还有，你身上的衣服有一个月没洗了吧。” 看来司地什么都不记得了，自己还以为他喜欢吃小虫子呢。 也许，司地只是嫌弃小虫子身上细菌多。 “哦，这样啊。司地，我听到水流的声音，估计附近有河流。不如，我去把小虫子洗了，然后拿过来给你吃。” 元一一将合拢的手掌凑在耳边，蚊子嗡嗡嗡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元一一转身，朝着水流的声响处靠近。 司地抚着额头，语气清冷，微微隐藏着一丝骄傲。 “不用，我们狼族妖从来不吃虫子。” 嗯，我心头一阵酸涩，我终于明白司地为什么总是皱着眉头吃虫子了。 原来，这些小东西根本入不了他们狼妖的眼。 司地的话，让我有些感动，还有些羞愧。 司地总是那么闷不吭声，默默站在我身边，却从来不懂得为自己争取什么。 我的手在一瞬间张开，蚊子虚弱的爬起来，然后晃晃悠悠的飞走了。 因为化形的缘故，原本害怕的小虫子，已经不足为惧。 我想，如果蚊子身上会发光，肯定也会很漂亮吧。 因为司地的缘故，我心中对于小虫子多出了不少的怜悯之情。 司地指了指我身上灰扑扑的衣服，似乎再次提醒我衣服该重新换洗了。 司地一向喜好整洁，所以他躺着休息的虎皮总是会每天清洗。 如果我浑身脏兮兮，肯定会被司地讨厌吧。 我的手掌平摊在半空，破漏的袖口就这么露在外面。 我的眼神闪烁，将手快速的背在身后。 司地看到我收回双手，才意识到我刚刚爬在地上，损坏了一身漂亮的衣服。 有些担忧，却不知道如何说出来，便不再作声。 “司地，你的意思是不是指我的衣服，好办。” 我两手幻化出两道青绿色的光芒，光芒受到指引，自动包裹住我的审题，身上的衣裙笼罩一层淡雅的光芒。 整体来看，我像是一只大型萤火虫，乖巧站在司地面前。 浑身散发着光芒，像是坠落妖界的仙子，司地这个时候才认真的重新打量我。 一身青翠的纱裙，有些俏皮，还有些可爱，盈盈一握的腰肢，白皙圆润的脸蛋。 整体看来，很是和谐，像是一株新生的松树，浑身都是绿莹莹的光芒，看起来十分舒服顺眼。 司地眼眸中有潋滟的光轻轻闪过，很快，那道动情的光被司地深深压在心底。 “司地，我身上的纱裙是不是瞬间变得清净整洁了。这是我化形后最新发现的能力，可以自动清洗身上的衣服，而不用清水洗涤。” 我语气中满是自豪，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绿色光芒慢慢散去，原本有些破旧的衣服变得崭然一新。 司地轻轻点点头，话语淡淡，却十分犀利。 “嗯，动物妖都会这项能力，不是什么新鲜的事。” 我原本以为自己只拥有治愈力，没想到还有净化力，这让我十分欣喜，几乎都遗忘自己的不足。 司地的话，却突然让我明白动物妖和植物妖之间巨大的能力差别。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差得远呢，看来接下来得努力修炼了。” 司地不再言语，眸中带着赞同的神色，径自向前方走去。 树上的青翠落在眼中，混合着金色的光线，带着些许平静与温馨。 明明化形了，心中的喜悦却没有太多，因为司地不记得我了。 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扩展大脑皮层，从而让妖怪快速恢复记忆。 走了大半日的时间，几棵树木上结着硕硕果实，青红色的苹果清脆而诱人。 绿色的枝叶稀稀松松，巴掌大的苹果挂在枝头。 司地体贴的喂我喝苹果汁，那温馨的景象，依然历历在目。 可是，现在司地什么都不记得了，司地抬起脑袋，扫过苹果树，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继续朝着远方走去。 这个方向，明明不是悬崖平台的方向。 我不知道司地要去哪里，却不愿意有一刻的分离，便只是跟着司地走。 我看着枝头诱人的苹果，心中有了新的想法。 我踮着脚尖，左手扯着一根树枝，右手直接拽下距离最近的苹果。然后用同样的方法，又拽下一个苹果。 我一手捧着一个圆润新鲜的苹果，跑跳着追逐上司地。 苹果因为营养丰盛，个头很大，通红光泽的表面，让人垂涎欲滴。 司地虽然失忆了，元一一却相信自己可以让司地重新恢复记忆。 即使无法恢复记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因为元一一有自信，司地会再一次喜欢上自己。 妖怪声来带着不同的喜好，而司地和元一一就是那最为般配契合的两半苹果。 “司地，你吃苹果吗？” 我跑到司地身边，和他并肩而行，抬起右手，将苹果送到司地眼前。 司地看了两眼苹果，面上没有任何好奇的表情。 “不吃，谢谢。” “司地，你是不是觉得不干净。” 我听到司地的话，将苹果往身上擦了擦，又擦了擦，反正我拥有自动净化的能力。 “司地，我已经擦干净了，没有任何灰尘，你吃吧。” 司地看着苹果在葵花精身上擦了好几遍，突然没有任何食欲。 “不吃。” 司地的态度十分坚定，我看着手中两个苹果，语气有几分可惜。 “司地，苹果很好吃，你之前还喂我苹果汁来着，可是你都忘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那我自己都吃了啊。” 我捧起苹果，一口口清脆的吃着，酸甜的汁液和之前的味道没有任何变化。 真的是太好吃了，我一口咬在左边的苹果，一口咬在右边的苹果，觉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妖怪了。 109 司地，看路 吃完苹果，感觉浑身水分充足，我就那么跟在司地身后，什么都不用考虑。 午后的阳光温暖，带着几分柔情，浓郁的森林，因为司地洁白的身影，变得熠熠生辉。 双手幻化出绿色的光芒，将身上的纱裙重新净化，干净整洁的衣服，果然看着赏心悦目，漂亮多了。 树林十分广袤，一眼望去，周遭都是斑驳的树木，绿色的藤条缠绕在树枝上，坠落下一部分。 司地轻轻一挥手，那藤条像是有知觉一般，自动退让开来。 我刚要追逐司地的脚步，那藤条又重新挂在空中，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看着司地落拓的背影，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想起司地已经失忆了。 看来靠妖不如靠己，我微微弯下腰肢，双手背在身后，以此来保持平衡，低下脑袋，避开空中悬吊的藤条。 长发披散在肩头，黑亮的头发随着微风轻轻浮动，带着一丝缥缈与优雅。 可能是因为吃多了苹果，走了不远的路，我便有些困倦乏累，简称吃饱了撑的。 地面上一根横亘的树木，因为风吹雨淋，树干中间已经被腐蚀干净，多余的枝杈也凋零于尘土中，找不见痕迹，只剩空荡荡的外皮。 树木早就干枯，却因为有些年月，腰围很粗，外皮十分厚实坚固。 自从化形之后，来回行走很自由随意，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我都可以凭着自己真实的心意。 双手提起长长的裙摆，在一边打了个结，然后找了个略微算是平整的地方，直接坐了下去。 司地自从失忆之后，对我是十分冷淡。 除了我没事说两句话，司地偶尔的回复。 大部分时间，司地都是默默无言，径自朝着前方行进，而且根本看都不看我。 我担心司地厌烦，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看着司地丝毫没有察觉的身影，我的胳膊拄在腿上，双手撑着圆圆的脑袋，表情乖巧可爱，冲着司地的背影出声询问。 “司地，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司地身形一顿，转身回望着我，轻轻摆了摆手，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我和司地交流沟通一番后，司地的步伐终于变得平缓而正常。 我虽然坐在枯木上，静静休息，视线却一直追随司地的身影，免得司地走的没有踪迹了，我又要费力的寻找打探。 司地目光直视，昂首挺胸，阔步向前，却从来不肯低下头，看看地面上青葱坚韧的青草。 一块像是秋天丰收时节的玉米根须盘踞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司地整洁的脚掌刚刚要落下，不偏不倚，就要落在玉米须子前面。 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司地摔到的画面，简直不敢想象。 我抬起双手，放在唇边，大声呼喊。 两侧的衣袖，因为动作，自然滑落，露出两节洁白骨感的小臂。 “司地，看路！” 司地有些莫名其妙，回头看着远方的我。 司地视线落在我露出的白皙手臂上，有些闪躲。 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瞬间转过脑袋。 脚步因为羞怯有些慌乱，身形摇摇晃晃。 反而没有来得及注意脚下的玉米须子，最后，空气中还是响起一阵巨大的声音。 一对青鸟本来你侬我侬的相互依偎，替对方梳理着毛发，被声音惊吓的，瞬间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声音响起的同一时间，我心中带着几分疼惜，还有些无奈。 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瞬间抬起手面，遮挡在圆润的脸上，将明眸完好的遮挡，眼不看，心不疼。 司地脚步被玉米须子勾住，两只手将将撑在地面上，灰头土脸。 两只青鸟各自逃离之后，才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看着身后，却什么都没看到。 两只青鸟在几百米远的高空两端，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的寻找着彼此。 空气中青翠的鸣啼提醒了我，我拿下手掌，优雅的放在膝盖上，朝着远方看去。 司地趴在地面上，呈一字型，纯黑色的鞋底朝着我，脑袋指向远方。 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不仅仅有心疼，还有一丝恶作剧般的开怀。 司地因为慌乱，甚至忘记使用灵力。 双手撑在地面上，隐约可以看到手臂上结实的肌肉，两只脚尖踮地，一点点爬起来。 那笨拙的身影，倒是十分可爱。 我捂着嘴巴，偷偷窃喜着。 一层淡淡薄光在司地周身环绕，不过几秒的时间，司地便整理好衣襟，浑身上下恢复惯常的优雅脱俗。 司地面带难色转过脑袋，看了我两眼。 司地的目光淡漠，甚至隐约有一丝委屈，直直看到我的眼中。 被明亮的清眸盯着，我反而有些尴尬，停了笑容，起身快速朝着司地走去。 司地转回脑袋，嘴角有些无奈的抽着。 自从遇到葵花精，自己的运气就没有好过，不是白白耗费灵气，就是无缘无故摔倒，真是头疼。 司地低下脑袋，面带难色，看着脚下的罪魁祸首，一株近似玉米须子般的植物。 空气中一股独有的植物香，十分明显，萦绕在鼻端。 这株植物茎叶莹绿，呈合拢的一团，像是多瓣的绿色花朵。 植物的多条根部呈金黄色，像是八爪鱼一般，一露在空气中，一半掩埋在土壤里。 青黄色的植物隐藏在落叶和青草间，存在感极低。 奇怪，这植物身上好像有灵气。 但是不知什么原因，那灵气十分薄弱，寻常的动物妖很难发觉。 司地轻轻蹲下身子，一手罩在这株植物身上，感受着那抹虚弱的灵气。 元一一在同一时间，已经快步来到司地身边。 本来打算在司地摔倒的时候，好好表现表现。没想到自己还没走进，司地已经靠着自己的力量，重新站立起来。 “司地，你怎么样了？有没有摔疼？” 司地眼角不经意扫到身边翠绿色的裙角，眼中一抹深深的嫌弃。 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摔倒的时候，这株葵花精在背后没心没肺的偷笑来着。 司地想到这里，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不愿意理会葵花精，司地只抛下两个简单直白的话，不再理会葵花精。 “没事。” 不过，显然，司地低估了葵花精惹他厌烦的能力，耳边又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其实，元一一真的有些担心司地。 司地是狼族妖，生来拥有矫健的四肢，化形之后，更是优秀才俊，肯定没有尝试过摔跤的感觉。 今天，突然摔倒了，在心理上，肯定有些不能接受。 想到这里，元一一觉得自己有义务开解司地。 元一一一边询问司地的感觉，一边学着司地的模样，蹲下身子，环视着地面。 “司地，你做什么呢？你为什么蹲在地上？是不是刚刚摔疼了？还是肚子疼啊？” 110 长相简陋 司地好看的眉毛轻轻皱起，面上有几分疑惑。 “不过摔了一跤，你安静点。” 幼时进行素质训练的时候，司地总是被摔打的那一个，早就习惯了不痛不痒的感觉。 司地伸出手，继续探知地面上矮小的植物，那股虚弱的灵气流动，也察觉不到了。 清风在林间穿梭，抚摸着树叶，轻巧划过树干，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响。 司地又伸出手掌，手中白色光芒更甚，莹莹的光，像是流水一般，浇灌在地面上长相奇特的植物身上。 依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复，难道刚刚察觉到的灵气不是从这株植物身上散发的？ 司地巡视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有可能散发灵气的植物。 元一一看着司地的动作，也一脸好奇，伸长了脖子，四处打量着。 这森林里难道还有妖怪吗？可是没有任何奇怪的身影，周遭只有轻柔的草随风不断飘摇着。 葵花精白皙的面庞，突然出现在面前，司地便也不耻下问，声音依然带着高雅的冷冰冰。 “元一一，你能感觉到这株植物身上的灵气吗？” 我转动着脑袋瓜子，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为了不辜负司地的信任，我又仔仔细细的感知着周遭。 “我没感觉有什么灵气啊，一股淡淡的青松香气。” 元一一略微停顿，脸庞凑近司地，轻轻闻嗅着。 “司地，你身上的灵气过于充沛，我都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灵气了。” 我猜司地身上冷冽的强者气质，将其他妖怪的灵气掩盖住，所以很难发现。 司地面上带着两分疑惑，眼神满是认真的探究，轻轻抬起衣袖，轻轻闻嗅着，确实有一股森林中青松的气味。 司地白皙的面庞很是耐看，粗雕的眉毛，浓密的睫毛，完美凌厉的眼型，薄薄的嘴唇，带着一种天生的压迫感。 可能是我靠的太近，司地有些不习惯，轻轻挥一挥衣袖，我就蹲在司地十米开外的地方。 我看了看司地认真的表情，也不敢此时凑过去打扰。 一屁股坐在地上，捋着身边的青草，将青草一环扣在一环上，打算做点手工编织。 司地接到提醒，将身上雄浑的气势敛了起来，再一次伸出手掌感知着，依然什么灵气都没有发现。 看来，刚刚是错觉。 也许，那道灵气，不过是森林中遗留下来的往昔荣耀。 偶然间的灵气，像是云朵那般，飘忽不定。被风那么一吹，又散的无影无踪。 可能是自己过于谨慎了，司地接二连三的查看，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便放下心中的想法，径直起身，便要离开。 我一边用青草制作花环，一边欣赏着司地安静认真的面容。 眼看着司地一脸失望站立起身，我也快速拿起编织了一半的花环，跑到司地身边，准备继续前行。 司地转身，踏出一步，身形又是一顿，那灵气重新散发出来。 看来，地面上的植物已经成妖了，而且还不是一只简单的小妖。 至于它为何不露面，估计是因为害羞，或者不希望别的妖怪打扰。 司地这么想着，继续朝着前方迈步走去。 洁白潇洒的身影眼看着越走越远，植物终于忍不住，抬起两足，稳稳抱在司地的腿上。 我走在司地身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低着脑袋，继续编织花环。 我想，司地身上的颜色过于淡雅，一尘不染的，配上点清翠，当时极为亮眼。 我继续埋头前进，身边一阵有一阵清风，提醒着我，司地不在身边。 我一脸奇怪，停下手中编织的动作，回转脑袋，看着同样十分惊诧的司地。 只见一株长相丑陋，上面一团绿油油，下面一团金灿灿的植物妖，就那么贴在司地身上。 没错，两只足，像是海里的章鱼，稳稳抱着司地的大腿。 我这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那可是我家司地，我还没有抱够呢。 趁着司地失忆，我们两个相当于冷战的时候，被一株长相丑陋的植物妖给占去便宜。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撸起袖子，扔掉手中的花环，快走几步。 司地愣在原地，却没有反应过来。 我都忘记自己是一株正正经经的妖怪，不能随便生气了，几步走到跟前，蹲在地面上，冷声警告。 “你给我松手，这是我家司地。” 我不说还好，我这一说，植物妖剩下六条足都攀在司地腿上，像是一个讨厌的腿部饰品。 “不松，就是不松手。” 司地低下脑袋，脸上的惊诧和惊喜混合在一块，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看来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这株植物早已经化成妖精，而且可以自由控制身上的灵气流转。 不过，让司地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难缠是植物妖的通性吗？ 司地低下脑袋，两个植物妖凑在一起，争得不可开交。 蜘蛛精才离开多久，又不知哪里出来一个丑陋的植物妖。 “你给我松手！司地是动物妖，不喜欢植物妖。” 植物妖抱在司地腿上，无论我怎么劝说，都不下来。 好像打定主意，要跟在司地身边。 而且，意料之中。 长得丑，懂得多，伶牙俐齿，浑身都带着刺一般，句句说中我心底的无奈与心酸。 “我偏偏不放手，你能奈我何？你不也是植物妖吗？怎么就行你喜欢，不行我喜欢？” 我看着植物妖，心中莫名多出危机感。 若是司地不喜欢我这么漂亮的，就是喜欢丑陋的植物妖，可如何是好。 看来，只能让植物妖知难而退了。 “狼族妖一生只能有一个妻子，司地已经有妻子了，不需要你。” 司地听到葵花精的话，心中对自己有了几分质疑。 葵花精对于狼族妖的规则知道这么多，难不成真的认识自己，而自己确实失忆了。 司地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也许葵花精只是懂得的知识多一些。 可是，在葵花精坚定说出狼族妖一生只有一位妻子的时候，司地心头还是未经许可的跳动了一下。 植物妖扒拉在司地身上，紧紧抓住司地的底袍，不忘反唇相讥。 “那我便做司地那唯一的妻子。” 葵花精和植物妖依然在不停辩驳着，说着家长里短，无关紧要的话。 不过，毕竟葵花精跟在自己身边时间更长。 司地俯视着葵花精圆圆的脑袋瓜子，有几分好笑。 “葵花精，你们别吵了。植物妖，你抱着我做什么？” 植物妖头上像是花瓣一般的叶片上，突然多出两个黑点，好像是一对机灵的眼睛。 “司地，请你帮帮我。” 111 小王米 阳光明媚，有些散漫，落在枝叶和青草间，一切都镀着金色的光，带着几分欢快，还有几分热闹。 司地看着脚上的挂饰，有些无奈。 狼族妖生性喜好干净，最不喜欢其他妖怪的触碰，尤其是植物妖这种黏腻又难缠的低等妖怪。 我当然十分了解司地，我爬在地上，他眼皮都不带动一下的。 更不用说，会在乎这一株刚刚遇到，毫无关联的植物妖。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司地没有拒绝，而是耐心的询问这株长相简陋的植物妖。 “你从我腿上下来，讲讲你的具体情况。” 植物妖两只黑豆大小的眼睛眨巴眨巴，满是可爱。 金黄色的嘴巴呈黄豆大小，一张一合，像是水中的鱼儿吐泡泡一般。 “不嘛，不嘛。你的腿像山海一样宽阔，又像擎天柱一般，抱着就好像抱住了全世界。” 金绿色的植物妖，根本不愿意从司地腿上爬下来，声音带着可爱的稚气与柔软。 司地抚着额头，看向葵花精。 看来司地是没有办法了，我是植物妖，天生便具备和植物沟通的能力。 想到这里，我默契的回看了司地一眼，语气温柔，还带了两分慈爱，哄着面前的植物妖。 “小可爱，阿姨我抱着你，好不好？” 植物妖扒拉在司地腿上，十分自来熟，没有任何怕生的感觉。 可能司地身上灵气过于纯净，让它感觉不到任何威胁。 植物妖一对黑豆眼睛，眨巴眨巴看向我，其中嫌弃的意味不言而喻。 “不要，我不喜欢丑阿姨，我喜欢帅哥哥。还有，我不叫小可爱，我的名字叫王米。” 王米一边说着，花瓣一般的脑袋在司地的腿上来回讨好的蹭着，像是一只无毒无害的乖巧猫咪。 听到“丑阿姨”这个称呼，我真的是有些生气。 明明是面前的植物妖更丑，母亲们说了，我可是花妖一族中的佼佼者，长相清秀，兼具明丽。 而反观面前的植物妖，一身焦黄的叶子，不像花朵，也不像树木，也不像青草。粗糙不平的根部露在外面，简直没法看。 我被气得大脑一片空白，都不知道接下来说些什么，便看似随意的问道。 “嗯，是不是还有个小名？” 面前的植物妖，丝毫没有听出我话中的嘲讽，骄傲自豪的伸出一个足，在空中炫耀般来回摇摆。 眼睛骨碌碌转着，像是小型的天体星球，闪着单纯而明亮的光芒。 “那当然，我小名叫小王米。” 天真无邪的声音，浸润心头，将我不快的情绪完全驱赶。 “哈哈哈，这名字起的真可爱，你是不是玉米的近亲啊？” 小王米倒是十分诚恳，抬起两只足，在空中来回比划，一边认真思考，有一说一。 “嗯，我想一想，我生来便只有自己一个，没见过你说的玉米。” 我拉着小王米两只悬空的足，将它稳稳抱在自己的怀里。 小王米脸上带着懵懂的愣怔，看着自己眨眼间便被丑阿姨抱在怀里，有些不能接受。 小王米整个绿色的脸蛋，因为愤怒，一点点加深，最后变成愤怒的墨绿色。 小王米显然打算逃出我的魔爪，在我怀里不安的扭动着八只足。 小王米一脸的不开心，金黄色的根部也变得有些焦黄干枯，好像十分难受的模样。 “丑阿姨，你给我放手。”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一些妖怪习惯拒绝，因为拒绝的感觉十分轻松，像是骑着自行车时，身边徐徐吹拂飘过的清风，不受任何束缚与捆绑。 “不放手。” 这回轮到我，执着的抓住这株突然出现而且极有可能打扰我和司地恩爱的植物妖。 我若是放手了，植物妖就会扒拉在司地身上。 司地不舒服，我心里也不舒服。毕竟司地是我的，而且只属于我。 不知什么原因，小王米突然安静下来，不再扭动，而是换了个柔和的策略，和我攀谈着。 “丑阿姨，我不说你丑了。你可不可以让帅哥哥抱着我，帅哥哥，你说好不好？” 司地看到我抱着小王米，脸上不知为何有些青黑难辨。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藏着不可思议，与几分难明的嫉妒，也不知是嫉妒我抱着小王米，还是嫉妒小王米被我抱着。 司地听到小王米的话，脸上更黑了，不经意便飘到十米开外。伸出一只手掌，立在半空中，做着禁止拒绝的动作。 司地的语气依然冷清，没有丝毫松动。 “小王米，你先讲讲你的问题，你希望我能帮助你什么呢？” 小王米听到司地的声音，双眼像是夜空中径自闪耀的星辰，眨巴眨巴，带着几分俏皮可爱。 “帅哥哥的声音也好听，帅哥哥，你抱着我，我悄悄告诉你。” 为了阻隔小王米不一般的热情，我也迅速朝后面退了两步。 我声音难得冷淡，面上带着郑重和严肃。 “不行，我不同意。” 小王米抬起脑袋，看着我圆圆的面庞，厌烦的扑棱这八条足，声音青稚而直白。 “跟你有什么关系？丑阿姨，你真是烦！” 年纪大的植物妖就是麻烦，什么事情都喜欢掺和掺和。 我拼命抓住小王米的两只足，将小王米抱在怀里。 小王米剩下的六条足悬浮在半空，来回扭动着，却无法挣脱分毫。 眼前的小王米真的是极其极其可爱，让我心生欢喜。 再加上，我和小王米都是植物妖，有很多特性，这让我多出几分莫名的熟悉感。 我语气中也多了丝随意，司地生性冷漠，寡言少语。 面前的小王米却十分可爱欢脱，正适合一块聊天上路，朝着远方前进。 “当然有关系，现在你在我手里，嘿嘿。烦一烦，就习惯了，谁让我们植物妖天生就招妖烦。” 小王米用尽浑身力气，却无法挣脱我的怀抱，于是也只能逐渐安静下来。 “哼。” 小王米趴在我的怀里，却不看我，轻轻哼了一声。 小王米将剩下六只足耷拉在我腰间，脑袋挂在我环抱的胳膊上，面朝着司地，不停的呼唤着。 “帅哥哥，帅哥哥。” 司地听到小王米有些遗憾和可惜的呼唤，心头不知为何有些柔软。 正如强者面对弱者，那种天生的关照与怜悯。 司地站在远方，声音清淡，面色带着严肃和谨慎。 “小王米，你被植物妖抱着比被我抱着合适，葵花精也是植物妖，你们有很多共同点。” 小王米听到帅哥哥好听的话语，一脸的花痴样，也不再吵闹，果真安静的趴在元一一怀里。 小王米还有些许委屈，嘴巴轻轻嘟起，一张一合，带着满满的青春与可爱。 说出的话却十分老成，好像经过多年的逻辑思维训练。 “司地，你可不可以帮帮我？动物妖的灵气远非植物妖可比，他们生而耀眼，而且带着非同寻常的能力，我知道你能帮助我。” 112 封印 天色逐渐黯淡，小王米趴在我的怀里，聊的十分来劲。 小王米声音清脆明亮，像是百灵鸟一般，在静谧的森林中显得格外亮堂。 “帅哥哥，是这样的……” 小王米眼睛中满是痴迷的神色，看着司地，一脸崇拜。 我拄着下巴，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块上。 司地站在我对面十米多远，认真听着小王米的话，时而不时点点头，表示了解，却一直未曾坐下。 天边金色的晚霞铺开一片，远处水面静静流淌，带着温润的光泽，安静的熠熠生辉。 黄昏中的事物都带着昏暗的颜色，树木和青草泛着青黄，灰黑色的石块，像是墨块，横在草丛中，曲折复杂。 我坐在地上，看着司地，司地的面庞一半镀着金黄，另一层带了几分晦暗阴影，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坚毅俊朗的面庞，只是静静站立，不俗的气质与静心的安稳，便足矣让任何妖怪感到心动。 小王米的交谈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司地大致了解小王米的来历。 据小王米说的内容，一只浑身毛毛的刺猬，柔软的四肢踩踏在黑黝却寡淡的地面上。 刺猬从西方而来，穿越过美丽的平原山丘，看过苍茫山脉和绵绵云彩，偷偷溜过荒漠之中的仙人掌族群，途径一片丰收中的农民麦田。 毫无察觉的带走一片片玉米种子，迁徙寻找食物的旅途中，玉米种子发生了变异。 有的玉米种子留存下来，有的玉米种子被阳光与风腐蚀殆尽。 最后的最后，那只刺猬来到这片美丽幽静的森林安度晚年。 顽强的玉米种子，便在此地生了根发了芽，从小小的一株慢慢生长。 小王米吸收森林中的灵气，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中逐渐成熟完美，变成了大王米。 风过取风，雨落收雨，不知不觉，过了千年还是万年，大王米成了精。 大王米独自一妖，便也无所谓时间的漫长。 大王米独自一妖，便能够无拘无束追寻相对的自由。 大王米在树林中伐木架桥，造出一座座美丽的屋宇。 这些美丽的屋宇吸引来各种可爱的动物妖，大王米开心的和他们玩耍在一起，感觉这才是生活的本真。 不过，富丽堂皇的屋宇，最终吸引来一群不速之客。 他们是人类的使者，也是贪婪的奴仆。 他们掠夺了大王米的宫殿，将那座堪比城堡的宫殿拆的七零八落，然后拖回人类的地界，重新组装拼凑。 可怕的事实不止如此，他们中有一些专门对付王米这种万年妖精的法师。 那些法师资质与能力皆不俗，在人界经过几十年的专业训练，随着掠夺者们，来到此处。 其他的妖怪都已经惊惧万分跑的不见踪影，可是这是大王米的家，是它一辈子的守护，怎么可能轻易离开，大王米独自一妖扛着所有的伤害。 不过，单打独斗，自然比不上团队合作，法师们齐齐联手将大王米给封印了。 是的，不复往昔爱戴的小王米说了这么多，终于说到它为什么成了现在这番狼狈的简陋模样。 “帅哥哥，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被封印之后，我无法自由行动，只能依附在其他妖怪身上。我原本家在森林一侧的边缘，我搭过仓鼠和小松鼠的顺风车，不过他们嫌弃我太沉了，走几步便会扔下我。” 小王米说的有条有理，除了过于唠叨，没有任何明显的逻辑问题和事实漏洞。 司地捋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清冷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 “不只是我，葵花精也可以帮你，而且你们同属植物妖，共同话题也更多。” 言下之意，小王米为何不寻找元一一寻求帮助？而是刚出现就抱着自己的大腿？ 小王米经历过繁华，见证过衰败，自然觉出司地的质疑，当然也明白要抱大腿，肯定要抱住最粗的大腿。 小王米这么想着，便直爽的说了出来，言语间毫不避讳。 “你说丑阿姨，不行啦。我喜欢男妖怪，可不喜欢女妖怪。更何况，这丑阿姨，看着相貌简单，资质平平，肯定没有什么能耐。” 小王米嫌弃的话语，让葵花精火冒三丈，脸上气鼓鼓的，却不知如何是好。 离开葵花园那么久，小王米是好不容易遇到的同类。 葵花精想着要不要把小王米扔出去，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 司地听到小王米数落葵花精，继而看到葵花精气鼓鼓的脸蛋。不知为何，心情大好，而且十分想偷笑一番。 可是司地一向冷漠寡言，早已经不习惯情绪外露。 心中有些开怀，面上却不显丝毫，继续严肃认真的询问。 “既然如此，你希望我带你去哪？” 我看到司地努力压抑的笑意，气闷更重，却没有任何办法。 无奈中，抬起脑袋，呈四十五度仰角，望着天空。 头顶上一片清淡的云，似乎停驻在原地，似乎又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分散，朝着东方缓缓飘去。 太阳挂在天空中一角，逐渐下沉，金灿灿，黄澄澄，粉嫩嫩，淡紫紫，瞬间融合交汇，衬托出半边天空的磅礴大气。 坠落中的阳光，依然暖烘烘，带着温吞与明亮，当然不是一般灯火可比拟。 我一边欣赏暮色，一边听着一大一小两只妖怪的对话。 奇怪，司地失忆后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么多的话，今天却极为反常。 不过，我从小玉米口中听到了事实，我听到小王米喊司地帅哥哥。 这个称呼不仅有创意，而且充满活力与亲昵。 我想，司地今天这么热情，肯定是因为小王米的夸奖。 看来，今后要多夸夸司地。 就算他无法恢复记忆，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也会因为简单的夸赞而更为热络。 “帅哥哥，你可不可以带我到几千里外的黄金海岸？” 听到黄金海岸，我突然来了兴致。 身为植物妖，喜欢水，自然是我的天性。 “黄金海岸漂亮吗？” 小王米眼睛向上翻着，看着我的脸盘，两只足扒拉着我的胳膊，话语中带着嫌弃与向往。 “黄金海岸是妖怪的安乐窝，灵魂与海妖常年占领的地方，自然美的不俗。不过，我也只是听说。黄金海岸边由金灿柔软的细沙铺就，海水呈淡蓝色，一眼便能望到海底，灵力浅的住在岸边，灵力深的住在海中。” 司地听到小王米的描述，眸中带了两分怀疑。 而我则满心期待，恨不得现在便出发前往黄金海岸。 司地冷漠开口，继续寻根究底。 “去那里做什么？” 小王米一脸的期待，两只眼睛中不带任何复杂的情绪，像是坠落人间的雪花，满是单纯剔透。 见帅哥哥问道，小王米倒也不含糊，如实回答着。 “用其中的海水浸泡身体，不仅可以延年益寿，而且可以增进修为。而解除我身上的封印，需要黄金海岸的海水洗涤。” 113 丑阿姨 小王米陈述完它的请求内容，司地微微点点头，表示赞同。 “既然如此，我们便一同前往黄金海岸。” 司地抬头，神色肃穆，望着天空，继而语气清冷说道。 “今日天色有些晚了，不如明日出发。” 太阳跑到地平线以下，天上的云朵几乎看不清轮廓，浓郁的树木化成黑色的影子，青草轻轻浮动，带着几丝柔情。 奇怪，司地竟然答应了小王米，这不符合常理啊。 “好的，帅哥哥，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小王米趴在我的怀里，开心的手舞足蹈，六只悬空的足相互击打在一起，表达它的喜悦与感激。 许是小王米开心的样子过于可爱，司地对着小王米，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奇了怪了，司地对我不理不睬，却十分喜欢这只小王米。 看着小王米和司地开心的模样，心头有些微酸涩。 百思不得其解，我只能直白的问出我的疑惑。 “司地，我们不认识小王米，为什么要帮助它啊？” 司地听到我不满的话语，有些好笑。 不是葵花精嚷嚷着要去黄金海岸看一看么，现在反倒来问自己为什么要帮助小王米。 司地有几分温柔的看着小王米，声音硬生生多出两分慈爱，标准的长者之风。 “可能因为它长得可爱又小巧吧。” 小王米听到司地的夸赞，没有任何防备，脸上露出得意与自豪。 “帅哥哥说的没错，我是天下最可爱的植物妖，哈哈哈。” 司地和小王米相谈甚欢，慈爱的一切落在我眼中，却有些变了味。 司地宠溺的眼神，让我心里更是不自在。 司地失忆前，最喜欢这么温柔看着自己了。 现在，那独特深邃的视线却落在了一株小王米身上，这让我根本无法忍受。 我抱着小王米，坐在地上原地转了个圈，只留给司地一个潇洒精致的后背。 司地喜欢小王米可爱的模样，我偏偏不让看。 小王米有些生气，六足抓着我的头发，向下拉扯着。 却因为灵气被封锁，浑身虚弱，可爱的足碰到我的头发便被轻轻弹开。 小王米仰着脑袋表示抗议，黑黝黝的眼睛像是纯净的潭水，不染一丝尘埃。 因为长相幼小，让我忽视了小王米的年龄。脸上鼓鼓的的怒气，看起来不过是可爱。 “丑阿姨，我不要看你，我要看着帅哥哥。” 背后一道嫌弃的目光，默默看着我的身影，却站在原地，未行走分毫。 “小王米，因为你长得小，现在又没有什么灵气，所以反抗无效哦。你不喜欢丑阿姨，那就多欣赏欣赏周遭的景色。据说啊，绿色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颜色，看多了涤荡身心，明目养神。” 小王米见多识广，头脑聪明，当然不好哄骗。 清脆稚嫩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带着满满的委屈和不满。 “现在天都黑了，哪里有绿色，入目都是黑色。不嘛！不嘛！丑阿姨是大坏蛋，我不要看丑阿姨，我要帅哥哥抱。” 小王米的话刚好提醒了我，司地才不是那么随变的妖怪，才不会喜欢这么小年纪的母妖怪。 想到这些，我像是获得了什么成就一般，心中满是自豪感，面上也露出一个完美得意的笑容。 “帅哥哥从来不抱母妖怪哦，除了我。” 想来，司地陪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当着我的面，真的没有抱过其他的母妖怪，这让我不是一般的满意。 小王米继续磨牙，像是初生的婴儿，对世界抱有无瑕的好奇与喜爱，声音青稚，还带着几分娇气。 “没关系，我去抱帅哥哥。” 当然，对于帅哥哥，也是抱有不一般的执着感情。 聊了一会，我发现还是蛮喜欢怀里真实直白的小王米，于是不断打趣道。 “不行哦，帅哥哥是我的，不让别的母妖怪抱，小母妖怪也不行，小王米就更更不行了。” 小王米六只足因为生气，悬浮在空中，张牙舞爪，却没有任何威胁。 “啊啊啊！丑阿姨是坏蛋，是笨蛋。”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于是乎低下脑袋，认真看着小王米的眼睛。 小王米的眼睛，像是未经打磨，便光滑圆润的黑玉，浑然天成，灼灼其华，让妖怪禁不住心生怜爱。 “哈哈哈！我是葵花精，可不认识什么小笨蛋和小坏蛋。” 小王米说的累了，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六足耷拉在一旁，默默不语，只有眼睛中还存着不满的情绪。 司地站在我背后，听着我和小王米的对话，心中也有几分不适。 这小王米本来和自己聊的挺开心的，现在却被葵花精骗了过去。 小王米静静趴了一会，又有些不安稳，在我怀里挣扎着想要逃脱。 小王米嘴上心里，只有帅哥哥。一个看不住，便会跑到司地身上，届时又要费一番力气将它哄骗下来。 我紧紧抱住小王米，不给它任何逃跑的机会。 “小王米，你想做什么？” 没想到，我的话正中小王米下怀。小王米咧着嘴巴嘻嘻一笑，不怀好意的说道。 “丑阿姨，我有些口渴，去帮我取些清水来。” 小王米虽然单纯，却明白如何凭借其他妖怪的力量。 就像人类初生的婴儿，喜欢用哭泣来呼唤亲人一般。 河边倒是不远，河水哗啦啦流淌的声音，是那么清晰，好似就在耳畔。 “嗯，有辛苦费吗？” 小王米看着我，终于有些妥协般，露出可爱的笑容。 “没有，我可以给你笑一个。” 本来没指望弱小的小王米有什么报酬，不过看到小王米可爱的笑容，我还是有些忍俊不禁。 “哈哈哈！没问题！” 小王米又露出一个略微痴迷的笑容，开心接道。 小王米眼睛一眨一眨，带着期盼的神色，圆圆的嘴边似乎挂着一抹晶莹的口水，一只足放在嘴边做着吮吸的动作。 “那你把我交给帅哥哥吧，你快去快回。” 我看出小王米的心思，心情欢快的回答道。 “嘿嘿，我抱着你去，再抱着你回来。” 我缓慢起身，抱着小王米，朝着水流的方向走去。 眼角的余光瞥过司地，才发现他依然站在原地，像是一株青松，纹丝不动。 我停住身形，偏过脑袋，对着司地重复小王米的要求。 “司地，我带小王米喝些水，一刻钟后便会回来。” 司地眸色中微光轻轻闪动，看着我怀里的小王米，情不自禁露出一个甜淡的微笑，有些难得的体贴说道。 “天色有些黯淡，森林中枯草落叶繁多，我陪你们走一遭吧。” 114 溪边 司地说要陪着我，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便顺口答应着。 “嗯，这样也好。” 我抱着小王米，朝着水流声音的来源处走去。 树林有些昏暗，风势有些急，吹的树叶哗哗作响，地上铺开折叠的影子。 司地可靠的身影，阔步走在我前面，浑身散发着满满的安全感。 小王米趴在我的怀里，不吵不闹，欢喜的瞧着司地洁白的背影，剩下的六条足开心的来回晃荡。 叮叮当当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面前出现一条欢脱的溪流。 溪流在夜色中泛着清冷的白，在林间蜿蜒盘旋，细碎的石块铺满了溪边。 司地眼神谨慎，四处打量，然后轻缓侧过身体，瞧着我和小王米。 我抱着小王米，微微俯下身体，伸出胳膊，将小王米浸泡在水中。 小王米一碰到水，便欢脱的摇晃着脑袋和足部，活脱脱像是海中的章鱼，身影灵活俏皮，带着青春的气息。 翠绿的叶子越发娇艳清亮，本来呈焦黄色的根部也开始变得金灿灿，小王米好像回忆起往昔美好的生活，脸上挂着美绝的笑意。 夜间，万物俱寂，只有流水的声音清澈而明亮。 溪水有些凉意，白皙的手掌，在水中多出几分清净透亮。 小王米熟悉了我的音容笑貌，一开始陌生的抵触少了许多，便自觉不自觉聊了起来。 “天呐，这里的水好好喝。我有多少年没有喝过如此甘甜清爽的溪水了。地面下方的雨水大部分被树木抽取，剩下为数不多的也苦涩极了。想不到，丑阿姨，还是有点用处的。” 听到小王米的夸赞，我骄傲的应和到。 “嗯嗯，那是当然。” 司地听着我和小王米的对话，面上带着几分柔和。 “葵花精，你虽然化形了，也需要时刻补水吧。” 我抬起脑袋，看着司地。 司地的面庞隐匿在阴影中，带了几分飒然与疏朗。 好看的眉毛似乎更加浓密，光影的汇聚中，鼻梁似乎都更为挺直。 许是被小王米感染了，我也嘿嘿傻笑着，盯着司地瞧，忘记了言语。 小王米声音天真可爱，打断了我的思绪。 “丑阿姨，我在跟你说话！丑阿姨，你一直盯着帅哥哥做什么？” 我的面庞瞬间羞红起来，我赶忙转移视线，轻轻咳嗽了一声，缓解此刻的尴尬。 溪流中的水因为一直在流动，十分清澈干净。 小王米开心的在水中打着转，黑漆漆的眼睛在夜色中更为天真明亮。 “嗯嗯，你刚说什么了？司地，你身上有一块灵石，一会儿借我用用。” 司地听到我的话，收回注视的目光，有些疑惑，摸着毛绒绒的衣领。 司地好看的眉毛轻轻蹙起，眸中有些许不可思议，自己的衣领下方，不知何时珍藏一块灵石。 灵石有多个孔洞用来储存，石块表面光滑，可以确定被使用了很久。 自己在狼妖族，从未见过这块灵石，葵花精也没有任何机会接近他半步。 难道，果真如葵花精所说，自己失忆后丢失了一段记忆。 也许，时间会给出答案。 “丑阿姨，你可以下来和我一起玩啊。” “你自个玩。” 事实是，随着修为的增加，妖怪窥探过去与未来的能力也会进一步提升。 司地想到这里，仔细的看着葵花精的侧颜，似乎真的多出些熟悉感来，心头还有莫名的跳动。 “嗯，没问题。” 元一一抱着小王米，双手时而伸展，时而收缩，做着沉浮的动作。 小王米像是个洋娃娃，随着元一一的动作，在湍急的水中，自由的上下飘动。 小王米咯咯咯笑着，圆圆的嘴唇轻轻嘟起，发出欢乐的笑声。 “哈哈哈，好有趣！” 小王米的笑，像是房门间挂着的珠帘玉帐，清脆悦耳，敲打在心头，可以解百愁。 看着小王米欢快的身影，和开心的笑容，我也情不自禁开怀笑了起来。 “哈哈哈！” 水面下方两条游鱼像是看小傻子一般，直直的看着我们。 不过一会儿，才想起来什么一样，嗖的一声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王米玩的累了，趴在水里，任由水流冲洗着它的枝叶，一脸的惬意。黑亮的眸子安静的闭上，更显可爱乖巧。 小王米脑袋和八条足瞬间焕然一新，甚至看上去膨胀了一圈。 “丑阿姨，我有些撑到了。” 小王米一边略微亲昵的说着，一边咕噜噜在水下吐着气泡。 我看着小王米有些昏睡，面上几分柔和笑意，贴心的说道。 “嗯，那你趴在我的肩头，乖乖的不要乱跑。” 小王米黑黑的眼睛滴溜溜转着，不时朝着司地瞄去。 我大致猜出小王米的意图，却不再言语。 “好的，丑阿姨。” 我将小王米放在肩头，小王米的身形不大，几条足耷拉在肩膀上，像是一枚巴掌大精致的勋章。 我松开一只手，在小王米期待与欢喜的眼神中，直直站起身，走到司地面前。 小王米看着我的动作，有些出乎意料。 按照它的想象，葵花精接下来会松开另一只手，然后自己就可以优雅的一个跳跃，从丑阿姨怀里跳到帅哥哥怀里。 可是，显然小王米失策了。 “丑阿姨，我会乖乖趴在你肩膀上，你能不能不要拽着我，怪辛苦的不是。” 我假装没听懂小王米的话，嘴角却抑制不住越咧越大。 大大的眼睛因为笑容眯成一条缝，像是一尾毫无畏惧的游鱼。眼皮下方可爱的卧蚕凸显出来，为整张脸增加了几分魅力。 我声音十分欢快，与叮当作响的溪水声和成一曲清新淡雅的音乐。 “嗯，没事。我抱着你许久，也不觉得沉，不辛苦。” 小王米有些丧气，趴在我的肩头一动不动。 司地看着小王米颓丧的模样，也有几分好笑，嘴角轻轻勾起，声音中有几分熟悉的温柔。 “你知道灵石如何使用吗？” 司地声音澄静优雅，像是默默奏响的古琴，嗓音中带着低调，还有矛盾的奢华。 好听的声音，让小王米瞬间打起精神，很快忘记了刚刚的失算。 小王米天然谄媚的笑容，直直冲着司地扬起。 “帅哥哥，声音也好听。” 我一手抓住小王米的一足，另一只手轻轻摸着小王米可爱的脑袋瓜。 不愧是植物妖，对于男妖怪的眼光和我的审美都不相上下。 司地轻轻点头，面上有几分含蓄的笑，算作回答乐小王米的问题。 我看着司地温柔的模样，有几分愣怔。 这熟悉的感觉，司地莫不是恢复记忆了，我声音中是藏不住的惊喜。 “嗯，放到水里就可以啦。司地，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司地一手抚上额头，口吻淡薄而直白。 “没有。” “没关系，早晚都会想起来的。” 我想，心头的失望不会更剧烈了吧，好事一桩。 我接过司地手中的灵石，蹲下身子，将灵石放在水中，为接下来的旅途准备充足的清水。 清澈的溪水一部分朝着下游奔腾，一部分自动收到了灵石之中。 小王米趴在我的肩头，有些惊喜的安静瞧着，脸蛋倒映在光滑的水面上，看起来越发可爱。 115 给予 夜色昏暗，月亮隐匿在树枝间，发出暗淡的光芒。 一切都陷入沉静，树木和青草漆黑一片。 小王米趴在我的肩头，困倦的打着哈气。 黑漆漆的眼睛轻轻阖上，小巧精致的嘴巴悄悄敛着，更显可爱乖巧。 夜色静谧，我追赶上司地的步伐。 森林中有微风吹拂青草和枝叶的声音，还有细碎却整齐的脚步声。 司地走在我旁边，一身洁白的长袍优雅潇洒，微微亮眼。 我和司地两个妖怪不言不语，却好像拥有了整个世界，时光静静流淌，我感受着这温暖，心头是满足的幸福。 许是心情好的时候，总是会放松警惕，所以有得意忘形这个古老的成语。 脚下不知被什么绊到，我身形不稳，来回踉跄了两下。 很快，在优秀的平衡感和顽强意志力帮助下，我又重新安稳站立，阔步追赶上司地的步伐。 司地不经意间发现我身形不稳，嘴角不知不觉挂上淡淡的笑，那笑容寡淡，没有任何嘲笑和鄙夷。 对于狼族妖来说，漆黑的深夜更适合行动。光线昏暗的时候，视野更为开阔，视力也更为明亮与专注。 可是，对于植物妖来说，可能恰恰相反。 司地默不作声，但是自小良好的教育早就注明了司地体贴关照的性格。 司地双手轻轻打转，白色的光芒像是火焰一般，将司地整个包围起来。 视线中的景物一点点明亮起来，面前的一片区域笼罩着温暖的灯光，其间几分雅致与寡淡，让我有些心醉。 树木瞬间变得青翠，青草也跃跃舞动着，白色的光线打在枝叶间，带起一片盈绿。 我转过脑袋，看着一身清冽光芒的司地，眼眸中有深情的光静静流转。 司地像是一盏明亮的灯火，将周遭点点融化照亮，为夜色添加一份恰到好处的魅力。 司地突然的贴心，让我有几分不适应和奇怪，往日我爬在地上，司地都不闻不问，这是重新接纳我了么。 不论原因，我心中有柔软与感激在逐渐扩大弥漫。 为了不惊扰安谧的夜，我悄声冲着身旁说道。 “谢谢你，司地。” 司地低沉的声音也有些轻弱，像是夏季四处飘飞的柳絮，轻飘飘，落在心头，带了几分夜色的神秘与独特。 “嗯，不客气。” 我们走出河边，找了一块树木稀少的空地，司地拿着包袱里的虎皮，愣怔着站在原地。 自己一直背着的包袱，却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司地有些犹疑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嘴唇轻轻动了动，却没有开口说话。 我抱着小王米，将它从肩头一点点拉下，轻柔的抱在怀里。 司地的双手拿着虎皮，熟练的在地面上铺展着。 司地心中有几分明了，却没有点明，语气清淡，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葵花精，你和小王米先休息吧。” 司地主动要求我休息，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嘿嘿，谢谢司地。” 熟睡还打着鼾声的小王米，安静的趴在我的怀里，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婴儿，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可爱的气息。 我微微侧躺着，脸蛋贴在柔软的虎皮上，迅速的进入梦乡。 司地坐在我旁边，看着我沉静的睡颜好一会儿。 面上带着几分疑惑，想要探究，却什么都想不起来，脑海中一片空白。 司地深呼吸，平静心神，双手上下交叠，开始了惯常的修炼时光。 阳光越来越明亮，闪耀的光芒落在树枝上，带着雀跃的欢喜。 空气有些清新温润，小王米叽叽咕咕，在满是美好的光芒中唤醒了我。 “丑阿姨，起床啦，你怎么比我还能睡啊！” 睡梦中，我依然紧紧抱着小王米。生怕它趁着夜色，跑到我最喜欢的司地怀里。 欢快的声音，让我心中的柔软开始泛滥。 我寻找着光源，闭着眼睛坐起身，冲着太阳扬起大大的笑脸，顺手将小王米举在半空中。 我缓慢睁开双眼，刺眼的光芒被小王米完全遮挡住。 小王米浑身晶莹剔透，在光芒的照耀下，更为可爱。 “小王米，早安。太阳阿婆，早安。司地，早安。” 司地听到我的问好，缓缓睁开双眼，拂了拂身上的长袍，起身朝着我走来。 “葵花精，早安。” 司地的勤奋出乎我意料，原来竟是修炼了一夜。 我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用一只手抓着小王米，另一只手翻转间，将虎皮折叠好，交给司地。 小王米趴在我的怀里，眼睛欢喜的看着司地，口中毫不客气命令着我。 “丑阿姨，我口渴了。” 我看着怀里张牙舞爪的小王米，一脸的无奈。 “知道啦，知道啦。” 司地从怀里取出灵石，走到我身边。 我下意识伸出手，司地却没有将灵石交给我。 司地身形落拓，站在我面前，那么近的距离，甚至能发现他白皙面庞上淡淡的绒毛。镀了光的绒毛，是那般可爱优雅。 司地伸出骨节分明的右手，衣袖轻轻翻转，将灵石凑在小王米嘴边，一脸慈爱的喂着水。 小王米终于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司地，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一个劲欢喜的瞧着司地。 六只漂浮在空中的足，也欢乐的搭在司地的手臂上，一边啜着水，一边笑的开心。 就着司地的手，最后我也获取了充足的水份。 我抱着小王米，跟在司地身后，欢快的上路，朝着梦幻的黄金海岸走去。 一路上，有小王米的陪伴，倒也不觉得枯燥。 “丑阿姨，好无聊哦，你给我讲个故事呗？” “嗯，我想一想，一个王子在美丽的原始森林中发现了一位美丽的部落公主，历经磨难，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丑阿姨~，我口渴了。” “知道啦，知道啦，小王米~” 小王米指着地上一块布满青苔的小石块，一脸的开心。 “丑阿姨，我想要地上那块美丽漂亮的鹅卵石。” 我轻轻弯下腰，替小王米拾起树旁很难轻易发现的石块。 “没问题。” 小王米玩了一会儿，随意扔掉手中的石块，好奇的眼睛又滴溜溜四处打着转。 “丑阿姨，我想要树上那片树叶。” 我轻轻揪着老树枝叶，完美金黄如小扇子一般的银杏叶被我握在手里。 “哦，知道啦。” “混蛋，拽我的叶子，给我滚球球。” 银杏树很明显不乐意了，伸出枝丫，朝着我和小王米抽过来。 还好我反应灵敏，快速的在地面上翻滚，避开银杏树的教训。 小王米一脸欢快，拿着银杏叶，放在脸蛋上，露出一只狡黠的小眼睛，盯着我看。 “丑阿姨，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小王米看着我脸上被阳光晒得有些发黑，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关切。 小嘴巴轻轻嘟起，带着天真的可爱与温暖。 “嗯，好主意。司地，我们休息一会儿，再朝着黄金海岸行进吧。” 116 黄金海岸 嗅着花香，观赏美丽的自然风光，闲暇时聊聊天，温馨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在小王米断断续续的指引下，我们从茂密的原始森林，穿过美丽的青麦稻田，踏过四季冷暖，一点点靠近气候潮湿炎热的黄金海岸。 道路一面是略微凸起的岩石，黑色的岩壁上站立着数不清的海鸥，白色的羽毛，灰色的喙看起来，十分可爱。 我们接着向前行走，岩壁之后，道路另一侧逐渐显现出一望无垠的海水。 海水带着淡淡的蓝色，像是清晨十分，还未醒来的天际。 天空呈现清澈的蔚蓝色，洁白的云朵倒映在水面中，带着几分欢脱。 果真如小王米的述说，黄金海岸的海水清澈透明，像是半透明的蓝色砂糖，带着诱惑的气息。 阳光照耀下，沙滩呈现出耀眼的金灿灿，细密的沙粒铺展在岸边，绵延出几千里远。 我忍不住惊叹，除了温度过于炽热，脑袋有些晕乎乎的，简直没有任何不适。 心中被喜悦填充，湿润的空气遍布着清新和微咸。 “我的天呐，这里简直太漂亮了，天呐。” 小王米六只足拍打在一起，也开心的咯咯笑着。 “咯咯咯，我的天呐，这里真的如想象一般漂亮。” 黄金海岸像是一颗发光的宝石，在阳光下散发着夺目的兰，还闪耀着独特的金。 我深深吸了口气，海风带着微甜微咸，扑面而来，有几分温热。 天空高远，海面宽阔，让我心情也随之开阔，似乎一下子便喜欢上这个雅致热情的黄金海岸。 太阳悬在海面上，带着明亮的光，散落一地，细密的沙子像是零碎的玻璃球，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黄金海岸空气十分鲜美，海滩上也极为热闹。 这里的妖怪大多呈现原本的样貌，一条浑身灰黑的鳗鱼，用尾鳍点着地面，手中拿着一只白色的丝网，在几块岩石间，捞着螃蟹。 两只光滑呈银灰色的鳍支撑着胖胖的身躯，昂起漏斗状的脖子，那是海豹在用脑袋顶着排球，相互击打，欢快的玩乐着。 黄金海岸岸边是一栋栋美丽的五节楼，楼顶呈尖尖形状，表面是一层淡淡的蓝色，与天空和海际融为一个颜色，像是融化的兰草味冰淇淋。 五节楼的墙壁呈纯净的白色，像是新鲜的牛奶，简单的颜色，带着不同一般的魅力。 镂空的窗户带着斑斓，折射出天空和海水的另一层美。 有的窗户轻轻打开，洁白的真丝窗帘飘动在空中，像是自由翩飞的白色蝴蝶。 一个个好奇而悠闲的脑袋，从窗户中探出脑袋。 一只长颈鹿家族的小长颈鹿，一身棕色的皮毛，带着一道道黑色斑纹，长长的脖子，露在楼房外，在妖怪海居房中各位看客之间显得十分明显。 小长颈鹿宽宽的嘴巴，正在一点点咀嚼绿色的枝叶，满脸的惬意，倒是有几分可爱。 一只哈士奇，脸上带着大大的墨镜，浑身是奶牛一般的黑白斑点。 哈士奇悠闲坐在五楼上单独扩出的平台上，手中端着一杯拿铁咖啡，津津有味的啜着。 平台上和海岸边支撑着一把把五颜六色的太阳伞，用来遮挡炙热的光线。 司地一脸肃穆，修长的身形，明朗的外貌，不俗的气质，已经吸引了一些妖怪的目光。 司地毫不避讳那些打量的视线，面上带着惯常的冷静与谨慎，眼神远远眺望着，目光深邃，高深莫测。 “我能感觉到不同的灵气，这里不是寻常之地。葵花精，你抱着小王米不要到处乱跑。” 我抬起脑袋，看着天空中明亮的太阳，倒是没有什么畏惧的，不过总是会口渴。 小王米显然也有些脱水，我接过司地自动递过来的灵石，喂着小王米清水。 还好我带了些清水，海边的水盐份太多，不适合植物妖饮用。 美丽的漂亮花妖，身形丰满而完美，站在海岸边展示着美丽的躯体，脑袋上带着衔花的宽沿编织帽。 两只漂亮的花妖，远远的打量着司地，一边捂着嘴巴娇柔的笑着，双眼含羞的讨论着什么。 眼光不时在司地身上游走，那目光有几分热烈，让我十分不满。 不过，司地失忆之后，不怎么搭理我，我也不敢往他身边凑。 我抱着小王米，站在司地后面，反而努力的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脸。 也不知道为什么，漂亮的几只花妖，在看到我的一瞬间，脸上纷纷带着嫌弃，摇了摇脑袋。然后又轻笑着，沿着海岸边，我长得简陋。 见识了大千世界之后，我对于自己的认识更为真实。 我虽然不是绝色美妖，也绝对不是长相丑陋的花妖，只能说平平无奇，长相一般随大众。 到了这黄金海岸，我才发觉小王米说的全部是真的，而且十分客观。 当然，走了两只花妖，还有几只花妖，看到我站在司地面前，更觉有趣，纷纷朝着司地走来，脸上洋溢着欢喜的表情。 几只花妖无视我的存在，笑的十分张狂，我也没办法，可能是把我当作丫鬟了吧。 这种情况也不奇怪，因为动物妖对植物妖的支配与利用，已经沉淀转换了万年之久。 动物妖虽然看不上植物妖，但是习惯了植物妖的服侍。 毕竟，对于动物妖来说，植物妖的劳力和智力很有利用价值，适合长久操控。而且植物妖天性安稳，野心不大，兢兢业业，很少到处乱跑。 所以动物妖往往会寻找愿意追随的植物妖，用利益或者是其他好处，收为己用。 这么说来，司地失忆了，我和丫鬟的地位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我看着不断靠近的漂亮花妖，却丝毫没有威胁感。 司地不近女色，我试过了，勾引无效，哈哈哈。 果不其然，还是我了解司地。 司地查看嘱咐一番，便带着我和小王米朝着黄金海岸靠去。 司地好看的眉毛不经意轻轻皱起，还特意避开了几只花妖的路线。 几只花妖和司地擦肩而过，脸上带着的明媚与妖娆瞬间被海风吹散，只剩下满满的不可置信，十分默契的石化在原地。 海岸边的沙子被海水浸湿，有些黏腻，十分适合塑形。 几个小鳗鱼坐在大鳗鱼后面，拿着透明的晶石铲子，在沙地上撅着沙子，挖出一个又一个小水坑，一边欢快的哈哈笑着。 还有一只孤零零的小鳗鱼，拿着铲子，面上带着坚定模样，挖出沙坑中的沙子，堆积起来。 小鳗鱼小心翼翼，专注的看着面前的沙包，沙包有一个似船一般的坚固基底，看来小鳗鱼是打算制造出一座华美的宫殿呢。 117 灵魂 阳光洒在海面上，静静闪耀，海风抚在海面，泛起粼粼波光。 伴随着一阵阵哗啦声响，白色的浪花拍打在岩石上，然后被弹开，再锲而不舍的涌回。 平整的沙滩上面，飘动着透明的灵魂。 一只漂亮的灵魂，依稀看出窈窕的身形，细细看去，却没有任何表情，像是黑暗中隐匿的精灵。 灵魂的轮廓像是不规则的冰层，边缘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像是腾空的晶莹泡沫。 另一只灵魂浑身透明，边缘处散发着淡淡的灰色青烟，像是刚点燃灶台旁升起的缥缈雾气。 除此之外，空中飘动的灵魂没有任何便于识别的特征。 虽然看不清长相，却可以很明显听到他们交流的声音。 “讨厌啦，不许看其他的女孩子，无论是灵魂，还是母妖怪，都不许看。” 一只漂亮的灵魂，靠在另一只灵魂的肩膀上，柔情蜜意的说道。 那甜腻的声音中，带着嘶哑，透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司地打量着空中的灵魂，一脸的疑惑，眉头紧锁。 小王米因为喜欢打听新闻，见识广博，谈起“灵魂”这种陌生的种类来，那是头头是道，滔滔不绝。 “你们不懂了吧，我活了这么久什么没见过。没什么好奇怪的，我跟你们讲啊。灵魂经历过人间的繁华，也受了太多的磨难，感觉到厌倦和疲累，闯入了妖精界的黄金海岸，寻找刺激。” 我忍不住好奇心，低下脑袋，认真看着怀里的小王米。 “所以灵魂化形前其实是人类？” 司地对于这个美丽却暗流涌动的陌生地方一无所知，听到小王米主动讲起，便也凑了过来，神色严谨认真。 “嗯，丑阿姨终于聪明一次。帅哥哥，离我家丑阿姨远点啊，笨蛋这种特点容易传染。” 小王米诚而无欺的话语，让司地会心一笑。 司地没有挪动一步，在我身边傲然站立着，微微低垂脑袋，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肃穆模样。 空气炎热，身边的海风送来微微清凉，微咸的光芒，染上柔和的光，多出丝丝惬意。 我翠绿色的衣裙清透美丽，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喜爱颜色的妖怪们。 妖怪们探头探脑，直直的盯着我看。 几只老鼠精，贼贼的眼睛滴溜溜从我身上滑到司地身上，然后自动抱着脑袋，跑的远远的。 我活泼开朗习惯了，倒也没有注意现下的情况。 我心头还在琢磨着小王米说我笨，是怎么个笨法？ 说我丑，没什么感觉，因为我知道自己长相平平。 说我笨蛋，我可就生气了。 可能是因为植物妖的智力终究是比不上动物妖的智力，先天的劣势让我对于“笨蛋”这种质疑很是在乎。 “我是笨蛋，你就是个小笨蛋，司地就是个大笨蛋。” 表达完自己此刻的心情，言归正传，我对于灵魂的前世今生还是十分感兴趣的。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人类为什么来这里找刺激呢？我活了百年之久，都不觉得厌倦。我喜欢这阳光，还有这风，还有这美丽的沙滩。再说，累了，睡一觉，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 小王米抬起脑袋，话语犀利，说的我都有些不自在了。 “你知道适者生存吧，来这里的人类基本上都是弱者。没有办法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获得他人的认可。” 司地却轻轻点点头，似乎颇为赞同。 世界总是追崇强者，而鄙夷弱者。 在我看来，弱者，才更应该被照料，不是么。 一出生便注定是植物妖的我，阅历见识也有限，所以有些不理解小王米话中的逻辑。 “获得他人的可是一件多么轻松的事情啊，适当适时的付出与表现，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累了多休息休息，日子虽然每天差不了多少，但总是能找到新鲜的乐趣呢。” 小王米嫌弃的转着眼珠子，嘴巴轻轻嘟起，一脸嫌弃。 明明是个笨蛋，说的话，却有些让它无法反驳。 小王米面上嫌弃，心里却有几分赞同。不过也只是几分哦，谁让小王米天生便是个小傲娇呢。 不行，自己不能赞同丑阿姨，那样自己便落了下风，自己必须得表明出自己独特的观点。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也许他们只是缺少一个能看见自己，知心又贴心的人儿罢了。” 我抬起脑袋，看着空中飘动的淡色灵魂，感觉有些遗憾和可惜。 “那他们来到黄金海岸，会发生什么呢？为什么要来这里呢，做人类不好吗？” “最后，当然是被收去，在消散后，才变成了一缕缕懂得珍惜的黏腻模样。做人类起码比做灵魂好吧，灵魂不受人间和妖界管辖，自然也不受人类和妖怪保护，而且地府也不收他们。做人类就不一样了，可以无限轮回，体验绚烂美丽的精彩生活。” 一只调皮的小鳗鱼，抓着一个灵魂的尾巴，掉在半空中，打着秋千。 而那只灵魂也只是瑟瑟缩缩，被另一只灵魂努力拖在怀里。 老鳗鱼们见怪不怪，看着小鳗鱼出格的捉弄行为，却并不制止。 因为在黄金海岸来说，灵魂的存在无足轻重。 对于旅居的妖怪来说，灵魂就像是地面上随处可见的杂草，无处不在，却因为没有威胁力，无需对其付出任何关注与担忧。 根据灵气的划分，黄金海岸的妖怪分为动物妖和植物妖，还可以划分为深海妖和浅水妖，唯独没有“灵魂”这一个划分标准。 可是，小王米的议论，丝毫无法影响灵魂们的柔情蜜意。 灵魂无法听到妖怪们的话语，灵魂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对面那缥缈的另一只灵魂身上。 一对对的灵魂飘动在空气中，不是温馨的相互依偎，就是温柔的相互耳语。 看到这种亲昵的景象，我心中有点点柔情逐渐化开。 “原来如此，可是他们变成灵魂后。都找见了温柔体贴的另一半啊，无拘无束，这也是另一种幸福吧，嘻嘻。” 司地眉头轻轻皱着，半信半疑听着小王米和我的对话内容。却因为不了解具体情况，没有加入随意的讨论中。 小王米一只足抵在新鲜的枝叶上，语气中不无惋惜与置身事外的怜悯。 “嗯，倒也不尽然，时间长了，他们就腻了，最后也不过是相互厌烦的分开了。还有，你听说万年单身犬妖吧，人类中也有这种存在！灵魂中当然也不少了，你看那边。” 小王米伸出一足，朝着海水上空指去。 经过小王米的提醒，我朝着远处开阔的海面望去，孤零零的灵魂漂浮在苍茫间，没有任何价值，没有任何凭仗。 海风好像更为浓烈，我摸索着肩头，抱紧小王米，朝着海岸走去。 118 三米高大猪妖 小王米抬起脑袋，一脸天真的看着半空中的灵魂，惋惜的摇了摇脑袋。 阳光明媚，淡蓝色的海水折射着美丽的光芒，像是妖界静静流淌的银河，汹涌又淡定，优雅又靓丽。 人类的力量和动机，更多是依靠人类本身发明和触动，治愈力便蕴藏在体内。 我对于灵魂不再好奇，也有些感叹摇了摇脑袋，抱着小王米，一点点接近海水边缘。 清澈的海水一拥而上，又欢快的爬下岸边，像是一只调皮的小孩。 我脱下脚上的靴子，摆放在干燥的沙滩上，然后光着脚丫，一步一步，踩踏在细碎柔和的沙面上。 太阳十分明亮，因为时间的流逝，好像又上升了一分，悬挂在天空中，没有任何偏颇的照耀着整座沙滩。 像是细小水晶石一般的沙粒，在阳光的烘烤下，有几分炙热的温烫。 植物妖生来喜欢阳光，当然也喜欢一切温暖的事物。 热气环绕在周遭，海风弱了下去，空气便的更为温热，这样一来，凉爽的海岸更具备不一般的吸引力。 光滑的脚丫踩踏在海岸边，留下一个个精致小巧的足迹，温热的触感随着行走的动作，在足底暂停又跳动。 小鳗鱼依然目不转睛，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妖怪来往，一点点搭建着面前的沙城堡，湿润的水分流失后，干燥的城堡更为坚固。 “司地，你不到海里玩一玩吗？” “帅哥哥，快来一块泡海水。” 小王米记得自己抱过司地的大腿，十分实在，估计很有看头。 小王米这么想着，面上露出一丝猥琐的笑容，一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巴也大大的张开，笑容中有些许觊觎。 司地停驻在海岸边，深邃的目光落在我和小王米身上，眼中闪动着了然的光，然后极目远眺。 “不了，海边环境复杂。我守在岸边，你带着小王米不要走太远。” 青色的纱裙顺着海风轻轻飘动，发丝高高的扬起，我转过脑袋，有些疑惑。 “司地，近身保护，不是更方便么。” 司地视线落在美丽平静的海平面上，语气带着一贯的寡淡。 “视野有限，结论片面，不利于应对突发情况。” 这么漂亮的沙滩，司地却一副一丝不苟的模样，不停拒绝我的邀请，真是有些无奈和可惜。 我语气柔和，面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哄着司地。 “一路奔波，将小王米送到黄金海岸，我们任务已经完成了。你也休息一会儿，不要整天绷着一根弦，多辛苦啊。再说，这黄金海岸的水可以增进修为，一举两得，多好啊。” 司地语气中带了两分孤傲，看着太阳下我明晃晃的脸蛋，面上有些许不自在。 “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不需要借助外力修炼。” 我知道司地说了三遍的话，便不会再重复。 继续问下去，不过是更为冷漠的沉静罢了。 狼族妖总是这么寡淡无趣，罢了，罢了，我和小王米两个植物妖会玩的更开心。 我抱着小王米，满心欢喜的踩在岸边沙地上。水面没过脚踝，又突然滑落到足底，反反复复，带着悠闲自在。 一个身形高大，起码有三米高，还有些微胖的巨型猪妖，对着身旁另一侧的猪妖使着眼色，一脸的猥琐。 “兄弟，你能不能搞定那个又清冷又丑陋的母妖怪？” 另一头猪妖摸了摸下巴，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口黄金大牙，转动了一下手上铜制的圆圈手戒。 “哎哟，兄弟我出马，没有解决不掉的母妖怪，你瞧好了啊。” 另一头猪妖迈开几步，背后的猪妖已经扮着鬼脸，哈哈哈偷笑起来。 清冷的植物妖，一看就不是什么可爱的性子。 让这头老猪妖去探探口风，承受点不一般的口水，自己再上场，展现无可比拟的魅力。 我抱着小王米，将它举在空中，又抱回手里，开心的朝着淡雅的海水中走去，水面一点点没过膝盖，我站在这里，弯下腰，将小王米泡在水中。 小王米欢快的在水中伸展跳动，呈绿色花瓣一般的脑袋，漂浮在水面上，像是一朵刚刚盛开的芙蓉花。 小王米六个足在水底飘动，顺着水流的方向来回开心的划动。 “天呐，这水温正好，不热不凉的，呆在海水里真是浪漫又舒服。” 我开心的抱着小王米，裙边湿了大半，翠绿的色彩更为清秀。 “嗯，黄金海岸真是漂亮。天空和海水都一尘不染，清净又彰显热情。” 我的视线随着海水的涌动，不断晃动着。 有些遥远的海面上飘动着几个救生圈，一只大嘴鱼扒拉着救生圈，在水中不断观察模仿，打算自学成才。 受到怂恿的猪妖一点点靠近我，不知从哪里获取到一株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衔在嘴上，凑了过来。 猪妖胖胖的身躯，因为说话的动作，一点点抖动着。 猪妖一边朝着我抛着媚眼，一边为了表示绅士风度，小步一点点挪了过来，声音嗲嗲的，带着意一丝绵绵情意。 “美妖怪，赏个脸，我请你去喝杯咖啡。” 我抱着小王米，刚刚注意到猪妖的存在，看着猪妖的示好，却有些不明白的蒙圈。 不待我回答，小王米已经率先出声。 “丑叔叔，走开啦。帅哥哥是我的，丑阿姨是我的。你瞧你一身臭烘烘的，也不知多少天没洗澡了。” 猪妖明显没看清形势，吓唬着我怀里的小王米。 “黄口小儿，口无遮拦，你给我安静点，知道不？” “我是葵花精，猪妖你好，这是我在路上捡的玉米精。孩子，快给叔叔问个好。我们还不认识，更何况无功不受禄，咖啡就免了。不过解除封印的问题，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送上门的大拿，不用白不用，我顺势询问猪妖一些有关封印的问题。 “哎呦，好说，好说。封印这种东西，在海水里泡几天，根本不是问题。不过体质不同吧，这封印时间长短也不同。有的动物妖一天便解封了，本身实力根基在那了。有的植物妖，一百天看看有没有可能吧。” “原来如此，那葵花精在此就谢谢叔叔的指点了。小王米，丑叔叔也是叔叔，可不能搞长相歧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有的时候，越是普通的长相，能力反而更为优秀。当然，像你帅哥哥那样的，毕竟是少数。” 小王米看着有些蠢笨的猪妖，不屑一顾，撇了撇嘴吧，不做理会。 “丑阿姨，丑叔叔，不理你们，哼。” 猪妖余光看到近身的司地，心中有些胆颤，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哈，原来有帅哥哥了，那真是不好意思哈。那我回去，告诉我那兄弟一声，他说喜欢你，不好意思过来。” 我微微点点头，空出一个手，轻轻挥动着。 “嗯，谢谢你提供的信息。” 五楼的长颈鹿从口袋里取出一袋青草，继续咀嚼着，面上带着有趣的神色。 119 青柠檬汁 胖胖的猪妖快速走开，面上有几分羞红。 另一只猪妖守在原地，躺在太阳伞下面，喝着青柠檬凉饮，翘着二郎腿，噘着嘴吧，色眯眯的问道。 “大兄弟，情况怎么样？” 猪妖被拒绝的事情，当然不能在兄弟面前说出来了，那多掉面子啊。 不过，那花妖倒是个精致可人的，近看，那皮肤好的不得了。 猪妖吞了口唾沫，貌似随意的清了清嗓子，一脸的不屑。 “还能怎么样，长得丑样，也不照照镜子，瞎出来溜达。我跟你讲，就这个清冷的小妞，一般妖怪是没招。”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猪妖特意说的。 就是知道自己兄弟的性子，喜欢挑战高难度。 让他去碰碰灰，自己这不舒服的心情才能好许多。 另一只猪妖果然中了套，一脸的傲然，咕噜噜一口灌下一瓶青柠檬，肚皮在瞬间膨胀。 这猪妖摸了摸肥胖的肚皮，捋了捋为数不多金灿灿的头发，眼神中带着得意。 “切，没出息，你瞧我的，看着啊。” 另一只猪妖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自认为潇洒帅气的一步步走向元一一。 天空十分蔚蓝，海风带着微微咸味，吹拂在脸上，和明亮的阳光混合在一起，有些许沙哑的味道。 小王米泡在水里，身上却没有任何变化。叶子绿油油的，根部金黄，一个个数过来，依然是八只足。 我一手拖着小王米，另一只手朝着它身上浇灌，做出洗澡的动作。 小王米因为身形瘦小，体重轻飘飘的，随着飘动的海水来来回回飘荡。 “小王米，你说你什么时候会化形啊？” 一只救生圈飘在海面上，越飘越近，我顺手捞起，给小王米罩上。 小王米剩下的几条足纷纷攀附在救生圈上，面上满是淡定的气色，丝毫不着急。 其实小王米自己心里也没底，所以故作不在乎说道。 “我都等了千年之久，不差这一朝一夕。” 趴在救生圈上面的大嘴鱼依然认真的四处张望，瞄准了一只大金毛犬妖，偷师学艺。 阳光好似就停驻在脑袋正上方，暖烘烘的热气将我整个包围起来。 空气和海水被海面一分为二，空气中弥漫着甜丝丝的阳光味道。几缕灵魂自由自在的飘动在脑袋上方，却孤零零的，分不去一丝温暖。 小王米在水中玩的开怀，几只足并在一块，将水花拍打的到处都是。 飞扬的水花清澈透明，像是从地面飞向天空的雨滴。 白色的阳光在点点水滴中晕染，单调的颜色发散开来，变成五颜六色的玻璃珠。 海面下方透着几分凉爽，润滑的水带着轻柔与怜惜，亲吻着小脚丫。 “你说的有道理，慢慢来，反正妖怪一辈子长着呢，总会解除封印的。不过我们估计不会待很久，还要回家呢！” 小王米嘟着嘴巴，突然停下拍打水花的动作，一脸的不乐意。 “你们可不可以不要离开啊？我喜欢帅哥哥。” “嗯，虽然这里十分漂亮，好像湿润的空气中都带着甜蜜安详的气息。不过，帅哥哥一副紧张模样，估计也不是没有缘由吧。等你化形了，可以来找我们。” 我和司地有自己的家，当然要回自己的家了。 而且司地现在失忆了，态度冷淡。 如果一直带着小王米，我和司地单独相处的时间就少了。 再说了，若是小王米化形后，比我还要漂亮，我家司地说不准对我更冷淡了呢。 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看来得尽早离开黄金海岸。 “我不知道你们住在哪里，那就多呆两天吧，好不好嘛。” 小王米黑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带着纯真的光芒，嘴巴轻轻嘟起，带着些许圆润可爱，让我不忍拒绝。 我正打算问问司地的意见，另一只猪妖已经走到身边。 猪妖手中端着一支高脚杯，微微敛着肚子，捋了捋明晃晃像是灯泡一般的耀眼头发，故作高雅，站在我面前。 水面没过猪妖黑色的长袍，猪妖却浑然不觉一般，双眼带着几丝柔情，笑眯眯尽量亲和的看着我。 杯中装着清新的绿色汁液，像是我喝过的青苹果汁。 “美女，给个面子，一块喝一杯。” 对于植物妖来说，凡是绿色的汁液都带着一种莫名的诱惑，可能这是由于天生的状态决定。 小王米看着猪妖手中绿色的汁液，不受控制的吞咽着口水，几条足欢快的悬浮起来，欢快的摇晃着。 小王米松开手，救生圈随着海面上的波澜，一点点，飘得远了，又远了些。最后，已经无法轻易触及。 “叔叔，这饮品很好喝的模样，可不可以让我尝一尝。” 看到好喝的，小王米一脸贪恋，恢复了那副自来熟的模样。 猪妖只拿了两杯青柠檬汁，若是分给长相幼小的小王米，自己喝什么。 心中这么想着，眼神却越发柔和，甚至有几分慈爱的长辈模样，胖胖的脸蛋越发笑开。 “小孩子不能喝，会醉。” 小王米虽然活了万年之久，有时性子却像小孩子一般。 因为需求没有得到满足，开始不情愿的乱晃着几条足。 “不嘛，不嘛，我就要尝一尝。” 海浪因为风的吹动，晃动的越发明显。 我两只手都抱在小王米身上，揽的更紧了。 我记得母亲们说过的话，不要随便喝陌生妖怪的饮料。 不过，这诱惑真是惊心动魄。 高脚杯晶莹剔透，足底细长，杯口狭窄，带着几分高端优雅。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杯子，像是经过太阳光打磨后的天然容器。 杯中有半成的青绿色汁液，在阳光的照耀下，呈透明的青兰色。 清新的味道沿着光滑的杯壁，徐徐弥漫开来。 青柠檬汁那酸酸甜甜的味道，竟是那般清晰。 像是被什么吸引控制，我眼中多了两分。 心中几番挣扎，我终于将蠢蠢的压制。 有些松动的视线移开，落在小王米身上。 我语气轻柔，委婉的拒绝到。 “小王米，不要无理取闹。我是植物妖，叫元一一，猪妖叔叔，你好，我没钱买饮料。” 司地抚着跳动的额头，快步走来，一道白光晃过，两杯青柠檬汁已经落在手中。 猪妖一脸不可置信，回头望着远方的那头猪妖。 有修为高深的狼妖，也不提醒自己一下，这个粗心的兄弟。 司地出身高贵，是狼妖族族长之子，而且不懈的虚心学习，自然见多识广。 司地对于勾搭母妖怪的套路手段了熟于心，同时又有些不屑。 司地甚至没有脱掉靴子，一脚踩在半米高的水中，站在我身边，仰头望着第二只猪妖，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开个价钱。” 我站在司地身边，心里是莫名的安稳。 司地应当是想要买下猪妖手中的青柠檬汁，可是这直白的话，听着怎么感觉怪怪的。 猪妖本来打了退堂鼓，听到司地直白的话语，一下子怒气横生，胆子也大了起来。 “哼，狼妖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可是李家三世猪妖，给我让开。” 120 高品质生活 司地一身落拓，持着高脚杯的姿态十分熟练优雅，站在猪妖面前，有点过分亮眼。 司地智商颇高，情商却有点堪忧。 我松开一只手，在空中有些慌乱的摆动着。 小王米一脸天真，盯着猪妖手中的青柠檬。 “猪妖叔叔，你不要误会，司地的意思是希望买下你手中的青柠檬汁。” 面前的狼妖气势不凡，灵力和修为绝对在自己之上。 顺着这不起眼的小姑娘的话，有个台阶下地，总比悬空被狼妖抛出去的强。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好汉不吃眼前亏。 高大的猪妖打定主意，面上挂着和善温柔的笑，也尽量礼貌的回答着我。 “美人，你说一句话，直接送你们便是。什么狼妖，真真是没见识。” 猪妖不屑的看了眼司地，有些僵硬的抬起一只手掌，胖乎乎的手掌心还带着几分汗水，朝着我缓慢的挥动着。 我的母亲们警告我，不要乱吃别的妖怪的东西，不要乱喝别的妖怪的饮料，因为啊不是每一只妖怪都是良善的。 我懂得这些，不打算和猪妖正面交锋。 毕竟，这次的任务只是送小王米来黄金海岸，我顺便度假玩耍。 “哈哈哈，那真是谢谢叔叔了。” 我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热情的欢送猪妖叔叔。 猪妖看似优雅的转身，其实双腿已经不听话的乱颤，像是筛糠一般不断抖动着。 我转过脑袋，有些疑惑的看向司地。 司地的面容清朗，眼神却颇为冷冽，身上散发着足足的压迫感，连海风似乎都冷冽起来。 司地目送着猪妖一步一挪，手中一道白光飞过，一片叶子形状的金色铂片落在行走的猪妖发间。 猪妖没有感觉到后背像是魔法般变出的金色铂片，有些胆颤走到遮阳伞下方。 坐在桌边，偏偏脸上装出轻松的模样，抖动的两条腿搭在一块。 猪妖挪开脑袋上的墨镜，坐起身，面对着惨败归来的另一只猪妖。 心中偷偷窃喜，面上却丝毫不露。 嗲嗲的声音，掺杂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自己都没得到美人芳心，不用说面前一无是处，只会寻欢作乐的大兄弟。 虽然知道结果，猪妖还是想从另一只猪妖嘴里亲口听说泡美女的情况。 当然，如果能见到自己兄弟沮丧，那猪妖心情会更好。 被一个小小葵花精拒绝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不能自己一个受罪，得带上自己兄弟。 “大兄弟，怎么样？什么情况啊？” “不识好歹的母妖怪，像你说的，丑的什么样子，偏偏乐意出来瞎晃悠！” 另一只猪妖故作镇定，脸上的沮丧却十分明显。 随即想到什么，另一只猪妖坐在折叠床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柠檬汁。 “能有什么情况？那有只狼妖，你怎么不说一声？现在好了，两杯青柠檬汁搭进去，也没摸到小手手。” 猪妖好像有些心虚，将脑袋上的墨镜扣在眼睛上，一边琢磨着怎么解释，才能不透露自己故意怂恿的心思。 “这海边太阳就是晃眼睛，我先把墨镜带上啊。哎哟，兄弟把这事忘了。一只小狼妖，怎么你还怕他不成？你看看你，不行就是不行，还跟我吹牛皮。” 因为猪妖都长相高大，身材肥厚，所以经常相互击打，来表达友好和亲密。 当然，繁殖的季节，猪妖通过相互击打这一简单行为，来争取配偶权。 另一只猪妖一掌拍打在对面猪妖的肩膀上，语气有些可惜和无奈，抖动着肩膀，豪爽的说道。 “大兄弟，物以类聚，咱两谁跟谁。天就是热，喝杯柠檬汁解解渴来。” 对面的猪妖一拳打在捧着柠檬汁的猪妖胸脯上，面上带着无所谓的纨绔表情。 “哈哈哈，那是当然，干杯。” 两只猪妖，坐在海岸边，又没心没肺笑开，色眯眯的眼睛四处寻找着搭讪下手的目标。 司地神色肃穆，眼神四下打量着，几分随性般递出手中的高脚杯。 “小王米不是说想要喝青柠檬汁吗？我不喝这些东西，葵花精，你们两个解决掉吧。” 小王米眼神直勾勾盯着高脚杯，开怀的笑着。 “帅哥哥最好了，我就知道帅哥哥靠谱。” 因为母亲们的嘱咐，我感觉有些疑惑，没有接司地手中的杯子，直白的问道。 “司地，母亲们说不能喝陌生妖怪的饮料，我和小王米还是不要喝了吧。” 司地眼神中有紧张的情绪，一手罩在两只高脚杯上，散发的莹莹白光，像是磁铁一般吸附在青柠檬汁和手掌之间。 “嗯，是个问题。不过，我刚刚查探了一番，没有多余的化学物质。” 司地低沉的话语，简单直接，心中暖暖的感觉越扩越大。 像是雨季院落，雨幕哗啦啦砸落在石缸中，逐渐堆积，再一点点溢出。 我接过司地手中的饮料，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笑着。 翠绿的汁液在阳光下，闪动着诱人的光泽，我将小王米从水中捞出，开心的问道。 “小王米，咱们一妖一杯怎么样？” 小王米一只足已经缠绕在高脚杯底座，有模有样的端起高挑的透明杯子。 “没问题，丑阿姨。” 小王米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青柠檬汁，结果整张脸因为酸涩皱缩在一起，宽大的叶片也随之一个激灵，颤抖了一下。 “哈哈哈！是不是很好喝？” 我看着小王米的状态，小口啜着青柠檬汁，品尝着具体的味道。 “味道略酸，不过喝完之后，口中有淡淡的香甜，在一点点弥漫，倒是好的饮品。” 听到我中肯的评价，小王米有些抗拒的心又一次跳动起来。 小王米哆哆嗦嗦，闭着眼睛，又喝了一大口。抿着嘴巴，感受着嘴里的味道。 “是略酸吗？不是一星半点的酸吧？” 我和小王米一边喝着柠檬汁，一边泡在海水中，好不惬意。 “你不会小点口喝吗？像是老牛饮水一样，不酸才怪。” 海风带着微微的凉爽，从海面上席卷而来，吹拂起一层层波澜。 浪花拍打在岸边，又逐渐退却。 阳光炙热，在湿润的空气中慢慢温柔和顺。 青柠檬汁的味道，混合了咸咸淡淡的海风，带着一种完美的雅致与清淡，好像一望无垠的高阔天际。 司地站在一旁，看着两只植物妖舒适开怀的表情，嘴角不自禁微微扬起。 司地的面庞本就俊朗非凡，现在微微笑着，柔和的表情好似有几分专注，让我有些许沉醉。 过了一整天，两只猪妖才发现头发上那片金叶子，紧紧贴着头皮，立在发丝间。 “我去，大兄弟，你这头发上的金叶子哪来的？” “哈哈哈，老天爷可能太喜欢我了吧。” “兄弟，出去喝一杯？” “大兄弟，山珍海味，你随便挑。” 121 海边居舍 蔚蓝的天空越来越昏暗，淡色的海际散发出深邃的蓝。 透明的水母在海底发出白亮的光，一片片的海水，随之闪动着魅力不俗的光芒。 青柠檬的味道清新自然，淡淡的清香飘动在周身。 “丑阿姨，抱我出去，这海水越来越凉了。” 海浪越来越猛烈，海风似乎更为冷冽，蓬纱状的衣袖随着风在空中乱舞着。 天色有些黯淡，橘黄的彩霞倒映在海面上，带着宽阔的清凉美。 薄薄的衣衫觉出几分凉意，我赞同的点点头。 “没问题，小可爱。” 这么说道，便将有些发胖的小王米从海水里捞出，放到肩头，一只手牵着它的足。 然后一点点从海水里走出来，海水翻滚的更为汹涌，快速的在沙滩上铺展开，又蓦的一下退去，将一只只未来得及隐藏的海贝留在沙滩上。 海贝的颜色各异，缓慢的张开嘴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然后静静躺在地上，等待下一次潮起。 在海水中行走的感觉很有趣，水流带着阻力，还有些润滑。 抬起一只脚，再踩踏下去，脚底触到平整的沙面，然后再抬起另一只脚，海水里隐藏着浮力，在海水里行走，犹如踏入太空一般神奇。 走了几十米，终于来到沙滩上干燥的地方。 沙粒温热，还残留着太阳的余温，像是新鲜出炉的棉花团。 小脚丫陷在松软的沙子里，留下一个个漂亮完美的脚印。 司地依然身形挺拔，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洁白的衣袍未沾染点滴海水。 我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小王米已经成功抵达黄金海岸，我们是不是也应该离开了。 我抱着小王米，走近司地，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随意的问道。 “司地，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司地语气有些缥缈，似乎有些感叹，简单的话语中却带着说不清楚的浓重与深沉。 “回家——是该回家了。” 小王米扒拉着我的肩膀，根本就不松手。 黑漆漆的眼睛中有几分狡黠，嘴唇撒娇的嘟起。 “丑阿姨，你和帅哥哥再多玩两天吧。你们离开了，我自己一个妖怪也不知什么时候解除封印。” 如果帅哥哥能多待两天就好了，有帅哥哥在身边，自己就算没有解除封印，也不会被其他妖怪欺负。 因为帅哥哥是狼妖，而其他妖怪都害怕帅哥哥。 白亮的水母在水中忽闪忽闪，发出淡淡对我蓝色光芒，与漂亮温暖的天幕融为一起，相得益彰，一切都散发着平和安谧的魅力。 我偏过脑袋，看着远方深邃的海面，有几分不舍。 如果能多呆两天就好了，不过司地应该是想要回家了。 小王米也有些不舍，不如就折中好了，再多玩一天。 “司地，今天有些晚了，夜间不方便行路。不如，我们再玩一天！” 我笑嘻嘻的看着司地，黑亮的眸中带了两分期待。 司地注视到小王米不舍的模样，心中天然的慈爱翻起。 司地不太喜欢黄金海岸，我心情有几分忐忑，目不转睛注意着司地。 司地眼睛中带着柔情，连眼角都染上点点温度，唇角依然抿着，语气寡淡，难得做出了让步。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明天中午离开吧。” 听到司地肯定的答复，我喜不自禁，明天又可以玩半天了。 “太好啦，哈哈哈。” 小王米几条足盘旋在一块，语气有些紧张，还有些遗憾。 “真的不多呆两天啊？” 自从被封印之后，自己的朋友跑的跑，逃的逃，从来没有再见过。 千年来，只有帅哥哥和丑阿姨对它最好了呢。 司地轻轻点头，眼神中没了多余的情感，走在前头，朝着海边五节高的居舍走去。 “嗯。” 小王米有些失望，细细的足耷拉在我肩膀上，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海风越来越大，将裙角吹起，有些许微凉。 海岸上的妖怪越来越少，几个小鳗鱼抓着灵魂的尾巴，欢快的吊着秋千。 地面上一座简约小巧的二层沙子城堡，静静伫立在地面上。 城堡搭建的十分精美，有一片宽敞的平台，还有一个个尖尖的漂亮屋顶，整齐的划痕，勾勒出一个个小巧精致的窗子。 小鳗鱼乖巧牵着大鳗鱼的鳍，已经走到了居舍的门口。 想到明天便要离开，心中不舍越发扩大，还有几分无端的柔软。 我抱着小王米，轻声哄道。 “小王米，植物妖每一天都要过得开开心心的哦，我相信你身上的封印会很快解除的。如果想我们了，可以到我们的家来拜访我们哦。” 小王米的足一点点飘动起来，好像突然想明白一般，语气喏喏的询问道。 “丑阿姨，你喜欢黄金海岸吗？” 我另一只手绕过胸前，捉起小王米另一条足，声音带着早已经习惯的温柔。 “当然喜欢了！我不仅喜欢黄金海岸，还喜欢小王米这个小可爱。” 小王米十分开心，剩下的足全部攀着我的肩膀，明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声音甜甜的，撒娇道。 “丑阿姨，那你一定要一直记得这里哦，而且也不能忘了小王米。” “嗯，当然不会忘记了。” 海边居舍是一整栋的观景楼房，房顶和天空一个颜色，大门朝着海边开放，门口落着几座大大的遮阳伞。 一些猞猁妖和麋鹿妖怪，坐在伞下，吃着热腾腾的海贝。 居舍门口摆放着两盆巨大的盆栽，绿色的盆栽，为金黄色的沙滩增添另一番滋味。 两个青虾，径直站在门边，一脸的凝重严肃。 司地率先走了进去，我抱着小王米却被青虾拦在了门口。 “慢着，植物妖禁止入内。” 另一只青虾，语气轻柔几分，话语中禁止入内的意思表达的也十明显。 “不好意思，美女，附近有一座专门为植物妖提供的居舍。绕过这座建筑，有一座一层楼高的砖瓦房。” 司地迈出的步子重新收了回来，如神邸一般面无表情，转身一点点走来。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变出一片金叶子，交到一个青虾手中。 “不好意思，她们是我的仆人。” 我抱着小王米，两只植物妖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仆人就仆人吧，起码有住的地方。 “哦，这样啊。真是不好意思，主人。” 我微微一笑，露出一个优雅矜持的笑容，对着两只青虾大大的笑开，抱着小王米快速的溜进海边居舍。 “嗯，没事，没事哈。” 小王米翻了个白眼，眼睛看着天花板，在我怀里冷冷哼了一声。 想他年轻的时候，那房子盖出去十多层，辉煌又繁华，也没像他们这样搞歧视。 “哼。” 海边居舍的一层摆放着一个个大大的圆桌，无一例外的是白色桌面，黑皮独立柔软座椅。 小王米眼睛直直看向屋顶，屋顶正中挂了一台大大的水晶吊灯，吊灯的挂坠呈可爱的蓝色小鱼模样。 淡蓝色光芒落下，整个客居一层像是处于清凉的海水中。 “哇，这吊灯真是漂亮。” 小王米喜不自禁，发出惊讶的赞叹。 我打量着四周，墙壁呈干净的白，一座散发着黑曜石光芒的月牙状招待台，位于墙壁一侧。 “嗯，这客居的装修很高雅，而且可用的空间安排的十分紧凑。” 122 旅居 司地径直走到招待台前，不待出声。 一只打扮精致，面容秀丽，还有些微胖的青虾便欢快的询问道。 “请问先生，你们一共几位？” 司地语气寡淡，毫不迟疑。 “三位。” 青虾在账本上来回翻找，黄金海岸的生意一向红火，自然宾朋满座，房间也很少有空着的。 “我帮你们看看，三人间只剩一间。” 司地眉头皱在一块，就算自己真的失忆，葵花精的确是自己的妻子。加上心中隐隐约约的感觉，也不足矣让司地和葵花精共处一室。 “嗯，我需要三个单间。” 青虾随意翻动手中的账本，一个长长的须子捋着清透白色的纸张。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的单间只剩下一间。” 既然葵花精和小王米都是植物妖，让他们休息在一处，应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嗯，一间三人间，一间单间。” 青虾脸上有几分担忧的神色，将胳膊旁边的账本拿出来，翻看了一遍。 “先生，不提倡您同时使用两间房间，黄金海岸的妖怪很多，还有其他住户在排队等着剩下的房间。” 司地也不说话，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两片金叶子，直接放在招待台上。 脸部微微有些圆润的青虾，面上的愁容一扫而光，露出一个漂亮动人的微笑，恭敬的将钥匙从抽屉中取出，交到司地手中。 “没问题，先生，这是房间钥匙，您请收好。” “好的，谢谢。” 与海边客居大厅金碧辉煌的风格不同，楼梯是由棕色木质板块连接，楼梯间扶手也由雅致的木头制成。 透过两侧旋转楼梯中间的夹层，依稀可见漂亮的风铃铛，静滞在原地，随着走动的声响和衣袖间带起的清风，发出清脆的响动。 司地走在前面，我抱着小王米跟在后面。 我和小王米两对眼睛，四处好奇的打量着周遭。 墙壁上挂着淡雅素净的山水画，泼墨的浓淡适宜，却偏偏透着十足的磅礴气魄。 木板和木板之间没有任何遮挡，从楼上向下看去，甚至能看到一楼大厅攒动游走的妖怪身影。 司地突然停下身影，我走在他的背后，冷不防间，身形有些摇晃。 司地反应灵敏，扶着我的胳膊，等待我重新站稳。 司地宽厚的手掌，透过轻薄的衣裙，传递过来的，满是温馨的味道。 小王米趁机不安的扭动着，打算在明天中午之前，跑到司地的怀里感受一下温暖。 不过，虽然我脚下漂浮，手上的力气却未减分毫。 在司地的帮助下，我的身形一点点稳妥起来。 小王米重新安静下来，看着司地好看的容颜。 司地站在楼梯上，微微低垂着脑袋，那俊朗的面容，从下方看去，更凸显几分魅力与气概。 “谢谢司地，不过，你突然停下来做什么？” 司地语气清淡，在空旷的楼梯间，有些缥缈。 “我方才想起来一件事，小王米是公妖怪，还是母妖怪？” 小王米眨巴着天真的黑豆粒，真想说自己是公妖怪。 那样，说不准，就可以暗戳戳的抱着司地大腿睡觉了。 小王米这么想着，却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六只足在空中来回欢快的飘动着，也不回答司地的问题。 我看着怀里乖巧的小王米，心中的慈爱越发泛滥。 “那有什么关系，它长得这么小，什么都不懂。” 呆在楼梯间，不方便其他妖怪的行走。 而且葵花精和小王米都是植物妖，被其他的动物妖看到，免不了被欺负。 司地想了想，转过身，一边朝楼梯上走着，一边刨根问底的询问。 “虽然小王米长相幼小，可是起码活了几万年了吧。” 我跟在司地后面，缓缓的朝着楼上走去。 海边居舍搭建的十分华美，楼梯间自然也十分宽阔，起码容得下几十只妖怪，一同行走。 我语气肯定，一只手轻轻抓住小王米的足，然后再轻轻放开，小王米趴在我怀里，咯咯笑着，十分可爱。 “它肯定是母妖怪。” 司地声音清冷，带着几分凉薄，几分质疑，还有几分不情愿。 “如何说？” 不明白司地突然间的纠结，可能是因为预想的三间房只有两间吧。 “它一开始就追着你跑，没事也喜欢呼唤你。” “嗯，小王米，你说一说。” 小王米一只足轻轻搭在脑袋上，脸上有几分得意，黑黝黝的眼睛，满是纯真的光芒。 “帅哥哥，我也不擅长撒谎。我当然是天真可爱，又魅力无穷的母妖怪啦。” “嗯，好吧，我相信你。” 我们的房间在五层，孜然需要一直爬着楼梯。 不过，比起来一天走了千里路，倒也不算是辛苦。 一只胖胖的猫妖，脑袋上带着一话，便笑了开来。 “美女，还有单人间吗？” 猫妖脖子上的皱纹堆积在一块，声音却十分轻柔，姿态也十分内敛低调。 “大美女，我给你看一看，莫得着急哦。” 猫妖一只手撑在招待台上，露出透亮无瑕的翡翠手镯。 “好的，谢谢美女。” 青虾面上的神色十分恭敬，微微弯着腰，手指假装在账本上那么一滑。 “五楼还有一间，可以远远望到漂亮的海面，不过价钱稍微贵了点。” 胖猫妖声音轻轻柔柔，像是新鲜的棉絮，里外都泛着柔软。 “不差钱，就你说的那间吧，谢谢美女。” 青虾声音柔顺，讨好的嘱咐着。 “这是您的钥匙，请收好。如果有饮食方面的需求，可以拿着钥匙到一楼大厅，自行领取。” 海边居舍的楼梯间十分宽敞，走廊也十分宽阔。 房间靠着东西两个方向的墙壁，房门相对而立。 司地打量着房间号码，朝着居舍正中走去。 从楼梯上来，途经一片满是落地玻璃窗的休闲区域。 一侧的落地窗呈透明的颜色，可以清楚看到美丽的沙滩和莹莹的海面。 几只可爱的小鳗鱼，手扶在窗户内侧起保护作用的栏杆上，好奇的在地上蹦跶蹦跶，手指指向海水中那渺小的水母影子。 “快看那里，我发现了一个水母。” “哈哈哈，那边也有，还有那里。” 落地窗另一侧的风景则截然不同，满布着陡峭的石壁。 石壁下方是一条蜿蜒而宽阔的街道，街道旁边依稀露出简陋的房舍一角，灰色的砖瓦带着记忆中的古朴味道。 一只上了年纪的鳗鱼坐在桌边，喝着茶水，时而不时看着对面的几个小鳗鱼，时而不时悠闲的眺望着街道。 我抱着小王米，站在几条小鳗鱼背后，欣赏着远处宽阔的景色。 司地找到单人间之后，又继续找着三人间的位置，在门口做了一个简单的记号结界，便转过身悄悄走到我身边。 许是夜色中的海面更为优雅美丽，许是这时光过于安静美好，司地默默站在我身边许久，未曾出声。 123 海舍老板 夜色越来越深，站在大大的落地窗面前，望着远处的海景，我的心情轻松又阔远。 一股暖意，泛上心头。蓦然转身，不经意间看到司地坚毅甚至有一分黝黑的面庞，淡淡的眼睛中带着几分轻松与温柔。 “早点休息吧，明天中午还要行路。” 想到明天可以继续去漂亮的海滩上玩耍，心中欣喜的感觉越扩越大。 “嗯，好的，嘿嘿。” 司地定定的看着我，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我抱着小王米，步履轻飘飘的，朝着海边居舍里侧的房间走去。 司地陪着我，走到三人间门口，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搭在金属把手上，轻轻向下扭动，微咸的海风迎面扑来。 司地亲自替我开了门，然后将钥匙交给我。 “明日清晨六时，我来接你们。夜间如果有什么问题或者是危险，可以到右手边第五间房寻我。” 我接过钥匙，开心的回答司地。 第一次住妖怪的房间，总感觉有些不一般的惊喜。 “嗯嗯，好的，谢谢司地。” 我将房门关上，提着钥匙，打量着整间房间。 司地注视的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有几分惊讶，眼神中还有些许自觉不自觉的失落。 司地身形停驻了一会儿，又将记号结界巩固了一遍，才放心的走到自己房间门口。 三人间有一张双人床，还有一张单人床。 墙壁上贴着深蓝色的地图壁纸，地面由一条条简单的木板搭建，整个房间以白色为主，温馨而不失高雅。 黑色的软沙发，面对着敞开的窗户。 窗户明亮干净，可以清楚看到海水里上下漂浮的水母，那莹莹的光，像是夜空中点点星辰一般，绚烂而无拘无束。 像是小水池一般大小的浴室，水池底部是蓝格纹的光滑瓷砖，水池一侧是洗漱的位置，另一侧由一片轻纱遮挡。 柔软宽敞的双人床，铺着一层清透的金色蚕丝被。 我看着怀里的小王米，将钥匙随手放在水池边，走到床边，一点一点的指着洁白的床铺。 “两张床，按照个头大小来分配吧。小王米，我睡大床，你睡小床。” 小王米几条足都摇晃在空中，一脸的不乐意，咕哝着说道。 “不嘛不嘛！我不同意，我要睡大床。丑阿姨，按照年纪来分配，我应该住在大床上。” 小床靠着窗户，可以很方便的看到海景，微微的风吹起清透的白色纱幔，带了几分脱俗的格调。 小王米发现我不知何时松开的手，一个跳跃，飞身到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八条足一一展开，尽量铺展在床榻上，占据着它的位置。 “好啦好啦，你住大床，我住小床。” 我走到床边，透过开放的窗户，眺望远方美丽的景色，心情十分轻松愉快。 小王米在大床上随意的翻滚，从几米宽的床边滚到另一边，咯咯咯的笑着。 “丑阿姨，这还差不多。” 掀起床榻上的蚕丝被，可以看到床榻上铺了五六层柔软的鹅绒毛被，躺在上面，像是睡在舒适软绵的云朵上一般。 周围被柔软的鹅绒包围，感觉浑身暖洋洋的舒适，海风溜进房间，抚摸在脸蛋上，带了几分宠溺的意味。 夜里的空气微微凉，还有些许自然清新，枕头一角绣着几缕蓝色海浪，也十分柔软。 我将脑袋埋在软绵绵的枕头里，四肢自然平摊着，一天的疲乏在这一刻全部涌上来，还未和小王米打招呼，我就香沉的睡了过去。 一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妖怪，背着一个透明的螺旋壳，一步一挪，慢腾腾走到招待台前面，身后跟着两个西装革履的青虾。 “今——天——的——生——意——怎——么——样——？” 中年男妖怪的话语十分稳重，却有些拖拉，听起来像是蹦豆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念了出来。 招待台里面站着的青虾，将账本交给中年老板，声音欢快清脆。 “回老板，生意不错。收了两片金叶子，还有其他零碎的贝壳。” “嗯——，很——好——，再——接——再——励——。金——叶——子——贵——客——，安——排——的——……” 怎么样三个字还没说完，中年男妖怪已经有些疲劳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身后两个青虾，把耳朵堵住，相互使着眼色。 “我的娘哎，真是受不了这慢吞吞的性子。” “我也受不了。那也没办法，老板原身是蜗牛，这谁也抗不了。” 两只青虾苦哈着脸，面面相觑。 “一切都好，请老板放心。” 蜗牛背上的壳因为不停的说话，不停的冒着热气。 蜗牛老板显然是累极了，站在招待台前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嗯——，再——接——再——励——。夫——人——，今——天——都——去——哪——玩——了——？” 母青虾一脸恭敬，面上挂着礼貌的微笑，悉数打着小报告。 “回老板的话，夫人今日去买了一只翡翠手镯，一顶遮阳帽，又预定了一间单人间。” 蜗牛一手缓慢抬起，一点点抬起，一刻钟后落到胸口上，嘴唇有些哆嗦，好像有几分愤闷。 这个败家夫人，没事就知道出去买买买，赚的那些钱都被她败光了。 还什么，美其名曰，替自己分忧解难。担心自己钱太多了，睡不好觉。 在这辉煌的黄金海岸，没钱能生活么，一点都不省心。 这个败家夫人，太让他生气了，哎呀——！ 再说，明知道自己今天来看生意，也不说给自己留一个房间。 “嗯——，再——接——再——励——” 蜗牛老板似乎十分疲劳了，说不出一句话，慢慢的转过脑袋，大概一刻钟的时间，给身后的青虾一个深深的目光。 两只青虾瞬间恢复肃穆的神色，一脸的恭敬，微微低垂着脑袋。 “属下明白，老习惯。虾大留在海边居舍，看守着夫人。” 两只青虾像是唱快板一般，十分熟练的说着几千年不变的套话。 海边居舍存在了前年之久，这一幕场景也延续了千年之久。 “属下也明白，母青虾，你将工资数出来，这月剩下的钱都交给我。夫人有何动向，记得写信给老板。” 母青虾几根须并用，将所有抽屉一块拉开，贝壳瞬间哗啦啦流出抽屉，铺在桌面上。 母青虾动作利索，效率极高，几条须一齐数着个数，很快便清点所有的收入。 “50000个贝壳，3000个翡翠，2片金叶子。我的工资是30个翡翠，这是剩下的收入，老板。” “嗯——，再——接——再——励——” 蜗牛转动着脑袋，一刻钟之后，终于看到空荡荡的楼梯。 时间已经很晚了，大多数的妖怪都进入休息的时间。 意料之中，没有看到夫人的身影。 蜗牛有几分感叹，慢慢转过脑袋，歇了一会儿，然后缓慢的朝着门口挪去。 老板走了之后，招待台前面的母青虾，从抽屉里掏出一把翡翠，数了数，30个不多不少，嘿嘿傻笑着。 抽屉里面还有一叠陈旧的蓝色信纸，在岁月的流逝中，风干发黄。 母青虾站在招待台前面，打了个哈气。 虾大不知从哪端了一杯清水，母青虾习惯性接过水杯，喝了两口水，冲着虾大轻轻一笑。 果不其然，两只虾含情脉脉之间。 楼梯间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一只上了年纪的优雅猫妖，提着粉红色的小背包，带着黑色的大墨镜，偷偷的溜出海边居舍。 母青虾笑看着夫人的背影，又喝了一口清水，打了个哈气，开始收拢账本。 “虾大，你看到什么了？” 虾大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一副气派无谓的模样，一只胳膊轻轻搭在招待台前面，目不转睛，看着母青虾笑着。 “夫人，刚刚过去了。” 母青虾收拾完账本，抬起头，又给了虾大一个大大的笑容，声音干脆利落，带着几分洒脱。 “虾大，你怎么还不离开呢？” 母青虾朝着门边望了望，看了看须子上的手表。 “嗯？嗯？哎呀！哎呀！夫人，你等等我。” 虾大放下手中的纸杯，将胳膊从招待台上面迅速的拿下来，一脸的惊慌，朝着门外跑去。 124 太阳晒屁股了 清晨，一缕缕阳光穿过轻薄的条状纱帘，洒落在实木桌面，随着阵阵海风，又跳动在洁白的床榻上。 黄金海岸和鸿道雪山是两个截然相反的地域，一个寒冷像是冰块，一个热情像是火焰，两个相隔万里的地方，差别竟然如此之大。 黄金海岸的白照十分漫长，这里的太阳起得早，睡得晚，一抬起脑袋，总是可以清晰看到那明亮的阳光。 无论身处何地，熟悉的温暖，总是让我感到安稳。 洁白的蚕丝被一半掉在地面上，还有一半被小王米压在身子下面。 小王米八条足摊开，平躺在宽宽的床榻上，黑溜溜的眼睛轻轻阖着，嘴巴微微张开，打着轻轻的呼噜。 “咕噜咕噜，帅哥哥，不要跑。” 小王米趴在床榻上，不忘心中的帅哥哥，不过我猜梦里的帅哥哥应该不是司地的样子吧。 毕竟，小王米活了那么久，遇到过那么多的动物妖，帅哥哥肯定也见过不下百十个吧。 想到这里，我有些喜不自禁，轻轻笑出声。 “哈哈哈。” 阳光照耀在身上，暖洋洋的，我坐在床榻上，观摩了一会儿小王米的可爱睡姿，从床上爬起来。 我拉开清透的窗帘，窗户瞬间被阳光填满，照亮了整个房间。 从窗户望下去，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海岸，金色的沙滩依然闪耀着美丽的光芒，海水爬上岸边，又迅速的退去，像是欲擒故纵的胸膛，俏皮可靠又宽阔。 为了在司地赶来之前，变得焕然一新，我早早的醒了过来。 沙滩上的妖怪稀稀落落，满头白发的老年鳗鱼，相互搀扶着，沿着沙滩徒步行走，说说笑笑，亲密和乐的模样，让我有些羡慕。 我看了看墙上的钟表，短短的指针指在数字5下方，长长的指针指在10的上方。 司地应该快过来了，心中莫名有些欢喜雀跃。 我正在洗漱中，一手拿着牙刷，一手拿着牙膏，看着镜子里胖乎乎的脸蛋，心情很好，门口响起一阵轻柔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 轻快而富有节奏的声音，仿佛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还有天生的优雅。 时钟底部多出来的钟摆左右晃动着，发出清脆的“叮咚”声音，这声音紧随着敲门声，像是早就和司地商量好了一般。 小王米趴在床上，皱着眉头，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我有些慌张，将牙刷放在洁白的大理石梳妆台上，快步走到门口。 我握住门把手，刚刚要打开门口，忽然想起母亲们的嘱咐，于是声音谨慎问道。 “司地，是你吗？” 司地淡淡的嗓音响起，似乎还带着疲惫的沙哑。 “嗯，葵花精，你们该起床了。” 熟悉的声音，带着高傲的气息，我欢快的打开房门。 司地一身洁白的衣袍不染丝尘，眼睛下方却带着两个几不可察的黑眼圈。 “司地，你稍微等我一会儿，小王米还没有起床。不过你看起来好像有些疲劳，昨天没有休息吗？” 司地站在门边，看着我披散的头发，有几分不好意思，愣愣的站在原地。 “嗯，随意，我们中午便离开黄金海岸，你慢一分，玩的时间就少一分。呃…” “哦，知道啦！知道啦！司地，你有黑眼圈了哎。” 相处的时间久了，我和司地之间的交流更正常了。 “没什么事，几只母妖怪敲了一夜的房门。” “天呐，是动物妖吧，海边居舍应该没有其他植物妖。” 司地突然觉得说了相当于没说，葵花精这重点总是让他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表达。 “司地，那你进来坐一会儿吧。海边居舍的沙发真不是盖的，软乎极了。” 司地有些迟疑，门边两只漂亮的母妖怪冲着他，捂着嘴巴偷偷笑着。 司地轻轻闭上眼睛，一个箭步走进房间，将房门关的紧紧的，面上紧张的神色终于一点点柔和起来。 想来司地天不怕，地不怕，不知是碰到什么，怕成这样。 我着急去海边玩耍，想不明白，便也很快忘到脑后。 我加快速度洗漱完毕，将小王米唤醒。 “小王米，醒一醒，太阳晒屁股了。” 小王米抱着蚕丝被一角，八条足随便晃动着。 “不嘛！再睡一会儿！” 我一手提起小王米，失重的感觉让小王米瞬间清醒起来。 小王米脸上有些生气，质疑的看着我，黑漆漆的眼神中还有几分嫌弃，好像在埋怨我太早把它唤醒。 我当然知道小王米的想法，我嘿嘿一笑，语气温柔。 “小王米，你的帅哥哥来看你了哦。” 小王米脸上不快的表情很快散去，剩下满满的痴迷和欢快，声音欢脱。 糯糯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跟明显小王米正在逐渐苏醒。 “帅哥哥……帅哥哥，帅哥哥！你来啦，帅哥哥？在哪呢？” 有些烦闷的心情，在看到可爱的小王米之后，变得轻松而自在，司地嘴角轻轻勾起。 “小王米，早安。葵花精，早安。” 司地背着光，身上的冷冽敛了几分。 “司地，早安。” 小王米悬在半空中，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司地，一脸的痴迷，颇有几分可爱。 “天呐，真的是太幸福了。帅哥哥，真的是你啊。每次见到你，好像都能发现你身上新的魅力。帅哥哥，你那挺直的鼻梁，深邃的眼眸，真是让我喜欢的不得了。帅哥哥，你身上青松的味道，也是那么独特。还有，还有，我喜欢你穿浅色衣服的模样，俊朗非凡的气质就应该和独一无二的白色相互搭配。” 小王米的感情过于充沛，让司地听起来又好笑又尴尬。 “行了，快点去洗漱，别拍马屁了。” 嗯，我听着，没觉出什么大问题。 因为，司地在我心里，就是拥有高贵雅致的独特魅力。 看来，小王米和我眼光相差无二呢，这个发现让我有些欣喜。 不过，转念一想，小王米这么个会审美的植物妖，可不能让它和司地呆的久了。 小王米两条足搭在一块，比了了可爱的心形，语气乖巧，还有着撒娇的意味。 “不是呢，真心的哦。” 司地轻轻笑着，微微点点头，好似赞同的感觉。 心头的酸涩不知为何，虽然小王米小小一只，可是化形之后，就不是小小一只了。 看来，司地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们应该快点离开黄金海岸。 而且这半天的时间，也得看住小王米，不能让它和司地有任何单独接触的机会。 我打定主意，拎起小王米，走到水池边，将水调到合适温度，将小王米放了进去。 司地眼中的笑意还未散去，转过身，慢慢打开窗户，眺望着美丽的海岸。 金色的沙滩和淡蓝色的海水汇聚在一块，在中间形成一条隐隐约约的海岸线，海岸线长长的一条，看不到尽头。 正如司地此时有些纷乱的思绪，即将返回家族，表面上看起来简单的事情，偏偏捋不清晰。 司地转身，坐在靠窗的柔软沙发中，白色的衣袍与黑色的沙发融为一体，没有任何突兀的感觉。 微凉咸咸的海风吹拂起司地一缕发丝，司地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不用动作，便一身的随意与优雅。 125 小狼妖，看这里 招待台的母青虾，拿着小镜子，给自己画上美美的淡妆。 母青虾发现有顾客的身影，快速的放下镜子，露出画了一半的眉毛，还有几分滑稽的可爱。 母青虾微微躬下身子，声音清脆利落。 “先生走好，欢迎下次光临。” 司地礼貌性的点点头，微微示意。 “嗯。” 走出清凉的海边居舍，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微微甜咸的味道。 海滩上闪耀着金黄色的光芒，阳光明晃晃的，照耀在皮肤上，留下的感觉。 司地跟在我后面，面色严肃，朝着海边踱步而去。 “小狼妖，看这里！” 一道有些沧桑的声音，满是欢心愉悦，声音顺着海风远远传来，十分清晰，好像就在耳边。 一只上了年纪的老鳗鱼，站在海滩上，朝着司地飞了一个热吻。 司地的脖子微微瑟缩了一下，眼神中难得出现两分惊恐的神色。 司地快走了两步，走到我身边和我并肩而行，一脸的惊魂未定。 我摸了摸怀里笑的花痴的小王米，把它的脑袋又往怀里藏了藏，回给老婆一个明媚的笑容。 “阿婆，早上好哦！我是狼妖的妻子哦，不能随便亲，我还没亲过呢。虽然他失忆了，不过也是我的狼妖哦。” 小王米伸展着几条足，在我怀里不安的扭动着，偷偷露出一只眼睛，痴迷的打量着身边的司地。 司地扶着额头，脸颊两侧隐隐约约有两片好看的红晕，轻轻咳嗽了一声，却没有反驳。 阿婆笑了开来，露出一排残缺的牙齿，额头上的褶子因为开怀的笑容堆积在一块。 “哈哈哈，挺好，我看着挺合适的。” “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呢。” 我抱着小王米，也有些惊恐的加快了步伐。 阿婆颤颤巍巍沿着海滩走着，朝着路过的男妖怪打着招呼。 “我那老伴没了，怪没意思的。鳗鱼条，看这里！” 阿婆越走越远，朝着远处走去，一头白色的头发，随风散乱铺开。 绸缎锦绣的绿色衬衫雕刻着点点红豆，高雅的身影有几分落寞。 阿婆的身影越来越渺小，自言自语的声音却越发明显，敲打在我的心头。 “我那老伴，最喜欢这海边的风和沙子了。现在他不在了，我便帮他看一看，赏一赏这世间的美好。唉！” 司地沉静的感觉被触动，略微偏过脑袋，看着身侧的葵花精，心中的思绪又柔软了几分。 小王米趴在我的怀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好一会儿突然伤心的哭了起来。 我抱着小王米，有些紧张的看着它，轻声哄到。 “小王米，不哭不哭哦。难过对身体不好，肠子都会打结的。” 小王米一边抽噎，一边咕哝着。悲天悯人的泪水，被风吹散之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呜呜呜，老阿婆好可怜，呜呜呜。” 我抱着小王米，两只胳膊上下颤动着，像是摇篮一般，将小王米装在怀里摇晃着。 “小王米，不要伤心了，妖怪都会消失不见的，只有神仙才能长长久久，超然于天地之间。” “呜呜呜，呜呜呜。” 我柔声安慰的话语，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小王米反而哭的更伤心了。 像是刚刚出生，第一眼看到自然间美丽又震撼的景色一般，我有些紧张，絮叨着继续哄着小王米。 “不过，做妖怪也比做人类强多了，人类一辈子不过百十年的寿命。好啦好啦，小王米不要哭了，我们最要紧的是珍惜当下，好好的活着，享受每一天的温馨与喜怒哀乐。” 小王米哭起来十分动情，悲伤的情绪像是瓢泼大雨，豆大的泪水，没有任何阻拦，欢脱的掉落在我的手臂上。 “呜呜呜，你说的容易，我好难过啊。呜呜呜，老阿婆就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了。” 司地刚想说点什么，眼角注意到老阿婆那渺小的身影。 老阿婆虽然年迈枯槁，却十分坚韧乐观。 老阿婆颤颤巍巍的身影已经到达太阳伞下面，缓慢坐在简易的凳子上，和另一只老鳗鱼欢快的聊了起来。 老阿婆望着淡蓝色的海水，还有苍茫的天际，语气有些缥缈，带着几分感叹。 “我老伴最喜欢这宽广美丽的海边了。” 另一只鳗鱼笑呵呵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嗯，我家老伴也是。真是可惜了，现在两眼一抹黑，只能在床上躺着，什么都看不到，我替他出来转悠转悠。你不知道，每天要给他洗脸还有洗脚丫子有多累。唉！” “有老伴比没有强，你就知足吧。这么大年纪了，都看开了，什么钱啊，权啊，还是身体健康要紧，知足常乐啊。” “不提这些了，说说我那可爱的小孙子吧，模样可俊俏了，天天在海边玩，都找了两个小女朋友了，厉害吧。” “嗯，哼，这么小，那不是早恋么。” “哎，孩子小，让他们多体会体会生活。” “哼。” 老阿婆想到去了的老伴，悲戚的心情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冷冷哼了一声，撸起袖子，拄在下巴上，一脸的气愤。 “孩子早恋有什么好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谈什么恋爱。他们懂什么是付出吗？什么是珍惜吗？什么是陪伴吗？他们能平衡好自己的玩乐和学习时间吗？哼，你就纵容他们吧，届时闯出什么祸，不知谁又要哭天抹泪了。” “哎呀，孩子小，哪能要求那么多！更何况，成年鳗鱼都不一定能做到，你去要求小孩子。我家那老伴这么老年纪，天天还像小孩似的，让我给它做小米粥，就喜欢那一口。” “就因为大了不好教育，所以得从小培养，我家孙子今年都会数100个数字了。” 两个阿婆看似在谈论小孙子，其实已经玩了一圈唇枪舌战。 司地听完两只老鳗鱼无关轻重的对话，有些不可思议，还有些难以接受，嘴角轻轻抽搐着。 司地低下脑袋，看着哭的伤心的小王米，突然有些无语。 不过，还好，狼妖族没有这么多琐碎的问题。 因为狼妖族的教育都是族长找来专业妖怪，统一训练教育。 而上了年纪的狼妖，有一小部分照常工作，剩下的大部分都喜欢外出游玩，享受悠闲而漫长的美好生活。 “小王米，你还能找到刚才那个色眯眯的老阿婆吗？” 司地一边问着，一边用眼神示意远处聊的开怀的老阿婆。 “呜呜呜，能找到啊，呜呜呜。老阿婆在那里，在聊天，一点都不难过。哼，都是骗子，我也不难过了。” 小王米擦干泪水，脸上多出几分愤怒的神色。 小王米在司地的指导下，神思瞬间恢复清明，不再悲天悯人的哭泣。 我松了口气，顺着司地的思路，悄悄地听着她们的动静。 “小王米，我跟你讲哦，我还听到她们说一会儿要去跳广场舞。” “哼，都是骗子，我真是个小笨蛋。” “哈哈哈，小笨蛋，我们去海水里玩吧。你不是还要解除封印，还要化形么！” 小王米听到“海水”两个字，黑漆漆的眼睛亮晶晶的，一脸的开心欢悦。 “对哦，走走走，不理那帮老阿婆。” 126 大章鱼 阳光明亮耀眼，丝丝暖风吹拂在轻薄的纱裙上，带着舒适与惬意。 “小王米，我带你飞一个。” 我语气欢快，一边抱起小王米，朝着海岸快速的奔跑而去。 小王米在我的怀里，被颠的一颤一颤，开怀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丑阿姨，再跑快一点。” “哈哈哈，没问题，走喽，走喽。” 海岸和沙滩的交界处是一片白白的浪花，我停驻在这里，一手卷起衣裙，系在大腿一侧，然后随意的脱掉靴子，扑腾着往海里走去。 司地走到距离葵花精距离很近的太阳伞，落坐在蓝白相间的折叠椅上。 司地望着葵花精玩的开心的身影，有几分迷惑。 自己明明不认识葵花精，为什么要答应和她一起离开呢。 也许独自一妖的生活太过寂寥，也许葵花精没有任何敌意吧。 既然已经答应了，自然要在这里像是护卫一般，等到太阳高悬在天空正中。 葵花精抱着小王米，在海水里玩的开心欢畅，大大扬起的唇角，让司地的心情也不自觉变好。 早晨的海滩有些清冷，妖怪用完早餐，从海边居舍稀稀落落走出。 小王米呼唤我的外号，脸上有几分惊异，一足弯曲起来，指着自己的脑袋瓜子。 “丑阿姨，你快看，我可以飘在水面上。” 我一手扬起水花，浇灌在小王米身上，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嗯，我一般都是喝饱水，才会浮上来，小王米真是了不起。” 小王米在水里欢快的扑腾着，却感觉不起劲，于是语带讨好的说道。 “丑阿姨，你松开手，让我自己玩一会儿。这么远的距离，我没办法跑到司地身边的。” 小王米是植物妖，本来便不害怕水，自然可以自己玩耍。 何况，海水里有盐份，这些盐份能够让身形小巧的小王米直接漂浮在上面。 我微微侧过脑袋，回头看着远处太阳伞下目光定定的司地，心情有几分轻松。 “嗯，那好吧。” 我松开抓住小王米的手，站起来，在水里面来回趟着，感受流动中的海水。 淡蓝的颜色和蔚蓝的天空相互对映，整片天地看起来更为阔远。 小王米自由之后，十分开心，在水中不停的旋转打转，绿油油的脑袋瓜子，像是一朵平整铺开的巨大荷叶。 一道黑色的身影，潜伏在海水中，一点点靠了过来。 黑色的身影十分巨大，带动着周围的海水发起一股又一股的海浪。 巨大的海浪冲刷着沙滩，沙子像是烟花一般，散落绽放在海水中，然后随着重力的牵引，一点点沉淀下来。 海浪退去，沙子好像多了一些，又好像少了一些。 巨大的黑影一点点摸索着前进，丝毫不露声色。 可能黑影的修为过于高深，又可能因为黑影一直未曾露出水面，连司地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和小王米玩的开心，自然也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白云轻轻飘动着，在蔚蓝如明镜一般的天空中，径自游走。 阳光洒落在身边，带着安稳与温暖。 小王米一边旋转，一边开心的说道。 “天呐，好有意思，我甚至能感觉到海水中散落的灵气在朝着我汇聚而来。” “嗯，估计你天生是水生植物，像是什么水仙还有睡莲似的，哈哈哈。” 我伸出手掌，捧着海水，浇到小王米身上。 哗啦啦的水流将小王米浇到水面以下，小王米在海水里咕哝咕哝冒着气泡。 不过一阵功夫，小王米快速的浮出水面，开心的咯咯笑了起来。 “好有意思啊，丑阿姨，保持浇水的动作，继续。” 纯净清亮的笑声十分有感染路，我也哈哈哈笑了起来，一边不停的朝着小王米身上浇灌着海水。 小王米在海水里沉沉浮浮，像是游鱼一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小王米玩够了，从海水里露出脑袋瓜子，几条足扒拉在我白皙的腿部，像是初见时那自来熟欢脱的模样。 “丑阿姨，你们不能多待两天吗？我会想你们的。” 我弯下腰，将小王米抱在手中，站起身，在阳光下，看着它黑漆漆的眼睛，语气真挚的说道。 “嗯，司地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吧。我也会想你的。” 许是泡在海水里时间很长，小王米身上的灵气一点点充沛起来。 小王米亲昵的抱着我，一边将嫩绿新鲜的叶子贴在我的手掌上，表示熟悉与亲密。 “丑阿姨，如果我的封印解除了，我就跟着你们离开。” 听到小王米的话，我心中有几分动容。 不过，真的带上它，我和司地单独相处的时间都少了。 按照猪妖提供的信息，对于小王米这样的植物妖来说，解除封印会需要漫长的时间，肯定不会在今天解除封印的。 既然这样，我只能委婉的拒绝了。 “好啊，如果你在中午之前可以化形，我带你回到我和司地的家。” 我为自己的机智偷偷窃喜着，看着面前一脸懵懂的小王米，笑的越发开怀。 小王米黑漆漆的眼睛中满是天真单纯，甚至还带了两分期冀。 蓦然间，一道金黄色的封印记号从小王米一条足上显现出来。 就在我和小王米愣怔间，巨大的黑影将我和小王米笼罩起来。 黑影显露出本来的面貌，张开几条粗壮的爪子，将我和小王米纷纷抓到半空中。 “植物妖~，嗯~，我喜欢这灵气的味道~，真是鲜美~。” 巨大的黑影声音沉闷，像是闷葫芦发出的声音一般，让我感觉十分不适。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根本没来得及挪动，便被巨大的黑影捉到了半空中。 不出所料，小王米悬浮在空中另一侧。 司地在看到我和小王米吊在空中时，终于发现巨大的深海妖怪。 司地一脸紧张，眸中难得带着担忧与焦灼，几个踏步朝着海岸边飞身而来。 巨大的黑影有十多条足，整体看来像是大型的小王米。 不过，这黑影就没有小王米看着可爱了。 黑影明明趴伏在水面中，露出的脑袋，却有几米高。 我用力掰着黑影的足，希望能逃脱束缚。 张扬的足黏腻腻的，像是长了一层滑腻腻的青苔一般，无法触及，每次我的手掌刚刚接触到巨足黏腻的表面，都会自动滑开。 小王米被巨足捏住，挣扎着，也没有任何办法。 黑影将小王米绿油油的脑袋瓜子和金灿灿的根部掐在爪子里，使得小王米只将将露出一对黑色的眼睛， 不止如此，黑影每一条足上都带着密集的吸盘，正是因为这些吸盘，可以让黑影悄无声息的紧贴着水下沙面行进。 小王米十分害怕，慌张的朝着远处大声呼唤着。 不过因为被黑影捏着，小王米的声音有些变形的扭捏。 “帅锅锅，你快过来，我快要被它捏！没了！完了！完了！快要变成棱魂了。” “小王米，你不要着急。我们家司地可是狼妖族佼佼者，勤学苦练的修为可不是盖的。不过一只身形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的章鱼罢了，一点都不难受。” 大章鱼注意到远处飞来的白影，感觉到威胁，爪子上的力气又加重了两分，真是狠狠地捏着我的腰。 “噫，快要没气了。小王米，你怎么样啊？” “快不行了，呜呜呜。不行，我还没化形给我家帅哥哥看呢。” 沙滩上的妖怪，纷纷驻足看着热闹。 长相奇丑无比的大章鱼，拥有着十多条灰不溜秋的黏腻足。 一只身形矫健的小狼妖，一身白衣盛雪，身上有点冷冽的气质，好像有些修为。 大章鱼对决小狼妖，结果很明显。 深海妖为了灵气，常常会跑到浅水区搅动一番。 而且，毫无意外，因为修为的巨大差距。深海妖想要的东西，从未失手过。 一众妖怪见怪不怪，纷纷摇着脑袋，为长身玉立的司地感叹着。 127 看热闹 阳光温温柔柔的，沙滩上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妖怪。 有的鳗鱼一边拿着团扇扇着风，一边仰起脑袋看着热闹。 有的鳗鱼找了个最佳看热闹的地方，在岩石上铺了一地的海贝壳，一边穿着风铃，一边不忘记关注海水中的战事。 要知道，虽然深水妖怪惯常来黄金海岸的浅滩掠夺灵气，可是平均每年出现的概率也十分有限。 现在不欣赏欣赏深海妖怪的英姿，以后可见不到这么伟大的才俊了。 金灿灿的沙滩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的光芒，一切看似安静美好，却只是相对于其他妖怪而言。 大章鱼的脑袋十分高大，有好多好多米，将太阳的光芒都挡去一部分，沙滩上留下一团巨大的阴影，有胆子大一些的妖怪，甚至跑到阴影里面观察即将到来的激烈战斗。 大章鱼的足收的越来越紧，我本就纤细的腰肢快要变成一根火柴杆。 空气越来越少，眼前闪烁着点点灿灿星光，脑袋甚至有些眩晕。 我和小王米挣扎呼救之间，司地已经飞到近前。 大章鱼掐着小王米，黏腻的足朝着脑袋正下方的挪去，那里正是大章鱼进食的漩涡状嘴巴。 大章鱼声音狂妄沉闷，带着睥睨一切的高傲与尊贵，两只花白的眼珠子直直盯着司地看。 “闲杂妖怪~，不要多管闲事~。” 司地飞身到大章鱼身边，便意识到深海妖怪的高深修为，真的对决起来，不知有几分胜算。 司地悬浮在半空中，却并未动作。 司地的到来，让我微微松了口气，转过脑袋，看着一侧的小王米，突然发现，小王米正在一点点靠近大章鱼的嘴巴。 我有些焦急，转过脑袋大声询问着小王米的情况。 “小王米，你还好吧？” 小王米露出的两只眼睛满是泪水，哽咽着抱怨道。 “帅锅锅，一点都不好！这怪物要吃掉吾。” 大章鱼可能是嫌弃小王米过于吵闹，抓着的足团了又团，将小王米的眼睛和嘴巴都紧紧捂住。 小王米是植物妖，不似人类一般，没了空气便不能生存。 植物妖对空气需求量有限，所以小王米一时半会儿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是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与世隔绝的感觉让小王米感到十足的担忧与畏惧。 为了表示对于长者的尊敬，司地一身冷冽的气质悉数敛去，声音冷漠寡淡，带着置身事外的几分轻松。 “大章鱼，我们做个交易。我手里有两片金叶子，你把这两个植物妖放了，它们是我的仆人，而且是不可或缺的仆人。” 我两只手拍打在大章鱼足上，却没有任何用处，还未接触，手掌便会被弹开。 司地迟迟没有动作，让我看的十分着急。 “司地，快要上不来气了。司地，咱们不是处理过巨蟒么，它们长得挺像的。你就直接刷刷刷出手，把它解决掉完事，说这么多也没用啊！快要上不来气了，咳咳，小王米，你怎么样了啊？” 生命受到威胁，我也不管司地是否失忆，直接命令到。 我一边大声朝着司地呐喊，一边不忘记查看小王米的情况。 司地听到我提到巨蟒，眉头轻轻皱起，显然有些匪夷所思。 记忆中根本没有巨蟒的身形，是葵花精害怕的变傻了，还是自己失忆的片段太多了呢。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最为要紧的是将两只柔弱的植物妖解救下来。 不过，这大章鱼身形太过巨大，修为也深不可测，直接对抗，还真有点难度。 司地静默悬浮在大章鱼对面几米远的地方，等待着大章鱼的回复。 司地整个身形的长度好像和大章鱼眼睛高度不相上下，看起来无足轻重，没有任何威胁。 大章鱼十多条足全部停止摆动，眼睛直直盯着司地，好似在思考什么。 沙滩上一众妖怪却着急起来，纷纷仰起脑袋，跟着在下面起哄。 “就是，就是，看了这半天热闹，你们倒是来一场巅峰对决啊！” “就是，就是，我赌大章鱼赢啊！稳稳的，保保的。” 一个一身横肉的中年鳗鱼，脖子和鱼鳍上都带着彩色的贝壳，看起来特别大气的范。 “快点打一场，甭管什么跆拳道，什么柔道，什么相扑，你们就全都使出来。” 一只公鳗鱼，怀里搂着一只母鳗鱼。公鳗鱼十分贴心，拿着漂亮的太阳伞，替母鳗鱼遮挡炙热的阳光，一边仰起脑袋，朝着大章鱼和司地叫嚣着。 “快点，快点，一会儿还要陪我夫人去看电影呢。” 一只青蛙精，趴在一群动物妖里，绿油油的皮肤十分显眼。 呱呱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些激动，像是说书先生一般一刻不停，呱呱呱，一边看着战况，一边替身边的妖怪讲解着它的预测。 讲到兴奋处，那青蛙经常一拍大腿，开心的原地蹦跶两下。 “那白衣小狼妖肯定输，没有任何悬念，你们知道不。你们瞧他那模样，脸皮白白的，与大章鱼相比，那瘦小的弱不禁风的身形。一看就没什么修为，你们知道不。” 一众妖怪越谈越开心，竟然像是过春节一般热闹。 有的妖怪借来客居的桌椅，撑起大花伞，坐在沙滩上，一边喝着冰饮，一边悠闲的探视着。 一只老鳗鱼也挺好奇，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朝着周围妖怪嘱咐着。 “嘘，都安静点，大章鱼要说话了。” 老鳗鱼年纪大，经验老道，所以周围的动物妖都听从的安静下来，齐刷刷一排又一排脑袋瓜子看着海水里的战况。 “嗯，金叶子于我无用。我要的是修为！修为！哈哈哈！修为啊！为此我等待了有一年的时间~，趴在那暗无天日的深海里~，为的就是修为啊~” 大章鱼说话间，一条足轻轻摸着下巴，另一条足喷出一团黑色的液体。 液体十分稠密，像是刚刚制成的墨块，没有任何多余的水分，近乎干胶一般的液体直直朝着司地冲刷而来。 搂着母鳗鱼的公鳗鱼，见大章鱼出手，有几分兴奋，大声朝着远方海面上的章鱼呐喊助威着。 “对，就是这样，上勾拳，喷他。” 司地认真听着大章鱼的回复，本来以为有商量的余地，没想到大章鱼对于修为提升的执念如此之深。 司地没有预料到它会直接发起进攻，将将躲过去大章鱼的墨汁攻势。 无奈之下，迅速出手，一道道白光从司地手中发出，像是子弹一般，幻出多条轨迹，高速朝着大章鱼飞去。 既然没法商量，只能尽快找到大章鱼的弱点，这样小王米和葵花精才有一线生机。 大章鱼攻击完司地之后，抓着小王米的足迅速朝着嘴边移动。 “嗯~简直是太鲜美了~我等了足足一年之久啊~” 大章鱼显然有些迫不及待，打算将小王米一口吞掉。 冷不防，眼前几道白色光亮闪了过来。 本就视线不好的大章鱼，一时有些慌乱，剩下的几条足纷纷朝着海岸扑腾去，巨大的足砸在沙滩上，留下一条又一条深沟。 清澈蔚蓝的海水被大章鱼挤出沙滩，又重新涌回，地面上多出十余道沟渠。 有的妖怪避之不及，被大章鱼直接抽晕了过去。 腿脚快一些的妖怪，纷纷抱着脑袋，四处乱窜着。 “大家快跑啊，大事不好了啊。” 老鳗鱼慢悠悠从地面上爬起，心中有些惊恐，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老鳗鱼起身，拍了拍坐垫上沾着的沙子，颤颤悠悠，猫着腰，朝着安全的后方一步一挪的退去。 “我就说了，不要看热闹，容易误伤。你说其他妖怪打仗，你们不拉着，还往里面添柴火，那能有什么好？” 128 脱险 阳光炙热，闷热的空气环绕在周遭，我浑身说不上来的难受。 海风随着大章鱼的动作，刮得更为猛烈，海水距离的晃动着，好像开了锅的热水一般。 海面剧烈的升腾，又快速的退却。 大章鱼几条足刷刷刷抽打在沙滩上，然后迅速收回，隐匿在海面下方，因为阳光的折射，看不清大章鱼具体的位置。 大章鱼知道司地的路数，索性将白白的眼珠子闭上，什么都不看，保持心神安定，只凭着足上的触觉，来判断司地的具体位置。 一众妖怪见大章鱼转移了注意，又纷纷跑到近海的位置，观看战事。 刚刚晕过去的妖怪，被几只妖怪抬到太阳伞下面的折叠椅上，安静的休憩。 司地不敢丝毫停歇，手中数道白光飞出，分别朝着大章鱼十多条粗壮的足而去。 司地一边进攻，一边想办法分散大章鱼的注意。 “大章鱼，想要提升修为，可以勤加修炼。靠吞噬植物妖来增进修为，侵害其他妖怪的生存权利，早晚会受到反噬。” 大章鱼冷声笑道，语气中带着彻底的冰冷无情。 “呵呵~，呵呵~，想那深海妖怪，有几个身家清白的。身家若真是清白，也不至于连年都无法见到温暖的太阳，而只能躲藏在阴冷潮湿的地下溶洞之中。我这不过是借他妖之力罢了，一切啊~都怨不得我~。要怪~只能怪他们过于弱小，还有你，也是如此，让我不知该可怜还是叹息~。” 大章鱼虽然看着体型庞大，模样蠢笨又丑陋，可是智力和灵敏度丝毫不差。 大章鱼几条足在空中快速的挪动旋转，悉数避开了小狼妖精准的攻击。 司地面上的凝重越发明显，目前来看，攻击大章鱼的足根本没有任何，根本伤害不到大章鱼。 大章鱼几条足撑在地面上，几条足快速的变动，以此来躲避攻击，还有两条足分别抓着小王米和葵花精。 眼看着那条抓着小王米的足，即将抵达大章鱼的嘴巴。 司地心中着急，面上却不敢显露，生怕被感觉敏锐的大章鱼察觉到什么异常。 那样一来，非但无法牵制住大章鱼，还会白白丢了小王米和葵花精。 不行，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司地手中一道白光迅速的凝聚，那光芒越来越炽烈，甚至可以与清晨初升的太阳相媲美。 老鳗挪动到干燥的沙滩上，远远眺望着远方，却根本看不到小狼妖的身影。 只能发现一束明亮的白光，从天空中呼啸而过，朝着大章鱼嘴边的足飞去。 “天呐，这清亮的光简直前所未见，像是又一轮明亮的太阳一般，让我都不忍直视。这小狼妖出手不凡，有点资质，修为也不差，可惜了。” 青蛙妖蹲在地面上，激动的张开手掌上的蹼，指着大章鱼和白色的光芒，做着进一步的解说。 “了不得，千年难得一遇的高级狼妖，了不得啊。不过，你们可不知道，这大章鱼横行深海万余年，从未遇到过敌手。这小狼妖虽然有些修为和资质，可是还是太嫩了，不是那大章鱼的对手。咱们今天就说说灵活性，那大章鱼十多条足，每条足上有几百个吸盘，可以感知世间万物，规避一切风险，那小狼妖行吗！” 原本站成一排被战事吸引的妖怪们，现在都围城一圈，蹲在青蛙妖身边，听着热闹又激烈的现场演说。 一只胖胖的犬妖，一身白色毛发，挺着黑黑的肚皮，站在妖怪后面，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带着一抹算计，嘴里含着一块棒棒糖，一脸有趣的表情。 “我跟你们讲，那小狼妖说不准能赢，你们可别太早下结论。” 一众妖怪纷纷翻着白眼，嫌弃的看着犬妖。 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犬妖偏偏说得信心十足。 “哼，无稽之谈。” “切，没眼光。” 犬妖意味深长，将嘴里的棒棒糖嚼碎。 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个牛奶味道的棒棒糖，放到嘴里，一脸的神秘。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 对决，除了比拼体力。 更重要的还有观察力，判断力，平衡力，技巧以及持续不断的心理抗衡。 在高端战场上来说，以上综合能力那可是相当重要。 不过，说出来，这些粗俗的妖怪也不会明白，干脆就不说了。 他们根本没发现，小狼妖根本没用尽全力，不过是在试探大章鱼的虚实罢了。 反正，让犬妖说，它都知道，因为肚子里墨水多。 不过，让它用那些知识去做对决，还有点难度，顶多不过一个无聊的看客，想要引起点不一样的目光和注视罢了。 剧烈的白光击打在大章鱼钳制小王米的那条足的尖端。 大章鱼的足十分粗大，起码有好几个水缸的腰围，加之吸盘赋予的灵活性，粗壮的足可谓无懈可击。 司地观摩试探了一会儿，只能另辟蹊径，一边躲避大章鱼的摔打进攻，一边朝着大章鱼薄弱的位置袭去。 大章鱼的足整体呈锥子状，从根部到顶部，越来越细瘦，因此，章鱼足的尖部十分瘦小薄弱，是一个突破口。 白光迅速的飞过，比声音的传播速度要快许多倍，大章鱼的足微微颤动了一下，被削去一个尖部。 章鱼足尖部不仅薄弱，还十分重要，足失去了尖部，就好像一叶障目，指引方向来进行行动的头头丢掉了，章鱼终于感觉到疼痛。 大章鱼不自觉将小王米甩了出去，小王米像是气球，呜呜啊啊的飞在半空。 司地却无暇顾及，因为葵花精被愤怒的章鱼抓的越来越紧。 “哎哟哟，快跑啊！” 沙滩上凑热闹的妖怪，看着空中飞起的小王米，像是受惊的羊群，呼啦啦散开了。 小王米直直瘫在沙滩上，嘴里咕哝着，吐着白沫，一动不动。 危机解除，一只螃蟹从沙坑里爬出来，嘴里咕噜噜冒着白泡，凑到小王米身边。 “植物妖，你咋样了？喂，植物妖，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被突然甩飞的小王米，没来得及喘口气，又晕厥过去。 没有听到任何回复，螃蟹有些着急，大钳子咔嚓一下掐在小王米身上。 “喂，植物妖，你能不能感觉到疼痛？没摔傻吧。” 小王米趴在温暖又柔软的沙滩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本来睡得挺好的，突然被疼痛刺激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怎么了？丑阿姨！帅哥哥！我的丑阿姨和帅哥哥呢？” 螃蟹朝着自己的钳子帅气的吹了口气，一脸的自豪。 自己可真是厉害，都能起死回生了，看来自己的医术见长，哈哈哈。 一直看热闹的螃蟹听到植物妖担忧的话语，了然的朝着海边指去。 “你指的是他们两个吧？” 经历过疼痛的大章鱼近乎癫狂的模样，几条足剧烈的扭动抽打着，将空气抽的啪啪作响，像是滚滚天雷一般，震耳欲聋。 司地快速的躲闪，继续凝聚灵气，按照刚才同样的方案，白色光芒瞬间朝着葵花精飞去。 不过有了第一次的失败，大章鱼也更为狡猾机灵。 大章鱼捉着昏睡的葵花精，快速的往嘴里送去。 很明显，大章鱼过于凶残和灵活，司地第二次的解救失败了。 经过差不多半日的对决，司地已经很疲惫了，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葵花精脸色苍白的模样，让司地心中没来由的疼痛。 司地一边冒险飞身凑近葵花精，一边掏出怀里的灵石，尽量吸附暖洋洋的海水。 妖怪看着水柱朝着天空中倒灌而去，纷纷惊叹。 司地学着大章鱼的招数，捏着灵石对准大章鱼的眼睛，一道粗壮像是章鱼足一般的水柱直直飞向大章鱼的眼部。 大章鱼虽然闭着眼睛，可是水柱过于庞大，将大章鱼的眼皮掀开，冲刷着白白的眼仁。 因为疼痛，大章鱼几条足疯狂的在空中抽打着，抓着葵花精的足也不自觉松了开来。 司地接过软绵绵昏倒的葵花精，一身潇洒的白色长袍，在十多条足的追捕下，游刃有余的朝着岸边行进。 阳光闪耀着美丽的色彩，司地像是一抹独特的白色彩虹，在空中上下跳跃穿梭，最后成功抵达干燥的沙滩。 海滩上没有水，大章鱼到了浅滩基本上寸步难行，自然无法追上司地灵动的身影。 阳光过于明亮，长久生活在黑暗中的大章鱼感觉浑身不适，一脸愤怒的慢慢沉没进海底。 海风柔和了几分，天空蔚蓝，空气中带着丝丝清凉。 刚刚赌大章鱼赢的妖怪，此时羞红了脸，语气中带着违心的感叹。 “咳咳，什么嘛！一点意思没有。” “就是，就是，大家都散了吧。” 司地看着面容安详的葵花精，心中的石头落了地，眼眸中带着无意识的柔情。 小王米趴在螃蟹身上，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 “帅哥哥，你真是太厉害了。帅哥哥，丑阿姨还好吗？” 129 猫妖的赏识 一只背着螺旋壳的蜗牛，慢吞吞的挪了过来，虾大和虾二跟在蜗牛身后，四处寻找夫人的身影。 夫人嚷嚷着要到海边看热闹，看深海妖怪，蜗牛老板不放心，便紧随其后跟了过来。 不过，猫妖和蜗牛妖的行走速度毕竟差太多，这不，太阳都到达天空正中的位置，蜗牛才将将赶到海边。 虾大将两只手放在唇边，做出呐喊的姿态，大声朝着正逐渐散开的妖怪群喊着。 “夫人，你在哪里啊？” 看了一场精彩的对决，众妖心满意足，熙熙攘攘，稀稀落落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虾大跟在蜗牛身边，远远眺望着妖怪群，却找不见猫妖夫人的身影。 蜗牛老板站在太阳底下一阵功夫，浑身都淌着汗水，蜗牛慢吞吞从怀里掏出一只手帕，缓慢的，一点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海风带着微微淡雅的气息，扑面而来，手帕被海风吹起一角，露出精致漂亮的波斯猫刺绣。 天空中太阳过于炙热，蜗牛站在干燥闷热的沙滩上，感觉身上快要虚脱了，于是费力的吩咐着。 “虾大——，去——近——海——处——找一找——，我——先——去——客——居——坐一会儿——” 虾大恭敬的微微低头，一手将敞开的西服扣子全部系上，一手将手里的太阳伞交给虾二。 “是，老板，我一会儿便将夫人带到海边居舍。” 虾二接过太阳伞，苦哈着脸，挪着小碎步，跟在慢吞吞的蜗牛老板身后。 司地有些疲惫的捏着太阳穴，一边抬头望了望天空，已经到了约定的中午时间。 可是葵花精依然在昏迷，看来返家的时间又要往后拖延一阵了。 小王米用脑袋轻轻蹭了蹭葵花精，一脸的担忧。 “小王米，你不用担心，葵花精只是暂时晕厥过去。不过，这太阳太过热烈，你跟着我，我们先去海边居舍休息一会儿。” 司地半跪在地面上，微微弯下身躯，一手扶起葵花精白皙的脖颈，一手穿过葵花精的腿窝，打算抱起葵花精。 清晨的时候，小王米身上的封印就已经解除了，不过因为大章鱼的钳制，一直未曾化形。 现在丑阿姨昏迷了，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爬到司地的怀里。 司地快要离开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 反正丑阿姨只是昏厥，一会儿肯定就会醒过来的。 小王米不再担心丑阿姨的安危，心思在司地身上转悠着，跃跃欲动的心又开始活泛起来。 “帅哥哥，我可不可以趴在你的肩头上啊。丑阿姨晕过去了，我若是趴在她怀里，会影响到她的正常呼吸。” 司地看着小王米，眼神中有几分无奈，又看向怀里安静沉睡的葵花精，那无奈的神色好像更深了。 一个葵花精就够司地烦恼的了，再加上一个难缠的小王米，司地害怕自己会吃不消。 司地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丝毫不记得与葵花精欢乐美好的过往。 昏睡中的葵花精却可以轻易的牵动他的情绪，司地有些许伤心与烦躁。 可能如果自己的感觉足够敏锐，便能在大章鱼出现之前发现它，从而让葵花精和小王米免受磨难。 也许，自己能够先救下葵花精就好了。 虽然知道葵花精一会儿就会醒来，司地还是不禁自责与愧疚。 小王米一脸期待，黑漆漆的眼神让妖怪不忍心拒绝。 不过，司地不是普通妖怪，历经世事的司地足够冷静理智，自然能一眼看出来小王米的心思。 “不可以，你跟在我后面，慢慢爬便是。” 小王米两条足缠在一块，坐在沙滩上，看着司地离开的背影，有些气愤。 太阳足够明亮，烘烤着海面和沙滩。 不过一阵功夫，小王米的屁股逐渐升温，小王米有些坐不住了，嗖的一下爬了起来，跟在洁白的身影后面。 沙子静默吸收太阳的光，明晃晃的热度正在逐渐升级，整个沙滩好像在铁锅里炒过一番。 地面上越来越热，逐渐有些烫脚丫子。 小王米像是在火里面行走一般，浑身被热浪熏蒸着，身体里的水分在一点点蒸腾，八条足因为踩踏在沙子上，纷纷冒着白气。 小王米跟在司地后面，不得已，加快自己的爬行速度。 像是一只机灵又迅捷的螃蟹一般，小王米嗖嗖嗖的穿梭于一众妖怪之间。 一只猫妖满脸好奇又有趣的站在司地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猫妖面容精致，头顶带着纯白色的棒球帽，肩上挎着一只乳白色的皮包，很难猜测她真正的年龄。 “小狼妖，你刚才对付大章鱼那几招真是太帅气了，厉害，厉害哦。” “嗯，谢谢夸奖。” 司地礼貌的回答着猫妖的话，并未做任何停留，抱着葵花精，迅速朝着海边居舍走去。 猫妖十分不识趣，跟在司地后面，亦步亦趋，同样朝着海边居舍走去，一边碎碎念叨着。 “小狼妖，你身手不凡，不如跟着我，保你衣食无忧。” 葵花精晕厥之后，司地的心神便未曾安宁，此时脸上更是难得带了些怒色。 司地嘴角紧紧抿着，不明白为什么黄金海岸的妖怪都如此直白大胆，作风开放。 “不好意思，你找错妖怪了。” 猫妖听到司地有些生气的口吻，心中了然，面带微笑的诱哄道。 “嗯，我的意思是希望请你做我的保镖。” 一只穿整齐西装的青虾走到近前，恭敬跟在猫妖的右后方，语气有几分焦急，还有些畏惧。 “夫人，可算找到你了！原来你在这里啊，可让我好找。夫人，你快跟我走，蜗牛老板在海边居舍等着呢。老板一天见不到你，跟什么似的。” 猫妖手里抓着白色的皮包，有些厌烦的看了虾大一眼。 虾大识趣的闭上嘴巴，不敢再说话。 司地抱着葵花精，一步步拾阶而上，雪白的长袍划出一道随意潇洒的姿态。 “多谢夫人抬爱，司地还有其他事情，不方便。” 司地语气微冷，却让猫妖更为感兴趣。 猫妖跟在司地后面，不再试探和进一步的请求，径直走进海边居舍。 司地也不再理会身后的猫妖，神情恢复一贯的冷静寡淡，快速走到自动门里。 “老板，您请坐，夫人应该一会儿就到了。” 蜗牛因为行动迟缓，刚刚抵达海边居舍。 “嗯——。” 司地在这个时候走到招待台前面，一身冷冽脱俗的气质很是引妖注目。 青虾伸出一须朝着远处的软沙发伸去，示意老板随意落座，一须翻看着手中的账本，快速查看着剩下的房间。 “欢迎光临，还剩下一个单人间，不知先生……” 精致得猫妖缓缓走来，跟在司地身后，一脸欣喜的打着招呼，替司地开口说话。 “美女，这位是我朋友，你帮我再找一间双人间。” 母青虾露出标准的微笑，眼神飘向远处还在踱步的蜗牛老板。 “大美女，没问题，您稍等，我再仔细找一找，看看五楼有没有双人间。” 夫人不让居舍的妖怪称她为夫人，必须按照规定叫大美女。 母青虾微微笑着，额头却紧张的出了薄汗。 “大美女，今天清晨刚刚退了一间，我这便派青虾上去打扫。先生，这是两间房间的钥匙，请您在单人间稍等片刻。” 130 旧友相逢 司地接过钥匙，语气清淡，礼貌的朝着猫妖点头道谢。 “好的，谢谢你。” 猫妖一只手拄在招待台上，另一只手侧立着，朝胸前对面伸去。 “客气，现在我们可以做个朋友了吗？” 司地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摆摆手，表示拒绝握手的礼仪。 “嗯，没问题，不过我很快便会离开。今天之内，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过来问我。” 猫妖对着司地轻轻眨眼，唇角微微扬起，还有几分调侃的意味，这可把蜗牛老板气坏了。 蜗牛老板坐在软沙发上，面朝招待台，关注着猫妖的一举一动。 缓慢的瞪了半天眼睛，猫妖也丝毫没有察觉。 “咳咳——咳咳——” 蜗牛老板抚着胸口，显然十分生气，沉闷的声音淹没在混乱又嘈杂的大厅里。 猫妖虽然一把年纪，声音却十分悦耳好听，语气也十分和善。 “嗯，以后说不准还会再见面。我喜欢你身上的能力，我猜你们狼妖族没有握手的习惯，没问题。” 司地拿起桌面上的钥匙，冷冷抛下一句话，显然不打算多寒暄一阵，抱着葵花精径直上了五楼。 “嗯，多谢理解。” “客气。” 猫妖早就觉察到远处的视线，看着司地距离越来越远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猫妖语气轻柔，还带着绵绵的情意，好像看到蜗牛老板十分开心欢喜。 “夫君，你什么时候到的啊？小仙，海边居舍还有剩下的房间吗？我夫君估计累坏了。夫君，你这么早过来也不说一声，我以为你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才会抵达呢。” 蜗牛轻轻咳嗽两声，面上带了两分羞怯，缓慢转过脑袋，打量着周遭的环境，见没有妖怪注意到老夫妻的打情骂俏，才有一说一的数落着。 因为面前站着对于蜗牛来说十分重要的妖怪，蜗牛说起话来都十分利索，没有任何拖拉和结巴的感觉。 “咳咳——咳咳——我说过了——不要和其他的男妖怪说一句话——！” 在蜗牛老板心中，猫妖是它一个妖怪的，任何公妖怪都应该自动退避三舍。 也正是因为蜗牛老板要求严格近乎苛刻，猫妖骨子里叛逆的情绪才会越发明显，没事便喜欢出门闲逛，不喜欢在家中受着拘束。 “知道啦，知道啦，你说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猫妖一边捋着头发，一边嘟起红润的嘴唇，轻声埋怨道。 自家的夫君性格强硬，自己便来软的，以柔克刚，百试不灵。 蜗牛老板的语气带着两分感叹，还有两分无奈，看着面容依然优雅又美丽的猫妖重复道。 “嗯——！记——住——便——好——！” “大美女，今天的房间只剩下一个单间，没有多余的房间。” “美女，这事不怪你，我夫君也没说今天过来。是我非要吵着看深海妖怪，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迅速的跟过来了。这样，钥匙先交给我，再拿一床被褥便可。” 母青虾当然知道没有多余的房间，笑呵呵的接过单人间的钥匙，在手里轻轻颠了两下，面上带着俏皮的神色。 猫妖十分亲昵的扶着蜗牛的触角，牵着它一点点向楼梯上面爬去。 三千多年的共同生活，猫妖十分清楚蜗牛老板的生活习惯和作息规律，自然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贴心的话。 “夫君，你先请。从一楼到五楼，可是很远的距离，这一会儿啊，就要天黑了。” 蜗牛老板颤巍巍起身，十分满意的点着脑袋。 “嗯——！好——的——！” 自己从万年前就暗恋猫妖，不过她总像一阵风，很少看见，很少摸见。 自从知道她喜欢这美丽的黄金海岸，蜗牛便搬了过来，特意打造出一座绝无仅有的宫殿，希望能和她一起度过漫长的永生永世。 现在，心爱的猫妖就呆在身边，蜗牛老板觉得这便是幸福吧。 小王米嗖嗖嗖的在沙地上奔跑，奈何体型太小。 司地的身影隐藏在自动拉门里，小王米依然在广袤的沙滩上尽情奔跑。 而且，时不时还要注意到周围相对来说宽大的妖怪脚掌，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踩成海里的扁平电鳗。 小王米撒开丫子，迅速的奔跑着，像是一座移动的天然净化器，白色的烟雾朦朦胧胧，飘散在小王米周遭。 调皮的小鳗鱼聚成一堆，好奇的打量着金黄翠绿的小王米，以为是什么新品种的螃蟹。 身形不大，却十分机灵的小鳗鱼们叽叽咕咕，商量了一阵，便开始了他们的恶作剧。 两只小鳗鱼不时挥动着鱼鳍，跟在小王米后面驱赶着。 另外两只小鳗鱼开心的追逐着小王米的身影，在宽广热闹的沙滩上迅速的奔跑着。 还有两只本来想要拦住小王米去路的小鳗鱼，因为平衡感和方向感不佳，在拦截的过程中，猝不及防，撞到了一块去，揉着疼痛的胸口和胳膊，相视一笑。 这回小王米不仅要担心大型妖怪的误伤，还要躲避顽劣小鳗鱼的追逐。 小王米呼哧呼哧，在沙滩上加速奔跑，浑身上下的水分被大量蒸干，小王米以为自己快要渴成一根枯枝的时候，终于干瘪瘪趴到了海边居舍的楼梯上。 小王米歇了口气，又紧赶慢赶走进了海边居舍。 地上的小植物妖仆人，两只青虾都见过，因为没有任何威胁，而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小植物妖的主人很是厉害，小狼妖打败深海大怪的传奇已经传了开来，两只青虾不敢随意阻拦，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小王米爬进了海边居舍。 自动门缓缓拉开，小王米雄赳赳，气昂昂，朝着大厅走去。 海边居舍为了保持适宜居住的温度，在四面墙角都安置了冰块，这使得居舍里面的温度与外面的温度相差距大。 小王米进入清爽的海边居舍，终于松了口气，满面笑容的朝着其他妖怪打着招呼。 不过，小王米身形过于瘦小，又是不起眼的植物妖，自然没有引起什么多余的关注。 妖怪们三五成行，开始用着各自的午餐，有的妖怪用完餐，便拿着救生圈往海边跑去。 小王米在海边居舍里寻找着司地，却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显然司地因为过于担心葵花精，将它忘在了脑袋后面，或者说，是故意丢在后面。 小王米眼中明亮的神色有几分黯淡，不过依然没有放弃的四处寻找着。 出乎意料，一个稳妥却缓慢的身影，吸引了它的注意。 小王米脸上挂着开怀的笑容，心情十分激动，像是一阵夏日清爽又欢快的风，朝着那道身影快速掠去。 “慢吞吞！慢吞吞！你还记得我吗？慢吞吞！我是大王米啊！” 熟悉的可爱声音响彻在耳边，蜗牛老板有些激动的缓慢转动着眼珠子，寻找着那抹玩世不恭声音的出处。 “大王米！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天呐！我——真是太————开心了！” 蜗牛老板在热带雨林出生，与小王米是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好朋友了。 因为蜗牛行动缓慢，说话也十分拖拉，反射弧又特别特别长，小王米就给它起了个外号，叫慢吞吞。 慢吞吞蜗牛也学着小王米的模样，说它长得像秋天丰收之后玉米地里剩下的玉米根，不过和玉米根又差了两分颜色，所以叫它大王米。 “哈哈哈，慢吞吞~，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呜呜呜~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万年之久，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了。呜呜呜~你还在，真好~呜呜呜~” 131 单独相处 阳光漂亮明媚，海风带着微微咸味，淡蓝色的海水翻滚流动着，拍打在沙滩上，一切都带着静谧的美好。 各种各样的妖怪，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一同下到浅水里面，或仰泳或狗刨，每张脸上都带着喜悦轻松的笑容。 小王米和慢吞吞老板在大厅里激动的寒暄，司地已经抱着葵花精来到了刚刚预定的单间。 房间十分整齐，一张一米半宽的单人床，摆放在房间正中。 淡蓝色的花纹壁纸，纯白色的床铺，黑色桌面上窈窕精致的花瓶上，插满了漂亮的白色玫瑰花。 一层薄薄的轻纱，直直落在地面上，阳台上的海风带来微微清凉，将轻纱一角轻轻卷起，空中好似有甜蜜的气息在静静流淌。 司地一手掀开被褥一角，然后微微弯下腰，将葵花精轻缓放在床榻上，替她盖好被子。 司地看着葵花精安稳的睡颜，唇角不自觉带着一抹舒适的笑容。 缓步走到落地玻璃窗边，将拉门轻轻拉上，只在葵花精脚边留下一个透风的缝隙。 司地看着手中的钥匙，有几分无奈，走到紧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 葵花精眉头轻轻皱着，好似进入梦魇一般，将脚下的被褥踢开，然后翻了个身，圆润白皙的脸庞面对着司地躺着。 司地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扩大，葵花精看来是醒了。 “葵花精，空气这么凉爽，是不是清醒许多？” 司地直言不讳，声音带着熟悉的调侃气息。 葵花精脑袋枕在肘窝间，有些不自在的睁开双眼，语气中还有两分疑惑。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司地身体微微前倾，一手扶在沙发的扶手上。 “你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悠着呢。” 单人间房内的空气过于清爽，元一一被司地抱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听着司地跳动的声音，元一一有些舍不得开口，便没有说明自己清醒的事实。 元一一装睡不成，只得缓慢从床上坐起，拿起被褥将肚皮盖上，和司地聊了起来。 “哦，知道了。司地，你不去休息一会儿吗？上午和大章鱼对决，一定很辛苦吧。” 司地看到葵花精转醒，放心的将后背靠在座椅上，脑海中有熟悉的景象一闪而过，却记不清具体的细节。 好像他怀里抱着一个母妖怪，心情十分沉痛难过，不知是不是眼前的葵花精。 司地的心突然不受控制的悸动起来，有些不自在的微微撇过视线，语气依然寡淡清冷。 “双人间正在清理收拾中，一会儿才能腾出来。不用担心我，我是男妖怪，生来便代表着责任与承担。” 元一一轻轻点头，有几分赞同，有几分心疼的说道。 “无论男妖怪，还是母妖怪都会有疲劳的时候，偶尔承认自己的脆弱也是一种成熟。” 司地本来雀跃欣喜的心在一瞬间沉静下来，微微扯着嘴角，点了点脑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葵花精不仅感情直白，连思维都呈直线条，有什么说什么，这让一向自傲的司地有些无奈，也不知道继续说点什么。 空气中甜蜜的气息一点点退却，一切都恢复闷热与干燥。 只有微微凉丝丝的气息，提醒着葵花精刚刚被司地解救出来的事情。 司地沉默不语，元一一却十分激动，询问着自己晕倒之后的事情。 “司地，那大章鱼是深海妖怪，而且我能感觉到它身上的修为在你之上，你是怎么救下我的？” 元一一恢复了精神，司地松了口气后，却突然感觉到了疲惫，靠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轻轻阖上眼睛，感觉没什么好讲的。 或许，心底还有一种期冀，希望确认一下丢失的那部分记忆，是属于自己和面前的葵花精的。 如果葵花精真的是自己的妻子，日积月累的相处，起码会和自己有些许默契吧。 “你猜猜。” 阳光透过轻纱，落在司地坚毅的脸庞，隐隐约约的光线，让司地变得有几分高深莫测。 我都昏睡过去了，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不过，我既然能活着，肯定有司地的功劳。 “司地，肯定是你救了我，是不是？谢谢你，司地，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想，也许海边的温度过于炽烈，我有些迷醉，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不及司地一袭洁白不染的白色衣袍。 司地闭着眼睛，难得有几分慵懒模样。 许是大章鱼太难对付了，司地几乎耗尽所有能量。 司地语气清清淡淡的，顺着一缕缕清幽的风飘到耳边，偷袭进入心头，有几分酥酥麻麻的感觉。 “嗯，既然你是我的妻子，便无需如此客气。” 我有些激动，悄悄跑下床，来到司地身边坐下，语气有些惊喜，还有丝不可置信的小心翼翼。 “司地，你恢复记忆了？！” 司地的耳朵有几分红润，微微朝着另一侧偏过脑袋。 “没有，不过脑海里有隐隐约约的景象，一身翠绿衣裙，和你有几分相似。” “真的嘛！司地，我早就说过我是你的妻子，你不信。司地，你不要着急，恢复记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司地淡淡“嗯”了一声，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葵花精总是念念叨叨，像是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不停的在耳边嗡嗡嗡着，自己都已经习惯，懒得理会。 也许司地恢复记忆那一刻，便会明白葵花精的唠叨随她那些母亲们，而自己的沉默寡言则随那个不受待见的冥冰大人。 元一一知道司地对自己有隐约印象之后，喜不自禁，话越来越多，被大章鱼捉住的惊吓与难过已经悉数被抛到脑后。 元一一试探着，又坐近了一点，将脑袋靠在司地高低不平的肩膀上。 “刻意的思考会让大脑更为疲劳，多欣赏欣赏美丽漂亮的海岸，听听海螺美妙的歌声，让记忆一点点自然流淌，早晚你会想起所有事情。” 司地坐在沙发上，感受到肩头的重量，先是有些不自在的轻轻皱着眉头，然后嘴角的弧度不自禁扩大起来。 阳光弥漫在整个房间，司地淡淡的“嗯”不时响起，一切都带着甜蜜的祥和美好。 其实是否恢复记忆，对于司地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当葵花精面临危险那一刻，胸膛的抽痛提醒了他，葵花精是他的，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元一一欢乐无忧的模样，还有失望落寞的模样，还有害怕惊恐的模样，都深深的驻扎在司地的心头，刻印在脑海，挥之不去，也不希望继续驱赶。 我靠在司地的肩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抓着裙角，脸上浮现两抹红晕，阳光散落在后背上，带着丝丝柔情与暖意。 也许，曾经的记忆并不是那么重要，因为我们拥有着最美好的当下，可以努力去追求，可以努力的修炼，可以尽情的悲忧怒喜。 132 不舍 一室的阳光带着幽静与美好，司地沉缓的气息逐渐响起。 司地面色恬淡，嘴角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我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拿起架子上折叠的毛毯，轻轻搭放在司地的膝盖上，然后并肩坐在司地身边。 司地身上松柏的味道依然沉静一新，像是堆积厚厚落叶的地面，不吭一声，却足够安稳。 我拉过毛毯一边，搭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并为与司地共享一个毛毯而窃喜不已。 我痴迷看着司地坚毅的面庞，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已经到了下午2时。 我打了个哈气，趴在司地肩头，在微咸微热的海风中，不知不觉也安稳睡去。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唤醒了我的意识。 腰间和肩膀处有温润的感觉传来，带着稳妥与沉静的熟悉气味。 “咚咚咚！咚咚咚” 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听起来十分礼貌，一只青虾站在门边，腰间围着纯白色的围裙，恭敬而谨慎的说道。 “先生，双人间已经准备妥当，有什么需要，可以到一楼的招待台说一声。” 不知何时，我已经趴在司地的怀里。 司地一手拖着我的肩膀，一手拖着我的腰，半抱着我，眼神中带着几分晦暗不明。 司地看到我明亮的眼睛，好似突然察觉到当下的姿态有些暧昧，轻轻松开手，语气清淡的回复道。 “嗯，我知道了。” 随着司地起身的动作，我的身体呈自由落体直接掉在地面上。 我有些惊愕，眼睛直直看着沙发前面的地毯。 司地有些慌乱，连忙伸出手扶着我的胳膊。 “咳，我刚刚有些着急，不好意思。” 司地看到我出糗，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扩大，还带着几分难得的俏皮。 两个妖怪距离很近，葵花精的皮肤白皙光滑，司地看了一眼便不好意思继续看下去，于是很君子的撇过脑袋。 “嗯，我应该怎么回答你？没什么大事。” 我有些生气，揉了揉摔疼的小腿，在司地搀扶下，站起身来。 本来的柔情蜜意，甜言蜜语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噎在喉咙处，冒着气愤的烟雾。 “房间收拾好了，你去床上躺一会儿，夜间用餐后，我们明日一齐离开。” 床榻十分柔软，由一层木板和海面组成，海绵表面包着一层白色牛皮，上面镶嵌着十余个漂亮精美的珍珠饰品。 我轻轻靠在床榻上，因为摔打造成的背部酸痛，好像略微缓解了一些。 “嗯，真的不能再多呆一天了吗？我很喜欢黄金海岸，还有……” 我冥思苦想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遗忘了小王米许久。 司地听到我的请求，面无表情，疑惑的询问道。 “今天你已经体会到什么是危险了，为何还希望再多呆一天呢？” “黄金海岸有金灿灿的沙滩，会发出明亮的光芒。还有温润的海水，海面上总会飘着清新的海风。司地，你不喜欢这里吗？” 司地语气淡淡，明显带着和葵花精不同的态度。 无忧无虑的葵花精，从来不会担心她自己的安危，但是司地却不希望葵花精再一次受到任何妖怪的威胁。 “嗯，没有特别的感觉。” 司地拿起钥匙，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显然已经下定决心，明日离开，而且改动的可能性不大。 我不希望司地就此离开，呆在司地身边的感觉总是特别幸福。 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小王米不在这个房间里面。 “对了，司地，小王米在哪里？已经回到海边居舍了吗？” 司地顿住脚步，口吻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感觉到司地突然的冷漠。 “我抱着你回来，小王米一直跟在后面，应该在海天居舍里面。一会儿我们下去用餐的时候，找一找吧。” 我猜小王米肯定是惹司地不开心了，所以司地态度才会骤然变冷。 “嗯，没问题。反正沙滩上没有深海妖怪，小王米那么机灵，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我试探着司地的想法，却什么都没发现。 司地传达完具体的行程，便径直出了门口，潇洒的转身面对着我，一点点将房门关好。 “好好休息。” 司地撂下一句真诚的话语，没有丝毫留恋的朝着双人间走去。 我趴在柔软的床上，看着窗外蔚蓝的广阔天地，在黄金海岸，一切的事物都那么美好，海水都似洗涤过一般，干净的没有任何瑕疵。 我侧卧着，脑袋枕在暄软的枕头上，司地好像依然坐在我的旁边，带着现世安稳的气质与无可比拟的俊朗优雅。 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先生，一楼大厅的小王米先生请您和葵花精下去用晚餐。”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我抱着枕头，有些困倦的坐了起来，生怕青虾听不清我的话语，朝着门外大声回答着，然后下床重新洗漱一番。 裙边一角被大章鱼抓的已经破了好几个洞，腰部的金边腰带也已经磨损坏掉。 我在水池里泡了一会儿，洗去一身的盐份与海水，双手两道绿光，在身上幻化出一条崭新的长裙。 裙子在小腿一侧开叉，左半边是淡绿的底色，右半边为浓重的墨绿，一朵浓翠的牡丹花点缀在肩头，裙角绣着淡雅的松枝，腰间没有多余的修饰，裙摆自然下垂，走起路来，带着几分落落大方。 我拿起钥匙，欣喜的走出房间，寻找司地的房间。 我站在对应的房间门口，学着青虾的模样，轻轻敲着房门。 “司地，小王米唤我们下去吃饭。” 司地听出来我的声音，没有任何迟疑的走到门边，打开房门，一边重新将床榻收拾的整齐干净。 “它身上没有任何财富。” 我轻轻笑开，小王米可不是一个喜欢按照套路出牌的植物妖。 一点亏都不肯吃，没事蹭吃蹭喝抱大腿，肯定是谋划好了。 “可能它请客，你买单？” “哈哈哈，有这个可能，你倒是对它很了解。” 司地拿起钥匙，回身关好房门，不忘记又检查了一遍，然后才将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睛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艳与喜欢。 可能狼妖在白天的视力不好，所以尤其喜爱绿色吧。 “嗯，相处的时间长了，性格方面的特点会慢慢展现出来的。” “说的有道理，你这身衣服很漂亮。” 司地走在我的前面，将周围妖怪探查的目光一一遮挡住。 听到司地不吝啬的夸奖，我十分开心，语气轻松又俏皮。 “谢谢夸奖。” 133 点单 我和司地并肩而行，穿过宽敞的休闲区域，海面上的妖怪三五成群，汇聚在一处，说说闹闹。 两侧的天窗微微打开，丝丝凉意穿堂而过，带着轻松的自由与悠闲。 一楼大厅的妖怪已经陆陆续续走出海边居舍，享受着安谧而美好的下午时光。 小王米站在蜗牛老板身边，一只足搭在蜗牛老板的外壳上，姿态很是近密。 “小王米，今天是发大财了吗？这么大方请吃饭啊？” 我开心的走到小王米身边，为在大章鱼口中幸存下来倍感喜悦。 小王米见我下来，有些依恋的跑过来抱住我的大腿，还有些心虚故意瞥了一眼司地，不满的抱怨道。 “丑阿姨，我以为你还在睡觉，没想到这么快便下来了。身体怎么样，脑袋还晕乎乎的吗？你睡着了，帅哥哥可冷漠了，都不搭理我，从沙滩上一路跑了过来，我差点变成蒸煮玉米须。” “不用担心，太阳太炙热，我有些脱力昏睡了一阵。咱们植物妖天性坚韧，原地满血复活那都不是问题。小王米不难过哦，快让丑阿姨看看，好像都瘦了一大圈。司地，你也太不地道了啊，真是的。来来来，小王米，丑阿姨抱抱就好了。” 司地刚刚把我扔地上的事情，我还没忘呢。 就着小王米的事情，我就把他一顿数落。 不过司地习惯了严肃，在其他妖怪面前总是一本正经，自然面无表情。 面对我的数落，只是不痛不痒的轻轻点了点脑袋。 好似在表示，事实就是如此的无所谓模样。 小王米刚刚跑的十分疲劳，听说我要抱她，一脸满意的欣喜。 有葵花精抱着自己，就不用那么麻烦的四处跑动了。 小王米伸出两个足，扒拉着我的手掌，随之坐在我的肩膀上，一脸高傲的胡乱比划着。 “就是，就是，还是丑阿姨贴心。给你们介绍个老朋友，他刚好是这家海边居舍的老板。他非要请我吃饭，我也不好意思拒绝，是不是。慢吞吞，这位狼妖和葵花精是我的好朋友，因为他们，我才能毫不费力的到达黄金海岸。丑阿姨，帅哥哥，你们不用跟他客气哦。” 我和司地异口同声，礼貌的朝着小王米介绍的蜗牛老板道谢。 “嗯，那便谢谢蜗牛老板的款待了。” 我第一次见到蜗牛这种海边生活的妖怪，眼睛围绕着蜗牛打转，有几分好奇，还有些惊喜。 蜗牛真的像它的外号一样，无论是动作还是话语都比其他妖怪慢了一拍。 蜗牛老板在我和司地有些惊诧的目光中，慢慢转动着柔软的脖子，两只触角上的眼睛骨碌碌转动，看向身后随时待命的虾大。 “嗯——，客——气——。虾——大——，让——他——们——把——菜——单——拿——过——来——。”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种性格特点，才逐渐养成专注的精神，这种精神对于一名老板来说不可获缺。 “是，老板。” 虾大领了命令，喊了一名母青虾服务员，母青虾随后便抱着一只灰不溜秋的鳗鱼走到跟前。 鳗鱼因为生性自由懒散，不适合做一些体力方面的杂活。 但是，鳗鱼的智力绝佳，过目不忘，而且喜欢唠唠叨叨，同时习惯将脑海里的知识分门别类，所以十分适合用来记忆五花八门的菜单。 “老板，请点单。” 灰鳗鱼张开宽宽的嘴巴，开始自觉的念叨着菜单。 灰鳗鱼的声音明亮，口齿清晰，一一的播报着今日份供应的菜品。 “虾类:河虾、青虾、龙虾、皮皮虾……” 元一一第一次听到这么多海鲜的种类名称，有些梦幻的感觉，脑袋已经逐渐跟不上灰鳗鱼的节奏。 灰鳗鱼却没有歇气，一个劲的念叨着记忆中熟悉的菜单内容。 “烹饪方法:油煎、清蒸、水煮、烧烤、爆炒……” “嗯——，再——接——再——励——。一份——水——煮——皮——皮虾——，一份——……” 蜗牛老板缓慢的上下点头，好像已经过去一刻钟的时间，它终于点出来一道名称奇特的海鲜。 我和司地为了表示礼貌，认真的看着蜗牛老板的一举一动。 小王米似乎早就习惯了，趴在我的肩头，也不管慢吞吞说什么，已经打起了哈气。 元一一面上期待的笑容，一点点逐渐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 是的，逐渐变成了和司地一个表情，既然是蜗牛老板请客，元一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蜗牛老板没有询问他们喜欢的菜品，因为早就听小王米说他们是第一次来黄金海岸。 出于礼节与客气，蜗牛老板亲自点着菜名，希望能替客人提供难忘的一次晚餐。 不过，蜗牛老板的动作和声音过于缓慢，让两位初来乍到的客人有些无奈。 蜗牛老板说到一份之后，有些乏了，深深吸了一口气，打算继续说点什么。 猫妖夫人有些听不下去了，面带可爱的笑容，从一侧柔软的沙发站起身，走了过来。 “夫君，说了这么多话，该累了。夫君，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让我来点菜单吧。” 猫妖的声音欢快，带着熟悉的亲昵味道，这让不善表达的蜗牛老板十分受用。 “嗯——，还是——夫人——了解我——。” 蜗牛轻轻点点头，说话的语速终于快了一些。 其实，第一次蜗牛可以这么快速的说话的时候，是三千年前，蜗牛老板对漂亮温柔的猫妖第一次表白的时候。 一只犬妖对猫妖伸出了宽厚的手掌，蜗牛老板有些着急，自己一无所有，能拿出来的只有一颗真心。 于是蜗牛急不可待的，在犬妖和猫妖面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不会说一些漂亮的话，可是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夫人，做一辈子的夫人。” 蜗牛老板想到美好的往事，眼睛轻轻敛着，面上带着沉静的美好。 蜗牛在心里轻轻念叨着，我喜欢皮皮虾，因为它四处爬动的模样，像是活泼欢脱又优雅的猫妖夫人。 蜗牛继续在心里想着，它还喜欢吃辣炒花蛤，因为它的猫妖夫人总是打扮的漂亮精致又美丽，像是一只花蝴蝶。 蜗牛越想越开心，自己还喜欢油焖生蚝，还喜欢鲜嫩好吃的水煮八爪鱼，夫人总是清楚自己的喜好。 我和司地轻轻松了口气，猫妖清淡和美的声音快速又利落的响起。 “刚刚的水煮皮皮虾，再加一份辣炒蛏子，一份蒜香生蚝，爆炒鱿鱼，香辣梭子蟹，粉丝扇贝。另外加五大碗海鲜面，多放香菜不要醋。夫君，你看这些菜是不是你喜欢吃的？” 猫妖当然清楚知道蜗牛老板的喜好，恶作剧般的点着这些菜名。 早上看上一个漂亮的黑色皮包，这抠门的蜗牛死活不让买，那股子气到现在都没消呢。 不过，刚刚点菜的时候，心情已经恢复了平和欢快。 猫妖一边把光滑细嫩且皱纹很少的脸蛋贴在蜗牛老板坚硬的壳上，一边轻轻的冲着蜗牛老板眨着眼睛。 面对猫妖的亲昵，又是当着这么多客人妖怪的面，蜗牛老板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两侧像是蒸煮之后的龙虾，通红通红的。 蜗牛老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有些无奈的答着。 “嗯——，再——接——再——励——。” 似曾相识的依偎场景，让元一一和司地有些不好意思，十分默契的纷纷避开视线，仰起脑袋看着头顶繁华美丽的鱼饰吊灯。 134 吃海鲜 天色有些黯淡，白亮的光被一朵朵白云遮挡住，散发出隐隐约约而含蓄的光芒。 一缕缕晚霞飘动在海水上面，带着魅力的色彩。 猫妖脸庞紧紧贴在蜗牛坚硬的壳上，一脸的随性优雅，浑身散发着天然的魅力。 “夜间大厅用餐的妖怪很多，比较吵闹。请三位贵客在居舍外面等候，我已经安排好服侍的青虾，有任何需要尽管提，外面的风景更漂亮美丽。我夫君行动不方便，可能要在上菜之后，才能走到门边。” 小王米趴在我的肩膀上，揉着还有些惺忪的眼睛，声音可爱 “嗯，我知道慢吞吞的性子。丑阿姨和帅哥哥明天便要离开了，我陪陪他们。慢吞吞，明日我再陪你好好聊天，聊一天两天都不是问题。丑阿姨，我们出去看看海景吧，太阳快要落到地平线以下。听说，太阳升起和落下的那一刻，黄金海岸的风景最为美丽了呢。” 慢吞吞有些羞涩的转过脑袋，深情的看了看猫妖。 “嗯——，好——的——。” 我点头道谢，在猫妖的分配下，自然的走到门边。 “谢谢老板和夫人，小王米，那我们便去看一看美丽的风景吧。司地，一起。” “嗯。” 司地淡淡的回答着，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很明显，和大章鱼对决之后，接下来又需要加紧修炼了。 司地从小生活，兴趣不大。 我和小王米却十分欣喜，因为我们化形之前，不能吸收阳光雨露，无法品尝各种美食，所以对美食的期望值十分高。 我开心的拖着小王米，走到海边居舍外面。 餐厅门口只留了一张宽宽的方桌，显得有些幽静闲雅。 桌子上面摆放着纯净的白色玫瑰花，正中是一方多彩的贝壳烛火。 跳动的烛光，晦明晦暗，像是司地情意不明的默默视线，这光亮起初并不明显，但是随着暮色的加深，越来越妖艳诱惑。 五只漂亮的青虾，一脸肃穆沉稳，分别站在柔软的凳子旁边。 “美女，请坐。” 一只青虾轻轻拉开桌边整齐的凳子，摆放在合适的位置，请元一一落座。 “嗯，谢谢你。” 另一只青虾将对面的凳子轻轻拉开，司地轻轻点头，却没有走过去，眼神中有担忧的情绪，坐在我旁边的凳子上。 很明显，黄金海岸的动物妖对于植物妖都特别感兴趣，上午的一场恶战，也让司地心有余悸，所以额外注意葵花精的安危。 小王米在凳子上来回跳动着，欢快的四处打量。 “丑阿姨，你看那边漂亮的太阳。丑阿姨，海面上的水母都亮起来了哎。” “嗯，我看到了，黄金海岸真是漂亮。” 随着小王米的声音，我朝着宽阔的远方眺望。 天空中飘荡着悠悠的云朵，阳光慢慢落在远处的水面上，好似融化的橙子味冰淇淋。 一些妖怪在海里时而漂浮，时而下沉，自由自在的游泳，感受着海水的清凉和运动的乐趣。 喜欢安静的妖怪，坐在大大的太阳伞下面，欣赏着美丽的暮色。 随着阳光的坠落，淡蓝的海面逐渐深邃起来，迷醉的海风送来徐徐的清风，一切平常的安逸，让元一一感觉神清气爽。 司地坐在元一一身边，视线落在远处，热闹的妖怪聚成堆打闹，司地的神情却有些高深莫测的凝重。 桌面上白色的玫瑰花瓣随着风，轻轻飘动起来，在空中跳着美丽的舞蹈。 蜗牛老板终于走到门边，我和司地轻轻站起，表示对蜗牛老板的礼貌。 蜗牛老板落座之后，几只青虾随后捧着热气腾腾的海鲜菜肴，一一摆放在桌面上。 桌面上的烛火隐隐约约，在海风的吹拂中，依然顽强的闪耀着。 贝壳五颜六色的光芒，将白亮的烛火影印的缤纷斑斓。 “老板，大美女，水煮皮皮虾……一共六道海鲜，已经齐了。还有五大碗海鲜面，请稍等片刻。” 一只母青虾拿着托盘，朝着蜗牛老板尊敬的躬身。 猫妖已经拿起筷子，蜗牛老板还在缓慢的摆动着手臂。 猫妖微微叹了口气，好似在嫌弃蜗牛老板的笨拙，动作熟练的拿起桌面上的筷子，直接放到蜗牛老板的手里。 蜗牛老板脸上喜不自禁，三千多年，猫妖已经习惯了替蜗牛老板递筷子，蜗牛老板每次都会亮起一个会心的笑容。 蜗牛老板心情十分欢快，说话的节奏也快了起来。 “嗯——，再——接——再——励——。大家——不要——客气——，努力——吃海鲜——。” “没问题，慢吞吞，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丑阿姨和帅哥哥，你们不用和慢吞吞客气。” “嗯，好的，小王米。” 我乐呵呵的拿起筷子，心情有些激动。 “大家敞开肚子吃，不要客气。不够的话，让后厨加餐。” 猫妖拿起餐盘上的围巾，替蜗牛老板贴心的系上，熟悉的拍打着他坚硬的壳。 这是猫妖和蜗牛老板多少年来积攒下来的默契，代表着开始吃饭的信号。 “嗯嗯，太好了，真的不客气了哦。”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洁白色的贝壳，上面的贝肉粒大且饱满。 “这道菜是粉丝扇贝，因为口感筋道鲜美而闻名。” 猫妖十分贴心的，微微笑起来，冲着我温柔的解说着。 我将粉丝和扇贝一齐放到嘴里咀嚼着，脸上露出惊喜开心的表情。 果然如猫妖的描述，自带的盐份使得扇贝肉质鲜美，而且十分有嚼劲。 “嗯嗯，特别好吃。司地，你尝一尝粉丝扇贝。小王米，你也试一试。” 猫妖轻轻笑开，一脸的温情，带着亲昵的感觉。 我被感染，也十分开心，嘴巴越咧越大，一开始的生疏感悉数散去。 我顺势夹起一块粉丝扇贝，送到司地的碟子里。 然后在司地嫌弃的眼神中，又夹起一块，送到小王米的盘子里。 小王米吃着香辣梭子蟹，满嘴流着橘黄色的辣椒油，一边开心的喝着温热的千年酿。 猫妖一脸开怀的笑容，明显对于三位客人十分满意，尤其欣赏单独解决掉深海妖怪的小狼妖。 “这白酒里面加了桂花、玫瑰花、金菊花还有其他的一些新鲜花朵。是在我和蜗牛老板喜结连理那一天储存收藏的，慢吞吞说要等着他的朋友一同饮用，没想到真的把你们等来了。” 司地小心翼翼的挑出粉丝，夹起扇贝细致的咀嚼着，微微点点头。 小王米一边不停吃着，一边咕哝着说道。 辣炒蛏子，爆炒鱿鱼，还有香辣梭子蟹，都好好吃啊，简直是人间美味。 不对，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哈哈哈，还是慢吞吞对我好，嗯，呜，还有猫妖夫人。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新鲜美味的海鲜，千年酿也特别好喝。” 猫妖轻轻捋着头发，脸上带了两分得意的神色。 看着蜗牛老板的眼神，越发温柔欢喜。 “不用那么见外，唤我大美女就行。慢吞吞，你说是不是？” “嗯！大美女！” 蜗牛老板说大美女的时候，从来不会结巴，干脆利落的模样，最惹猫妖喜爱。 也正因为如此，猫妖特别喜欢听其他妖怪唤她大美女。 小王米吃的开心，朋友的夫人让说什么便说什么好了。 “嗯！大美女！” “哈哈哈！哈哈哈！蜗牛老板，你的朋友真是可爱。唉，相对来说，你就没那么可爱了。半天你也夹不起一块贝肉，我来帮你。” 猫妖开心的笑了起来，将鲜嫩圆润的贝肉送到蜗牛老板嘴里。 蜗牛老板依然在咀嚼品尝美味的贝肉，猫妖已经举起酒杯，和大家一同开怀喝着。 透明的白酒，入口爽滑细腻，除了微微的辛辣气味，比清水还要好喝几分。 香甜的花香味道留在口中，身体好似一下温润舒畅起来。 “嘿嘿。” 喝了些微白酒，我有些微醺，傻呵呵笑了起来。 司地有些鄙视般回头看着我，生怕我下一秒就趴在地上。 我依然顾我，酒水下肚，心情越发好了起来。 我夹起一条皮皮虾，傻呵呵乐着，就要往嘴里送。 司地有些慌乱的抓住我的胳膊，将筷子上的皮皮虾拿到手中。 “司地，你做什么抢我的皮皮虾？盘子里还有那么多？” 猫妖看着我的模样，潋滟的目光中带着好笑的神色，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司地没有回答我的话，用桌子边摆放的剪刀，将皮皮虾两侧的尖刺剪去，剥了壳，然后才送到我的盘子里。 135 离别 去了壳的皮皮虾特别好吃，甚至能感觉到丝丝甜蜜在心间流淌，像是一片鹅毛轻轻飞舞跳跃，有司地在身边，当下简直是最开心幸福的时光。 “司地，这皮皮虾好好吃哦，肉质鲜嫩又软绵，鲜咸的口感正正好好。” 司地口吻带着浓浓的嫌弃，嘴边却挂着一丝宠溺的弧度。 “嗯，好吃就多吃点，过两天回家了，就没有海鲜吃了。” 聊聊家常，听听深海妖怪的传说，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逝。 天边的太阳几乎要湮没在水面下方，水母在海里面畅情游泳，淡蓝色的海面发出粼粼波光，带着美丽与诱惑。 晚霞逐渐散去，天空接近藏蓝。 母青虾从备用的篮筐里分别拿出一条毛绒绒的毯子，递给五只相谈甚欢的妖怪。 暮色渐入一片漆黑，海边居舍的门边却十分明亮。侍女时而不时填两点烛光，跳动的火光，优雅的明亮，照耀在心头，带着浓浓的暖意。 我喝的有些晕头转向，恢复了一惯的大大咧咧，双手拄在下巴上，熟练的吩咐司地。 “司地，倒酒。” 司地面色有几分沉郁，示意侍女将酒杯取走。 司地的面庞坚毅帅气，在夜色和烛火的潋滟中更显英俊。 母青虾羞红了脸，看着葵花精，微微缩着脖子，将酒杯偷偷藏了起来。 “司地，倒酒啊！” 我大脑晕乎乎的，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沉重的脑袋靠在司地的肩膀上，整个身体也像司地倾倒而去。 司地一只胳膊轻轻揽着葵花精的肩膀，表情有几分无奈，还有些莫名的温柔。 虽然知道元一一喝醉了，肯定什么都听不清了，司地却仍然耐心的解释着，呢喃的口吻优雅迷人。 “适量的饮酒可以活血通络，修身养性。过量饮酒却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而且最重要的是会损伤妖怪原本的修为。” 我有些迷晕，头脑却依然清醒，明白司地话语里的意思，有些担心修为真的会流失，便也不再吵着闹着，逐渐安静下来。 “哦，那不喝了，不喝了，好不容易修炼的，耗费了那么多时间，不能再喝了。” 司地的胸膛十分宽广，像是暮色中不言不语的山脉，足够沉稳厚重，可以撑得起一片安稳的天地。 猫妖披着毯子，适时的站起身子。 “司地，元一一喝多了，外面海风大，受了风寒便不好了。虽然很舍不得，不过你们有你们的事务和生活要去整理和体验，总之希望你们有机会可以再来黄金海岸游玩。我和蜗牛老板，还有小王米随时恭迎你们的到来。” 司地将单人间的钥匙交给小王米，拿起双人间的钥匙，礼貌的应答之后，直接打横抱起元一一。 “嗯，这样也好。如果有时间，我会考虑考虑的。” “嗯——，再——接——再——励——。祝——你——们——生——活——愉快——。” “嗯，祝你们生活幸福。小王米，一会儿休息你自行去单人间吧。元一一喝多了，需要我照顾。” 蜗牛老板缓慢的站起身，膝盖微微弯曲着，司地的身影已经隐没在妖怪群之中。 司地抱着葵花精，走过尚有些安静的走廊，木质的楼梯上响起一阵沉稳平静的脚步声。 司地看着葵花精陷入睡眠的安静容颜，心中有一丝暖意滑过。 司地轻轻将毯子往上拉了拉，将元一一完整的包裹起来，只露出呼吸用的鼻子和紧闭的双眸。 司地抱着元一一，像是抱着什么弥足珍贵的宝贝一般，一脸的谨慎肃穆。 房间十分昏暗，司地似乎很享受这漆黑的夜色，没有打开屋里的灯光。 白色的窗帘，轻轻飘动在半空中，带着缥缈的美好。 蔚蓝色的天空，蔚蓝色的海水，白色的浪花，夜晚的一切都静谧美好。 司地掀起床铺一角，将元一一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 轻轻替她盖好被子，站在床边，在黑暗中静默的描绘着她的容颜。 元一一鼻梁十分精致，面庞带着可爱的婴儿肥。 白皙的面庞，有几分红润，一声不吭并且不说话的样子更为可爱与柔美。 夜间的视线依然十分清晰，整个房间全部陷入黑暗，只能听得到时钟嘀嗒的声音，还有元一一沉睡的深长气息。 静默的空气中，没有任何干扰，海风透过窗棱轻轻吹拂，像是温暖的手掌一般。 黑暗中，平日看起来不起眼的面容多了两分惊艳与神秘，让司地不由自主的悄悄伸出手掌。 司地微微俯下身体，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元一一柔软的发顶还有光滑的脸蛋。 叮当的声音，在黑色的夜幕中十分清脆响亮，司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依恋，有些不舍的收回手。 海风有些猛烈，吹的窗户边框呼啦作响。 司地坐在床榻一边的沙发上，将胳膊撑在膝盖上，手掌盖住因为酒意有些发烫的面庞。 钟表的时针和分针终于在此刻相遇，也说不好算是第一天的夜晚还是第二天的清晨。 反正在这个时间点，一切都回到了起点。 沉静了一会儿，理智仿佛重新回归。 司地缓慢挪动着身体，将打开的窗户轻轻阖上，生怕任何声响打扰到元一一的休息，司地的动作十分轻柔，如临大敌一般，面上带着十足的谨慎。 按理来说，司地是一名狼妖，十分喜欢黑暗。 视线和嗅觉在黑暗中都更为清晰和灵敏，不过许是用了些千年酿的缘故，司地感觉有些昏昏欲睡。 司地瞥了眼元一一身旁空白的床榻，有些不好意思的又偏过视线。 司地随手从床边架子上取下一块毛毯，盖在膝盖上，背后靠着柔软的沙发，沉沉睡去。 猫妖和蜗牛老板一齐躺在地面刚刚铺好的床褥上，碎碎念叨着贴心的话语。 不过话语的内容，就有些许八卦了。 “慢吞吞，你说说小狼妖和葵花精今天晚上会不会睡得特别舒服？” “嗯——，肯——定——会——的——，大美女。” 猫妖摸了摸耳朵，有几分无奈，偏过头去抱怨道。 “快点说话，不然不要你了。” 蜗牛老板一反常态，语速十分流利，口齿像是报菜单的灰鳗鱼一般伶俐又清晰。 “好的，大美女。我们海边居舍的环境和基础装备都特别完善，肯定休息的特别舒服。” “哎呀！不是指的这个。我可是在那千年酿里面加了不少调料呢，可以让妖怪出现精神方面的依恋与幻觉。我猜啊，两只妖怪肯定柔情蜜意的抱在一块了，嘿嘿。” 一团火似乎将小王米紧紧包围起来，小王米有些难受，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怀疑自己不会是撑到了吧。 小王米在地上来回转悠，又泡了个凉水澡，浑身依然像是火烤一般，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过了好久好久，才昏睡了过去。 天空陷入沉静，黑暗相互撕扯着，蜗牛老板和猫妖柔情蜜意的说着些悄悄话，面容带着历经世事的平和与安详。 136 信任 第二天，天色已经大亮，阳光洒落一室，带着幽静与美好。 司地侧卧在沙发上，一只手枕在脑袋下方，眼睛轻轻阖上。 逞能喝了太多的白酒，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阳光的温度照耀在脸庞、发梢、手面上，可以快速的驱赶身体的疲惫，我扶着晕沉的脑袋，缓缓坐起。 司地可能是第一次喝酒吧，虽然努力保持冷静与理智，依然睡得沉稳。 我抱起洁白的羽毛被子，步履有些轻浮，踩踏在木质地板上，身形晃晃悠悠，来到司地身边，将杯子轻缓搭放在司地身上。 司地却突然间睁开眼睛，惺忪的模样有几分莫名的可爱。 司地一手按压在太阳穴上，满脸的疲倦，眼睛看向墙壁上挂着的钟表，已经过了清晨6时。 司地的作息十分规律，无论睡得多晚，都会在早上六点准时醒来。 今天却睡得这么晚，若不是元一一走进的脚步声过于明显，司地应该还在睡眠中。 司地有几分摇晃，将床铺重新整齐铺好，然后走到水池边做着清洗。 一边擦着光滑且没有任何瑕疵的脸蛋，一边有些无奈和气愤指明。 “你醒了，这猫妖肯定在酒里下药了。” 我摇晃着晕沉的脑袋，有些不可置信，因为饮酒过量，声音有些低沉的沙哑。 “嗯，没有理由啊。” 我轻轻咳了咳嗓子，目光疑惑，看着司地略微凌乱的发丝，心思莫名一动，傻傻的看着他笑。 司地毫不留情的评判着上了年纪的猫妖，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哼，心思复杂，诡计多端。” 像司地这么正直的妖怪，自然看不上心思活泛的猫妖了，这个可以理解。 转念细想，我依然不相信猫妖会在酒里面下药。 千年酿造的酒，加了其他东西，变了味道，多可惜啊。 而且，根本喝不出来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司地，你不喜欢猫妖，我能理解。她那个抖擞样，还喜欢随便搭讪男妖怪，我也不喜欢。不过，我没感觉有什么异常，酒里面肯定不会有什么药物的！” 司地语气有些冷冽，目光清冽，带着满满的距离感，有些难以置信的直直看着我的脸颊。 “你不相信我？” 植物妖天生带着治愈能力，而且身体百分之七十五都是水分，神经简单，新陈代谢迅速，也因此身体可以自行消化一些药物和酒水。 “司地，我当然相信你，可是我们没有理由怀疑猫妖啊。她那不知羞的模样虽然招人烦了些，可是十分热情好客，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植物妖不仅笨，还不相信他，这一切都让自信孤高的司地没有办法忍受。 司地眼睛中的柔情一点点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失望的神色，接下来便是冷漠的面无表情。 “嗯，没有任何问题，我要离开了，你打算留在海边居舍吗？” 我凑到司地身边，大大的脸庞凑到司地有些厌烦的面前，呵呵一乐。 “司地，嘿嘿，你带我一个，我肯定要跟你一块离开啊。我留在黄金海岸什么都不能做，我这么懒，也不适合端盘子。不过我可以跟在你身边，帮你洗洗衣服，打打清水。” 司地很在意元一一的信任，所以才会越发气愤，也许植物妖天性都是如此，分不清善恶忠奸。 不过天地间的事物，真的是不好分辨。 你不能说洁白色的云朵是忠臣，因为不经意它便会遮挡住太阳的光芒。 你也不能说黑色的土壤是奸臣，因为无意间它也会滋养万物。 司地语气冰冷，带着满满的鄙夷与不屑。 “嗯，还挺有自知之明。你不仅懒，你还傻。元一一，你知道猪这种生物吗？” 元一一眼珠子轻轻转动着，自己好像听母亲们说过，结合前几天见到的猪妖叔叔形象，元一一对于猪这种生物有了一个基本的概念。 “知道啊，又笨又懒又馋，每天脏兮兮的还不乐意洗澡。” 司地微微点点头，心里的气逐渐消了下去，好像还有几分欣慰。 虽然葵花精单纯，可是还是明白一些事理的。 “嗯，你只说对了一项。猪这种生物，与其他动物妖相比，智商是出类拔萃的，特别聪明。剩下的没问题，和你挺贴近的。” 我特别想埋汰回去，可是一想到接下来还要指望司地保护自己，我就蔫了下来。 顺势接过话头，轻轻一笑，笑的可爱又无邪。 “哎，你变着法骂我呢？我谢谢你夸奖了呗。” “嗯，客气了。” 司地冷冷一哼，因为元一一的不信任，浑身都感觉不舒服。 司地也不理会元一一，率先走出房间，拿着钥匙来到招待台。 深夜，猫妖心思又活络起来，在柔软的地铺上翻来覆去，然后躺不住了，坐起身来，将蜗牛老板叫了起来。 “慢吞吞，你说小狼妖那宽厚正直的性子，若是知道我下药了，得什么反应？不能把我扔海里吧？” 蜗牛老板十分护短，语气有了几分强硬。 “他敢？！” 猫妖穿着丝质吊带睡裙，在蜗牛老板面前来回游走晃动。 对于猫妖来说，夜间是出行和捕猎的最佳时机。 对于大美女猫妖来说，夜间最适合偷偷跑路。 “不行，慢吞吞，我们还是趁夜离开吧，你走路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到家，咱们早点离开，好回家休息。” 母青虾将两只眉毛画好之后，左右转动着白皙的面庞，在镜子里欣赏自己完美的妆容，一脸的满意与开心。 “你好，退房，这是钥匙。” 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母青虾十分欢快的躬身，接过钥匙，划着账本，动作熟练，一气呵成，声音清脆，像是久居深林的啄木鸟，话语凝练而精准。 “先生慢走，大美女拽着蜗牛老板在半夜慌慌张张的离开了，欢迎您下次继续光临。” “嗯，谢谢你。” 司地微微停顿一会儿，视线不时朝着后面楼梯处瞧着。 不一会儿的时间，元一一终于“噔噔噔”从楼上小步跑了下来。 “司地，你等一等我。” 元一一捋着头发，注意到司地冷冽的目光，将长裙翻起的袖口放好。 有些悻悻的，跟在司地后面，朝着母青虾，轻轻挥动着胳膊，表达告别的意思。 母青虾微微一笑，同时点点头，算作礼貌的回答。 太阳火辣辣的，海风悠闲惬意的飘动在沙滩和海面上，妖怪欢笑热闹的聚成一堆又一堆。 美丽的黄金海岸，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有些恋恋不舍。 “司地，小王米呢？” “它应该还在昏睡，我们先离开吧。” 司地没有任何多余的感觉，声音不咸不淡，朝着黄金海岸一侧的道路走去。 我却难得的赞同，若是小王米醒来，扒拉着司地的大腿，非得要和我们一起离开，那就坏事了。 那我和司地还怎么愉快的相处，根本连单独相处的时间都没有。 “嗯，也好。若是等它起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大哭起来，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哄了。” 137 动物妖，还有植物妖 不过一阵功夫，就看不到漂亮又美丽的黄金海岸了，面前出现郁郁葱葱的茂密森林。 溪流在远方哗哗作响，我跟在司地旁边，微微歪着脑袋，轻声询问。 “司地，你渴不渴？喝不喝水？” 司地眉头轻轻皱着，才明白我的意思，偏过脑袋，好看的眸子落在我的身上。 “不喝水，你是不是渴了？” 我点点头，一副就是如此的意思。 “嗯嗯，我听到水流的声音了。” 司地的手摸向毛绒绒的衣领，有些无奈的摸出一块灵石。 “我记得我怀里有灵石。” 目的达成，我伸出手，便要接过司地手里的灵石。 “那多不好意思啊！嘿嘿！” 我傻呵呵笑着，司地却有些生气，突然改变主意，手掌往回一收，将灵石收回自己的衣服中。 嗓音淡淡，带了几分慵懒与随意。 “算了，这水都过保质期了，我陪你去溪流那边走一走。你在黄金海岸呆的这两天，都胖了不少。” 我的手掌停在半空中，有几分哑然，还有些呆愣，过了一阵才察觉到司地越走越远的身影。 司地背对着我，心情特别好的朝着溪流的响动处走去。 地面上铺着凌乱的鹅卵石，溪流有些湍急，溪水因为常年的流动，十分清澈。 我有些生气，蹲下身子，也不理会司地，将脑袋伸到水里，张开嘴巴，咕嘟嘟喝了起来。 司地想到即将会回到层级严格的狼妖家族，心情有些沉重。 “葵花精，你抬头看看我。” 我捋了捋有些沾湿的头发，抬起头不解的看向司地。 司地蹲在地面上，手里捧起一掬水，转过脑袋，有些无奈的注视着我。 “司地，看你做什么啊？我天天看你，再帅吧，天天看，也审美疲劳啊。” 司地蹲在地面上，依然十分儒雅，一身洁白的衣袍永远都看不腻。 司地两手比划着，一边陈述着，话语细致，声音尽量沉稳冷静。 “嗯，你看我的动作。我们家族喝水都有器具，和植物妖的作息不太一样，像这样喝水，小口啜着，行不行？” “行，你说的，我都听。” 想到即将要去见婆家的妖怪，我心里有些小小的激动，心情好奇加愉快，态度也十分柔顺。 去见婆家的妖怪，当然要入乡随俗，接受他们的生活习惯。起码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学一些礼仪方面的共同点，方便相处。 我有些惊喜，有些羞怯，还有些小心翼翼，试探性微微伸出双手，仔细的学着司地的动作。 我将手掌放到水里，第一次了解到这种喝水的方式。 想想也是，流麝夜总是随身携带一只小小的木筒。 我双手捧起一汪清水，凑到嘴边，司地的视线，一直认真的追随着我，让我有些没来由的紧张和忐忑。 司地很少关注我，视线总是落在远处阔远的道路上，或是小心翼翼的四处巡视。 所以当司地看到我的时候，其实我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我捧着水，按照司地的方式，小口啜着，发现溪水似乎越发清凉甘甜。 司地看着我略微娴静的姿态，心中有些许安慰，拿出怀里的灵石，将灵石重新装满。 我站在司地身边，摸了摸有些湿润的衣领，可爱又乖巧的要求道。 “司地，可不可以给我一块灵石啊？每次都要找你拿灵石，怪麻烦的！”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伸手要东西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司地声音清冷，莫名多了两分严肃。 “交换条件？” 司地真是小气，我嘟起嘴，突然有些不开心。 “我帮你把身上的衣服洗干净，你刚刚喝水，胸襟的位置沾了一点水渍。” “嗯，也好。” “那你把衣服脱了吧。” 我说完，暗暗搓了搓手掌，心情突然又重新恢复欢快，两眼发光的朝司地快速扑去。 司地向后连连退了两步，脸颊两侧带了两朵莫名的红晕，还有些莫名其妙。 “你打住，你脱我衣服做什么？” 我不仅记得司地说我像猪，我还记得司地刚刚用灵石耍了我一次。 相处的时间久了，我和司地之间相处越发熟络，近乎亲人般，开始为了小事斤斤计较。 “不脱下来，怎么放到溪水里洗啊？” 我说完之后，朝着司地一点点靠近，脸上故意露着猥琐的笑容。 司地一手抓着衣领，继续朝着后面迅速退去。 “你别跟我两装傻，你用灵气给我洗衣服。” 不是你说我傻的么，傻还用装么，我天生就这样。 我将手指放在脸上，做出思考和羞涩的表情。 “哦，用溪水和灵气不都一样么。不过，也不一样，用灵气还要耗费我的修为。” 司地有几分受惊的样子，又朝着后面连连退去。 “你还要不要灵石了？” 我显得有几分为难，心里偷偷笑着，语气迟疑的回答道。 “嗯，那就用灵气吧。” 我朝着司地伸出手掌，两团绿色的光芒从手掌发出，飞到司地身上，静默的流转着。 司地本来十分整洁的衣袍又变得焕然一新，白亮干净。 司地面色有些难看，居然被植物妖压了一头，真是无法忍受。 司地莫不吭声，从怀里摸出灵石，本来打算放我的手里，看着我猥琐的笑容，立马收了这个念头，将灵石直接抛向空中。 “葵花精，需要的东西，得自己付出努力去争取，求是求不来的。” 我看着天空中径直坠落的灵石，目不转睛，站在原地，半天不敢动作。 还好我已经化形，抓个灵石不成问题。 灵石落在眼前，我顺势伸出手，幻化出一道绿色的光芒，轻松将灵石抓在手里。 “哦，我赞同。不过高空抛物可不是个好习惯，如果砸到其他的小妖怪，误伤就不好了。” 司地点点头，也颇为赞同，声音却依然清冷寡淡，听不出个情绪。 “嗯，没问题。我身上就一块灵石，肯没有第二块。” 本来就是一家的妖怪，还分的那么清。 不过，好在洗个衣服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惦记了好久的灵石终于到了我的手里。 “嗯，那就谢谢你啦，嘿嘿。” 司地抬起脚步，朝着远处走去。 好像，和葵花精两只妖怪，一点点，走过这漫长的旅途，也挺好。 “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客气。” 我拿着灵石，开心的跟在司地后面。 林间有风吹过，穿过灵石上面的孔洞，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声音有几分沉闷，不同的孔洞发出不同的音量与音调，合起来便奏成独一无二的美丽乐曲。 因为司地的陪伴，寂静的森林中生生多出两分安心与稳妥。 我拿起灵石冲着阳光，阳光透过孔洞，闪耀着明亮的色彩。 右手抬起，轻轻摸了摸这块造型奇特的灵石，看了再看，然后十分宝贝的贴着胸脯安放好。 138 司地的家 我和司地结伴而行，日子过得还算是温馨甜蜜。 我们穿越过漂亮的花海，一朵朵唤不出名字的花朵，各有各的芬芳与色彩。 我蹲下身子，身形湮没在漂亮的花海之中，手指指着一朵漂亮的紫色花朵，金黄色的蕊，十分引人注目。 “司地，你看这朵花漂不漂亮？” 司地看了看我的脸盘，又低下头认真的瞧着六瓣花朵，轻轻点点头。 “嗯，挺漂亮的。” 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微微的酸涩，我用手掌遮挡住漂亮的花朵，站起身便要离开。 “司地，我突然觉得不好看了，咱们快走吧，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家了！” 司地总是不咸不淡的回答我的话，仿佛一些事物根本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嗯，也好。”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好像在专注的思考着重要的事情。 葵花精大大咧咧，又是植物妖，估计不会得到冥冰大人的好感，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不过，正因为如此，司地才愿意带着葵花精回到狼妖族，趁机恶心恶心那个不可一世的冥冰大人。 孤高，冷酷，不近人情，似乎全世界只有他是主宰一般。 不仅如此，他还讨厌弱小，极其厌烦植物妖。 司地心思有些烦乱复杂，有的时候总是会不停的怀疑自己的眼光，准确来说是失忆之前。 我跟在司地身后，当然不会猜到他心中所想，傻呵呵和他一齐趟过河水。 夏天的河水不深不浅，刚刚到达膝盖的位置，不过因为水流湍急，行走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 我的身形有些晃荡，无可奈何，瞅准时机，一把抓住司地宽宽衣袖的一角。 “葵花精，你做什么？” “司地，你看河里有鱼，尾巴和鱼鳍都是透明的哎。” 司地不为所动，也不听我瞎掰扯，偏过脑袋，目光冷漠看着我。 注意到我身形不稳，心中了然，轻轻咳了咳，没有继续说些什么，任由我扯着。 司地的态度总是不冷不淡，而且不习惯和其他妖怪亲近。 有一条花花绿绿的小蛇精，朝着我微微点点头，还没有靠近，就被司地冷漠的表情，还有凝重的眼神吓跑了。 我们相互陪伴，相互依偎，走了多少年不记得了，反正身后的长发已经到达膝盖，脸型也更为固定与精致。 司地似乎习惯了趁着行路休息的间隙，进行修为的练习。所以看起来头发的色泽更为光亮，瞳孔也更为深邃，看一眼便会令人沉浸。 我们来到苍茫的群峰之间，爬过一座又一座山峰，来到了群山之中略微隐蔽清净的低洼处。 树林间风格突然变动起来，松柏还有一些阔叶林越来越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又一片青翠细长的竹林。 司地身上的气息忽然间变得紧张，我也有些胆颤心惊的害怕起来。 幽静的竹林里面颇为神秘，像是围墙和栅栏一般，将狼妖族和外面的自然界阻隔开来。 我跟在司地后面，屏息凝神，不敢多说话，悄悄的跟着。 出乎意料的是，狼妖族的环境十分优美漂亮。 掩映的竹林中，隐藏着颇为精致的阁楼亭台，数不清个数。 透明的砖墙可以吸纳每一分光明，也可以包揽每一个黑夜。 从地面上望去，只能在环绕的竹林间将将看到几座高耸的尖塔。 脚下的路面由稻草和泥土混合而成，朴素又实用，透着泥土自然的芳香。 两个高大的狼族妖，守卫在竹林外侧，齐齐恭敬的朝着司地弯下身躯。 司地轻轻点头，没有过多言语，领着我朝着竹林里面走去。 司地走过关口，两个高大的狼妖微微松了口气，开始低头交谈起来。 “快去禀报冥冰大人，司地大人回来了。” “我守着，你去。” “谁去不一样。” “咱们石头、剪刀、布，输的去。” 我好奇的四处打量着，不时发出惊叹欣喜的声音。 原来司地的家这么漂亮，他却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悬崖上只有石床，司地却没有挑剔过艰苦的环境。 而且从来不愿意提起狼妖族，真是奇怪。 竹林里面的地界十分开阔，一幢接着一幢的三层阁楼伫立在平整的地面上。 一条溪流从山间自然流淌而下，里面有各种形状的鹅卵石，还有几尾金鲤，安安静静的游过。 白色的雕花桥，在溪流间穿插铺展。 竹林像是栅栏一般，栽种在阁楼两侧，优美的环境，寂静的空气，有种安逸又温馨的感觉。 空气带着竹林清新的味道，阁楼上面支撑着两座宽大的木架，用来遮挡富余的阳光。 “司地，你的家真漂亮。” 司地听到我的话，有些感叹的反问道。 似乎在问我真实的感觉，又似乎在问他自己此刻的感受。 “嗯，是这样吗？” “嗯，特别特别漂亮。我小时候都是住在林间地头，从来没有欣赏过这么漂亮的房子还有道路，还有石桥。好神奇啊，一切都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而有序。” 司地听着我的碎碎念，心情也略微轻松下来，嘴角不经意化开一抹笑容。 两只打扮精致的母狼妖，一身上好的绫罗绸缎，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美丽的光亮。 两只母狼妖撑着颇为典雅的油纸伞，在白桥上驻足观看着风景。 水流迅速滑过，白桥精致，衬得两只母狼妖尊贵如画。 在意识到逐渐接近的司地时，两只母狼妖缓步穿过白桥，身上飘过诗情画意的香气。 两只母狼妖特意走到近前，弯下腰礼貌问好。 “司地大人。” “司地大人。” 在看到元一一的那一刻，两只母狼妖难得默契的脸上挂着不屑与厌烦。 司地走在元一一身边，即使她们不喜欢，也不敢表现的过于明显，只好收敛了自己真实的情感。 两只母狼妖微微起身，小心翼翼的走在司地一侧，擦身而过。 转瞬之间，母狼妖神情突然变得严肃，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司地大人旁边是植物妖吧，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低劣的妖精气味。” 两只母狼妖不敢在院落中大声喧哗，便只好窃窃私语道。 “就是就是，不知道司地大人怎么想的，把植物妖带回来，是想给谁看？你说说，那植物妖能在咱们狼妖族呆几天？” 另一只母狼妖神情高傲，墨绿色的眼眸中满是不屑。 “说不好，说不准下一秒，说不准一刻钟之后，最迟也不会超过今天。” 司地好似早有预料，一脸玩味好笑的看着我。 “你别说，我们家确实漂亮又豪华。不止如此，我们族妖的长相皆可与狐妖族长相相媲美。” 我的脸上突然多出几分无奈还有莫名的委屈，我终于知道司地失忆后为何那么冷漠了，原来是动物妖都看不上植物妖。 “哼。” 心中有些慌乱，面上还是要镇定的，我有些傲娇的轻轻哼了一声，不动声色的委屈着。 139 狼妖族 三层透明的水晶阁楼门边有两个高大的狼妖，随时等候差遣。 远处的山脉连绵不绝，在温暖的阳光中，透着稳重与神秘。 竹林青翠，带着微微清爽与凉意。时而有风吹过，竹叶敲打着竹干，发出哗啦啦美妙的声音。 与清幽寂静的悬崖平台相比，别有一番独特的清朗味道。 一幢一幢相互隔离开来的透明阁楼，带着几分雅致的美感。 司地带着我穿过白色的桥，不过一阵功夫，面前又出现一条略微宽阔的溪流。 一架水车横贯在溪流中，水流顺着水车的角度，慢慢爬上阶梯，又迅速的流淌而下，带着几分农耕时节的朴素气息。 溪流边种了一片片稻田，绿色的稻米长出绿色的茎杆，足有半人的高度，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司地，狼妖族也吃水稻吗？” 我有些好奇，一手放在脸颊一侧，认真的思索着。 司地神色肃穆，轻声而认真的回答我的问题。 “嗯，化形的狼妖需要定期进食，而大量捕猎其他动物妖，会造成生态失衡。为了狼妖族的安逸与长久发展，冥冰大人学习并吸纳了人类的生活方式，大概在五百年前开始种植稻米。” 司地说完这些，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狼妖族的生活方式和人类有些相近。 狼族妖不吃动物妖，可以减少不必要的劳累与冲突。 不过，水稻属于植物吧，总有一天会像我一样化形，变成植物妖，要怎么吃啊？ 我一边赞叹，一边好奇的询问。 “哦，冥冰大人真是远见卓识啊。不过，稻米不会变成妖怪吗？那时应该怎么办啊？” 我胡思乱想，越想越离谱。司地把我带回来，不会是为了直接蒸煮吧，那就有点恐怖了。 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司地肯定舍不得的。 “稻米每年成熟两季，会有专门的妖怪打理与收割。而植物妖化形起码千年时间，很少在一年内生出灵识。他们会定期检查，将具备灵识的稻米筛选出来，重点培育。” 我弯下腰，看着青葱的水稻，感觉十分有趣新奇。 “那培育之后呢，他们都去哪里了啊？” 司地带着我缓慢踱步，一边细致的讲解，说起狼妖族的事务，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自然。 “他们有独立来去的自由，很多喜欢狼妖族的稻米妖，会选择留下来做侍从，以维持整个狼妖族正常的发展与运行。” 狼妖族优美的环境，井然的秩序，让我有些紧张的惴惴不安。 “哦，这样啊。司地，那我是你的妻子还是你的仆人啊？” 司地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语气难得轻松。 元一一已经强调了不下百遍，她是自己的妻子，其实司地心里也有这种想法。 不过，为了让葵花精安安静静的呆在狼妖族，司地决定先吊着她，过一段时间，给冥冰大人做做思想工作，一切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 “嗯，等我恢复记忆再说吧。” 司地的回答，虽然在意料之中，葵花精依然有些委屈和不乐意。 元一一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嘴巴撅的老高，没有继续和司地聊下去。 想来，想要获得认同，得先把看起来十分重要的冥冰大人解决掉。 想到这里，元一一心思活跃起来，也不知道冥冰大人有些什么爱好。 司地看起来讨厌冥冰大人，不过还是得听冥冰大人的。 只要冥冰大人承认自己的身份，司地就会闷不吭声的只有点头的份。 想好了主意，我便十分贴心的建议道。 “司地，我们不去看一看冥冰大人吗？他好像特别在乎你。” 司地眼神微微转动，偏过脑袋看着我，清澈又深邃的瞳孔，好似能一眼看透我的心。 司地好像知道了我的想法，眉目舒展，嘴角轻轻带起，说着不咸不淡的话，冷淡而自信。 “嗯，暂且不必，门口那些守卫应该已经告知冥冰大人我回来的事情。” 一幢楼，位于整个狼妖族中心地带，透明的砖石，折射着光的闪耀，像是一座巨大的天然宝石。 冥冰大人坐在金灿的虎皮上，一身冷冽与厚重的气息，结实的胳膊搭放在椅子两侧，看着面前跪在地面上表示臣服与尊敬的守卫身上。 “何事？” 冥冰大人直直注视的目光，让守卫有些惊惧与害怕，声音也有几分颤抖。 “冥冰大人，好，好消息，司地大人已经安然返回。” 冥冰大人微微点头，两只手交叠在一块，有些激动的摩挲着，心中有些许欣慰，面上却是万年不变的沉静表情。 想要夸赞的话语，到了嘴边，却有些说不出来，冥冰大人沉吟之后，沉默的说出两个字。 “嗯，很好。” 守卫跪在地面上，额头已经布满汗水。 不是守卫胆小，冥冰大人身上带着上位者冷酷无情的气息，即使之间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也无法中和与消散那种冷冽的气息。 “冥冰大人，司地大人身边跟着一个陌生的植物妖，不知具体情况。” 冥冰大人微微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司地的性子，从小便执拗专注而且十分好强，认定的事物很难再次改变。 而且时常为了表示他的成熟，而特立独行，单打独斗。 平白无故走了那么久，倒是知道回来了。 估计离开的原因，和他身边的植物妖也脱不了干系。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让他们叫行兵过来。” 守卫缓步退出房间，缭绕的香炉雾气，将冥冰大人的刚毅的脸庞笼罩，隐隐约约，辨不清情绪，甚至莫名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是，冥冰大人。” 守卫退出房间，才敢正常呼吸，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和守门的卫兵低头交待，便迅速离开。 司地在冥冰大人的门口，微微顿了顿脚步，看着里面沉默静坐的长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中却有嫌弃和厌烦的光芒一闪而过。 我探头探脑，朝着房间内看去。 却因为距离太远，什么都没看清，只能看到略微飘起的白色窗帘。 看来，不止司地喜好整洁，整个狼妖族都是如此。 道路宽广，路面上干净整洁，除了隐约磨损的脚印之外，见不到任何杂物。 司地走了两步，竟然出乎意料的抓住我的翠绿衣袖。 阳光柔软美好，落在司地洁白的衣袍上，带着几分潋滟的儒雅与温柔。 我低下脑袋，有些不解，随之而来的是点点悸动。 司地的手掌十分宽厚，就那么乖巧的扯着我的衣袖，让我有几分羞怯。 司地语气清淡，我的心却有些不受控制的胡乱跳动。 “走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发梢，乖顺的跟在司地身后。 “呃，嗯，好！” 140 睡这里 阳光明媚，司地一身落拓优雅，牵着我的衣袖，目不斜视，径直朝着前方走去。 阁楼大厅传来阵阵的咳嗽声，带着两分不悦，司地却浑不在意，带着我，走在宽阔的大路上。 “司地大人，欢迎回来。” 一个灰色布衫的男子远远走来，面孔有些熟悉，冰冷的眸子轻轻掠过司地，定定落在我身上。 “嗯，行兵，好久不见。” 司地语气冷漠，没有多余的感情，抓着翠绿色袖边的手指紧了紧。 行兵面上带着肃穆的凝重，瞥了我一眼，眼底有深深的不甘。打了个招呼，没有多做停留，朝着我们身后的三层阁楼走去。 我看着司地有些莫名的紧张，试探的小声问道。 “司地，行兵在你们狼妖族地位也不低吧？” 司地似乎不愿意多提，淡淡的“嗯”了一声，牵着我阔步前行，心思却有些复杂。 司地记得小时候练功的时候，行兵总是一丝不苟的在旁边盯着，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不行，力气不够，没吃饱饭吗？给我使出全身的力气，一个小男妖，像弱不禁风的母妖怪似的。” 司地小时候不懂事，行兵说什么就信什么，伸出手哐哐哐锤在木桩上，每天晚上都带着一手的伤痕回到房间。 然后一个妖怪抱着膝盖，呜呜的哭泣着。 每次哭的时候，司地都特别痛恨行兵，日积月累下来，真的喜欢不起来行兵这个妖怪。 行兵是冥冰大人的忠实守护者，从小到大不停的给自己下绊子，因此司地并不太喜欢他，自然也不希望元一一有过多的接触。 司地提到行兵，我就想起来他狠狠瞪了我一眼的事，也真是喜欢不起来。 不过，既然行兵对司地这么恭敬，看来，司地在族里地位也不低。 那么，行兵进去的那间阁楼，想必是族中最为重要的首领居住的地方。 “司地，刚刚那幢房子里居住的是冥冰大人吧？！” “嗯。” “司地，我们去看看冥冰大人吧。” 葵花精思维单纯，想着去冥冰大人面前表现表现，刷刷存在感。 司地和元一一相处时间久了，知道她不仅贪吃还胆小。 所以转过脑袋，故意压低声音，凑到元一一耳侧提示着。 “嗯，再说，我们先安顿下来。冥冰大人十分冷漠，不近人情，最不喜植物妖。” 元一一突然有些明白司地的决定，小心翼翼跟在司地后面，不敢大声说话。 “哦，这样哦。那司地，我还是先跟你走吧。” 自己在外面漂泊百余年，冥冰大人也没有亲自去找他。 如今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完全不是依赖冥冰大人，自然不必摆出低姿态。 既然回来了，也不急于一时，先把房间收拾一番。 等空闲下来，再去见那个讨厌的冥冰大人，和他讨论讨论娶妻的具体事宜。 司地目的得逞，语气寡淡，一本正经的应答到。 “嗯，也好。” 司地牵着我的衣袖，阳光温温柔柔洒落下来，浑身充满暖意。 尖尖叶片的影子落在司地的发间，肩膀处，带着浪漫美好的气息。 司地带着我，绕过重重矮小的山石，穿过层层竹林的屏蔽，走到一幢干净整洁的院落。 院落两侧长着两排高高细细的竹子，将一幢幢阁楼完整的分隔开。 院落宽敞又明亮，木质的基底，距离地面有几米高，三层阁楼，一层比一层狭小，形成稳定的结构。 阁楼最尖端是两块完好的宽厚木板，相互支撑，搭在窄窄的三层阁楼上方。 木板两翼底边和二楼阁楼顶层平齐，挡住一部分光线。像是沙滩上熟悉的花伞，在风吹日晒中，保护着阁楼。 整洁的院落一尘不染，阁楼由透明的砖石组成，一眼望去，端庄而大气，甚至带了些微肃穆的气氛，让元一一心中生起莫名的新奇与敬畏。 一楼十分宽敞明亮，且面积远远大于二层阁楼，因此，一楼和二楼相交接的位置，凭空多出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等面积的平台。 这便是司地的房间，这里有司地幼时美好的记忆。 想到以后就要和司地一块生活在这里，我心中说不出的激动，黑漆漆的目光仔细打量着院落中的一砖一瓦。 “我的天呐，司地，这是你的房间吗？太漂亮了吧，有三层楼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材质的砖石啊，闪亮澄澈的像是天然钻石一般。” 我不时转动脑袋看着周遭，大脑因为兴奋有一瞬间空白。 司地的房间与海边居舍相比，还要大气敞亮。 虽然过了几百年，沧海桑田，脑海里的记忆却依然清晰，司地眼神专注而真挚，一点点描绘着整座阁楼的模样。 司地听到我开心的话语，才想起什么一般，主动邀请道。 “嗯，我们进去看一看吧。” “司地，我有点不好意思哎。想到以后都住在这么大的房间里面，真是幸福感满满啊。” 我一边有些不好意思的念叨，一边抬起脚毫不犹豫的踏足司地生活的世界。 经过百年之久，司地的房间同样一尘不染，看来是有专门的妖怪负责清理打扫。 地面铺着黑白相间的光滑石块，石块平整光滑，没有一丝瑕疵与划痕。 一张漆黑发亮的楠木雕花大床，带了几分古典雅致的美，摆放在房间正中。 床铺上铺着黑色的羽绒被，看起来暄暄软软，十分舒适。 透明的水晶石四面都镶嵌有活动的窗户，保证了充足的光照和必要的空气流动。 房间里面十分凉爽，一张桌子上摆放着金色的镂空香炉，缥缈的烟雾，透过香炉上方的孔隙，飘了出来，带着淡淡的青松香气。 “司地大人，欢迎回家。房间已经打扫了三遍，可以保证没有任何灰尘。香炉中点着上好的香料，按照您的吩咐，每天额外加入一滴松树的油脂。” 一个一身翠绿的稻米妖，拿着扫把和拖布，从楼梯上缓慢走下。 我看着稻米妖一身青翠，有些愣怔，除了长相，稻米妖和我这株葵花精没有任何区别。 稻米妖长手长脚，脸型也长长的，像是细嫩的竹叶一般，眼睛狭长，颧骨凸出，带着圆圆的仆人帽子，显得有些可爱。 稻米妖有些兴奋打量着我，却不敢多说话，站在司地面前，恭敬的问候。 “嗯，谢谢你，明天不用来了。” 稻米妖有些失望，在这个阁楼工作了几百年，几乎对这房间的每一个家具和角落都有了感情，现在这里却不需要它了。 不过，植物妖无法拒绝，也不敢拒绝。 是狼妖族养育了他们，并且赏给他们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他们没有说不的权利。 “是，司地大人。” 稻米妖离开之后，我一下子扑到柔软的床榻上。 再也不用风餐露宿，再也不用睡在硬硬的地面上，这舒适的感觉就是幸福吧。 “司地，我晚上睡这里。” 我突然有点想小王米了，它那浑身的根须都泛着可爱与无赖的感觉。 看着我横拖拖躺在他的床上，司地清冷的面色突然有几分不自在，莫名感觉羞愧与无奈，只得找着新的话题。 “葵花精，稻米妖离开了，以后这阁楼的清洁工作就交给你吧。” “哦，没问题。司地，我晚上睡这里。” “不行，那是我的床，你睡楼上吧。” “哦，司地，我们一块睡这里吧。” “不行，我们还没有举办婚礼。” “司地，我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对象如果是植物妖的话，有点难度，再说吧。” 141 早餐 二楼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微微凉爽的风，卷携着青竹的味道，飘了进来。 我揉着惺忪的眼睛，抱着雪白的被褥，从床上一点点爬了起来。 阳光洒落一室，从窗户望下去，可以看到宽敞明亮的整齐院落。 二楼的房间虽然比不上一楼宽敞大气，却带着温馨的味道。 一条实木的长长木桌，一张简易的木床，窗户旁边摆放着两只细长的漂亮花瓶，花瓶里面却没有插着任何花朵。 狼妖族有稳定的家庭结构，历来有一生一夫一妻的婚姻制，三层阁楼自然是按照家庭的合理需要来建造。 一楼住着中年或年迈的狼族妖父母，二楼住着乖巧的小狼妖，三层主要用来堆积杂物和进餐。 楼顶响起阵阵脚步声，脚步富有节奏，传递着踏实沉稳的气息。 我能听出来，那是司地独有的脚步声。 我随意将头发束起，开心的蹬上楼梯。 司地身上围着一张黑色金丝绣的宽大围裙，在只有十平左右的三楼来回转悠。 三楼的砖石墙壁十分狭窄，房门却宽宽的，成对称的两扇相互合拢，朝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展开。 司地手里拿着一张黑黑圆圆的厚皮锅，还有两只鸡蛋，另一个凹槽竹锅里盛装着如细密沙粒一般的黄色颗粒，在热气喷喷的水面中上下翻滚，最后逐渐沉淀。 “司地，早上好，你做什么呢？” 我微微歪着脑袋，好奇而惊喜的看着司地。 司地拿着平底锅，一脸的沉稳安静，动作潇洒而优雅。 司地知道葵花精思维简单，见识浅薄，语气清清淡淡，耐心的解释着。 “清晨是一天的起始，适合食用流食，我煮了些小米粥，还有煎蛋。” 我凑到竹锅旁边，微微蹲下身子，小米独有的清香扑面而来。 我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司地，又看了看平摊在平底锅里面的煎蛋，有几分感叹。 我真是太有眼光了，司地居然会做饭。 “天呐，司地，你太厉害了吧。在森林里只有野果可以吃，在狼妖族却有香喷喷的食物。” 不过，我记得司地不会煮鱼汤，也不会做饭。 忠诚在身边的时候，总是由他来料理食材，司地一直在我身边，是怎么学会做饭的呢？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小米粥和煎蛋呢，看起来就十分美味。不过，司地，我和你呆在一块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你会做饭啊？” 东面的木门完全敞开，阳光星星点点洒落一地。 煎蛋的烟雾气顺着门窗和墙角处的烟囱逐渐消散，空气中的烟尘在光线中发出耀眼的光芒。 “哦，随便看一看就会了。做饭和修炼一样，掌握了熟悉的流程与规律，便不是难事。” “哦，这样啊。” 听到司地的话，我突然来了兴致，站在司地旁边，认真细致的瞧着，不时的念叨询问。 “司地，煎蛋的步骤是什么啊？等我学会做饭，我可以帮你做早餐啊。” 司地的肩膀宽宽的，后背也十分宽敞，棱角分明的侧颜，在阳光的沐浴下，更为深沉俊朗。 “你起的晚，负责打扫房间便好。” 司地有些无奈的嫌弃唠叨，接下来出人意料的开始陈述煎蛋的具体步骤。 “第一步，在锅里放上菜籽油。第二步，打碎鸡蛋壳放到锅里。第三部，不时翻动，直至两侧金黄，蛋白和蛋黄变成固体。” 司地手中拿着木铲，不时的翻动着圆滚滚又金灿灿的煎蛋。 洁白的衣袍，带了两分烟火气息，司地清冷高雅的面庞好像更为真实。 突然的发现，让我心神有些不受控制的轻轻晃动，像是即将破壳而出的小鸡崽。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会了。” 司地将煎蛋放到透明的碟子里面，从篮子里面取出一个鸡蛋，放在手掌上。 “嗯，你想试一试吗？” 司地手掌十分宽厚，将椭圆形的黄色鸡蛋稳稳托住。 我有些激动，还有些可惜，看着司地伸出的手，犹豫起来。 “司地，太残忍了吧。每一个鸡蛋里面都是一只小鸡崽，吃掉一个鸡蛋，就会少一个小鸡崽。” 司地看了看手里的煎蛋，眼神轻轻晃动。 司地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葵花精来之前，都有专门的妖怪负责司地的一日三餐。 葵花精来之后，司地突然觉得植物妖仆人都是多余的了。 本来打算亲自替葵花精做美味的早餐，没想到被葵花精数落了一番。 “真是可惜，那我自己吃吧。” 司地心里有些不舒服，葵花精都无法明白他真诚的心意。 司地有些生气，将鸡蛋磕在平底锅凸起的边缘，蛋黄一瞬间倾泻而出，却没有落到平底锅里，而是直接掉在了地上。 “司地，鸡蛋掉地上了，还能吃吗？” “你看看碎没碎？” 我蹲下身体，认真的盯着地面上水润的鸡蛋液。 透明的蛋液和金色的蛋黄混合在一块，看起来像是混沌的黄昏与落日。 “没碎，就是变成一滩了，感觉脏兮兮的样子。” 司地看了葵花精一眼，语气中带了两分遗憾。 “嗯，那应该吃不了了。” 我蹲在地上，有些心疼，一只小鸡崽没了，煎蛋也吃不了。 “那怎么办啊？司地？” “一会儿我做完早餐，你随便打扫打扫吧。” 司地嘴角隐约扬起一抹笑容，在明亮的光线中显出难得的俏皮。 “司地，我现在打扫吧。母亲们说了，有了想法，应该付诸于行动。不能一嘴空话，光说不做。” 我抓起篮筐上面搭放的白色布巾，盖到鸡蛋液上，然后皱着眉头，将蛋液一点点擦拭干净。 司地看到我的表现，十分满意，退到一侧，看着我蹲下忙活着，心中有久违的暖意与平静。 “嗯，我们狼妖族也有这个习惯。那你先打扫，我再做一个煎蛋给你。” “嗯，也好。” 我快速的收拾好鸡蛋液，表明自己想要在狼妖族久居的决心。 当然，留在狼妖族，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守候在司地身边。 司地端着透明的碟子，取下身上的围裙，坐在简易的方桌旁边，拿起青玉簪一般晶莹翠绿的筷子。 熬制好的小米粥十分粘稠，闻起来香喷喷的，让我食欲大动。 我观察着司地的动作，模仿着他的姿态，微微抬起下巴，拿起筷子，直直将鸡蛋戳起。 “司地，你看我厉害不，我会用筷子。” 司地看着元一一整个手掌像是蟹钳一般，握着两根筷子。 轻轻扶了扶额头，语气冷漠清淡，带着淡淡的无奈。 只得摆好姿势，一边讲述，一边给元一一做演示。 “嗯……，不过筷子的正确使用方法，是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筷子的中上部，拇指抵在筷子一面，食指抵在筷子一面。夹菜的时候，拇指和食指相互配合，灵活移动，分开两根筷子，再合上两根筷子。” 司地认真教习十多遍，我终于能轻松的使用筷子夹起碟子里的煎蛋。 柔顺咸香的味道在口唇中扩散开来，略微油腻的煎蛋，搭配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简直是最温暖的早餐了。 “司地，煎蛋好好吃哦。” “嗯。” 司地没有说话，像是阳光一般淡淡的温暖感萦绕在心头。 真希望葵花精可以一直留在狼妖族，如果能逐渐变得胖乎圆润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142 惩罚 肃穆的三层阁楼，冥冰大人坐在主位上，静默不语，微微敛着下颌，眼神有些凌厉，直直注视着面前的行兵。 行兵跪在地面上，脸上带着深沉的凝重，低着脑袋，羞愧的叹着气。 “冥冰大人，是属下办事不利，请冥冰大人责罚。冥冰大人，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冥冰大人身上的威严不自觉彰显出来，又全部收了回去。 司地应该是真心喜欢那貌不惊人的植物妖吧，可是不能置家族的整体利益而不顾。 看来，只能委屈司地伤心一阵了，有缘无分的苦命鸳鸯，呵呵。 与狼妖族利益相比，感情算得了什么呢。 “罢了，你知道咱们狼妖族的习俗。自去领罚，限你五天的时间，将那葵花精驱逐出狼妖族。” 行兵的手掌在袖中收成拳头，心底有些气愤，却不敢表露出来。 冥冰大人的性子便是如此，有一说一，赏罚分明，即使对待亲近的势力也是同样的态度。 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余地。 “是，冥冰大人，属下会想尽办法的，一定不辜负冥冰大人的期望。” 冥冰大人轻轻挥了挥手，好似有几分愁绪。 司地的性子过于执拗，估计是行兵肩头的任务不会轻松。 “嗯，去吧。” 简单的几个字，带着威严的气势，让行兵不敢拒绝。 行兵将心里的拆散方案全部吞到肚子里，有几分沉重的慢慢转身退到院落中。 行兵脚步沉重，面色有些惨白，跟在守卫身边，穿过层层竹林，来到狼妖族一处隐秘的禁区。 地面下方有百十个圆形的木桶，木桶只露出隐约可见的窄窄边缘，边缘处因为常年不见光，已经长了一片又一片青苔。 如此一来，无论四季更迭，木桶中都会保持恒定的湿度与温度。 守卫有些紧张，一腿朝着后方撤去，一边拿着长长的钩子，将木桶的盖子缓慢打开。 “行兵大人，请。” 行兵一脸惊惧的苍白，脚步坚定，朝着木桶走去。 守卫见到行兵走近木桶，手中一道墨绿色的光芒闪现，两寸长的香瞬间燃烧起来。 淡淡的香气，带着罪恶与诱惑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木桶里面发出一阵阵哐当的撞击声。 声音不大不小，在阴森的禁地却显得恐怖和瘆人。 木桶上面还有一层铁皮盖子，铁皮盖子有一个圆形的孔洞，足有一拳宽，可以让狼妖自由的将手掌伸到木桶之中。 花花绿绿的色彩，闻到新鲜而熟悉的灵气，不安又躁动的蠕动着。 黏腻的皮肤，带着一层薄薄的保护膜，长长细细的尾巴，让行兵看着便不禁战栗。 行兵咬了咬牙齿，将手掌快速的送到木桶中。 手臂处传来刺痛感，滑腻冰凉的身躯将行兵整只手臂都裹挟起来。 “哼。” 行兵禁不住闷哼一声，面上的血色一点点退去，甚至连嘴唇都逐渐苍白，最后一点点变得青紫。 行兵半跪在地面上，忍受着痛苦有折磨的惩罚。 不知过了多久，行兵几乎要睁不开眼睛。 “行兵大人，一刻钟时间已到。” 守卫终于一脸冷漠的报告着时间，墨绿色的瞳孔轻轻扫向身后的两个侍从，两个侍从立马了然的快速走到行兵身边。 一个侍从将铁皮的开口紧紧盖上，另一个侍从一脸疼惜而恭敬的轻轻搀扶着行兵。 行兵握紧拳头，咬着牙齿，闭着眼睛，身形晃晃悠悠的随着侍从的带领，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第二天，天色大亮，司地和元一一面对面十分温馨的用着早餐。 一个守卫站在阁楼东侧显眼的位置，恭敬的垂首等待。 司地拿着筷子，吃着小块的煎蛋，眼角突然发现那道影子，眼神微微冷了两分，放下手中的筷子。 我将自己的两个煎蛋吃没了，意犹未尽的看着司地的碟子。 司地嘴角滑过一抹无奈，身上冷冽的气质逐渐散去。 “煎蛋好吃吗？” 用了一早上的时间，葵花精如果说不好吃，就太让人心寒了。 “好吃，好吃，特别好吃。” 元一一似乎看出司地的意图，小鸡啄米一般快速的点着脑袋，眼睛却根本没看司地，定定的看着对面盘子里面颜色金黄的煎蛋。 “嗯，那你都吃了吧，我已经吃饱了。” 司地语气清淡，唇边却带着一抹无意识的宠溺，将透明的碟子送到葵花精面前。 “那多不好意思啊，那我都吃了啊。” 元一一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煎蛋，十分贪婪的大口吃着司地碟子里的煎蛋。 司地眼神专注，故意认真的看着葵花精。 长相普通，智商也没有特点，不过看久了却感觉习惯了，甚至已经无法割舍。 “你慢慢吃，别噎着。” “嗯嗯，知道啦。” 元一一将嘴巴塞的满满的，不停咀嚼着，一边欣赏着周遭的风景。 天空蔚蓝，阳光和煦，真是个美丽的日子。 三楼的高度正好可以看到竹林尖端，细嫩青翠的枝芽，带着青春的气息，散发着自然的魅力。 我的视线转了一圈，清风微微，拂动发梢，有些许惬意。 一道尖锐的视线，从楼下明晃晃的照射而来。 我虽然笨拙，却也能感觉到那抹视线中的敌意与戒备。 “司地，楼下好像有守卫在等你。” “嗯，我知道。你先用餐，等你吃完了，我再去。” 司地不喜欢冥冰大人，跟着便逐渐厌烦冥冰大人身边的守卫，那就让守卫多等一会儿吧。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正适合站桩。 想来，司地应该还有其他事情。 这么早，过来找司地，很明显是最为亲近之妖冥冰大人派来的。 “哦。” 小米粥有些温吞，我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快速的将碟子里的煎蛋一扫而尽。 “慢点吃，否则不消化。” 司地眼神微冷，扫向楼下站立沉默的守卫。 我拿起桌边白色的手帕，将嘴巴一点点擦干净，认真的看着司地，郑重的说道。 “哦，我知道啦。司地，我们去见一见冥冰大人吧。我想明白了，虽然他不喜欢植物妖，可是早晚都要见面的，我会努力让他接纳我的。” 司地语气清冷，却带着浓浓的真挚。 “今天不方便，我需要和冥冰大人单独聊一聊。改天吧，我会带你去看冥冰大人的，虽然我也不太喜欢他。” 司地说的清清楚楚，我也不好去凑热闹，于是听话的应答着，想着早晚会有机会见到冥冰大人的。 “嗯，这样也好，那我在家里做做清扫工作。” 司地离开没有多长时间，我已经将筷子和碟子清理干净，并且将我的二楼住处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我拿着扫把，走下楼梯，不经意抬头，门口突然出现两道陌生的身影。 两道稻米妖无一例外，一身青翠的衣衫，头上带着圆圆的仆人帽，姿容却十分靓丽可人。 一只稻米妖脸蛋圆润，双眼皮，大眼睛，嘴边有两个甜美的酒窝。 一只稻米妖拥有着精致完美的瓜子脸，诱惑的丹凤眼盛装多情的色彩。 不待我开口询问，脸蛋圆润的稻米妖已经阐明来意。 “按照行兵大人的命令，我们过来服侍司地大人。行兵大人让我们转达一句话，客人，应该多多休息，不要管一些杂乱且没必要的琐事。” 143 交谈 冥冰大人坐在主位上，神色冷漠。 香炉里点着熏香，桌面上摆放着竹简书卷，书卷一端被冥冰大人握在手里，另一端自然的垂放在桌面一侧。 司地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冥冰大人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心里却有些激动，还有些许紧张。 守卫离开后，冥冰大人朝着门口瞧了一遍又一遍。 一道洁白色落拓身影出现在门口，冥冰大人强装镇定，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下巴，理了理衣襟，端正的坐在椅子上。 司地一脸的肃穆，走了进来，带起一阵凉风，空气中好似染了几分凉意。 司地站在正厅中间，微微低垂着脑袋，目光看着地面上柔软的毯子，心中略微感叹，却沉默不语，似乎在等着冥冰大人率先开口。 空气十分寂静，带着难言的沉闷。 窗外的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有几分青翠悦耳，空气燥热，阁楼内的温度却逐渐降低。 冥冰大人看着不语的司地，微微叹了口气，脸上有些挂不住。 不知过了几个一刻钟，门边出现一抹娇嫩的身影。 冥冰大人脸上莫名出现歉意的色彩，率先开口打破沉静。 冥冰大人声音低沉，带着沧海的浓厚与魅力。 “司地，外面的世界怎么样？这么多年，你都居住在哪里？可有钟意的狼妖，火焰为何没有和你一同返回？” 门口娇嫩的身影，一身鹅黄绸缎，似六月里的芙蓉花蕊。 精致的脸蛋上，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流转之间，有波光浮动。 娇嫩红润的嘴唇，像是冬日里枝头点点艳红，带着魅惑与柔情，轻轻挑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妇女手中牵着一个可爱的狼妖男孩，不吵不闹，等候在门边。 冥冰大人想了想，司地一向对他态度冷漠，像是陌生人一般，问什么回答什么，干脆将心中的疑惑悉数问出。 好在，碍于冥冰大人一族之首的身份，司地不会敷衍的回答他的问题。 司地听到冥冰大人的问话，眉头轻轻蹙起，微微抬起脑袋，一本正经的回话。 司地语气清冷，好似冥冰大人是他的老板，而不是父亲一般，有一说一，不添加丝毫多余的情感。 “外面的世界很漂亮，无论是风吹还是雨淋，都带着自然的魅力，没有任何的矫揉与做作。至于我的住处，山洞、平原、树枝，若是心神安定，有何处不能居住呢？我不喜欢火焰，请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 冥冰大人听着司地有些桀骜与尖锐的话，不知道继续说些什么，空气再一次恢复寂静沉默。 阳光明媚，竹林青翠，一只身形高挑，漂亮的母妖怪快步走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那道身形恭敬的俯身算作问好。 母妖怪长了一张十分妖媚的面庞，和妇女十分相似，柳叶眉，天然魅惑的眼眸，红润娇嫩的嘴唇。 “嫣语，你怎么这么迟才来？” 嫣语站在长相明丽的母妖怪面前，神色信赖而恭敬。 嫣语在房间看守稻米妖打扫房间，又画了一个美丽漂亮的妆容，才迟迟到来。 不过，当着冥冰大人的面，嫣语不敢这么说。 “回母亲的话，女儿刚刚将房间清理了一遍。” 一向娇纵跋扈的女儿会亲自整理房间，根本不可能。 蠢女儿，居然当着司地和冥冰大人的面，公开撒谎，这点小把戏怎么可能骗得了精明的冥冰大人么。 妇女眼光流转间，变出两分犀利，冷冷警告了嫣语，口中却说着柔情的话。 “我们家嫣语真是长大了，明日的房间整理也交给你。” 嫣语开心笑了起来，轻轻摇晃着腰肢，一步一挪，极尽诱惑，走到妇人身边，神色乖巧，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嘻嘻，没问题。母亲，我们不进去给父亲问好吗？” 美艳的妇人看似轻轻呵斥，好似嫌弃女儿不懂事的模样。 面上却带着柔柔的笑意，声音中满是不明不白的委屈感。 “冥冰大人在处理事情，乖乖站着，安静的等一会儿。” 风轻轻吹过，狐妖天然的香气远远飘来，司地的眉头皱的越发明显，眸中是不加任何掩饰的反感与厌恶，轻薄的嘴唇抿在一起，像是干瘪的四季豆一般。 冥冰大人看到门外妖艳的妇人与孩子，眸中有柔情和复杂一同闪过。 司地虽然不看冥冰大人，冥冰大人却一直深情的凝视着司地。 看到他那带着厌烦的相似容颜，心中莫名有几分感叹与无奈。 果然是自己的孩子，那棱角分明的面庞，那皱眉抿唇的冷酷姿态，活脱脱一个小冥冰。 冥冰大人原来以为等到司地大一些，便会了解自己，明白自己。 也许，有许多事情，发生了，便注定成为一辈子的心结。 虽然已经吩咐了行兵，冥冰大人还是决定亲口问一问司地的看法和心意。 这样，判断出新来的植物妖在司地心中的地位与分量，才方便下一步行事与处理。 冥冰大人直直看向司地，脸上带着认真，试探的问道。 “司地，你带回来的植物妖？” 司地嘴角勾起一抹不耐的弧度，神色越发清冷孤傲，好似做出这样一副模样，心中的伤痛才不会无限扩大。 司地声音清冷，与冥冰大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嗯，有什么问题吗？” 妇人拿起帕子，轻轻掩着唇角，嘻嘻欢快的笑了起来。 声音像是乐曲一般，富有戏剧与节奏感，十分悦耳。 狼妖族无一不唯冥冰大人马首是瞻，司地却如此无礼，连个尊称都没有，这让冥冰大人有些挂不住面子，尤其在故意偷笑的妇人面前。 冥冰大人面色微微沉了下去，眼眸中柔情丝毫找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端的愤怒与冷漠。 “嗯，司地，我是你的父亲。问候的时候，注意礼貌。” 司地声音比冥冰大人还要冷，抿着嘴唇，冷冷哼了一声。 “我没有父亲。冥冰大人，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便不打扰您一家团聚了。” 有不择手段的狐三娘和她的孩子在门边，葵花精的事情看来要单独在一个时间再谈了。 对待下属，冥冰大人还可以数落几句，唯独对自己的儿子，冥冰大人没有任何办法。 冥冰大人眼眸愣愣，瞪了门边的妇人一眼，妇人立马识趣的将笑声止住。 空气重新变的安静与沉闷，司地站在原地，等待冥冰大人开口说话。 “司地，你带回来的植物妖，打算一直留在狼妖族吗？你应该知道，我们狼妖族的族规。” “除了狼妖和稻米妖，其他妖怪一概不许入内或者存在。不过既然有了狐三娘一个例外，也不差其他的妖怪了。” “无礼，那是你的母亲。” “不是，是你的新欢。” 很明显，因为狐三娘恰到好处的出现，冥冰大人与司地父子间的裂缝越来越大。 猛烈的风吹过竹林，在宽阔的正厅中来回不安的呼啸。 冥冰大人和司地大人不过谈了两句话，便再也交流不下去。 冥冰大人似乎有些泄气，看着毫无松动且冷心冷情的司地，口吻一如既往的沉闷与稳重，却平添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多番努力没有任何进展，话题便终止在这里。 “你下去吧，别在我面前，看着碍眼。” 司地一脸冷漠沉静，声音依然不带情感，眼尾微微滑动，带着鄙夷与不屑。 “没问题，冥冰大人。” 冥冰大人听到司地新奇的称呼，嘴唇无意识的朝下方咧着，冷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144 都是美女 两个侍女无礼的闯入，让我有一瞬间的愣怔。 阳光温温柔柔的，将整个房间铺满，我将扫把放下，扬起笑脸，走到两个侍女身边。 “你们好，我叫元一一，是这阁楼的主人的，嗯……妻子。司地不在，你们回去，改天再来吧。” 反正司地不在家，我便给自己多做做宣传。 等到狼妖族男女老少都知道我的身份，那司地肯定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两个布衣稻米妖也柔柔的笑了开来，可是眼眸中的笑意未曾到达眼底。 圆圆的帽子宽宽大大，却遮挡不住美丽漂亮的面庞。 大眼睛稻米妖再次冷漠开口，语气中带着孤高。 “无论你是谁，我们奉了行兵大人的命令，无法违抗，请将劳作的事务都交给我们吧。” 稻米妖来了，我还有什么用啊。 而且两个稻米妖，一个比一个漂亮。 一个标准的大眼美女，白皙的面庞，带着几分坚韧与开朗。 另一个是精致的标准美女，柔嫩的腰肢，妖娆的身形，深情的丹凤眼，像是没有任何瑕疵的宝玉一般。 这样一来，我就显得普通极了。都把我比下去，我还怎么呆在狼妖族啊。 司地虽然不近女色，可是时间长了未必能抵挡住女色的诱惑。 再说，司地好像天生喜欢植物妖一般，即使我不太明白具体的原因。 可能植物妖对于他来说，是另一个美丽世界的生物吧。 所以，结果就是，不可能，想要和我抢工作和司地，不可能的。 “不麻烦，我都整理干净了。我是奉了司地的命令，留在这里专门打扫。不如，你们来陪我聊聊天，等司地回来再说其他问题。” 另一个瓜子脸稻米妖，微笑着，扯了扯圆脸稻米妖的袖口，语气柔和优雅，像是静静流淌的月光一般，悄然之间浸润心头。 “嗯，既然如此，我们便在这里等待吧。” 圆脸稻米妖不好再说什么，轻轻点头示意，目光没有任何畏惧，自然的打量着房间内的摆设。 我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突然想起来重要的事情。 我的手掌平摊开，朝着司地黑色的宽敞大床上指着。 “来者皆是客，贵客请这边坐。” 圆脸稻米妖，看了看柔软的黑色床铺，轻轻瞥了我一眼，声音冷冽，没有任何感情。 “不了，谢谢你。” 瓜子脸的稻米妖更为柔和，好似十分亲昵熟悉的模样，轻轻挥动着手，表示友好的意味。 “不用了，不用这么客气，我们都是植物妖，在一起就应该相互照顾。” “嗯？你们已经知道我的名字，我却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圆脸稻米妖冷声解释着，话语中还有一丝挑衅的意味。 “在狼妖族，我们没有名字，只有号码。离开狼妖族的稻米妖，才能拥有独立的名字。” 还好，我不是稻米妖，不然连独立的人格都不能拥有。 司地不在家，有稻米妖陪着聊聊天也不错，反正同为植物妖，她们没有办法吃掉我。 我拍了拍手，开心的继续询问道。 “这样啊，那你们都是几号啊？” 圆脸稻米妖似乎十分讨厌我，皱着鼻梁，口吻满是鄙夷和不屑。 “哼，你没有必要知道，我只服从这座阁楼主人的命令。” 瓜子脸稻米妖不仅长的漂亮，还十分有礼貌，态度也十分柔顺，乖巧的应答着。 很明显，两只稻米妖各自有各自的利益和观点。 “我是10005号，已经在这里生活百年之久。” 我了然的点点脑袋，视线在两只稻米妖之间来回滑动，有些开心。 “那以后我叫你万五怎么样？” 万五十分配合，转过脑袋看了一眼圆脸稻米妖，好似在暗示什么。 万五的声音十分好听，轻轻柔柔，像是湖泊中径自游动的白色天鹅腹部那柔软的羽毛般。 “嗯，这个名字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圆脸稻米妖一脸的不乐意，却没有继续开口说话。 很明显，瓜子脸稻米妖的修为更高深，姿态也放的极低，努力沟通着。 “元一一，还有什么工作吗？我们呆在这里，白白站着，不过是浪费时间。” 我探着脑袋，看着远方，稻草水泥铺就的道路上安安静静的，翠绿的竹子径自摇动，空气中传来沙沙的幽静响声。 收回的视线落在两只稻米妖身上，一身灰色布衣遮挡不住满身的魅力与妖娆。 两只稻米妖站在一处，都是绝美之姿，相互比对之下。 一个美的柔软，令人心醉。 一个美的沉阔，令人心安。 “没有了哦，等一会儿吧，司地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两只稻米妖看着房间一角的扫把，眼神狐疑的闪动两下，很有默契的不再说话，只得静静站在原地。 沉静的空气，没有司地的气息，我只得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两只现成的稻米妖聊天。 “你们变成稻米妖之后，为什么不离开狼妖族呢？” 圆脸稻米妖冷冷说了两个字，算作答复。 “不想。” 瓜子脸稻米妖眼睛中带着温柔的光芒，能掐出水的眸色潋滟而妖娆。 “我喜欢这里，外面的世界未必有这里安逸舒适。” “嗯，我也喜欢这里，因为司地在这里。”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面前的稻米妖虽然有几分清冷，却很好相处。 虽然这样，我还是希望这幢阁楼里只有我和司地两个妖怪。 嗯，或许，不久之后，还会拥有独一无二的孩子。 远处一道洁白色的身影，永远都是那么落拓潇洒，不沾染分毫尘埃。 我随意走到床边，诱导性的坐在床上，一手轻轻拍打在床上。 “你们站了半天，肯定十分辛苦，过来坐一会儿吧。” 以司地洁癖的性子，最最最讨厌别人触碰他的物品，无论是桌子，还是衣服，还是床铺。 两只稻米妖纷纷摇头，安静的站在原地，神色有几分肃穆。 司地身上好闻的青松味道，远远飘来，我开心的站起来，将床铺铺的平整。 床铺看不出来任何痕迹，我跑出房间，朝着司地走过去。 两只稻米妖站在原地，手掌心已经浸出汗水，神色紧张，相互对视一眼，一动不动。 院落宽敞明亮，阳光明媚。 司地就是那么独特，他一出现，连空气都变得甜美起来。 我事无巨细的汇报着自己的劳作内容，声音轻快利落。 “司地，你回来啦。我已经把三楼和二楼清理完毕，不过又来了两只稻米妖，说是行兵大人派来的，我便陪她们聊了一会。” 司地面色有些难看，沉着的脸似乎都能拉出来一条胶皮糖，语气清清冷冷，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嗯，我知道了。” 我跟在司地后面，悄悄听着司地接下来拒绝的话语，心中带着窃喜与开心。 “你们两个离开吧，阁楼清扫的人手已经足够。” 145 独一无二 阳光温温柔柔的，司地的面庞却像是万年寒冰一般，冷的根本没有化开的可能。 司地表情甚至有着压抑的怒气，比我还要生气的模样。 奇怪，站在司地的角度来思考，两只稻米妖长得国色天香，诱惑可人，不知为何司地会如此生气。 万五连连摆手，做出唯唯诺诺的样子，眼神中隐约有雾气浮起。 “司地大人，使不得。” 另一只稻米妖，梗着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扑通一下，跪在司地面前。 声音清冷，孤高的感觉未曾变过，眼睛直视着司地，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司地大人，请让我们留在这里，不然3200号愿意以死明志。” 万五感觉到司地身上冷冽的气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跟着3200跪在地面上，低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若是让行兵大人知道任务失败，10005和3200便都没了存在的价值。 如此看来，当下也只能请求司地大人的悲悯了。 不过，狼妖一族甚少带着情感，一板一眼，基本不会改变自己的意志。 司地一声不吭，双手冷漠的背在身后，视线平视前方，看都没有看两只稻米妖。 司地冷漠的模样，让我也有几分没来由的惊惧。 我蹲下身体，凑到3200号面前，希望能正常交流一下。 “原来你是3200，那我以后便唤你山千二吧。不动如山的山，千千万万的千，一二三四五的二。” 山千二却丝毫不领情，冷着面孔，直直的看着司地，眼神坚定，还带了两分哀求。 “我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司地大人，若是你不答应，不如当下解决我们两个。毕竟，植物妖在狼妖族内无足轻重。” 山千二腰板挺的笔直，脸上除了敬畏还是敬畏的感情。 毕竟，离开行兵大人，两只稻米妖的来去权利便落到了司地大人的头上。 万五眼角有滴滴泪珠滑落，圆滚滚的泪珠，折射着光的闪亮，顺着万五的面颊和嘴唇，缓慢流淌着。 “是啊，司地大人，您不答应，我们便一直跪在这里。” 万五当然知道，若是被送回行兵大人那里，她和3200便只有死路一条。 情真意切，我见犹怜的模样，让我有些莫名的心疼。 同为植物妖，我似乎更能理解他们的处境。 我还记得自己一步一步，努力的爬到了司地的身边。 而现在，她们和我做着同样的努力。 我有几分迷茫，应不应该留下她们呢？ 脑海中小王米哭泣的模样，逐渐浮现出来。 我心中一动，站起身，转过脑袋呼唤司地的名字，面上有几分为难。 “司地……” 我的情感告诉我，不能留下她们两个。 我的理智告诉我，做妖怪要乐善好施，这样才能早日成仙。 可是，这里是司地的家，决定权在司地手中。 司地知道葵花精同情心泛滥，以为她打算开口帮助两只稻米妖求情。 如此想来，司地心里便认定葵花精接下来要替两只稻米妖求情，毕竟他们都是植物妖，而自己是动物妖。 原来葵花精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心意，真是可惜可叹。 司地突然生出几分孤寂与落寞，淡淡转身，一身的雪白多了分疏狂随性的姿态。 罢了，不懂便不懂吧。 一生如此漫长，早晚有一天会相互理解，慢慢明白过来的。 “你们若是希望留在这里，便一直跪着好了。我没有时间陪着你们，我打算去散散步。” 回到狼妖族的司地更为冷漠，看起来更沉重，更有距离感，虽然如此，礼貌谨慎的优点却分毫未变。 司地的意思很明显了，你们不走，我走。 两只稻米妖匍匐在地面上，身体颤动着，不敢抬起脑袋。 司地身上冷冽与抵触的气质过于明显，两只稻米妖不敢随意动作，便一直保持着卑微的姿态，趴在地面上。 看来司地已经做出决定了，嘿嘿，正中下怀。 不过，司地要去哪里散步，怎么能不带我一个呢。 稻米妖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带着几分诱惑，连我这只母妖怪看了，都有些惊心动魄，司地却不为所动。 我瞥了眼地面匍匐在脚下两只战战兢兢的稻米妖，有些烦恼，有些无奈。 两个选择，陪比我还要妖娆美丽，楚楚动人的两只稻米妖傻站在这里，还有陪司地去散步，很明显后者更为轻松快意，我很快便做好了决定。 阳光柔美漂亮，洒落在司地毫不留情的背影上，不知道为什么，空气中有暖暖的情意，让我莫名的心动。 司地总是这么冷漠，去散步，也不说带我一个，虽然我早就习惯了。 “司地，带我一个，我和你去散步。” 司地脚步微微顿了顿，什么都没说，步伐却不经意的放缓。 我追上司地的脚步，跟在司地身边，翠绿的裙角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欢快的弧度。 司地面色沉静，眉间是化不开的愁绪与悲痛。 “司地，两只稻米妖那么漂亮，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司地不知想起什么，语气突然尖锐而犀利。 “我不喜欢她们两个，不过是想要借势上位的工具罢了。” 司地话语沉闷而疏冷，让我的心脏跟着不安的颤动，这怎么像是说我呢。 嗯，我突然对自己产生怀疑。 天高云淡，竹林青翠，风吹拂着枝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三层阁楼逐渐隐匿在竹林之中，隐约能见到透明的砖墙，和木质的遮光板。 青鸟在枝头清脆鸣啼，整个狼妖族显得和美且幽静。 道路平整宽阔，只有我和司地两道身影静默行走，阳光温柔，洒落在肩头，我的精神又重新变得明朗起来。 我背后没有其他势力，所以不算是工具。 跟在司地身边，也完全是因为自己的主观意愿，我真的是特别特别喜欢司地这副冷漠孤高又禁欲的模样。 似乎是为了表达我不是司地口中的那种妖怪，我将心中的想法悉数说出。 “司地，我喜欢你。所以你不能有其他的动物妖，植物妖也不可以有，只能有我一个妻子。” 司地眉间的愁绪逐渐化开，好像突然想明白一般。 既然过去无法改变，便从现在开始构建自己的生活。 自己永远都不会像冥冰大人一样，始乱终弃，无心又无情。 冥冰大人眼中只有事务，每天都在处理事务，从来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司地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世界上不仅存在先天认同，更多时候还可以通过后天努力来达到其他妖怪的认同。 司地希望得到父亲的认同，便一直不停地努力，坚持不懈的修炼与成长。 在同龄狼妖中，自己最先化形。努力得到结果的时候，冥冰大人面色才有些微松动，开始逐渐关注自己。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在我们举办婚礼之前，你还不算我的妻子。” 司地看到元一一翘起的嘴角，心中好笑起来，有些小心翼翼的询问和提示道。 元一一面庞有些羞红，手指紧张的拽着袖口，直直看向司地逐渐恢复清明的眼眸。 “那我们尽快举办婚礼呗。” 元一一心思单纯，司地怎么引导，元一一便说什么，每次说的话都甚合他的心意。 “嗯，我尽量努力。” 146 小锦鲤 我和司地闲庭信步，走到静静流淌的溪边，看着汩汩的溪水从眼前迅速流过，带着迅疾和欢脱。 一条白色的木板桥，自然简单，呈拱形，横跨在窄窄的溪边，微微弯曲的弧度，带着简洁与落拓。 我和司地并肩而立，静默不语，空气安静带着湿润，有几分静谧的美。 阳光洒落一地，道路上一尘不染，清风带起司地洁白的衣袍，翠绿色的裙边翘起，和司地的白袍相互交缠合奏。 站了一会儿，我自然的坐下来，看着清澈的溪水从面前滑过，游鱼在水中嬉戏。 我和司地不可能一直站在溪边，想到一会回去，两只稻米妖仍然跪在司地的家门口，我有点不忍心。 “司地，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两只稻米妖啊？” 重点是，司地已经拒绝的很明显了，两只稻米妖还十分赖皮的跪在门口，也不知道膝盖疼不疼，奇怪了。 司地眸光轻轻闪动，嘴角挂着不屑，语气中有些许无奈与不耐。 “别无他法，任其自然。” 既然她们不愿意离开，便让她们一直呆在院子里面好了。 以司地对于行兵的了解，估计第二天，他就憋不住气了，肯定会想些其他没用的方法。 “哦，那会很辛苦吧，真是可惜。” 我语气有些感叹，有一些遗憾，不过也只是遗憾。 毕竟，追求目标的过程中总会需要付出一些努力或者经受一些磨难的。 我将手掌覆盖到水面上，感受着溪水的浮力与流动。 一尾金色的小鲤鱼感受到植物妖治愈的气息，缓缓游动过来，将嘴唇凑到我的手掌边，吐着泡泡，欢快的在我旁边游玩。 自从来到狼妖族，除了司地，就没见过一个认可我的动物妖，连稻米妖都不喜欢我，这让我多少有些挫败。 司地带我来到溪边，欣赏自然风光的美丽，感受着清风拂过脸庞的惬意，阳光环绕周身的温暖，我的心情重新变得轻松明朗。 小锦鲤绕着我的手掌，转着圈圈，亲昵信任的模样，让我有些激动与开心。 “司地，你快看，狼妖族的小鲤鱼已经认识我了哎。” 在司地极其厌烦的狼妖族，司地仿佛找到了一处依赖与理解。 司地挨着我，蹲下身子，声音沉缓而悠长，带着轻松和自在。 “嗯，我看到了。因为这山脉之中灵气最为充沛，所以狼妖族当初才会在这里选址。狼妖族的锦鲤常年受到灵气的渲染，都具有一定的灵识，可以辨别出妖怪身上的灵气。” 司地看到我开心的模样，眼神轻轻闪动几分。 司地注视着水中围着我打转的小锦鲤，眸中有嫉妒的情绪一闪而过。 不过，在等级分明的狼妖族长大的司地，早已习惯了情不外漏，嫉妒的神色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司地将手掌放到水里面，一群小锦鲤立马摆着尾巴，在水面上雀跃舞动，开心的游了过来。 最先围着我的小锦鲤，也迅速的调转方向，跑到司地手掌边，开心的来回转悠着。 我嘟了嘟嘴，有些不乐意，将手掌从水里面拿出来，放在裙边刚想要擦一擦。 司地另一只手从怀里取出一块洁白的丝帕，没有任何言语，眸中带着两分嫌弃的意味，将帕子直直的递了过来。 风吹起折叠的帕子，带了几分柔情与潋滟。 我擦了擦湿润的手掌，然后将帕子收到自己的怀里。 “司地，帕子归我了。” 司地嘴角轻轻勾起，面上没有任何波动，眼神平静自然，低眸看着手掌旁边不停欢脱游动的小锦鲤。 “嗯，归你。” 有的小锦鲤摆动着尾巴，有的跃出水面，溅起点点水花，有的小锦鲤将嘴巴和脑袋，搁置到司地的手掌上，安静的静止不动。 小锦鲤都跑到司地旁边，我只能坐在地面上，双手环抱着膝盖，神态悠然，观赏着美丽漂亮的鲤鱼。 “司地，小锦鲤需要投喂鱼食吗？” 司地黑亮的头发，垂落在白皙的面孔旁边，看起来更为丰神俊朗。 司地的声音轻轻，像是呢喃，语气悠闲而随意，我的神思也随之渐渐放松，自然流淌。 心口的跳动却有些剧烈，好像一个不小心，喜欢的情感就会呼之欲出。 “嗯，我小的时候，常常在这条溪流边投喂鱼食。” 我说小锦鲤怎么都跑到司地身边，原来是因为早就熟识。 既然小锦鲤和司地的关系这么好，以后我也会经常来看看他们的。 狼妖族的空气总是带着诡秘的安静，为了保持话。 我看着司地坚毅的侧颜，享受着和司地在一块的美好时光。 “司地，小锦鲤的鱼食你带了吗？” 司地表面看起来沉默且不喜交流，心中的计划却特别多。表达深情的方式，行动比言语更多，所以浑身上下都带着沉稳可靠的气质。 在返回狼妖族的旅途中，司地便有想过，要带元一一来他最喜欢的锦鲤池欣赏一番。 因为喜欢，所以愿意分享。 这条溪水靠近狼妖族一隅，走动的妖怪少之又少，周遭十分平静。 司地从衣领下方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鱼食，摊开手掌。 元一一伸出手掌，一点点覆盖到司地的手掌上。有些不好意思，抓了一把鱼食，又迅速的将手缩了回去。 元一一凑近司地，伸出手臂，将鱼食均匀的洒在水面上。 “司地，它们会不会撑到啊？” 司地手掌边围绕的小锦鲤越发活跃，一个接着一个跳出水面，相互抢夺着，接着半空中的鱼食。 司地一边逗着小锦鲤，一边扬着手里的鱼食。 司地声音清冷，却带着一如既往的犀利，优雅的嗓音中总是不经意流露出一抹调侃的意味。 “不会，我们狼妖族的小锦鲤，都知道吃饭要吃八分饱。” “哦。” 我好像也知道这个道理，准确来说，是刚刚学到的。 “那我以后吃饭也吃八分饱，我正常的饭量是四个煎蛋，两碗小米粥，以后你给我做三个煎蛋，一碗小米粥就好了。” 司地有些嫌弃看了我一眼，从怀里摸出一把鱼食。 “那你帮我好好照顾这些小可爱，每天再给你加一个鸡蛋。” 我了然的摊开手掌，司地将鱼食放到我手中，语气轻轻。 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微笑的妖怪，天生带着治愈力。 元一一漂亮清澈的笑容，让司地禁不住想要一点点靠近，再靠近。 因为稻米妖而变得恶劣的心情在一瞬间转好，沉重的情绪消失的无影无踪。 也许，与喜欢的晴天相比，阴郁的雨天总是不值一提。 “没问题，我有时间便会来看看它们。它们身上滑腻腻的，没有任何温度，确实挺可爱的，嘻嘻。” 我和司地十分默契，几乎同一时间伸出手掌，将手中颗粒状的黄色鱼食向水面中洒去。 我和司地都有一瞬的愣怔，随后相视一笑，轻松自在的看着溪流里面无忧无虑的小锦鲤。 空气静默流淌，满是平淡却温馨的味道。 147 月黑风高 我和司地坐在溪边说说笑笑，时间便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光线一点点弱了下去，阳光周边围绕着一簇簇的彩霞，金黄色的光芒濡润整片天地。 小锦鲤在溪流中翻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浪花，清澈的溪流缓缓流淌，司地坐在我旁边，身上散发安稳的气息，真是美好的一天。 想来，元一一刚刚来到狼妖族，肯定有几分陌生。 司地起身，目光远眺，语气轻缓带了两分温柔。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我随着司地的动作，两只手掌撑在地面上，就在我打算自己站起来的时候。 司地轻轻咳嗽了一下，面色有些不自然，一张修长的宽厚手掌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我有些惊喜，小心翼翼的将手掌放在司地的手中，心情激动又开心。 司地态度的突然转变，让我开心的不能自已。 “嗯，好，我们回家，嘻嘻。” 司地的手掌温暖，带着记忆中的美好与可靠。 我原地轻松站起来，司地的手掌松懈下来，一点点抽回。 心里有不舍的情绪静静浮动，司地的手掌宽厚又温暖，想要一直牵着。 我紧紧握住司地的手掌，司地眉头轻轻皱了皱，却没有拒绝。 司地默示的姿态，让我禁不住心中偷偷窃喜，雀跃跳动，面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明媚。 司地轻轻握着元一一柔软小巧的手掌，心头有一抹奇异的感觉轻轻滑动。 像是夏天的柳絮，缥缈中带着优雅却独特的美。 司地牵着我的手，嘴角不自觉轻轻勾起，沿着来时宽敞的道路，往阁楼的方向走去。 稻米妖3200依然跪在地面上，头低低垂着，抬起的脸庞满是疲惫与愁绪，眸中却依然带着坚定不屈的情感。 稻米3200声音干脆利落，语气中带着激动与紧张。 “司地大人，请给我们一次机会。司地大人，3200愿意一直留在司地大人身边，誓死效忠。” 司地牵着我的手掌，目不斜视，楼。 稻米3200跪在地面上，看着我和司地相互牵着的手掌，眼眸中有近似疯狂的嫉妒之情，原本圆圆的大眼睛因为愤怒，眯成了一条缝。 万五不敢出声，认命的匍匐在地面上，身体因为疲劳一直在不停的抖动。 我被司地牵着，一边跟上他的步伐，一边转过脑袋，冲着两只稻米妖吩咐着。 “你们两个都起来吧，不过只能站在门口，不准踏入这座阁楼哦。” 司地冷冷哼了一声，算作赞同。 站着总比跪在地面上强，万五听到葵花精如天神般的声音，如释重负。 快速的从地面上爬起来，轻轻拍打着膝盖上的灰尘，一边连连道谢。 “谢谢司地大人，谢谢元一一。” 万五的声音轻轻柔柔，娇娇美美，还有两分魅惑的味道。 万五道谢之后，视线转向身旁的稻米3200，语气轻轻柔柔，好似十分善解人意的模样。 “3200，站起来休息一会儿吧。” 稻米3200倒是个有骨气的，并未听从万五的指示，面色有些苍白的跪在地面上，腰板挺的直直的，眼神带着坚韧和孤傲，一直望着司地的背影。 “哼，你自己站着吧，我愿意一直跪着。” 司地不为所动，牵着我，一直走到三楼，轻轻松开手，眼神四下望着，寻找着什么。 “司地，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帮你系围裙。” 我从桌面旁边低矮的凳子上找到了司地的围裙，拿在手里，脸上带着笑嘻嘻的表情。 司地脸上有红晕一闪而过，远远的伸出胳膊，接过我手中的围裙，语气轻轻冷冷，带着寡淡与不自然。 “不麻烦了。” 我想起被拒之门外的两只稻米妖，突然明白过来。 司地有洁癖，所以特别厌烦其他妖怪的触碰，可以理解。 “哦，那你自己系吧。” 我将桌子擦了一遍，坐在视线比较好的位置上，一直看着司地做晚餐。 司地认真的模样，十分耐看。无论是给小锦鲤喂鱼食，还是系着围裙，拿起锅铲，浑身上下都带着自然落拓的潇洒与坦然。 三楼的风景独好，可以看到远处陷入阴郁的山脉，青青翠竹，高耸细长，在黄昏中，逐渐变得深沉漆黑。 夜晚降临，空气中听不见任何嘈杂，万物俱寂，狼妖族三层阁楼中的烛火一点点熄灭。 司地走下楼梯，看着我轻轻将二楼的门窗关好，平躺在床上，盖好被子，才趁着夜色，缓缓走下楼梯。 我躺在床上，将自己紧紧裹住，直到感受不到任何夜晚的凉意，呢喃的轻轻开口。 “司地，好梦。” 司地背影颀长，听到我的话，脚步微顿，呆愣半晌，一抹绝美的笑容在黑夜扬起。 “嗯，你也好梦。” 司地满心欢喜，自然的走下楼梯。 门边站着的稻米妖岿然不动，在夜色中像是一株矮矮的灌木，另一只稻米妖同时莫不吭声跪在地面上。 司地眉头轻轻蹙起，声音中没有任何情感，满是冰冷。 “你们自己离开吧，比起服侍狼妖，你们还可以完成更重要的事情。” “司地大人，3200宁肯埋葬在狼妖族，也不肯离开一步。” 司地冷冷哼了一声，把这些歪心思用在正途，植物妖早晚有一天也会成为超凡脱俗的仙人。 可惜，她们显然没有这个觉悟。 “那你们便呆在门边，不准入内，不准四处走动。” 冷冷的警告完，司地转身回到房间，将门窗仔仔细细的关好。 走到床边，脱下外袍，门外两只稻米妖的气味是如此贴近明显。 司地忽然想起来什么，好看的眸子轻轻转动，站在床边呆立半晌，嘴角因为反感抿成一条缝。 司地将外袍重新穿好，脱下靴子，直接钻进柔软的被窝。 两只稻米妖看着紧闭的房门，互相对视一眼，深深的挫败感在静默流转。 夜晚沉默安静，轻飘飘的风，在人迹寥寥的夜晚，只余冰凉与寒冷。 两只稻米妖脸上皆带着紧张与惊惧，过了今晚，不知行兵大人会如何对待她们。 只剩这一个晚上的时间，看来只能用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了。 两只稻米妖一身狼狈，心思却在快速的翻转跳跃，都希望在最后一夜中与司地有所进展。 加之，行兵大人提醒，呆在动物妖身边可快速化形。 只要攀上司地大人，便可以瞬间改变稻米妖的地位和修为，有何不可为呢。 两只心思不正的稻米妖，暗自绞尽脑汁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 司地沉稳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十分明显，悠长的气息散发着沉稳的气质。 看来时机已到，两只稻米妖面面相觑，随后十分默契的转过脑袋，面朝前方，视线一同落在紧闭的房门上。 3200从地面上爬起来，面色郑重，眸色坚定，轻轻打开房门。 风儿呼呼的咆哮，竹叶沙沙作响。吱啦的开门声音，在夜色中有些明显，又听不太真切。 司地躺在床上，骤然惊醒，墨色的眸子虽然潋滟，却带着无情的冷漠。 司地希望看看两只稻米妖接下来的动作，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打草惊蛇。 两只稻米妖蹑手蹑脚的走到司地身边，白皙光滑的手掌，朝着床铺摸索而来。 司地明白两只稻米妖的意图，迅速从床上坐起，飞身一跃，站在地面上。 修长的身形满是冷冽的气质，像是一尊坚硬冰凉的石块，没有任何感情。 两只稻米妖偷鸡不成蚀把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不停颤抖，脸上因为惊惧没有任何血色，咚咚咚的磕着脑袋。 “司地大人，我们错了。” 万五声音哽咽，哭泣的模样，在黑夜中更为诱惑妖娆。 司地却好似天生没有悲悯之心，声音冷漠，愤怒的情绪在不停呼啸。 “请你们出去。” 司地顿了顿，转过面孔，轻轻挥动着衣袖，一道白色光芒逐渐汇聚。 “还有，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两只稻米妖看到司地手中充沛的灵气，眼神中贪婪的丝毫不减，却因为惊惧而不敢久留。 两只稻米妖迅速从地面上爬起，利落的跑出房间，像是一阵风，消散在院落之中。 148 投怀送抱 司地手中的白色光芒骤然消散，空气中飘动着点点灵气荧光，带着几分美好，司地眸中却盛装着浓浓的失望与冰冷。 正因为资质聪慧，所以才能很轻易看到每一只妖怪心中的。 司地觉得那像是海啸一般，朝着自己卷席而来。 两只稻米妖逃的过于迅速，房门孤寂落寞的敞开，门口却看不到任何妖怪的身影。 天空灰暗暗的，竹叶林发出沙沙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有些许惊恐。 风穿过房门，远远吹来，月光皎洁，落在地面上，却是那般清冷。 雪白的长袍似乎在一瞬间变成坚硬的铠甲，无坚不摧，不带任何情绪，浑身上下泛着冷意。 司地坐在床榻边，低头审视着黑色的柔软被褥，一时间心绪烦乱。 院落空荡荡的，房间空荡荡的，四下安静极了，整个世界似乎只有司地一只狼妖。 楼上一声脆响，司地慌忙起身，几个踏步之间，跃上二楼查看。 司地看到元一一沉睡的面庞，本来冷硬的心又变得柔软，闪着粼粼波光。 二楼的窗户关的严严的，空气中飘散着葵花精身上独有的味道，司地身上的寒意蓦的退去。 元一一的脑袋和头顶的床板间没有任何缝隙，想来是做梦活动手脚，不小心磕到脑袋了。 元一一侧卧在床榻上，面庞朝着楼梯的方向，脸上带着恬静的美，司地站在床边，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元一一将被子抱在怀里，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面，黑色的长发贴在面颊处，带着天然的美感。 司地微微俯下身体，白皙的面庞一点点接近元一一。 元一一突然间翻了个身，脑袋哐当一下继续往床板撞去。 司地突然间惊醒，眼眸中的悸动迅速被藏好。 失忆之后，司地第一次唤葵花精的名字。 “元一一。” 元一一一手十分不雅的挠了挠下巴，闭着眼睛，嘴里咕哝着应答。 “嗯。” 司地有些好笑，据说一些妖怪陷入深度睡眠之后，可以通过梦话来交流。 “你脑袋疼不疼？” 元一一依然闭着眼睛，嘴巴轻轻嘟起，有些委屈的诉说着。 “疼，真是奇怪，明明什么都不做，脑袋却像是充血一般疼痛，尤其是脑袋天顶的位置。” 司地注视着元一一的睡颜，神色难得轻松柔软，眸光中带着眷恋与喜爱之情。 “那我帮你揉一揉，好不好？” 元一一咕哝着，嘴唇开心的咧开，带着几分乖巧与撒娇的意味。 “好，只让司地揉哦。” 司地将被褥替元一一整理好，轻缓坐在床沿，替元一一仔细揉着刚刚磕碰的地方。 “谢谢司地，按摩之后舒服多了。” 元一一睡梦中，漂亮的葵花海，母亲们陪在身边，阳光温柔，司地挨着她坐下，温柔的看着她笑，一边替她揉着脑袋，心中是满满的喜悦与幸福。 元一一在睡梦中，自然的伸出手臂，将有些惊讶的司地抱在怀里。 司地正在替元一一揉着脑袋，冷不防间瘦弱的手臂够了过来，抱住了司地撑在床上的胳膊。 司地眼眸中有潋滟深沉的光滑过，没有拒绝元一一的拥抱。 许是夜色过于柔美静谧，司地的心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元一一的面庞十分清晰，近在咫尺。 也许因为葵花精是植物妖，也许因为葵花精的童年过于无忧无虑，元一一身上总是有一种令司地忍不住希望亲近的治愈之力。 司地给元一一揉着脑袋，神识逐渐放松，不知不觉睡在了窄窄的单人床上。 第二天，天色大亮，阳光明媚，带着温馨与美好。 一层和二层阁楼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司地和元一一相互拥抱着，静静躺在二楼的单人床上。 虽然有些拥挤，两个妖怪却睡得十分香甜安稳。 窗户和门紧紧关着，室内的光线有些黯淡，床铺上两只妖怪一白一绿，相互信任的依偎在一起，天作之合，堪称绝配。 许是夜晚过于喧闹，司地睡到太阳升起，依然趴在元一一的床上，而浑然不觉。 身上有暖洋洋的沉重感，像是又盖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元一一皱着眉头，睁开惺忪的眼睛，下意识将腰间的胳膊拍打到一边。 随后，元一一发现身边躺着司地，一脸愣怔还有些微惊诧的甜蜜。 元一一扬起大大的笑脸，趁着司地还在睡梦中，快速的将司地的胳膊拿回来，完好的搭放在腰间。 心中窃喜，开心的感觉快要抑制不住，元一一傻笑着，重新躺在床上，侧卧着，看着司地安静的睡颜。 司地的胳膊十分结实，元一一将手掌放在司地的胳膊上，柔软的温度紧贴着皮肤，带着绵绵的柔情。 我睁开眼睛，小心翼翼还有些不舍的看着司地沉睡的容颜。 凌厉的双眸微微阖着，司地身上莫名多出些可爱的气质。 浓厚的眉毛，刀削般的面庞，白皙的皮肤，薄薄的双唇，呼吸深长平稳。 我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看着司地。 许是我的目光过于明亮直白，司地微微蹙着眉头，眼睛缓缓睁开。 司地看到面前放大的圆圆脸庞，眼眸中有惊诧和惊喜的光。 司地有些羞涩，不知道说什么，胳膊迅速的从我身上拿下去，一边冷着声音呵斥我。 “元一一，我……我……说过这是我的床，你的床在楼上，你跑我床上做什么？” 呵斥的话语因为结巴和柔软，多了两分不易察觉的在乎与温暖。 我有些疑惑，看向自己躺着的床铺，这是我的床，不是司地的床。 而且，这是二楼，按理来说，司地的问题正是我的问题。 不过，我看着司地手足无措的模样，有些无奈，只好不动声色的安抚他。 “司地，你不用紧张，我什么都不知道。司地，我没有摸你脸蛋。” 司地突然清醒，我也有些慌乱，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我脸上带着红晕，心中却有些奇怪，司地为什么看起来比我还紧张。 面前的景象有些陌生，床铺上铺着柔软的白色羽绒被，窗户略微小巧精致。 司地视线在阁楼间来回转悠，最后落在我身上，因为误会和匆忙，司地面色一瞬间涨红起来。 司地踉跄的朝着后面退去，然后不等我回答，快速的跑下楼梯。 “司地，你不要跑，我什么都没做。司地，你看看你的衣服，还穿在身上。” 我安慰着司地，话语快速，生怕司地想不开，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 我无所谓的感觉，正想起身，追上司地的脚步。 不经意间，低下脑袋，看着身上有些滑落的睡衣，突然一个愣怔，然后迅速的扯过床脚边的外衣，将衣服穿好起身。 149 美好的日常 司地心脏不停的跳动，脸上带着慌张的神色，快速的跑下楼梯，在房间里来回乱转。 本来打算帮元一一揉揉脑袋便离开，没想到都已经同床共枕了，这回是没有退货的可能了。 即使狼妖族无法容纳元一一，司地也不能抛弃她。 富有责任心的司地，心思已经乱成一团。 司地将一楼的门窗全部打开，凉爽的风一瞬间全部涌了进来，脸上依然有灼热的感觉，久久未曾散去。 司地走到桌边，将香炉点燃，坐了下来，拿起书卷，希望借此转移心中的雀跃与激动。 元一一白皙的面庞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甜甜的笑容，带着小小的欢喜，还有些微的甜蜜，足矣让司地的心脏不听话的跳动着。 元一一穿好衣服，有些紧张，走下楼梯，来到一层阁楼。 司地坐在桌边，安安静静，视线落在窗外，嘴角一抹笑容，发着呆。 元一一缓慢走进，声音轻轻的，小心翼翼的问道。 “司地，你是不是生气了？” 司地拿着竹简，抬起头神色微醺，墨色的眼眸有些闪躲，面庞浮现一抹红晕。 “没有，没有生气。” 司地手掌捏着竹简一角，略微沉吟，眉头轻轻蹙起，仔细的思考着。 半晌，目光中有坚定和激动的光，锁住我的眼睛，继续说道，声音中带着十足的郑重和谨慎。 “元一一，也许，我们的婚礼需要尽快举办了。” 我在窗边的沙发上取下垫子，坐在司地对面，神色也有些紧张和认真。 我端坐着，目光平视前方，司地的脸上满是认真，眸中那坚定的光，几乎快要让我的心化了。 我的心脏不受控制跳动，好像下一刻就会跳出身体，飞到天空中。 窗外的阳光温温柔柔，明亮的光线装满了整个院落和房间。 云朵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飘动，随性而欢悦，空气微凉，带着适宜的温度。 “哦，我很开心。不过我不希望你勉强，你失忆之前，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化形，我们每天睡在一起，现在虽然化形了，没什么关系的。” 我知道司地为人理智沉稳，没有想好是不会说举行婚礼的。 司地失忆前，已经郑重的请求了，对于我来说，司地第二次的请求似乎更为浪漫和慎重呢。 因为，我现在便在狼妖族内，和司地住在一处。 司地的话，无疑像是定心丸一般，让我留下的心意更为真实和确定。 司地第一次有些慌乱，眸中有焦灼和不安的情绪，似乎是在害怕我的拒绝。 “怎么可能没关系，我们都睡在一起了。” 虽然我和司地什么都没做，司地认真的模样，还是让我喜不自禁。 “哦，那我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啊？” 司地带葵花精回来，便是要给冥冰大人和其他长老看的，既然如此，不如尽早举办婚礼。 免得夜长梦多，冥冰大人和行兵沆瀣一气，不断的给自己塞母妖怪。 更何况，没有身份地位的植物妖，没有任何仰仗，便没有生存在狼妖族内的权利。 “我们狼妖族的婚姻认证，需要族中长老的出面主持和参与，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吧。” 那几个老家伙，都不是好糊弄的老油条。 “嗯，挺好的，我完全同意，嘿嘿。” 既然在狼妖族，婚姻代表着身份的认同与关系的确定，自然还是要走一遍过场的。 我十分开心，开始幻想婚礼时的具体妆容和着装。 司地好看的眸子一直看着我，目光有些许沉溺，带着暖暖的情意。 司地的眼睛像是澄澈见底的湖泊，里面装满了真诚和深邃的光芒。 我情不自禁，身体前倾，一点点凑近司地。 司地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带着几分魅惑的色彩，伸出手掌，将我的脸推了回来。 “元一一，不要考验我的定力。” 肚子轱辘轱辘响了起来，我揉着干瘪的肚子，提议到。 “哦，没问题。司地，我有点饿了，我们吃饭吧。” 司地面上的红晕终于散去，完全恢复理智，一贯的面目表情，声音清淡。 “嗯，我去做饭。” 司地说完，安静的起身，朝着楼上走去，身形落拓，散发着安稳沉静的气质。 我迅速起身，开心的跟在司地后面，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 “好的，我也去。我来帮你扒蒜，扒葱，扒土豆皮。” 司地想到三层篮筐里的食物，不记得有土豆和葱。 司地希望元一一可以跟在身边，便忍住反驳的话语，径自上了楼梯，耳朵却在捕捉楼梯间的响动。 踢踏的脚步声带着几分欢快与随性，元一一果然跟在身后，司地嘴角轻轻咧着。 阳光透过木板和阁楼砖墙，洒在司地身上，司地身上笼罩一层温柔喜悦。 三层阁楼的房门被打开，风穿堂而过，阳光明亮，照耀在阁楼上 我走出阁楼，站在门外的二楼房顶的平台上，呼吸着竹叶的清新，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神思清明，神清气爽。 我转过身子，冲着身后煎蛋的司地提议道。 “司地，天气这么好，我们到平台上面吃饭吧。外面的空气真是新鲜，满满都是青竹的香气。” 司地语气清淡，和油炸鸡蛋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带着莫名的温馨。 “嗯，那你等一会儿。我做好早餐，将桌子搬出去。” “哦，好的，我帮你。” 司地做完煎蛋，和元一一对立抬着桌子两侧，一点点挪动，来到平台。 平台十分宽敞，司地和元一一将桌子搬到平台正中，相视一笑。 元一一站在平台上，突然间有回到悬崖平台的感觉。 “司地，我有点想古树妖了。你说他有没有飞仙呢？” 元一一坐在桌边，迅速的咀嚼食物，一边碎碎念叨着。 司地想到古树，眉头轻轻皱着。 虽然古树年纪大了，对于元一一是对待晚辈一般的爱护，司地却总觉得古树在跟他抢妻子。 除此之外，司地还记得古树拆台和贬低的话语。 “不清楚，快了吧。那只古树修为高深，而且是挑拨离间的好手，你可不要被他蒙蔽了。” 元一一脑袋转动着，打量着四周美丽安谧的景色。 竹林站成一排，像是肃穆的守卫，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纤长而优雅。 我喝了口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胃里泛起舒服的暖意。 充足的能量，让大脑迅速转动，脑海里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被我迅速的抓住。 我抑制不住心中的开心，眼睛不经意扩散变大，直直看着司地，一脸惊喜。 “司地，你恢复记忆了啊。” 司地早就恢复记忆了，却没有告诉元一一，只不过希望元一一能更在乎自己一点。 “咳咳，好像是。” 150 一直睡 看到司地有些窘迫的模样，我偷偷笑着，悄悄转移着话题。 “司地，两只稻米妖去哪了？我刚刚到一楼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她们。” 我一边和司地聊天，一边四下环视。 不说还好，这么说着，本来空空的院落出现一抹挺拔的身形。 那是一个长相普通的狼妖，留着半长的络腮胡，眼神锐利而冷漠。 守卫肩膀和腰都十分宽厚，像是一只上下均匀的木桶，站在那里身形稳稳的，十级大风都吹不跑。 守卫看到我的视线，有些惊恐的将脑袋低了下去，不敢继续四处查看。 我也收回视线，用眼神提醒着司地，司地却没有看我，一脸的沉思和厌烦。 夹食的动作像是按下暂停键一般，停顿在半空中，司地眼神冷冽，语气冰凉。 “应该已经离开狼妖族了，狼妖族不需要心思不正的稻米妖。” 我吃着小米粥，突然感觉到有些心疼。 估计两只稻米妖半夜爬床了，难怪今天司地起的这么晚。 狼妖族宽敞明亮的建筑看着光鲜靓丽，住在这里却连正常睡眠都无法做到。 狼妖族还真是可怕，居然公然将母妖怪当作礼物送出来。 “哦，我知道了，那便不提她们。司地，要不，晚上我陪你睡吧。” 我想，司地一个妖怪睡觉，说不准会害怕。 若是我陪在他的身边，那些母妖怪便会自动退散。 不过，显然，我的想法过于单纯。 司地面上有些羞涩，眼眸中有暗光微微闪动，声音中有些不自在的音色，把玩着手中的筷子，迟疑半天，才开口说道。 “不用了，你还是睡在二楼。我们狼妖族有规定，先结婚再睡觉。等婚礼结束，再一起睡。狼妖族和外面的世界不同，除了美色诱惑，不会有太多的危险。不过，相对来说，常年固定的规定会更为复杂，地位和睡觉都有严格规定。” 院落中毅然站立的狼妖守卫，纹丝不动，不敢打扰正在用早餐的司地。 狼妖守卫视线微微低垂，看着整齐干净的地面，耳朵却直直立起，审慎的听着宽广平台上两只妖怪的对话。 元一一认真听着司地的陈述，看着司地真诚的眸子，有几分触动。 尊重植物妖的动物妖十分稀少，司地是一个例外，也是一个美好的例外。 早上有注意到司地结实的肩膀和宽厚的胸膛，司地对我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 不过既然狼妖族有规定，我也不好继续强求，扒着司地的胳膊说要和他睡觉。 虽然我们是口头夫妻，不过世事无常，事实表明，口头承诺没有任何意义。 我仔细的思考一番，竟然十分赞同司地的看法。 “嗯，这样也好，那如果你晚上害怕的话，就来二楼找我聊天吧。” 晚上睡眠过于深沉，没有任何知觉，连两只稻米妖做坏事都没发现。 一想到我家司地差点被别的母妖怪睡了，心里就有浓浓的厌恶与委屈。 我有些自责，一定是因为我太过粗心大意，才会让我的司地被其他母妖怪觊觎。 狼妖族真是个可怕的地方，我接下来一定要好好看着司地。 我咀嚼着小米粥，却像是吃着胶皮糖一般，面上扯出一抹微笑。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司地为什么不愿意返回狼妖族。 这里的母妖怪都太疯狂了，一点都不知道矜持。 想我当年追着司地后面跑的时候，也还是明白什么叫害羞的。 司地听到我的话，心莫名的悸动，有几分感动，眼眸中还有隐约的委屈慢慢流淌出来。 司地语气坚定，嘴角的笑容清浅又朦胧，带着几分美好与脆弱。 “嗯，我会的。” 我心里有些酸涩，将透明碟子里面的煎蛋放到司地的盘子里。 “司地，你不要不开心，煎蛋分你一个。” 司地刚想拒绝，视线不经意瞄到楼下静默伫立的身形，嘴角微微勾起，欣然接受我的赠予。 “嗯，好。” 司地仔细的咀嚼着煎蛋，竟然吃出了甜蜜和幸福的味道。 司地坐在桌边，一脸认真与谨慎的模样深深刻印在记忆中，心脏因即将到来的婚礼而激动的剧烈跳动。 司地说要和我举办婚礼，我真是受宠若惊，还有些不敢置信。 我目不转睛看着用早餐的司地，视线定在司地身上，描绘着他的面庞，心情越来越好。 司地将煎蛋吃完，用手帕轻轻擦了擦轻薄的嘴巴。 我学着司地的模样，看着司地手掌平摊在桌面上，即将起身收拾的身形，忍不住出声。 “司地，你记得，刚刚那个煎蛋是我给你的，就变成你的了。” 司地拿着帕子的手有些微颤动，眸中有感动和惊喜一闪而过。 司地嘴唇不自禁的咧起，声音恬淡，空气中有丝丝甜蜜在流转。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是你的。” 元一一十分激动，将自己心中的想法悉数说出，面上带着开怀的笑容，嘴巴开心的咧着，露出一排齐整洁白的牙齿。 “嗯，就是这个意思。司地，你真聪明。等到下个月举办婚礼，我要一直和你睡在一起。” 心情好了，元一一越发勤快起来，当着司地和楼下守卫的面，将碗筷摞成一摞。 不待司地动作，元一一开心的站起身，将碗筷放到三层阁楼单独的水池里面。 司地看着元一一乖巧的背影，心中的喜悦一点点荡漾开来。 司地的手掌抚上自己的胸口，话语低沉而坚定，浓浓的情意，带着满满的潋滟与魅惑。 “嗯，我们狼妖族的夫妻都是要一直睡在一起的。” 司地看了眼楼下的守卫，走到元一一身边，悄悄嘱咐了两句，便下了楼梯。 元一一捂着有些发烫的耳朵，心里像是吃了蜜一般甜。 司地是在乎自己的，不然为什么要举办婚礼，不然为什么给自己做好吃的，不然为什么总是贴心的嘱咐自己。 守卫微微低着脑袋，一脸的尊敬肃穆。 守卫的声音粗犷，传递的内容却十分细致。 “司地大人，行兵大人有请。他让我帮忙传话，最近有上好的碧螺春清茶，请您一同品鉴，只请您一位。” “嗯，我知道了。” 司地轻轻点头，跟着守卫离开，元一一呆在家里做着大扫除，不敢到处乱跑。 司地跟在守卫身后，眉头轻轻蹙起，不知道行兵又要搞什么把戏。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元一一只要不离开阁楼，还没有妖怪敢去他的地盘抖擞。 虽然嘱咐元一一不要到处乱跑，司地心中还是有不安，生怕漂亮独特的元一一被其他狼妖拐跑了，毕竟元一一的心思单纯，善良又可爱。 看来，只能尽快和行兵摊牌了。 151 兰儿 行兵的院落，在狼妖族十分僻静的一角，背靠一侧陡峭的崖壁，整个院落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只有几块黑黝的石块静默摆放在院落四角。 行兵恭恭敬敬的站在院落门口，司地一身冷冽戒备走近院落。 “行兵大人，打扰了。” 司地声音清淡，不带任何情感的平静说道。 “司地大人，里面请。” 行兵声音沉闷冷漠，泛着黏腻的算计，让司地听到就感觉浑身不舒服。 司地耸了耸肩膀，追随着行兵的脚步，走进庭院。 守卫留守在门边，监视着上下左右各个方向的异动。 行兵做出十分亲切的模样，走在前方，面容肃穆而恭敬，引领着司地往院落后侧走去。 一座落落大方的四角翼亭伫立在宽广的院落中，迅速流淌的溪流环绕着整座亭子。 亭子漆着黝黑的颜色，那色泽在明晃晃的阳光下熠熠发光，十分引人注目。 亭子顶部成倒锥形态，灰黑色的瓦片平缓铺开延展，檐部四角翘起。 几座可爱的小石狮子，眼睛炯炯有神，匍匐在亭子边缘，探视查看着四周美丽的风景。 行兵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司地大人，走了这么久，你长得越发出众高挑，修为也日渐加深。” 司地嘴唇微微敛着，没听出来行兵夸赞的意味。 也许，总是严肃的妖怪说出来夸赞的话语，也像是讽刺一般。 司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顺势应到。 “嗯，行兵大人过誉。” 溪流上有一座又一座朴素简约的小木桥，小木桥由简单的木板横竖交叠搭放在一处，位于亭子对称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行兵领着司地走过简约的小桥，桥面下方是潺潺的流水。 流水近在咫尺，紧贴着桥面，却无法淹没整座小桥。 亭子造型十分独特，四只圆圆的大柱子撑起整个亭子顶部，一个椅背在亭子内外分出两排雕花木椅。 这座简约大气的亭子，是行兵修炼之闲时，耗费不少精力，亲手搭建出来的，是他最为满意的作品。 四位衣裙蹁跹的稻米妖，一脸青春的气息，站立在漆黑的圆木桌周围，手中或执着蒲扇或执着美丽漂亮的茶杯。 看到视线中一群花花绿绿的稻米妖，司地心中的愤怒再一次被点燃。 司地嘴唇抿在一处，浑身散发着生妖勿进的气质。 “行兵大人，不如开门见山，有事说事。” 行兵面庞满是尊敬，微微眯起的眼眸中却看不到任何喜悦的神色。 “司地大人，你毋需生气，昨天不懂规矩的两只稻米妖已经被我驱逐出狼妖族。今日来，确实是希望能同你一同分享这好茶，还有这悠闲却略微孤寂的风景。” “盛情不却，等我和葵花精举办婚礼，肯定会请您喝清茶的。” 司地跟在行兵身后，提到元一一，嘴角带着几分幸福的色彩，微微勾起，浑身散发着明媚的气质。 司地走过简约的木板桥，视线习惯性四下打量。 行兵听到司地的话，眼眸中有寒光一闪而过。 看来司地大人已经下定决心，自己的努力恐怕收效甚微。 若是五日时间内，都无法成功驱逐元一一，便只能用最不希望使用的那一招了。 行兵暗自思量，心中是化不开的寒冰，面上丝毫不显露依然谦卑恭敬，礼貌的回答司地的邀请。 “行兵何德何能，那便有劳司地大人费心准备。” 对于行兵来说，司地大人的茶水可不如冥冰大人的茶水好喝。 行兵当然不会忘记，因为狠厉的惩罚，司地小时候看着自己的目光是多么冷漠与厌恶。 一位着蓝色绸缎长裙的母狼妖，蹲在亭子四周伸出的平台间，位于司地站立的正前方。 蒙蒙的雾气从母狼妖四周飘出来，只能看得到乌黑发亮的头发，在阳光下带了两分缥缈清高的色彩。 一壶热气腾腾的清水早已经烧好，母狼妖低垂着眸，目不转睛看着眼前烧开的热水，绣着兰花的裙边散落在地面上，像是一朵生动优雅的兰花。 母狼妖面上有着些微羞涩，更多的是不可一世的孤傲，微微抬起头打量着司地。 行兵轻轻咳嗽两声，呼唤地上正值青春的母狼妖起身。 “兰儿，起来见过司地大人。司地大人，这是兰儿，不到十八的年纪，已经化形成功，是我们狼妖族的骄傲。不止如此，琴棋书画，兰儿无一不精，尤其擅长烹煮清茶。” 这兰儿是行兵妹妹家的独女，生性高傲，却心性单纯，因为漂亮的容貌，精湛的才艺，在狼妖族十分受欢迎。 既然希望通过母狼妖操控司地，自然不能找那些不知根不知底的母狼妖。 兰儿在狼妖族姿色属于上层，也算是不委屈司地。 兰儿听到命令，娉婷起身，冲着司地轻轻俯身敬礼，一身淡雅的兰花随着动作轻轻流转，带着雅致与高贵的气质。 “司地大人，我是兰儿，尚未婚配。今日有幸替司地大人煮茶，是兰儿一生的荣幸。” 兰儿说完，轻轻抬起头，看了一眼司地，眼神突然有些迷离与沉醉，两颊出现娇俏的红晕，又将脑袋轻轻偏到一边，似乎十分满意，悄悄的笑着。 这司地真是妖中才俊，坚毅冷硬的面庞，带着浑厚的灵气。一身洁白长袍，在阳光下落落大方，潇洒气派，浑身散发沉稳可靠的气质，简直无可比拟。 兰儿眼睛几分灵动，带着青春独有的气息，眉目淡雅，弯弯的柳叶眉，精致又可爱。 兰儿长相清秀，笑起来更是讨喜的很。 行兵看到自家的孩子，眉眼难得柔和下来，眸中藏不住自豪骄傲的神色。 司地故意当着行兵的面，冷冷哼了一声，扫了兰儿一眼，便继续朝着亭子走去。 司地冷漠的态度让兰儿有两分尴尬，站在原地，一时间愣怔半天，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司地语气冰冷，带着敏锐的犀利。 “行兵大人，我今日主要是来喝茶的。听闻碧螺春茶需要用千年井水，炮制上百次，方可入口，不知今日这茶……？” 行兵被司地噎的面色有些难看，又见司地这么冷漠无礼的对待自家孩子，面上的红润逐渐变成压抑的青色。 亭子里面已经提前铺好三个柔软的坐垫，一侧的长椅上摆放着一个素雅的灰色椅垫。 对侧的椅子上平展一对粉红的鸳鸯椅垫，在阳光下，带着俏皮可爱的色彩。 桌面上摆放着沏茶的用具，紫砂茶壶和青玉制成的小巧杯子有序的排列。 阳光洒落，紫色与淡白色相互搭配，闪耀着明亮独特的光芒。 “司地大人，请上座。” 行兵一手摊开，请司地落座，语气冰冷，一边吩咐着呆站着的兰儿。 “兰儿，别发呆了，让司地大人尝一尝你烹的茶。” 司地看了看椅垫，心中了然，绕过行兵的指引，疏冷的坐在素雅的灰色椅垫上。 “这？司地大人！” 行兵看着司地没有做到他安排好的位置，脸上的深沉又增添了几分，像是雨季乌压压的乌云，好似下一秒那张肃穆的脸便会绷不住。 司地坐在灰色椅垫上，权当没看见，也没有听见，四处环顾，欣赏着流动的水流，身上散发着清爽的气质。 152 狼妖族小崽子 阳光明媚，带着浮尘从窗户飘散进来，潋滟而美好。 元一一拿着扫把将房间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扫帚刷刷的扫过地面。 元一一将阁楼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室内的空气逐渐流动起来，房间变得明亮而清凉。 白色的窗帘随着风轻轻摆动，带着优雅与温馨。 二楼的平台十分宽广，元一一将阁楼里堆放的毯子，拉扯出来，铺在暖烘烘的地面上，晾晒着。 平台过于空旷，元一一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阁楼两侧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清脆的香气远远飘来，带着清爽的味道。 元一一心中有了主意，噔噔噔跑上三层阁楼，拿出两个深凹的盆子。 元一一端着盆子，缓缓走到楼下一侧茂密的竹林处。 元一一取了把铲子，铲了一捧土，放到盆子里面，将盆子装的半满，放置到一侧。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只能听到元一一走动的脚步声。 院子周围也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喧闹的声音。 因为合理的生活规定，保证了整座族群的端庄与优雅。 元一一将手中的铲子重新平放在阁楼的橱柜里面，然后轻巧起身，蹦蹦跳跳欢快的跑下楼梯。 元一一弯着腰，在一排又一排高挑又俊秀的竹林里寻找着，地面上是黝黑松软的土壤。 元一一猫着腰，找了半天，擦了擦额头上因为劳累溢出的汗水，才发现一丛小小的竹笋。 小小的嫩芽刚刚露出一角，折叠的叶片层层包裹拢靠，往上生长露出尖尖的一角。 元一一双眼放光，将竹笋两侧的土壤翻动，为了保证竹笋的安全和完整，元一一只得小心翼翼将竹笋周围的土壤挖掘出来，一点点松动着竹笋的根部。 元一一慢吞吞的将竹笋挖出来，然后栽到盆子里，脸上带着认真和小心的神色，还有些微的紧张与喜悦。 二楼的平台缺一些装饰用的盆栽，这下子都解决掉了。 元一一一手捧着一盆竹笋，朝着二楼走去。 院落外面响起一阵喧闹的声音，一群浑身绫罗绸缎十分亮眼的小狼崽，朝着司地的住处走来。 元一一刚刚将两盆竹笋摆放在二楼平台的门口，微微松了口气，院落中已经聚集了乌压压一群半人高的小狼崽。 元一一探出脑袋，往下面瞧着，竟然不知自己何时这么受欢迎了。 小狼崽怒气冲冲在院落中寻找着什么，一个眼睛尖锐的小狼崽，发现了元一一的身影，冲着其他小狼崽招呼着。 “我发现那老妖婆了，快看，那了！那个方向！楼上！” 小狼崽手里握着指甲盖大小的小石子，朝着我远远的掷过来，声音带着惊奇。 “植物妖，滚出我们狼妖族。” 其他小狼崽注意到石子的方向，呼啦啦一阵乱扔，口中不停的叫嚣着。 “对，植物妖，滚出去。” 很多小石子没有到达阁楼，便哗啦啦做着自由落体，最后掉到刚刚清理干净的院落中。 还有一些小石子朝着我精准的飞过来，我几个漂亮的旋身，脚尖点着地面，轻飘飘避过飞驰而来的石子。 翠绿色的裙角因为旋转动作不断飘扬飞舞，元一一白皙的面庞在阳光下带着漂亮而柔美的光。 “仙女，是仙女姐姐。” 一个小狼崽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温柔的植物妖，扔掉手里的石子，开心的拍着手掌，欢快的原地跳动着。 石子根本没有落到植物妖的身上，预料中的疼痛呼喊也没有出现，恶作剧的必然结果没有达到，楼下矮小可爱的小狼崽们纷纷有些退意。 小石子攻势弱了下来，我盘腿坐在柔软的毛毯上，脸上扬起柔顺的笑脸，放低姿态，语气中带着疑惑，认真的和小狼崽们交流着。 “你们为什么希望植物妖滚出狼妖族啊？” 一个小狼崽将手中的石子扔出来，面上带着后怕的胆怯，声音喏喏的，听来是十足的稚气。 “因为姐姐说了，植物妖都不是好东西。” 一只小狼崽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声音一字一顿，铿锵有力，颇有几分首领的领袖气质。 “对，植物妖除了会勾引动物妖，没有任何本领，是蠢蛋。” 一只漂亮的小狼崽，白皙的脸蛋上带着委屈的神色，朝着二楼平台大声的呐喊着。 “司地哥哥只能和动物妖在一起，你不能和他睡在一起。” 司地哥哥明明是她的，不能被其他妖怪夺取，更不用提植物妖。 自己以后长大了，还要和司地哥哥在一起呢。 元一一眼珠子微微转动，明白这些小狼崽的来意。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更多可能，是成年狼妖教唆的。 孩子总是闹情绪捣乱，也许是关爱和关注太少了，也许是闲的慌。 我呆在狼妖族，现在不忙着修炼，便陪他们聊聊天。 司地说过，狼妖族内等级分明。 “你们欺负弱小，我是植物妖，你们是动物妖，本来等级就比我高。小孩子这么小，做这样的事情，可不好，一会司地哥哥回来了，见到你们这样，该失望了。而且，司地会打小孩子屁股，特别特别疼哦，比石子打在身上还要疼。” 我声音温柔，尽量表现出和善的态度。 反正司地不在，便拿他做做文章，吓唬吓唬下面的小狼崽。 狼妖族的小狼崽不会害怕植物妖，但是肯定会害怕修为高深且资质不俗的司地。 小狼崽们听到我的回复，面上逐渐出现害怕和惊恐的神色，快速的将手中石子扔出，便打算转身离开。 几乎所有的小狼崽都拿着小石子，有一个还算是有点良心，手里拿着焦黄的鸡蛋。 小狼崽谨慎又胆小，浑身瑟瑟发抖，迟迟不敢将大大的鸡蛋扔过来。 一脸凶样的小狼崽，将手中一把石子都扔没了，转过脑袋，看着胆小的小狼崽。 一边焦灼的拍打着身边胆小的小狼崽，一边大声呼啸着。 “打她，她是植物妖，非我族类，必须让她滚蛋。” “就是，就是，你怎么那么胆小，打她，胆小鬼。” 其他小狼崽也纷纷起哄，有的小狼崽甚至想要抢过胆小狼崽手中的鸡蛋。 “你不敢，让我来，胆小鬼。” 小孩子总是容易受到怂恿和蛊惑，同龄孩子的行为对于他们影响很大，却不去思考具体行为的对与错。 小狼崽眼睛中有迷蒙的雾气泛起，害怕的泪珠在眼眶里来回打转。 小狼崽听到其他小狼崽的嘲讽与鄙夷，心中砰砰剧烈跳动，牙齿紧张的咬着嘴唇，闭着眼睛，扔出手中的鸡蛋。 却因为力量过小，手中的鸡蛋没有飞多远就掉在地面上。 我看着笨拙的小狼崽，不知道为什么噗嗤笑出声，语气轻巧又欢快。 “你们有时间去练练射箭骑马，拿我当什么靶子？” 这帮小狼崽就是精力旺盛，才会不停的到处惹事。 “仙女姐姐，什么是射箭啊？” “比石头还要锋利的箭羽，一个固定的圆形靶子，可以练习臂力和专注力。” 153 品茗 一只机灵又调皮的小狼崽蹑手蹑脚，四处张望着，然后转身，不带一丝痕迹，蹑手蹑脚，缩着脖子，朝着远处慢慢挪去。 二楼的视线十分清晰，可以观察到狼崽们的一举一动。 我心中了然，小狼崽肯定跑去告诉大狼妖，好来个一网打尽。 我的嘴角轻轻挑起，心情一点点轻松而柔软。 阳光明媚，清风和煦，带着清爽与祥和。 小狼妖们手中的石子终于扔的一干二净，闹哄哄的小狼崽子们安静下来，听着我讲述从母亲们那听来的故事。 竹叶沙沙作响，阁楼门边的小竹笋，带着青翠的稚嫩。 狼崽们满脸好奇，仰着可爱乖巧的小脑袋瓜子，和我欢快的聊了起来。 扔完鸡蛋的小狼妖瑟瑟发抖，低垂着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模样，牙齿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行兵大人的院落，潺潺的流水缓缓流淌，不时有风拂过水面，带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紧邻峭壁的亭子，几分雅致，几分清幽。 兰儿提着烧开的水壶，衣角翩翩，似菊如兰，轻飘走进亭子，眼睛灵活的四处瞧着。 行兵大人无奈在司地对面落座，朝着刚刚步入亭内的兰儿使着眼色。 兰儿看到一对鸳鸯绣垫被放到一侧，面上微晒，神色有些紧张和尴尬。 接受到行兵大人的指示，兰儿的神情重新恢复镇定，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提着水壶的一双柔夷，小巧精致，在阳光下闪动着诱人的光芒。 兰儿将水壶放置在桌面上，轻轻执起一个青玉杯，摆放在司地大人面前。 “司地大人，请稍等片刻。” 兰儿清雅的嗓音淡淡响起，带着几分亲昵的意味。 “嗯。” 司地注意到行兵难看的脸色，淡淡的应答，面上同时露出两分不耐的神色，视线看向亭子外侧环绕的水流。 兰儿注意到司地的不耐，脸上露出两分委屈的神色，手中的动作却未停歇片刻，熟练而优雅。 兰儿微微低垂着脑袋，朝着杯中注入热气腾腾的泉水，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 行兵大人不好继续和司地搭话，轻轻咳嗽两声，朝着兰儿继续使着眼色，意思让兰儿多说说话。 为了吸引司地大人的注意，兰儿只好温柔开口，脸上有几分仰慕的羞怯。 “司地大人，你喜欢喝清茶还是浓郁一些的茶水？” 司地心中挂念着家中的元一一，想都没想便随口答应着。 “都可。” 兰儿凑到司地身边，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飘了过来，那是一种素雅的白与清淡的嫩。 因为深厚的文艺底蕴，兰儿那简约的嗓音好似带着脱俗的魅力。 “司地大人，夏季炎热闷热，当喝浓茶驱热醒脾提神。” 为了给司地留下美好的印象，兰儿特别推荐冲泡过程相对复杂的浓茶。 兰儿眼眸泛着波澜，似一汪沉醉幽美的潭水，里面蕴含着数不清道不明的浓情。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司地那丰神俊朗的面庞，独特潇洒的气度却深深刻在兰儿的心中。 修为高深，气度不凡的司地，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这样令兰儿爱慕又倾心。 兰儿柔美的脸颊，半露在光中，半隐没在阴影里，带着出尘脱俗的美与孤高。 司地身边站着服侍的稻米妖看到兰儿那清美的脸蛋，都不禁害羞的避开视线，司地却并不多做理会，只是敷衍的应答道。 “嗯。” 兰儿面对司地的冷漠，却十分有耐心，像是哄着孩子一般，柔声继续絮叨着。 那轻轻柔柔的嗓音，落在心头，带着几分诱惑的意味。 “洗茶，泡茶，每一步都不能有任何差错，否则口感便会流失，发出苦涩的味道。” 司地听到兰儿一番颇有心得的话语，终于转过脑袋，将视线落在她身上，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也许，最初应该带上元一一，兰儿想必是有一番手艺，说的头头是道，让司地的态度从最初的冷漠逐渐转变为赞叹。 都说男儿难逃美人关，任他身居高位，也逃不开这绕指柔的美妙滋味。 行兵大人看到司地转变的态度，眸中出现一抹自豪与得意。 看来，自家的兰儿还是有些本事的，起码温柔善良这点便无妖能出其左右。 想来世间，有几个喜欢暴脾气的母老虎，自身条件足够，有能力的还不是像冥冰大人那样，最终肯定会喜欢上善解人意，小鸟依人的母妖怪。 兰儿翻手之间，将青玉杯中注满热水，拿着小小的木匙，舀了一勺茶叶，缓缓投入到茶杯中。 兰儿靠的很近，司地坐在座位上，可以清晰看到每一个精巧的步骤。 青玉杯表面一层薄薄的白毫，漂浮在水面上方，无依无靠，随着尚未安静下来的水流，漂浮流转。 “第一步，洗茶，待茶水刚刚散发温润的香气，将杯中半数的水倒去。” 兰儿一边柔声说道，一边拿起茶杯盖子，轻轻掩着杯口，将近半数带着白毫的茶汤滤去。 随后兰儿取出水壶，手上用力气，端住水壶，朝着茶杯中注入新鲜的热水。 “第二步，泡茶，这泡茶有时间上面的讲就。若是想要喝清淡些的，可以冲泡一次。若是希望清热解渴，需连续多次冲泡。” 兰儿一边细致的讲解，一边优雅站在司地身边，数着时间，不时朝着茶杯中注水。 行兵大人坐在司地对面，看着一坐一站两位狼妖族才俊，心中发出感叹的意味。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狼妖族后续发展说不准要指望这一对璧人了。 看来，要抓紧时间，将上不得台面的葵花精逐出狼妖族。 兰儿为了表示尊敬，先替司地细致冲泡一番茶水，然后才来到行兵大人身边，脸上带着感激和尊敬的神色。 “行兵叔叔，司地大人，请用茶。” 司地自小生长在狼妖族，对于把控妖怪的心，已经轻车熟路，便采取先抑后扬的交流套路。 “嗯，谢谢兰儿。等了这半日，真是物有所值。都说夏季适宜饮用碧螺春茶，好茶与好景，当真是清幽隽美的绝配。能亲自品尝到狼妖族才女的手艺，真是不枉此生。” 司地手中端着清澈透明的青玉杯，声音浅淡，带着淡淡的赞叹之意。 行兵大人喝着茶水，脸上满是骄傲的神态，下意识的抬起下巴，朝着兰儿递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兰儿多谢司地大人夸赞，能够亲自替司地大人烹茶，是兰儿一生的荣耀。这碧螺春实属茶中上品，味道逐渐浓郁，希望司地大人能不嫌弃。” 兰儿一番说辞，细致又周全，挑不出任何毛病，让一向冷漠沉闷的行兵大人连连点头。 兰儿替自己斟了一杯青玉茶，十分自觉，缓缓落座在司地一侧。 司地小心翼翼，朝着凳子另一侧挪去，身上散发出冷冽的气质。 司地有些不自在，脑海中是元一一那略带委屈和愠怒的色彩。 司地将注意力从娇嫩可人的兰儿身上转回，漆黑的视线落在白玉杯中。 茶叶在杯中徐徐展开，带着潋滟与优雅，飘飘荡荡，无忧无虑，清爽而高雅。 司地漫不经心转移话题，当着行兵大人的面夸赞着兰儿。 毕竟，手中有许可权的长老之中，令人厌烦的行兵大人也算一个。 “天然茶叶本身的翠绿，与青白色的玉杯相互映衬，如绿满晶宫一般的美丽。经过多次冲泡，茶叶的芳香散发的透彻，茶水浓郁而香醇，实乃夏季饮品之佳。” 154 小狼崽的心愿 听到司地大人的夸赞，兰儿以为找到了一生的灵魂伴侣。 “我不仅喜欢夏天，还喜欢这浓郁芳香的碧螺春茶，尤其在有司地大人作陪的地方。” 兰儿心中属意，十分大胆表达出自己的心意。 行兵大人一脸的出乎意料，没想到兰儿和司地大人的发展如此神速。 同一时间，司地的住处，小狼崽们听到我温柔的话语，一瞬间放下戒备，和我畅聊起来。 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小狼崽，一身活泼聪敏的模样，声音带着天真的稚气。 “仙女姐姐，你会蹴鞠吗？” 我仔细想了想，脑海中没有蹴鞠这项运动，也许，有时间可以找小狼崽们一块学一学。 “不会，你们是动物妖，我是植物妖，强者生来便有照顾弱小的习惯。所以，有时间的话，你们教教我啊。” 植物妖刚刚跳舞特别漂亮，想来蹴鞠的时候也像仙女一样。 胖乎乎的狼崽一脸认真，思索半天，声音不大不小，慢悠悠传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我的爹爹也说过类似的话。那过两日，我来教你，你不能到处乱跑哦。” 大狼妖们根本就不待见我，司地不在，我是不敢到处乱跑的。 既然小狼崽跑到我的门前，我便只能尽量刷刷好感度，争取让他们留下我这个不中用的植物妖，嘿嘿。 我伸出手掌，在空中做着起誓的动作。 我学着小狼崽们稚嫩的说话方式，语气轻柔，带着十足的乖巧。 “嗯，我很听话，绝对不会到处乱跑的。” 小狼崽们一瞬间炸开了锅，热闹的相互交谈起来，并不时和我交流着他们的想法。 “仙女姐姐，你会画画吗？你能不能给我画一幅画？” 一只漂亮的小狼崽，为了我能清楚看到她，朝前方迈了一步，脑袋上扎着两个圆圆的黑亮发髻，脸蛋圆润可爱。 漂亮的小狼崽脸上带着期冀的表情，眼睛中好似装满了星星，软糯的声音刚刚发出，我的心便不自觉轻柔起来。 漂亮的小狼崽发出声音之后，院落里的喧闹瞬间退却，小狼崽们纷纷看着眼前漂亮的小狼崽，脸上同样带着期冀的光芒。 我仔细的思考了一阵，自己没有什么出彩的才艺，每天除了修炼便是吃饭睡觉，这个要求让我一时有些难意。 瑟瑟发抖的小狼崽站在族群中，那双倔强的眸子十分显眼。 看到小狼崽，我想起他手中的鸡蛋，又自动搜索了一下身边可以使用的工具和材料，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好主意。 我声音欢快，为自己可以帮助完成他人的心愿而有些激动和自豪。 “嗯，简单的线条没问题。我试一试，你稍等一会儿。” 我在一众羡慕惊异的目光中，噔噔噔跑回阁楼，迅速的在楼梯间飞驰。 我跑到一楼，看着司地练习的工具，一时间犯了难。 狼族的基因决定，司地这只狼妖占有欲极强，对于自己的物品看的十分严格。 为了在司地回来之后保证他心情和美，我在白色的宣纸上快速落下一个吻算作报酬。 红润的唇色印盖在白色又柔软的宣纸，像是一幅盛装着绵绵情意又创意满满的完美图画，别有一番风味，我看了眼白纸上那一抹红润，心中有着小小的得意。 楼外的小狼崽们有些焦急，纷纷探着脑袋，趴在窗边看着我。 “仙女姐姐，你做什么呢？” “我借枝毛笔，帮你画画。” 说完这句话，看着窗外越聚集越躲一脸好奇的小狼崽，我有些慌张的将白色宣纸掉了个个，放到纸张的最下面。 想到司地有一天会发现这个惊喜，那可爱的害羞模样，一定特别可爱。 我嘴角不自觉勾起，在小狼崽们的催促下，借用了一枝毛笔，一个砚台，一瓶墨汁。 手中拿着需要的工具，我没有任何歇息，噔噔噔又跑回三楼。 我提着一篮子竹筐跑下楼梯，来到二楼宽敞又优雅的平台。 将篮筐放在身边，将墨汁和毛笔一一摆好，然后优雅的坐在柔软的毯子上。 “仙女姐姐，不要忘记我的画！” 漂亮的小狼崽一脸的期待，黑黝黝的大眼睛中满是青春的无邪与希望，不停的提醒叮嘱我。 阳光洒落在院落中，挂在竹林的枝叶上，铺在小狼崽光滑可爱的脸蛋上，落在我的肩膀上，带着温柔与美好。 行兵大人宽敞的庭院中，司地和兰儿坐在一处，心思却不在一处。 司地听到兰儿真挚的暗示表白，看了一眼沉默不语，径自喝茶的行兵大人，心中了然。 脑海中元一一主动说自己是司地妻子的景象，历历在目，那清脆活泼的话语仿佛就在耳旁。 一件事说的次数多了，便有可能变成真的，这属于积极的心理暗示。 元一一总在司地的耳边，不知疲倦的念叨念叨，让司地不经意便被元一一热烈的情感洗脑了，几乎以为那便是真的。 司地听着兰儿真挚的话语，心中却想着家中的元一一。 司地有一瞬间的愣怔，细细的品着茶水，斟酌良久，委婉的开口说道，语气中明显的遗憾之情显露出来。 “碧螺春清茶的确是好茶，却不是我的最爱。有的妖怪喜欢铁观音的清香，有的妖怪喜欢普洱的苦涩，有的妖怪也许不喜欢喝茶。大千世界，妖来妖往，他们总是拥有各自的喜好，恐怕要让兰儿失望了。” 司地明显的拒绝，让兰儿有些尴尬，面上的落寞是那般明显。 兰儿因为精通各种才艺，一向自视甚高，总是众星捧月的那一个，何时受过这样明显且不留余地的拒绝。 司地的拒绝，让兰儿的心感觉有些受伤，面上的微笑一点点敛去，直至根本就笑不出来。 兰儿有些委屈看了行兵大人一眼，若不是行兵大人非要撮合自己和司地，也不必遭受如此羞辱。 兰儿感觉面子上挂不住，轻轻放下手中的青玉杯，正打算提前离场。 行兵大人看到自家兰儿受委屈，面上一瞬间冷了下来，本就瘦削的脸庞显得更加刻薄。 司地这小子就是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 自己如此敬重他，专门找了兰儿替他烹茶，他却不给自己半点面子，真是不知好歹。 行兵将手中的青玉杯重重放在桌面上，语气冰冷开口说道。 “司地大人，感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一见钟情哪里靠谱，一点点培养的感情才能扛得住各种困难与遭遇。我劝司地大人不要目空一切，过早下结论，伤了你我的和气。” 听到行兵为自己说话，兰儿更觉悲上心头，眸中的雾气逐渐浓了起来，泫然欲滴的泪珠挂在眼角，衬得她如出水芙蓉一般高洁雅致又无与伦比。 司地大人心中没有任何歉意和畏惧之意，请他喝茶的是行兵大人，设计他相看母狼妖的也是行兵大人。 自己尚未生气，行兵大人却率先撂下脸子，哼，讨厌的行兵大人。 司地看了冷漠的如冰块一般的行兵，习以为常的开口说道。 “行兵大人，多谢款待。这碧螺春茶我已经喝了，兰儿我也相看了。若是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司地这便告退。不呆坐在这里，徒惹行兵大人心情不好。” 155 紧张 一只灰头灰脑的小狼崽慢腾腾的离开狼群，元一一不动声色的目送小狼崽离开，未曾出声，嘴角带起一抹恶作剧般的微笑。 这些小狼崽这么无礼，确实需要大狼妖教育教育，想到小狼崽被罚站立的情景，元一一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刚刚他们拿石子扔自己，是错误的行为。确实需要合适的教育，不然长大了，那还了得。 我想着小狼崽哭天抹泪的凄惨景象，笑容越发和煦明媚，像是冬春交替的第一缕阳光。 “仙女姐姐笑了哎，真漂亮。” 几个小狼崽被元一一缥缈优雅的舞姿吸引折服，开始信赖和关注脑袋上方相貌平平却十分亲切的仙女姐姐，开始不停的夸赞着元一一。 “真的哎，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微笑，像是阳光一般。” 一个两个小狼崽开始逐渐接纳元一一，越来越多习惯追随与顺从的小狼崽也纷纷赞叹起来。 “嗯嗯，仙女姐姐笑起来，比夏天花园里绽放的花还要美上几分。” 面前的植物妖甚至比狼妖族中凶残的狼妖姐姐们还要美上几分，是那种淡淡的，润物细无声的魅力。 偷偷溜掉的小狼崽，探着脑袋，四处打量，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小狼崽发现没有其他大狼妖的身影，才蹦蹦跳跳十分欢脱朝着狼妖族偏僻的一角跑去。 司地和行兵争执之后，谁也不理谁，兰儿坐在司地旁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和氛围脸上满是尴尬。 司地缓缓起身，正待离开。 远处迎面而来两道影子，一大一小，都是陌生的样子。 守卫领着小狼妖，朝着清幽静谧的亭子走去。 小狼妖长着圆润的脸蛋，眼睛黑漆漆满是狡诈调皮的光芒，和端坐在桌面静默无声的兰儿眉眼有几分相似。 青稚的声音远远传来，高声的呐喊中带着十足的调皮和惊奇。 “姐姐，不好了！不好了！” 兰儿听到熟悉的声音，放下茶杯，紧张的快速站起身，眼波流转，看向亭外。 小狼崽一边呐喊着，一边像是风一般挣脱守卫的指引，径自朝着平整的桥上跑来。 兰儿有些歉疚的看向司地和行兵大人，在行兵大人轻轻点头之后，出了亭子。 还未打声招呼便离开不符合礼仪，司地站在原地，不走也不是，走也不是，便索性又重新落座。 司地薄薄的嘴唇抿在一处，呷着茶水，看着脸色铁青带了丝担忧神色的行兵大人，心下好笑，几分自在随意，带着落拓的潇洒。 自己早已经不是那个因为一点疼痛便独自哭泣的小狼崽，自己拥有独立劳作和独自修炼的能力，自己与元一一的婚姻就掌握在司地手中，再也不会受其他狼妖的摆布。 即使受到冥冰大人的拒绝和要求，司地的心意也不会改变一分一毫。 随着思索的加深，司地面色沉静下来，青白玉杯中的茶叶翻飞延展，带着清秀的色泽。 翠绿的汤汁，在阳光下莹莹闪耀着绿光，像是元一一那一身永远不会褪色的翠绿衣衫，满满都是青春和阳光的色彩。 碧螺春茶浸泡的时间久了，味道逐渐蔓延扩散，茶水的香气随着蒸腾的水汽，挥发浓郁，入口芬芳醇厚。 司地轻轻点点头，视线放到远处，看着流淌奔腾的溪流，不经意听着小狼崽口中的趣事。 兰儿一脸紧张担忧，像是一个慈祥的妇人一般，快速的倒腾着细碎的步伐，朝着亭外走去。 不待小狼妖开口，兰儿便有些着急的小声训斥道。 “怎么了？桃儿？你又欺负谁了？不是告诉过你，小朋友之间要和睦相处，互帮互助么。” 哼，凭什么要互帮互助，小狼崽犹记得上次他们玩蹴鞠都没有带自己一个。 这回好了，自己跑出来，告诉姐姐。姐姐带着其他大狼妖，肯定要把他们那帮气焰嚣张的小狼崽子教训一遍。 小狼崽一脸不谙世事的单纯模样，有些委屈和无辜，直直仰着脑袋，看着面前的兰儿，一字一句的认真陈述。 “姐姐不是这样的，其他的小狼崽都在新来的植物妖那，他们朝着她扔石子，特别过分。” “这样啊，你没有受伤便好。随姐姐过来，给司地大人问好。他们那些小狼崽玩够了便散了，不要太担心了……” 兰儿低头看着自己的弟弟桃儿，脸上满是慈爱与温柔，像是冬日一轮淡淡的太阳，散发着柔和又亲切的光芒。 司地听到新来的植物妖，面上闲适的神色再也挂不住。 司地将手中的青玉杯放在桌面上，紧接着快速起身。 因为动作凌厉，神思紧张，青玉杯中的茶水迸溅到桌面上，留下点点湿润的印记。 司地甚至忘记与行兵大人和兰儿打招呼，一妖快速走出亭子，视线一动不动盯着层层竹林掩映之下的家中阁楼。 元一一又笨又蠢，遇到那么多调皮捣蛋的坏孩子要如何自保呢。 又或者，元一一已经被小狼崽子们欺负的开始哭泣，司地想到这里，心中没来由的一疼。 不行，若是元一一无法忍受欺凌，自己跑出狼妖族，恐怕会遇到其他不可预测的危险。 司地心里担心坏了，面上与眸中同时浮现出无意识的紧张，司地只好毫不停歇的加快行走速度。 一道白色的影子像是一阵风一般从兰儿和桃儿的身边掠过，身上碧螺春茶氲氤出来的清香与清脆竹林飘散出来的淡香混合在一起，轻易便可以令妖怪心情沉醉而迷恋。 桃儿抬起头注视着远去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任何洁白的颜色。 桃儿转过脑袋，看着自家姐姐。 “姐姐，姐姐。” 桃儿连喊了两遍，兰儿恍若未闻。 兰儿一脸痴迷，眸中带着深深的情意，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看向司地远去的潇洒背影。 童言总是百般无忌，轻易说穿了兰儿努力隐藏的事实。 “姐姐，姐姐，你是不是喜欢司地哥哥？” 兰儿眼神终于恢复清明的色彩，整个身上又笼罩着出尘与淡雅的气质。 兰儿面上有些被拆穿的鸿运达，口中喏喏的继续数落着自家弟弟。 “小孩子不要胡言乱语的乱说话。” “哦，姐姐，你不去看看植物妖吗？小狼崽们都说她长得漂亮，像仙女一样，可是我觉得姐姐最漂亮了。” 兰儿望着司地刚刚离去的方向，眼神中的温柔快要溢出。 金色的阳光洒落下来，镀在兰儿清冷高贵的眸中，平白添了一抹坚韧的色彩。 “不急于一时，频繁的出现也许会引起司地大人的反感，今日已经过了半日，明日再说其他。” 行兵大人坐在亭子里，听着兰儿得体的话语，心中暗自赞叹，朝着兰儿轻轻点点头。 感情这种事情不好说，有追才有求，或者说有求才能追到。 既然兰儿信心坚定，一个孤高冷漠的司地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过不知需要多长时间。 粗糙宽厚的手掌执起青玉杯，吹着微风，喝着碧螺春茶，冷漠的脸庞带了两分感叹之情，心中继续琢磨算计。 156 蛋壳画 我仔细的看了看楼下可爱的小狼崽，摸索着从竹筐里挑拣一只长相圆润可爱的粉红色鸡蛋。 执着毛笔，在砚台里蘸了两下，将毛笔的尖端对准鸡蛋的一侧，在鸡蛋尖头一侧，画了一对细细精致的眉毛，紧接着是一双圆润灵动的眼睛，最下面是一只可爱小巧的嘴巴。 这个可爱的简笔画鸡蛋便迅速的完成了，那黑漆漆的眼睛，和楼下踮着脚尖，伸长脖子仰望着的漂亮小狼崽如出一辙。 我看着手中满意的作品，将鸡蛋小心翼翼放在篮筐里，提着绳子一端，将画好的鸡蛋吊了下去。 漂亮的小狼崽，在看到可爱的蛋壳画便瞬间喜欢上了它，爱不释手的一直捧着蛋壳画。 小狼崽满脸开心，眉目舒展，嘴唇大大的咧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幸福开心的感觉。 因为担心手上的汗水会抹去蛋壳上的眼睛和眉毛，小狼崽两只手合拢平摊开，小心翼翼的捧着蛋壳画干净的一侧，不敢随意乱动。 其他小狼崽看到漂亮又可爱的蛋壳画，一瞬间爱上了它。 小狼崽们看着漂亮的小狼崽捧着蛋壳画，一脸激动羡慕，纷纷争抢着呼唤我刚刚获得的雅称。 “仙女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小狼崽们语气稚嫩，且带着满满撒娇的意味，让我不好意思说出拒绝的话。 阳光温暖，庭院幽静，有这么多可爱的小狼崽期待和信赖着，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司地不知何时能回来，便陪陪小狼崽们。 “仙女姐姐，我也要一幅画。” “仙女姐姐，你可不可以给我也画一幅啊。” 我语气轻快，欣然答应下来。 “当然可以啦，你们排好队，我要按照你们的形象慢慢一个个的画。” 司地着急火燎返回狼妖族的时候，元一一正朝着楼下吊着篮筐。 一众调皮捣蛋的小狼崽出乎意料，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全部仰着脑袋，满脸期待，注视着元一一的一举一动。 阳光的照耀下，元一一的乌发越发漆亮，带着动人的光泽。 白皙的面庞，细嫩的脖颈，随着俯身的动作，暴露在阳光和微风中，带着优雅美好的气息。 司地微微松了口气，看到元一一脸上那温柔又慈爱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悸动与愣怔。 元一一伸出手臂，抓着吊绳，仔细谨慎的将吊绳一点点放下阁楼。 篮筐在空中平稳的下落，直到篮筐稳稳到达地面上，小狼崽们才乖巧的按照事先排好的顺序出列。 一只胖乎乎的小狼崽快步跳跃到篮筐旁边，取出独一无二的那一枚可爱鸡蛋。 司地有些好笑，站在院落一角，静默看着我和小狼崽们的互动，眸中满满喜爱的潋滟与微波。 胖乎乎的小狼崽拿过鸡蛋，礼貌的朝着我道谢。 “谢谢仙女姐姐，我很喜欢这枚鸡蛋。” 胖乎乎的小狼崽，一脸真诚又欣喜的道谢，将圆滚滚的可爱鸡蛋小心的贴在脸颊一侧。 鸡蛋上画着一对小小的黑眼睛，淡淡稀少的眉毛，嘟嘟的小嘴巴，和胖乎乎的小狼崽一模一样。 看到胖乎乎的小狼崽一脸认真郑重的神色，我面上的微笑逐渐被感染，变成了肃穆沉稳。 好像胖乎乎小狼崽手中捧着的不是鸡蛋，而是一幅绝美的图画佳作。 我拉长了声音，用意味深长的口吻，脸上装出两分凝重，逗着胖乎乎的小狼崽。 “嗯，那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哦。你现在是这枚鸡蛋的守护神，千万不能让它受到风吹雨淋。” 胖乎乎的小狼崽一脸的温柔，将简笔画鸡蛋护在怀里。 听到仙女姐姐认真的嘱托，胖胖的小狼崽脸庞浮现一抹不自在的羞怯，青稚的语气坚定而认真。 “嗯，仙女姐姐，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保护它的。我真的是太喜欢这幅蛋壳画了，可爱的样子像是另一个我哎。” 一个胖乎乎的母狼妖在这个时候，绕着小狼崽群，一脸担忧的四处搜寻着。 “胖胖！胖胖！” 透过轻薄的乳白色衫裙，可以清晰看到母狼妖腰间堆积着的一层层赘肉。 母狼妖拥有胖乎乎的脸蛋，肉嘟嘟的嘴巴，全身上下都覆盖一层胖乎乎的脂肪，看起来十分保暖。 母妖怪的嗓门很大，胖乎乎的小狼崽一瞬间便听出来母亲的声音，捧着鸡蛋，朝着我挥了挥手，开心的往院落外面跑。 我朝着胖胖的小狼崽轻轻点点头，心中有温馨与喜悦的情感缓缓流淌。 微弱的交流声音，带着温馨的感觉，从远处飘来。 胖乎乎的小狼崽刚刚牵住母狼妖的手，便迫不及待的欣喜炫耀到。 “母亲，你看看这蛋壳画，像不像我？可不可爱？” 母狼妖注意到阁楼平台上的植物妖，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却不好当着司地大人的面说什么，只能数落到处乱跑的小狼崽几句。 “可爱，快走，回家吃午饭了。你一顿不吃都饿的吱哇乱叫，这会又不着急了。” “母亲，仙女姐姐是不是特别厉害。” 母狼妖一脸自豪，看着自家的胖胖越看越喜欢，满心的赞赏。 “那算什么，以后我家胖胖长大了，会更厉害。” 我看了看楼下乖巧排队的小狼崽，从院子竹林一侧转弯，几乎要排到院落另一侧竹林。 看来接下来会有很大的工程量，我加快速度，仔细打量可爱的小狼崽们，然后迅速在蛋壳上描摹着。 司地站在院落不起眼的一角，洁白高雅的身形刚好被敞开的窗遮挡住，所以元一一根本没有发现司地。 透过窗棱的缝隙，站在司地的位置，却可以完好的看到元一一。 小狼崽子们都特别开心，一个接着一个乖巧的排队，不时低声交谈，生怕打扰到我创造佳作。 小狼崽子们还小，所以不知道我画的便是他们，所以不知道他们天生拥有自然的魅力。 明明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小狼崽子们还是长得各有特色，独一无二的无需攀比，白皙柔嫩的脸蛋精致又可爱。 元一一低着脑袋，一边比照着小狼崽子，一边在蛋壳上仔细描绘。 司地还是第一次正眼看元一一认真细致的模样，心中的情意一点点晕染扩大，不可抑制。 暖流拂过心头，甜蜜的滋味蔓延填补，跳动的心脏，是那般明显，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司地，他是真的喜欢元一一。 元一一微微敛着的唇角，挂着淡淡的满意笑容。低垂的眉眼，多了几分柔和的美。 司地站在院落中，看到一个个信赖又欢喜的幼小面庞，心中泛着柔柔的感觉。 也许，元一一生来便应该存在于狼妖族。 如果，能早一点遇到元一一，在狼妖族度过的每一天都会开心而欣喜。 从地面上望去，居高临下的元一一美的更有魅力，白皙的面庞带着独特的认真，让司地的目光越发专注与炽热。 157 等价交换 元一一坐在阁楼上，画了整个下午。 司地站在院落中，默默的陪着元一一，眸光满是深情，未曾离开元一一翠绿娇嫩的身影。 小狼崽一个接着一个开心的满载而归，那扬起的笑脸，像是夏天最美丽的鲜花，让元一一心中的柔软越发弥漫。 小狼崽们都十分有礼貌，每次接收到蛋壳画，都开心的真诚道谢。 阳光逐渐下沉，阁楼平台的温度慢慢退却，元一一目送着最后一个小狼崽离开，面上浮现出落寞的神色。 小狼崽们虽然调皮又淘气，但是天真单纯的模样还是挺讨喜的，可以让元一一在陌生的狼妖族，找到一丝平稳与欣慰。 元一一趴在毯子上，伸展着麻木的胳膊和腿脚，脑袋朝着楼下望去，看着空荡荡的院落，无聊的在毯子上来回打滚。 斜斜的阳光洒落在地面上，坠落在阁楼上，整个院落笼罩在落日余晖中，像是优雅又美丽的人间秘境。 空气似乎突然变得凉薄，元一一将毯子在身上裹好，翻了个身，抬头望着沉静蔚蓝的天空。 小狼崽们都离开了，热闹的院落平静下来，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脑海中是司地白皙又冷漠的面容，潇洒中还带着一丝帅气，元一一眼神发散，面庞带着呆呆的神色，不知道司地什么时候回来。 一道黑色的影子，将平静空阔的天空遮挡住，元一一后知后觉的抬起脑袋，看着一身落拓的司地，心中的思念却越发浓烈起来。 “司地，你回来啦。你好像每天都有事情要处理，很忙的感觉。” “嗯，我回来了。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去拜访一些长辈。” 司地声音清冷，带着淡淡的优雅与深沉，听起来十分悦耳舒适。 元一一的脸蛋因为平躺的缘故，似乎又扩大了一倍，但是还是带着耐看的感觉。 总之，在司地眼中，没有妖怪比元一一这张脸蛋更漂亮了。 柔柔的金色光线打在元一一的圆润脸庞，带着温馨而潋滟的美，翠绿色的裙摆染上金黄，莹动着流淌的的光芒，像是可观而不可触及的天仙。 落日之中，元一一那白皙的面容似乎具备一种独特的魅力，让司地微微有些迷乱。 司地直直盯着元一一看，半晌才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撇过脑袋。 一天没有见面，我十分思念司地。 我的眼睛一眨一眨，一直仔细瞧着司地。 司地轻轻拂动着裙摆，将毛毯捋的平直些，背对着我坐了过来，宽宽的背影带着可靠与安稳的气质。 周围是平静又清爽的空气，空空的院落带着静谧的美。 我躺在毯子上，脑袋枕在胳膊上，微微歪着脑袋，却只能看到司地有些不自然的侧脸。 司地眼眸最后落在篮筐和笔墨之上，有几分疑惑。 占有欲极强的司地，他所拥有的物品换了个位置，一定会很生气吧。 我有些慌张，没敢看司地的侧脸，蓦的坐了起来，低垂着脑袋，紧张的解释着。 “司地，我没有随便拿你的毛笔和墨汁，我是借的。” 司地有些好笑，不过是毛笔和墨汁罢了，与元一一相比，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司地看着元一一披散的发，垂落在肩头，心神潋滟起来。 也许，元一一想要天上的星星，司地也会竭尽全力试一试的。 司地声音依然平淡，听不出一丝在意与情绪，在余晖之中清清冷冷，却带着安定的气息。 “哦？怎么说？” 元一一有些不好意思，手指紧张的绞着轻盈似水的宽松裙摆，口吻乖巧。 “我有给你画画。” 司地看到元一一紧张的模样，突然觉得有点可爱，比平时的可爱还要可爱。 司地听到元一一的回答，有些好笑，便也欣然接受。 “蛋壳画？在哪呢？” “不是啦，不是蛋壳画。如果你喜欢蛋壳画，我现在便给你画一个。” 我有些激动，拿起毛笔和鸡蛋，一边说着，一边从毯子上坐起，蹲在司地面前，仔仔细细的认真端详司地。 “嗯，好。” 虽然感觉有些幼稚，司地还是希望能得到元一一亲手绘制的蛋壳画，独一无二的那幅蛋壳画。 司地锋利的眉毛，司地深邃专注的眼睛，让我的心脏不停跳动。 整个阁楼只有我和司地，这么近的距离，让我画画的手都因紧张而有些颤动。 我有些不自在，视线落在司地身上，再回到蛋壳上，随意的找着话题。 “司地，你怎么知道我会画蛋壳画啊？” 司地站在院落中，看着乌压压的小狼崽都有些担心与紧张，元一一却轻松化解了这次小小的危机，真是可爱又聪明。 司地从来不知道，俏皮可爱的元一一可以那么温柔。 想到这些，司地直直看着元一一，眸光带着沉溺的温柔。 “我刚刚回来，有看到小狼崽们手里拿着蛋壳画。我猜，固执的狼妖无法创作出这么有魅力的作品，虽然简单却很独特。” 我看了两眼手中画好的蛋壳画，喜不自禁，甚至有些飘飘然。 “司地，你真的这么觉得吗？能被自己喜欢的妖怪夸奖，我真是太开心了。” 我伸出手，有些不舍，将手中和司地极为相似的蛋壳画交给司地。 司地轻轻点头，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有些谨慎小心的接过蛋壳画。 “元一一，谢谢你。” 司地仔细看着手中的蛋壳画，锋利的眉毛，墨色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和司地的真实长相，别无二致。 司地心中既是赞叹又是感动，第一次相遇的场景又重新浮现出来。 元一一总是开开心心的，拥有让妖怪感觉幸福的能力，这是司地喜欢元一一的原因之一。 司地一手拿着蛋壳画，一手轻轻抚着手里的蛋壳，像是端着至宝一般，带着几分谨慎与珍惜。 司地突然想起另一个问题，声音淡淡询问到。 “你刚刚提到的图画是什么？” 我有些神秘的眨了眨眼睛，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爽朗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羞怯。 “嗯，那幅画在这座阁楼里，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找到，你早晚有一天会发现的。” 司地目光深邃而温柔，带着难以掩饰的清贵气质。 “嗯，我会早点找到的。” 司地小心的将蛋壳画放在怀里，目光定定的看着元一一。 元一一为那么多小狼崽画了蛋壳画，自己却什么都没有，这不符合狼妖族等价交换的原则。 司地声音寡淡清冷，话里那体贴的温柔却显露无疑。 “元一一，我给你画一幅蛋壳画吧。” 司地的请求让元一一止不住的激动与喜悦，自己画了一下午蛋壳画，确实把自己忘了，司地却没有忘记自己，这个事实让元一一心中泛起一层层柔软与甜蜜。 “嗯，真的嘛，那真的太感谢你了。司地，你记得给我画好看一点，眼睛画的漂亮一些。” “你的眼睛本来就很漂亮，有星辰天空，萤火大海，五彩斑斓。” 司地从篮筐里取出一只圆润光滑的鸡蛋，执起毛笔，一身儒雅俊秀，没有看我，便在鸡蛋上认真描绘着。 我蹲在司地面前，静静看着司地，不想移开目光。 司地仿佛吸收了天地灵气一般，拿着毛笔的司地高雅出尘，怎么看怎么好看。 158 礼物 一只小元一一摆放在二楼床头的桌子上，一只装着小司地的蛋壳画立在司地的书桌上，带着可爱儒雅的气质，为这座古朴的阁楼增添了两分韵味。 不知何处传来的鸡鸣，清脆又明亮的声音让妖怪们心神一震，纷纷起床洗漱。 太阳被唤醒，慢悠悠，颤巍巍的又一次爬到天空上，静默又深沉，温暖又明亮。 元一一起床，将床铺整理好，打开窗户，让清风流进室内，阳光也随之洒落一地，带着金灿灿的光芒。 “太阳公公，早上好啊。” 元一一起床第一件事是向太阳公公问好，因为在元一一还是一株默默无闻的葵花精的时候，是太阳公公为它提供营养与光芒。 一株细嫩的竹节，感受到光芒的召唤，在黑暗的土壤中顽强的生长，早晨的露水从竹叶上滑落，啪嗒一下坠落到地面上，润泽了一方土壤。 无声无息中，竹节冲破压制，破土而出，带来新的生命与希望。 司地听到庭院中的脚步声，轻轻放下手中捧着的蛋壳画，走到门边。 吱呀的声音，阳光一瞬间闯入，带着春夏之交独有的清新与温柔。 一个陌生的守卫，朝着司地恭敬问好，干净的声音带着两分坚韧。 “司地大人，早上好。” 元一一站在窗边，感受着初晨的微风与阳光，视线中出现一抹坚硬明朗的守卫，司地朝着守卫轻轻点头，不知道聊些什么。 司地每天都很忙，估计又是哪位长辈希望见见他，嘱咐两句，表达长辈的威严与厚爱。 元一一有些紧张和不舍，希望能在司地离开之前再看看司地好看的脸庞。 元一一快速的将头发盘成一个黑亮圆润的发髻，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一边噔噔噔的跑下楼梯。 守卫面庞十分年轻，手中捧着一个漂亮的木质礼盒，周围系着完美的丝绸蝴蝶结。 “司地大人，这是兰儿小姐嘱托我送达的礼品。” 司地记得幼时行兵大人送了他一条蛇的事情，浑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司地面上带着冷漠，语气冰冷，无情的推辞。 “嗯，你送回去吧。我和兰儿小姐没有特别关系，不能收下她的礼物。” 守卫面上没有丝毫畏惧，眸中没有任何波澜，好似很早便了解司地的冷漠与无情。 “司地大人，兰儿小姐说了，这是送给新来的植物妖的，希望司地大人能代为收下。” 明显的事实是，蕙质兰心的兰儿，见了司地一面之后，便清楚他的脾性，所以有特别的嘱托，这回司地真的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来拒绝了。 司地嘴角微敛着，不悦又嫌弃的表情十分明显。 看来，行兵大人和兰儿心意很坚定，一时半会不会放弃。 司地刚想回头，唤元一一下楼亲自拒绝。 一个转身，元一一匆匆忙忙从楼上跑下，不经意把司地扑了个满怀。 “司地，你又要去看望长辈了吗？带我一个好不好，我可以乖乖的，不多说话。” 司地脚步有些不稳，下意识环抱住元一一，一边轻轻朝后退去。 当着守卫的面，司地脸上有些不自然，竟忘记自己刚刚要说的话。 元一一身上带着阳光的清香，娇娇软软的，让司地有些舍不得松手。 元一一有些不好意思，从司地怀里探出脑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守卫手中的礼盒，好奇而开心。 “司地，他抱的是什么啊？” 司地突然想起守卫还站在背后，恋恋不舍松开抱着元一一腰间的双手，冷声陈述着。 “我也不知道，狼妖族多才多艺的兰儿小姐要给你送礼物。” 司地朝着元一一使着眼色，示意她直接拒绝掉。 “真的嘛！我真是太开心了！兰儿小姐真是个好狼妖。” 神经大条的元一一却没有注意到司地的眼神，开心的跑到守卫面前，低下脑袋，目光中满是欣喜好奇的打量着守卫手中的礼盒。 “司地，这里面装的什么啊？” 守卫脸上带着认真和淡定的神色，见我看他，将眼中嫌弃的感觉隐藏起来，视线落在地面上，一声不吭。 司地面色冷峻，空气中有锋利与冰冷默默流转。 “我不知道。” “打开看看便知道了，交给我吧。” 我冲着守卫轻轻点头，接过守卫怀里的礼盒，礼盒看着大大的，好像很沉，抱起来却丝毫不费力气。 守卫一声不吭，朝着我和司地恭敬的弯弯腰，便在司地犀利又冷漠的目光中，快速遁走。 我到狼妖族之后，只见过一些小狼崽，并不认识兰儿小姐，她为什么要送我礼物呢？ 我抱着礼盒，看着司地黑了一层的面庞，有些茫然和迷惑。 早上的阳光这么好，还有妖怪送礼物，司地为什么冷着脸，不开心呢。 司地视线追寻着守卫的背影，像是鹰一般的眸光满是冰冷和厌恶。 守卫感觉到背后深沉冷漠的视线，行走的速度又加快几分，像是风一般，快速的消失在远处的竹林中。 我轻轻拉扯着司地的衣袖，悄声问道。 “司地，你认识兰儿小姐吗？她为什么给我送礼物啊？” 司地转过脑袋看着我，冷漠的气息瞬间收敛起来，看着有些清冷无奈。 因为害怕元一一误会，司地只好耐心且事无巨细的解释着。 “嗯，昨日行兵大人请我喝茶，带了他的侄女兰儿小姐，只有一面之缘。可能，兰儿小姐希望和你做个朋友。” 司地隐晦的点明兰儿小姐的意思，元一一却仍然笨拙的什么都没感觉。 司地以为元一一会十分生气，或者是嘲讽兰儿几句。 没想到元一一十分开心的捧着礼盒朝着阁楼走去，一边没心没肺，欢快的说道。 “哦，这样啊，我很乐意啊。” 元一一单纯可爱的模样，让司地接下来的解释全部吞到肚子里，一脸不乐意的回复道。 “嗯，那便好。” 司地看着广阔的天地，心情重新变得开阔与沉静，跟在元一一后面，默默注视手护着元一一返回房间。 元一一抱着一早的礼物，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走到桌边，坐到桌子主位对面，满脸惊喜的打开礼盒。 司地自然而然落座在元一一对面，漫不经心看着元一一怀里的礼盒，打算在发现危险之后，快速将礼盒撤走。 礼盒的绸带被元一一拆开，拿下木质礼盒的盖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座精致可爱的绣品。 绣品周围是一圈棕褐色木框支撑架，底部由四支斜立交叉的柱子支撑稳稳的支撑着。 洁白色柔润光滑的绣布，绣着一匹通体雪白的狼。 狼身上的白色毛发一尘不染，站在绣布上，威风凛凛，墨绿色深沉的目光炯炯有神。 绣布上绣着黑白交织的底色，堪堪是一副经典的初冬雪景图，黑黝的土地，一望无际。 随着黑色绣线的收缩，黑黝的土地在视觉上朝着远方蔓延扩展。 布面上星星点点银色的丝线，勾勒出美丽漂亮的雪花。 狼的前肢踩踏在黑色的地面上，后臀高高翘起，跃跃欲试，好像下一秒便会跳出绣布。 狼的眼睛朝着斜后方飘扬，满是狂傲不羁的色彩，孤高清冷，带着浓浓的威严。 “司地，这绣品真漂亮，上面的狼像是真的一样，匠心独运。” 司地眼眸轻轻闪动，还好，元一一没有发现，狼的长相和自己有些相似。 “司地，既然是送给我的，我可不可以摆在二楼的床头柜上。” 每天起床第一眼都是一只和司地长相似的狼，真是幸福。 “嗯，你喜欢便好。” 我捧着绣品，开心的跑上楼梯，将双面绣稳稳放在床头柜上。 安置好绣品，放到司地看不到的地方，我又噔噔噔，跑下楼梯。按照每日的时间安排，和司地面对面的打坐修炼着。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第一次受到狼妖族的礼物，我心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欣喜，修炼的也更为认真。 159 竹林琴友 元一一和司地面对面坐着，室内寂静无声，阳光的温度越来越温热，照耀在单薄的衣衫上，满满都是暖意。 因为修炼的缘故，身体的能量消耗的很快，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我收了手上的动作，睁开眼睛，有些羞怯又无奈的摸着肚子。 狼妖族的生活平稳安静，肚子好像都胖了一圈。 我犹豫着自己去三楼做吃的，还是呼唤司地给我做好吃的。 司地听到动静，嘴唇不自禁轻轻勾起，眼眸中略微嫌弃，看了我一眼，起身落拓的朝着楼上走去。 踏踏踏的脚步声，响彻在楼梯间。 许是经历的事情多了，司地总是能轻易猜到我的需求。 我有些欣喜，快速的走了两步，跟在司地后面。 “司地，我帮你擦桌子。” 司地没有回头，轻轻点着脑袋，声音沉静冷漠。 “嗯，好。” 司地从米筐中取出适量的大米，才发现水缸中的水已经到了底，带着浑浊的颗粒。 “元一一，水缸里没水了，你去打一桶清水。” 司地提着空空的木桶，交到元一一手中。 “没问题，司地。” 我接过木桶，开心欢悦的走了几步，又有些疑惑的走到司地面前。 “司地，去哪里打水啊？” 司地蹲在地上，从篮筐里小心翼翼的取出几个鸡蛋，声音寡淡，带着随意。 “溪流边的水一直在流动，属于活水，蒸煮过滤后，更适合饮用。” “哦，那我知道了。” 我一边应答着，一边欢快的朝着溪边走去。 记忆里，狼妖族有很多条溪流，我只要沿着宽敞的道路直行，便可以抵达最近的溪流。 空空的木桶，被我提在手中，在风的吹拂下，宽宽的桶口，发出呼呼的声响。 狼妖族即使是白天也十分平静，空气中带着淡淡的竹节味道。 阳光洒落在地面上，散发着柔柔的温暖与明亮。 前方不远处的竹林，顺着风势，飘来一道干净而清晰的琴曲，那曲子带着满满的欢快与幸福，有些神秘，有些阔远，让我禁不住想要一点点靠近。 竹林青翠茂盛，竹叶相互掩映，很难看到其间繁复具体的景象。 一条蜿蜒的羊肠小路，从宽敞的道路中分出，朝着竹林中心延伸扩展。 跟随着美妙的乐曲，我提着空空的水桶，迈开步伐，小心翼翼的朝着竹林深处走去，流动的翠色裙摆和幽深的竹林融为一体，很快找不见身影。 琴曲的声音越发明亮起来，好像近在咫尺，我有些悸动和崇拜的微微抬起视线。 羊场小路的中点是相连的对称双亭，两个亭子拥有截然不同的风格。 亭子周围围绕一圈又一圈环形路面，路面由鹅卵石铺就，像是盘旋的鱼鳞。 光滑圆润的鹅卵石带着不同的颜色，在阳光下闪耀着斑斓美丽的色彩。 从羊肠小路想要到达亭子，便要走过一圈又一圈的鹅卵石道路。 一丛丛灌木将鹅卵石道路两侧分割开，随着鹅卵石道路的弧度，灌木丛也弯曲环绕着。 缥缈欢快的乐曲，带着乐观与豁达，在清幽寂静的竹林中显得清脆而独特，让我忍不住想要一再靠近。 我甚至忘记要去溪边取水的事情，不知不觉拎着木桶，沿着鹅卵石道路，跟从琴曲的调子与节奏，悠闲的朝着亭子走去。 相连的两座亭子，各有特点。 一座亭子完全由坚固的木材打造，四根粗粗的柱子漆着鲜红的色彩，柱子之间是一排木凳，木凳十分简单，甚至连靠椅都没有，只有一条条简单的木条。 红色柱子上书写着黑色的毛笔提字，带着两分古朴与苍翠。 另一座亭子通体墨绿，像是扩大的狼妖瞳孔，造型独特的椭圆形桌面，由结实而牢固的石块堆积而成。 桌子下方是一根等圆的底柱，结构分明，凹凸不平的石块带着斑驳的沧桑与沉重。 桌子周围围绕一圈圆圆的矮小石凳，石凳的形状各异，有的像是上宽下窄的倒椎体，有的像是复杂的多面体。 两座亭子中间有一条一米宽左右的回廊，回廊中间是一道高高的木坎，木坎两侧染着不同的颜色，像是一道界限分明的指示牌，将两座亭子完好的区隔开。 亭子的檐将阳光遮挡住，一部分陷入阴影，一道昏黑的影子，坐在木质亭子里面，看不清容貌。 透过矮矮的灌木丛，只隐约见到一身优雅又清凉的墨绿色衣衫。 琴曲的声音自然流泻，像是山间奔流不息的溪水。 每一个简单的音符，在亭子里跳跃滑动着，窜连起来，便形成了一段段独特高雅的曲调，缓缓的在竹林中荡漾开来。 眼看着接近了亭子边缘，灌木丛突然断开，露出两层高的木质台阶。 元一一将水桶放在道路旁边的空地处，悄悄的走进亭子。 墨绿色的身影仿佛没有察觉到元一一的到来，径自弹奏着欢快悠扬的乐曲。 一只神秘优雅的男狼妖，身上带着和司地完全不同的温润气质。 男狼妖坐在凳子上，怀里抱着一把古朴的琴。琴头略宽，带着两分弧度。琴尾适当收缩，曲线轻盈自然。 整条琴像是落落大方的凤凰一样，匍匐在男狼妖的怀中，乖巧亲昵又安静悠闲。 琴面呈黑棕色，带着淡淡的光泽，即使在昏暗中，那闪亮也不减一分。 墨绿色的穗直直落在男妖怪的腿边，像是谦卑又恭敬的稻穗一般，几分清幽，几分雅致。 琴穗随着清风自然摆动，像是流动的彩带一般，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古朴。 我坐在墨绿身影对面，眸中满是欣赏与崇拜的神色，仔细听着时而高扬欢悦，时而低沉冷静的琴曲。 亭子的直径不大，坐在对面，墨绿衣衫的男妖怪面容看起来更为真切。 明显的圆润轮廓，如完美无瑕的白色鹅卵石。 光滑又细腻的皮肤，锐利的目光，像是常年生活在黑暗中的猫头鹰。 悠扬古朴的琴声在空气中飘动着，带着自然的治愈力量。 我闭上眼睛，仔细欣赏品味着乐曲，脑袋十分清醒，明明没有睡着，却好似做梦一般。 梦里有古朴的屋宇，在风吹雨打中，屹立千百年，却仍然挺直坚韧。 漂亮的花海，美丽的蝴蝶，勤劳的蜜蜂，构成一幅幅独特阳光的热闹场面。 琴曲终了，袅袅的余音却久久回荡，在木质的红色亭子里，在幽静清凉的竹林中。 男妖怪轻轻抬起脑袋，眼神中有惊讶与潋滟的光，直直看着我。 大大的双眼皮，墨绿色的眼睛，平直的一字眉。 单独看比较平凡，组合在一处却恰到好处的话，轻轻点点头，淡淡起身，浑身上下带着几分孤寂的高雅。 男狼妖抱着古朴的琴，转身便朝着灌木丛中走去。 元一一在狼妖族第一次见到眼神中没有任何嫌弃色彩的男狼妖，心中微微一动，既赞叹又谨慎的夸赞道。 “你弹得很好听。” 男狼妖背对着我，眼神滑过亭子边摆放的水桶，心思微动，礼貌的淡淡开口。 清冷的嗓音，像是流水一般，带着悦耳的低调美。 “谢谢你的夸奖，如果你喜欢我的琴曲，我允许你每天来竹林赏听一番。” 男狼妖不仅才艺满满，而且十分温柔好相处，与其他狼妖族的妖怪完全不同。 “如果不修炼的话，我会来找你的。我们可以做个朋友吗？你是我在狼妖族遇到的最特别的男狼妖。” 男狼妖语气清清，不经意间却好似有魅惑的感觉散发出来，带着淡淡的温柔意味。 “好主意，我们做个朋友吧，明天见。” 虽然这么说着，男狼妖却没有问我的名字，也没有提到他的身份。 160 吃醋 阳光明媚，竹林里却有些清冷，空气中满是竹叶清香的味道。 元一一坐在亭子里，深深呼吸，感觉狼妖族也是个不错的居住环境，毕竟这里聚集大量出色的贤才与资质不俗的鸿儒。 司地的气息逐渐明显起来，元一一微微皱了皱眉毛，眼神中有惊讶和慌张的情绪。 司地的占有欲一向很强烈，估计得解释一会儿了。 元一一四处打量着，在浓郁的绿中发现一道落拓的白色身影，不过他身上散发的气质就不是那么温润了。 司地面色青黑，站在竹林中，俊朗的显眼，冷冽的气质展露无疑。 竹林中的风似乎变得更猛烈，细长的竹子在风的卷席中，左右不安的晃动。 一只乌鸦轻飘飘站在竹叶上，被剧烈的风吓得瞬间飞离叶片，一边不满的嘎嘎着，沙哑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惊悚。 不待元一一开口说话，司地穿越绿色的亭子，缓步踱来，一身沉稳，却遮掩不住身上满满的怒气。 “元一一，那个男妖怪是谁？” 司地声音冰冷的像是冬天房檐下坠着的冰棱，铿锵有力的声音戳在心头，带出震撼与害怕的情绪。 元一一不怕打雷下雨，就怕司地生气。 因为司地生气了，一点都不好哄。 竹林中哪有其他妖怪的身影，墨绿男狼妖早已经走的不见踪影。 我看着司地有些颤抖的手指，指着远处的空气，有些担忧，有些心疼，慌忙的解释，手掌在空中急乱的摆动比划着。 “司地，你不要误会了，他是我刚刚认识的朋友，他的古琴弹的特别好。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他有同意我来欣赏他的乐曲。” 司地音量不自觉提高，坚毅的面庞带着化不开的愤怒与反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十分生气的说道。 “元一一，你知道有多少妖怪不希望你留在狼妖族吗？我有没有说过，不要相信任何妖怪。” 司地冷漠近乎疯狂的模样，让我有些害怕，我下意识的捂住脑袋，声音柔软的颤抖着。 “司地，他看起来很真挚，眼神中没有任何嫌弃的意味，一定是个淡雅的好妖怪吧。” 司地听到我的话，眉头皱着，深邃的眼眸被不满填满，双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缝。 看到元一一恐惧的模样，司地有一瞬间愣怔，沉默半晌，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尽量温柔的和元一一交流着。 “嗯，狼妖族好妖怪真多，元一一你能不能动动脑袋好好想一想。无论如何，你明日不要来竹林这里了，我们现在回去吧。” 既然在这狼妖族中，司地是最为亲近的妖怪，自然应当和他真诚的交流了。 元一一这么想着，便耿直的有一说一。丝毫不藏着掖着，将心中的想法与感触悉数说出。 “司地，我虽然是你的妻子，但你不能限制我的日常自由。我有交朋友的权利，你若是不相信我，明日你和我一块来便好了。” 司地听到我单纯的话语，没有平静下来，反而越发愤怒。 司地的眼睛被愤怒染上红色，眸中带着失望和厌恶的情绪，白皙的脸庞几乎变得全黑。 冥冰大人的往昔浮现在脑海中，狐三娘那妖娆又得意的面庞让司地痛恨万分，连带着眼前的元一一都逐渐模糊，看不真切。 “我和你来竹林，听其他男狼妖弹琴，你怎么想的呢？” 司地扔下一句话，提起水桶，不再理会我，快速转身的离开，朝着溪水的方向走去。 我紧张的跟在司地身边，却不敢靠的太近，生怕被他的怒火燃烧。 “司地，你不要生气，我们有什么事情好好聊一聊嘛！” 司地声音满是愤怒，心绪烦乱，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解释的话语。 “无话可说，你安静点。” 无奈之中，我只好默默跟在司地后面，不说话，安安静静，乖乖巧巧。 一朵云彩飘过，将明亮的阳光遮挡住，又迅速的被那光芒驱散，太阳似乎轻轻笑了起来，许是笑我和司地的幼稚与在乎。 也许，元一一对自己失去了新鲜感。 不行，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自己得加紧修炼。 司地走到溪边，用白色的光芒引了许多水。 干净透彻的溪水受到灵气指引，悬浮在半空中，乖顺的朝着水桶涌过来。 随着司地翻飞的手掌，哗啦一声，清淡的溪水最终坠落在水桶中，静止不动。 我低着脑袋，虽然什么都没做，却因为司地的愤怒而自责着。 司地拎着水桶，快速的朝着阁楼走去，好似身后有什么恶鬼追着一般。 我四下瞧着，没有发现任何妖怪的身影，整个狼妖族安安静静。 我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有些无奈，又加快了两分行走的速度。 绿色的裙角飘扬在空气中，带着紧张与在意。 因为司地的愤怒，宽敞干净的道路全部覆盖上厚厚的尘土，像是瞬间过了百年之久。 司地的背影落拓，风尘追随他一路。 司地径自走到三楼，我自然而然坐在桌边，习惯性看着司地。 司地生气的脸蛋也十分好看，眉眼深刻而专注，带着独特的清冷气质。 真不知道司地有什么生气的，明明司地才是狼妖族最优秀的狼妖。 院落中的风尘一直吹着，未曾停歇。 想来，司地一定是因为担心我才会这么生气。 我拄着下巴，望着司地。想到司地见兰儿的事情，鼻子不自觉的皱着，好像也多出两分不满，语气中带着无理的感觉。 “司地，你不是还去见了兰儿小姐么。” 真是奇怪，我的愤怒，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早晨收到礼物的时候，我还挺开心的。 现在看到司地生气，却完全无法冷静下来。 院落在一瞬间恢复平静，尘归尘，土归土，风声弱了下去，逐渐变得轻巧，吹拂到脸颊上，微微凉爽温柔。 司地脸上的愤怒散去，紧接着带了两分微晒，声音中似乎有心虚的成分，喏喏的有些不好意思。 “那不一样，我不会变心的。” 看到司地柔和的态度，我语气越发轻柔，认真而郑重的捂着胸口说道。 “司地，我也不会变心的，你要相信我。我们葵花精都很专情的，因为一辈子都招不来一只蝴蝶或者是蜜蜂。能陪在你身边，我已经很幸福和满足了。” 母亲们说了，说谎话，良心是会痛的。 不过，在司地面前，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甜蜜的感觉，静静流淌在心间，似不知疲倦的溪流，奔腾流动扩散，最后习惯成自然，无法割舍。 司地像是孩子一般，脸上带着天真和满意的色彩。 “真的嘛？” 我轻轻点点头，眼神中有些贪婪，直直盯着司地手中的煎蛋。 现在不说真心话，司地是不会给我煎蛋吃的，我猜。 “嗯，绝对真心，我们葵花精可不擅长撒谎。” 我看着碟子里孤零零有些落寞的煎蛋，语气不满又委屈。 “司地，为什么只有一个煎蛋啊？” 司地面上柔和不少，有些微得意的轻轻笑着。 “以后都只有一个煎蛋，你最近胖了不少，便节食减肥吧。” “我不同意，节食减肥对身体不好，我可以运动减肥。我强烈要求再加一个煎蛋，不然便少食多餐，一天吃六顿。” “想得美，我会做饭，我说了算。” 161 落红护花 元一一已经在狼妖族生活了三天，对这里的竹林和溪流都已经了如指掌，也慢慢熟悉这里每一条道路，每一份幽美。 阳光明媚，又是新的一天，空气带着清鲜的味道，在室内缓缓流动。 按照往常的习惯，司地做饭，元一一负责收拾房间。 不情不愿吃了一个煎蛋，元一一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司地，一会儿你还要去拜访长辈吗？” 如果司地去拜访长辈，肯定要晚上才回来，那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在下午去听“免费”的琴曲了。 元一一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带着俏皮和鲜活的神色。 司地漫不经心朝着阁楼下方瞥去，没有发现任何守卫的身影。 看着元一一脸上开怀的笑容，司地心中隐约猜到些什么，却没有点明，声音清冷，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如果没有邀请，今天便不出去了。” 元一一微微低下脑袋，将失望的神色隐藏起来，声音闷闷的。 好不容易在狼妖族找到一个朋友，不知道他明天是否还在。 “哦，这样啊。” 元一一心中默默思索，希望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不会让司地感到苦涩，也不会让自己的朋友伤心。 司地面上流露出两分不悦，口吻清清淡淡，有些质疑的说道。 “我在家里陪你，你好像很失望。” 元一一喝着小米粥，一脸认真的仔细思考，心中有淡淡的喜悦，将那一缕愁思掩盖的无踪无迹。 “没有啊，你能在家里陪我，我感觉很开心。” 司地轻轻笑着，面上带着满意的神色，漆黑的眸子满是潋滟喜悦的光芒。 像是初春中午十分那柔柔的光线，还带着两分炽烈与波澜。 “嗯，我喜欢这个答案。” 见到司地开心，我的笑容越发明朗起来，趁机请求到。 “嘿嘿，司地，我今天想吃两个煎蛋。” 谈到早餐的问题，司地面上的温柔，变成一贯的清冷与寡淡，一副认真的模样。 声音清清冷冷，体贴的温柔隐藏其间，能很轻易的感觉到。 “不行，你太胖了，对健康不好。” 吃了两碗小米粥，肚子暖乎乎的，已经有八分饱，我无奈的耸耸肩，表示赞同。 “哦，我知道啦，你说的算。” 用完早餐，我将整个阁楼清扫一遍，司地站在院落中，透过窗口望着我忙碌的身影，心中有暖流滑过。 司地拿起扫帚，将院子里堆积的竹叶清理到道路拐角的沟渠处。 不过一阵功夫，整个院落在我和司地的配合中变得崭然一新。 司地默默的走到桌边，拿起竹简安静的看着古老的书卷。 我拿过一只垫子，自然的坐在司地对面，双手捧着脸蛋，看着司地谨慎专注的面庞。 司地感觉到我的视线，脸上出现两团不自然的红晕。 竹简上的字迹似乎舞动起来，司地被元一一看的心中忙乱起来，完全读不明白一个字。 元一一眼神清澈，温暖明亮的眸中除了喜爱的感情，不带任何多余的色彩。 司地有些无奈的放下竹简，看了元一一半晌，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司地摊开一张白色的宣纸，将墨汁倒入砚台中，用少许清水化开，在毛笔架上选取一只大小适宜的毛笔，便自由在宣纸上书写起来。 司地从右往左书仔细书写着，锋利的笔锋，在宣纸上形成一个个坚硬浑厚的字体。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我轻轻念出声，心中有些雀跃与激动。 “司地，这句话很美，不过具体是什么意思啊？” 司地声音沉稳，带了两分慨叹，认真的看着元一一，眸中带着隐晦的深情。 “花朵虽然凋零了，但是柔嫩的枯朵碾碎，融入到土壤之中，依然可以滋养万物，这属于另一种形态的存在。” 我认真的听着司地的讲解，心中有莫名的敬意与震撼。 司地喜欢的事物，也许就藏着司地的性情与心意。 “司地，你的意思是，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司地声音清冷，说出的话却十分真挚，口吻随性又带着几分郑重的意味。 “嗯，可以这么理解，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我有义务保护你。在我羽化飞仙之前，我会尽量保证你的平静安稳……” 若是司地独自离开，我要如何生存下去。 也许，遇到司地之前，我知道如何更好的生长与修炼。 可是，遇到司地之后，我却觉得，离开司地，我没有办法开心幸福的过着每一个平凡的日子。 不行，我得加紧修炼，追赶上司地的步伐，不能落在他后面。 想到这些，不待司地说完，我便有些紧张的打断了他的话。 “嗯，我知道啦，司地。我有在和你一起修炼，我们会一块飞仙的。若是你先飞仙了，记得不能轻易忘记我。倘若我先飞仙了，虽然可能性不大，我会将你一直刻在心上的。” 司地轻轻点点头，话语带着冰冷和温柔的矛盾。 “但是前提，你要听话，世界上有很多你看不到的危险。你刚刚来到狼妖族，也有很多事情无法了解和明白。” 我乖巧的点点头，朝着司地咧开大大的笑容。 司地已经经历雷劫，我却刚刚化形。 司地肯定会率先飞仙的，既然这样，我每天都要和司地在一起，珍惜当下共处的美好时光。 司地说的话，有他的道理，我能明白他的担忧。 “司地，你不用担心，我会一点点成长，随着年岁的流逝，总有一天我会明白很多事情。” “嗯。” 听到我自觉的回答，司地淡淡的应和。 一边在落款处写着龚自珍，却没有提到自己的名字。 “司地，你为什么不写自己的名字啊？” 司地面上带着尊敬的色彩，似乎陷入美好的回忆一般。 “这句话是人类诗人创造出来的，我不过是引用罢了。” “哦，人类的智慧也不可小觑啊。” “是啊。” 我静静看着司地刚柔适中的字迹，开始羡慕不已，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司地，你可不可以教我写字啊，我希望能写出你和我的名字。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分开的。” 司地欣然的赞同着，眼神中有精光瞬间滑过。 自己就猜到，元一一会对写字感兴趣。 “学学写字，陶冶情操，宁心静神，也好，那你坐过来。” 元一一十分乖巧，拿着坐垫，朝着司地羞涩的挪动着。 不过咫尺之间，元一一却走了很久的感觉。 司地看着元一一窃喜的表情，心下有些好笑。 “你选一枝毛笔吧。” 司地从来不让其他妖怪挪动他的物品，元一一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视线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笔架上的毛笔。 “随便哪一个都可以嘛！” 司地温柔的语气中，甚至有些许久违的宠溺。 “嗯。” 元一一好奇又欣喜的打量着毛笔，选中一支漂亮的狼毫毛笔，毛笔的柄由纯粹透明的和田玉打造，看起来精致优美。 “手掌大概握在笔杆三分之二处，拇指在毛笔一侧，食指和中指与拇指的方向完全相反，以此保证写字用力的平衡。” 司地一边做着演示，一边观察纠正我的动作。 “哦，好的。” 我和司地坐的很近，似乎能清楚听到司地隐隐的呼吸声，淡淡的声音透露出满满的安稳。 “大拇指靠下。” “食指和中指分隔开一定的距离。” 阳光洒落一室，带着幽静温柔的美，我和司地并肩坐在地面上，相互比对着拿笔的姿态，甜蜜的气息静默流转着。 162 拜访 不知过了过长时间，太阳越升越高，将整个天空笼罩，蔚蓝的天似乎近在眼前，又仿佛远远的，永远都无法触及。 阳光穿过打开的窗户，将整个阁楼染的通亮，透明的砖石发出闪亮的光芒。 温柔的光线，落在司地认真的面庞，渲染出一片出尘与高雅。 “这是柳氏楷体，适合初学的母妖怪临摹。” 司地说完这句话，从书架上取出一本薄薄的纸质书卷，放到桌边，便不再说话。 我照着书卷上简单的一横，开始细致的描绘起来。 我将一个“一”字临摹出来，开心的将宣纸举在空中，明亮的光照耀在雪白的宣纸上，将黑色的“一”字显得漂亮而飘逸。 “司地我画的好不好看？” 司地声音清冷，坐在我旁边，眼神认真的看着我的动作，一点点纠正着，生生一副老学究的儒雅模样。 “嗯，好看。不过，毛笔字不是画出来的，要用肩肘腕三者和谐的力道，运转出来。写字时肩肘下沉，手腕放松，连续的写出来，一气呵成，不要有重复描绘的地方……” 司地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我的毛病太多了，便只得继续往下说着。 司地说的内容太多了，我一时无法全部记下来。 脑袋快要当机，我盯着司地好看的嘴唇，发着呆，什么都没听进去。 “司地大人，兰儿小姐前来拜访。” 正在这时，院落中响起一道恭敬的问候声。 透过打开的窗户，隐约可见一道淡蓝色的身影，姿态婀娜，身形纤细窈窕。长长的头发直直披在肩头，头发两侧编着两个俏皮复杂的鱼骨辫，白皙的面庞清秀而优雅。 娇俏的母妖怪身边跟着一个守卫，正是昨日送礼物来的那个守卫，坚毅又有些黝黑的面庞，浑身散发着沉重与平稳的气场。 我抬着脑袋，朝着窗外看去，眼睛中有好奇的光芒闪现。 兰儿送了一幅双面绣，自己还没有好好答谢，不知道兰儿天生是什么性格。 不过，既然在狼妖族长大，性子肯定也会特别清冷吧。 司地皱着眉头，目光掠过窗外，沉默了半天。 我靠近司地，一只手挡在嘴边，小声的出声提醒。 “司地，好像有客人来了。” 院落中的声音明显而清亮，想不听到都不行。 本来希望和元一一共同度过温馨美好的一天，现在看来有点难度了。 司地皱着眉头，缓慢起身，一副不乐意的模样。 “嗯，我听到了。你自己练习还是和我一起去看看？” 司地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场，似乎把整座阁楼都能冻住。 “我和你一起，我还没有见过兰儿小姐。她绣的双面绣简直是绝品，栩栩如生，浑然天成。” 我乖巧又有些激动的答应着，来到狼妖族之后，第一次有成年狼妖愿意来到司地的院落。 司地落落大方走在前面，一边礼貌的寒暄着。 “兰儿小姐，亲自来拜访，真是蓬荜生辉。” 我跟在司地后面，微微歪着脑袋，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兰儿小姐。 一身淡蓝色的暗纹长裙，带着层叠的褶皱，在清风的拂动下，闪耀着动人的光彩。 白皙光滑的皮肤，墨绿色的眼眸，精致的下巴，小巧的嘴唇，像是一个漂亮的瓷娃娃，没有任何瑕疵，没有任何缺点。 兰儿身上带着文雅的气质，让我心中莫名泛起一抹亲切。 我正在好奇的看着兰儿，兰儿迷恋的看着司地，注意到司地身边的植物妖，自然的转动目光，开始审视着我。 四目相对，兰儿微微愣怔一下，原来植物妖也可以长得如此漂亮，倒是一个有力的对手。 兰儿声音轻轻柔柔的，隐约带着犀利，不动声色的强调和司地一处用茶的事情。 “司地大人真是见外，你我已经一处喝过茶水，不必如此客气。” 因着行兵大人的缘故，司地对于兰儿小姐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司地貌似不经意看了我两眼，见我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紧接着用冷漠的话语对着兰儿说道。 “一面之缘，能让兰儿小姐如此惦记，是司地的荣幸。” 我听着司地和兰儿之间的唇枪舌战，突然觉得有些有趣，便站在原地，一边打量对面，一边听着。 兰儿身边的守卫长得十分俊朗，不过与司地相比差了两分历经世事的深厚气质。 守卫见我打量他，轻轻朝着我点点头，算作问好。 我有些不好意思，礼貌的点头，算作答复。 司地眉头不知为何皱的更深了，脸蛋带着青黑的底色。 兰儿小姐见我和守卫和睦相处，眼眸中带着满意和欣慰的色彩，微微笑着，笑容带着恰到好处的优雅与温柔。 守卫手里捧着一个红棕色的雕花木盒，牡丹花与芍药竞相开放，彰显着与众不同的格调与意味。 “司地大人谦虚了，此生有幸相遇，是兰儿一辈子的福气。司地大人，我给你和植物妖带了玫瑰花饼，不请我们进去坐一坐？” 司地坚毅的面庞，没有任何波澜。声音冷漠，无情的拒绝到。 “我还要教元一一写字，不方便吧。” 我偏过脑袋，看着司地，有些疑惑。 不知道为什么，司地好像对于兰儿小姐有天然的反感或者准确来说是偏见。 兰儿小姐被拂了面子，面上却没有丝毫愠怒的神色。 声音轻轻柔柔，十分礼貌的继续交流着。 一身淡蓝色的裙摆，在阳光下散发着迷人大气的感觉。 “想必你身边这位便是植物妖元一一吧，长得很漂亮。元一一，我给你送的苍茫狼刺绣有收到吗？” 被提到姓名，我感觉自己被看到了，所以十分开心欢快，认真的回答兰儿小姐的话语。 “收到了，很漂亮，谢谢你。兰儿小姐，外头阳光明亮耀眼，请里面坐一坐。” 既然兰儿小姐是来送礼物的，当然不能让她站在外面烤着太阳。 玫瑰花饼，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应该很好吃吧。 司地做的小米粥，虽然养胃又温暖，不过，每天吃着，不知不觉感觉都有些腻了。 身边冷冽的气质越发明显，我终于想起来身边的司地，柔声哄到。 “司地，你说好不好？” “元一一，好的很。” 司地拂了拂衣袖，转身率先返回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床铺和桌面。 一张宣纸顺着司地的动作，好巧不巧掉在地面上，红润美丽的唇形就那么显露在眼前。 元一一说有给自己准备独特的画，就是这么一张唇印，也太敷衍了吧。 司地有些无奈的抚着额头，视线却舍不得从唇印画上拿下来，看久了便是无法抑制的心动。 司地看到门边几道欢快的身影，将其他宣纸整理好，放到书桌下方的矮小柜子里面，桌面上只留了一幅显眼而妖艳的唇印画。 163 唇印图 司地在桌面上摆放着唇印图画，又将床头的蛋壳画握在手里，低头垂眸深情的瞧着。 元一一看着司地旁边的垫子，总不能让兰儿小姐坐在司地旁边。 显然，司地也是这么觉得的。 兰儿小姐缓步走进，微微转动眸子，眼中带着潋滟的波光，悄然观察着阁楼内部的配置。 司地头顶落下一片阴影，好似刚刚发现兰儿小姐进入阁楼一般，微微抬起头，朝着近处的元一一吩咐着。 “元一一，替兰儿小姐再取一个坐垫过来。” 司地的语气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还带了两分命令的口吻，让我一时生气的愣在原地。 半天的时间，室内陷入沉寂与安静，窗外的竹林在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音，此时听的颇为真切。 兰儿小姐疑惑的看着我，眼神中有略微得意的色彩。 司地眼神冷漠，嘴角轻轻挑起，不知是捉弄我所以开心，还是因为厌烦而生气着。 我努力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声音黏腻而轻柔，暖暖的仔细回答司地的话。 “司地，我知道啦。兰儿小姐，你稍等。” 我乖巧的跑到二楼，取了一个崭新的坐垫，放在矮矮桌子对面。 “兰儿小姐，你请坐。” “嗯，谢谢你，植物妖。” 兰儿小姐脸上带着柔和对我感激，冲着我轻轻点点头，随即拂起裙摆，坐在司地对面。 我自然的坐在司地身边，看着对面的兰儿小姐，有几分惊叹。 姣好的容貌，窈窕的身形，身上亲和的力量，似乎拥有着让任何妖怪都无法抵抗的魅力。 司地当着兰儿小姐的面指使我，我十分不乐意，扭过脑袋，根本不去看他。 我不说话，司地也不说话，兰儿小姐也不说话，空气陷入尴尬的沉静。 我时刻观察着守卫手中的食盒，又不时看看兰儿小姐，希望她能开口说些什么。 玫瑰花饼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应当很好吃吧。 可是兰儿小姐迟迟不说话，我也不好主动说要吃玫瑰花饼。 兰儿小姐的视线落在桌面上，面上有几分惊叹与落寞。 我随着兰儿的视线，注意到桌子上一抹白色的宣纸，宣纸一米见方，十分干净平整，铺展在桌面上，带着几分柔软与儒雅的美。 漂亮完美的唇形，粉红的色彩，在白色宣纸正中显得十分突兀亮眼，诱惑的色泽在光芒的照耀下更为独特。 我的脑袋轰的一下似乎爆炸一般，脸蛋瞬间变得通红。 本来珍藏起来，送给司地一个妖怪的礼物，竟然出现在大庭广众的面前，这让我情何以堪。 我的双手不自然抚上脸颊，羞涩的低着脑袋。 兰儿小姐微微呆愣了一阵，眼神中的优雅依然，除此之外，多了丝丝嫉妒与羡慕的复杂情感。 不过身为狼妖族的世家小姐，兰儿小姐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兰儿小姐面上挂着优雅独特的淡淡笑容，声音清淡，蕴含着天然的高贵与自信。 “这是司地的书桌吧，不方便做餐桌使用。司地大人，你觉得呢？” 兰儿小姐这挑剔的性子，像行兵大人一模一样，让他喜欢不起来。 司地面色微沉，声音冷漠，将问题抛给身边的元一一。 “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元一一，你觉得呢？” 元一一看着偏过脑袋的司地，突然觉得他幼稚的可爱。 我看着对面守卫手中的玫瑰花饼，说好也不行，说不好也不行，一瞬间陷入两难境地。 为了不辜负其他妖怪的情绪，我只好委屈自己了。 我眼中泛起点点雾气，声音娇柔又有些许哽咽。 “司地，兰儿小姐，那我去三楼将餐桌搬下来？” 司地看着我委屈的神色，眼中有嫌弃的情绪，声音依然清冷，话语中却带着柔和的意味。 “不必如此，想来兰儿小姐第一次来到我的阁楼，我带兰儿小姐去三楼小憩。” 听到司地折中的话语，我心中微微一动，重新扬起笑脸，专注的看着司地的眼睛。 “那我呢？司地？” 司地瞥了我一眼，嫌弃的神色未曾变动分毫，口吻清淡，似乎还有因为熟识而带出的嘲讽意味。 “你跟在我们后面，记得取些绿茶。日头明亮，容易中暑，喝些清茶清凉解渴。” 我跟在司地身边，兰儿小姐十分有礼节的跟在我和司地后面，不争不抢，身上散发着寡淡的气质，贤淑又大方。 我听着司地的吩咐，突然来了兴致。 狼妖族不仅盛产稻米，而且因为日照充足，土壤肥沃，种植茶叶在这里也十分流行。 “嗯，好吧，我知道啦。那我们先去二楼吧，我的抽屉里有好多绿茶，都是从三楼特意搬下来的。绿茶就应该放在阴凉的地方，每天放在三层阁楼，都快要晒的变质了，口味肯定不好。” 从一楼到三楼，肯定要经过二楼，也不知道元一一的脑回路是个什么情况，还特别强调了一遍。 司地嫌弃的继续看着元一一，然后收回视线，颇为无奈的淡淡应和。 “嗯。” 楼梯中是零碎而热闹的脚步声，在空荡的阁楼中，显得清晰而干脆。 阳光透过窗户，慢悠悠洒落在白色宣纸上，微风悄悄探入房间，调皮掀开白色宣纸一角，又轻轻放下，空气中满是潋滟与温馨的气息。 随着我走进床边的动作，兰儿小姐也停下步伐，在房间内四处打量着，眼神清明又犀利。 司地见我取茶叶的身影，嘴角轻轻勾起，径自往三楼走去，提前将凳子摆好，坐在风和光之中，一身惬意随性。 兰儿小姐一脸温柔的笑，在见到我床头摆放的双面绣时，笑容逐渐凝滞。 打着给元一一送礼的幌子，兰儿小姐以为司地会顺势收下，没想到真的跑到植物妖这里。 这么多天日日夜夜的辛劳，在一瞬间失去了价值一般。 兰儿小姐心中有些许闷然，似乎快要气的吐血了，却只能生生忍住。 “植物妖，交给我吧，我会烹茶，刚好有时间，你可以尝一尝我的手艺。” 兰儿小姐两手交叠在身前，微微伸出，掌心朝上，打算接过我手里面的茶包。 我有些不好意思，兰儿小姐已经送了一幅苍茫狼双面绣，怎么能劳烦客人做这么多事情。 我往后退了几步，提着茶包的手，背在身后，声音欢快而真诚。 “兰儿小姐，不用这么客气。我不过一届植物妖，你是狼妖族的精锐，哪能让你做这些杂活，还是我来吧。这绿茶煮制方法简单，而且无论怎么煮都好喝。” “绿茶的煮制也可以有不同的方法，若是煮的恰到好处，苦涩的口感会降低不少。” “兰儿小姐，司地喜欢我煮的绿茶。” 虽然我不会煮绿茶，但是我确信，司地肯定会在旁边默默教我的。 我提着茶包，像是提着尊严一般，和兰儿小姐相互寒暄迁就，朝着三楼缓慢走去。 164 玫瑰花饼配绿茶 三层阁楼的阳光明媚而温柔，四扇房门完全敞开，过堂风悠悠然，带着凉爽与惬意，吹拂在脸上。 司地身上镀了一层金灿灿的阳光，散发着潇洒温柔的感觉。 我将茶包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冲着兰儿小姐礼貌的建议道。 “兰儿小姐，不用客气，请随意坐。” 客气的说道，我便径自将火炉点燃，再开心的将茶壶灌满，最后将茶壶放在火炉上慢慢蒸煮。 “嗯，麻烦你。” 兰儿小姐不再推辞，淑雅坐在司地对面，一边朝着楼梯处轻轻呼唤着。 “郎儿，把玫瑰花饼带上来，你便可以下去了。” “是，兰儿小姐。” 楼梯间响起一道沉闷的响声，随后是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守卫爬上最后几节台阶，捧着食盒，恭敬的低着脑袋，不敢四处打量。 司地大人为妖清高孤冷，据说他的阁楼从没有其他妖怪踏足过。 也许，兰儿小姐是第一个狼妖，也是最后一个来这里的狼妖，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守卫替自己的小姐暗暗鼓劲加油，心中有些许欣慰。 不知是因为走路没有看着前面，还是思虑过于专注，或者篮筐摆的正是地方。 守卫脚下被绊住，身形不稳的晃荡着，眼看着便要坠落在地。 元一一蹲在地面上，正守着燃烧的火炉，冷不防听到动静，惊的快速转过脑袋。 元一一看着守卫不稳的身形，眼神中满是感叹和怜惜的情绪。 完了，完了，玫瑰花饼要变成渣渣了。 司地注意到元一一的表情，面上有几分不耐与丝毫不掩饰的嫌弃。 我站起身，便打算去扶着守卫。 他是守卫，我是植物妖，同类相惜。 就在我跑过去的一瞬间，哐当一声，整座砖石阁楼似乎都震了两震。 守卫抱着玫瑰礼盒，已经摔倒在地面上。 守卫面朝下躺在地面上，双手自然伸展着，怀里依然紧紧护着玫瑰花饼。 我一脸惊讶，微微蹲下身体，打算扶守卫站起来。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守卫却趴在地上，不敢站起来，瑟缩的望着兰儿小姐，并不理会我的关怀。 “兰儿小姐，属下办事不利，请小姐责罚。” 兰儿小姐望着窗外，面色平静清冷，白皙的面庞在阳光的照耀下，带着两分清透的美。 不知为什么，司地的家感觉十分独特，清冷却矛盾的幽美，空气中带着淡淡安逸的气息，让她想一直留在这里。 兰儿小姐一脸清冷，视线落在阁楼上摆放着的新鲜茶叶，眉头轻轻蹙着，没有转过脑袋看一眼守卫。 兰儿声音淡雅，好似天生没有感情一般，话语中满是冷静自持的淡然，条理清晰，陈述着结论与事实。 “楼过于凌乱，过错不在你。自己起来，将礼盒放在桌面上，去楼下守着。” 守卫紧张的神色一瞬间送了下来，轻声谨慎的回复着兰儿的话。 “谢谢小姐，我这便起来查看。” 守卫没有理会我伸出的手掌，径自起身。也没有在乎身上的狼狈，开始查看手中的礼盒。 “回小姐的话，一共四块玫瑰花饼，碎了一块，请小姐责罚。” 兰儿小姐听到守卫的话，眼睛看了看礼盒中安静摆放的四块玫瑰花饼，声音淡淡，一身高贵优雅的气质显露无疑。 “碎的那块，你拿着，便当作处罚，下去吧。” 守卫听到兰儿小姐的话，十分配合的恭敬回复着，话语中带着不明不白的讽刺。 “小姐，这怎么能好意思。小姐，这使不得。小姐，您是主子，我是仆人，不能收主子的礼物。” 我看着自己伸出的手掌，突然明白过来，守卫这是讽刺我呢。 很明显，他和他家小姐是一伙的，所以不能接受我的好处。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嘟着嘴巴，脸上和心中都满是愤懑不平。 我转过身，走到水壶旁边，蹲在火炉边，看着热水。 炙热的火透过厚厚的岩壁，从炉子里熏蒸出来，带着几分闷热。 清水在热量熏蒸中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让我的心情逐渐安静。 不过一阵功夫，我的心情重新恢复平静，只有略微无奈的情绪在心头萦绕着。 兰儿小姐一脸沉静，白皙的脸蛋上是理智与淡然的神色，声音清冷却带着两丝暖意。 “那便算作赏赐，可没有仆人和主子讨价还价的余地，不用多说，下去吧。” “是，小姐。” 守卫胸中提起的惊讶之气再一次松了下去，恭敬的应答下来。 动作轻巧，将碎了的玫瑰花饼放在手帕中，完整的包好。 然后快速的下了楼梯，身形挺拔，毅然站在院落中。 司地看了两眼兰儿小姐，眸中出现些微赞叹神色。 不过，司地这么清冷孤高的妖怪，很少赞赏其他妖怪的。 那赞叹又逐渐转变成嫌弃，想到行兵大人，司地就觉得心情郁闷。 一个行兵大人就够让他厌烦，又多了一个神似小版行兵的兰儿小姐。 水咕咚咚冒着热气，白茫茫的雾气，将阳光折叠融化，斑斓的色彩渲染着水滴微粒，好似带着远远的距离感。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和司地第一次相遇的场景，母亲们说过，植物妖和动物妖不适合在一起。 也许，兰儿小姐和司地才是最般配的一对，从兰儿小姐优雅有礼的处事方式就能窥之一二。 我发着呆，脑袋里有些混乱。 一道阳光透过房门，好巧不巧照耀在脑袋上，温润的感觉让我逐渐清醒不少。 世界上哪有什么天生一对，爱情，不过是相互陪伴，相互理解罢了。 司地的声音适时响起，提醒着我泡茶水。 “元一一，水开了。” “哦，我知道啦。” 我将茶叶放在白瓷碗里面，放入两大勺深绿色的茶叶，在兰儿小姐惊讶的视线中，直接往瓷碗中注入滚烫的沸水。 泡完茶水，我将茶碗分别摆放好。 不待我说话，一直默默看着我的司地，清冷体贴的说道。 “元一一，坐这里。” 我下意识坐在司地身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准许我坐在他身边。 我心中甜蜜而欢喜，几乎忘记兰儿小姐的存在，冲着司地欢快的说道。 “司地，快尝尝我煮的茶叶，肯定很好喝。” 司地轻轻点头，用茶匙在水中轻轻搅动，来散发多余的热量。 然后屏气凝神，故作镇定的轻轻抿了口茶水。 绿茶本身清凉苦涩，元一一又加了那么多茶叶，这茶水简直喝不了。 司地刚刚感觉到元一一愤懑的情绪，也不敢直接说出来，语气淡淡，尽量客观的说道。 “嗯，茶汤的味道略微苦涩，但是入口温润顺滑，还不错。” 我也没有什么才艺，只会修炼，也不可能把自己身上的修为分给兰儿小姐，便尊敬的朝着兰儿小姐轻轻示意。 “哦，兰儿小姐，你也一定要亲自尝一尝。你送我的双面绣，我很是喜欢，还没有答谢你，煮的绿茶便算作谢礼。” 兰儿小姐看着司地抽着唇角，一点点啜着茶水，微微笑着，从盒子里取出玫瑰花饼，分给我和司地一块，自己留下一块。 “嗯，你也尝一尝这玫瑰花饼。香甜刚好，适宜配苦茶。” 阳光下的玫瑰花饼，带着淡淡的光泽。 酥脆的表面，整体看来，中心金黄，周围泛着透明的白，带着诱惑的长相。 “嗯嗯，好的。” 我眨着眼睛，好奇而欣喜的将玫瑰花饼拿在手里。 兰儿小姐拿着刀子，将酥脆的玫瑰花饼切割成小块，露出里面鲜粉缠绵的内陷。 香甜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我有些尴尬的放下玫瑰花饼，学着兰儿小姐的样子，将玫瑰花饼一点点切割成小块。 酥脆的外皮，带着少量的菜籽油的香气，吃起来清脆爽口。 香甜柔软的馅料在嘴里一点点化开，口感极佳。 “很好吃，真的太好吃了。兰儿小姐，你真厉害。” “植物妖过誉，如果有机会，我会常来看你的。” 司地嘴唇敛着，面上的肌肉也不自然敛着，一脸嫌弃看着畅聊中的兰儿小姐和我。 这个笨蛋，居然到现在都不明白，兰儿小姐接近她是为了和自己在一起。 我看着司地冷峻的面容，有些不解，冲着兰儿小姐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声音清亮欢快。 我要吸引兰儿小姐的注意力，千万不能让她和死地勾搭在一块。 不是我心眼小，蓝儿小姐和死地简直天生一对。 “好啊，太好了，如果能每天吃到这么可口的食物，真的太幸福了。” 165 许诺与分歧 享用一个美好的下午茶，感觉生活不过如此，两三好友，畅叙打趣。 “今天很开心，谢谢司地大人和植物妖的款待。” 兰儿小姐步履娉婷，一脸喜悦与开心的神色，离开阁楼。 司地亲自教我习字，时间安安静静，不知不觉流淌，暮色凝聚，天空昏黄温柔。 我脏兮兮的爪子，趁司地不注意，轻轻摸了摸司地近在咫尺的脸蛋。 “司地，好梦，嘿嘿。” 司地一开始有些愣怔，然后嘴角挑起好看的微笑。 再后来，意识到我因虚心而逃跑的身影，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一手轻轻蹭着面庞，沾了一手的墨汁。 “元一一，你给我回来。” 我站在楼梯间，哈哈笑着，声音喜悦而开怀。 “司地，太晚了，好好休息。” 司地看着手上和脸上的墨汁，一时难以接受，轻轻呵斥，声音冷漠带着微微的愠怒。 “元一一，你个笨蛋。” 楼梯间传来一声轻轻的感叹，带着几分恶作剧的窃喜。 “谢谢夸奖，我可是要休息了。” 司地看着洁白的长袍被元一一也不小心蹭上墨汁，实在忍无可忍。 面前却根本找不到始作俑者的身影，司地扶着额头，心中有些烦乱。 莹莹的白光从司地身上散发出来，在有些昏暗的暮色中，如月光一般，明亮又高雅。 司地无奈的将浑身上下清理一遍，拿着墨汁，轻手轻脚走上楼梯。 元一一已经将身上的外袍换成纯白色的睡裙，长长的头发打开披散在床榻枕边，肩膀微微露在空气中，面上带着没有戒备的轻松与安然。 元一一的呼吸平稳，似乎已经陷入香甜的睡梦，面上安静的神色，让司地混乱的心绪一点点平静下来。 司地看了看手中的墨汁瓶，突然发觉自己有些幼稚，默默转身，静悄悄的下了楼。 跳动的烛火中，阁楼一层只有司地一个妖怪的身影，在明亮中依然径自耀眼。 司地手中拿着蛋壳画，静默看了好久，嘴角露出自然而然的温柔与发自内心的喜悦。 窗外的竹林，响起吱吱的清脆而喧闹的声音，小小的虫子在竹林中化成一个个小小的影子，在风中飘舞跳跃。 司地手里拿着蛋壳画，像是个宝贝一般，专注看了好久好久，才关好门窗，走到床边，沉沉睡去。 阳光明媚，穿过透明的砖墙，传递着明媚的温度。 元一一还在熟睡中，阁楼上面便响起了一阵富有节奏喊的脚步声，水壶嗤嗤的声音带着熟悉和温暖的感觉。 元一一感觉到耳朵边温馨的嘈杂声，脸上扬起大大的笑脸，从床上坐起。 轻轻推开窗户，阳光和微风一丝不落的闯了进来。 正是春夏相交时节，空气的温度似乎刚刚好，不是很冷，也不是很热，带着清爽与舒适的感觉。 楼下恭敬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似乎是行兵大人的属下。 我穿戴好，梳理头发之后，欢快的跑上三楼，冲着司地念叨着。 “司地，行兵大人又来找你了，不知道有什么事？他好像很喜欢你。” 司地专心将鸡蛋打碎，压低手掌，微微低着脑袋，将鸡蛋平摊在锅里。 站在我的角度，只能隐约看到司地有些皱的眉毛，还有紧抿不悦的嘴唇。 真是奇怪，我第一次发现司地对其他妖怪露出这种又尊敬又痛恨的色彩。 想来，行兵大人也是一个特别的妖怪吧，所以才能让司地情绪这么明显。 声音清淡冰凉，带着不易察觉的厌烦。 “嗯，他从小就欣赏我，把我吊树上一整天的那种。” “哦，那不是不合理体罚么？太残忍了吧。” “在其他妖怪族群，这是一种体罚。可是在弱肉强食的狼妖族，这是精锐狼妖必须经历的过程。就像是石花一般，从水分稀少的石缝中生长出来，十分罕见，因此价值倍增。” 元一一坐在窗边，看着楼下径自站立，分毫不动的守卫，心中突然颇有感触。 我从来没有见过从石头里生长出来的花朵，它们身上的坚韧一定非普通妖怪可以比拟吧。 在略微清凉的清晨，我声音舒缓，口吻轻松，脸上带着期冀提议道。 “哦，这样啊，我还没有见过石花呢。司地，如果你没事的时候，带我去看看石花吧。” 司地回过头，轻轻瞥了眼元一一，眸中带着赞同和几分欢喜。 一直不知道元一一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既然她喜欢，不妨空闲下来，带她去看看。 “嗯，好啊，我很愿意。” 阳光照耀在司地的侧颜上，像是天然的璞玉，经过精心雕刻，最后更为亮眼与独特。 刀削的面庞，锋利的眉眼，在一瞬间被阳光染上绵绵情意，带着温柔又沉静的感觉，让我心神不自主的晃动着。 “嘻嘻，那我可等着了哦。” 司地将煎蛋放到碟子里，分别放在两个碟子里面。 毫无意外，今天依然是一个煎蛋。 司地轻轻坐在桌边，声音清冷寡淡，带着淡淡的忧虑。 行兵大人三天两头找自己，不会是正在寻找机会调虎离山，好对元一一做什么手脚吧。 “嗯，一会儿我去见行兵大人，会尽快回来。” 我吃着煎蛋，一嘴的油腻，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唇角，乖巧的回复着。 “哦，我知道啦。” 司地声音有些担忧，贴心的嘱咐着。 “我不在家，你不要到处乱跑，好不好？” 我点点头，喝着小米粥，十分赞同司地的话。 我在狼妖族没有朋友，也不知去找谁玩耍。 清冷孤高的兰儿小姐，虽然看着礼貌，实际上估计不会欢迎我的光临。 “好，司地，我听你的话，那你快点去快点回来，不然我会无聊的。” 司地将煎蛋优雅的切割成小块，声音中带着微微的反感，皱着眉头，面庞带着两分冷峻，八分气势。 “还有，不许去那座亭子。” 我有些不服气的替自己争辩，我虽然是植物妖，可是也希望能获得自己的朋友。 何况，我不在乎自己的朋友是植物妖还是动物妖，如果相互之间欣赏，有一个朋友聊聊天，生活才会更惬意轻松。 因为天生生长环境单纯，我无法用司地的思维思考，也看不到表象之下隐藏的危险。 我不明白，司地为何不准许我去那座亭子。 难不成，司地是在偷偷的吃醋。像司地这么严谨冷漠的妖怪，吃醋的可能性倒是不大。 “为什么啊？我想去见我的朋友，我希望可以自己安排自己的时间。” 司地仔细思索半天，似乎终于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为了防止元一一多想，心中微微酸涩的感觉被忽略掉，司地面上硬生生扯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嗯，怎么说呢。狼妖族的妖怪甚少交心，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那个男狼妖一身淡雅出尘，还会弹琴，那么优秀的妖怪，肯定不会对我有非分之想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眼珠子微微转动着，灵机一动，声音不情不愿的说道。 “哦，我知道啦。” 反正司地离开阁楼前往行兵大人那里，需要一天的时间。我只要在他回来之前返回阁楼，他才不会发现我去了哪里。 166 警告 用完早餐，司地未做停留，便下了阁楼。 我站在阁楼平台上，看着司地渐渐远去的身形。 风似乎都变得更为凉爽，我微微抱着胳膊，走进阁楼，利索的收拾碗筷。 阳光明晃晃挂在天边，院落一瞬间恢复静谧平静，只有竹叶随风摇摆，发出沙沙的响声。 我将毯子拖到阁楼平台上，光着脚丫，站在上面。 深呼吸，伸展着肢体，手掌相对，朝着头顶伸去，然后将脚掌立起旋转，放在另一条大腿内侧，在阳光下做着伸展动作。 一座宽敞的院落，绕过假山溪流，穿过繁复优雅的回廊。 司地跟着守卫，来到行兵大人的房间，一道沉闷冷漠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冰凉瘆人的意味。 “司地大人，让我好等，请坐吧。” 行兵大人坐在主位，透明砖墙四周都被黑色的窗帘包围，甚至连窗户都紧紧关上，没有留任何空隙。 只有大门大大的敞开，一束束光线，从门口涌入，在房间内部形成一条白色光芒的聚集束。 阳光穿过门边，顺延到房间正中，在行兵大人脚下停滞。 行兵大人隐藏在黑暗中，无法看清此时的表情。 宽敞的长条木桌，四周围绕着两排宽宽大大的椅子，雕花镂空的椅背，圆润流畅的椅子扶手，上面雕刻着繁复的字迹纹路。 司地走进房间，声音铿锵，不卑不亢的陈述反驳道。 “行兵大人，司地刚刚陪植物妖用餐，耽误了些时间，还请行兵大人见谅。” 行兵大人听到司地貌似宠溺的话语，心中了然，貌似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 “唉~，司地，兰儿那孩子，虽然为妖清高了些，傲气了些，不过肯定是一个贤淑温柔的好妖怪。有足够的见识治家，有足够的修为护家。长相清秀，多才多艺，真是看不出有什么多余缺点。司地，你不妨认真考虑考虑。” 司地听到行兵大人紧着推销自家的兰儿小姐，嘴唇微微敛着，像是一条直白简单的黑线一般，声音沉稳冷漠。 “行兵大人，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便不必多说。” 行兵大人开始碎碎念叨着，语气微微柔和，指责着司地的冷情。 “唉~，白瞎了兰儿那孩子的心意。听说，你们昨日还在一起品尝玫瑰花饼。司地，你这心可真是石头做的，开不出一点花。” 司地听到行兵大人观察指责的口吻，胸中好似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司地斟酌了半天，生怕话语不够礼貌和真诚，淡淡开口。 “可能冷漠是狼族妖的天性，不过石头也有它的脾气，开什么花，应该是天意决定的吧。” 行兵大人惯常，有些无奈与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一只手掌拍打在身边的扶手上，声音像是百万年弃置不用的古井，沉闷又幽深。 兰儿既然亲自拜访司地的阁楼，想必是对于司地十分钟意。 这倒可以理解，毕竟司地从小便在自己悉心的教育下成长起来。 自己身为叔叔，没有替兰儿做过什么奉献。 不如趁此机会，替兰儿多多说两句话。 若是她真的能和狼妖族佼佼者司地在一块，自己一片苦心也算是有了着落。 “司地，以后的日子还长，还是不要过早的下结论。在这狼妖族，若是连兰儿都配不上你，那你的感情问题就难说。” 司地听行兵大人念叨半天兰儿小姐，面上露出微微的不耐，直白的开口说道。 “嗯，我已经化形，便不劳行兵大人操心，心中自有主意。行兵大人找我前来，有什么事情，不如开门见山。” 为了兰儿的幸福和狼妖族的稳定，植物妖肯定不能留在狼妖族。 行兵大人直接抛出一句话，一边试探着，一边仔细观察司地的表情和态度。 “司地，不是我冷心冷情，你最好让植物妖离开狼妖族。” 司地抬起微微垂着的视线，直视行兵大人，深邃的眼眸中满是清冷，看不出一丝情绪，或者准确来说，没有盛装任何情绪。 “为何？” 行兵大人将冥冰大人的话，详尽的转达给司地。 “动物妖和植物妖的结合，会引发天灾，无论是植物妖所在的族群还是狼妖族，都会发生难以置信的祸事。” 司地平静无波的表情有些许松动，面上多出怀疑与困惑的神色。 “两个妖怪的婚姻，竟然牵扯这么多事务，恕我不能理解。” 行兵大人见到司地的表情，心中微微得意。 司地还是太年轻了，知道的少，哪有自己见识多。 因为传说过于久远和神秘，只有族中长辈了解。 自己不说，有些事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明白。 行兵大人语气深沉而自信，将狼妖族流传千百年的传说，悉数告诉司地。 “那是一个传说了，很久很久之前。一只狼妖娶了植物妖为妻，生了个孽子，狼妖和植物妖在孽子出生的同一天离开世间，灰飞烟灭。孽子拥有动物妖缜密的脑袋，身体却是直白的植物妖，喜欢残忍，喜欢暴力。因为无妖能管得了他，他无聊放了把火，将整个族群陷入混乱。大火之后，狼妖族不复存在，只剩下孽子一个。” 司地认真听着行兵的讲述，一脸的恭敬，很快便察觉出传说中的漏洞，并以此为突破点，反唇相讥。 “这个传说有待商榷，若真如你所说，我们狼妖族如何能繁衍至今？” 无论如何，元一一都一定要留在狼妖族。 不是为了元一一，而是为了司地自己。 既然见识过阳光，便无法忍受黑暗的沉寂与恐怖。 若将狼妖族比作巨大的黑洞，元一一就是他的阳光，他一个妖怪的阳光，他的解药，他的希望。 行兵大人语气清冷，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认真思索司地提出的可能性。 无论有没有这个传说，既然冥冰大人亲自特别嘱托，这个传说肯定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实。 对于冥冰大人的信赖，已经超出了行兵本身的智慧。 “传说总会有它的道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司地虽然年轻，见识却十分广泛，在族外游历的见识，也为司地增添不少经验。 因为过于年轻，习惯相信亲眼所见，而不是久远而古老的传说。 司地下意识认为，行兵大人拿传说当幌子，吓唬自己，好将兰儿小姐塞给自己。 “出现问题，便解决问题，何至于寻找如此多的借口。我还有其他事情，若是行兵大人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先行告退。” 行兵大人声音带着感叹与痛惜，痛惜司地的眼盲心盲，整个心神都被一只微不足道的植物妖勾引去了。 长久以来，倔强与固执这些缺点，会毁了司地前途明朗的未来。 “你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司地起身，背对着行兵，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坚定。 “不会。” 行兵大人见劝说不成，便只能道出最不希望说的话语，威胁着司地。 “你有两个选择，让植物妖离开狼妖族，或者让她永世不得存在于天地之间。” 司地背影挺拔，像是雪雾中毅然不屈的青松。虽然年轻，却独有他的气节，浑身散发着凌厉而可靠的气质。 “我会守护她的，不如你们试一试。还有，帮我转告冥冰大人，他若是休了他的狐三娘，我便亲手将植物妖扔出狼妖族。” 167 听琴 元一一做了几个简单的拉伸动作，光滑的皮肤上便有薄薄的汗水浮现。 阳光明媚温柔，清风徐徐，门边两株竹笋，又长出嫩绿的叶子。 元一一坐在毯子上，沐浴阳光，享受着阁楼上空的寂静与温暖。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青鸟的鸣啼在附近竹林中响起。 绿色的枝叶间，偶尔可以看到彩色绵软的羽毛，在竹林间上下跳动。 叽叽喳喳的声音，音符和音符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听起来却颇为悦耳响亮。 元一一想到竹林中刚刚认识的朋友，不知道今日，他是否在亭子里面，低眉续手弹着古琴。 元一一小心翼翼的下了楼，发现司地还没有回来，轻轻松了口气。 将身上的服饰审视了一遍，发现没有任何污点，衣衫整洁，便提步要往亭子走去。 走到门口，阳光将整个面庞笼罩，脑海中浮现出司地担忧的神色，元一一顿住步伐，重新返回房间。 元一一选了司地教习时使用的毛笔，在纸上弯弯曲曲费力一个字一个字写着。 阳光一点点爬升，天色明亮，从凉爽的清晨，逐渐步入炽热的正午。 不过几个字，元一一却因为不熟悉，写了大半天。 元一一记得司地说过不能乱涂乱抹，便仔仔细细写着每一道笔画，不敢随意涂抹。 若是笔画写的不对，元一一便将宣纸团成一团，放到司地的抽屉里。 继续拿着新的宣纸，将心中的含义，仔细描绘出来。 看着纸上扭七扭八的黑色印记，元一一满意的轻轻点点头，将房门和窗户关好，放心的离开，朝着亭子走去。 空气不知不觉带了两分闷热，元一一将袖子遮挡在头顶，踩在一圈又一圈的鹅卵石上，走到亭子里面。 亭子的翼展宽宽大大，遮挡住直射明晃的阳光，亭子里面满是清凉与幽静。 元一一在亭子里，坐了半天，还没有见到那天那个男狼妖的身影。 元一一有些焦急，不知道司地回到阁楼发现她私自外出，会不会生气。 元一一咬着牙，又坐了一阵儿，四下打量着，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妖怪的身影。 元一一望着一丛丛灌木，心情变得宁静而优雅，深深呼吸，空气凉爽带着丝丝泥土和灌木的清香。 也许，昨天没有来，朋友已经失望了。 也许，朋友不会每天都坚持来凉亭。 自己一时半会不会离开狼妖族，不如改天再来拜访。 想明白之后，元一一心神轻松起来，捋了捋裙角，正打算起身离开。 灌木丛中缓缓走出一位身形颀长，散发温润气场的帅气男狼妖。 男狼妖一身藏蓝色的宽袖长袍，腰间佩戴着墨绿色的翡翠。 胸口绣着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雄鹰的爪子攀附在男狼妖的胸口，栩栩如生，带着隐约的凌厉气势。 男狼妖看到亭子里植物妖的身影，眼神中有惊诧和几分惊喜。 男狼妖语气恬淡，带着淡淡的熟识与亲昵。 “是你啊，你昨日怎么没来呢？” 男狼妖身上带着温润的亲切感，让我不禁道出自己的真实情况。 “昨天，昨天我和司地在一起喝茶练字，便没有过来。” 听到我提起司地的名字，男狼妖一脸的震惊，眼眸中甚至有冷酷的风暴在席卷。 我揉了揉眼睛，朝着男狼妖看去，男狼妖眼眸中那张扬的怒气哪里有一丝影子。 看来，是我多心了，男狼妖这么温润，怎么可能拥有那种冰冷可怕的眼神。 “嗯，我知道啦。虽然我们是朋友，不过你也不需要每天都来看我，我不会感觉到孤单的。” 男狼妖很快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声音淡淡，语气中有些许委屈，微微撇过视线，抱着古琴，坐在我对面的长条凳子上。 男狼妖示弱的表情，让我的心绪微微一动，心中泛滥的同情又全部被勾起，滔滔不绝的涌动着。 想来，男狼妖在这古亭中弹奏古琴，总会有几丝落寞的。 多一个听众，对于他来说，其实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我放缓了声音，轻巧而温柔的尊敬说道。 “你自己弹琴，肯定很无聊吧。既然我们是朋友，我会常来看望你的。” 男狼妖抱着古琴，正襟危坐，一身温润如玉的气质，和古朴低调的古琴，相互搭配，像是一幅没有任何缺憾的美丽图画。 听到我的回答，男狼妖面上的笑容越发明显，眼眸中似乎有感动的流光，微微闪动，声音不自觉的轻快起来。 “嗯，那我可记住了哦。” 我重重的点头，面上带着开心的神色。 “嘻嘻，真好，我有新的朋友了。” 阳光落在灌木丛中，散发着浓郁的青翠与妖娆。 谢谢的古琴声，顺着鹅卵石道路弯曲延展下，像是雨滴一般，下坠腾空，像是窜珠一般，时而哗啦啦流动，时而啪嗒啪嗒轻点。 男狼妖低头轻轻拂动着手中的古琴，两只白玉手掌在琴弦上欢快的跳跃游走。 弹奏古琴的男妖怪，很特别，像是自由翱翔天际的飞鸟，浑身都散发着自由轻盈的气质。 琴音时而低沉呜咽，像是睡眼惺忪的老虎从林间悠然走出，每一步都踏实整齐，敛着气息，一步步靠近潺潺的河岸。 乐曲时而高昂悠扬，像是草原上疾驰的花豹，锲而不舍追逐着猎物，最后毫不留情，拆吞入腹。 我听着美妙的古琴音乐，很是欣喜与自在，脸上自然而然带着享受与欣赏的神色。 男狼妖不复初见时的陌生，偶尔弹奏古琴之际，微微抬起头，冲着我淡淡的微笑，那温暖独特的笑容，像是林间径自生长的青草，坚韧又随意。 我便也静悄悄看着男狼妖，一边感叹着他琴技的娴熟，一边为美妙的琴曲欢欣雀跃。 一首曲子，有了妖怪弹奏，必然要有妖怪倾听，才会发挥出它独一无二的美丽。 男狼妖墨绿色的眸子，专注的看着手中的古琴。 好似，他抱着的不是一把简单的古琴，而是陪伴他走过每一个阳光风雨的爱人。 静默无声的喜爱，流转在男狼妖与古琴之间。 优雅又美妙的琴曲，为幽静的竹林增添新的魅力。 几只青鸟停驻在竹叶之间，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听着男狼妖美妙的乐曲。 男狼妖一身藏蓝色的长袍，随着清风微微摆动，带着孤高与优雅的气质。 泻泻流淌的音符，在男狼妖双手的编织中，协调出不同的节奏与曲调，具备了不同的涵义与情感。 乐曲在男狼妖指尖滑动着，一缕斜斜的阳光，从亭檐处落下，穿过透明的空气，轻拂着隐匿在阴影中的琴弦。 一切安静幽美，令人心醉，我不敢随意开口说话，生怕打扰到男狼妖高雅的兴致。 我的心情随着曲调不停的汹涌，然后停滞，再汇聚。 有时愁绪的心忧，有时欢快的留恋，更多时候是自然而然的温馨与甜蜜。 168 惊险 太阳高高盘旋在天边，明亮而耀眼，带着热情与无畏。 司地面上难得带了两分疲倦的意味，走到院落门口，将疲倦隐藏好，又恢复了一贯的孤高与冷漠。 元一一在家里不知道做什么，应该会无聊的吧。 不如，一会儿带她去看看石花。 狼妖族波涛汹涌，估计这两天是不会平静下来的，肯定得好好看着元一一。 想到元一一，喜悦与担忧的感情矛盾的并存着。 司地一边周全的考虑着，一边轻缓走进阁楼。 阁楼的门窗都紧紧关闭，好像元一一离开很久了，整栋阁楼都安安静静，沉寂的让司地有些慌乱。 司地心中有隐隐不好的感觉，加快步伐，走入阁楼。 一楼是空荡荡的空气，司地面上的冷峻更为深沉，莫不吭声，朝着二层阁楼走去。 二层阁楼的床铺十分干净，依然不见元一一的身影，三层阁楼也没有任何声响和动静。 遭了，司地的心脏微微抽动着。 以行兵大人雷厉风行，不讲情面的性子来看，元一一很有可能已经被送出狼妖族。 不行，这种事不会发生的。 司地站在三层阁楼，视线在院落和平台上搜寻着，依然没有翠绿的窈窕身影。 司地慌张的快速跑下楼，离开阁楼。 阳光笼罩着桌面，雪白的宣纸熠熠发光，上面似乎还有鬼画符一般的黑色墨迹。 司地的脚步在桌边一米多远的地方停滞住，心中带着期冀，快走两步，长长的胳膊将桌面上白色宣纸一把捞起，迅速的浏览着。 元一一那欢快还有些怯懦的面孔，一瞬间跃然纸上，让司地不知该生气还是痛恨。 “司地，亭子，见朋友，听琴曲，很快回来。” 元一一总是这样，无论什么事情，不懂得和他商量，擅自主张。 行兵大人既然已经说出无情的威胁话语，心中肯定是有他的考量和计策的。 歪歪扭扭的字迹，带着轻松又自由的感觉，没有任何形状和规矩，在纸面上张牙舞爪。 元一一却丝毫不觉危险，神经大条，在狼妖族横冲直撞。 司地又是担忧又是气愤的将宣纸扔在桌面上，转身便迅速的冲出房间。 宣纸轻飘飘的，在清风的作用下，像是绸缎一般，漂浮在空气中，慢慢下落，司地已经飞奔出院落，宣纸才晃晃悠悠到达桌面，静默不语。 上面黑漆漆的字迹，像是元一一那调皮可爱的笑脸，做着鬼脸，连阳光都有几分无可奈何。 红色的亭子里，男狼妖弹奏结束，墨绿色冷漠的眸子里盛装着满满的遗憾。 如果，元一一不认识司地，没有来到狼妖族，自己便不会认识她，也不会结下这一段孽缘。 可惜，对面的植物妖便是画纸上的目标妖怪。 看起来没有任何特点的植物妖，便是那位倒霉鬼。无论牺牲什么代价，都要在最后一天解决掉的大麻烦。 “植物妖，谢谢你，欣赏我的琴曲。” 元一一轻轻点头，一脸信任欢喜，看着对面翻转手中古琴的男狼妖，礼貌的回复着。 “客气，谢谢你为我演奏如此美妙的琴曲，我很开心。你是我在狼妖族第一个朋友，能够遇见你，是我的福气。在狼妖族，不仅有司地喜欢我，还有一个可以信任和聊天的朋友，这简直难以置信。” 我捂着胸口，开心的笑着，周身散发着幸福与温暖的味道。 阳光从元一一身上散发出来，与隐藏在黑暗中，只留一丝光线的幽静亭子，形成巨大的反差。 男狼妖看着元一一明媚的笑容，无情的眼眸微微闪动着。 那圆圆的黑亮眼睛，像是有魔力一般，看一眼，便让男狼妖不自禁沉溺。 那眼睛中藏着五颜六色，蕴含着万事万物的精彩。 男狼妖手上翻转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神思恢复清明，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元一一以为男狼妖要清理擦拭古琴，便好奇的，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看着男狼妖和古琴，面上是惯常的单纯与温柔。 男狼妖将古琴翻转过来，沉迷在脸上一晃而过。 温润的气质突兀的变成锐气与锋利，不带多余的感情，像是风雨中屹然不动的假山巨石。 男狼妖翻动着古琴底座的木板，从夹层中取出一条软丝金线。 那金线只有头发丝的细度，在黑暗中依然闪烁着高贵，不可侵犯的耀眼寒光。 男狼妖将古琴温温柔柔摆放在长条凳子上，轻柔的抚摸着琴弦和琴穗。 然后拿着金丝线，缓慢站起身。 话锋一转，柔柔的真诚，倏忽间，变成冷血无情。 像是永远见不到光明的溶洞，口吻中蕴藏着化不开的幽深和黑暗。 “希望我们有缘还能再见。” 那声音带着刺耳的响动，让元一一单纯的大脑砰的一下炸开。 有缘再见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男狼妖突然变得如此冷漠？ 前天，他还温文儒雅，像是一台散发热度与温度的烛火。 今天，那温暖的感觉却完全退散，找不到任何痕迹。 他像是没有感情的铁块，锐利又冰冷，朝着我一步步靠近。 元一一微微朝着后方挪去，屁股都快要悬在半空中，仅凭着双手和腿部的力量，勉强端坐在长椅上。 周围的空气都在一瞬间变得冰凉与沉寂，光芒透不进来，在亭子周围急得来回打转。 整个亭子只有男狼妖和元一一两只妖怪，新结实的朋友在此刻变得陌生而无情。 似乎丧失记忆一般，墨绿色的瞳孔满是疯狂的愤怒与嗜血，带着心惊肉跳的无情与冷漠。 那种冷漠是元一一从未见过的，像是万年的寒冰。 看一眼，整个妖怪便掉入深幽黑暗，不见阳光的冰河水底，冰冻凝结，变成一个巨大的冰块。 无法动弹分毫，没有任何可能爬出水面，没有任何机会攻破寒冰。 元一一一脸惊惧，低垂着脑袋，将两只胳膊捂住脑袋，不敢继续看着男狼妖。 那双没有任何情感的墨绿瞳孔，那身不染丝毫灰尘的藏蓝色长袍，那黑色布靴，通通变成魔鬼的装饰。 我浑身颤抖，为自己交友不慎而后悔。 最危险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全是司地稳重可靠的身形。 我应该听司地的话，不应该妄想接近狼妖族的妖怪。 两个世界的妖怪，永远都不应该有交集。 冷漠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狼妖，不会在乎任何植物妖的。 心中单纯的情感被摧毁，我突然有些痛恨等级森严却无情的狼妖族。 “司地，我不应该偷偷跑出来，你来帮帮我吧。司地，你们狼妖族没有一个好妖怪。司地，你快出来啊。” 在危险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最信赖的妖怪，我最喜爱的妖怪，我的司地。 不过，司地应该不会出现。 我的声音哽咽着，全都是不满与失望。 朋友，在分秒之间，变成了敌人，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169 谈判 司地还在行兵大人那里，估计晚上才会发现我写的纸条。 如果我没有因为好奇，独自跑到亭子里面就好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既然天不救我，我便只能无可奈何的自救了。 男狼妖手中的金丝线距离我越来越近，俯视的角度，似乎已经到达下巴的位置。 我身体颤抖着，眼睛因为惊恐不自觉瞪大，向后一点点仰去。 希望找个空隙，便迅速的跑掉，离这个陌生的男狼妖远远的，离这个冰冷如冰窖一般的双翼亭远远的。 可是，显然我的道行太浅了，修为有限。 不待我悄无声息的离开，男狼妖已经察觉到我的意图。幽深的眸子微微闪动，嗜血的疯狂是那般冷冽与无情。 男狼妖微微弯下身躯，一手拿着坚硬如铁的金丝线，一手撑在我的腰间，将我紧紧禁锢。 男狼妖声音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眸子里那怜悯的情感，在这一刻显得微不足道。 “植物妖，这世上只有你能听懂我的琴曲，真是可惜。” 我的腰身被男狼妖禁锢，无法动弹分毫。 我也不敢随意动，金丝线似乎就在我的脖子旁边。 稍有不慎，那笔直的金丝线便会将我的脑袋剔下来。 对于一株植物来说，丢了脑袋，还可以再长。 对于化形的植物妖来说，嗯……，好像就有点困难了。 我欲哭无泪，漆黑的眼眸不自禁浮起层层雾气，难得的在这个生死关头变得理智而冷静。 男狼妖的脸近在咫尺，看起来却比司地难看多了。 那双墨绿色的眸子，满是化不开的戾气与冰凉。 那白皙的面庞，也不复第一眼的白皙干净，似乎笼罩着一层浓黑的烟气，让我看了便觉得心神发抖。 不过为了一线生机，我还是得尽量柔和的哄着男狼妖。 我声音一边颤抖着，一边自持的温柔着，脸上硬生生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是啊，所以，你可不可以留我一命啊。” 不知为何，听到我请求的话语，男狼妖脸上突然浮现满满的丧气与落寞。 像是土壤中的臭虫，从来没有见过光明，所以喜欢黑暗，并以此为乐，也以此为生。 那种深深的落寞，映入我的眼底，让我有些愧疚和自责。 明明是很重要的时刻，心中那不合时宜的同情心却偏偏再一次泛滥运转着。 常常开心欢乐的心，不知怎么了，有几分疼痛。 也许，我是幸运的，所以能在阳光和雨露的呵护中成长。 也许，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是幸运的。 可是，我又有些质疑自己的怜悯，难道他们从来不曾为自己的意志和生存而努力过吗？ 难道他们生存的方式，便是以牺牲其他妖怪为代价吗？ 海里中丑陋无比的大章鱼，激起我心中的愤懑与痛苦。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不能再错下去了！不行，你不能这么做！司地找不到我，会心疼的！未来的某一天，你也会心疼的！” 不，每一个妖怪都拥有改变自己恶劣处境的魔法。 每一个妖怪，都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经由正确的道路，在这个充满阳光和花香的世界，为自己谋得一席之地。 可能，有的魔法，在当下便会发挥作用，而有的魔法，会在经年之后显现出来。 无论需要经历多少岁月的洗礼，总有一天会达到自己期盼的理想高度。 男狼妖被我喊的有些愣怔，身形微微一顿，甚至有些僵硬。 时间静默的流淌，我梗着脖子，又恨又怒的盯着男狼妖。 男狼妖嘴上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眸中墨绿的色彩越发浓烈。 竹林中的风在一瞬间变得猛烈，愤怒的咆哮着。 好似在说，真是可笑，你懂什么？没有经历过黑暗的妖怪，能懂得些什么浅显的道理呢？ 真是可笑，无论植物妖，还是动物妖，都特别可笑。 男狼妖皱着眉头，一字一顿，语气铿锵，那声音不大，却像是冰雹一般，冰凉又冷硬。 “哈哈，好笑，没有心的妖怪，何来疼痛。残忍的生活，恶劣的环境，冷漠的家庭，没有赐予我怜悯的习惯呢。” 男狼妖眸中出现痛苦的神色，皱着眉头，墨绿的瞳孔竟越发漆黑，心脏剧烈的抽动，好似要跳出心脏。 男狼妖话语略微停顿，晃了晃脑袋，将那份留恋的感情甩的一干二净，稳住心神，继续冷漠说道。 “你有两个选择，其一，闭上眼睛，安静等待着下一场生命。其二，我怀里有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物，你自己服用，可以保证你无知无觉离开这个世界，这样一来，你的身体不会发生任何变化，也省了我不少的力气。” 我不知说什么，看着男狼妖近似癫狂的姿态，微微垂着眼眸，有些无可奈何。 我不明白，为何，为何狼妖族的妖怪都讨厌植物妖。 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讨厌我，为何无法容纳我一只植物妖。 我不明白，难道生存在黑暗中，便要将黑暗转达给其他无辜的妖怪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动物妖天生便比植物妖高级。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不能为自己的生命而奋斗和努力着。 不，我不会让任何妖怪剥夺我生存的权利。 腰间扣着的手掌越发收紧，带着丝丝的疼痛，再一次激发出我求生的。 爱笑的眼睛中第一次装满胆量与勇气，直直看着男狼妖越来越扩散的瞳孔，我的声音坚定而肯定，而且十分确定。 “两个选择，我都拒绝。你不能这么做，这是错的。我不会让你伤害到我的，我会保护自己的。我若是突然失踪，司地也会找到你的，这么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男狼妖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容一点点扩大，讽刺又张狂。 “既然你在我的手里，便由不得你不选择。看在你是我唯一的听众的份上，我给你留一个完整的身体，再给你画一个漂亮的妆容，如何？” 男狼妖残忍的话里甚至带着一分调侃的意味，我多希望男狼妖正在和我开玩笑。 可是不是，男狼妖的眸子里满是冰冷，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藏蓝色的衣袍被风掀起，在空中思议飞舞，看起来更为恐怖。 我的眼眸不安的闪动着，却不敢看向四周。 我害怕，看到司地那双失望与生气的眼眸。 我害怕，司地会不理我。 我害怕，司地仍然在行兵大人那里，根本就不在这片竹林里。 我担心，可能没有办法，再一次见到司地那完美无瑕的坚毅面庞了。 我担心，司地自己一只妖怪，会感觉孤单。 我闭着眼睛，大声朝着男狼妖吼着，像是被宰的绵羊，发出最后一声凄惨的叫喊。 “你个变态，你个大变态，你不能动我，我跟你讲，我家司地马上就到。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味，他肯定快来了。” 170 司地赶到 男狼妖不可一世的笑着，笑容中没有任何情感。 微微低下脑袋，略微坚挺的鼻子，在我周围闻嗅着，面容突然浮现莫名其妙的厌恶。 凭什么，自己一辈子都生活在黑暗中，连弹奏古琴也要找一个寂静无妖的亭子。 而植物妖却可以每天享受到新鲜温暖的阳光，没有任何顾虑，开心自在的生活。 凭什么呢？ 残忍的神色多出两分疑惑，男狼妖口吻清淡，声音低沉，像是古琴上最沉闷隐匿的那一根琴弦。 “嗯，你身上的味道确实十分清香呢！有浓烈阳光的味道，不过可惜了，是我最讨厌的味道。” 谈到阳光的味道，我有些坐不住，轻轻晃动身体，又朝着后面挪去，声音因为激动有些激昂。 “不许你说道我的信仰，太阳公公每天都特别辛劳的早出晚归，没有一天缺席，没有任何毛病，你有什么理由讨厌呢？” 男狼妖墨绿色的眸子出现两抹玩味，微微思考沉吟，语气中有赞同的意味，冷漠的陈述着。 “或许，正是因为没有理由，所以才讨厌。” 也许，多和男狼妖聊聊天，他说不准会回心转意。 再拖一阵，总是没有坏处的，司地说不准也会出现。 我眨巴着惊惧而悲伤的眸子，和男狼妖商量起来。 “那你把我放了，我出二倍的酬劳。” 男狼妖墨绿眸子中出现考量的神色，将我仔细查看一遍。 我心中默默许愿，请让我蒙混过关，这样我就有机会找司地付赎金了。 男狼妖却没有预想中的笨拙，眼眸在我清淡的身形上略微扫过，又盯着我漆黑的眼睛看了半晌，突然发觉我的意图一般，轻轻摇着脑袋。 一只植物妖哪里来的酬劳，因为头脑简单，植物妖生来贫穷，而且习惯性贫穷，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更何况，若是等她的司地到了，自己肯定脱不了身，行兵大人的命令也无法按时完成。 男狼妖思索半晌，明白过来植物妖提议的目的。 拖延时间，最后反败为胜。 不行，行兵大人下的命令，没有妖怪敢违抗。 男狼妖冷了神色，眸中疑惑思考的神采消失不见，徒留冰凉冷漠。 声音像是万年寒冰，低沉而无情，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废话少说，既然你舍不得对自己下手，那便让我帮帮你吧。” 绷直的金丝线快速的挪动，马上便到脖子的动脉处。 我闭上眼睛，不再为自己争取。 除了治愈力和净化力，我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和修为，看来，今天便要永远留在这亭子里了。 也许，这样也好，男狼妖再也不会感觉到孤单，因为我的魂魄会一直追随在他身边。 看着他专注的弹奏乐曲，没有任何束缚的听着美妙的乐曲。 在生死关头，心中竟然没有任何恐惧与害怕。 暖流在心头滑过，司地坚毅却淡然的面庞一点点浮现，逐渐清晰。 颤抖的身体，不自禁朝着后面仰去，我温柔的出声。 一句简单的话语，却好像酝酿了千百年，斟酌又坚定的脱口而出。 “那你帮我给司地传个话，我喜欢他，一直喜欢，直到生命的尽头。” 一滴透明的眼泪，流淌过面颊，顺延而下，最后滴落在干净整洁的地面上，没有激起任何灰尘。 男狼妖墨绿瞳孔，不带任何感情，静默沉寂瞅着我的眼泪掉在地上，无声无息。 就是这个时间点，男狼妖卸下所有防备，松开他环绕的手臂。 我的身体向灌木丛里翻滚而去，然后快速的朝着远处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呐喊着。 “起火啦！坏狼妖点火啦！快救火啊！” 喊救命估计没有妖怪会在意，毕竟除了司地，我在其他狼妖眼中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植物妖。 喊救火就不一样了，火灾关乎所有妖怪的安全。 风势不妙的时候，整个竹林都会陷入灾难，承受无法挽回的损失。 狼妖视力和听力都十分敏锐，自然能清晰听到我的呼救声。 一传十，十传百，这个假的传说，就这么宣传开来。 一个又一个妖怪，一脸惊诧的提着水桶，纷纷朝着阴暗的亭子赶来。 我在竹林里，横冲直撞，寻找着狭窄又弯曲的道路，尽量避开男狼妖的追逐。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着便要踩到脚后跟了。 我拼尽全力，朝着纷乱的脚步声跑去，身体几乎快要到极限了，腿脚都因为剧烈的奔跑与紧张而麻木与僵硬。 实在跑不动了，我扶着一棵高高大大的竹子，站在竹叶中，呼呼的喘着气。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熟悉的青松味道，在周边萦绕开来。 虽然不知道具体位置，但我知道司地就在我身边。 一道白色的光芒，在背后炸开。随即，我被一道宽厚安稳的身形抱在怀里。 “司地，你终于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司地看着怀里乖巧的元一一，心中还有惊恐未平息下来。 “嗯，我不是说过，不要到处乱跑么。笨蛋，白痴。” 元一一抱紧司地的腰身，将惊喜的脸庞埋在司地的胸口，欣喜的笑容越来越大。 自己就知道，司地肯定会及时赶到的。 真的好惊险，刚刚差一点，就小命不保了。 司地可真是个宝贝，不仅会做饭，还会救驾。 “哦，司地，你不要生气，我知道错了。没有你的允许和陪伴，我再也不会到处乱跑了。” 男狼妖被司地一掌挥在地面上，此刻坐在蜿蜒的道路边，一脸愤怒的嫉妒，还有深深的不可置信。 复杂的神色，在看清来妖的面孔时，一瞬间变成慌张的惊惧。 “司地大人，属下……” 司地抱着我，脚尖轻轻点在竹叶上，居高临下，语气冰冷，没有任何情绪与温度。 “谁派你来的？” 男狼妖匍匐在地面上，恭敬又倔强的回复着司地的问话。 因为司地是冥冰大人的亲子，所以在平辈的狼妖中生生高出一个级别。 除了冥冰大人和其他长老，剩下的狼妖都需要尊敬司地，并且认真回复他的问题。 男狼妖在司地大人面前不敢敷衍，也不敢随意牵扯其他长老，便只能直白的拒绝到。 “司地大人，狼妖族有狼妖族的规矩，恕属下没办法说明。” 司地深深看了男狼妖一眼，声音沉稳冷漠，带着明显压抑的怒气。 “如果我没有记错，准确来说，你是行兵大人的手下。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可是我还是能记得你。” 男狼妖匍匐在地面上，眼睛快速的转动着，错过今天的机会，再想要对元一一下手，便困难了。 “司地大人，真的不是行兵大人吩咐的。” 司地轻轻抚摸着元一一长长的头发，心情有一丝难得的平静。 还好，他赶到了。 还好，元一一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看来，在狼妖族中，要多多小心行兵大人和他的势力。 司地淡淡的说道，既然是行兵大人的手下，元一一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没有证据，便不好继续追究下去。 “我知道了。” 男狼妖低头半天，司地以为男狼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打算抱着元一一离开。 一道泛着寒光的金色丝线，朝着元一一胸口的位置直直射来。 男狼妖抬起头，满脸的后悔与遗憾。 刚才，自己不应该妇人之仁，说了那么多废话，早就应该解决掉元一一，便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司地长长的袖子快速的卷动，白色的光芒一瞬间汇聚成圆圆的光球，将司地和元一一完好的包围起来。 又直又锐利的金丝线，停驻在光球表面。 在男狼妖惊诧的视线中，最喜欢的致命武器，瞬间堙灭不见。 171 那可不行 白光渐渐退散，司地衣角蹁跹，立在半空中，如神邸一般，浑身散发不容侵犯的威严。 男狼妖闭着眼睛，半跪在地面上，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唇紧紧抿着，将脖子露在外面。 司地抱着我，轻轻抚摸我的头发，静默看着地面上行凶未遂的男狼妖，没有说话。 司地漆黑的瞳孔满是愤怒，脸上的冰冷那般明显，竹林里的风势一瞬间变大了。 猛烈的飓风，带着浓浓的愤恨与痛苦，司地那双清澈深邃的眸子，逐渐幽深的看不出任何情绪，身上的气势却越发冷冽。 我担心司地气坏了身子，轻轻扯了扯司地胸前的衣服，颤抖的声音故作轻松的说道。 “司地，既然我没出什么事，我们回阁楼吧。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休息。” 我趴在司地怀里，不敢看男狼妖。 最后一击失败了，男狼妖认命般不再挣扎，静静跪在原地，等待着司地的发落。 此时的男狼妖像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可是我很难忘记他那幽深恐怖的眼神，以及眼眸中透露出心底空虚与麻木。 司地没有回答我的话，立在半空中，微微叹了口气。 地面上传来鼎沸的热闹喊声，众狼妖被吸引过来，纷纷慌乱的奔走相告。 一个裹着头巾，刚刚洗完头发的男狼妖，提着水桶，在亭子周围四处打转，声音高亢的呐喊着。 “快救火啊！不好啦！着火啦！” 还有两三个穿着居家睡衣的男狼妖，一手拎着半人高的大木桶，在竹林里四处搜寻着起火点。 桶里面装满了溪水，在一众妖怪奔跑的动作中，蔓延出水桶，滴落在黝黑的地面上，没留下明显的痕迹。 一只男狼妖留了一下巴的胡子，略微扁平的脸蛋上满是疑惑，声音粗犷的挨个问着。 “哎，你说说，哪儿着火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冥冰大人还没过来！” 浓烈的风卷席，竹林中没有任何起火迹象。 “奇怪，没有起火。我刚刚明明听到有妖怪，喊着火来着。还是一个母妖怪，现在怎么没有人影了呢。” “可能不是亭子这边，我们去竹林里找一找。” “不对，我听那声音，就是从亭子里传出来的。” “你们不知道，母狼妖天生擅长撒谎，肯定是假的。” “对对，大白天的，我家院子里的青草还没整理呢。快快，没有事，都散了。” 妖怪们从竹林原路返回，发现男狼妖闭着眼睛跪在地面上，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怎么了？难道真的起火了？” 男狼妖跪在地面上，闷不吭声，丝毫不理会一众狼妖的关怀与在意。 闭着眼睛，好像下一秒便是生命的尽头一般。 男狼妖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一抹惬意而轻松的笑容。 第一次这么开心，竟然是在暮晚之际，真是可笑啊，可笑。 浓郁的深沉气息，从头顶传来，带着深深的压迫感。 众妖没有得到答案，下意识的抬头，突然发现半空中凌冽的身影。 “司地大人，中午好。” “哈哈哈，司地大人，你在这里啊。” “司地大人，你回狼妖族也不说一声。我家新收割的玉观音茶叶，清爽可口，一会儿给您送去些。” “司地大人，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 司地悬浮在空中，一手环抱着元一一柔软的腰肢，一手轻轻抚摸着元一一的发顶，俯瞰着众妖怪，凌厉的气势收敛起来。 刚刚抱着元一一的时候，便听到其他妖怪的脚步声，本来以为是行兵大人的同伙，正打算一网打尽，没想到都是熟识的热络面孔。 司地站在空中，望着熟悉的狼妖，语气柔和几分，礼貌的应答寒暄。 “刚刚回来，没有多长时间。我刚去拜访行兵大人。有时间，会去你家喝茶的。” “司地大人别见外，有时间便来坐坐。我家那位做的绿豆糕，软绵醇香，特别好吃。” 众妖和司地寒暄完，突然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气氛瞬时有些冰冷，陷入诡异的沉寂与沉默。 不知多长时间，众妖怪终于反应过来，指着地面上没有一丝生气的男狼妖评头论足。 “你们瞧，这好像是行兵大人的守卫。” “你说他好好的，不呆在行兵大人的院落，来这里做什么？” 既然这么多狼妖发现行踪诡秘的男狼妖，自己便不必多说些什么，一些话语总会适时传到行兵大人耳朵里。 真是希望行兵大人能就此收手，不然自己又要费一番力气。 我抱着司地，刚才的惊险，已经全部忘到脑后，脸上满是好奇和喜悦，打量着下面的妖怪。 “司地，原来你在狼妖族备受追捧。你不说一说我们之间具体的关系吗？嘻嘻。” 司地抚摸着我的头发，眼神莫名温柔起来，专注的看着我，声音呢喃，带着微微的磁性。 “不如，你替我说。我刚刚耗费修为，也有些累了。” 司地这么说，正中我的下怀，我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开心的说道。 “真的啊，那我可说啦！我真说啦！” 司地望了望竹林中熟悉亲切的面孔，嘴角带着淡淡的宠溺微笑，冲着我轻轻点点头。 “嗯。” “各位狼族妖小伙伴，大家好。我是司地的妻子。即将举办婚礼，届时请大家喝喜酒。” 一只狼妖将手里的木桶，放在地面上，两手扶着脑袋，仔细思索着什么。 “这声音听着颇为耳熟。” “对，就是她，刚才喊救命的那只母妖精。” “是这个声音。” 留着胡子的男妖怪，摸着下巴，一脸的纨绔与无奈，反着胳膊，将水桶提在后背上，声音粗犷的问道。 “你说一说，哪儿着火了？” 我眨巴无辜的黑亮眼睛，有些委屈的念叨着。 “哦，地上那只男狼妖放的火。” 狼妖似乎希望知道更具体的事情经过，故意反着说道元一一。 “骗子，他是行兵大人的守卫，为什么要放火？” 司地听到狼妖的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却并不做声。 我思想这么单纯，当然不会明白狼妖们的心机。 我捂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个整齐割掉的动作，冲着一众妖怪不平的嚷嚷着。 “他就是放火了，你们看我脖子，脖子上还有勒痕呢。” 狼妖们知道行动大人一向严谨残忍，不敢得罪他，便将矛头全部指向我。 “哪里起火了？害我们白跑一趟。司地，这个谎话连天的妖精不能留。” 与狼妖族守卫相比，植物妖的存在与价值不值一提，更不用说植物妖妄想和司地在一起了。 “就是，司地大人，植物妖配不上您的尊贵。” “是啊，司地大人，你可不能在一根树上吊死。咱们狼妖族如此繁荣，还愁找不到优秀的母狼妖么。” 司地望了望一众吹胡子瞪眼的妖怪，心中好笑，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既然行兵大人守卫的行动已经败露，应该会消停几日。 元一一的话语刚好符合他的心意，将守卫的行为广而告之。 目的已经达到，便不需要像个木桩子一样站在这里。 “我心意已定，元一一刚刚来到狼妖族，还希望各位多多担待。现在时间不早了，我带着我的夫人回阁楼，有什么事情，你们帮我问问行兵大人吧。” 一众狼妖摆手的摆手，摇头的摇头。 “司地大人，那可不行。” “司地大人，这可真不行。” “司地大人，你要听进去劝告啊。” 我嘟着嘴，有些气愤。 本来以为作为司地的妻子，会受到更多的尊重，没想到啊，没想到收了更多的白眼和唾沫星子。 对于狼妖们的嫌弃，元一一有些无可奈何，趴在司地怀里悄声对他说道。 “司地，夫妻之间应该相互信任。你可不能听他们乱讲，他们肯定是因为白跑一趟，所以才诋毁我的。” 一众狼妖提醒元一一对自己身份尊贵的认同，这是一件好事。 有态度恶劣的其他狼妖对比，自己便显得潇洒而独特。 这样一来，她的心便会牢牢的固定在自己这里吧。 司地语气清淡，故意调侃道。 “我知道，如果有一天我厌烦你了，便听听他们的，也无妨。” 元一一将脑袋抬起，仰着看着司地洁白的下巴，努力的睁大眼睛，故意恶狠狠的说道。 “司地，那可不行。” 172 任务失败 司地抱着元一一，潇洒的在竹林间跳跃腾飞。 屁股好像悬空，我心中有微微的恐惧，更多的是被司地护在怀里的开心与惊喜。 “我的天呐，果然应该居高临下。这么高的高度，看着平整又广阔的地面，一簇簇尖尖的竹叶，真是漂亮美丽。” 阳光正是温暖时候，司地的胸膛结实而可靠。 “嗯。” 淡雅的声音，带着几分生硬的柔顺，另我有些沉迷。 司地身上浸润着难得的温柔，淡淡的竹叶香，滑过司地的衣襟，然后渐渐飘远。 阁楼越来越近，我提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干净的院落，整齐的竹林，黑黝肥沃的土地，一切如常，带着点点幽静与温馨。 司地抱着我，停在二层阁楼的平台上。 双手微微翻转，将我打横抱起，像是未化形时一般，熟悉的动作，让我心中有丝丝甜蜜。 司地走到房间里，将我放在床上，替我盖好被子。声音轻柔，哄着我。 “元一一，今天你受惊了，多休息休息吧。” 司地搬来凳子，坐在我旁边，声音清淡，带着浓浓的体贴意味。 因为合适的距离感，所以司地在我的房间里坐着，也不感觉突兀。 我躺在床上，开心的看着司地，碎碎念叨着。 虽然希望司地一直陪着我，但还是担心扰了他的正事。 “没关系啦，司地。你不是及时赶到，救了我么。有那么多妖怪都看到男狼妖所作所为，他一时半会不会对我下手了。如果你有什么事，就去处理吧。我想我躺一会儿，然后去给门边的竹笋浇浇水。不知道母亲们怎么样了，这几日都没有雨的样子。” 听到元一一提到她的母亲们，司地眸中出现羡慕和怀念的神色。 司地微微垂眸，面前便是元一一黑亮的眸子，那双眸子里满是喜悦与单纯模样。 司地心头微微触动，声音清淡，带着柔柔的暖意。 像是棉花一般，将整个心脏紧紧包裹住，不留一丝缝隙，让元一一听着感觉通体生暖。 “嗯，今天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在我心里，你排第二。” 元一一感觉脖子有些酸疼，干脆翻了个身，脸蛋和胸口都正对着司地。 “司地，不是我小心眼，那谁是第一啊？” 司地声音带着清幽的怀念与尊敬，声音轻轻巧巧，滴落在心头，融化成一缕又一缕春水。 “我的母亲。” 不过简单的几个字，却带着千斤的重量。 敬爱的感觉带着震撼，绵绵不绝荡漾开来。 司地的面庞变得柔和，眸子里第一次显现出乖巧的神色，让我几乎都有些嫉妒司地的母亲。 被司地这么崇拜喜欢着，一定是一位很伟大的母亲吧。 元一一的记忆，被司地怀念的语气，勾连出来。 想到葵花园里那一株株八卦的老向日葵，元一一心头便泛着最单纯的柔软。 虽然老向日葵们没什么本领，性子又算是懦弱。 可是对于元一一来说，她们是无可取代的长辈。 从小到大的陪伴，让元一一喜欢长辈们的关爱与念叨。 那是一种信任，还有永久的尊重。 “司地，我从来没听你提过你的母亲，我们有机会去拜访她吧。” 室内陷入沉默，司地深邃的眸子里带着沉痛的色彩，莫不吭声，半天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低声呢喃着。 “嗯，再说吧。” 看着司地动情的眸子，被悲上染上凄凉的色彩，我心中有些难受。 像是被什么攥着呼吸一般，因为司地的悲伤，整个神识都陷入混乱。 “司地，你不要不开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司地点点头，悲戚的神色一瞬间消失不见。 对于狼族妖来说，不允许脆弱与怯懦，司地想到长辈们的教导，心中的疼痛在一瞬间隐藏好，暂时止住。 “嗯，我也会。” 我伸出手，摸着司地压抑痛苦的面庞，声音轻柔。 “司地，你消耗那么多修为，也很辛苦。不如，你躺在我旁边，休息休息。 司地脸上出现一抹红晕，所有的不甘与伤心，在一瞬间变成了满满的羞怯。 “不必。” “司地，你等一会儿，我再去抱一床被子。” 看着司地口是心非的模样，我利索的站起身，跑到阁楼一侧矮小的橱柜旁边，取出一床崭新的夏凉被，放置在床上。 “司地，你一半，我一半。” 我拍着床板，躺在床铺一侧，留出另一半空白的位置，开心的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经历过悲恸与难过，司地貌似有些疲劳，面上带着倦意，还有两分无可奈何，顺势躺在我旁边。 “好吧。” 司地淡淡的呼吸就在耳畔，带着沉稳可靠的力量。 淡淡竹叶的香气，透过微微打开的窗户，飘了过来，安静的午后，带着清幽与安谧。 司地平躺在床上，什么都不说，我们两个安安静静的，倒也岁月静好。 司地仰着脑袋，轻轻阖上眼睛，面上带着微微的紧张，见我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放心的安然睡着。 不知不觉中，我也昏昏睡了过去。 同一时间，行兵大人的院落，便没有这么宁静祥和了。 清浅而冷漠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好似说的是和其他妖怪相关的问题。 从小浸润在不见天日的古井之中，男狼妖的感情早就被忘的一干二净，麻木与无情充斥着整个心脏。 也许，这辈子都学不会爱与信任的感情了吧。 男狼妖脑海中浮现出元一一真诚欣赏的面庞，苦涩的感觉在口中弥漫开来。 一开始的时候，便不应该接近看似平平无奇的植物妖。 最后不料然，迷失了心神，迷迷茫茫，不知所谓。 “行兵大人，属下请求责罚。” 也许，干脆利落的处罚，对于他来说，才是一种解脱。 凌厉的声音，从黑暗的房间传来。 “处事不利，暴露身份，该当何罪？真是过错，养了你们一帮没用的东西。” 行兵大人坐在主位，看着地下匍匐的守卫，一脸的愤恨。 甚至急得在屋里团团转，脚步沉闷，绕来绕去。 “你说说怎么处罚？” 行兵在屋子里绕了几圈，心情平静下来。又重新坐在主位上，一副悠闲气派的模样，声音却冰冷无情。 像是石头一般，砸在地上，都能砸出一个坑来。 男狼妖眼睛里看到的不是团团转的冥冰大人，而是真诚喜悦的元一一笑颜。 一向寡言少语的男狼妖，似乎一辈子都没有说过那么多话。 在元一一面前，却不自觉说了那么多无用的话。 直到现在，男狼妖都困惑心中那种酸涩又惊喜的感情。 男狼妖低垂着脑袋，冷漠说了几个字，不再多言语。 “闭关百年，不再复出。” 行兵大人冷冷的笑着，声音中不带任何怜惜，满是残酷的意味。 “呵呵，那便如你所愿。百年时间，忍受寒冰与孤寂的折磨。还有，把你的琴留下。废了的武器，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 男狼妖听到最爱的琴，眸中也没有一丝波澜。 失了金丝线的古琴，确实没有任何存在价值。 虽然那是他最心爱的古琴，不过，行兵大人的命令没有妖怪敢违抗。 “谢行兵大人恩典。” 173 暗蛇 阳光温暖，洒落在二层阁楼地板上，带着淡淡的甜蜜气息。 窗帘被风轻轻吹起，摆动，飞舞，像是漂亮的仙女真丝长袖，淡雅又轻盈。 行兵大人抚着额头，看着刚刚退下的守卫，面上多出几缕愁容。 擅琴艺，喜怒不形于色的出色守卫就这么败在一个植物妖手里，真是可悲可叹。 今天已经是约定的第五天，若是司地和植物妖一直在一起，自己便没有下手的机会。 自己的身家全部都在植物妖身上了，不知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把元一一无声无息的驱逐出狼妖族。 狼妖族偏僻一角的寒冰洞内，藏蓝衣袍的男狼妖，坐在石凳子上，手指在面前平整的石桌上轻轻敲击，像是弹奏着无声的音乐一般。 那双眼睛呈妖艳的墨绿色，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满是麻木与迷惑。 寒冰洞，如其名字一般，因为地势构造的独特，内部常年布满寒冰。 石洞上方坠着冰棱，石壁上满是厚厚坚硬的冰层，冰层呈透明的蓝色。 只有一处没有寒冰的地方，那里是石洞的门口。 巨大的石块，足有五六只狼妖叠加的高度，因为受到寒冰洞常年阴冷的影响，石门上面滑腻腻的。 男狼妖坐在厚厚冰层的石凳上，遍体生寒，却闷不吭声。 没有其他的妖怪能看到男狼妖，一些孤寂总要他独自承担的。 因为可笑的动了情，即使承担这些惩罚，也甘之如饴吧。 可是，为什么，心头有苦涩的感觉呢。 司地大人，为什么她的眼里，除了光，便全部都是司地大人呢？ 密不透风的寒冰洞，不知哪里来的寒风，吹打在身上，带着透骨的凉意。 男狼妖一动不动，任凭长长的睫毛覆盖一层浓浓的霜气。 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走进行兵大人的院落，甚至连门口当然守卫都未曾发现他的身影。 身边有清风吹过，不带看清影子的样貌和体态，黑影已经没有任何阻拦的进入行兵大人的房间。 “行兵大人，今天是最后的期限，行兵大人可不要忘了你的任务。” 行兵没有说话，看着面前比自己还年轻的褐衣守卫，有些尴尬的轻轻咳嗽两声，点点头，屏住呼吸，不知该说些什么。 年轻的守卫，身上带着冷冽与凌厉的气势，见行兵大人面上有些不自在，继续说道。 “行兵大人，冥冰大人派我来暗中辅助你。行兵大人唤我的代号，暗蛇便可。” 行兵大人脸色黑了又黑，冥冰大人这是质疑自己的办事能力。 派了个暗蛇过来，届时出了什么问题，都推到自己头上。 行兵大人刚刚折损一枚关键守卫，现在又被冥冰大人压一头，心中自然不快，冷冷的哼了一声，算是应答。 同时为了表达自己对冥冰大人的尊敬，最后淡淡的嗯了嗯。 “哼！嗯！” 一道黑色的影子，在竹林间跳跃穿梭，很快便来到司地的院落。 院落干净整洁，看不到任何杂物。二楼的门口摆放着两株幼嫩青翠的竹笋。 刚刚露出尖尖的竹笋，在阳光下自然而蓬勃的生长着，带着静谧与美好的感觉。 黑影在竹林间轻轻跳跃，一个飞身，借助竹子的高度，跳跃到阁楼的二层。 消息准确的话，目标植物妖便住在这里。 黑影缓慢挪动，凑到窗边，发现两个相对而拥的妖怪，一个是植物妖，一个是司地大人。 两个妖怪在一块，就不方便动手了。 一个选择是，现在分开他们。 这样做，危险更大，以司地大人敏锐的听觉和视觉，肯定会快速发现自己。 看来，只能用另一种预备方案了。 黑影从二楼的墙壁攀岩着，像是灵活的蛇一般，不需要任何着力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快速的爬到三层阁楼。 黑色身影在怀里掏出一个纯白色的瓷瓶，在三层阁楼来回转悠，半天才寂静无声的离开阁楼。 在狼妖族内解决植物妖，肯定会引发轰动，司地大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如此，便只有下药这一种合理的方法了。 黑影在竹林间快速穿梭，像是一阵无拘无束的风，来去自由。 司地手掌自然的搭在元一一腰间，元一一将脑袋朝着温润的来源挪去，埋在司地的胸口，安稳的睡熟着。 两只妖怪在美好平静的睡梦中，都没有发现阁楼中多出的黑影，自然也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行兵大人坐在正厅，面上带着焦灼和忧愁。 不知道暗蛇办事靠不靠谱，若是再搞砸了冥冰大人的嘱托，自己怕是再无出头之日。 悄无声息，一道黑影覆盖在行兵大人冷漠的眼睛上。 清冷无情的声音，出现在空荡寂静又阴暗的房间，生生将行兵大人的思考打断。 “行兵大人不必如此焦灼，暗蛇已经在司地大人佐料中做了手脚。” 行兵大人听到暗蛇的回复，面上又惊又喜，一边赞叹着，一边神色凝重，表达对司地大人的关心。 “不愧是冥冰大人亲自带出来的守卫，我想什么你都一清二楚。不过，那药可有什么副作用？会不会对司地大人造成身体方面的损害？” 暗蛇声音低沉婉转，像是深夜活动的秃鹫，淡淡的嗓音中偏偏带着十足的锋利与尖锐，还有两分调侃与无谓。 “肯定不会，独家配方，不过会让他们睡得长长久久又香沉沉的。” 行兵大人五天中用尽所有法子，真是黔驴技穷了。 幸亏，冥冰大人派了暗蛇过来。 暗蛇出手，一击中的，传言不虚。 行兵大人冰冷的声音带了两分慨叹，一边赞叹，一边商量着。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狼妖族未来有望，你竟然能够悄无声息，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在司地阁楼里来回穿梭，真是不简单。甚好，甚好啊，我们什么时候继续行动？药效可以持续多长时间？” 暗蛇褐色长袍隐在黑暗中，近乎墨黑，墨绿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感，声音干脆利落。 “行兵大人谬赞，一天一夜的睡眠没有问题。再等等，天色还早，傍晚十分，便开始行动。” 行兵大人为了表示尊敬，从椅子上缓慢起身，慢慢踱步，走到暗蛇旁边，声音轻轻，带着暗示的意味。 “还需要什么额外的帮助吗？” 暗蛇站在原地，无视面前站着的行兵大人，眼光平直的落在前方空荡荡的椅子上。态度谨慎，声音冷漠。 “希望行兵大人能备一辆马车，最好是加了封印的。还有植物妖离开狼妖族的去向，也需要行兵大人把握。” 不谋而合，行兵大人微微点头，十分赞同的朝着门外喊到。 “好说！来个守卫！” 听到行兵大人中气十足的声音，门边守卫马上利索的跑了过来。 “行兵大人！” 行兵大人将手掌背在身后，朝着守卫详细的吩咐着。 “去银库里取一箱赏银，找一辆马车，加上最牢固的封印。” 看着守卫领命快速的跑开，暗蛇嘴角得意的勾起，嘴里却说着推辞的话语。 “行兵大人，使不得，无功不受禄。” 行兵大人声音坚定而沉稳，带着久远的世故与圆滑。 “暗蛇身手不凡，若是一飞冲天，不要忘记我便可。” “那便多谢行兵大人的赏赐，暗蛇必定不负行兵大人的器重。” 这暗蛇和司地还是没有可比性，司地从不会收受这些身外之物，并以此为傲。 行兵大人眸子轻轻闪动两下，心中有些鄙夷，面上却带着和乐的笑容。 “哈哈哈，好。” 174 带走 司地按照往常一般，仔仔细细的煎着鸡蛋。 像是在完成一项十分伟大的工程一般，司地神色认真又专注，看起来颇为帅气。 在锅里放油，然后打碎鸡蛋，平摊在锅里，最后放入适量调味的盐巴。 盐巴雪白，洒落在金黄色的鸡蛋上，很快融化，找不见任何踪影。 元一一拄着下巴，欣赏着司地完美的侧颜和结实沉稳的身段，心情平和而甜蜜。 晚霞如绸带一般铺满天际，带着璀璨和清新的美。 司地端着盘子，脸上是惯常的冷漠，慢慢走来，动作优雅将盘子轻轻搁置在元一一面前。 似乎是想要补偿元一一受到的无端惊吓，司地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关怀与诱哄。 “元一一，今天本来打算带你去看石花，但是有事耽搁，不如明天一起去。” 自己呆在阁楼略微无聊，只要和司地在一起，去哪里都是一件幸福开心的事情。 如果，能去一个漂亮的地方，当然是最好啦。 我有些激动，欣喜的嚷嚷道。 “真的嘛！那真是太好啦！司地，那说定了哦。司地，你明天不去拜访长老吗？” 司地将小块的煎蛋，放在嘴里，道。 “不去，先带你去看石花，好不好？” 不知为何，今天的煎蛋越发好吃，可能是因为日暮的幽美，可能是因为司地温柔的态度。 “好，那我明天换一身漂亮的衣服，方便游玩。开满石花的地方，道路一定特别难走。司地，你说是不是？” 司地淡淡应答，感觉无端的疲倦，眨巴着眼睛，轻轻阖上，再次睁开，神思再一次恢复清明。 司地暗自想着，可能是因为白日修为消耗过多。 担心元一一会觉得愧疚，司地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疲倦。 “嗯，确实如此，不然便不会有石花这种存在。” 元一一将煎蛋和饭都吃的干干净净，打了个饱嗝，一脸的满意。 “司地，我有些困了，先去休息睡觉了。碗筷泡在水里，明天我再清洗。” “嗯，去吧。” 司地淡淡应到，将碗筷放在水池里，眯着眼睛，同样十分困倦的走下楼梯。 司地下了楼，脱下靴子和外袍，躺在床上，刚刚盖好被子，便昏睡过去。 黑色的羽绒被盖在司地胸口的位置，司地长长的头发铺在暄软的枕头上，带着安详宁静的俊朗。 乌云密布，不过瞬间，豆大的雨点便啪嗒啪嗒砸落在地面。 风势越来越猛烈，将窗棱吹的摇摇摆摆，哐当一声，窗户敲打在透明砖石上。 元一一平躺在床上，本来快要睡着，被声音惊吓到，晕乎的脑袋稍微恢复思绪。 楼，自己明天便会在一片汪洋中醒来。 元一一摇了摇脑袋，勉强支撑身体，坐起身，晃晃悠悠，来到窗边。 竹林在雨水的洗涤下，更为清鲜翠绿，好像重获新生一般，郁郁葱葱的颜色，看起来颇为亮眼。 啪嗒的声音砸落在悬空的两翼木板，带着几分清脆与幽静。 院落干干净净，雨势越来越大。 滂沱的雨在地面上砸起一阵阵白色的烟雾，雨滴从叶片上滚落，掉落在一滩雨水中，荡起层层波澜。 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低垂，好似就在手边。 不过一阵功夫，竟积满一地的雨水。 我快速的将窗户一扇扇关好，心中的不安，如连连坠落的雨滴一般，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 今天的雨来的这么突然，难道司地又要经历雷劫了吗？ 我晃晃悠悠，步伐有些轻浮，手掌扶着扶手，在楼梯间摸索着，朝着楼下挪去。 眼睛因为迷晕，几乎快要睁不开。 大脑里一片空白，只记得司地快要经历雷劫了。 不行，不能让司地一个妖怪经历雷劫。 秉持着这种信念，我的头脑越发清明起来，我加快脚下的步伐，扑到司地的床边。 轰隆一声巨响，响彻天际。一道淡蓝色的闪电，随后炸裂开来，乌黑的天际或明或暗。 “司地！” 司地躺在床上，面色红润，依然昏睡过去。 不知为何，空气突然冷冽起来，司地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端，那是向日葵身上独有的气味，阳光而明媚，带着永不妥协的坚韧。 司地自然而然伸出手，将元一一抱在怀里，双臂揽的越来越紧。 元一一看到司地好好的躺在床上，闪电也没有劈下来，终于安心又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也许，狼妖族的砖石都足够坚固，雷也劈不穿吧。 元一一躺在司地宽敞的床上，盖着司地纯黑色的羽绒被子，沉稳的睡了过去。 雨水洒落房檐，瞬间汇聚，哗啦啦形成水柱，在房檐边缘流淌而下，像是小型的瀑布一般，带着清幽与静谧的美。 雨滴砸落在透明的砖石上，汇成一股又一股，最后沿着台阶，隐没于院落中的积水。 一道黑色的身影，身上披着透明的皮披风，偷偷潜入二层阁楼。 暗蛇楼上来回寻找。 床上面没有植物妖的身影，床底下也没有，宽宽的床铺橱柜里面也没有。 暗蛇站在楼梯口，想象着可能性。 服用药物之后，几乎立刻见效。 若是体质特殊，能坚持一段时间，也走不了多远。 楼里。 暗蛇在三楼转悠一圈，用排除法，立马确定出元一一的具体位置。 暗蛇像是在自家阁楼走动一般，光明磊落的缓步走下楼梯。 暗蛇看着司地和元一一抱在一块的身影，有些愣怔，将眼睛快速的捂住，然后分开手掌，从手指缝隙中窥探着。 心中又是感叹，又是羡慕。 床上一侧躺着一只植物妖，面貌细细瞧着还挺白皙俊俏。 暗蛇站在床边，手掌撑着下巴，暗自思索着。 美丽的植物妖在怀，司地大人倒是不亏。 不过冥冰大人和长老们思想过于迂腐，非要分开这两只妖怪，自己作为属下，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只得按照他们的命令行事。 真是可惜，真是可悲，真是可叹。 暗蛇走到床边，拿出一个透明的蛇皮袋，将元一一从脚套到头，再在袋口的位置系一个蝴蝶结，拖在地面上。 蛇皮袋外皮带着斑斓的色彩，在阴暗中，闪烁着明亮诡异的光芒。 元一一浑然不觉，砸吧着嘴，伸出手，便抱住了暗蛇的大腿。 暗蛇有些受惊，原地蹦跶一下，很快恢复平静，将元一一轻轻的踢到一边。 然后一个甩手，将蛇皮袋抗在肩上。 蛇皮袋袋口的位置有一排又一排指甲盖大小的漏洞，可以让空气在袋子内外自由流淌。 所以元一一趴在暗蛇的肩上，可以正常呼吸，也可以正常念叨着梦话。 “司地，记得带我去看石花哦。” “嗯，好。” 暗蛇心中好笑，冷漠的应答着，随之又有些无奈的轻轻摇了摇脑袋。 哎，没有缘分的苦命鸳鸯。 175 装车拉走 暗蛇扛着蛇皮袋，在竹林间跳跃。 雨滴在皮衣上滑落，迅速的坠落，一棵新鲜的竹笋，在浓密的竹林中，破土而出，层层生长。 竹叶更显清鲜气息，在雨水的洗涤下，带着几分妖艳的柔美。 暗蛇扛着植物妖，心中满是得意与骄傲。 不过是把植物妖带出狼妖族，行兵大人竟然愁成那个样子。 先迷晕，后带走，多简单的事情。 暗蛇在林间迅速跳跃，因为飞行速度过快，褐色的身形几乎看不到，只能见到一个修长的黑影，像是鬼魅一般，在空旷寂静的狼妖族中穿梭。 暗蛇很快来到狼妖族的出口，一辆简易的马车早已经准备好，马车只有一扇木门，没有多余的窗户，看起来像是一个方形的宠物笼子一般。 一匹灰色的马匹，鬃毛已经被雨水淋湿，原地踢踏着蹄子。 感知到暗蛇的气息，有些不安的摇晃着尾巴，鼻孔喷着噗嗤噗嗤的白色雾气。 一身灰布衫的男狼妖，一身肥胖的肌肉，坐在马车的前方，手中拿着皮鞭，贼眉鼠眼，望了望四周，冲着暗蛇压低声音提示到。 “暗蛇大人，行兵大人派我来接应你。这蛇皮袋里装的什么好东西，费这么大力气？” 暗蛇声音有些轻蔑，看着一脸坨肉的胖狼妖，轻轻哼到。 “哼，是你能知道的么？” 那熟悉的口吻，简直和行兵大人那嫌弃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是一个车夫应该了解的。 有的事情，过于隐秘和肮脏，不能有任何妖怪知道。 否则，不是那妖怪倒霉，就是自个倒霉。 暗蛇心中无奈，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c o m 面上带着十足的气势和高傲。扬着脑袋，扛着蛇皮袋，进了马车。 暗蛇将蛇皮袋扔到角落里，自己坐在软塌上，慢悠悠拿起桌上备好的茶水。 茶叶在透明的杯中翻滚，漂浮，无所依靠，无所仰仗，却透露出独特又高雅的清香。 暗蛇一边轻轻嗅着，一边小口啜着。 一杯清茶快要见底，马车依然岿然不动，暗蛇撇了撇嘴，无可奈何从车子里面敲了敲门板，声音低沉冷漠。 “想什么呢？启程！” 门板外面，胖胖的狼妖一脸谄媚的笑容，声音喏喏，带着恭敬的意味。 听说暗蛇在狼妖族轻易不出面，出面便干脆利落，无一遗漏。 打杂的狼妖，空闲的时间更多，没事便会聚集在一块谈天说地。 传言，暗蛇最擅长使用无色无味的药物，身形如泥鳅一般一般冷冽滑腻，一击必中，因此狼妖族有关他的传说很是精彩。 名不虚传，见到暗蛇的胖狼妖对于他是又敬畏，又崇拜。 “哎，是，暗蛇大人。行兵大人说了，一切谨听您吩咐。您没有命令，我们不得单独行动。” 暗蛇在软塌上，翘起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一手敲打在木质桌面上，心思翻转。 “了解，快走吧。我们得在天亮之前安然返回狼妖族，不要耽误时间，对你我都没好处。” “哎，是，暗蛇大人。” 胖狼妖谨慎恭敬的应答着，即使隔着门板依然能感觉到暗蛇身上那冷冽压迫的气势。 胖狼妖咽了口唾沫，吁了一口气。 灰色马匹像是能听懂一般，扬了扬脑袋，蹄子在地上来回踢踏。 打了个哆嗦，舌头吐出来又收回去，嚼了嚼，跃跃欲试。 “走你~~~” 灰马看着不起眼，却十分通妖性，似乎能听明白胖狼妖每一个动作和声音的含义。 灰马矫健又修长的四肢踩踏在地面上，发出哒哒哒清脆的响声。 四周空寂，马蹄声与哗啦啦的雨声混合在一块，甚是干脆利落，带着寡淡的意味，和出无情的节奏。 乌云的颜色越来越深沉，天色黯淡，像是永远都不会晴朗起来，空气中满是清凉与冷冽。 雨势仍然在逐渐扩大，范围越来越大，马车从宽阔的道路驶入曲折蜿蜒的小路。 因为水流的冲刷，山间的泥土沿着沟壑流下，道路上满是泥泞棕黄色的泥汤。 灰马昂首挺胸，兢兢业业，在胖狼妖的牵引下，沿着道路七拐八拐，稳稳的朝着远方走去。 胖狼妖坐在马车前方哼着小曲，看着远处广阔的风景，一脸的悠闲自在，怡然自乐着。 道路过于曲折，灰马走的稳当，马车却随着坑坑洼洼，不断的上下左右摇晃着。 蛇皮袋在角落中，上下乱窜着。 雨滴和风的凉，从马车的门缝中掠过，带着微微的凉意，让暗蛇的思维一点点活跃起来。 元一一躺在蛇皮袋里，梦里有好多只乌鸦啄着脑袋一般，脑袋上时不时传来疼痛。 凉意侵袭身体，元一一希望清醒过来，看看司地还在不在身边。 可是神识像是被什么压制一般，无法自动解除限制清醒过来。 元一一在睡梦中，依稀感觉到自己不在司地的阁楼里，却无法睁开眼睛，看一看周围。 蛇皮袋因为颠簸，在马车里上下跳动着，哐当哐当的声响，是那般清晰而明显。 胖狼妖停了歌声，仔细听着马车里的动静。 不知那蛇皮袋里装的什么，暗蛇大人神神秘秘的，什么也不说。 胖狼妖肉肉的脸蛋，随着马车的晃动，来回颤动着，面上带了两分不解，好心提醒到。 “暗蛇大人，这山路陡峭，莫把宝贝摔坏了。” “不会。” 暗蛇坐在马车里，看着随着马车左右摇晃的蛇皮袋，有些呆愣。 难道，看似无害的植物妖真的会给狼妖族带来不可磨灭的灾难吗？ 难道，冥冰大人的命令永远不会出错吗？ 在其职，谋其事，自己没有拒绝命令的权利。 有事办事，管它那么多做什么。 就是可怜了这样貌美丽的植物妖，昏昏沉沉就被丢出狼妖族。 暗蛇从软塌上取下一个垫子，放到蛇皮袋和地板的夹层中，用来抵消力的碰撞。 想来，自己做点好事，也不为过。 暗蛇翘着二郎腿，喝着清茶，闭着眼睛，不再多想，刚打算休息一阵。 胖狼妖的声音又一次传来，敬畏中带着点点讨好。 “暗蛇大人，你手里有没有好用的冻疮药。我家灰马总是因为潮湿和冰冷，身上会起大大的斑点和创口。” 暗蛇睁开桀骜的眼睛，声音冷漠无情。 “你有钱吗？没有的话，免谈。” 胖狼妖看了看马匹蹄子上刚刚刮到的痕迹，咬了咬牙，面上带着认真的神色，敦厚的叙述着。 “暗蛇大人，这次出车，手里剩两个钱。您一半，我一半，如何？” 暗蛇眼神中有不屑滑过，胖狼妖出车，一趟能挣几个钱。 不过看在他真诚的心意，便帮帮他。 不过一半真是少的可怜，自己也不是做慈善的。 一半加上一半，还可以考虑考虑。 “我都要。” 176 丢弃 灰马走在崎岖的道路上，依然一身坚定高傲的姿态。任由胖狼妖牵引，朝着远处踢踏踢踏的前进。 雨滴像是黄豆大小，砸落在雨衣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胖狼妖琢磨半晌，面上有些许难色，答应下来。 “呃……也——————行。” 一阵微风拂过，车厢内部的橱柜关了又开，开了又关。 暗蛇闭着眼睛，声音清冷，嘴角微微勾起。随性自在的换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自然的靠在马车的车厢木板。 “药放软塌下面的柜子里，你自己取。” “那便谢谢暗蛇大人。” 没想到为妖冷酷高傲的暗蛇大人，这么好说话，胖狼妖一副捡了便宜的模样，声音带着浓浓的喜悦与开心。 元一一躺在地面上，因为冰冷，不自然的蜷缩着身体，打了个哈气，继续睡着。 胖狼妖听到哈气声，浑身震的一个哆嗦。 心中喃喃腹诽着，我的天呐，蛇皮袋里装了个活物，还能打哈气呢。 自己就不应该答应行兵大人的守卫，拉暗蛇，这要是出了什么大事，可怎么办？ 不行，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暗蛇察觉到胖狼妖的紧张，睁开眼睛，冷冽说道。 声音清清淡淡的，好似具备特别的穿透力。不大不小的声音缥缥缈缈，带着丝警告的意味，响在耳边。 “不用担心，你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 胖狼妖感觉脖子上有冷嗖嗖的风吹过，微微缩了缩脖子，心中恐惧，声音中便不自觉带着颤抖，开始结巴起来。 “嗯，我什么都不知道。暗蛇大……大……大人，我……我……我不认识您，我今天哪……哪……哪……都没去。” 对于小妖怪来说，不看不听，适时的示弱，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特别的保护方式。 灰马似乎感觉到主人的危险，朝着阴郁的天空嘶鸣几声。 那声音有些许凄厉，在空旷的山野中，显得孤寂与难过。混杂在电闪雷鸣的声音中，带着惊骇的感觉。 “嗯，这样最好。” 缥缈的声音，带着满满凌厉的气势。 从昏暗的车厢内，一点点散发出来，缠绕在心头，更为可怖。 雷声在一瞬间轰鸣天际，胖狼妖害怕的缩着脖子，悠闲自在都被怯懦取代。 贼贼的小眼睛，只敢看着前方的道路，不敢四下随意瞅着。 专心的牵着自家的灰马，心中才逐渐安稳下来。 乌鸦扑棱着翅膀，找到一处高高的干燥树洞，翅膀灵活的收了起来，躲进树洞中。 乌黑圆溜的眼睛，时而不时翻着，四处环视。 雷电在树林中滑过，吓得乌鸦在树洞中嘎嘎的叫唤着。 闪电随之划破天际，瞬间隐没。 乌鸦那单纯有些怯懦的眼睛，左瞧瞧，右瞧瞧，带着乖巧而可爱的模样。 一辆简单的马车，没有任何窗户，只在马车前方留了一扇窄窄的木门，从风雨中驶来，又没有任何迟疑的驶向风雨。 黏腻的土壤，被马车的轮子撵过，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滂沱的雨水，掉落到地面上，将车辙印全部填满，留下一个个深深的水坑。 灰马不辞辛苦，在道路上认真奔驰着。 一身灰色的毛发，被雨水浇灌洗涤，显得更为干净俊秀。 胖狼妖墨绿色的眼睛中满是喜爱的神色，拿出雨衣里的头巾，偶尔替灰马擦一擦淋湿的毛发。 马车随着灰马的跑动，七拐八拐，不过半个夜晚的时间，已经到达地图上的目的地。 暗蛇坐在车厢里里，闭着眼睛，也清楚知道马车行走的方向和距离，一幅完整的路线图，出现在暗蛇的脑海里。 淡淡的嗓音，满是低沉与沉重。 “我们到了。” 虽说是冥冰大人亲自下达的命令，自己只是任务的执行者，不知为何，心中有微微的沉闷。 也许，植物妖看起来很可爱。 也许，司地大人和植物妖抱在一起的画面过于和谐幽美。 天气明明十分阴冷，听到暗蛇的话，胖狼妖却出了一身冷汗，赶忙冲着灰马吁气。 “吁~~~” 这一声吁与开始那一声更为低沉，像是慢慢呜咽逐渐隐没的号角声。 灰马听懂胖狼妖的指示，立刻停下跑动的步伐。身形挺拔站在风雨中，不躲不避。吐着舌头，噗嗤噗嗤哈着气。 胖狼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停下马车，朝着车厢内恭敬的点着脑袋。 “回暗蛇大人，我们已经到达行兵大人指定的地点。暗蛇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哼。” 暗蛇冷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狼妖总是这么胆小，一副瑟缩的模样，一点都不讨喜。 胖狼妖恭敬的跳下马车，拿出一个折叠木梯，架在马车门口的地面上，然后恭敬的守在马车边，等待暗蛇下一步指示。 暗蛇一脸调侃的无谓，拖着蛇皮袋，看都没看胆小的胖狼妖一眼，利落的跃下马车。 天空阴暗，乌云黑压压一片连着一片，雨势依然很大，在暗夜中，显得有些潋滟与自在。 空气带着痛快的凉爽，一股发霉腐烂的味道，在近处环绕。 暗蛇将蛇皮袋扛在肩上，往远处霉味的来源走去。 胖狼妖一脸惊惧，看着暗蛇越走越远。 暗蛇手中的蛇皮袋没有任何动静，但是看那蛇皮袋的长度，毫无疑问，装的是一个妖怪。 胖狼妖摸着灰马的鬃毛，眼睛温柔看着灰马，微微叹了口气。 心中虽然担忧蛇皮袋里的妖怪，却碍于暗蛇修为的高深，不敢吱一声。 马车正前方是一片杂乱的草丛，位于另一座大山的山脚，单独空旷的地界，没有任何遮挡与护卫。 方圆百里没有一棵青翠的树木，一眼望去，地面上是一座挨着一座的黑色墓碑。 黑色的墓碑上分别用不同字体，刻着不同的姓名和墓志铭。 暗蛇正在给植物妖找一个干净平整的地界，也算是做一件好事。 却不小心瞥到地面上，那风雨中默默不动的墓碑，上面用认真而浑厚的力道刻着十个字迹。 不少蒙了灰尘的果盘在雨水的洗涤下，焕然一新。 十个字迹带着浓浓的爱恋，连起来是一句简单的话。 “我来过，我爱过，这便足够。” 面前的墓志铭过于真诚，让暗蛇感觉有些不舒服。 不知是鄙夷还是嫉妒的情绪，于心中隐隐作祟。 暗蛇看了看手中提着的蛇皮袋，调侃的冷漠说道。 “哼，爱情，真是神伤的东西。若是你这辈子不认识司地大人，可能会生活的更快乐呢，笨拙的植物妖。” 暗蛇心中不爽，将蛇皮袋倒过来，袋口朝着地面，将昏睡中的植物妖倾倒在略微干净的墓碑旁边。 这里没有任何妖怪和人类的迹象，便让植物妖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试问，有哪一个妖怪，会喜欢冰冰冷冷，没有任何生气，又孤寂荒凉的墓地呢。 暗蛇的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一丝怜惜。 一个身份简单的植物妖，无法让心硬如铁的暗蛇产生任何多余的情感。 暗蛇快速的收起蛇皮袋，转身离开。 元一一躺在地面上，双手环抱着身体，连滂沱大雨也没能唤醒她。 马车渐行渐远，墓地只余空荡与孤寂，风在没有任何阻拦的平地上，呼啸肆虐着。 元一一颤抖着，嘴唇渐渐发白，不安的念叨着司地的名字。 177 机缘巧合 一身黑色布衣的老头子，从雨中洒脱踱来，身上带着浓重和肃穆的情绪。 身形矫健，虽然没有穿任何保护防雨的外套，面色依然如常，两颊带着正常的红润。 哗啦啦的雨水，顺着花白的头发，流到满是褶皱的皮肤上，再粘在布衣上，最后灌入长长的黑色布靴中。 的模样，看起来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那双墨绿澄澈的眼眸中，满是思念与爱惜的神色。 雨水和狂风，在他眼中恍若无物。 一地零落歪斜的墓碑中，只有一块常年泛着精致和干净的光芒，屹立在杂乱中，很轻易辨认出来。 灌满雨水的布靴，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呱唧呱唧的响声。 老头子却丝毫不理会，径直走向墓碑，轻轻弯下腰，身形颤颤巍巍，老态龙钟。手掌撑着已经被雨水淹没的地面，坐在墓碑面前。 老头子将食盒放在墓碑前面，缓缓打开，将果盘一个个拿出来，摆放在墓碑面前，语气满满都是炫耀与开心。 “我知道你喜欢吃水果，我偷偷攒下来七八样水果，都给你带来了。西瓜，苹果，鸭梨，桃，山竹……你慢慢吃，别噎着。” 老头子摸了摸墓碑，拿出手帕，将墓碑一点点，上上下下擦了一遍。 刚刚擦干净的墓碑，再一次被滂沱大雨淹没，老头子眼中带着点点无奈的星光。 脸庞挂着的透明的水滴，不知是雨水滴落，还是悲不可遏的泪水。 老头子伸出苍老的手掌，抚摸着墓碑，面上带着怀念的神色。 “你这辈子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吃，给你什么你都吃，尤爱各种各样的水果。我记得我们最初相遇的时候，你手里拿着一个橘子。眼睛黑黝黝的，像是天上的星辰。我就那么静默看着你，你悄悄避开身体，面上带了两分戒备。把橘子瓣的皮扒下来，一点点撕着里面的果肉吃，真是贪吃又可爱。” 老头子一边拿起果盘里一个橙黄色的水果，一边继续碎碎念叨着。 “对了，今天咱们也有橘子，我给你扒皮，你看着我就好。” 元一一在睡梦中，什么都感知不到，被雨水冲刷的，甚至忘记了冷热。 唯独能听到那苍老又悠扬的声音，浓浓的怀念，就那么猝不及防，落在心间。 雨滴落在一滩滩黑色的水泡中，溅起一层又一层绵绵不绝的涟漪。 柔柔的语气，带着满满的爱。元一一的神识一点点清醒过来，好像即将便要醒来。 可是不知为何，能听到身边的声音，偏偏睁不开眼睛。 周围是空旷的风，雨水在夜中更显冰凉，砸在身上，带着彻骨的疼痛。 好在，习惯之后，便会觉得麻木。 元一一忍受着风寒，无法睁开双眼，也无法离开这里。 元一一有些无可奈何，陪着墓碑，听着老头子接下来的念叨。 “我这辈子没什么大的爱好，喜欢喝点散白，最喜欢那最普通的散白。因为第一口喝的是散白，喝习惯了，便离不开了。相比之下，那久远香醇的好酒，喝起来，反倒失了味道。你说你身上其他优点也找不见什么，我怎么就那么喜欢你。哈哈哈，真是奇怪。” 老头子从腰间取下一个酒壶，放在嘴边咕咚咕咚猛灌，心头的疼痛似乎减弱了两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喝酒。喝酒伤身，可是我这辈子没有别的爱好。你要是还在的话，你肯定会拍我两下，再数落我几句，然后无可奈何，看着我接着喝。可是，现在你反倒扔下我，一个妖怪离开了，留下我一个妖怪，你怎么那么狠的心呢？嗯？咳咳……” 老头子好似被酒水呛到了，咳咳的咳嗽起来，沉默了一阵，默默看着墓碑，看着雨幕，眺望着远处的苍凉，眺望着远处的阴郁。 老头子坐在地上，突然间伸出手，激动的抱着墓碑，大哭起来，鼻涕和眼泪混在一块，带着几分苍凉的狼狈。 “呜呜呜……你说，你怎么那么狠心呢？呜呜呜……” 哭了半晌，老头子一头苍白的头发都贴在脸上，默默抬起头，又灌了一口酒，恨恨的大声喊到。 “哼，你个恶毒的妇人，居然留我一个妖怪在这人间，我再也不会理你了。” 元一一微微皱了皱眉毛，不知道为什么亲切的呢喃，突然间变成了近乎癫狂的感觉。 也许，失去总是令妖怪无耐吧。 也许，失去是一件极其极其痛苦的事情。 元一一在梦里翻了个白眼，现实中眼皮十分沉重，根本无法睁开，更不用说，转动眼珠子。 元一一希望把耳朵堵上，奈何身体无法动弹一分，只得生生忍受老头子对于他逝去爱人的哀悼。 也许，这种情况下，自己安静不做声，才是对于逝者最大的尊重吧。 老头子拿起黑色的衣袖，将整张脸抹了一遍，面上带着开心的神色。 “家里那些孩子说要来看看你，天太冷，雨太大，我没让他们过来。难道让他们过来，和我抢夫人嘛，哈哈哈。” 元一一好似回到葵花园一般，母亲们正在一妖一句，叽叽喳喳相互攀比着。 此刻，听着老头子细碎没有任何逻辑的念叨，倍感熟悉又亲切。 “夫人，你多吃点，我可是冒着狂风暴雨，来给你送吃的。夫人，你也别嫌我烦，咱们一年就能见一面。这些水果可都是新鲜的，我看着你。我就担心啊，天黑了，雷声这么大，会吓到你。” 老头子坐在地面上，冲着面前黑色的墓碑，念叨着，身上没有任何失望与孤寂的神色。 相反，历经世事的沉稳气息，于言谈之间，逐渐流散出来。 “夫人，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拥抱，是在一个雨夜。雷声那么大，你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就跑到我的怀里了。我当然开心了，可是我什么都不说，哈哈哈。你可能不知道，自从那夜的拥抱，我每天都盼着老天爷打雷下雨。” 老头子感叹着，语气轻松又愉快，将果盘的顺序调换一遍，缓慢站起身。 拿着扫帚，将墓碑旁边的落叶与枯枝清扫了一遍。 黑夜中，黑色的身影与苍凉混为一体，没有任何突兀的感觉。 好似，打扫的工作，老头子已经做了几百年了。 天色漆黑，仍能见到墓碑旁边，那一团翠绿色的东西。 老头子拿着扫帚，在翠绿的东西来回扫动试探着。 元一一感觉身上不仅冰冰凉，还像是千根针扎着一般，十分难受，偏偏睁不开眼睛。 翠绿色的身影一动不动，老头子心中了然，慨叹着说道。 “夫人，你这墓碑何时长出青苔，还这么大一条。仔细想一想吧，倒是也好。这样，你也不会孤单。” 老头子将墓碑周围打扫干净，把落叶扫到临近凌乱的墓碑处。 颤颤巍巍，捋了捋打湿的头发，轻轻甩了甩手，重新回到干净的墓碑对面，正襟端坐着。 “不过，这青苔有点丑了，等下次来，我给你带些鲜花种子，那样才漂亮嘛。什么时候，咱都得漂漂亮亮的。” 178 捡个植物妖 天空如泼墨一般，什么都看不真切，入目皆是黑漆漆的云朵，看不到一颗辰星。 雨水哗啦啦，从云层中倾泻而下，击打在地面上，留下一滩滩湿润的印记。 水滩堆积，慢慢汇聚成一条条欢腾的溪流，从远处蔓延而来，又留向远处。 老头子坐在墓碑面前，时而不时喝点白酒，不知疲倦的擦拭着墓碑。 墓碑上的字迹，依然清晰明了，敲打在心头，带着美好的回忆与眷恋。 “老头子，我若是走了，你记得每年都要给我带水果。” “好。” 回忆被勾起，又回落到心底，然后快速的隐藏好，免得心脏发出疼痛的信号。 那种疼痛甚于老狼妖这辈子受过的所有磨难，比十级疼痛还要猛烈的痛，让他无法忍受，便只好暂时遗忘。 散白辛辣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却不知为何有些苦涩。 “真是奇怪啊，你在的时候，我总是寡言少语的。你离开了，我的话反而变得多了，真是奇怪啊。” 也许，这样一来，就有种你仍然在身边的感觉。 老头子坐在墓碑前面，滔滔不绝的说着，未曾停顿。 偶尔的沉默，然后便是连篇的怀念与爱意。无意识中，总是有新的思念想要倾倒出来。 天幕阴沉沉的，和地面上浑浊的泥水相互映照着，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闪电啪嗒啪嗒，在空中毫无规则的划动，雷声轰隆轰隆，响彻天地，无一遗漏。 老头子面色不改，淋着雨水，坐在墓碑面前，脊背挺直，浑身都散发着经历沧桑之后的坚韧与倔强。 雨水浇在元一一轻薄的衣衫上，带着十足的凉意。元一一把自己团成团，躺在地上，像是一只乖巧的猫咪。 老头子沉浸在与墓碑聊天絮叨的美好与祥和，丝毫不理会身上的衣服。 地面上堆积的雨水越来越多，将老头子的靴子完全淹没。 “夫人，地下一定很冷吧。雨水浸润土壤，会把你淹了吧。那样一来，你那本来圆润的脸庞看起来可更不好看了。不行，你等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你不能随便走动，记得呆在这里，乖乖的啊。等着我，我会回来的。” 老头子缓步离开，一双墨绿色的眼睛炯炯有神，盯着远处的树林。 又一阵功夫，老头子扛着一块又一块木板，精准的走到墓碑前面。 然后，将木板搭成稳固的三角形，像是一个天然的帐篷树洞一般。 结实的木板，将墓碑周围遮挡的严严实实。 热烈的雨水，沿着木板斜立的角度，自然流淌着。 老头子面上带了两分满意，轻轻笑开，苍老的笑容，竟然有明媚阳光的感觉，带着淡淡的羞怯。 整个墓地的沟壑被雨水填满，哗啦啦的雨不管不顾的继续落下，汇聚成一条又一条流动的河流。 汹涌的雨势逐渐弱了下来，雨滴越来越小，像是绵绵的雾气一般，清清淡淡，悬空飘动。 更远处的森林隐在细碎的雨幕中，带着朦胧的美好。 “我陪你这半天，都觉得有些乏了，你却一句话都不说。这天呐，也不知何时亮起，我便坐在这里，陪你。咱们啊，一块等着天亮，你说好不好？” 老头子看着墓碑一点点干燥起来，面上挂着和乐开心的笑，继续念叨。 “你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去看日出。爬了一天，到晚上才到山顶。因为过于疲劳，睡了一整个夜晚，连清晨过去了，都没发现，一直睡到中午大亮的时候。错过那次机会，便再也没去看过日出。不过，想来，能和你在一起，便是幸福。” 老头子两手比划着，寻找东方，抬头看向天空。 “那时没看到日出，现在补上吧。” 乌黑的云朵，一点点散去，天幕被透明的手撕扯开，逐渐明亮起来。 雨渐渐停了，天空一尘如洗，像是永远不会褪色的蔚蓝色照片。 乌云自动退去，天边几缕清淡的云，飘散着，像是守护神一般，迎接着新一轮太阳的出生。 一道明亮的白光，于东方升起，于东方闪耀，越来越明显，将天边点亮。 丝丝霞光，带着曼妙的身姿，在高空之上，流淌飘动。 风明明停了，老头子眼角却有一滴泪水滑过。 “夫人，天亮了。我竟然不知道，清晨的阳光是这么漂亮，像是你那张贪吃又善良的美好面庞。天亮了啊，我该走了。” 老头子将食盒一层层叠好，盖上盖子，撑着地面，缓慢站起身。 凑到墓碑面前，轻轻抚摸两下。 低垂的视线，不经意瞥到那抹翠绿的身影。 “夫人！夫人！你墓碑旁边有妖怪！” 老头子浑身一个哆嗦，因为惊吓，连连后退，退到安全的一侧。 眼睛瞪大，浑身哆哆嗦嗦，直直盯着那道身影看。 老头子抿了抿嘴唇，有些害怕的躲在墓碑一侧，打量着地面上翠绿的身影，一边念叨推测着。 “这墓地哪里来的妖怪呢，不会是鬼魂吧。夫人，这天都亮了，不会有鬼魂吧。” 老头子扶着墓碑，偏着脑袋，哆嗦着螺旋腿，朝着翠绿身影走去。 “夫人，你别害怕，我去看一看。别害怕哦，没什么关系。” 老头子微微弯下腰，有些紧张的眨巴着大眼睛，眼眸中竟然带了两分单纯的简单色彩，看着植物妖的面庞。 “真是，吓我一大跳，一个植物妖罢了。” 这圆圆的脸蛋，也不像是狼妖族的稻米妖。 身上着绿色的长裙，肯定是植物妖，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植物妖。 有淡淡的花香顺着空气而来，看来是一种花妖。 为什么花妖躺在墓地里，显然背后的事情并不简单。 “夫人，既然她在你墓碑旁边躺着，肯定和你有缘分，不如便救了吧。” 老头子爽快的说道，墓碑的木板被风轻轻吹动，发出哗啦呼啦的声响。 老头子有些害怕的站起身，一脸羞愧和担忧的，悄悄瞥着身旁的墓碑。 “你不同意啊，咱们狼妖族和植物妖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渊源。” 老头子讨好般，连连摸着墓碑，用商量的口吻轻柔哄到。 “捡一只植物妖确实没什么用，可是把植物妖扔在这墓地里，肯定有危险。更何况，她天天和你躺在一起，我也会吃醋的嘛！夫人，就这样吧，先救了再说，管她有什么用。说不准回去，还可以给孩子们玩。” 天气放晴，空气清爽，微风和煦，阳光美好。 老头子轻柔的将木板从墓碑上一点点挪下来，又顺手摸了摸冰冰凉的墓碑，面上带着温柔深情的笑容。 老头子手中一道黑色光芒飞出，将元一一僵直的身体，卷席到平整的木板上。 老头子拉着躺尸的元一一，在崎岖的道路上奔走。 哐当一声，木板磕在路边石块山火，元一一滚到地面上，脑袋被磕的通红。 老头子微微摇着脑袋，又一道黑色光芒飞出，元一一又重新滚回木板上。 就这么磕磕绊绊，元一一从木板上滚下，再滚上去，在老头子的拖拽下，一路滚回了狼妖族。 179 不寿长老甩累赘 老头子赶了一上午的路，拉着元一一，反而一句话都没说。 可能，所有的言语，都留在他深爱的夫人那里了。 正如他所言，在他夫人之外的妖怪面前，他依然是那个寡言少一，不善言辞的妖怪。 阳光温暖明亮，正午十分，老头子终于带着元一一回到狼妖族所在的山头。 元一一带着一头的鼓包，呼呼大睡着，浑然不觉，自己已经离开狼妖族，躺着溜达一圈了。 老头子站在山脉之间的低洼入口处，小心翼翼的四处查看着。 一道黑色光芒从手中飞出，元一一翠绿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老头子拖拽着木板，晃晃悠悠，颤颤巍巍进了狼妖族。 门口的守卫，见到老头子，都一脸惊惧，不自禁颤抖着身体，连忙低垂着脑袋，冲着老头子恭敬的问候。 “不寿长老。” 不寿长老，凭借其本身高深修为和实力，加上足矣作古的年纪，备受族妖的尊敬。 略微直白的守卫，看着长老手中拖着的木板，有些不解，便小心的问道。 “不寿长老，您这手里拖的什么啊？” 不寿长老微微咳嗽着，面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润。 自己还真不擅长撒谎，不过为了救植物妖，也只能这么说了。 “一块破木板而已，本来打算拉回家，留着烧火用。怎么你们想检查检查，你们看看吧，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另一个守卫眼中带着精光，淡淡扫了扫说话的守卫，声音满是尊敬与柔和，面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委婉说道。 “不寿长老，不用，不用。就是怕您一路走来辛苦，不如我们送您回阁楼，木板交给我，我给您拖回去。” 不寿长老一身的衣服，早已经风干，浑身散发着清爽干净的正气。 “累什么啊！一把年纪，再不锻炼锻炼，就得入土了，唉~” 不寿长老声音沉闷沧桑，带着荒凉的感觉，装模作样的感叹着，微微低下脑袋，眼神瞥向木板上的元一一。 还好，还好，狼妖族地面平坦，没有掉到地上去。 因为是不寿长老掐的隐身法术，两个守卫当然什么都看不到，也肯定察觉不到。 那真诚的话语，让两个守卫不知道说些什么，恭敬的点点头，刷完存在感之后，只得放行。 精明的守卫，哈着腰，一脸谄媚的讨好道。 “不寿长老，您请进。回自己家，有什么好检查的。” 不寿长老呵呵笑了起来，心中有些小得意，面上一本正经的寒暄了几句。 “真是辛苦你们了，这太阳这么大，得一直站着。努力，坚持，总是没错的。那我就走了啊，回见。” 守卫一手平摊，做着请进的手势，声音欢快利索。 “哎，不寿长老您慢走。” 不寿长老慢悠悠，颤巍巍，朝着狼妖族里面走去。 木板上看着什么都没有，却好像隐约有着什么。 两个守卫，在长老背后，窃窃私语起来。 “你刚才怎么不检查啊？” “那是不寿长老，怎么检查啊！再说，有什么好检查的。你没看出不寿长老那不耐烦的脸色啊，得罪不寿长老，咱两都不用呆在狼妖族了。” 直白的守卫摸着后脑勺，一脸的疑惑，压低声音，悄悄的问道。 “那你还问了那么半天，直接让不寿长老进去就完事了呗。” 精明的守卫，也低了声音，一脸自信的神色。 “你这才来几天，不明白其中缘由。意思意思，让其他妖怪知道我们盘问了，就行。不然的话，真出了什么事，扣个失职的头衔，咱们这饭碗就不用端着了。” “这样啊，大兄弟，还是你知道的多，以后还要仰仗兄弟，多多提携呢。” “好说，好说。” 不寿长老，拖着木板，穿过稻米田，绕过竹林，走过简单的拱形桥，来到一座略微简朴的院落。 院落中干干净净，屋里家具齐整，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 一个胖乎乎的小狼妖，在院落中玩着纸飞机，看到不寿长老的身影，开心的快速跑了过来，扑在不寿长老的怀里。 青稚的声音，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元一一闭着眼睛，浑身没有任何知觉，却能清楚听到外界的各种声音。 远处竹林间雀跃的乌鸦，嘎嘎的叫声十分明显。草丛中隐藏的松鼠，吱吱的叫声也听的真切。 “爷爷，你回来啦。母亲唤你吃饭，母亲说你吃完我才能吃。” 不寿长老脸上出现一抹惧怕的情绪，有些尴尬的走进阁楼。 “一块吃，一块吃，咱们走。” 不寿长老将木板拖到一层阁楼的门口，就那么扔在门边。 多大的事，都没有吃饭重要。 吃完饭，再处理植物妖的问题吧。 不寿长老牵着小孙子，还没踏入房间的门，一道清脆又敞亮的声音，从屋里远远传来。 “父亲，你可算回来。闷葫芦都下地半天了，您快吃吃饭，跟着一块去劳作。闷葫芦最近做活闪着腰喽，我担心他那身体，在稻米田里泡时间长喽，更难受喽。” 大大的嗓门，加上如嘣豆一般的话语，像是夏天豆大的冰雹一般，朝着不寿长老快速砸来。 不寿长老不怕夫人，也不怕儿子，唯独怕生性大气张狂的儿媳妇。 不寿长老微微扯着嘴角，也不敢多说什么，微微低着脑袋，走到餐桌旁边。 “母亲，我也去，我去帮父亲。小男子汉就应该多劳作，我要去。” 下田劳作，多辛苦啊，自己怎么养了这么个傻儿子。 再说，若是儿子跟着去，一个不小心，受了伤，又要带他去医馆，不划算。 胖胖的母狼妖，眨巴着墨绿色的眼睛，算计着说道。 “你去什么你去，我看你是要去田里捉青蛙，下河捞蛤蜊，和你那帮小伙伴一齐玩。你不能去，你在家给我好好看书，都玩了一上午喽。” 胖胖的小狼崽，眉目和母狼妖别无二致，圆润的脸庞，带着几分失望的神色，声音弱弱的说道。 “哦，我知道了，母亲。爷爷，那你记得，早点回来，我要骑大马。” 不寿长老，慢吞吞的吃着饭，看着乖巧可爱的孙子，心中满是柔软和喜爱的感情，声音中带着满满的慈爱与温柔。 “好好好，爷爷一会儿就回来。” 胖胖的母狼妖不仅说话利索，吃饭也利落，用完午餐，走到门边，看到一块破木板，心中有些气闷。 “父亲，您这又捡了什么回来？每天都捡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 不寿长老虽然修为高深，但是不擅处理妖怪之间的沟通和交流。见到胖胖母狼妖生气，有些害怕的颤巍巍说道。 “昨夜不是下雨了，我去看望你的母亲。整好在她墓碑旁边，不知哪里来的木板，就让我捡回来了。你看看，能不能做个小凳子，或者烧火用都可以。” 不寿长老不自觉加快用餐速度，慢腾腾的走出阁楼，来到小圆身边。 一道黑色的光芒随之飞出，木板上多出一个圆润俊俏的植物妖。 “对了，小圆啊，不止木板。我还给你捡了一个植物妖，她身上中了药物，晚上会醒过来。她看起来挺可怜的，估计无家可归，以后就让她帮你做家务。” 不寿长老沉声吩咐着，也不管小圆是否答应。拿起门边的斗笠，便迅速离开院落。 不寿长老活了这么多年，当然清楚每一个妖怪的脾性，不用说常年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小圆。 小圆虽然为妖大大咧咧了些，嗓门大了些，性子却最为善良。 180 寻找 司地撑着脑袋，浑浑噩噩起了床，身边的床榻不知为何有些许塌陷。 奇怪，好像睡了几百年的时间，脑袋还有些晕沉。 轻轻推开窗户，天色漆黑黑一片，竹林中隐约有虫鸣的声音。 这是深夜，还是第二天的夜晚呢？ 司地有些分不清，脑海中元一一白皙的脸蛋一晃而过。 清风吹拂在身上，有微微的凉意。 司地缓步走到二楼，却不见元一一的身影。 这个笨蛋，总是不知危险，到处乱跑，不知又去了哪里。 按理来说，受到男狼妖的惊吓之后，应当会安静一段时间的啊。 司地微微摇晃着脑袋，一脸的无可奈何，又走到三楼，依然没有元一一的影子。 司地面上有些慌张，难不成行兵大人又想了什么卑鄙的手段，来对付元一一。 若是如此，元一一便危险了。 吃完饭便有昏昏沉沉的感觉，这不正常，一定是什么东西出了问题。 司地将食物检查了一遍，最后注意到橱柜上面摆放的食盐盒子。 看起来盒子与往常没有任何变动，司地还是发现一个细微的差别，盒子边缘留下点点白色的粉末，与晶体类的食盐形态完全不同。 司地轻轻捻起粉末，无色无味，有些像是麻沸散的感觉。 看来，时间已经在沉睡中过去了一天。 突然的发现，令司地心慌不已。 行兵大人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丝毫不懂分寸感。 或许，行兵大人背后还有其他势力。 仔细想来，行兵大人只听从冥冰大人的命令。 以行兵大人心黑皮厚的特点来看，是不会承认自己的行为的。 看来，接下来，必须去拜访冥冰大人。 希望能在元一一出事之前，尽快找到她。 司地脚步略微慌张，快速的冲出阁楼。 一夜的风雨，院落中满是零落杂乱。 地面上有一滩又一滩明晃晃的水流，竹叶飘落，坠于水面。 一向洁癖的司地，没来得及扫一眼院落，朝着冥冰大人的院落，横冲直撞而去。 不寿长老说了那么一番话，母狼妖没有将破木板扔出院落，反而有些好奇，站在木板旁边，静静看着。 “母亲，我好像见过她一样。” 小狼崽有样学样，蹲在元一一旁边，仔细的打量着她。 胖胖的母狼妖，摸了摸小狼崽扎起的发髻，一脸慈祥的说道。 “说什么胡话，咱们狼妖族哪里有花妖。快去学习去，今天应该习的字还没记完呢吧。” 小狼崽蹲在地上，不愿意挪动脚步，定定看着熟睡的元一一。 “母亲，我说真的，我肯定见过她，不过记不得在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姐姐，我肯定见过的。” 小狼崽的话提醒了母狼妖，这植物妖这么漂亮，可留不得。 男妖怪都是一个样，容易见色起意，看来，得想个办法，光明正大的让植物妖自己离开。 母狼妖心中这么想着，面上不动声色，冲着小狼崽习惯性的嘱咐着。 “不可能，去认字吧，她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小狼崽看着熟悉的面孔，心里亲切，心头有些悸动。 如果植物妖醒来，就有妖怪陪自己玩了，太好了。 不过，刚刚下过雨，植物妖躺在木板上，肯定会感觉冰凉的。 若是生病了，便没有办法陪自己玩了。 小狼崽十分贴心的建议到，面上带着担忧的神色。 “母亲，外面天气多冷啊，我去给她取一床被子吧。” 母狼妖眼睛微微转动，天色有些昏暗，不寿长老和夫君快要回来了。 自己这么善良，给她盖一层被子还是没问题的。 母狼妖脸上带着赞同的神色，声音干脆又利落。 “对你母亲都没有这么关怀，去吧，取一床旧被子来。” “好嘞，母亲，我这就去。” 小狼崽说完之后，便欢脱的蹦蹦跳跳，跑到阁楼里，身上散发着童稚的天真与青春的活力。 母狼妖看着自己的孩子，面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小狼崽取了一床干净的灰色被子，铺在元一一身上，然后跟着母亲，回到阁楼，认真习字。 一只蛋壳画立在桌面上，圆润的脸庞，清淡的眉毛，带着可爱的帅气，无可挑剔。 小狼崽拿着手指，一个个指着书本上的字迹，轻轻念叨着。 “一，人，大……” 空旷的正厅，暮光隐隐约约，透过窗棱，昏黄的光线，将澄澈的房间，染的神秘莫测的。 司地一身凌冽，目光冰冷，泛着浓浓的寒意，直直望向主位上的冥冰大人。 “不知冥冰大人是什么意思？” 冥冰大人轻轻放下手中的竹简，将披风朝着身体拉了又拉。 不知为何，明明暴雨已经过去了，天气却这么寒凉，这司地来了之后，空气更是降了好几个度。 唉，这司地多久不来一趟，来一趟必然要争执一番，真是心累。 冥冰大人微微抬了抬眼皮，打量着一脸焦灼愤怒的司地，心中无奈，面上却是一贯的冷漠。 司地虽然修为不俗，还是太年轻了，根本就沉不住气，直接跑来质问自己，最后能问出什么呢。 冥冰大人身上散发着沉稳冷冽的气势，故作不懂，淡漠开口反问到。 “所为何事？没有任何称呼，你就这么和自己的父亲说话吗？” 司地朝着冥冰大人走近，压低声音。声音中隐藏的怒气如火山一般，那样明显，似乎下一秒便要喷发出来。 “你知道的。” 冥冰大人轻轻挑起嘴角，唇边带了一抹不屑，准确来说，还有丝丝嫉妒的情绪。 自己生病了，不见司地如此关怀。 不过一个植物妖罢了，司地却紧张成这样，真是没出息。 “哦？何事？” 司地面上有担忧和恐慌的神色，眼中逐渐浮现出愧疚和自责的情绪。 是自己大意，没有仔细检查厨具和食品，白白的将元一一送了出去。 若是，没有中了麻沸散，自己肯定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元一一的危险的。 现在，已经过去一天的时间。除了冥冰大人，司地不知该找谁。 其他的妖怪，没有驱逐元一一离开狼妖族的动机。 “你们把元一一带到哪里去了？” 冥冰大人一脸好整以暇，目光深沉，定定看着司地着急的模样。 “你现在成年了，很多事我不会插手，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 “你确定，你不知道元一一的具体位置吗？” 冥冰大人轻轻点点头，声音中带着万年不变的冷漠与无情。 “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你。” 看来什么都问不出来，司地一边决绝转身，一边快速朝着阁楼外面走去。 因为沉睡，已经耽误了一天的时间，接下来要加快速度，寻找元一一的身影。 “若是元一一有任何差错，我们便断绝父子关系吧。” 司地冷冷抛下一句话，没有看到背后，比司地还要冷冽深沉的目光，漫漫都是寒意。 司地眺望着远方，心头突然有一瞬迷茫。 元一一若真的再也不会回到狼妖族，自己要如何自处。 看冥冰大人淡定的神色，元一一应该已经被送出狼妖族了。 181 醒来 身上的冰凉，在一瞬间得到缓解。温暖逐渐包围身体，元一一听到稚嫩的声音，嘴角不自禁轻轻挑起。 竹叶随着清风来回飘摇，沙沙的声音，伴随着童稚的读书声，回荡在院落中，清幽又寂静。 胖胖的母狼妖坐在桌子旁边，点燃烛火，守在桌边，时而不时看向门外，手里搓着粗粗的麻绳。 翠绿色的裙角随着风轻轻飘动着，元一一在温暖中，终于清醒过来。 “司地！司地！” 元一一楼，心中雀跃欢喜，急忙起身，跑进房间。 面前的景象，让元一一有些愣怔。 一个胖乎乎的母狼妖，和一个胖乎乎的小狼崽，刚刚的声音不是梦境。 元一一有些混乱，好似沉睡了百年之久，恍若隔世。 难道司地终究还是在狼妖族找了一个完美的起姿势么，那自己又算什么呢？ 元一一脸上带着尴尬的神色，不知道说什么，定定看着母狼妖和小狼崽。 奇怪，这小狼崽的长相和司地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胖胖的狼妖见到冒冒失失的身影，微微有些呆愣。 没想到，走动中的植物妖，看起来更漂亮了。 不过为了显示自己主人的身份，母狼妖利落的放下手中的麻绳，直直站起身，朝着有些迷茫的元一一走来。 “植物妖，你以后就是这阁楼里的仆人，一切事务都要听从我的指挥，知道吗？” 元一一心中微晒，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司地的名字。 这里是不是司地的家呢，刚刚醒来有些迷糊的元一一，没反应过来母狼妖的意思，便顺口答应下来。 “没问题，我知道了。” “那你去把院落里的木板切好，然后搬到三层阁楼。” 元一一揉了揉晕迷的脑袋，朝着门外走去。 “哦，好的，我知道了。” 清脆略微粗糙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对喽，那个锯刀在墙角那搁着的。” 元一一将手掌用丝布一圈圈包好，再拿起墙角的锯刀，将木板切的乱七八糟，捧着碎木块，上了楼梯。 这个时候，元一一才开始仔细打量这座阁楼。 这里应该不是司地的房间，每个地方的摆设都完全不同。 二楼的房间更为宽敞，有一张大大的两米多宽的床铺。 母狼妖看了看天色，将麻绳收起来，冲着小狼崽说道。 “天黑了，自个去玩耍。母亲做饭，做好饭，唤你。” “哦！太好啦！” 小狼崽一脸开心的笑容，欢快的放下竹简，拿着折纸，朝着院落中飞奔而去。 元一一坐在桌边，跟着收起麻绳。 不知为什么，元一一对于母狼妖有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 也许，记忆中的墓地和雨水，并不是幻梦，而是事实。 母狼妖起身，快速的朝着三楼走去。 “植物妖，你帮我把青菜都洗出来。” “好的，没问题。” 元一一不自觉跟在母狼妖后面，走到三层阁楼。 天色渐晚，暮色中，一老一壮两道身影，于昏暗的光线中走来。 小狼崽拿着折纸，快速的朝着不寿长老跑去。 “爷爷，你回来啦。” 不寿长老一脸慈爱，摘下斗笠，微微弯下腰，捏着小狼崽胖乎乎的小脸蛋。 “回来啦，回来啦。” 母狼妖听到院落中的动静，手中的动作更为利索，不过三两下，便将凉菜切好，拌好，装到盘子里。 不寿长老身边跟着的男狼妖一身精壮的肉，臂膀十分结实，脸蛋黝黑，带着经常劳作的健康神色。 快速的将小狼崽抱在怀里，简单的墨绿色眸子，自然抬起，熟练的望着楼上。 胖胖的母狼妖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到窗边，大声呼唤着。 “饭菜都好了，闷葫芦，父亲，带着胖胖上来吃饭喽。” 我站在桌边，将盘子摆好，然后自然坐在桌边。 “哎呀，今天多了个植物妖。你先别坐那，再去门外边的平台上取个木凳子过来。” 母狼妖坦荡的目光看着元一一，利索的吩咐着。 不寿长老跟在闷葫芦身后，牵着孙子的手，缓步走到三楼。 闷葫芦也不顾身上粘着草莽的土气味道，拿起饭碗，大口的吃着，然后再猛灌一口水。 不寿长老坐在桌边，四处打量着，苍老的眉眼满是疑惑。 “小圆，植物妖呢？” 母狼妖坐在桌边，一边敞亮的放开肚子，大口吃着，一边随意的说道。 “哦，你不是说给家里找了个仆人。我让她去再取个凳子，一块吃饭。” “嗯，是这样的。嗯，挺好。闷葫芦，我在你母亲墓地上捡的，说不准她和你母亲有缘分。就是啊，是一个植物妖，没什么大用处，以后就让她给你们干干杂活。” “好。” 闷葫芦半天不说一个字，此时见父亲提起，便轻轻应答着。 一个漂亮的植物妖，拿着凳子，一身阳光明媚的感觉，从光明中走来。 闷葫芦听到脚步声，抬起眼睛，咀嚼的动作略微停下，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小狼崽一脸亲昵的神色，开心的指导着。 “漂亮的小姐姐，嘿嘿。小姐姐，你坐我旁边。” 元一一心中柔软，微微笑开，顺势坐在小狼崽身边。 闷葫芦盯着元一一的身影，筷子瞬间掉在地上，眼神中透露出两分惊艳。 母狼妖不乐意，将手里的碗重重放在桌上。 “闷葫芦，你看什么呢？嗯？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看其他母妖怪。把你那视线收回来，给我吃饭，不然明个你别想吃我做的饭！” 闷葫芦被母狼妖吼的有些害怕，快速的低下脑袋，从地上捡起筷子，在身上随便擦了擦。 “是，不看。” 母狼妖自然没有看到闷葫芦那轻轻挑起的嘴角。 这么多漂亮的母妖怪，都不如自家暴脾气的小圆儿。 不仅会做饭，还可以抱着睡觉，简直完美。 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又不是他的菜。 闷葫芦夹起一块排骨，放到小圆碗里，然后不再看植物妖一眼，大口大口吃着饭菜。 每天这么辛苦的劳作，哪里有那闲工夫看其他的母妖怪。 吃完饭，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辛苦一天。 元一一见到母狼妖生气，也有些害怕，不说话，乖巧的吃饭。 不寿长老看着小圆发脾气，呵呵一乐，声音柔和的说道。 “小圆，吃饭。闷葫芦随我，这么实在专情，可瞧不上植物妖。植物妖，我把你从墓地里捡回来，可不是让你和小圆抢夫君的啊。” 不寿长老不说话则已，说起话来肯定一语中的。 看似在数落，其实在替闷葫芦打圆场。 “哼！” 小圆看到不寿长老慈爱的模样，轻轻哼了一声，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闷葫芦。 都怪不寿长老，捡什么不好，捡了个漂亮的植物妖回来。 这放在身边，早晚得出事，必须想办法弄走。 小圆浑身都是酸涩的怒气，恨恨的大口大口吃饭。 我有夫君，为什么要和小圆抢一个看着粗鲁的壮汉。 不过吃着不寿长老家的饭，我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只得扬起一个笑脸，乖巧的回答。 “哦，我知道啦。小圆做的饭菜很好吃，我得继续多吃点，嘿嘿。” 182 利用 暮色昏黄，彩霞在天边蔓延开来，融化的云朵环绕着落日，空气中带着缱绻与微凉。 司地朝着狼妖族外面走去，迎面碰上步履娉婷的兰儿小姐。 兰儿小姐微微福身，声音带着淡雅的尊敬与礼貌。 “司地大人，这么晚的天。你要去哪里？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兰儿小姐身边跟着机灵又忠厚的守卫，守卫手里提着一个木质食盒，食盒周围雕刻着一朵一朵淡蓝色的花朵，看起来简约又大气。 “我确实有要紧的事情，不过不劳兰儿小姐挂心。” 司地满脑子都是元一一苍白的脸颊，哪里顾得上和兰儿小姐寒暄，立马迈开步伐，绕过兰儿小姐，朝着狼妖族外面走去。 兰儿听到司地焦灼的声音，轻轻笑开，似乎在嘲笑自己的多情。 可是喜欢这种感情，又如何能够控制的住呢。 兰儿看到司地即将离开的身形，有些不甘，转身喊住逐渐走远的司地。 “司地大人，我今天熬了一天的乌鸡汤。司地大人不如先尝尝，再做其他事情。” 元一一安危不明，这个时候，司地无法理会兰儿小姐的真诚邀请。 “没有时间，元一一……” 元一一的安危尚且不知，自己哪有心思，品尝兰儿小姐的乌鸡汤。 兰儿小姐有些气急，元一一，元一一，总是元一一。 不知道元一一有什么好，值得司地这样如朗月般的男子为之失了镇静。 兰儿小姐正在气头上，话语未免重了些，似乎隐含丝丝威胁。 “司地大人！这是我最后一次的请求！若司地大人不理会，今后我们便不必再见面。” 司地本来因为行兵大人的缘故，而反感兰儿小姐。 现在遇到她百般纠缠，更觉无奈与厌烦。 “相见无所知，不如从此不见。” 想到行兵大人，司地脑海中有灵光一闪。 是了，现在出了狼妖族，也没有任何头绪。 在这么多的山脉中，寻找元一一的身影，无异于大海捞针。 凭借自己一只妖怪的力量，其结果必然收效甚微。 既然，冥冰大人是知情的妖怪，那么他最为器重的下属行兵大人，肯定知道元一一的去向。 看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经由行兵大人，知道元一一的下落。 司地的步伐因为思考，变得缓慢，越来越慢，最后停在原地。 “兰儿小姐，我突然改变主意。兰儿小姐蕙质兰心，熬制的乌鸡汤肯定十分鲜美。不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如请行兵大人一同品赏。” 兰儿小姐本来苍白的面孔，在一瞬间恢复红润。 本来碍于面子，打算拒绝。 可是在看到一身俊朗出尘的司地时，原本的心意都被兰儿小姐忘的一干二净。 兰儿小姐十分聪慧，自然知道司地与自己攀谈，是为了接触到行兵大人，却不显不露。 司地必然是希望知道元一一的下落，而兰儿小姐希望和司地共享一段平静的时光。 即使多了一个行兵大人，自己和司地的心意也都能满足，何乐而不为。 兰儿小姐淡雅的眸子微微流转，侧过脑袋，优雅的捂着嘴唇，朝着身边的守卫悄声吩咐着，声音纤细柔弱，让听者心神有些潋滟。 “好，郎儿，你去行兵大人那里，请他过来司地大人的阁楼，一同畅叙幽情。还有，记得告诉行兵大人一声，我有特别熬制鲜美的乌鸡汤，请他一同品鉴。” 看到兰儿小姐发自内心的笑容，守卫微微愣了一阵，又快速的回神，利落的应答着。 “是，兰儿小姐。” 守卫将食盒交给兰儿小姐，转身阔步离开。 司地和兰儿小姐一同朝着阁楼走去，走到院落门边，突然停下身形。 虽然为了元一一利用兰儿小姐，可是司地心中没有一丝愧疚，也许是因为不喜吧。 不喜欢行兵大人，连带着不喜欢兰儿小姐。 又或者，因为在狼妖族长大，所以早习惯了相互利用的相处模式。 司地声音淡漠，带着十足的疏远感。 “兰儿小姐，为了表示对于行兵大人的尊敬，我们一同在此处等候？” 兰儿小姐站在司地旁边，心有些微的紧张和忐忑，本来没奢望司地的在乎与停驻。 也许，无论在哪里，能够和司地站在一起，已经是一种奢侈了。 一向恃才傲物的兰儿小姐，在司地面前总是不自觉感觉到卑微，也许是因为太过喜爱了吧。 兰儿小姐换了个手，提着食盒，淡蓝色的衣衫带着简约的兰花暗纹，在昏黄的暮色中，显出落落大方的沉静柔和。 “嗯，也好。” 司地站在阁楼前面，一身洁白的长袍一尘不染，带着孤高与落拓。 也许，没有元一一的存在，自己会喜欢上痴情却有些清高的兰儿小姐。 可是，心中已经装了一个妖怪，又怎么能装得下另一个妖怪呢。 行兵大人一向世故冷漠，不知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一些信息。 兰儿小姐站在司地身边，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偷偷打量身边的司地，脸上带着崇拜与爱慕的神色。 世上人如玉，与司地相比，估计也没有任何看头。 行兵大人一身肃穆，从昏暗中阔步走来，身上凌厉的气势，带的周围的风都冷冽几分。 司地看到行兵大人，没有率先指责，反而柔顺的微微笑了开来，眸中却没有任何亲昵的色彩。 “行兵大人，我与兰儿小姐在此等候多时。外面的风还真是凉爽，请行兵大人进入阁楼谈谈天。” 行兵大人看着兰儿小姐，脸上带着几分欣慰的神色。 孩子真是长大了，熬制品味乌鸡汤，都不忘带自己一个。 行兵大人朝着兰儿小姐微微点头，因为过于熟识，甚至都没有多余的寒暄。 行兵大人朝着司地恭敬的说道，面上是明朗而宽广的笑容。 元一一已经按照约定，被送离狼妖族。 完成这么大的事情，即使没有奖赏，冥冰大人也会给自己记一次功劳的。 “司地大人，以后还要劳烦你，帮我多多照顾兰儿小姐。” 司地声音清淡，面上挂着的笑容却带着几分别扭的寒意。 “再说。” 兰儿小姐听到司地敷衍的话语，眉头微微蹙起，有几分不悦，却没有当下表现出来。 守卫自然走到兰儿小姐身边，看着兰儿小姐被风吹的有些红润的脸颊，眸中出现一抹疼惜的情绪。 “兰儿小姐，请将食盒交给属下。” 兰儿小姐脸上的怒气微微收敛，露出一个无瑕的笑容，下意识将食盒交到守卫手中，声音中带着信任的感觉。 “也好。” 一行妖怪，面上虽然都挂着礼貌的微笑，每走一步也必定保证自己的礼节。 实际上心思各异，各怀目的。 183 都是套路 司地脸上带着淡淡疏离的笑容，跟在行兵大人后面走进阁楼。 兰儿小姐跟在最后面，淡蓝色裙摆静静摇曳，散发出成熟的端庄气质。 行兵大人被司地拂了面子，露出隐隐的尴尬，不再继续攀谈。 反正，元一一已经被送出狼妖族，对于自己和兰儿都没有任何威胁。 兰儿接下来的一片痴心，便等着岁月的流转去实现吧。 行兵大人想到暗蛇完美完成的任务，心中除了得意便是得意，倒也不见被拒绝的愠怒。 司地观察着行兵大人的脸色，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元一一凭空消失，与行兵大人肯定脱不了关系。 几只妖怪，默不作声，朝着三楼走去。 兰儿小姐一副女主的优雅姿态，大大方方的朝着四下瞧着。 没有见到元一一的身影，兰儿小姐心中暗暗松了口气，面上的笑容却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淡雅平静。 几只妖怪先后落座，兰儿小姐了解司地冷漠的性子，自觉的坐在行兵大人身边。 守卫将食盒放在桌面上，一脸谨慎恭敬的将乌鸡汤端到桌面上，然后退到兰儿小姐身后，静默低头站立。 兰儿小姐轻轻柔柔的笑开，面上带着两分羞怯，还有两分开朗，轻轻打开盖子。 鲜香的气味一瞬间飘散出来，盈满三层阁楼。 乌黑的肉，雪白的汤汁，泛着诱人的油花，汤汁表面漂浮着几粒枸杞，还有两颗通红的大枣。 行兵大人点点头，脸上带着赞赏和骄傲的神态，夸赞的说道。 “难怪闻着如此鲜香，这乌鸡汤中加了这么多佐料，兰儿还真是有心了。” 兰儿小姐声音淡雅，带着几分小女儿的娇羞姿态，一双剪影的睡某，在司地身上打着转。 “多谢行兵大人的赞赏，不过不知合不合司地的口味。” 司地看着兰儿小姐真诚的眼睛，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心头像是被什么击中，带着淡淡的苦涩。 元一一那双眼睛，也是这么单纯而美好。 司地意思性看向乌鸡汤，收起面上的微笑，嗓音低沉带着沉重，严肃的评判道。 “不好说。” 兰儿小姐声音道，话语中带着深奥的哲理和深邃的情感。 “有些事物就是如此，第一眼瞧不出什么，细细品味，时间久了，偏却离不开了。” 司地不为所动，淡淡点头，敷衍的嗯了一声，然后眼眸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看向窗外。 竹林发出沙沙的声音，在昏黄的夜色中胡乱摆动着，像是一条又一条绳索，将司地手脚都缠绕住，让他无法动弹分毫。 兰儿小姐优雅从座位上起身，拿起汤勺，细致的分着乌鸡汤。 “行兵大人，您先请。司地大人，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考虑。晚上凉了，过于忧虑最后会苦了身子。喝点乌鸡汤，暖暖身子。” 行兵大人捧着汤碗，脸上难得挂着真诚的微笑。意有所指，埋汰着对面端坐的司地。 “哎，这么多小辈，还是兰儿懂事。他们那些混小子，与我都不甚亲切。不知感恩，白白教育他们，哼。” 兰儿小姐拿着汤勺，看着司地脸上的凝重，又望了望有些气愤的行兵大人。 不动声色从中调和，轻轻念叨着，细碎的声音听起来颇为贴心。 “行兵大人切勿生气，伤身伤神。教育，本身就是让妖怪自豪而骄傲的事业。司地只是过于沉默，心中肯定是惦记您的。小树苗小的时候，哪里有什么用处，一时的心意完全凭喜好。等到大了之后，才明白什么是尊敬与感激。” 守卫低垂着脑袋，眼睛中带着思索的光芒。半天之后，消化了兰儿小姐的话，觉得颇有道理，脸上的尊敬一点点变成崇拜与喜爱。 可是，一个守卫怎么能够喜欢小姐呢。 守卫心中叹息，面上是万年不变的冷硬，将自己的感情完好藏起。 司地看着行兵大人和兰儿小姐一唱一和，心中的愤怒几乎要压制不住。 元一一不知遇到什么危险，他们却在此处，没事一般，和自己正常的谈天说地，真是可笑。 司地怒极反笑，声音却带着十足的凌厉气势。 “行兵大人，您日理万机，今日一定又辛苦一日。不过，司地尚年轻，还有不明白的问题，需要继续请教。司地想知道，行兵大人每日如此繁忙，都忙着做些什么呢？” 行兵大人听到司地话语中质问的意思，故作不明，脸上有些许惊诧。眼皮微微敛着，声音沉稳的叙述着。 “一点都不忙，看看竹简，处理处理手下的问题。具体的事务，有特别的妖怪帮我处理。” 司地嘴角向上扬起，带出一个近乎邪魅的角度，墨色的眸子，像是纯黑无瑕的月明珠，闪耀着疯狂的光泽。 “嗯，行兵大人，您想知道我未来的的妻子是谁吗？” 说了半天的话，司地都没有喝一口乌鸡汤。 元一一不在，司地如何能够喝的下其他母妖怪烹制的乌鸡汤呢。 行兵大人一脸肃穆，拿着汤勺，优雅的一口一口喝着。 兰儿小姐关注着司地的表情，心中一凛，莫名的恐惧从心底蔓延开来。 空气静默半晌，这是要开门见山的架势。 行兵大人微微抬起眼皮，望了望怒火中烧的司地。 “你说一说？” 司地的声音铿锵有力，像是击打在石头上的水滴，带着坚定与决绝。 “元一一，此生不变。” 兰儿小姐拿着汤勺的手，蓦的一顿，失望，难过一瞬间涌上心头。 像是冬日的河流，绵绵流淌着，却在雪花飘落之际，逐渐冰冷冻结，结结实实，没有任何缝隙。 为什么，明明元一一离开狼妖族，司地的心意仍然不变。 兰儿小姐心中慌乱，冰凉，掩饰性喝了口乌鸡汤。 果然，温暖的汤汁，不仅补身体，还可以滋润心灵。 暖意在脑海中流动，兰儿小姐的心思重新活跃起来。 也许，自己最为欣赏的也是司地这坚定的性子。 若是司地轻易放弃心爱的母妖怪，自己也是会唾弃的吧。 况且，感情总不会一帆风顺，追求的过程更是漫长。 没有关系，自己有的是时间，和司地耗着。 只要元一一不在狼妖族，对，永远都不能回到狼妖族。 兰儿小姐被自己心中的执着吓到，随后有些呆愣看着司地，不发一言。 行兵大人看着兰儿难看的脸色，心头的怒火蹭的一下窜起来。 司地这是当面不给自己和兰面子，自己也不必和他再多说些什么。 “胡说！话不要说的太早，也不要说的太满。” 行兵大人说完，起身便要离开。 刚刚离开座位，见兰儿依然坐在座位上，有些羞愧的低着脑袋，行兵又加了一句不屑的话。 兰儿还是太年轻，不懂得感情这码子事，欲擒故纵的套路比死缠烂打的痴心更为有效。 “兰儿，咱们走。这样无情又不知好歹的男妖怪，有什么好的。” 也许，行兵大人不知道的事。 对于司地这样坚毅冷漠的男狼妖来说，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没有所谓的套路与痴心。 不是元一一的话，任何妖怪都入不了他的心。 司地脸上带着可怕的怒气，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声音低沉冷冽，像是路边经过寒霜风雨的石块。 “慢着，元一一被你带到哪里去了？” 184 元一一有小脾气了 天色昏暗，不寿长老和闷葫芦吃完饭，便快速的离开厨房，各自休息。 胖胖玩了一天，此时吃完饭，也有些瞌睡，眯着眼睛，围着母狼妖打转。 母狼妖蹲下身子，目光直视，看着单纯可爱的胖胖，轻声说道。 “胖胖，睡觉去喽，这么晚了，别粘着母亲了。乖，自己去睡觉。母亲和小姐姐把厨房收拾收拾，便下楼了。” “唔，好的，母亲。小姐姐，你明天还在吗？” 胖胖听到母亲的嘱咐，轻轻点点脑袋，表示赞同，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元一一。 胖胖一副困倦的耷拉着眼皮，看起来十分可爱，元一一心里不禁柔了下来，面上带着温暖的笑容，轻声回复着。 “哦，小姐姐应该会在的。” 胖胖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漂亮的小姐姐，开心的笑了笑，然后摆了摆手算作道别。 噔噔噔，拖着笨笨的身影，跑下楼梯。 一个职位上的妖怪多了，要么效率会变低下，要么妖怪会变得懒散与相互推诿。 母狼妖将碗筷放到池子里，声音带着几分慵懒。 “植物妖，把碗都洗出来。这夏天的水也这么凉，你要是嫌弃凉的话，就等一会儿。我把这桌子和地板收拾收拾，收拾利索了，你就住三楼，一会儿我去给你取床铺。” 闷葫芦住在二楼，听到母狼妖大大的嗓门从楼上传下来，嘴角轻轻挑起，自己就是偏爱小圆这利索的嗓音和利索的动作。 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干脆痛快，不拖不拉。 母狼妖这么说着，胖乎乎的身体旺凳子上一靠，面上带了两分慵懒。 别说，不寿长老这回捡了个宝贝，让做什么做什么，自己省了不少活计，这小日子过得也挺舒畅。 因为劈木头，手掌留下一道红红的痕迹，元一一无奈的揉了揉手掌，点头乖巧的应下来。 “没问题。” 既然要生活在这里，肯定是要付出自己那份努力。 元一一咬着牙齿，一副视死如归的磅礴气势，将手身到凉水里。 元一一面上的紧张退去，轻轻松了松肩膀，水池里的水与旅途中雨天的河水相比，更显温润。 “还好，这水不算太凉。” 元一一利索的拿着抹布，在碗筷上来回擦洗。 不过一阵功夫，便做完洗涮的工作。 胖狼妖还记得闷葫芦今天多看了两眼元一一，自己拿闷葫芦没有办法，便只能对元一一下手。 咔嚓咔嚓，像是桌面上径自燃烧的烛火。 胖狼妖一手拄着下巴，一手放在膝盖上，微微阖着眼睛。 “元一一，你把地板也拖出来吧。做了一天活计，真是有些累了。” 元一一看着微微发白的双手，有些思念司地。 在司地面前，他从来不舍得让自己洗碗筷。 元一一劝慰自己，现在住在小圆家，作为客人打打下手十分合理。 “没问题，小圆。” 元一一拿着拖把，熟练的将三楼全部清理一遍，连墙角旮旯都没有放过。 心里将司地念叨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司地有没有醒来，会不会想自己。 “我去给你拿被子，不寿长老和闷葫芦都是男狼妖，不方便。我去把我的旧被褥给你带过来，不用客气。” 虽然小圆嗓门大，而且喜欢指使我做事，可是心地还算好使。 我尽量表现出自己的善意，话语中带着感激。 “谢谢小圆，嘿嘿。” “嗯，我去去就来，这地板拖的很细致干净，倒是个会做事的。” 小圆点点头，解下围裙，快速的下了楼梯。 等到她再回来的时候，三楼哪里有翠绿的身影。 奇怪，难道是仙子嘛！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万一植物妖回来，没有地方休息可怎么办。 小圆想了想，将被褥放到地上，平摊开来，又瞧了一遍整个阁楼，然后才噔噔噔下了楼。 元一一在略微漆黑的狼妖族内，一个阁楼一个阁楼找去。 到了休息的时间，很多阁楼都熄灭了蜡烛，走动的狼妖也十分稀少，所以没有妖怪发现狼妖族混进一只植物妖。 元一一拿手指，点着一个个阁楼。 三层阁楼，除了面积大小，基本长得一个样，尤其在什么都楼。 不过，还好，元一一很快便在黑暗中发现两盆竹笋盆栽。 就是这里，熟悉的静谧与祥和。 元一一心中喜悦，快速的朝着楼上跑去。 门窗紧紧关闭，三楼的烛火仍然亮着。 真是奇怪，司地还在用晚餐嘛。 自己丢了，都不说去找找自己。 元一一心中的喜悦一点点弱了下去，跑动的身影，因为小小的发现，而感觉失落难过。 更何况，自己肯定是被狼妖族的妖怪丢出去的，他们不喜欢自己很久了，司地却只是眼睁睁的看着。 真是讨厌，哼，元一一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要不要回到司地的住所。 万一有什么误会呢，自己和司地在分开之后一直未曾见面。 若是有妖怪从中作梗，故意要分开司地和自己呢。 世上有言，所听为虚，所见为实。 又想了几遍，元一一决定还是应该看个究竟，万一司地一直在想法子找自己，而自己误会他，那便太冤枉他了。 元一一撅着嘴巴，给自己做着思想工作，赌了口气，一步步朝着三楼走去。 争执之后，在兰儿小姐的劝说和暗示下，行兵大人生生压下心中的怒气，又重新坐在座位上。 既然司地想知道元一一的下落，不如用这个问题吊吊他的胃口，让他着急着急。 从小到大，他可是没少惹自己生气。 再加上，如果能够多拖延些时间，兰儿便多一分机会。 这么一想，行兵大人心中得意，面上的气愤也弱了下来，整个妖怪越发沉静下来，一边品尝着乌鸡汤，一边喜笑颜开。 司地坐在桌边，从黄昏至现在，将近一个时辰，依然没有从行兵大人嘴中套出任何有关元一一的具体下落。 司地有些丧气，坐在桌边，理不出一个头绪。 一楼和二楼都没有司地的身影，那肯定是在三楼。 元一一在黑暗中摸索着扶手，朝着三楼的烛火走去。 一道翠绿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兰儿小姐脸上带了两分惊恐，看着突然出现的圆润花妖，心中瑟瑟发抖。 行兵大人长大了嘴巴，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不可能！元一一已经被送出狼妖族，不可能！再出现在这里，肯定是错觉。 司地背对楼梯口坐着，什么都没发觉，看着行兵大人因为惊讶突然张开的嘴巴和眼睛，心中反而一股暖流滑过。 独有的阳光和油脂清香，在空气中静静飘散。 司地快速站起转身，一道翠绿色身影，果然出现在面前。 司地有些激动，张开手臂，便打算将元一一抱在怀里。 元一一脸上却莫名挂着怒气，直直看着行兵大人和兰儿小姐。 自己知道是谁把自己扔出去了，现在司地却在和他们喝着乌鸡汤。 自己在墓地淋着雨，司地却在喝着乌鸡汤，而且不是他自己喝，还有一只博学多识的母狼妖和他坐在一块。 元一一不愿意承认心中嫉妒的情感，快速避开司地的拥抱，连连后退两步，声音突然刻薄尖锐起来。 “一丘之貉，司地，我讨厌你。” 本来希望交流的理智，在看到兰儿小姐和行兵大人那一瞬间，全部溃散，像是碎了的珍珠，没有办法捡拾起来。 司地宽厚的怀抱，让元一一突然觉得委屈和可笑。 司地面上有些惊愕，注意到元一一的目光，有些手足无措，脸上满是慌张。 继续打算抱住元一一，希望详细的解释一番，怀里却只余空气。 元一一却像是脱缰的马匹一般，根本不理会司地，快速的转身跑下楼梯，翠绿的身影，像是一阵风，从楼下刮起，又回归于黑暗。 不行，狼妖族这么多妖怪讨厌植物妖，元一一不能单独离开阁楼，也不能出任何事情。 司地没有理会兰儿小姐轻柔的呼唤，追着元一一的身影，隐入黑暗。 185 哄元一一回家 夜空中星光闪烁，风带着微微凉意，竹林沙沙作响，翠绿在黑暗中，变成深沉的墨色，万事万物都陷入沉寂。 一道窈窕的身影，在平静的夜空下来回穿梭。 元一一在黑夜中，横冲直撞，步履微微慌乱，像是逃命一般。 心中除了嫉妒，便是愤恨，大脑一片空白，理智全部被负面情绪控制，根本无法思考。 元一一不停朝着前面跑去，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去哪里。 “元一一！你站住！元一一！站住！” 前面便是横亘的溪流，夜晚如此黑暗，溪边杂草和乱石混杂，司地注意到元一一狂奔的身影，心中十分担忧，大声喊出来。 听到司地的呼唤，元一一的身影微微顿了顿。 司地在夜晚刻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更显深沉优雅，像是河流静默流淌发出的哗哗声。 熟悉的声音，让元一一心头的委屈和愤怒更为剧烈。 司地不仅没有找自己，还很开心的和兰儿小姐聊天。 司地看到元一一停下来，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迈开步伐，正打算一步步靠近有些慌乱无措的元一一。 元一一却再一次不管不顾朝着前头冲去，像是一头倔强的牛犊。 心头复杂的情绪翻涌叫嚣，莫名感觉自己被欺骗，元一一闹着情绪，不希望看到司地。 司地看到元一一再次奔跑的身影，额头微微跳了跳，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化形，不需要在平地奔跑。 便飞身而起，赶到元一一面前，一边关怀的提醒着。 “元一一，小心脚下。你在晚上视力不好，不要到处乱跑。” 元一一看到面前突然出现的白色身影，眼睛中带着浓浓的不满与厌烦，微微侧过脑袋，不再看司地。 元一一的不理会，让司地有些手足无措。 司地声音冷冽，带着无法掩饰的焦灼与担忧。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中更为漆黑明亮，带着浓浓的情意，定定看着元一一。 不过分别一天的时间，一个晚上没有见到元一一，司地却感觉过了几百年之久。 心里的焦灼仍然沸腾着，带着些微的疼痛，不知何时会停下来。 “元一一，你听我解释。你失踪了一天一夜，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元一一嘟着嘴唇，倔强的不去看司地。 心中的思念已经泛滥，元一一却装作莫不在乎。 面上是镇定的表情，心中如乱麻一般，捋不清头绪。 若是司地真的喜欢上了兰儿小姐，自己是不是便无家可归了。 如果司地不喜欢自己，自己应该去哪里呢。 回到葵花园，再也不见司地了么，不见便不见。 一阵沉默之后，元一一越想越难过，司地不要自己了。 元一一低着脑袋，声音开始哽咽，大滴的泪水从面颊滑过，心脏微微抽痛。 “用不着你担心。” 若是明天见不到司地，自己一定会十分难过的。 可是，输什么都不能输了面子和自尊。 司地一整天都不去寻找自己，绝对不能原谅。 司地看到元一一脸颊庞滑过的泪珠，心中的酸涩也开始逐渐扩大，元一一根本不明白他的心意。 黄昏起来，没有看到元一一，那是司地很久没有体会过的害怕情绪。 若是元一一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自己要如何自处，司地都完全没有主意。 司地微微低下脑袋，双手抚上元一一的脸，轻轻抬起她因为失落低垂的脑袋。 一日未见，夜色中的元一一，似乎带着满满的诱惑，像是一块奶油味的蛋糕。 元一一眸子里满是泪水，原本圆润白皙的脸蛋，因为哭泣，显得更加柔美可爱。 在自己妻子面前低头，并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情。 司地微微抿着嘴唇，有些艰难的开口，像是汇报工作一般，面上带着肃穆的神色，安慰元一一。 “元一一，你不要伤心，你看着我的眼睛。我找了你一个晚上，我想也许行兵大人知道你的去向。兰儿小姐趁你不在，来给我送乌鸡汤，我一口都没喝。” 元一一正在气头上，两腮鼓鼓的，目光涣散，根本就不看司地，声音抽噎，带着糯糯的脆弱与卑微。 “不需要告诉我这些，我明天便离开。不，今天便离开，我要回母亲们的家。狼妖族根本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他们都不喜欢我，司地以后也不会喜欢我了。” 司地听到元一一碎碎的念叨，不自禁开怀笑了起来。 元一一开心的时候喜欢念叨，生气的时候喜欢念叨，连哭泣的时候，都不忘记念叨念叨。 糯糯的声音，传到司地的心中，酥酥麻麻的。 司地听到元一一心里的真实想法，反而不知说些什么。 原来，元一一害怕自己不再需要她，便会抛弃她。 司地想到这里，心中微微一动，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担心元一一突然的离开，不再需要自己的呵护与关怀了呢。 一天一夜的时间，足矣将思念熬成黏腻甜美的红豆粥。 司地双手不受控制，将元一一抱在怀里，嘴唇凑到元一一的耳边，轻轻呢喃。 “不，元一一，我喜欢你。认同与喜欢，都可以改变的，我会让狼妖族的妖怪喜欢你的。” 元一一听到司地轻柔的声音，将脑袋自然靠在他的肩膀上，面上有紧张的情绪。 司地吐出的“喜欢”两个字，是那么绵软优雅，在清幽静谧的夜中，显得真挚而深情。 元一一面容逐渐羞红，心也不受控制的悸动着。 元一一趴在司地宽厚的怀里，听着司地柔柔的嗓音，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元一一开始仔细思考着司地的话，兰儿小姐几次三番无事献殷勤，肯定是觊觎自己的司地。 不行，不能眼睁睁看着兰儿小姐抢走自己的司地。 “真的嘛！那兰儿小姐呢？” 元一一轻声问道，心中微微有些得意。 看来，司地还是在意自己的。 虽然他没有去寻找自己，能够看到他安好，心中也泛着浓浓的暖意。 果然，对付司地这样冷漠坚毅的男妖怪，撒娇哭闹是最简单的方法。 夜风微凉，司地抱着元一一，微微阖上双眼，一脸平静甜蜜。 怀里抱着的是想了一天的元一一，也是担心了一天的元一一。 司地感受着身边阳光的清香味道，声音柔和，顺着风，渐渐飘散开来。 “我不喜欢兰儿小姐，你是不是还想听我说，我喜欢你。” 静谧的空气，因为拥抱，而变得浓稠与甜蜜。 元一一脸上的眼泪被司地的衣衫全部吸收，像是个孩子一般，咧着嘴巴，天真的命令道。 “哦，你再说一遍。” 司地一手揽着元一一的腰肢，另一手微微抚摸着元一一黑亮光滑的头发。 “司地喜欢元一一，许久许久，好不好？” 元一一嘟着嘴唇，声音无意识娇柔两分，整颗心都挂在了司地的身上。 “不要，要一直一直喜欢。” “那我们回家吧。” 不待元一一回答，司地将她打横抱起。 看着元一一纯净黝黑的眸子，嘴边不自觉挂着深情的微笑。 元一一将脑袋，靠在司地结实的胸膛上，声音欢快，如悦耳的夜莺。 “好，哈哈哈。” 186 对口供 整座阁楼都陷入沉寂，三楼的烛火早已熄灭，安安静静的，空气中没有任何声响。 一片寂静中，司地踏着皎洁的月光，抱着元一一径自回到房间。 司地将元一一放到一楼的黑色羽绒床上，然后转身，便要往楼上走去。 元一一将下巴放到羽绒被里，面上带着微微的红晕，在漆黑黑的房间里，寻找司地的身影。 “司地，你去做什么？” 司地得声音从楼梯口传来，紧张的情绪，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那般明显。 “我去楼上取一床被褥，你不要再乱跑了。” 元一一抱着羽绒被，心中雀跃欢喜。 因为重度洁癖，司地从来不让元一一躺在他的床上，现在却这么主动。 司地的变化与迁就，让元一一心中的愤怒一瞬间烟消云散。 司地明明近在眼前，心中却有一种害怕失去的恐慌。 元一一将脸朝向楼梯，声音轻快，带着淡淡的羞怯与思念。 “哦，我知道了，那你快去快回。” 深夜十分幽静，司地的脚步故意放的轻缓，几乎听不到任何动静。 只有淡雅的一个字，从楼梯间飘来。 “好。” 司地快速的将三楼的碗筷整理干净，心中微微舒了一口气。 虽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司地仍然担心元一一早晨起来心情会变得不开心。 司地下了楼梯，抱着元一一的被褥，轻手轻脚，走到一楼。 黑暗中，元一一白皙的面庞散发着动人的光芒。 元一一抱着被褥，半卧在床上，几乎占据了大半的床铺。 司地略微无奈，半坐半靠在床边，看着元一一熟睡的容颜，发着呆。 以行兵大人谨慎的性子，不会容忍元一一偷偷的跑回来。 不知道元一一都经历了什么，又重新回到狼妖族。 司地脑海浮现出元一一那双带着泪水的剪眸，心脏情不自已的跳跃，逐渐融化温柔起来。 不知不觉，黑夜退散，阳光露出美丽温柔的面庞。 又是另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司地蜷曲着身体，躺在床沿一边。 阳光透过透明的砖墙，零零散散洒落一室。 司地和元一一相对而卧，可以彼此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即使在睡梦中，司地结实的手臂也牢牢抱住元一一腰，没有任何松开的迹象。 司地最先醒来，却反常的没有打开门窗，而是悄声走上三楼，准备着营养又简单的早餐。 元一一抱着被褥，在床上滚了两圈，脑袋逐渐清醒，便快速的起床洗漱。 元一一的视线在周遭环视一圈，司地并不在一楼，估计在楼上吧。 还没有走到三楼，元一一就不自觉皱着眉头，脑海里浮现出兰儿小姐那娇柔却暗藏锋利的笑容。 元一一蹙起的眉毛一直没有放下，看着司地好像也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元一一拄着胳膊，习惯性看着司地，脸上带着两分迷茫与疑惑。 兰儿小姐那么优秀，处事和礼仪都挑不出任何毛病，为什么司地会喜欢自己呢？ “司地，你真的不喜欢兰儿小姐吗？” 司地站在灶台旁边，微微偏过脑袋，轻轻点点头。 阳光洒落在司地白皙的脸蛋上，带着美丽的光晕，像是琼琼的白玉。 司地看到我皱起的眉毛，突然明白我心中的想法， “不喜欢，她太刻板了，和我一个性子。每天看着另一个自己，感觉很怪异。” 元一一听到司地诚恳真挚的话语，心中有小小的得意与开怀，脑袋上一缕头发微微翘起都没有察觉到。 “哦，司地，你这么一说，我也觉着兰儿小姐和你太像了，不适合做夫妻，还是我们天生一对。” 司地将早餐端到桌子上，声音冷漠，话语中却满满都是关怀，竟然难得有些唠叨起来。 “嗯，我也这么觉得。元一一，以后你去哪里，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会找时间陪你去的。” 元一一吃着早餐，一脸的不在乎，十分豪气的说道。 “哦，我知道啦。你不用担心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一道灰色的布衫出现在阁楼下面，静默站立的身影如松如竹。 与司地比较起来，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也许是距离太远，所以看着平凡了些。 司地不知想到什么，神色肃穆，一脸的不悦与愤怒。 “元一一，昨天，你是不是也昏睡了一天？” 元一一轻轻点点头，突然发现事情不是自己认为的那么简单。 “嗯。” 司地的话语如连珠一般，快速的将问题捋顺，悉数问道。 “那你是否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情？是谁把你带出狼妖族？你在哪里醒过来的？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元一一乖巧的吃着早餐，认真回答司地的问题。 “白天睡了一天，不知道是谁把我送出狼妖族，在不寿长老家里醒来。睡了一整天，又淋了些雨，浑身乏乏的，没有其他感觉。不过，司地，你不用担心，昨天睡了一觉之后，浑身轻盈又舒服。司地，你的床铺和我的床铺都不是一个材质，睡着特别舒服。” 司地故意提高音量，大声提议道。 “嗯，你今天也可以睡在我床上。我大体知道了，一会儿，你陪我去见见行兵大人。” 守卫一身灰色布衫，在清风和阳光中，一动不动。 微微低垂的脑袋，像是煮熟的青虾，红了个透彻。 不过，对于守卫来说，保卫与抵挡伤害是任务，不听不看不说是要求。 守卫一脸通红，却也只得听着司地和元一一亲昵缠绵的交流。 元一一面上有些微反感与惧意，司地不是说行兵大人生性残忍。 这样的狼妖，见到自己，不得把自己扒皮剥骨啊。 一阵凉风吹过，感觉脑门和脖子都凉嗖嗖的，我的身体不自觉颤抖。 我撅着嘴，声音娇柔，带了两分撒娇的意味。 “行兵大人，就是昨天那个凶神恶煞的老狼妖吧。司地，我可不可以不去啊？” 自从昨夜我自个回家之后，我发现，对于司地这种冷漠正直的生物来说，撒娇可是一个好办法。 司地声音浑厚，带着坚定的语气。 不高不低的声音，在院落中可以清晰听到，守卫一声不吭，等在阁楼下方，心中默默记下司地的话语。 “我不会把你自己留在阁楼里的，行兵大人不会当着我的面伤害你的。你跟我去见一见，他是冥冰大人的亲信。” 阳光明媚，天空蔚蓝，云朵轻飘，竹林青翠，正是温热又欢快的夏季。 也许，是举办婚礼的正确时节。 是时候，逐一拜访长老们，分别认识认识。 那么，便从拜访行兵大人这块硬骨头开始吧。 为了保证元一一在狼妖族内的安全，司地不得不这么做，也十分乐意这么做。 元一一见推脱不过去，便只得硬着头皮答应着，声音有些微的柔弱。 “哦，那好吧，那我穿一身正式一点的裙子。” 想来，以元一一聪慧的性子，已经知道是谁指使将她扔出狼妖族。 避而不见，会让困难越发困苦。 不如抓住先机，正面应对。 司地淡淡点头，冷漠的脸上似乎带了一抹鼓励的神色。 “嗯。” 187 迟到 元一一换了一身黑色的丝绸长裙，缓缓下了楼梯。 司地听到声音，微微抬起头，元一一的身影便这么闯入视线。 妖娆的身姿，加上纤长贴身的长裙，让元一一的身形看起来更加娇柔美丽，十分惊艳。 司地眸中有怜惜的神色，坐在桌边，一时有些呆愣。 这还是第一次见元一一着黑色的长裙，司地心中有淡淡的惊奇和悸动。 元一一扬起笑脸，径直朝着司地走了过来。 “司地，这身服装怎么样？算不算正式？很漂亮吧？” 黑色的一字领，将元一一白皙的脸蛋显得越发娇媚动人。 鱼尾一般的黑色长裙，随着轻快的步伐流动飘扬，像是柔弱纤长的杨柳，婀娜多姿，雅致又完美。 司地看着我半晌，心中百般琢磨着。 没想到元一一神为植物妖，穿黑色的衣裙，竟然如此漂亮。 可是，去见个行兵大人罢了，倒是不必穿的如此，为什么要给其他狼妖看自己漂亮的妻子。 不行，不能让行兵大人见到光彩夺目的元一一。 司地缓缓点点头，沉吟出声，嘴里说着否定的话。 “元一一，你这身还算可以，不过裙摆过于繁琐，你再去换一身裙子。行兵大人性子冷漠，喜欢简单大气的风格，最好是淡蓝色的裙子。” 元一一脸上带着疑惑，没有得到司地肯定的答复，心中有丝丝失落，嘟着嘴唇，有些不情愿。 “哦，这样啊，你不早说。我本来以为这身裙子很漂亮了，那我再去换一条吧。” 司地看着元一一撅着嘴巴，一脸懵懂单纯的模样，心中不禁好笑，嘴角带起一个优雅而得意的微笑。 “嗯，也好。” 被偷偷送出狼妖族之后，元一一乖了不少。 元一一穿了一身宽松简约的蓝色敛襟裙，腰部是一条熠熠发光的亮色真丝腰带，将身形显得纤长又柔弱。 裙边绣满雪白的满天星细碎花朵，阳光洒落在元一一裙边，晕染出一片片晶莹的光电，像是会发光的萤火一般，看起来闪耀又美好。 “司地，按照你的要求，简单大方又端庄。” 司地抬头，认真专注的审视着蓝色长裙的元一一。 元一一漂亮的脸蛋，被蓝色的衣裙衬得明媚又大气，比那清秀的兰儿小姐看起来，更要美上几分。 没问题，就是这个感觉。 元一一被送出狼妖族，肯定与行兵大人脱不了干系。 既然如此，便让他们也感觉感觉心里闷闷又堵堵的感觉。 司地放下手中的竹简，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带着微微柔和的笑意。 “嗯，很漂亮。” 司地从桌边站起，走到元一一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发。 元一一听到司地真诚的夸赞，开心的咧着嘴角。 原来司地喜欢蓝蓝的颜色啊，真是出乎意料。 原本以为，他最喜欢白色的服装。 既然这样，自己便每天都穿蓝色的服装，这样司地就会主动夸赞自己。 要知道，司地这种对于自己苛刻，对于他妖严肃的冷漠妖怪，很少说出夸赞的语句。 “司地，既然很漂亮，我们去见行兵大人吧。” 刚刚还有些失落的元一一，因为司地简单的一句夸赞，瞬间变得兴奋与开怀，主动要去见行兵大人。 司地看了看门外默然站立的守卫，将元一一头上翘起来的发丝抚平，沉声说道。 “等一等，天色还早。你先练练字，我看着你。” 昨夜便是黄昏时节转醒，兰儿小姐随后便来到阁楼，显然行兵大人和兰儿小姐早已经沟通好。 不过，即使行兵大人真的私下做了什么事情，也不会直白的承认。 再加上，行兵大人受冥冰大人的直接管理，自己暂时没有办法搬动行兵大人。 既然如此，今日便让他们多等一阵，体验体验焦灼不安的情感。 司地的话，让元一一可爱的脸蛋瞬间垮了下来。 “司地，为什么等那么晚？我都换好裙子了，可不可以不练字了？” 司地看着元一一苦哈哈的表情，心中有些无奈。 自己也许太纵容元一一，所以她才会如此讨价还价。 什么都看不明白，什么都不想做，像是一只笨笨又慵懒的猪。 司地一语双关，哄着元一一主动去练字。 “等着去吃晚饭，行兵大人那有特别好的厨子，做的饭菜十分特别，不仅种类齐全，而且色香味俱全。” 元一一微微仰着脑袋，眸子里盛装开心的情绪，面上是单纯的满意与开心。 “真的嘛！那真是太好啦！每天吃小米粥，都有些腻了。” 阳光照在元一一黑亮的发梢，白皙的鼻子，红润的嘴唇上，带着温柔与沉迷的感觉。 行兵大人怎么可能请司地吃饭，不过，若是赶在饭点，他不请也得请。 司地知道，元一一神经简单，最喜欢吃饭睡觉。 赶在晚餐的时候，去见行兵大人，这样一来，便可以减少元一一心中的恐惧与厌烦。 元一一仰着脑袋，满脸期待的神色，傻乎乎的模样，还挺可爱。 司地轻轻捏了捏元一一圆润的脸蛋，轻轻笑着，面上带着宠溺的神色，眸中满是藏不住的喜爱之情。 司地坐在桌边，不时翻动竹简，偶尔看看认真写字的元一一。 天色渐晚，太阳从明亮的雪白变成柔和的橘黄，云彩被晕染成五颜六色，散发着沉静优雅的美丽。 宣纸上的字迹越发黑亮模糊，天空逐渐黯淡下来。 元一一揉了揉酸疼的脖子，轻轻抬起脑袋，一脸期冀，看着司地。 “司地，已经黄昏了。不知道行兵大人他家什么时候开饭？我们什么时候去拜访啊？让行兵大人等这么久，不合适吧？” 司地坐在元一一斜对面，从竹简上抬起视线，看了看窗外太阳的高度。 天空呈现寂静的深蓝色，太阳悬挂在半空中，像是一颗圆圆的橙子，泛着动人的光彩。 司地转过脑袋，看着干净的衣袖和前襟沾了些墨汁，心情不自觉变好，却难得没有提醒。 “你说的有道理，让冷漠的长辈等了这半天，真是失礼，我们一齐离开吧。你跟在我旁边，不许到处乱跑。” 元一一听话的点点头，扭着衣袖，半晌，眼眸真挚看着司地，糯糯的提醒。 “哦，我知道啦。司地，先说好了，你不能乱看兰儿小姐哦。” 司地听到元一一可爱的声音，心都要融化的感觉。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依然带着清冷的表情。 只有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暴露司地真实喜爱的感情。 “我不看她，你看着我。” 元一一丝毫没有察觉到衣襟和袖扣的墨迹，笑的真诚开怀。 “嘿嘿，没问题。” 188 行兵大人请吃饭 司地和元一一十分默契的同时起身，元一一看着门外，心中惦记着行兵大人家里的晚餐，径直朝着门边走去。 司地看着元一一有些紧张和着急的背影，心下好笑。 快走两步，追上元一一的步伐，主动拾起元一一的手掌。 微微偏过脑袋，看了眼有些惊愕的元一一。 守卫在阳光中站了大半天，声音却依然铿锵有力，简单直白的传达着行兵大人的命令。 “司地大人，行兵大人有请。” 元一一听到守卫因为干渴有些嘶哑的声音，突然反应过来，司地是在给自己撑腰，面上带着感动，直勾勾看向司地。 元一一面上满是感动的笑，手掌轻轻捏了捏司地宽厚的手掌。 “嗯，我知道了。” 司地声音清淡，看都没看守卫一眼，牵着元一一，缓缓往院落外面走去。 司地轻车熟路，带着元一一绕过一座又一座阁楼，来到一处陡峭的岩壁下方。 一座宽大的院落，带着磅礴的气势，坐落于悬崖一端。 漂亮的亭子，被澄澈的溪水环绕，看起来像是人间仙境一般。 元一一拉着司地温厚的手掌，好奇的四处打量着。 残忍的行兵大人居然用友这么雅致美丽的院落，真是浪费。 宽阔的道路，变成一条又一条环绕的回廊。 眼前是一座由透明砖石组成的阁楼，一眼楼里面的情形。 窗户微微开着，从阁楼的门走入，满目皆是漆黑的黑色布帘，将整个房间显得昏昏暗暗。 行兵大人真是奇怪，非要把华丽大气的房间，打理得阴沉黑暗。 司地看到行兵大人坐在主位，兰儿小姐端坐在主位旁边的凳子上，不自觉皱着眉头，声音清冷寡淡，不带多余的感情。 “行兵大人，有点事情，来迟，请行兵大人见谅。行兵大人应该尚未用餐，我和元一一也没有用餐，不如一起。” 行兵大人凌厉冷酷的眼睛，望着突然多出来的身影，眸中出现两分惊诧。 随即盯着元一一上下打量着，看到那身熟悉的淡蓝色长裙，沉默半晌。 “无妨，我是想请你吃午饭的，没想到等了一天，到了傍晚。饭菜有些凉了，让他们热一热，咱们再就餐。” 行兵大人本来没打算请司地吃饭，司地一向与自己八字不合，不对撇子，今天倒是反常极了，竟然主动提出在这里吃晚餐。 行兵大人冲着门外，中气十足的招呼着。 “郎儿，吩咐厨房，将饭菜重新热一热。” 郎儿皱着眉头，行兵大人何时答应请司地吃饭了，真是奇怪。 不过，主子的心意像是三月的天，总是变来变去，作为属下，也不好随意质疑。 “是，行兵大人。” 郎儿进了房间，不过须臾的时间，又领了命令，匆匆退去。 天色昏暗，满是黑暗的房间里，一簇簇烛火显得尤为明亮。 元一一裙边纯白色的满天星，是那般闪烁耀眼。 兰儿小姐下意识看向漂亮的宛若新生的元一一，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元一一还真是不简单，能让司地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真是不知道，一个植物妖，有什么能耐和魅力。 兰儿小姐看着司地和元一一牵在一处的手掌，心中咯噔一下，瞬间如坠冰窟。 兰儿小姐尽量保持镇定，面上带着柔和的笑容，冲着元一一微微点头示好，心中却不知所措。 司地这般喜欢元一一，自己还有机会吗？ 这么多年的努力，琴棋书画皆有涉猎，为何比不上一个一无是处的植物妖。 可笑，真是可笑。 兰儿小姐袖中的手掌不自觉捏紧，心中满是不甘与妒忌。 行兵大人不小心看到元一一身上的黑色墨汁，以为是植物妖故意挑衅埋汰自己，心中隐隐多了些怒气。 行兵大人看了看兰儿小姐，又故意瞅着元一一，声音不无感叹。 “司地，你身边这位想必就是你所说的植物妖元一一。今日一见，果然超凡脱俗，所以能独得你的宠爱。不过，对于母狼妖来说，依附男妖怪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因为啊，溪水每天都在流动，这妖怪的感情也一样，时不时就变化变化。没有什么本领，单是靠着美貌，早晚会被厌弃。” 兰儿小姐听到行兵大人帮腔的话语，心中默默感动。面上挂着清雅的笑容，心中有着微微得意。 单凭美貌，确实长久不了。 自己从小到大，熟读诗书经典，怎么可能会比不上一个出身低微，没有任何本事的植物妖呢。 元一一听到行兵大人暗讽的话语，面上尴尬的红了又红，嘴角微微咧着，抬起头，看着司地。 手中传来温润的感觉，司地的手掌微微紧了紧，似乎在安慰元一一的怯懦的心情。 司地目光直视行兵大人，轻轻点点头，难得赞同的说道在。 行兵大人看着司地嘴角滑过一抹计谋得逞的笑意，心中暗叹不好。 世事的历练，让行兵大人可以很快控制自己的情绪。 眨眼之间，不安的情绪瞬间转变为平静。 行兵大人手掌摸在椅子扶手上，面上不动声色，沉稳的倾听司地真实想法。 “行兵大人说的极为有道理，所以我一直以为冥冰大人与狐三娘长久不了了呢，真是可悲可叹。冥冰大人这样一位智勇双全的男狼妖，最后也对于美色低头。说到元一一啊，就像行兵大人所说，水每天都会流动，竹叶每天都在抽枝生长，我有在教元一一练字，用来陶冶情操，这一类文艺方面的进步，就不劳烦行兵大人操心。” 行兵大人听到自己司地提到自己效忠的冥冰大人，不敢再多议论，面上有些难看，冷冷笑了出来。 “呵呵。” 守卫干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缓解当下的尴尬。 “行兵大人，饭菜已经传过来了。” 冥冰大人冷着脸，司地出去历练一番之后，真是越来越不好控制了。 “好，让他们进来吧。” 一众灰色布衫的稻米妖，环肥燕瘦，摇曳多姿，手中拖着托盘，从门边鱼贯而入。 司地低垂着脑袋，坐在桌边，微微瞥着元一一，不敢抬起脑袋，看周围环绕的稻米妖，倒是也没有那番雅致。 元一一牵着司地的手，面上带着黏腻开心的笑容，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司地，行兵大人家底很厚实。每天都吃这么丰盛的菜肴，得多幸福啊。司地，这个是什么菜？” 摆盘的稻米妖没有看清具体形势，一脸谄媚，讨好的朝着元一一说道。 “回小姐的话，这道菜名为大猪蹄子。以八角、桂圆、香叶等百余种香料为佐料，熬制而成，味道松软可口。” 元一一听到稻米妖细致的话语，一瞬感觉亲切起来，冲着稻米妖甜甜的微笑。 “这样啊，谢谢你的回答。看起来就好好吃，好开心哦。” 司地却没有理会稻米妖的搭讪，语气亲昵，偏过脑袋，认真看着元一一，带着淡淡的宠溺。 “元一一，松手，吃饭了。” 行兵大人和兰儿小姐看着司地和元一一的亲昵，感觉肚子里有一股火，却不能随便发作。 动物妖和植物妖不能在一起，是狼妖族众所周知的规定。 司地却置若罔闻，和元一一明目张胆的秀恩爱，真是忍不了。 偏偏元一一神经大条，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整个心思都铺在一桌子饭菜上，听到司地的话，咽了咽口水，自然而然松开手掌。 空气中满满是甜蜜的味道，元一一看着一桌子五颜六色，荤素俱全的菜肴，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知道啦，司地，这个菜是什么？” “爆炒牛肉条。” 元一一狼吞虎咽的吃着美味的菜肴，旁若无人，和司地开心的一问一答交流起来。 兰儿小姐看着元一一粗鄙的动作，面上带着无意识的嫌弃。 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拿着帕子遮挡住嘴唇，好似没有什么食欲一般。 元一一依然故我，时而不时转过脑袋，问着美味的菜肴名称。 “这个呢？” “金边茧蛹。” 司地倒也时分配合，一边带着淡淡柔情，轻柔回应，一边优雅的一点点品尝菜肴。 “那个呢？” “锅包肉。” “这个，这个……” 行兵大人看着元一一，满面愁容，眉头都快要打结了。 司地一边回答元一一的问题，一边观察行兵大人和兰儿小姐的表情，心中的气愤一点点退散，生生多出两分骄傲与满意。 看着元一一的视线，越发热情浓烈起来。 189 诚意 行兵大人看着元一一吃的热闹，吃了两口，就感觉吃不下去了，坐在主位上，瞪着眼睛，看元一一和司地浓情蜜意。 时间在愉快的晚餐中很快过去了，元一一打了个大大的饱嗝，脸上带着可爱的笑容。 兰儿小姐皱着眉头，嫌弃的捂住口鼻，看了眼元一一，眸子里满是厌烦的神色。 连带着讨厌起元一一身边的司地，突然不想和司地说些什么，心中是石块落地的欣然。 既然司地真的喜欢元一一，自己也不必强求什么。 因为，眼光这么低俗，肯定是配不上自己的。 元一一跟在司地旁边，道了谢，两只妖怪相视一笑，将行兵大人和兰儿小姐当作空气，利落转身，开心的踱步回家。 暗蛇在黑暗中注视着一切，面上浮现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 黑色的身影，从黑暗中走来，隐于黑暗。 于行兵大人的院落，腾空跳跃，不知去了何处。 点着烛火的房间，一道深沉肃穆的身影，端坐在桌子面前。 眉头轻轻皱着，手中拿着竹简，目光透过打开的窗户，极目远望。 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潜入冥冰大人的房间，事无巨细的汇报着。 “行兵大人，元一一被不寿长老救下，已经于昨夜自行返回司地的阁楼。行兵大人邀请司地大人谈天，被坑了一顿晚餐，元一一整天跟在司地身边。” 冥冰大人收回远眺的视线，低头看了看心思诡秘的暗蛇，一时间心绪繁乱。 暗蛇的话，有些出乎冥冰大人的意料，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冥冰大人眸子微微闪动，冷漠的光芒有些许松动。 冷漠庄重的声音，从桌子一侧直直的传到暗蛇的耳中，带着两分无奈，两分警告。 “我知道，暂时不要有任何动作。” 暗蛇恭敬的点点头，表情有些微轻松，声音干脆利落，冷漠回道。 “是，冥冰大人。” 看来司地真的是打定主意，要和元一一在一起。 不行，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不过，已经错过猎捕的最佳时机，只能再耐心的等待。 先看看事态发展，再做打算。 冥冰大人的眼眸中满是复杂的情绪，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呈一条直线，没有任何弧度，隐隐带了两分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元一一牵着司地的手，走在宽阔的道路上，摸着鼓鼓的肚皮，开心的傻笑着。 行兵大人家的晚餐和司地家的晚餐一点都不一样，营养丰盛，品类齐全，吃起来特别好吃。 元一一睡在司地的床榻上，司地守在床边一角，一手搂着元一一，心情放松，陷入甜甜的睡眠。 第二天一早，竹林中有漂亮的花羽小鸟，在枝头上开心的鸣啼，四处跳跃着。 元一一用完早餐，坐在司地旁边，提笔练字。 不过一会儿功夫，元一一便又想到其他主意，转过脑袋，眼睛中带着俏皮的光，看向司地。 “司地，我想去看看不寿长老。我着急回来，都忘记和他们打个招呼。而且，不寿长老把我救了回来，我还没有感谢他。司地，你说，我去帮他们家打扫房间，收拾收拾碗筷，怎么样？” 司地坐在桌边，身上是潋滟又沉稳的复杂气质，微微抬眸，平视着元一一。 “嗯，知恩图报，不错。理应去拜访不寿长老，不过帮忙做家务没有什么诚意。” 元一一还是第一次听到司地这种想法，脸上带着好奇与疑惑，直白的问道。 “这样嘛！司地，那按照你们狼妖族的礼仪，应当如何感谢，更好一些呢？” 司地简单直白的回答两个字，低沉的声音，带着十足的世故与老道。 “送礼。” 元一一拍着手掌，点头应和。 “哦，好主意。司地，不寿长老有什么爱好嘛？送什么比较有诚意？” 司地放下竹简，看着远处，略微思考，低声分析沉吟。 “不寿长老，最喜欢他的小胖孙。不如，我们去买一个新的蹴鞠球，送给他的小胖孙。” 元一一听到司地了解的话语，有些好奇和期待的，继续问着。 既然冥冰大人是司地的父亲，肯定需要郑重拜访一遭的。 “司地，冥冰大人，喜欢什么？” 听到冥冰大人，司地面上出现一抹不耐与厌烦，却快速的隐藏好，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好听。 “不着急，我也没有想法，你觉得送什么比较好呢？” 元一一看着司地，有些无奈，手指放在脸颊旁边，眉头轻轻蹙起，嘟着嘴唇，仔细思考着。 “司地，我没有见过冥冰大人，我也不知道哎！一般上了年纪的老年妖怪，喜欢什么啊？” 司地一脸认真，转过脑袋，专注看着元一一，声音不自觉温柔下来。 “这个不好说，你喜欢什么？” 元一一认真的想了想，自己最喜欢太阳。 可是太阳不属于任何一只妖怪，整个世界只有一个太阳，司地肯定也买不到其他的太阳。 这么仔细想来，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可是，若是这么说道的话，自己估计什么礼物都收不到。 元一一的视线，在房间内来回打转，最后突然定在司地宽敞柔软的大床上。 终于找到能算的上喜欢的事物，元一一满脸开心，一手指着宽敞的被褥，一边摇着脑袋，欢喜的说道。 “我喜欢司地黑色的羽绒被。” 因为上面有司地似松柏一般的正直味道，清新又沉稳，抱在怀里，轻易便感觉安心。 司地面上有微微的红晕，随即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声音温柔，对着元一一轻声说道。 “那我们便去买两床新的被子，再帮冥冰大人带一套好不好？” 元一一开心的点头，眸中满是单纯无邪的光芒。 “好，哈哈哈，好极了。” 想到即将去拜访不寿长老和冥冰大人，元一一心中还有微微的紧张。 “司地，冥冰大人会不会不喜欢羽绒被。” “不会的，因为是元一一送的。” 司地顺势摸了摸元一一的长发，声音优雅低沉。 像是静静流淌的水流，哗哗哗自然的声音，带着无穷的魅力，可以轻易将褶皱的情绪抚平。 在司地的鼓励与支持下，元一一突然恢复自信，声音轻快，带着满满的骄傲。 “是哦，我这么可爱又漂亮，送冥冰大人什么礼物，他都会特别开心的。” 司地和元一一来到狼妖族一条热闹繁华的街道，元一一满脸开心，带着几分期冀与好奇得神色，大大的眼睛，四处打量着。 狼妖族其他地方都安安静静的，只有这条街道上的妖怪，开心的笑着，大声的交流着，不停的吆喝着。 鳞次栉比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有家居用品，还有漂亮的鲜花盆栽，还有各种闪闪发光的圆圆的小盒子。 190 挑礼物 元一一看着热闹的街道，一脸开怀的笑容。 没想到清冷幽静的狼妖族，居然拥有这么漂亮繁华的街道。 司地牵着元一一，来到一家玩具店铺。 店铺的透明砖石，与平时居住的阁楼墙壁相比，更为轻薄透亮。 可以从室外清晰看到案台上摆放的蹴鞠球，颜色和花样各异，在明亮的光线中，显得俏皮美好。 元一一牵着司地宽厚温暖的手掌，朝着店铺里面走去。 一只浑身翠绿的稻米妖，白皙的手腕上带着翠绿的镯子，站在柜台旁边，手中拿着抹布，一个个认真擦拭蹴鞠球。 “你好，这蹴鞠球可以拿起来看一看嘛？” 元一一十分有礼貌的朝着稻米妖询问，稻米妖有些惊讶的转过身体，看向元一一。 “你是花妖吧，你身上有种独特的香味。当然可以拿起来观赏，蹴鞠球本来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什。” 稻米妖一身利落的衣裙，看起来干脆又洒脱，声音中满是坦荡的轻快。 元一一轻轻点点头，看着翠绿的稻米妖，心生喜欢。 “是啊，我是植物妖。虽然第一次相见，我还挺欣赏你的。” 稻米妖一脸惊喜的感觉，眼眸中有讶异和感叹的色彩，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元一一。 元一一身上带着温润与开朗的气质，让稻米妖想要不自觉的亲近。 元一一的话十分真诚，稻米妖也随意夸赞了两句，算作适宜的礼节。 “哦？谢谢你的欣赏，你也很优秀。” “嘿嘿。” 元一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在货架上一边查看，一边挑拣。 胖胖拥有可爱圆润的身形，肯定也特别喜欢圆润胖乎的礼物。 元一一拿起一个看起来稍微胖一些的蹴鞠球，在两只手之间拍打。 手中的皮球八面各有八种不同的颜色，在白亮的光中，闪耀调皮可爱的气质。 蹴鞠球里面装着动物的毛发，外面由八片皮革缝制而成。因此球体暄软轻盈，在手中来回拍打，十分有趣好玩。 元一一十分满意，拿着蹴鞠球走到沙发上正襟端坐的司地，似乎有些得意的炫耀着。 这个蹴鞠球，可是元一一精心挑选出来的，说话间，口吻便不自觉带着得意的感觉。 “司地，就这个好不好？” 司地坐在沙发上，一身冷漠肃穆，谨慎观察着玩具店铺内外。 听到元一一的声音，微微抬起脑袋，修长雪白的脖颈露在外面，感性的喉结明显而诱惑。 “嗯，我觉得不错，就这个吧。” 元一一得到司地的许可，开心的笑着，自来熟般，冲着稻米妖说着。 “你好，请帮我把这个蹴鞠球包起来，可爱一点的包装最好。” 狼妖族，除了狼妖，植物妖只有稻米妖。这样说来，自己和稻米妖的关系更近一些。 元一一走进稻米妖，放下心中的戒备，将蹴鞠球顺势递给稻米妖。 稻米妖轻轻点头发，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声音清亮利落，像是机灵又灵敏的小麻雀。 “没问题，请小姐和先生稍等片刻。” “好的，谢谢你。” 元一一将选好的蹴鞠球交给稻米妖，缓慢走了两步，在稻米妖略微诧异的视线中，走到砖石墙一侧休息用的软沙发旁边，顿住脚步。 元一一自然随意落坐在司地身边，看着司地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将自己的手掌伸了过去，熟练的牵住司地的手掌。 司地嘴角不自禁划起一抹笑容，将元一一的手掌放在掌心包裹好。 元一一和司地离开蹴鞠店铺，手中提着宽宽大大的礼盒，往前方走去。 一道嘶哑却活力十足的声音，从街道一侧的墙角处传来。 “麦芽糖喽~麦芽糖~便宜又好吃喽~” 元一一听到好吃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四处瞧着，看到一只灰色布衫的老妖怪，佝偻着后背，蹲在地上。 一个圆圆的透明罐子，里面装着如蜂蜜一般焦黄色的粘稠流体，甜腻的香味，顺着清风漂浮在空气中。 我微微抬起脑袋，面上带着期待的神色看向司地，撒娇说道。 “司地，我想吃麦芽糖。” 司地了然点点头，微微弯着腰，朝着地面上低头吆喝的老狼妖冷声说道。 “师傅，给我来两个麦芽糖。” 老狼妖听到司地的声音，微微抬起脑袋，审视司地一眼。随即身体微微颤抖着，浑身都带着恭敬，唯唯诺诺的答应着。 “哎，好嘞。司地大人，您稍等。” 沧桑的声音，听起来满是沧桑与困顿。 褶皱的双手，黝黑发亮，却透着不屈与坚韧的意志。 只见他，拿起两根小小的木棍，在麦芽糖罐里上下旋转挑动，然后将两个木棍并在一处。 像是油脂一般的麦芽糖，在空气中慢慢凝固，眨眼之间，便成了形。 “司地大人，请接好。” 老态龙钟的狼妖，因为见到司地本妖，有些激动，颤抖着双手，将麦芽糖一个一个仔细的递给司地。 “嗯，麻烦你了。” 司地礼貌道谢，接过麦芽糖，转过身体，将麦芽糖全部递给元一一。 “司地，你不吃吗？” “我不吃糖，对牙齿不好。” 司地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咧着嘴唇，像是初见一般，露出可爱整齐的一排牙齿。 元一一不自禁被司地再一次逗笑，拿过一个麦芽糖，有些贪婪的看着另一个，口是心非的推辞道。 “哈哈哈，司地，你可以多刷两次牙啊。” 司地一脸冷漠，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 心中的柔情，却在缓缓流动。 既然元一一说可爱，那便姑且算作可爱吧。 “我不吃。” 司地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冷漠，说了简单的三个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固执的将两个麦芽糖都递给元一一。 “哦，那好吧。” 金黄色的麦芽糖，在阳光下闪耀着诱人的光泽。 这么好吃的东西，自己一只妖怪吃多无聊啊。 司地就是这样，总是一本正经的固执与坚持。 元一一嘿嘿接过两个麦芽糖，将一个扔到嘴巴里，另一个趁着司地不注意凑到他的唇边。 司地有些生气的低下脑袋，看着元一一的动作。 “元一一……” 司地刚刚张开嘴巴，麦芽糖已经到嘴里，甜蜜的味道，在舌尖上蔓延开来。 司地面上带着惊讶，眸子微微闪动，带着特别的光芒。 心随着元一一明媚的容颜，不自觉微微跳动着。 淡淡的清香，像是阳光的味道，黏腻的麦芽糖带着十足的弹性，刺激着早已经没有波澜的味蕾。 元一一踮着脚尖，费力的举着胳膊。 司地微微低下脑袋，面上带着两分无奈与害羞，声音却诚恳真挚。 “嗯，很好吃。” 元一一吃着麦芽糖，粉嫩的嘴唇微微咧着，满脸欢快开心。 阳光洒落在元一一和司地相对而立的衣边，带着甜蜜的温柔。 191 选哪一个 司地牵着元一一，手中拿着麦芽糖，嘴角微微挑起。 摊贩看着微笑的司地，一脸惊诧，对着旁边的摊贩说道。 “哎，你看到了吗？司地大人笑了，刚才笑了。司地大人一向以冷酷无情著称，向他父亲一模一样。” 摊贩眼神中带着疑惑，声音满是迷茫。 “是啊，真是奇怪。” 另一个摊贩，故作高深的低声说道。 “奇怪什么啊！还奇怪！你没看到他旁边的植物妖，长得天仙似的，搁我，我能乐坏了。” 看起来憨厚的狼妖，一边整理着一幅幅规整的字画，一边冲着身边的商贩说道。 声音依然带着疑惑与奇怪，好像心中有许多不明了。 “说的也是，不过不对啊，狼妖族不允许动物妖和植物妖在一起。” 每天贩卖商品，时间空余的多，除了顾客挑选的时间，大半天都站在摊位旁边。 没事聊聊天，培养培养感情，是小商贩每天最有趣的活动。 小商贩嘿嘿一笑，一脸欠嗖嗖的样子，声音带着得意和调侃。 “冥冰大人还找了个狐三娘呢，别说司地大人找一个植物妖，就是找两个，冥冰大人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小商贩摊位前面摆放着各种玉石类的摆件，还有厚度不一的竹简与纸质书籍。 一阵风席卷而来，竹简纹丝不动，两只狼妖依然一脸新奇的聊着。 另一个摊位的字画，被风吹起，轻飘飘浮在空气中。 狼妖找了一块平整的砖石，将字画一角轻轻压下，才继续真诚的说道。 “依我看，司地大人可不是那种情感泛滥又花心的妖怪。” 精明的狼妖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便没有反驳，声音中满是崇拜与赞叹。 “这话你可说对了。” 元一一吃完麦芽糖，将两根小棍子扔在店铺门口的垃圾桶里面。 抬起头，满心欢喜，不时看着司地完美坚毅的侧颜，心中有淡淡的甜蜜在流转。 元一一身为植物妖，在狼妖族的商铺街上难得接收到认同的眼光。 这是因为司地故意表现出来的柔和与温柔，而元一一则以为这些狼妖都十分好相处，心情不是一般的开心。 尊敬的问候，从摊位和店铺中传来。 “司地大人，来逛街啊。” 一个面色慈祥的老妇人，坐在地面的矮脚凳上，眼睛前面带着一副老花镜，手中拿着粗粗的线头，纳着一副副鞋垫。 听到其他狼妖的嘈杂声，老妇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视线，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苍老的声音颇具气势，可以很清晰的听到。 “司地大人，您的夫人真是漂亮。” 司地牵着元一一的手，礼貌的认真点头，一一道谢。 “嗯，谢谢关心。” “嗯，谢谢夫人的夸赞。” 司地的步伐刻意放的缓慢，牵着元一一，像是巡视一般，一个个朝着族妖问好，尽量让族妖都能熟悉元一一的面容。 元一一扬着大大的笑脸，和司地并肩行走，一手牵着司地，一手朝着狼妖们轻轻挥动，礼貌的跟着问候。 “你们好，祝你们天天开心，生活美满幸福。” 一部分狼妖是冥冰大人的忠实守护者，阖上眼睛，不听不看不说。 剩下一部分对于司地十分喜爱的狼妖，都爱屋及乌，朝着元一一和乐的打着招呼。 “好，好，好。” 司地牵着元一一在街道上走了一圈，最后才转身来到位于街道正中的家纺店铺。 店铺门边撑着大大的太阳伞，一排排纱布窗帘，像是地毯一般，围在柱子上，立着摆放在地面。 纱布上面绣着独特的花纹和图案，不同的纱布上挑染着多彩的底色。 一个稻米妖守在门边，站在摊位旁边吆喝着。 稻米妖仰着鼻子，看着元一一不屑的轻嗤。 元一一本来有些生气，司地轻轻握了握元一一的手掌。 元一一的心重新平静下来，突然想明白，要想获得其他妖怪的认同与喜爱，需要先表现出自己的和善与诚意。 元一一收起心中溢出的怒意，回给稻米妖一个大大的微笑，浑不在意，和司地一齐走进家纺店。 想来司地这么优秀的男狼妖，自己站在他的身边，肯定会被其他母狼妖羡慕嫉妒的，无所谓啦。 店铺一侧摆放着整齐的被褥，靠近门边的砖墙上挂着一排又一排或长或短的纱帘。 柜台一侧的夹层中摆放着柔软的被褥，有粉色，有黄色，有蓝色，被褥上面绣着不同的花朵图案。 一只中年母狼妖站在柜台后面，一脸谨慎认真，目光平视前方。 “先生，小姐，请问需要什么家居用品，我可以为你们一一介绍。” 司地皱着眉头，好似有些不悦，声音清冷淡漠。 “嗯，我们随意看看。” 我看着花色的被褥，嘟着嘴唇，仰着脑袋朝着司地说。 “司地，我想要和你一样的黑色羽绒被，特别特别暄软的。” 元一一的话，司地早有预料，直接朝着母狼妖吩咐道。 “嗯，麻烦按照这位小姐的要求。” 母狼妖弯下腰，蹲在地上，整个身体隐藏在柜台后面，取出两条轻柔的黑色被褥。 “好的，先生，小姐，请稍等。这两款都是纯黑的被褥，里面装的纯天鹅绒，具有春暖夏凉的特点。” 元一一打量着两条被褥，一条上面绣着金色的牡丹花，一条上面绣着红棕色的芍药暗纹，一时难以取舍，便转过脑袋，看着司地。 “司地，这两个材料差不多，你看哪一个好看一些？” 司地看着没有什么差别的被褥，声音清冷，寡淡说道。 “都好看，两个都买下吧。” 元一一却有些不开心，牡丹和芍药是两朵花，两朵花只能选一朵。 “不行，只能买一个。” 司地有些无奈，不知元一一为何变得纠缠起来，便直白的出声询问。 “那你喜欢哪一个？” 元一一不乐意的看了看牡丹花，又看了看芍药花。 自己是向日葵，说选哪一个，还真不好选。 “司地，你选。” 司地看着元一一脸上的难色，有些纠结，元一一究竟是什么意思，心中不甚明了。 思索半晌，生怕说错话，惹得元一一不开心。 虽然元一一显少有不开心的时候，有不开心的事情也会马上忘到脑后。 司地沉吟半晌，在元一一信赖的目光中，面色带着难意，略微有些艰难的说道。 “请问你们这里有向日葵刺绣的黑色被褥吗？” “请稍等，我找一找。” 母狼妖心中了然，从柜台里找到一条纯黑色的羽绒被褥，一双巧手在上面微微描摹比划，一朵金黄色的向日葵瞬间绽放起来。 “先生，你需要的被褥。” 母狼妖将绣着一朵金黄向日葵的被褥拿出，连上带着自信的光彩。 金黄色的花朵，绽放于黑暗中，依然夺目亮眼，像是永不褪色的阳光。 司地赞叹的点点头，随即偏过脑袋冲着元一一询问到。 “元一一，你喜欢这个吗？” 绣着向日葵的被子，回家可以给司地盖着，自己盖司地的被子，简直是完美。 元一一脸上带着满意，连忙点头，欢快的说道。 “喜欢，那就这个吧。” “司地，冥冰大人喜欢什么颜色？” “黄色吧。” “哦，这样啊，那咱们再选一套黄色的被褥。司地，冥冰大人喜欢什么花纹？” “牵牛花吧。” “哦，麻烦挑选出一套便宜一点的，带着牵牛花的黄色被褥。” 听到元一一提及冥冰大人，母狼妖才反应过来面前站着的是司地大人，声音不自觉带了两分恭敬与紧张。 “没问题，小姐，先生请稍等。” 给冥冰大人送便宜点的被褥，届时说是自家的质量有问题，自己这店铺就不用经营了。 最后，母狼妖挑了一条看起来简单的焦黄被褥，神不知鬼不觉，降了半价卖给元一一。 192 送礼 选好送给不寿长老和冥冰大人的礼物，一整天已经过去大半。 司地牵着元一一，赶在暮色之前，来到不寿长老家。 不寿长老依然在稻米田里辛勤劳作，还未归来，母狼妖带着胖胖正在学认字。 “司地大人，你来了喽，屋里坐一坐，我去给你泡壶清茶。” 母狼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朝着门外张望。 眸若星辰，面若朗月的男狼妖，一身洁白，不染纤尘，缓缓走进，身边一道翠绿的身影，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司地环视阁楼，没有见到不寿长老的身影，话语中却不忘问候一句。 “不用麻烦，不寿长老在家吗？” 母狼妖声音一如既往的大嗓门，看着司地提着礼物的手，面上带着几分喜色。 “不在家，有什么事情。司地大人，吩咐我就行了。” 司地将可爱的礼盒交给母狼妖，声音冷漠，不带任何感情。 “麻烦你，将这份礼物送给不寿长老。” 母狼妖恭敬的接过礼物，直白的问道。 “没问题，司地大人。不知，这位是？看起来有些熟悉。” 不待司地和元一一说话，胖胖已经发现两只妖怪的身影，将手中的竹简快速放下，朝着元一一跑来。 胖胖语气中带着微微的难过与遗憾，还有种自然而然的撒娇意味。 “漂亮的小姐姐，你还说会陪我一起玩呢！居然自己离开了，都没有说一声。” 元一一看到胖胖，十分亲切，开心的笑着，微微蹲下身体，看着胖胖。 胖胖的眼睛中满是单纯的色彩，让元一一心头不自觉变得柔软，真挚的话语就那么脱口而出。 “我食言了，真是对不起。如果有时间，我来找你玩好不好？或者你来司地的家找我。” 胖胖开心的拍着手掌，一边乖巧的一下一下点着脑袋，憨憨正直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爱。 “我接受你的道歉，漂亮的小姐姐，你以后都一直留在狼妖族吗？要是我找不到你了，要怎么办？” 母狼妖笑着，看着元一一，心中有些胆颤。 竟然是司地大人的仆人，自己居然让她在阁楼里做了那么多杂活。 元一一亲昵的瞧着胖胖，笑容一点点变得温柔，一边认真思考着，一边真心嘱咐着。 “不会的，找不到我，你就找这位小哥哥好不好？不过，你要记住，不能随便相信其他妖怪的言语，说不准我哪天飞仙了，那你就要努力修炼，才能再看到我哦。” 胖胖嘟着粉嫩的嘴唇，胖乎乎的小脸蛋随着说话的动作，微微颤动着，像是可爱的灌汤包。 “这样啊，小姐姐。小姐姐，你的意思是不是，胖胖要多多努力，才能轻易找到小姐姐。” 元一一赞叹的点点头，胖胖的理解完全正确。 “胖胖真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母狼妖看着元一一和胖胖聊的开心，心中有微微的嫉妒，却没有表现出来。 母狼妖的注意力都放在聊的开心的元一一和胖胖身上，突然对面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 司地坚毅的面庞，一半露在阳光中，一半隐在黑影里，看不清情绪。 不过，显然司地不希望元一一和胖胖继续说些没用的寒暄。 “这位是我的妻子，我们即将举办婚礼，届时欢迎不寿长老的光临。现在我们还有其他事情，便不多留。” 母狼妖惊讶的睁大眼睛，面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可能，一个植物妖怎么能和司地这样光风霁月的优秀动物妖在一处。 不可能，司地的妻子为什么要帮自己做家务，根本没有必要。 母狼妖一脸震惊，还没有消化这个惊天的消息，司地已经微微蹲下身体，将元一一轻轻牵起。 元一一站起身，声音欢快亲切，对着胖胖叮嘱着。 “胖胖，记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哦。空闲下来，便来找我玩耍。” 有办法，胖胖长得这么可爱，元一一心中满是欢喜，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 司地却有些不乐意，声音冷漠，催促元一一离开不寿长老家。 “元一一，我们走吧，还要去拜访冥冰大人。” 母狼妖的眼睛因为惊讶一直睁着，看来不起眼的植物妖确实是司地的妻子。 母狼妖晃着胖胖的身躯，朝着司地和元一一轻轻挥着手。 “司地大人，夫人，请慢走。” 胖胖重重的点头，朝着元一一已经转过去的背影坚定的说道。 “我会的，漂亮的小姐姐，你等着我，一定会去找你玩哦。” 元一一在宽敞的院落中大声说着，面上洋溢着浓浓的慈爱与温柔。 “好的，胖胖，我会等着你的。” 天空缓慢的暗了下来，空气带着静谧的温度，司地牵着元一一的手掌，不知为何，变得沉默。 元一一感受到司地身上散发的冷冽气质，有些奇怪，抬起脑袋，看着司地。 “司地，你身上怎么那么冷啊？” 司地像是被说中心事一般，面上带了两分慌张，声音有些不自然，目光看向远处。 “有嘛？没有感觉啊！现在是夏天，怎么可能冷！” 司地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十分在乎。 元一一对自己都没有那么温柔的笑过，从来都是傻呵呵的笑容，司地感觉自己因为太过在乎元一一，而开始逐渐心理失衡。 元一一听出司地声音中的不自然，一副成熟的模样，声音轻柔的哄道。 “哦，司地，你如果不开心了，记得告诉我哦。如果有负面情绪，也可以告诉我。我陪你聊聊天，很快就好了。因为啊，我的向日葵母亲们每天都笑嘻嘻的，最擅长消化负面情绪了。嗯……也许，这也是她们话多的原因吧。” 司地听着元一一的念叨，突然感觉被在乎，不过听久了，耳朵旁边都是嗡嗡的声音，心中多出两分无奈，还有两分无奈。 “嗯，我知道。” 元一一听到司地的回复，依然感觉不到司地真实的情绪，继续念叨这，希望能多听听司地的声音。 “司地，我们接下来去看望冥冰大人吗？” 司地的声音总是那么好听，带着高雅与沉稳的气质。 清晰的字，从司地嘴里弹出，连成一片看似平静的海水，拥有着广阔的地域，却低调又沉默。 “嗯，当然。” 司地和元一一手牵着手，慢悠悠来到冥冰大人的院落，行兵大人刚刚一脸丧气从阁楼里走出。 元一一脸上带着欣喜，十分自来熟的朝着行兵大人吩咐道。 “行兵大人，你家的饭好好吃！我没事的时候，便去你家吃饭，你记得告诉兰儿小姐，记得来我家找我玩哦。” 行兵大人本来满面愁容，瞬间转变成压抑的怒气。 不过在冥冰大人的地盘，行兵大人不敢随意展示他的真实情绪，只好敷衍的说道。 “呵呵，没问题。” 不知道为何，行兵大人走动的步子好像迈的更大了，像是身后有鬼魂追着一般。 司地看到行兵匆匆离开的身影，当然明白是什么原因，却没有点明，淡淡楼。 声音冷漠，话语简洁，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冥冰大人，元一一说要给您送礼物，我便带着她过来。” 冥冰大人同样冷漠，心中翻涌着无端的愤怒。 自己这个儿子，可真是有本事，一个植物妖看的比自己都紧，生妖勿进，根本无从下手。 无论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去了一趟商贩街，所有的狼妖便都知道元一一是他的妻子。 冥冰大人脑袋都没有抬起来，声音满是冷漠，不愿意多说。 “嗯，放那吧。” 司地将黄色的被褥盒子放在地上，没有多说一句话，牵着元一一便打算离开。 元一一却十分不识趣，牵着司地反而朝着冥冰大人走去。 “冥冰大人，我是植物妖元一一。你好，司地以后就是我的夫君了，请多多指教。” 冥冰大人撅着嘴唇，看着元一一，额头的青筋似乎都要跳起。 一个植物妖，也敢在自己面前放肆。 自己没有让她说话，她话怎么那么多。 本来就对司地的审美有质疑，现在是满心满意的厌烦。 冥冰大人像是赶鸭子一般，朝着司地和元一一轻轻呵斥。 “哪凉快哪呆着去，去去去。” 司地冷着脸，嘴角滑过一抹讽刺的笑容，对于自己的儿子，竟然这般没有耐心，真是可悲可怜，司地牵着元一一便要离开，不愿多说什么。 身为父亲，却不明白儿子的心意，司地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元一一却显然不这么觉得，被司地牵着，一边朝院落外走去，一边像是杀猪一般朝着冥冰大人嚎着。 “那好吧，冥冰大人。有时间，我会跟着司地大人来看望你的。没时间，就算了啊。冥冰大人，你记得，我的名字是元一一。冥冰大人，我即使不呆在狼妖族，也会一直留在司地身边的。冥冰大人，年纪大了，不要过于操劳，记得多多休息啊。冥冰大人，记得来我家喝茶水哦。” 司地有些无奈的，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偷偷笑着。 果然，对付无情冷漠的妖怪，还是难缠的植物妖最有办法了。 193 次姑小姐 给冥冰大人和不寿长老送完礼物，司地便牵着元一一回到阁楼安稳休息。 想来，以冥冰大人思虑周全的谨慎性子，暂时不会对元一一下手。 自己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便是抓紧拜访其他长老。 又是一个幽静的清晨，阳光透过砖墙，落在床榻上，带着蛋蛋的优雅与美好。 司地已经转醒，却没有立时起床。 侧身躺在床上，元一一绵长的呼吸，喷在脸上，带着阳光和温润的感觉。 司地一手揽着元一一的腰，神情专注，看着镀着金光的白皙面庞，眼眸带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柔情蜜意。 元一一抱着司地的胳膊，睡得香沉，浑然不觉清晨第一抹甜蜜的注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光线从元一一的脸庞一点点退去，转移到司地的肩膀，阳光笼罩着整个臂膀，带着暖烘烘的感觉，天色已经不早了。 元一一依然沉睡，司地轻轻揉了揉元一一披散的头发，缓慢的起床，穿好外袍，上了楼梯。 元一一感受到阳光的温度，从梦境中一点点转醒，睁开迷蒙的双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气，捋着头发，自然低头看向身边。 床铺上只剩下一套绣着金色向日葵的黑色被褥，不知何时叠的十分规整，像是一块平整的豆腐块。 元一一望着窗外的阳光，披上外衣，径直走到三楼，寻找司地的身影。 明媚的光线中，一道雪白的身影，站立在灶台旁，浑身散发着高雅沉稳的气质。 元一一坐在桌边，默默看着司地，空气中满是沉谧的清幽。 司地和元一一用完早餐，一齐来到一楼。 按照每日的作息，饭后的时间，司地肯定会修炼两个时辰。 元一一别无他事，便也跟着，坐在司地对面，认真修炼。 一道娇柔的声音，从院落中远远传来。 “司地大人，不才兰儿又来拜访了。” 司地听到熟悉的声音，皱着眉头，瞬间收了手中修炼的动作，睁开冷漠的双眸，看着对面的元一一。 元一一睁开眼睛，面上带着笑容，貌似请求般的，朝着司地说道。 “司地，兰儿小姐来了，我就不修炼了，晚上补上好不好？我可不可以和她们一起玩啊？” 司地看着元一一脸上带着稚嫩的期盼，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元一一心智总是这么单纯，不知道兰儿小姐这次来有什么目的，只能坐观其变。 司地有时候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妖怪喜欢追着自己跑，也许兰儿小姐天生精力旺盛，喜欢锲而不舍吧。 “交朋友是你的自由，不过，看来，我也需得晚上修炼，请她们进来便是。” 元一一快速起身，朝着门外跑去，脸上带着天真开怀的笑容。 “那我出去了。” 司地声音清冷，却能听出满满的关怀。 “嗯，不能离开这座院落。” 元一一跑出去几步，又有些迟疑的转身，回到司地身边，声音轻柔带着点点卑微。 在狼妖族，第一次有母狼妖主动来找自己玩耍，这让元一一感觉有些受宠若惊，自然也不会深思兰儿小姐背后的意图，话语中满是天真的诚恳。 “我知道啦，司地，我请她们进来坐一坐。可是，我不知道狼妖族的母妖怪们平时都玩些什么？司地，你说我能不能和她们玩到一块去？” 司地看着元一一有些胆怯退缩的模样，面色冷漠严肃，声音寡淡的鼓励道。 “她们的日常不过琴棋书画，现在你正在学习认字，与之相比，也没差多少。” “对哦，司地，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去唤她们进来。” 元一一心中的疑虑被司地打消，步伐变得轻快，阔步走出阁楼。 元一一看着兰儿小姐，心中涌现两分亲切，声音不自觉变得柔软。 “兰儿小姐，早上好。” 兰儿小姐身边跟着一位身形丰满的母狼妖，墨绿色的眸子满是犀利的色彩。 一头长长的头发，编成一条又一条细细的麻花辫，麻花辫被揪成一团，高高的扎在头顶，看起来像是一朵黑色的刺骨花，活泼又洒落。 郎儿跟在兰儿小姐身后，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兰儿小姐声音轻柔，得体的替元一一介绍着身边的母狼妖。 “元一一，早上好。这是我的朋友，次姑小姐。我们今天来，没有什么大事情，希望能在元一一这里讨一杯清茶，再聊聊天。想来，每天都在阁楼里，肯定会觉得烦闷。” 次姑小姐一身娇艳的紫色，腰间缠着一条不规则腰带，看起来颇具男狼妖的英气。 不过，脖子上没有喉结，皮肤光滑，应当的确是母妖怪。 次姑小姐脸蛋精致，拥有着完美的尖下巴，小巧的嘴唇，张扬艳红的厚厚嘴唇。 元一一打量着次姑小姐，露出柔和的笑容，真诚的回复兰儿小姐的特别关怀。 “还好，有司地陪我，每天还是蛮开心的。次姑小姐，你好，我是植物妖元一一。兰儿小姐，次姑小姐，请里面请。” 次姑小姐发现兰儿小姐推荐的朋友竟然是一个植物妖，突然感觉自己受到侮辱，满脸都写着不乐意，还有浓浓的不屑。 兰儿小姐娇柔答着，看着一脸不愿意的次姑小姐，心中微微得意。 在狼妖族，有几个母狼妖能容忍一只植物妖压在头顶呢。 笑话，很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兰儿小姐心中暗暗思衬，嘴里却说着赞同的语言。 “有司地陪伴，想必元一一平日便不会寂寞无聊，很好。” “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元一一不明白兰儿小姐的真实涵义，以为她在夸赞自己，便顺势的应答下。 次姑小姐和兰儿小姐因为具有相同的审美和观念，所以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此刻，听到兰儿小姐提到崇拜的司地大人，每天都在陪一只毫无建树的植物妖。 次姑小姐心中不乐意的感觉越发扩大蔓延，脸上鄙夷的神色都快要掩饰不住。 见到元一一大咧咧的笑容，也越发不顺眼起来。 自己崇拜的司地大人，怎么能一辈子和一只植物妖在一起。 毫无疑问，司地大人早晚会后悔的。 不行，自己要帮助司地大人脱离苦海。 对，就是这样，暗中分开司地大人和元一一。 兰儿小姐心思则更为深沉，即使司地大人不喜欢自己，也不能让渺小的植物妖元一一捡了便宜。 若是司地大人和次姑小姐在一起，说不准自己还能经常见到司地大人。 反正，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么优秀的司地大人和平平无奇的植物妖在一起。 兰儿小姐心中百般心思，面上却不显露分毫。 兰儿小姐回给元一一一个礼貌温柔的笑，便拉着高傲的次姑小姐，跟在元一一身边，走进阁楼。 194 兰儿小姐的目的 院落两侧整齐的竹林，在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 宽阔的院落，一瞬间显得清幽而安静。 阳光洒落一地，满室的光亮与温暖。 司地坐在桌边，手中拿着竹简，心思却不在竹简之上。 兰儿小姐走进阁楼，丝毫不见外，大大方方的朝着司地问候着。 “司地大人，早上好。” 司地礼貌的点点头，声音冷漠，不带多余的情感。 生怕元一一吃醋生气，司地随即又冲着元一一微微眨眼睛，面上带着鼓励的色彩，似乎在替元一一加油打气。 元一一收到司地的小心意，傻呵呵的笑了起来，朝着司地扭捏的眨了眨眼睛，享受着两只妖怪之间带有默契的小小互动。 次姑小姐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司地，两只绿油油的眼睛冒出精光，大胆的将司地上下打量一遍。 声音明快清亮，连连赞叹道。 “司地，早上好。百闻不如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丰神俊朗，仙人之姿。无可挑剔的坚毅面庞，洁白的长袍，一身落拓气质，高雅又出尘。” 司地注意到次姑小姐开放大胆的目光，薄唇有些不自在的微微抿着。 自己家里的元一一脸皮就够厚的了，怎么赶都赶不走，偏来了一个更加敞亮大胆的。 不过，除了元一一的甜言蜜语，司地可不吃其他妖怪的套路。 司地悄悄打量着元一一的面色，见元一一傻傻的笑着，什么都没察觉出来，不禁为自己的担忧感觉可笑。 元一一这么单纯，估计根本不会多想什么。 也许，自己就喜欢元一一这般天真模样。 司地嘴角滑过一抹满足的笑容，心中百转千回，面上依然冷漠。 自己可没有那个福气享受这齐人之福，一个元一一便足矣。 司地这么想着，便不咸不淡的回答着，一边故意朝着元一一吩咐着。 “次姑小姐过誉，请自便。元一一，两位小姐有什么需要，你尽量帮忙便是。” “没问题，司地大人。兰儿小姐，次姑小姐，有什么事情，请随意吩咐。” 元一一轻轻点头，满面真诚。 朋友来了，当然要好好招待一番。 兰儿小姐与元一一相比，更为聪慧，心思灵敏，自然能听出司地话外之音。 兰儿小姐面上出现微微的窘色，整个狼妖族都知道元一一是司地的妻子。 自己若真的应了司地的话，便显得无礼且张狂了。 兰儿小姐朝着司地娇柔的笑着，声音却带了两分酸涩，眸中似乎还有些委屈的神色。 “不用这么麻烦，司地大人，我们姐妹二妖，不过是希望过来讨杯清茶喝一喝。元一一是司地大人您的专有物，我们怎么敢随意支配。” 司地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弧度，眸光锋利看了兰儿小姐一眼。 一向心思诡秘的兰儿小姐也会感觉到委屈，真是奇怪，而且没有任何可信度。 “也好，请把这里当成家中一般，不必过于拘束。元一一，你带两位去楼上喝茶吧，我这手中还有一卷书籍没有看完。” 司地心思深沉，自然能察觉到兰儿小姐的真实目的。声音低沉，说着亲和的反话，传达出警告的意味，便不再理会。 想来，元一一想要在狼妖族长久的立足，必然要和母狼妖们打一番交道的。 司地将两位小姐交给元一一管理，自己拿着竹简，认真阅览着。 听到司地的话，次姑小姐面上有些许不悦。 自己陪着兰儿小姐专程来见司地，司地却如此冷漠，真是气煞她也。 元一一见司地面上有些不耐，心下了然。 司地一向厌烦母狼妖的纠缠，当然自己除外。 这样也好，省了不少麻烦。 元一一听着司地的命令，朝着两位母狼妖邀请道。 “我知道了，司地大人。兰儿小姐，次姑小姐，我们去楼上聊天喝茶，嘻嘻。” 次姑小姐此番前来，主要便是拜访司地大人。 此时，见司地一副甩手掌柜的不作为模样。元一一身为植物妖，又如此热络。次姑小姐有些沉不住气，声音冷漠，带着两分坚定的意味。 “司地大人，你不与我们一同休息喝茶吗！” 司地微微摇着脑袋，没有继续出声，手中的竹简却翻了一帘。 元一一看着次姑小姐面上生气与不屑的表情，突然明白兰儿小姐的终极目的。于是声音放缓，一字一句说道。 “次姑小姐，你不是要尝尝我煮的茶嘛。司地看书的时候，不喜欢其他妖怪的打扰，我们还是先去楼上。也许司地一会儿歇下来，便有时间过来喝茶。” 兰儿小姐看着次姑小姐剑拔弩张的模样，有些头疼。 本来带她过来，是希望在司地面前刷好感度的。 可是，依着次姑小姐的性子，继续说下去，恐怕好感度刷不出来，徒惹司地不开心。 兰儿小姐，有些紧张。一手牵着次姑的手，一边柔声劝慰道。倒是一副温婉贤淑，善解人意的端庄模样。 “次姑，我们先去喝茶，司地大人一会看书看累了，便会过来了。” 司地听着兰儿小姐的话，眉头不易察觉的皱着。 兰儿小姐这么一说，自己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玩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司地低着脑袋，静静听着三个母狼妖之间的对话，心情却越发开心不起来。 真是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将兰儿小姐和次姑小姐全都扔出去，最好，唠唠叨叨的元一一也加上。 不过，元一一是自己的妻子，这样做未免太不厚道。 好在，兰儿小姐终于将倔强的次姑小姐带到楼梯上，元一一随即在楼梯上噔噔噔走着，独特的脚步声，听起来，带着心神安定的功效。 司地微微松了口气，楼梯上很快没有任何响动。 司地从桌子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一面镜子，蔚蓝色的镜面，像是不染纤尘的天空。 司地正襟危坐，面上带着怀念与认真，拿着手帕将镜子轻轻擦拭一遍。 一手放在膝盖上，一手连带着衣袖，在镜子上轻轻挥动。 三道靓丽的身影，瞬间出现在镜子里。 三只妖怪背后的场景楼。 元一一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捏着长长的夹子，朝着火炉里添加木柴。 忙乱的身影，看起来十分可爱美丽。 兰儿小姐百年不变的淡雅微笑，深藏着一丝算计与深沉。 次姑小姐面上满是不耐烦，朝着窗外望去，手指不安的敲打在桌面上，朝着兰儿小姐对着唇语。 “兰儿，一个植物妖有什么好结交的！你非得带我一个！” 兰儿小姐面上挂着淡定的笑容，意有所指。 “元一一是司地的妻子，次姑不得无礼。再说，在冷漠的狼妖族多结交两个朋友，对你我都好。” “你的意思，交下元一一，便能交下司地大人。” 兰儿小姐自信的挑着眉毛，一身优雅娴静的气质。 “嗯，正是此意。” 195 小姐们的茶水 三楼的窗户和门静静开着，清风从空白的地方涌入，带着丝丝凉意。 竹叶在明亮的光线中，径自摇晃着纤长的身姿，不时发出沙沙的清脆声响。 暖洋洋的光线照耀在炉火上，带起点点红色火光。 兰儿小姐和次姑小姐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使得三楼一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元一一独自忙活着，面上带着开心的笑意。 这可是自己来到狼妖族，第一次结交的母狼妖，还是两个，真是值得激动的事情。 阳光沾染在元一一忙乎的身影上，暖暖的感觉从皮肤，一直流转缠绕在心间。 兰儿小姐朝着次姑小姐嘟嘟嘴巴，眼神瞄着元一一的后背。 兰儿小姐唤着元一一的名字，轻轻站起身，双手将衣衫抚平，一副深沉优雅的贤惠模样，声音体贴又温柔。 “元一一，我帮你将茶叶挑拣出来吧。” 元一一手中拿着蒲扇，在火炉旁微微扇着风。 听到兰儿小姐的请求，转过脑袋，脸上带着柔和的笑，赞同的说道。 “好啊，那便辛苦兰儿小姐了。为了方便冲泡，茶叶放在桌子侧面的抽屉中。已经挑拣过一遍，但是未免有杂尘。” 次姑小姐见兰儿小姐如此勤快，面上带着不自在的神色。 来者为客，不帮忙，淡淡坐着，显得自己无礼又慵懒。 既然兰儿小姐如此礼貌，植物妖说不准有她独特的地方。 “我来帮忙送将茶碗洗涮一遍。” 次姑小姐有些不情愿的站起身，声音明亮干脆，将桌面上干净的瓷碗拿起，放到水池里。 元一一见次姑小姐如此勤快，也不好说茶碗已经冲洗的十分干净了，清淡的应答着。 “多谢次姑小姐，水池在阁楼西面灶台旁边。” 半天时间，水壶中的水终于开始一点点咕嘟起来，小小的气泡逐渐扩展成大大的气泡。 透明澄澈的溪水，热烈的翻滚着，气泡接触到空气后，迅速的爆炸裂开，水面上蒸腾着白色的雾气。 元一一的脸蛋被雾气熏蒸，微微泛红，眼睛似乎染上一层水雾，变得更为潋滟柔美。 司地端坐在书桌前面，看着镜子中元一一隐约模糊的面庞，面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兰儿小姐将茶叶挑拣干净，重新装回小巧精致的茶叶盒中。 次姑小姐将袖子挽的高高的，手伸到水池中，一惊一乍的再迅速拿出来，好像水池中不是温度适宜的溪水，而是滚烫的沸水一般。 半天时间，才将茶碗冲洗一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将茶碗整齐的摆放在桌面上。 元一一取出一勺又一勺干净的茶叶，分别放到三个白色的瓷碗中。 然后拿起火炉上的茶壶，朝着茶碗中注入滚烫的沸水。 一时间，绿叶旋转飘散，如慢慢绽放的绿色梨花。 略微苦涩的叶片清香，糅合阳光的温润，飘散在空气中。 元一一带着厚厚的手套，将茶碗分别送到两只母狼妖面前。 “茶水好了，两位请慢用。” 兰儿小姐面上带着疏远却完美的笑容，朝着元一一轻轻点头。 “多谢元一一的款待，茶汤颜色鲜亮，茶汤苦涩适宜，真是好茶。” 元一一看着兰儿小姐皱着眉头，咧着嘴巴，违心的说着夸赞的话语，有些不好意思的嘻嘻笑了起来。 “嘻嘻，兰儿小姐，谬赞。夏日天长闷热，煮的清茶不过略微解渴而已。” 次姑小姐见兰儿小姐肯定的点着脑袋，信以为真。 朝着茶碗中吹了两口仙气，等待茶汤温度退却，猛喝了一大口。 次姑小姐哭丧着脸，好像喝到了不得的茶汤，一个劲的捂着嘴唇咳嗽，看着浓绿的茶汤，一脸怀疑的神色。 兰儿是味觉丢失了嘛，这么难喝也能品鉴赞叹一番。 次姑小姐皱着眉头，一手扯着衣袖直接将嘴唇捂住，将茶碗瞬间推的老远。 “什么破茶，真难喝。太苦了，太苦了，怎么会有这么苦的茶！咳咳咳！要我说，兰儿小姐煮的清茶才算是狼妖族一绝。植物妖原来不仅修为低劣，煮的茶也如此难喝。” 兰儿小姐看着次姑小姐的表情和动作，正在意料之中，心下微微好笑。 自己温婉贤惠的形象，在狼妖族众所周知。 自己不好对元一一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是可以借力打力，让次姑小姐表达她的不满。 其实次姑小姐的不满，便是兰儿小姐的不满。 不过，兰儿小姐没有那么蠢笨与直白。依然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故意声音轻柔的呵斥，打着圆场。 “次姑，不得无礼。元一一，你不要在意，次姑性子直爽，说的话语未免尖锐了些。” 次姑小姐看着豪爽直白，其实因为家境普通，所以十分仰仗兰儿小姐，并不敢说什么违逆的话语。 面上带着微微的厌烦与无奈，声音竟然带了些微撒娇的意味。 “哦，就事说事嘛！” 元一一听到次姑小姐的话语，心中一个咯噔。 自己冲泡的茶水，连司地都没有挑拣三分。 次姑小姐身为客人，却如此无礼，看来是兰儿小姐和次姑小姐暗中商量好的，来自己家演双簧。 来者皆是客，可不能让她们无聊而归。 元一一面上带着委屈，眼眸中精光一闪而过，声音比兰儿小姐的声音还要轻柔。 “没事，兰儿小姐，可能是茶叶放多了的缘故，确实是我的问题。这可是上好的铁观音，没想到次姑小姐如此讨厌。等一下，我去楼下取些普洱茶过来，可能更符合次姑小姐对我口味。次姑小姐，不知普洱茶你可喜欢？” 次姑小姐高高扬着下巴，一副孤高自赏的模样，连眼神都没有给元一一一个。 简单的声音中，满冷漠寡淡，还有浓浓的不屑于厌烦。 “不喜。” 元一一坐在桌边，将茶汤全部喝光，然后双颊鼓鼓的，有些无可奈何的冲着次姑小姐商量道。 “或者次姑小姐最喜欢什么茶叶，我让司地去寻也是可以的。兰儿小姐，你平日都喝些什么茶叶呢？” 司地坐在桌边，将视野定格在元一一圆润白皙的面庞。 一边听着三只母妖怪的唇枪舌战，一手拿着毛笔，在白色的宣纸上轻轻描绘着元一一满是阳光温暖的脸颊。 元一一每一个嘟嘴，每一个小小的情绪，都被司地分毫不差的记录下来。 眉目被一笔一线勾勒的别致又分明，面庞的轮廓带着青春明媚的气息，寥寥几笔之间，元一一鲜活的面庞跃然纸上。 次姑小姐高傲的轻轻哼了一声，声音弱了下来，声音中满是赞赏，当着元一一的面，念着兰儿小姐的优秀。 若是元一一的目光能一直锁定兰儿小姐，自己追求司地大人承受的攻击便会更少。 次姑小姐虽然为妖开朗，话语直白，可是不经意间也藏有自己的小心思。 “不必麻烦司地大人，我只喝兰儿小姐冲泡的茶叶。气味清香，入口温润，淡淡苦涩中带着丝丝甜意，浸润心脾，可养心明目。” 兰儿小姐听到次姑小姐替自己背书，面上带着寡淡的笑，心中却已经得意的笑开。 “今日没有呆那么多器具，不如改日我邀请元一一登门喝茶。” 次姑小姐一脸期待，口吻中带着熟悉的亲昵，声音清亮。 “还有我呢？” 兰儿小姐皱着眉头，将茶汤一口口喝光，微微笑着。 “对，还有次姑小姐。” 元一一将火炉上的茶壶端起，分别将兰儿小姐和自己的茶碗注入新的沸水，声音柔和说道。 “如此，元一一恭敬不如从命，便翘首以待。” 196 傻笑 兰儿小姐坐着喝了一上午的茶水，司地都没有出现在阁楼三层。 仔细想来，便知道司地是在刻意回避。 次姑小姐坐着，时不时和兰儿小姐聊聊天，看着苦涩的茶水从浓绿逐渐变成墨绿，如坐针毡。 温度越来越热烈，次姑小姐看着天外的太阳，显然已经到了正午十分。 次姑小姐看着窗外的竹林，浑身都不自在。 本来是要看司地大人的，嚷次姑小姐装出对于植物妖的热情，还真有些困难。 “兰儿，我们下楼去看看司地大人吧。” 兰儿小姐扭着脑袋，朝着旁边的次姑使了个眼色，表示稍安勿躁。 然后转回脑袋，真诚看着元一一，声音轻柔。 “元一一，司地大人应该还在繁忙。次姑，你是不是有坐不住了？这样，我们先行告退，改日再来拜访。” 元一一听到兰儿小姐的表示道别的话语，面上带了两分不舍，开心的说道。 “是这样的，司地每天都很繁忙，不知何时又要经历雷劫，每天都要忙着修炼。既然天色不早，兰儿小姐和次姑小姐要回家吃午饭，我便不再多留，送送你们，一起下楼吧。” 元一一像是个小喇叭，将司地大致的近况，都透露给兰儿小姐和次姑小姐。 在元一一的心中，喝了她的茶水，便是她的朋友了。 司地听着元一一详尽的话语，嘴角带起一抹淡淡的无奈。 元一一这唠叨实在的性子，让司地有两分无奈，既烦恼，又喜欢。 三道靓丽娇俏的身影，从楼梯上缓缓踱步下来。 兰儿小姐走在最前面，次姑小姐跟在兰儿小姐后面，元一一走在最后面，像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小跟班。 兰儿小姐下了楼梯，缓步走到司地面前，淡淡的兰花香气，飘荡在周边，带着几分潋滟。 兰儿小姐声音轻柔，十分有礼节的朝着司地微微福身。 “司地大人，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 桌面上空荡荡的，只有一只香炉，燃着竹柏的清香。 蔚蓝色的镜面，不知何时静静躺在抽屉里面，安安静静，不曾为任何妖怪知晓。 司地手中拿着竹简，坐在座位上，视线自然落在元一一身上，声音冷漠却礼貌。 “嗯，兰儿小姐和次姑小姐有时间便来玩耍，元一一和我在阁楼里，也挺无聊的。不过，近期为了我们二妖的婚事，需要去拜访各位长老，可能很少在家。元一一，你替我送送两位小姐。” 司地委婉的话语，将接下来的充实的行程，全部告诉给兰儿小姐和次姑小姐。 两位小姐都性格聪慧，自然清楚司地话语中的真实含义。 表面上是邀请她们多多拜访，实际却表明自己和元一一近期没有时间，整段话语的意思，分明是不希望她们二妖频繁拜访。 兰儿小姐和次姑小姐面上都带着窘迫的色彩，离开的步伐也不自觉变得急匆匆。 元一一听到司地提到婚礼，面上带着羞怯的红晕，也没有注意兰儿小姐和次姑小姐的表情。 欢快轻松的将两位小姐送到院落门边，略微寒暄，便转身回了阁楼。 元一一明媚美丽的画像，被蔚蓝色的镜子压在抽屉里，安安静静。 元一一走进房间，坐在司地对面，看着司地认真阅读的面庞，心中有甜蜜的感觉径自流淌。 不过半天时间，元一一又察觉出两分不对劲。 司地一向话不多，情绪也很少，却对兰儿小姐表现出不一样的态度，真是奇怪。 “司地，你怎么和兰儿小姐说那么多啊？你从来没有和我说那么多话！” 司地淡雅着声音，漫不经心的拿着书卷，嘴角挂着傻呵呵的笑容。 “嗯，可能因为她是我的朋友。所以，无论是我的近况，嗨瘦你的近况，我都会如实的告诉她。” 元一一见司地一向冷漠的表情，变得有了笑容，突然感觉浑身不适。 “司地，你笑的好傻啊。” 虽然司地笑的好傻，可是看着依然帅气，无可比拟。 元一一嘴里嫌弃着，眼睛却黏在司地身上。 司地收回傻笑，变得一本正经，声音略微轻柔解释道。 “嗯，我也这么觉得。你不是说，我对你没有多余的表情嘛。” 元一一突然反应过来司地在模仿自己，自己也不好随便评论自己，编只能嘟着嘴巴，撒娇说道。 “哦，那你多笑一笑吧，你笑起来，虽然看着有些傻气，还挺好看的。” 元一一碎碎的念叨，在耳边滔滔不绝。 司地看着竹简，嘴角挑起一抹无奈却真心的笑容。 “嗯，我知道。” 元一一见司地如此勤奋，便起身，走到司地身边，从他背后的书架上挑选了一本看起来薄薄的书籍。 书籍里面有各种不同的形象和图画，更容易翻看理解。 元一一拿着书籍，坐在司地对面，认真的看了起来。 次姑小姐跟着兰儿小姐，回到她的家中，打算蹭一顿午饭。 还未走进房间，一道欢快的身影，已经飞奔出来迎接。 桃儿摇着灰色的脑袋瓜，一手牵着兰儿小姐的手掌，信赖的对着兰儿说道。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桃儿没有吃饭，一直等着姐姐呢。” 桃儿的目光自然落在次姑小姐身上，脸上带着调皮的表情，微微吐着舌头，话语中带着埋怨与。 “次姑，你怎么天天来找姐姐玩？我都没有办法和姐姐一起玩了，真是讨厌。” 兰儿小姐身上淡雅的气质被慈爱冲淡，在亲弟弟桃儿面前多了两分烟火气息。 兰儿微微弯下腰，刮了刮桃儿的鼻子，亲切的说道。 “好啦好啦，桃儿，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下午陪你玩，好不好？我们的桃儿最乖。桃儿，你说的沙袋，姐姐已经准备好。饭后，咱们去看看看看合不合你的心意？” 桃儿面上带着孩童天真的笑容，拉着兰儿小姐的手掌，在空中一左一右的晃荡着。 因为开心，身后灰色的尾巴，不小心变成原形，在空中来来回回开心的翘着摆动。 “好啊，姐姐。姐姐，你最好啦。姐姐，桃儿还想要一个沙袋。姐姐说，好的东西要和朋友一起分享。桃儿想要一个沙袋，送给朋友。” 兰儿小姐脸上绽放一个温柔的笑，摸了摸桃儿的脑袋，便牵着桃儿，往阁楼有说有笑的走去。 “好，桃儿说什么就有什么。给姐姐两天的时间，好不好？” 桃儿一脸开心，竟也忘记厌烦次姑小姐的事情，只傻傻的笑着。 “好，嘿嘿。” 次姑小姐似乎并不讨厌兰儿小姐的弟弟，清明的嗓音中，带着两分调侃和亲昵。 “切，小机灵鬼。” 197 提前凋零的牵牛花 用过午餐，兰儿小姐带着次姑小姐在单独开辟出来的花园中悠闲赏花。 夏日，正是百花盛开时节。红的，粉的，紫的，娇艳的花朵，争相竞放。 淡粉色的木槿花，在风中轻轻摇曳着。 纯白色的茉莉花，在金黄的光线中，如皎洁的月亮，散发着高冷清雅的气质。 兰儿小姐一身淡蓝色长裙，浑身撒发着高雅清冷的气质。因为朋友的陪伴，心情十分开怀，声音少有的轻快，带着两分小女儿的娇柔。 墨绿色的眼眸，满是赞叹的神色，静静打量着花园中的茉莉花，眼睛像是黏在上面一般，久久未曾挪动。 “次姑，你看这茉莉花，纯净洁白，堪当花中之魁。” 紫色的牵牛花攀附在墙角，静默不语，却坚韧的朝着天空爬去。 风，阳光，一切都不是阻碍。 风，雨露，高墙，一切都可以成为凭借的力量。 次姑看着独自开放的牵牛花，好似看到自己的影子一般，欣赏的朝着墙边望去。 此时，听到兰儿小姐的夸赞，收回眼光，看着蹲在地面上，家世不俗，面容姣好的兰儿小姐，心中有几分崇拜与羡慕。 “是啊，需要多么完美的环境和条件，才能孕育出这么美丽无瑕的花朵呢。兰儿，你不知道，在这个世界，很多花朵终其一生也无法拥有如此得天独厚的背景，让她们可以纯洁的像是一张白纸一般。很多花朵，需要凭借自己的努力，付出无数的心酸，才能达到入世却不沾染丝毫灰尘的境界。” 也许，茉莉花是兰儿的写照。 而牵牛花，才是那个倔强不屈，又带着微微孤傲的自己。 兰儿小姐感觉到次姑的落寞，提着裙角，微微起身，声音柔和，带着真诚的安慰。 “次姑，今天是来赏花的，心情怎么如此沉重。不想那么复杂的问题，深呼吸，放松心情。” 次姑小姐落寞的神色，很快被坚韧的冷漠取代，那一双墨绿色的眸子里多出两分感动。 “有感而发，有一个能倾听心声的朋友，真是妖生一大幸事。” 兰儿小姐噗嗤一下笑出声，次姑难得这么多愁善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 可能因为在司地大人那里吃了闭门羹，所以心情有些沉重。 “嗯，我也这么觉得。” 一道欢快俏皮的身影，从远处的羊肠小路上快速奔跑而来。 轻快稚嫩的声音，隔得十分遥远，依然可以清晰听见。 “姐姐，姐姐，你是不是忘记我的沙袋了？” 黑影越来越近，由一个黑色的小点逐渐变成一片单纯的灰色，桃儿可爱的面庞一瞬间便来到眼前。 兰儿小姐扶着额头，面上带着两分歉疚的表情，刚刚想起沙口袋的事情。 “姐姐和次姑小姐赏赏花，一会儿回去给你取沙袋，好不好？” 桃儿却晃了晃可爱的小脑袋，表示现在便要拿到沙口袋，牵着兰儿小姐的手，撒娇磨牙道。 “不好，姐姐，桃儿要去找小伙伴们玩耍，都已经答应他们，要带着姐姐亲手绣的沙袋。” 兰儿小姐低着脑袋，看着身边的桃儿弟弟，一脸的无可奈何。 “我算服了你了，好，这样，姐姐现在去取。你和次姑小姐呆在这里，不要到处乱跑。次姑小姐，你帮我照看一阵我的弟弟，我去去就回。” 次姑小姐眼眸重浮现出一抹狡诈的精光，声音有些阴森森，故意吓唬着小桃儿。 “没问题，小桃儿，乖乖的和姐姐在这里赏花，哈哈。” “姐姐，我也跟你去。” “你一个男妖怪，老往女儿家的闺阁跑什么。你呆在这里，次姑小姐你别吓唬小桃儿，他胆子小。” “无聊。” 次姑小姐冷漠的吐出两个字，微微撇过视线，没有再打趣小桃儿。 次姑小姐望着兰儿小姐走的远了，眼底浮现一抹近似恶魔的神色，嘴角挂着坏坏的笑容。 “桃儿，你知道沙袋怎么玩吗？” 桃儿挠了挠小脑袋，一脸迷惑。 “不知道。” 虽然见过朋友们玩过，可是具体的方法，小桃儿还是不了解，便诚实回答。 次姑小姐蹲下身体，迅速从花园的草丛中捡起一块小石子，拿在手里，上下颠着。 “小桃儿，你看到这个石子了吗？” 兰儿姐姐不在，桃儿在次姑小姐面前乖巧许多，面上也没有再出现嫌弃和鄙夷的表情，如实回答着。 “嗯，看到了，次姑姐姐。” 次姑小姐面上带着有些可怕的笑容，眼角因为笑容眯成一条缝，嘴巴因为笑容变成一道倒立的高架桥。 “看在你是兰儿弟弟的份上，我教教你。” 桃儿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次姑小姐，掂量了一下自己的重量。 自己的身高在同龄孩童中尚且算是高的，可是在次姑小姐面前，依然不值一提，脑袋将将到达桃儿姐姐的大腿。 身高和修为的差距，让桃儿早早学会了服从，只得顺口答应着。 “好啊，次姑小姐。” “你瞧好了啊，扔沙口袋呢，具体是像这样的。两边的妖怪负责击打，朝着中间妖怪身上掷去，若是掷中了，便继续掷，被掷中的妖怪，则自动退出。” 次姑小姐一脸激动的表情，一边详尽的解释着，一边拿着小石块，往墙边扔去。 一朵紫色的牵牛花，因为次姑的击打，瞬间掉落枝头。 桃儿站在次姑身边，脸上满是羡慕的神色。见牵牛花被击中，开心的拍着手掌，又蹦又跳，声音自信而欢快。 “哦，我知道啦，次姑姐姐，我知道啦，让我试试。” 次姑小姐从地上捡起小石子，放到桃儿小小的手掌里面，微微点头鼓励着。 趁兰儿小姐不在，便带走她家的几朵牵牛花。 哈哈哈，真不知道，兰儿小姐回来，看到花园里提前凋零的牵牛花，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你试试吧。” 桃儿拿着小石子，牙齿咬着嘴唇，两颊因为紧张鼓鼓的，铆足劲，将手中的石子往墙上扔去。 或紫或粉的花朵，单薄却坚韧，依然静默开放于墙边。 桃儿脸上有些丧气，一朵牵牛花都没有被击打下来。 “不行，不行。你看我的，瞄准了，再扔出去。” 桃儿一脸崇拜的望着次姑小姐，早就忘记自己嫌弃她的事情。 “哦，我知道，我知道，我再试试。” 认真瞧着，仔细模仿着，半天的时间，终于打下来一朵牵牛花。 次姑小姐和桃儿相互击掌庆贺的时候，兰儿小姐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什么事情，瞧你们两个乐的？” 次姑小姐有些害怕，将手里的石子全部兜在袖中。 “没什么，没事。” 桃儿就更为直接，讲手里的石子，全都扔在花园的草堆里。 然后将手掌伸出来，连连摆手。 “桃儿，姐姐给你绣的沙口袋，去找小伙伴们玩耍吧。” 手掌大小的沙口袋，由六面组成，相邻的两面被针线密密的缝好，没有任何缝隙。 里面装着细密的沙子，随着晃动的动作，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弱声音。 桃儿接过沙口袋，一脸开怀的笑容，给兰儿一个大大的拥抱，拿着六色的沙口袋，快速的跑开。 兰儿小姐看着桃儿欢快的身影，轻轻笑开。 次姑的视线落在墙边，有些慌张不知在看着什么。 “次姑，墙边的牵牛花是不是少了两朵？” 次姑眼神闪烁，连连否认。 “没有，没有。” 兰儿小姐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模样，眉目却染上点点愤怒，口中轻轻呵斥。 “也不知是谁这么坏，好好的花朵。非得要摘下来，扔在地上。花朵这么娇贵的物什，当然应该好好珍惜呵护。” 次姑小姐一脸尴尬，跟在兰儿小姐身边，清脆的声音中不自觉带了两分心虚。 “是，兰儿小姐说的有理。毁坏花草树木，当真是坏心眼。” 198 门没了 阳光明媚，淡淡的花香漂浮在空气中，带着温柔与静谧的感觉。 桃儿捧着沙口袋，像是个宝贝似的，往远处越跑越远，几乎看不见身影。 为了抚平兰儿小姐的怒气，次姑小姐微微站的远了些，开始转移话题。 “兰儿，你做的沙口袋五颜六色的，也不好看啊？” 兰儿小姐蹲下身子，伸出手，轻柔抚摸着雪白的茉莉花。 清香的气味，流转在空气中，带着淡漠的美好。 兰儿小姐以为次姑小姐当真是不喜五颜六色的沙口袋，声音轻巧，细致的解释道。 “我也不喜欢那么多复杂的颜色，不过，小孩子刚刚开始认识世界，总归是喜欢五颜六色的物品。” 次姑小姐看着兰儿小姐摸着茉莉花，整张脸满是不自在的神色，有些尴尬的嘻嘻笑着。 “还是兰儿知书达理，想的多，懂的多。” 牵牛花静静躺在地面上，抬头仰望着蔚蓝的天空。 紫色的花瓣随着清风，轻飘飘的摇摆着，却已经无法脱离地面的掌控。 牵牛花用尽所有力气，保持最后的完美，整张清淡的容颜满是安详与和乐。 一粒不起眼的石子跟着趴在地面上，一声不吭。 兰儿小姐目光专注，静静打量着矮小的茉莉花。 守卫郎儿站在花园的门边，静默打量着一切，眼眸中有温情和爱慕悄悄流转，没有让任何多余的妖怪发现。 次姑小姐望着远方，看着墙上不畏风雨，径自开放的牵牛花，微微叹息着。 桃儿拿着沙口袋，跑到一片荫郁的树林里，树林里面是一片宽敞的场地。 两副跷跷板，两个并排的简易秋千，两个单杠，两个双杠，一个圆润的滑梯，便是小狼崽们整个童年。 桃儿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捧着沙口袋，朝着一堆乌压压的小狼崽跑去，面上带着情不自禁的喜悦，声音欢快而明亮。 “李儿，下儿，你们看我带了什么过来？” 被唤到名字的两只小狼崽，不约而同的转过脑袋，看向灰头灰脑的桃儿。 桃儿喊完李儿和下儿的名字，像一阵风一般，席卷到两只小狼妖面前。 两只手掌微微合拢，将沙口袋捂在手掌里面，一脸神秘，得意的挑着眉毛。 李儿因为天天在外面疯玩，整张脸晒的黝黑发亮，眼睛和眉毛几乎都分不出来，只能看到一张一合口中的雪白牙齿。 李儿听到桃儿的话语，一脸好奇激动的询问道。 “桃儿，快给我们看看，什么好东西？” 下儿面色有些迟钝，眼眸却十分清亮，单纯的模样，与刚刚出生的婴孩没有什么区别。 “是啊，是什么东西呢？” 桃儿一脸得意，一手捧着沙口袋，一手叉着腰，明朗的笑着说道。 “哈哈哈，可是好东西。我跟你们讲，这是我们家兰儿姐姐专门给我准备的沙口袋。快叫大伙，一起玩沙口袋。” 李儿将手掌放在唇边，朝着远处一堆小狼崽兴奋的呼唤道。 “好嘞，小伙伴们，快来玩沙口袋了。兰儿姐姐特别定制，快来快来，都看一看。” 小狼崽们三三两两，因为新鲜的沙口袋，自愿朝着桃儿聚集过来。 “这沙口袋真漂亮。” “是啊，兰儿姐姐手真巧。” “别挤，别挤，给我看看沙口袋长什么样。” “桃儿，帮我向兰儿姐姐讨一个，可不可以？” 桃儿不过拥有一个沙口袋，却好像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富足的妖怪。 也许，孩童的喜悦，总是这么单纯又直白吧。 桃儿看着身边乌压压越来越多的小伙伴，心中越发开心，声音满满都是得意。 “再说，再说，今天我们先玩沙口袋。” 小狼崽们勾肩搭背，欢笑着，簇拥着灰头灰脑的桃儿，朝着场地一侧空白的地方走去。 聚集的狼崽越来越多，声音嘈杂，没有妖怪能听到李儿的话语。 李儿有些无奈，机灵的眼睛微微转动，四处打量之后，终于寻到一块略微平整的高大石块。 李儿站在石块上，一手拿着树枝朝着天空中指去，颇有未来的大将之风。 故作老成的摸着下巴，声音刻意放的低沉，朝着涌动热闹的狼崽群大声喊着具体的规则。 “玩沙口袋啦！大家伙都过来，分组。两个鬼，十个魂，被口袋掷中者，自动淘汰，剩下的狼崽自动补位。大家都不要抢，一个一个排好队，都能玩沙口袋。” 一群灰色毛发的小狼崽，聚集在一处，在空旷的场地中开心的跑着，跳着，尽量躲避开沙口袋的袭击。 两侧的鬼掷的用力，沙口袋打在身上，有着微微的疼痛。 小狼崽们却浑然不觉，依然玩的开心。 欢闹声，或得意的笑声，或丧气的叹息声，充斥整个场地，让这片游乐园瞬间变得热闹而欢乐。 树叶轻轻飘动着，空气充满自在悠闲的氛围。 桃儿满心欢喜，在场地中来来回回跑动。 因为过于开心，连嘴巴都快要笑的僵硬了。 大半天不知不觉，在欢乐中快速的流逝。 桃儿身上的汗水，被风轻轻吹散，是一种运动之后，酣畅淋漓的痛快感觉。 阳光一点点下沉，看着玩闹中的孩童，目光逐渐柔和起来。 晚霞铺满天际，蔚蓝色的天空在一瞬间多姿多彩起来。 小狼崽们玩了一下午沙口袋游戏，不断的重复让他们觉得有些无聊。 便纷纷坐在地上转动着机灵的小脑袋，想着其他有趣的玩法。 一个看起来淘气的小狼崽，脸上带着一道清淡的疤痕，声音坚韧，带着几分世故的冷硬。 “我有个新鲜的玩法，你们要不要试一试？” 块儿年纪比其他小狼崽略微大一些，见到的多了，因此懂的也更多。 块儿身体健壮，浑身散发着满满的安全感，因此在还有些懵懂的小狼崽群体中受到大量欢迎和推崇。 此刻，块儿出声，其他小狼崽们自然纷纷压低嗓音，仔细听着块儿的提议。 “块儿，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还有一个也算健壮的小狼崽，声音中带着嫉妒，质疑道。 “就是，块儿，一个沙口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块儿一副无所谓的大气模样，从地上站起身，黝黑的手掌，在空气中轻轻挥动。 “有胆量的，跟我走便是，说那么多也没有用。” 有的小狼崽过于天真，块儿说什么便信什么。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怯弱之辈，一边嚷嚷着，一边跟在块儿后面，心中默默想着。 反正块儿个头大，有什么事都有她担待着，不去玩一圈的才是笨蛋。 “我去，我才不是胆小鬼。” 为了第一时间拿到可靠的消息，桃儿也自告奋勇的说着。 “带我一个，我也去。” 一众小狼崽跟在块儿身后，像是虾兵蟹将一般，三五成群，嘻嘻哈哈，朝着游乐园外面走去。 哐当一声巨响，司地和元一一的身影同时瑟缩起来。 元一一脸上带着惊悚，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司地相对来说更为镇定，面庞因自然反射微微颤动之后，便恢复惯常的冷漠与平静。 元一一蹭的一声跃起，朝着巨响的来源处快步走去。 司地气定神闲放下竹简，跟在元一一身后，微微皱着眉头，看着一地的狼藉。 就在刚刚，本来好好守卫站立的木门，应声倒在地面上。 司地仔细观察着门板，正在思考门板掉落的原因，细碎的声音嘈嘈又清晰的落在耳畔。 “快跑，快跑。” 院落中多出几道陌生的小巧身影，作恶却不自知的小狼崽们，趁司地没有任何准备和反应，朝着院落外面快速的移动着。 199 飞天 块儿跑的最快，将沙口袋扔出去之后，见脆弱的门掉了，脸上带着惊恐，将沙口袋快速捡回来，带头飞一般的离开司地的院落。 桃儿像是兔子一般，快速朝着院落外面跑去，机灵的眼眸朝着跑在前面的小狼崽看去。 “你们真是不够意思，跑那么快做什么？我都快要追不上了。” 李儿已经跑出院落，却不敢回头看桃儿，生怕一个大意，就被司地捉住，然后当众拿他作法。 李儿拼尽全身力气，朝着前面快速的移动，一边朝着天空中张狂又开心的喊道。 “哈哈哈！笨蛋！跑快些啊！” 桃儿因为年纪偏小，身体还没有长开，跑动的步伐，稍微有些凌乱，气喘吁吁跟在李儿后面。 “李儿，你等等我。” 李儿做着鬼脸，两只手在空中胡乱挥动着，开心的又跑又跳。 “笨蛋才等你，跑喽！跑喽！” 李儿这么说着，继续沿着宽敞的道路，往前方冲去。 不过，不知为何，步伐越来越慢，时间好像静止一般，李儿的身体瞬间漂浮在空中。 阳光明媚，竹叶翠绿，原本一室的安谧被调皮捣蛋的小狼崽们完全破坏掉。 美好的天气，元一一的心情却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双颊因为气愤变得鼓鼓的，朝着远处大声呐喊着，脚下却没有任何动作。 “小狼崽子，你们给我回来。” 司地站在元一一身边，看到元一一生气的面庞，不禁好笑。 听到她愤怒的呐喊声，以为她真的要惩罚几只小狼崽，手中一道雪白的光芒幻化而出。 桃儿，李儿，还有迟钝的蹲在院落中的下儿在一瞬间被白色光芒固定在空中，一点一点朝着阁楼已经坏掉的门边飞来。 李儿面上带着满满的新奇和得意，看着不断滑动的手脚，自己的身体纹丝不动，反而越来越远离地面，惊喜的欢呼着。 “天呐，我飞起来啦，我真是太厉害啦。” 桃儿面上却有些惊慌，声音因为害怕微微颤动着。 像是枝头松动的枯黄枝叶，好似一个不小心，便会被清风吹落枝头。 桃儿不敢轻举妄动，在白色的光圈中，紧张的求救。 “天呐，李儿，你快看，我周围的白光是什么？李儿，你救救我，我无法动弹了。” 下儿根本没有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一群小狼崽便前呼后拥的加速逃走。 下儿蹲在地上画着圈圈，还挺喜欢这个安静的院落。 不知为何，身体突然腾空，下儿脸上带着单纯懵懂的神色。 一束激动而惊喜的光芒，慢慢从他漆黑发亮的眸子里溢出。 司地手中发出的白光，像是丝线一般，将尚未跑远的桃儿，李儿还有一直没跑的下儿拉到身边，神色沉静肃穆，静静看着他们。 在狼妖族，做错事情，必然要受到惩罚，没有例外。 司地小时候，便是在如此苛刻严厉的环境中成长，性子未免冷漠深沉，也向来喜好就事论事。 元一一看着三只小狼崽悬浮在空中，像是大型的萤火虫，捂着嘴，偷偷笑着。 元一一还记得司地惩罚自己守夜的事情，心中那抹委屈和失落，在看到相同境况的三只小狼崽时，全部退散开来。 像是阴翳遇上暖阳，难言的情绪逐渐变成喜悦与庆幸。 光芒像是带着吸力一般，将三只小狼崽抛到半空，又缓缓平稳的放在地面上。 司地声音冷漠，朝着面前静默站立的三只小狼崽出声询问道。 “说一说，谁将门破坏？” 李儿脸上带着健康的小麦色，眼眸中闪烁伶俐的光芒，声音清亮干脆。 “不是我，块儿做的，不过他跑的快。若是我再跑快一些，也不会被你抓到了。” 元一一打量着几只小狼崽，看起来都挺可爱的，不过行为相对来说就恶劣一些。 原来他们还有一个小头子，名字叫块儿，真是奇特。 想来，狼妖一向以群居和团队作战在整个妖怪界而闻名，也不是徒有虚名。 从他们小时候的行为和习惯，便可以窥知一二。 真是有趣，桃儿，李儿还有下儿也悄悄打量着两只大狼妖。 巨大的体型差距，让桃儿不禁瑟瑟发抖。 不过，令元一一欣慰的是，三只小狼崽眼眸里盛装的光芒都十分干净纯粹，找不到任何代表歧视的鄙夷与不屑。 司地看着李儿梗着脖子，明显不服气的模样，没有继续问下去，心中了然。 “刚刚，你在这院落中吗？” 李儿仔细想了想，眼眸中出现微微羞愧的神色，微微低下脑袋，两手交叉，不安的摆弄着自己的大拇指。 “在。” 司地没有继续追究是谁破坏了木门，换了个问题，反而更为直白与犀利。 “你们两个呢？在不在？” 桃儿战战兢兢，瑟缩着脖子，轻声说着。 “在。” 下儿一脸懵懂，崇拜的看着司地。 “在，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在狼妖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英俊潇洒又修为不俗的男狼妖。 刚刚他轻轻挥手，就把自己提到半空中，真是太帅了。 自己以后也要向司地大人一样，努力修炼，白衣胜雪。 下儿低着脑袋，面上带着腼腆的微笑，羡慕看着司地，声音隐藏些许卑微。 “司地大人，你刚刚那招飞天，可以教教我嘛？真是太帅啦！” 司地冷漠的眸子微微闪动，因为下儿单纯的信任，心中有淡淡的暖流滑过。 “等你再大一些，我可以教你两招。现在你没有任何基础，学了这些具体的技巧，也没有任何用处。今天，你们三个留下帮忙把门装上吧。” 下儿看着迟钝，却十分识时务，当下憨憨的点头答应着。 “好啊，司地大人，没问题。” 做了坏事被抓包，桃儿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轻轻点着脑袋。 李儿心中十分害怕，若是一直和司地大人呆在一起，不知他要如何惩罚自己。 加之，若是让母亲发现自己做坏事，免不了被训斥一顿。 李儿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害怕母亲声色严厉的训斥。 “不行，司地大人，我还要回家吃晚饭。” 李儿微微歪着脑袋，眼睛看着地面，声音却十分坚定的，讨价还价着。 司地听到李儿的辩驳，看着明亮的天边与尚未消沉的太阳，声音冷漠悠长，带着善意的引导。 “天色还早，便这么定了。元一一，你去三楼取相应的工具下来。” “哦，司地，我去去就回。” 元一一说完这句话，突然想到自己未经允许，便私自离开阁楼的事情。 再看着司地严肃冷漠的面庞，心中也有些微微发虚。 一边同情小狼崽们，一边快速的跑上楼梯，又噔噔噔拿着工具箱利落的跑回司地身边。 200 修门 司地站在空荡的门边，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 元一一有些不解，突然羞红了脸，轻轻眨动着好看的眸子，嘴角滑过一抹甜蜜青涩的笑容。 一手捂着红润的白皙面庞，一手悄悄伸出，往司地宽厚的掌心凑去。 司地打量着阁楼的房门，眉头微微皱起，努力的思考着什么。 三只小狼崽谈判失败，只能乖巧站在门边。 看着植物妖厚颜无耻的动作，不约而同，伸长脖子，瞪大眼睛，瞧着元一一亲昵的动作。 就在元一一的手掌几乎搭在司地的手上，冷漠的声音适时响起。 “给我一个扳子，一个荷叶扇，一个螺丝钉。” 司地转过脑袋，眼神略微奇怪，看着元一一。 元一一欣喜的笑容，在一瞬间变成尴尬，快速将手掌抽回，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埋着脑袋，蹲下身子，认真翻着工具箱。 元一一有些小激动的心情，被司地冷漠的表情和认真的眼神瞬间浇灭，快速恢复平静。 “司地，一共需要几个荷叶扇？几个螺丝钉？我都帮你找出来。” 司地眼神在倒地的一扇木门，门边用来固定的木桩之间扫视一圈，手掌在空中比划着，快速的回答道。 “3个荷叶扇，12个螺丝钉，1个扳子。” 元一一在凌乱的工具箱中挑拣着，快速选好三个大小相同的荷叶扇。 “桃儿，过来，拿着3个荷叶扇，一会负责交给司地大人。” 元一一伸出手掌，将荷叶扇全部递给身边瑟瑟发抖的桃儿，微微笑着，柔声说道。 下儿一脸憨憨的表情，亲昵的凑近元一一，下儿还记得仙女姐姐画的蛋壳画。 下儿声音略微稚嫩，年纪不大，却已经知道体贴其他妖怪，适当的帮忙。 “仙女姐姐，我帮你拿着螺丝钉吧。” 元一一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蹲在地上，平视下儿可爱乖巧的面容，心中喜爱的打紧。 元一一看着桃儿有些笨拙的双手捧着荷叶扇，朝着看似木讷寡言的下儿解释道。 “下儿既真诚又勤快，不过，请稍稍等待。你一会儿帮司地大人扶着木门可好？桃儿，一手拿着荷叶扇，一手拿着螺丝钉，能做到吗？” 下儿听到元一一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两只手，捂着通红的耳朵，面上带着怯懦与羞涩的笑容，轻轻点头，表示听从元一一的指挥。 既然司地大人和仙女姐姐一直在一起，他们肯定是一家的，那么听仙女姐姐的话，便是听司地大人的话。 一道白色光芒从司地手中飞出，平躺的木门在一瞬间立在房门木桩旁边。 白光将整个门托了起来，元一一扶着木门，却感觉不到任何压力。 下儿崇拜的站在门边，鼓着气，小小的手掌，坚定努力的抬着木门。 桃儿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元一一温柔的面庞，眼睛下意识看向一侧，很明显在仔细思考着提议的可能性。 不过须臾时间，便欢快的答应了元一一的要求。 “没问题，小姐姐。” 元一一看着可爱的小狼崽们，心中欢喜，无意识的一直夸赞道。 “桃儿，真是机智，小小年纪，便懂得变通之道。” 桃儿和元一一熟识之后，发现漂亮的小姐姐说话特别好听，心中淡淡的恐惧自然放到一边，欢快的应和着。 “嘿嘿，那是当然，我随我父亲。” 李儿一张黝黑的脸蛋，满是惊喜与好奇，自己还没有帮助其他妖怪做过这么正经又有趣的事情。 李儿声音满是欢快清脆，跃跃欲试说道。 “小姐姐，那我呢？我做什么？” 元一一站在司地旁边，看着司地弯腰，将荷叶扇和螺丝钉合在一起，下意识询问道。 “李儿，你做什么好呢？司地，你觉得呢？” 司地一手拿着螺丝钉，一手拿着荷叶扇，将螺丝钉放到荷叶扇里面，拿着扳子，用力的拧着，神情专注而认真，像是一个可靠沉稳的木匠。 不过因为身上的气质过于出众，又有些不像。 反正，司地因为拥有一张无可挑剔的面庞，无论做什么，看起来都特别帅气，十分卓越。 司地听到元一一的问题，看着已经合适充足的桃儿和下儿，声音冷漠，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李儿，一会儿装完门，你将院落的落叶清扫一遍。” “不公平，为什么他两的任务这么简单？我的任务这么复杂又辛苦？” 元一一看着司地有些黑黑的面庞，站在旁边偷偷笑着，声音温柔，哄着李儿主动替司地和她打扫院落。 “因为李儿将来是要做大事的妖怪啊。做大事，当然要从小培养锻炼，所以获得的任务也比其他小狼崽更为辛苦和困难呢。” 虽然门掉了，可是有这么多小狼崽帮忙劳作，元一一依然感觉很开心轻松，话语轻快，不自觉染上几分活泼与俏皮。 李儿听着元一一认真的话语，感觉自己受到优待与重视，郑重又肃穆的点点头。 随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眸中带着闪耀的光，语气坚定，一边傻呵呵的笑着，一边欢喜的重复着元一一鼓励的话语。 “确实，我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不能畏惧这么点辛劳。” 元一一扶着门，微微低垂脑袋，发自内心的笑着。 李儿和其他两只狼妖不同，小小年纪，便能够提出与大狼妖不同的看法。 元一一看着三只小狼妖，越看越喜欢，像是吃了蜂蜜一般，嘴变得尤其的甜蜜，夸赞的话语都快要讲三只小狼崽夸天上去了。 “李儿，真聪明。扫把在阁楼墙角那立着，将竹叶清扫干净，收拢到竹林的土地里，一会儿我去检查。” “没问题，小姐姐。” 听到夸赞的话语，李儿十分开心，摇头晃脑，屁颠屁颠就跑到阁楼墙角的地方，快速的拿起骚吧，认真的一块块清扫。 司地费了一番力气，将木门重新装订在阁楼没有砖墙的地方，面色严肃，声音沉稳。 “元一一，不要这么夸赞小狼崽。他们还小，不明白夸赞的真实含义，容易骄傲自大。” 桃儿和下儿做完工作，探着脑袋，偷偷的打量着清扫落叶的李儿，不知为何，捂着嘴，开心的笑着。 司地的话语，元一一觉得十分有道理，便欣然赞同下来。 “哦，我知道啦。他们长得太可爱了，没忍住。下次不这么夸他们了，出来，客观一些。” 一道白色光芒闪过，司地和元一一身上有些斑驳的印记，被瞬间清洗干净。 “嗯，正是此意。” 桃儿和下儿在门边开心蹦跳，调侃着亲密的小伙伴李儿。 “李儿，快快扫地，一会儿赶不上晚饭啦，哈哈哈。” “就是，就是，李儿以后是要做大事的妖怪，哈哈哈。” 白光悄无声息的滑过，桃儿和下儿身上变得崭然一新。 司地看着雀跃的小狼崽们，目光不自觉变得柔和，以后他也会和元一一拥有这么可爱的小狼崽。 司地温柔的目光，下意识转向元一一，眼眸中波光粼粼，闪烁着深邃又浓烈的光芒。 201 各回各家 空气中带着静谧甜美的味道，阳光温柔的向着地平面拖动，金黄色的光芒，镀在司地雪白的身形上，带着潋滟的波光。 李儿从院落一边走到另一边，认认真真的扫地，面上满是自豪的神色，好像自己真的在做大事一般。 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从院落门口传来。一只浑身着干净灰色布衫的母妖怪，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母妖怪眼睛十分锐利，在空旷的院落中迅速找到自家孩子的身影。 然后快走两步，一把抓住李儿瘦小的耳朵，声音中满满都是愤怒与担忧。 “李儿，回家吃饭？做什么呢？今个玩这么晚？全家都等你一个吃饭，快跟母亲回家。天天就知道玩，玩啊玩的，多大了，还跟着块那个小坏蛋屁股后面跑？能学到什么好？嗯？” 李儿拿着扫把，费力的转动脑袋瓜子，求救般将视线转向门边监工的司地和元一一。 “我知道啦，母亲。母亲，别揪耳朵，疼，疼。” 母狼妖的视线，也跟着李儿在院落中快速打转，看到一身洁白出尘的司地，面上瞬间带着敬畏的微笑。 “哈哈，原来是司地的院落啊！李儿，你又做什么坏事了？嗯？司地大人，真是不好意思，是我管教不周，让李儿跑到你家来了。司地大人不用担心，我这就带他离开。” 司地微微点头，却沉默的什么都没说，李儿这么聪明，他的母亲自然也十分精明。 看似在教训自家孩子，其实是找个借口带着闯祸的李儿跑路。 元一一就更为单纯善良了，看着母狼妖彪悍的架势，以为母狼妖真的十分生气，有些心惊胆颤。 元一一看了看冷静沉默的司地，又有些无奈的看着母狼妖和李儿。 李儿这耳朵都快要被揪掉了，司地依然什么都不说，元一一担心不已，连忙打着圆场。 “他什么坏事都没做，他还帮我们打扫院落来着。” 李儿母亲冲着元一一微微笑了笑，笑容中还夹杂着浓浓的尴尬与无奈。 “司地大人，改天再来拜访，我先带着李儿回家吃饭啦！” 司地声音冷漠，不带多疑的感情，只是礼貌的寒暄道别。 “嗯，夫人走好。” 母狼妖得到司地的许可，没有停顿片刻，拉着李儿的手，像是后面有鬼追着一般，慌张的跑开。 一边跑着，一边嘴里碎碎念叨着。 “你跑谁家院子里不好，去司地大人的院落作什么妖？司地大人和冥冰大人的性子一模一样的，怎么就没有冷酷的惩罚你一顿呢。” 李儿揉着泛红的耳朵，在母亲面前，声音难得带了两分畏惧与怯懦。 “母亲，司地大人才不是那样的妖怪呢。司地大人很和善，就是不善言语罢了。” 天色渐晚，暮色陈韵。 李儿刚刚被他的母亲带走，一道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 兰儿小姐一脸担忧，朝着司地的院落走来。 “桃儿，你怎么来司地大人的院落中呢？司地大人，真是不好意思，没有打招呼，便过来了。” 守卫静默不语，跟在兰儿小姐后面，像是一块移动的木桩子。 桃儿见到兰儿的身影，一脸亲昵的快速跑过去，一手自然牵起兰儿的温暖的手掌。 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沉默的司地，注意到司地冷漠的视线，又快速转回视线，微微仰着脑袋瓜，在兰儿小姐身边撒娇道。 “姐姐，你来啦。姐姐，我们回家吧。” 兰儿小姐却一脸严肃，有些冰冷的看了看桃儿。又抬起视线，平视司地，声音低沉却依然伶俐，字字斟酌着。 自己如此崇拜司地大人，不能在他面前丢了公平与公正。 孩子错了就应该教育，没有任何逃脱的借口。 “且慢，桃儿你立正，站在我身边，不许乱走。司地大人，桃儿是不是闯祸了？有什么问题，请你仔细跟我说一说，这样我也好知道接下来如何教育桃儿。” 元一一看着兰儿小姐冰冷又认真的面孔，担心桃儿会受到责骂，便温柔的说道。 “没什么大事。” 桃儿听到漂亮姐姐帮他说话，机灵的快速点着脑袋，冲着有些严肃的兰儿小姐咧着嘴巴。 “是啊，姐姐，我们回家吧。” 兰儿小姐不说话，只定定看着司地。 自己如此爱慕司地，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包庇桃儿，或者是有任何的偏颇。 冷漠的司地看了眼坚定的兰儿小姐，有些怜惜，又意味深长看了眼桃儿。 桃儿注意到司地好似询问的视线，偷偷的摇着脑袋。 兰儿小姐低头看向自家淘气的桃儿，声音冰冷，不容商量。 “司地大人，桃儿做了什么坏事，你务需告知我，不能让他再错第二次。” 司地看着桃儿有些瑟缩的身形，微微点头。明显赞同兰儿小姐的观点，淡然出声。 “兰儿小姐不必挂心，被块儿砸掉的门，已经在桃儿的帮助下，重新恢复原样。桃儿主要的问题是，看着其他小狼崽做坏事，却不出声制止。” 因为特别在乎自己的弟弟，兰儿小姐的面色随着司地的话语变了又变，从青黑变成白皙又变成青黑。 兰儿小姐生气的抿着嘴唇，低下脑袋，轻轻呵斥桃儿。 “桃儿，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回家罚抄写《礼仪》十遍。不写完，不准再出来玩。” 桃儿看着声色严厉的姐姐，有些害怕的低着脑袋，不敢出声。 待听到抄写十遍《礼仪》，平直的头发瞬间立起，有些委屈和无奈的请求道。 “不得，姐姐。我什么都没做，就是跑的慢了些。我不同意，《礼仪》那么厚，抄十遍得写多长时间啊！” “桃儿，就这么定了。” 兰儿小姐眼神犀利，看了眼不服气的桃儿，桃儿吓得立刻将脑袋又低了下去。 兰儿小姐看着司地，重新扬起清淡优雅的笑容。 声音郑重而认真，表达她代弟弟桃儿赔罪的诚意。 “司地大人，真是给你添麻烦。桃儿做错事，我也有责任。明天我时间富裕，便来陪元一一聊聊天，顺便分享一些刺绣的手艺。” 元一一听到兰儿小姐的条件，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巴，这不像是赔罪，倒像是来蹭司地的温度来着。 兰儿小姐的话，还不如不说，自己何曾学习过刺绣。 那么复杂又细密的工作，大大咧咧的元一一做起来可有些困难。 兰儿小姐这又是攒着心思，想要把自己比下去，好与司地更近一步。 司地想到元一一马虎大意的性子，认为学习刺绣对于她有一定的帮助。 何况，当众拂了兰儿小姐的面子，便是在给元一一树敌。 想来，婚事也快要近了，让元一一定定心神，不要到处乱跑，的确好事一桩。 司地望着元一一连连左右摆着脑袋，还有那无奈又苦哈哈的生动表情，心下好笑，故意答应下来。 “如此，甚好。” 202 上门指导 天色还未大亮，浅淡的月牙挂在天边一角，散发着淡蓝色微弱的光芒。 阳光隐藏在地平面之下，深沉又低调，等待光芒大作的明媚瞬间。 司地盖着金黄向日葵的被褥，长长的手臂微微伸出，稳稳的抱着元一一，呼吸悠长，睡得香甜。 元一一在睡梦中，面上依然带着可爱的笑容，粉嫩的唇咕哝咕哝着，悄悄的呓语。 天空呈深暗的藏蓝色，早晨的雾气，白茫茫一片，将竹林笼罩掩盖。 雾气黏附在竹叶上面，渐渐聚集成一滴滴晶莹的水滴。 司地和元一一陷入美丽的梦，浑然不觉院落中出现的两道静默身影。 兰儿小姐手中拿着雪白的真丝底布，身后跟着坚毅忠诚的守卫。 郎儿手中拿着两副刺绣用的绣架，收到兰儿小姐的示意之后，朝着阁楼里大声的呐喊着。 “司地大人，元一一，天亮啦！兰儿小姐已经等候多时。” 那声音十分响亮，在空寂的清晨更显清脆明亮。 随着郎儿有些沙哑低沉的声音，晶莹的露珠从竹叶上缓缓滑下，天边出现一道亮光，不知谁家的公鸡开始一声声打着悠长而响亮的鸣啼。 司地身为狼妖的特质，让他可以轻易察觉到周围的响动，即使是在平稳的睡眠之中。 司地微微睁开眼睛，元一一白皙的面容近在咫尺，唇角带着淡笑，乖巧的阖着眼睛，呼吸深沉。 司地本来不想理会，静静看着元一一的沉静睡颜，心中有微微悸动。 一手轻轻抚过元一一红润的面颊，然后是宽厚柔软的耳垂。 奈何，郎儿身为守卫，最不缺乏的便是锲而不舍的精神。 见阁楼里没有任何动静，又扯开嗓子，大声的在院落里鬼哭狼嚎。 “司地大人！天亮啦！司地大人，元一一，兰儿小姐等候多时。” 司地微微皱着眉头，看到元一一有些不安的嘟着嘴巴，说了一句什么，又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为了不打扰到元一一，司地只好起床。穿好外袍，走到门边。 动作轻缓，一点点打开房门。 兰儿小姐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郎儿生生止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呼唤。 见到司地雪白的身影，郎儿恭敬的将脑袋低下，视线冰冷看着地面，眸中却隐匿着丝丝怜惜与不甘的神色。 司地眸色清冷，看着有些难缠的兰儿小姐，声音冷漠无情。 “兰儿小姐，元一一还在休息，你们回去用过早膳再来吧。” 兰儿小姐声音轻巧，带着淡淡兰花的清香，在空旷的院落中听来颇为清秀。 坚定的话语，袅袅的余音，就那么飘进司地的耳朵。 “已经用完早餐了，没关系，我和郎儿在外面等她就好。” 兰儿小姐面上看着淡然，心思却十分深沉。 自认为，以退为进，方能更近一步。 不过，显然，兰儿小姐低估了司地的城府与冷漠的性情。 “那你们先在院落中等着，院落门边有椅子可以休息。我需要做早餐，不方便继续作陪。” 司地看着兰儿小姐有些倔强的眼眸，不置可否，嘴角勾起一抹略微嘲讽的笑容，利索的转身关门。 身边的温暖倏然消逝，司地去了哪里，自己不会又被其他妖怪扔出狼妖族了吧。 元一一面上有些惊慌，快速的睁开双眼，打量着周遭。 一切都十分眼熟，还好，是在司地的阁楼里面。 司地走进房间，元一一揉着惺忪的双眼，四下打量着，目光定在司地身上，带着浓浓的想念与依恋。 “司地，你在啊！司地，门外有其他妖怪吗？” 司地缓步走到近前，侧身坐在床沿边，将刚刚睡醒有些慌乱的元一一抱在怀里，声音低沉优雅。 “你怎么知道呢？” 元一一在司地怀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气，声音带着初醒的慵懒。 “因为你的脸色异常的冰冷。” 司地嘴边难得扬起一抹开心的笑容，一手抚上元一一的头发，声音带了两分调侃。 “那平时不是异常冰冷吗？” 元一一像是猫咪一般，将脑袋往司地的肩膀上蹭了蹭，靠近司地雪白的脖颈，心中有安稳的感觉。 “不是，我想一想，准确来说，是普通冰冷。” 司地微微笑着，因为不速之客拜访的糟糕心情一瞬间消散，声音亲昵儿温情。 “元一一，该起床了，我去做早餐，兰儿小姐和她的守卫在门外等着教你刺绣。” 司地轻轻松开元一一黑亮的长发，声音带着不情不愿。 刺绣这种活计，听起来就相当的困难。 “哦，我知道啦，司地。” 不过，既然司地已经答应，自己多学一项技能也是不错的体验。 更何况，还可以趁机和兰儿小姐多多聊天，多多了解狼妖族的其他情况。 元一一眼珠子转了一圈，便瞬间想开。 开心的跃下床榻，将衣裙整理完好，然后将头发利索的盘好。 噔噔噔，跑到门边，将房门打开。 一抹淡蓝色衣裙进入视线，元一一心中泛着淡淡的熟悉感。 想来，在狼妖族，除了兰儿小姐没事喜欢来司地的阁楼，也没有其他妖怪这么坚持不懈了。 能结交一个朋友，在狼妖族也不算臭肉一块。 元一一面上带着轻松与亲昵，声音诚恳的致歉。 “兰儿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兰儿小姐嘴角微微抽动着，元一一这么礼貌，想要找出什么毛病，都没有什么办法。 兰儿小姐脸上维持端庄大气的笑容，朝着元一一亲和的说道。 “没有关系，我们不过刚刚过来。” 元一一将房门打开，一股清幽的青松香气从屋内飘来，带着浓浓的暖意。 “兰儿小姐，快快请进。早上空气清凉，若是感染风寒便不好了。” 听到元一一这么关怀的话语，兰儿小姐也不好继续推辞。 “也好。” 元一一用完早餐，噔噔噔下了楼梯。 司地不喜兰儿小姐，便主动贴心的留在三楼，捡拾碗筷。 兰儿小姐坐在窗户旁边，认真仔细的绣着一朵清雅兰花。 听到脚步声，兰儿小姐微微抬眸，其中两分紧张，两分期待，朝着元一一身后观望着，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兰儿小姐嘴角滑过一抹自嘲的笑容，眸中失落的神色被瞬间掩藏完好。 元一一看着专业的刺绣用品，面上带着难色，一步一步往兰儿小姐身边挪过来，尽量端庄坐在兰儿身边。 兰儿小姐一边做着示范，一边用言语细致的指导着。 “元一一，穿针引线，你已经会了。接下来，借由针，将丝线留在雪白的真丝布面上便可。” 元一一仔细观察兰儿小姐的动作，然后努力认真的模仿着。 首先将针扎在绣布上，不能全部穿透，一面留下半截的高度。 然后将手放到绣布下面，将针线全部拉到绣布另一侧，从下面再往上扎去……。 一来一回，雪白的绣布上，便出现一道又一道似鬼画符一般的图案。 兰儿小姐看着元一一笨拙的动作，轻轻笑了起来。 若是元一一是动物妖，也许自己和她之间的相处会更为亲密。 可惜，这里是狼妖族，而元一一是一只不起眼的植物妖。 兰儿小姐收了笑容，恢复一本正经的神色，轻声耐心的解释着。 “现在主要是练习手感，所以我没有带特别的丝线和布料。过几日，你若是有需要，可以去我的住处寻我。金线、银线、绫罗、绸缎，我那里都有许多，也愿意与你分享。” 兰儿面上柔静，心中却百般算计。 想来，只要有分开司地和元一一的办法，自己便多一分机会。 203 亲自带手套 天色越来越明亮，几朵清淡的白色云朵，在清风的拂动下，慢悠悠的飘动。 已是正午十分，兰儿小姐中午自行返回家中用午餐。 元一一用过午餐，趴在床上，阖着眼睛午休，以为可以好好的睡一个午觉。 门边又响起一阵嘈杂的拜访声，刚毅的声音悠长而坚定。 “司地大人，元一一，兰儿小姐再次拜访。” 原来是，兰儿小姐觉得元一一的手艺还有不足的地方。 用完午餐，尚未歇息，特意又带了好几块绣布，急匆匆来到司地的阁楼。 仔细耐心的给元一一讲解，直到暮色降临才起身收拾。 临走前，兰儿小姐嘴边挂着淡雅又高深的微笑，说着亲切柔和的话语。 “元一一，桃儿在家抄写《礼仪》十分用功，多亏了司地大人和你的教导。这几块绣布还有多余的丝线，便算作谢礼，给你留着没事练练手。” 既然自己暂时不能和司地大人在一起，肯定也要给元一一找些活计，让她没有时间缠着司地大人。 元一一看着兰儿小姐放在绣架上的数十块绣布，眼睛微微眯着，有些尴尬的咧着嘴，做出笑容的表情。 “谢谢兰儿小姐。” 兰儿小姐眼眸深沉，闪着精明的光，朝着守卫郎儿使了个眼色，便快速的离开阁楼。 元一一看着兰儿小姐快速离开的身影，拿起空白的绣帕，有些委屈的一直盯着。 司地走到元一一身边，淡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伸出手掌，轻轻揉了揉元一一的脑袋瓜子。 元一一将绣布收好，嘟着嘴巴，撒娇般朝着司地哼了一声。 “哼。” 司地情不自禁的笑着，面上带着些许无奈。 第二天早晨，阳光明媚，清风拂面，元一一看着兰儿小姐特别留下来的数十块绣布，面带难色。 元一一坐在桌边，打了个饱嗝。 在司地认真的目光下，伸出手不情愿的拿起桌面上的绣布，努力的低着脑袋，在绣布上一针一线细密的缝着。 心中无奈，不知为何，兰儿小姐非要教习自己刺绣，这活计又辛苦又零碎，真是困难。 司地手中拿着竹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时不时抬眸，好整以暇的看着费力刺绣的元一一。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被兰儿小姐传染了。 司地特别喜欢元一一这不情不愿，却无可奈何的可爱表情。 司地压下心中的好笑，面上带着一本正经，声音冷漠，纠正元一一的坐姿。 “元一一，挺胸抬头。狼妖族有规定，坐如钟，站如松。既然你要陪我留在这里，必然要一点点熟悉狼妖族的一切。” “哦，我知道啦。” 元一一嘟着嘴巴，在司地的监工下，认真缝着。 元一一不小心扎到手指，便将手指放到嘴里，沾些吐沫，继续缝着。 元一一浑不在乎，司地心中却微微抽痛一下。 “元一一，是不是有些累？” 司地这是在担心自己，想让自己休息一会儿吧。 元一一看着司地有些担忧的眸子，猜测着他的心思。 有些羞涩期待的放下针线，抬起视线，开心的笑着，应答着。 “是啊，司地。” 司地面色严肃，认真的思考着，半天说出一句关怀的话语。 “嗯，这样吧。我给你准备一副手套，这样便不会累了。” 元一一本来打算爬到床上休息一会，此刻，听到司地一本正经的话语，将挪出去的步伐收了回来，面上带着疑惑与无奈。 “哦？哦！” 一道白色光芒闪过，司地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副雪白的透明手套。 手套像是晶莹的雪花一般，在明亮的光线中闪烁着丝丝耀眼。 “元一一，把手伸出来。” 元一一看着漂亮的白手套，有些惊讶，心头泛着微微的暖意。 “哦，好的。” 司地微微弯下腰，凑到元一一身边，黑亮的长发落在元一一耳畔，带着酥酥麻麻的感觉。 司地看着元一一白皙的手掌，眸中有深邃的光芒微微闪动，微微瞥开视线，平复有些激动的心情。 然后将元一一柔软的手掌握在手中，一点点温柔细致的给元一一带手套。 司地身上散发着沉稳的气质，将有些不情愿的元一一暖暖的护在怀里。 元一一看着司地坚毅的面庞浮动着温柔的光，呆愣半晌，才想起自己的问题。 “司地，这手套有什么用啊？” 元一一朝着半空伸出带好手套的双手，好奇而天真的来回翻看着。 像是缀着无数个钻石的手套，将元一一柔软细嫩的手完好的包裹起来。 手套的质地十分柔软，覆盖在手掌上，像是温润柔软的天鹅绒被褥。 指缝，指结与手套完美贴合在一处。 元一一修长的双手，瞬间染上闪亮的星星点点，带着特别的美。 手上好似空无一物，一阵风吹过，都可以清晰的感知。 司地席地而坐，双手将元一一环抱起来，久久不曾松开。 声音清淡温柔，在元一一耳边喃喃的讲述着。 “嗯，这副手套是用万年天蚕丝的丝线制成，具有水火不侵，荆棘也无法刺穿的特点。在狼妖族，长老们下地除草或者是收割水稻，都喜欢带一副天蚕丝手套。” 元一一有些惊叹，微微转过脑袋，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心脏不受控制的偷偷跳动着。 继而有些不自在转移视线，伸出双手，看着手上漂亮的白手套，声音满是感叹。 “哦，太暴殄天物了吧。” 司地嘴边不自觉滑过一抹宠溺的笑容，将脑袋放在元一一的肩膀上，轻轻嗅闻着元一一带着阳光温暖的发丝。 “长老们家底厚实，过两日，咱们再挨个拜访。这几日，你先静静心神，学一学刺绣。” “哦，好……好。” 元一一感受到脖颈旁边的温润呼吸，面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润，连话语都因为紧张变得结巴。 司地抱着元一一，微微阖上眼睛，空气中满是甜蜜温柔。 元一一被司地抱在怀里，心中除了惊喜，更多的是羞涩，微微挪动身体，打算脱离司地的束缚。 司地揽在元一一腰间的手，微微收紧。 优雅淡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微哑的气息，带着满满的不容拒绝。 “元一一，让我抱一会儿。” 元一一脸色通红，让自己尽量镇定下来，闪耀的手掌，在绣布上上下笨拙的交替着。 “哦，好吧。” 元一一心中紧张，手下的动作变得越发笨拙，针不知刺到手掌几下，却没有丝毫的疼痛。 真是神奇，元一一面上的红润很快退去，变成平时单纯与天真模样。 拿着针故意往手掌轻轻扎了一下，果真一点都没有痛觉。 元一一看着手掌上皎洁的手套，面上满满都是笑意。 司地深长平稳的呼吸传来，元一一心中有暖意滑过。 司地陪在身边，好像便拥有了整个世界。 元一一在司地的怀抱中，听着司地平稳的呼吸，心头的沉重突然松懈下来，于是认真专注的做着刺绣练习。 204 不想刺绣 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元一一坐在桌边，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颈，望着对面认真翻阅竹简的司地。 “司地，我可不可以休息一会儿啊？” 司地一边专注看着竹简，一边认真答复元一一的问题。 “嗯，可以，久坐对身体不好。适当的起身休息，当然可以。” 元一一得到司地肯定的答复，如释重负，放下手中的丝线和绣帕。 随即起身，扬着大大的笑脸，往楼上跑去。 清脆明快的声音，从楼梯间飘来，元一一已经不见了身影。 “那我去楼上啦，去看看栽种的竹笋怎么样了！” 司地翻动着手中的竹简，嘴边挑起一个无奈的笑容。 天空蔚蓝，阳光明媚，清风徐徐，二楼的门边因为两盆竹笋的点缀，散发着静谧的生活气息。 竹笋不知不觉又长高了一寸，元一一拿着花洒，给两盆新鲜幼嫩的竹笋浇上水，一边自言自语碎碎念叨着。 “也不知母亲们怎么样了！会不会渴！我不在，她们肯定会想念我的吧！干燥闷热的夏天啊，也不知道多久会下一次雨。” 一阵凉凉的清风，拂过元一一的面颊。 竹笋沐浴着溪水，随着风开心雀跃的摇动着枝叶。 重叠的叶子抽长，清秀的竹节越来越明显。 元一一满脸温柔，轻轻抚摸着嫩绿色的枝叶，蹲在地面上，感受着光与影子的温度。 司地认真阅览竹简，元一一碎碎的念叨，不经意间飘进耳朵里。 元一一应该是想家了，可是狼妖族距离葵花园过于遥远。 现在有婚事要做准备，也没有太多时间，陪着元一一返回葵花园。 司地有些感叹，放下手中的竹简，目光朝着窗外远眺，眉头微微皱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竹林发出沙沙的声音，司地的心情跟着自然声音，变得轻松与随意。 翠绿的竹林，将整个视线填满，司地蓦的想到自己的许诺。 虽然无法陪元一一回葵花园，但是可以带她出去见识一番。 司地心中有了想法，冷漠与镇定又重新回到脸上。 司地拿起竹简，认真阅览，等着元一一下楼。 元一一摸着竹叶，一脸苦哈哈的无奈表情，继续埋怨道。 “不想刺绣啊，好辛苦啊。为什么狼妖族的母妖怪都需要学习刺绣啊，真是奇怪啊。” 司地本来认真的表情，浮现出浓浓的无奈。放下竹简，拿过两团棉花，将耳朵堵上，继续阅览书卷。 元一一蹲在二楼的门边，朝着两个竹笋，默默念叨着，一直没有挪动地方。 竹笋颤抖着身体，不知为何整个叶片都耷拉下来。 “竹笋，你们怎么了？为什么蔫了啊？是不是阳光太火辣了，我有办法。你们不要到处乱跑，等一等哦。” 元一一跑到三层阁楼，找了一个大大的竹筐，噔噔噔又跑下楼梯。 将两盆竹笋并排摆放，然后将大大的竹筐，罩在嫩绿清脆的竹笋上面。 两只小竹笋，微不可见耸了耸肩膀，竹叶伸展开来，好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花妖说了这么多话，给他们两个罩了这么大的竹筐，肯定要离开了吧。 真好，不用再听花妖念叨了。 元一一蹲在地面上，看着幽深沉静的楼梯，脸上带着不情不愿的表情。 “不想刺绣，先不下去了吧。对，就是这样，在楼上偷懒，司地肯定不会知道的。” 透过缝隙，依然可以看到翠绿的叶片，元一一继续旁若无人的念叨着，丝毫不考虑两只竹笋的情绪。 竹笋因为阴凉伸展的枝叶，在听到元一一念叨之后，又迅速的蔫了下去。 真是奇怪，竹林中的长辈，话，怎么没有这么多呢。 元一一蹲到腿脚有些发麻，在阁楼里找了一个坐垫，坐在竹筐旁边，继续朝着两株小竹笋念叨。 司地将竹简全部看完，依然没有发现元一一的身影。 冷漠的表情多出一抹困惑，眼眸微微转动，须臾之后，盛装着了然的光芒。 元一一肯定是因为不喜欢刺绣，所以跑到二楼躲清闲去了。 司地看着绣布上七拐八拐的线头，有些无奈，从桌子上面捡起一根又一根藏匿的银针，装到针线盒里。 收拾好后，又整理了一遍衣襟，将头发重新梳的整齐，朝着楼上走去。 元一一听到司地的脚步声，快速的跑到有些灰尘的床铺上，假装睡着了。 可是，掀开被褥扬起的灰尘，进入鼻子里，元一一终于忍不住，打了两个大大的哈气，然后将脑袋藏在被褥里面。 司地听到哈气声，看着元一一露在被褥外面凌乱的发丝，眼神中出现嫌弃的神色。 “元一一，今天给你放假，不用刺绣。” 元一一听到今天不用刺绣，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 忘记自己正在装睡的事情，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喜不自禁盯着司地看。 “真的嘛！司地！司地，你真是太好啦。” 司地看着元一一有些凌乱的衣衫，微微避开视线，声音中带着了然。 “我就知道，你在装睡。把衣服整理好，我带你去赏花。” 反正不用刺绣了，元一一快速从床上爬起来，站到司地身边，腰板挺的直直的。 不过，仔细想了想，元一一面上带着疑惑，围着司地询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 司地神色清冷，声音淡漠，意味深长的瞥了元一一一眼。 “你们向日葵家族一贯的习俗。” 或者，更准确点来说，是元一一素来的习惯。 遇到危险或者是挫折，便像是一只鸵鸟，将脑袋藏在深深的土壤之中，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就是装睡。 元一一看着司地梳的整齐的发丝，心中有什么快速闪过，声音中满是无法抑制的雀跃。 “司地，你刚刚说……！我们去哪里赏花？去赏什么花？穿什么裙子比较好？用不用画个淡妆？” 司地看到元一一欣喜的笑容，情绪随之越发的轻松开心，声音冷漠，话语却十分详细，答案清晰又明了。 “距离狼妖族不远的地方，有一片特别的石头，形态各异的石块上面长满了勃勃生机的石花。你身上的裙子便很漂亮，在我面前，不需要画淡妆。时间不早了，你整理一下床铺和衣裙，我们这便出发。” 元一一目不转睛看着优雅高贵的司地，仔细听着司地沉稳的话语，面上的笑容越发开怀。 声音轻柔，掩盖不住浓浓的喜悦与兴奋。 在狼妖族呆了许久，未曾与司地一道离开狼妖族，去看看周边的风景。 最近刺绣的工作十分辛苦，确实应该出去看看花草，放松一下。 司地的提议，正中元一一下怀。 元一一眼眸中满是惊喜和期待的光芒，大大的笑容带着青春与灵动，利索的答应着。 “好啊，司地，我这便整理衣服。” 205 司地的朋友 元一一换了一身更为轻便简单的衣裙，欢快的跟着司地离开阁楼。 阳光温温柔柔的，洋洋洒洒，落在肩头，爬上发梢。 路面平坦宽阔，空气中满是静谧的味道。 元一一牵着司地的手掌，口中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满脸雀跃的笑容。 狼妖族门口站着两个守卫，一个像是木桩子一般稳重老实，一个像鹅软石一般精明圆润。 此刻看到司地带着植物妖朝着狼妖族外面走去，老实的守卫，绷着冷漠的面庞，声音冷漠，不带任何多余的感情。 “司地大人，植物妖不能随意离开狼妖族。” 元一一看到冷漠的守卫，想到自己被送出狼妖族的恐怖事情，心中浮现丝丝恐惧，面上的笑容瞬间凝结。 微微低下脑袋，不敢看冰凉冷漠的守卫，瑟缩着身体，像是做错事一般，朝着司地靠拢。 “嗯，我已经与冥冰大人谈过夫人的问题。若是还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去请示冥冰大人。” 耿直的守卫，一身正气凛然，没有任何畏惧的直直看着是丢，微微躬身表示尊敬。 “请司地大人稍等片刻，我这便去请示冥冰大人。” 精明的守卫看了眼翠绿的植物妖，心中了然。 想必，这位就是狼妖们口中身份不明，却倍受司地宠爱的花妖了。 守卫十分机灵，笑着拉过另一个守卫，脸上带着恭敬，朝着司地问候，声音中带着亲切的世故。 “司地大人，带着夫人出门游玩，请注意安全，务必在天黑之前返回。” 司地微微点头，轻轻揽住元一一的肩膀，朝着狼妖族外面走去。 远处山脉郁郁葱葱，在阳光的晕染下，散发着朦胧而迷人的美。 实在的守卫不解的望着旁边陪笑的守卫，再一次伸出长长的胳膊，拦住司地的去路。 “族中有规定，植物妖不能随意离开狼妖族。司地大人且慢，我需要向冥冰大人做请示。” 司地冷漠的瞥了一眼诚实的守卫，面上已经出现一抹不耐与反感。 眸光冰冷无情，漆黑的光芒沉默流转，像是望不到底的深邃大海。 表面风平浪静，下面波涛汹涌，深沉的气息围绕在司地身边，带着风雨欲来的预示。 恐怕，守卫要请示的不是冥冰大人，而是要请示行兵大人。 因为行兵大人擅武，狼妖族大部分守卫都直接受行兵大人指挥与领导。 元一一被偷偷送出狼妖族，便是冥冰大人与行兵大人做的手脚。 司地看着元一一怯懦的表情，面上冰冷一层层扩大。 不待司地说话，精明的守卫赶忙站出来，声音柔和，带着讨好的意味，主动打着圆场。 “你个榆木脑袋，请示什么请示？司地大人，祝你和夫人旅途愉快。” 司地未再理会正直的守卫，朝着圆滑一些的守卫，礼貌的寒暄一句。 “嗯，谢谢你的祝福。” 实在的守卫被精明的抓住臂膀，未曾动弹分毫，眼睁睁看着司地带着元一一慢悠悠离开狼妖族。 狼妖族位于群山相连的低洼处，清风穿过蜿蜒的山谷，在浓郁的林间跳跃，空气中弥漫着自然与清爽。 元一一牵着司地的手掌，对于即将见到的石花，多出许多期待，嘴角挂着开心满意的笑容。 冷不防，一道粉色的身形，从林间窜出，嘴里大声呼叫呐喊着。 “大蜘蛛啊！吓死个妖怪！大蜘蛛！好几米长！好几米宽！吓死啦！” 粉色的身影像是一阵风，从林间飞跃而出，快速的掠过司地和元一一。 空气中闷闷的热浪被粉色身影带起，呼在脸上，带着热闹与炽烈的感觉。 司地看着熟悉的身影，嘴角滑过一抹无奈，眼眸中带着微微的嫌弃。 牵着元一一的手，随着粉色身影的滑过，微微捏紧，又缓缓松开。 早不遇见，晚不遇见，偏偏在这个时候遇见。 自己打算带着元一一去看石花，有这家伙在，又好一阵不得消停。 司地微微阖上眼睛，又睁开颇为无奈的眼眸，面色一如既往的镇静沉稳。 下定决心，装作不认识，牵着元一一，往远处走去。 元一一听到高高的喊声，看着像是火烧屁股一般跳跃奔跑的狼妖，眼眸中带着试探的好奇，微微转过脑袋，瞧着粉色的身影。 司地看着元一一的目光全部被粉色身影吸引，心情有些郁闷，冷漠出声提醒到。 “元一一，我们走，有什么好看的。” 粉色的身影，听到熟悉的声音，身形微微一顿。 惊恐又张扬的面庞，有微微的愣怔，随后快速的转过脑袋，面上带着欣喜若狂的笑容。 元一一感觉到司地有些紧张的情绪，收回视线，牵着司地的手，乖巧的回答着。 “哦，好的，我们去看石花。” 司地和元一一刚刚齐整的迈出步伐，粉色身影像是一道风，迅速的停驻在司地和元一一面前。 白皙的面庞清晰起来，那是一张看似无忧无虑的面庞，因为年轻，整张脸带着青嫩的和谐。 粉色身影睁着明亮又深沉的眼眸，仔细打量着司地和元一一，声音温柔，带着几分纨绔的感觉。 “石花？什么石花？带我一个好不好？” 元一一停住脚步，认真的看向面前多出来的欢快身形。 脉脉含情的眼眸，没有盛装任何鄙夷的情绪，这双温润调皮的眼睛，让元一一心中多了不少好感。 眼睛上方，一双长长的柳叶眉，整齐清晰，带着清秀的气质。 略微扁平的鼻子，笑起来很好看的嘴唇，微微突出的颧骨，让这只拥有墨绿眸子的狼妖，看起来十分俊美风流。 司地看着熟悉的身影，眼眸中嫌弃的神色越发浓烈，还没有出声作答。 粉色身影，继续像是啄木鸟一般，不停的念叨着。 “万年不变的白，司地，我就知道是你，哈哈哈！” 司地本无意理会，奈何被石青发现，堵在了路上。 司地冷漠的脸上，更多的是无奈。 “是啊，石青，好久不见。” 石青认完兄弟，转移视线，一边打量着司地身边的元一一，一边赞叹道。 “这身气质真是独特美丽，满满都是阳光的清香味道。” 元一一被一身粉色的石青夸赞道，面庞染上不自然的红，轻轻点头微笑示好。 司地看着元一一羞怯的面庞，心中的郁闷与无奈更加浓烈。 声音冷漠，不带多余感情，朝着儿时玩伴石青一字一顿说道。 “石青，你正经一点，这是我的夫人。” 石青看着司地和元一一相互牵着的手掌，眼眸中有好玩的精光滑过，故意打趣着。 “哎呀呀，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对人家这么冷漠，讨厌的狼妖，难怪其他狼妖都不喜欢你。夫人好，我是司地的老朋友了，你跟着司地，唤我石青便可。” 既然是司地的朋友，那应该不会伤害自己的。 元一一面上带着认真与郑重，朝着石青微笑做着自我介绍。 “石青，你好，我是葵花妖元一一。我与司地尚未举办婚礼，你唤我元一一便可。” 石青的视线在司地和元一一之间暧昧流转，声音一扫刚才见到蜘蛛时的恐惧，满是真挚与欢快。 “元一一，你好，你长得真漂亮。话说，司地，你们说要去看石花，倒是浪漫。去哪啊？带我一个？” 司地声音冷漠，淡淡吐出两个字，似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不带。” 自己原本的计划，便是和元一一享受二妖世界。 多了一个石青，旅途肯定不会平静的。 不行，不能带他。 这个石青，除了不会看形势和脸色行事，还十分没有应有的自觉。 206 赏石花 司地一脸冷漠，石青因为被拒绝，面上带着两分委屈的孩子气。 元一一微微侧过脑袋，看着身边的司地，又偷偷看着有些尴尬的石青。 “司地，要不？” 元一一看司地对自己的朋友如此冷漠，有些不舒服，试探性轻声询问道。 石青面上的委屈与尴尬，在转瞬间消逝，变成可爱的俏皮模样，声音放的缓慢与温柔，甚至有两分糯糯的感觉。 “司地，夫人都这么说了。带我一个，好不好吗？” 元一一看着石青没皮没脸的模样，有些歉疚的看向司地，面上第一次带着两分嫌弃。 没想到司地这么冷漠的性子，朋友却像个多情的浪荡子。 当然，只是看起来像，是不是浪荡子需要长时间的相处，才能明了。 司地的眼眸深沉，有一抹熟悉亲切的嫌弃与厌烦，轻轻瞥过石青，然后定在元一一身上。 “元一一，你确定带着石青？他性子活泼好动，我平时都不太能接受的了。” 元一一当着石青的面，牵着司地的手掌，有些不好意思，转过脑袋，对着司地悄声说着。 “司地，既然石青是你的朋友，你说带便带，你若是说不带，便不带。” 不知为何，石青的出现，让元一一感觉到一丝威胁感。 司地那坚定而潋滟的眸光，分明是暗示自己拒绝石青的请求。 自己又不是笨蛋，才不给司地当枪使呢。 元一一的话语兜了一圈，将皮球又踢到司地身边。 司地看着不识趣的石青，冷漠的沉声拒绝。 “还是原来的答案，不带。” 石青一手抓着外衣的衣领，故意做出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捏着嗓子尖声说道。 “司地，你好狠的心哦。人家第一次见夫人，还没有聊几句天呢！司地，没事，你们走吧。不带我，我便不去了。” 元一一一脸不可置信，睁大眼睛，听声音确实是深沉的男声，可是性格和身上衣服的颜色都有些不搭啊。 看到石青这副矫揉的模样，终于知道司地为什么不愿意带着他了，元一一有些嫌弃的避开视线，嘴角不屑的微微咧着。 司地脸上的冷漠，未曾变动分毫，好似早已预料一般。 司地在石青面前，表情更为真实，带着丝丝明显的厌烦与嫌弃。 话语也简单直白，针针到肉。 “多年未见，你还真是老样子。嗯，也不对，你这脸皮起码又厚了十层。当着我夫人的面，你能不能有个正形。” 石青的嘴巴，不乐意的嘟起，下嘴唇比上嘴唇要长很多，看起来像是一个喜剧玩偶。 “你们都不带我去看石花，你管我有没有正形？” 元一一看着嬉皮笑脸的石青，心中的好奇与疑惑越发扩大。 真是奇怪，第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的狼妖呢。 在元一一的记忆中，无论是植物妖还是动物妖，都没有这么吊儿郎当的一款。 司地有些无语，沉默半晌，嗓音淡雅，开口说道。 “那我和元一一先行告辞。” 心中的独占欲泛着波澜，司地侧过身体，挡住元一一有些好奇的视线，小心翼翼的牵着元一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好嘞，你们慢走哈。” 石青难得没有纠缠，眸中有精光闪过，一直静默看着司地离开的皎洁背影。 司地这个狼妖，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奇怪的不近人情呢。 不过，司地说不带自己，自己就不会去嘛？ 司地和元一一有说有笑，在阳光中，并肩前行。 一道粉色的身影，悄无声息，跟在两只妖怪后面。 司地听到身后明显的响动，微微皱着眉头，却没有说什么。 微微低垂着脑袋，像是在昭示所属权一般，看着元一一的目光更为深沉和温柔。 山间的道路曲折复杂，司地未曾松开元一一的手掌。 林间青鸟在枝头，成双成对的应和着，鸣啼着，让石青有些许羡慕与嫉妒，不过这并不影响石青想要尾随司地看石花的心情。 司地带着元一一爬到山顶，有些恋恋不舍的松开元一一的手掌。 抬头望了望蔚蓝的天空，手指相互对称，丈量着角度。 然后手指合拢在一处，手掌朝着半空中立起。 一道雪白的光芒由掌心变幻而出，光芒在空中自动张成一张网状结界。 雪白的光芒，变成细密的丝线，结成一张明亮特别的结界。 正中是一颗闪亮的五角星，在苍翠的树林间，于透明的空气里，显得耀眼而独特。 新的空间展现在面前，司地重新牵起元一一的手，走下缓坡，朝着远处开阔的平地走去。 石青隐匿在树林间，观察着司地的一举一动。 高超的记忆力，使得石青能够快速的记忆下来司地结界的线条与角度。 石青照葫芦画瓢，原样的在司地消失的地方，画了一道粉色的结界。 元一一看着与外界别无二致的天空与土地，面上带着微微的讶异，更多的是得意的欣喜。 “司地，你之前有带其他母妖怪来这里吗？” “没有，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元一一听着司地冷漠却真挚的话语，心头像是抹了蜜一般，喜不自禁，傻傻的笑着，都不知道继续说些什么。 元一一瞧着司地光洁白皙都不面庞，微微抬起脚尖。 浓情蜜意之间，冷不防一道欠欠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响起。 “哟，有了夫人忘了朋友，重色轻友的家伙。哟，谁是唯一一个，在我看来，事实可不是如此呢。” 司地眼眸微微闪动，却拿多年的好友没有任何办法。 “石青，你不觉得自己碍眼吗？” “有什么碍眼的？我和你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你居然嫌弃我碍眼，真是惨绝人寰。还有啊，请你吃饭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碍眼呢？” 意料之外的嗓音，让元一一的面庞瞬间变得羞红。 元一一落下脚后跟，稳稳站在地上。 听着石青插科打诨的猥琐声音，万分嫌弃的瞥了石青一眼又一眼。 可是，石青好似浑然不觉，脸上满是幼孩一般好奇的神色，唇边挂着调侃的笑容，大大方方打量着周遭。 平地上布满诡秘漆黑的石块，表面凹凸不平，带着沙石的质感，石块上生长着一朵又一朵独立的晶莹花朵。 花朵的根与茎融为一体，部深深扎在石块中。 不知是花朵天生色素过多，还是被乌黑的石块浸染良久。 花朵的茎呈黝黑的暗夜色，清风调皮的拂动着，笔直的茎却没有任何曲折的痕迹。 晶莹的花朵呈皎洁的银白色，在黑色的石块之上，熠熠闪光，像是巧匠绘制出来的虚幻一般，美好的不可方物。 花朵的每一片花瓣都优雅而纤长，像是蜂鸟那精致小巧的喙一般，盘曲合拢，在寂静的环境中，默然绽放。 “石花原来这么漂亮，我原本以为在复杂环境中生长出来的植物，会是如兰花一般简单大气。没想到这么精致，像是玲珑漂亮的空心灯笼。” 雪白的光忙，似点点辰星，让元一一有些迷醉。 “嗯，确实美艳不可方物。也许，这也是石花只能生存于这种独特的石块上，而不能在结界之外生长的原因。” 元一一牵着司地的手，一边赞叹，一边拉着司地微微蹲下身体，凑近了仔细瞧着。 淡淡清幽的香气，飘散在鼻端，带着顽强不屈的坚韧之美。 “我好像知道石花这种植物，其本来学名为无天花。无法石上无天花，不需要阳光的孕养，不需要雨露的滋润。一辈子，一株无天花只守在一颗无法石之上。仔细想来，还有些浪漫。” 元一一一脸认真的听着石青的讲述，面上带着美丽温柔的笑。 司地看着滔滔不绝，抢了自己话头的石青，眼神越发冰冷淡漠。 现在看来，石青不仅碍眼，还碍事。 本来浪漫的双妖旅，全都被石青给搅黄了。 石青注意到司地的视线，哈哈一乐，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不再言语。 207 其二 天空蓝蓝的，带着几分慵懒与淡然，青白的云朵，飘过来，又欢快的飘离。 不过半天，石青便觉得无聊起来，蹲在元一一身边，悄声询问。 “元一一，你本身是葵花妖，是不是最喜欢葵花精了。这样一来，还喜欢看别的花妖吗？” 在狼妖族，这么平易近人的狼妖真是少见。 而且，石青不像其他狼妖一般，对于植物妖元一一有任何偏见与鄙夷。 因此，元一一并不反感凑过来的石青，面上不自觉带着温柔的笑容，想了想，认真的回答着。 “是啊，因为我是葵花妖，所以最喜欢向日葵。赏花是一项养心悦目的活动，看看其他的花朵，没有任何损害。更何况，花朵是世界的一部分，见到更多的花朵，不仅可以提升见识，还能从其中发现自己的特别与不足。” 司地看着石青蹲在元一一身边，与元一一欢快的聊天，身上的气质越发冰冷。 本来以为和元一一有额外的机会培养感情，这回好了，自己的机会全都被石青抢走了。 石青嘴角挂着调皮的笑容，声音悠然，完全没有看到司地的脸色逐渐黝黑，坚毅的面庞有两分凌厉与嫉妒。 “看不出来，你懂的还挺多的，说的很有道理啊。不像其他狼妖，固执又死板，总是认为自己是最优秀的。” 司地扶着额头，不屑瞥了石青一眼，漆黑发亮的眸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石青看到司地有些恐怖的眼神，浑身打着哆嗦，双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不说话还不行吗？” 石青委屈的瘪瘪嘴，用天真的眼神看着司地。 然后在司地冰冷的视线下，脑袋一点点低下，轻声嘟囔着。 “不说啦，不说啦，还不行吗？司地，我听你和你夫人说话，行了吧？” 司地面色缓和一些，微微点点头，表示赞同的感觉。 石青撇撇嘴，脚步向一侧挪腾，蹲的远了些，嘴上依然不服气的说着。 “哼，无耻。” 司地其实有的时候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正经冷漠的妖怪，身边都是话痨又皮厚的妖怪。 元一一听到石青示弱的话语，噗嗤一下轻轻笑开。 本来以为自己足够欢快，可以将司地冷漠的世界撑起来，没想到石青比自己还要欢脱。 茕茕孑立的花朵，长在黝黑发亮的石块上，静默不语，风吹不动。 看着石花那黑色的根茎，皎洁的花瓣，心不自觉沉静下来，不禁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美丽的花朵。 元一一的笑容明媚漂亮，好似一朵初升的骄阳。 司地有些嫌弃的看了石青一眼，好似在埋怨石青抢走了本来独属于他的关注。 不过，自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逗元一一发笑。 元一一柔和开心的笑容，让司地第一次怀疑自己。 如果自己不这么冷漠，是不是也可以学着哄乐元一一。 元一一思维简单，没有发觉司地和石青之间由她引起的剑拔弩张，专心的看着眼前的石花。 白皙的手掌，在修长的花瓣上一点点抚摸着。 一尘不染的花瓣，好似害羞一般，将整个花瓣盘曲起来，所有的花瓣合拢在一处，像是一个空心球一般。 元一一有些惊喜，回过头，呼唤着司地。 “天呐，司地，你快看，太神奇了，石花好像能感觉到我的触碰。” 元一一的视线定在司地身上，蓦然发现司地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眼眸中满满都是浓浓的情意。 元一一有些愣怔，看着司地紧邻的面庞，一时间无措的羞红了脸。 司地却好整以暇，一点一点，没有挪动视线，看着元一一红润的面庞，心中郁闷的感觉在一瞬间化解。 “嗯，我知道，我看到。” 视线被司地的目光攥住，无法挪动分毫，两只妖怪含情脉脉之间，石青那边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 “啊！啊！啊！太疼啦！啊！！！” 元一一受到惊吓，瞬间收回视线，转过脑袋，看向远处的石青。 司地面容带着微微的担忧，顾不上和元一一依恋的对视，利索起身，朝着石青走去。 元一一心中的惊吓过去之后，也快速起身，跟在司地后面。 石青一手握着另一只胳膊的手腕处，浑身瑟缩，不断朝着后面退去，面上因为痛苦变得苍白。 司地看着石青有些肿胀的手指头，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眸中带着了然的光芒。 元一一看着石青痛苦的面色，忧心的跑到石青身边，温声询问道。 “石青，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石青看着元一一，紧紧咬着嘴唇，却一时说不出话来，眸中有泫然欲泣的泪光，不断往后退去。 “啊！啊！！！” 石青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将手掌放在针刺一般的屁股上捂着，蹭的一下窜起。 元一一想要伸手扶着石青，石青朝着元一一微微一笑，正欲接受。 一道静默深沉的视线从司地的方向滑过，石青浑身瑟缩着，又巧妙的转了个身，避开了元一一的帮助。 元一一回头看看司地，不知为何司地像是木桩子，面上没有关怀的表情，站在两米远的地方，不再往近前走来。 只得一边惊悚的看着石青在地面上因为疼痛而蹦跶，一边尽量柔和的哄道。 “石青，你怎么了？你先冷静下来！我扶着你吧。” 石青一手捂着屁股，另一只手像是被蜜蜂蛰了一般红红的。 听到元一一安慰的话语，快速的伸出红红的手掌，在空中不安的摆动着。 “不用，不用。” 石青明明都已经痛苦成这样，司地却依然冷漠的一声不吭。 元一一有些埋怨看向司地，沉声呼唤着。 “司地！” 司地看着元一一有些焦心的眸色，心中微微抽痛，带着微微的酸涩与苦意。 石青不过是被石花蛰了，瞧把自己的元一一心疼的。 石青那家伙皮糙肉厚，也不知有什么可心疼的。 司地心中复杂的情绪翻转着，面上却依然是百年不变的冷漠与深沉，口吻淡雅，似乎还带了两分调侃。 “无事！出了结界，石花的根茎造成的伤害，会自动消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便是这种下场。” 石青捂着触碰到石花根茎的屁股，在平地上跳跃，声音带着两分亲昵与埋怨。 “我都疼成这样了！司地，你真不是个狼妖，居然还在这说风凉话！” 司地却好似置若罔闻，继续讲解古远而美好的故事。 “嗯。相传，石花的花朵，原身为白鹤，生于天上的银河，日夜浸染。而石花的根茎，原身为乌鸦，沉寂于乌黑的地狱。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一身华彩的仙人，因为讨厌单调的黑色与白色，便将他们锁在此处，弃之不用。千万年沉默的岁月，花朵和根茎相互报团取暖，便组成一朵完美的石花。也因此，石花的花朵，象征着纯洁的爱情，抚摸之，可以带来福气与好运。而石花的根茎，触者则需忍受百倍于断肢的针刺麻痛。” “司地，你不早说。啊！！！！！！！！！！” 石青狼狈的捂着屁股，仓皇的逃出结界，一边不甘心又委屈的大声呐喊。 208 执子之手 石青跑掉之后，整个结界瞬间变得安静，石花淡淡独特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带着甜甜的静谧味道。 元一一听着司地深沉而优雅的嗓音，面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温柔看着面前的石花，轻柔念叨出声。 “真是奇怪，黑与白，明明已经相互融合，相互之间却分毫没有沾染。” 司地蹲下身子，轻轻执起元一一柔软细嫩的手掌，放在掌心，眼眸带着温柔和真诚的光芒。 “谁说没有沾染呢，都已经连接在一处，再也分不开，没有任何力量能分开彼此。” 元一一看着颜色截然相反的茎与花瓣，抬眸，沉溺在司地温柔的目光中，声音呢喃，像是对着自己说，又像是对着司地说。 “对哦，一辈子一直守在一处，不再分开，哪里都不去，真是浪漫。” 司地嘴边滑过一抹淡淡的笑意，将元一一的手掌翻过来，五指穿插在元一一的指缝间。 像是做着什么神秘的仪式一般，一点一点，朝着石花挪去，最后罩在干净纯粹的花瓣上。 高贵淡雅的声音，带着丝丝调侃，话语中的郑重与诚恳却不减分毫。 “我愿与元一一相互守护，直到羽化飞仙那一天。” 元一一脸上多了些疑惑与焦急，连忙出声询问道。 “司地，那变成神仙之后呢？听说，神仙都是无欲无求的，你也会那样吗？若是我在你之后，才变成神仙，会不会找不见你了啊？还有，听说，天界的仙女特别特别漂亮，你会不会移情别恋啊？” 看到元一一紧张的神色，司地心中稍稍平衡一些，嘴角滑过一抹得逞的笑容，声音低沉，百年间便可沧海桑田，何况千万年的情感纠缠呢？不如，你看着我，一直看着我。有什么异动，你要提前发现，然后告诉我。” 元一一将另一只手，放在司地手上，紧紧的握住，好似这样，司地便永远都不会跑掉。 元一一因为气愤，脸颊鼓鼓的，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皮球。 司地有些无奈好笑，心中有些紧张，静默等待她的回答。 元一一喜欢司地，当然要一直陪在他身边。 为了防止其他母妖怪抢走司地，自己也一定要一直看着司地。 元一一心中仔细的思量，口是心非，微微有些倔强的说道。 “不要，若是你有了其他母妖怪，我便再去找其他男妖怪。” 心中的酸涩一下子被元一一掀起，司地压低声音，带着两分威胁的感觉。 “你不敢。” 元一一微微仰起脑袋，不小心触碰到司地的下巴，口吻带着挑衅般的锋利。 “你敢不敢？” 司地微微低下脑袋，好看的眸子像是融化的暗夜，浓浓的情意积聚，无法化开。 略微沉吟，想了又想，看着元一一眸中石滩的神色，真诚的回答道。 “不敢。” 元一一得到想要的答案，开心的附和着。 “我就知道。” 司地看着元一一重新扬起的笑脸，情不自禁绽放一抹温柔的笑，粉嫩的唇边，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凑近元一一白皙的面颊。 离开结界，天色已经不早了，太阳呈温柔的橘黄色，风似乎都变得寂静，树木更为浓郁苍翠。 司地抱着元一一，脚尖点着枝叶，快速的在林间飞驰，雪白的身影和翠绿融为一体，散发高洁又洒脱的气质。 精明的守卫，远远便看见司地抱着元一一，脸上带着微微的羞涩，声音沉稳而不失圆滑。 “司地大人，夫人，欢迎回家。” 司地礼貌的点头示意，冷声应答着。 “嗯。” 元一一看到两个守卫注视的目光，趴在司地的怀里，整张脸变得羞红，晃动着腿脚，打算从司地的怀抱中下来。 “司地，你放我下来。狼妖族那么多妖怪看着，多不好意思。” 司地耸了耸肩，将元一一抱的更紧了，语气犀利，竟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嗯，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呢。我抱着你，走的更快一些，还要回家准备晚餐呢。” 元一一看着略微惊讶却装作什么都没有见到的守卫，愤愤的将脑袋埋在司地的胸口。 确实十分熟悉的感觉，是了，此刻司地的口吻，与欠欠又毒舌的石青相比，没有差多少。 终于知道，为什么，石青和司地能做这么多年的好朋友。 仔细想来，应当是一丘之貉。 司地抱着元一一，步伐故意放的缓慢。 两只母狼妖，越走越近，手中拿着蒲扇，一脸崇拜又羡慕的看着司地抱着元一一。 “司地大人，安好。” 母狼妖异口同声的请安，察觉司地怀中的身影，是一只植物妖，面上浮现不合时宜的鄙夷。 司地想到元一一的嘱咐，不许看其他母妖怪。 露出甜蜜的微笑，轻声应答，算作礼节，却自始至终，没有看向两只母狼妖。 只单单看着怀里的元一一，浑身散发幸福的味道。 司地抱着变成鸵鸟的元一一，一步一步沉稳的往阁楼走去。 两个母狼妖面上带着惊奇与嫌弃，窃窃私语着。 “看到了吗？司地大人笑了。” “是啊，笑的真漂亮，像是独一无二的月亮一般，皎洁又明亮的笑容，真想看一辈子。” “你没有机会了，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司地大人竟然要娶植物妖为妻。” “就是，司地大人修为气质皆不俗，可惜，眼光不太好，真是白瞎了。” 两道高傲的身影，隐藏在苍翠的竹林间，司地抱着元一一返回狼妖族的事情，便在狼妖族中传了开来。 有羡慕叫好的，有厌烦不看好的，不过，这不影响司地和元一一坚定唯一的心意。 司地抱着元一一，轻轻挥开房门，竹柏青松的味道，从房间里飘出来。 “司地，屋里好香啊。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已经将香炉熄灭了。” 司地的视线落在宽敞的床铺上，冷漠的嗯了一声。 “嗯。” 那声音似乎是从嗓子眼里发出来，有些许尖锐与沉闷，似乎还夹杂着厌烦的情绪。 元一一见司地面色不善，疑惑间，视线在屋内扫视。 一道粉嫩的身影，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放在腰间，摆了一道妖娆的姿势。 此刻，正大大咧咧，侧卧躺在司地和元一一的床上。 司地本来打算将元一一放在床上，看到石青那熟悉的身影，心中郁闷和无奈的情绪翻涌着。 当着石青的面，继续抱着元一一。 “石青，从床上下来。” 石青看着司地抱着元一一，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声音一如既往的俏皮，带着欠嗖嗖的感觉。 “不得，等你做好饭再说。” 司地最讨厌其他妖怪爬床，当然，男妖怪也不能爬他的床。 元一一心下暗道不好，没有说话，替石青默默祈祷。 果不其然，司地冷了面色，声音冰凉。 “哼，我帮你。” 209 喜欢哪里 天空渐渐黯淡下来，晚霞环绕着昏黄的太阳，粉红，淡紫，橘黄的霞光晕染了半面天空。 室内略微昏暗，石青躺在床上，姿势妖娆，声音略微颤抖着说道。 “不用，真不用……” 石青的念叨还没有结束，一道雪白的光芒便朝着床铺袭去，黑色的被褥瞬间被掀起，连带着石青那粉红的身影，一块被掀翻在地。 石青闪躲不及，转眼间，便以狼狈的姿势，面部朝下，趴在地面上。 石青一个鲤鱼打滚，翻过身来，一跃而起，走到冷漠淡然的司地面前。 一脸柔柔的愤恨，还有丝丝无法诉说的委屈，声音娇柔，带着欠嗖嗖的感觉。 “做什么？对人家这么粗鲁？哼，再也不要理司地了。” 看着满是褶皱的床榻，还有一地凌乱的被褥，司地面色阴沉，声音冷漠。 “那最好不过。” 司地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算作给石青的答复。然后转身，凌厉的气势瞬间收起，目光带着温柔，自然而然朝着元一一吩咐。 “元一一，我去做饭，你将刚刚石青躺过的床铺全部调换清理一遍。” 不待元一一出声回复，石青那不合时宜的吵闹声音再一次响起。 “有晚饭可以吃！真是太好啦！那我可不走了，等你们一起吃晚饭。” 元一一有些愣怔看着石青，只见他浑然不觉，径自走向窗边的椅子，好似软弱无骨，整个身体摊在椅子上。 元一一反应半晌，才明白过来石青这是要蹭晚饭的意思。 司地好似习以为常，往楼上走去，没有再理会石青。 元一一想到司地的吩咐，思维转了一圈，终于回归正轨。 “哦，没问题，司地。” 元一一走到床边，将床上被褥全部拉扯下来，从柜子里找到新的床铺，重新将床榻铺好。 然后安静坐在桌边，随意翻阅着竹简。 石青坐在椅子上，轮替着左右腿，翘着二郎腿，像是大爷一般，声音中却听不出任何的居高临下与疏离感。 石青像是雨滴一般的声音，轻柔而平和，带着淡淡的慵懒与随性。 微微向元一一的方向前倾着身体，神色好奇，带着两分潋滟的魅力。 “元一一，我有一个问题，你喜欢司地哪里啊？” 元一一本来背对着石青，认真阅览竹简。 此刻，听到石青略微疑惑而八卦的声音，侧过身体，转过脑袋，远远的看向石青。 石青像是青苔一般，瘫在椅子上。 两条腿交叠在一处，脚尖微微翘起，带着几分尊贵的气质。 粉红色的衣领微微敞开，露出洁白的脖颈和锁骨。 漂亮的绿色眸子，让元一一不自觉便认同与相信。 元一一就那么直直看向石青，仔细想了想，诚恳的开口说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他长的好看吧。不过，司地身上每一个地方都很好看，我都喜欢呢。” 石青面上带着调侃与满满的好奇，抬着椅子，凑到元一一身边。 微微压低声音，带着诱惑，引导着元一一继续说下去。 “咳咳，你是指？” 元一一看着突然靠近的石青，生怕司地生气，坐到石青对面的坐垫上。 面上带着认真的神色，声音郑重，眸中闪烁着浓浓的喜爱之情，如数家珍般一条条列出司地值得喜欢的地方。 “无论是缺点，还是优点，都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那么完美无瑕。无论是气质还是修为，都远在我之上。正常来说，动物妖是植物妖一生都要仰望的存在。现在，每天陪在他身边，我便感觉足够幸福。” 这么说来，司地身上没有不招人喜欢的地方。 元一一这么想着，说完之后，又重重的点头，表示赞同自己的评价。 石青有些不甘心，根本就没有听到司地的缺点。 不行，再问一问，司地生活几百年对我时间，怎么会一点毛病都没有。 石青不知是为了寻找共同话题，还是想要在元一一的嘴里听出一丝怨气，继续试探问道。 “你不觉得他特别冷吗？每天沉默寡言，像是永远都无法点亮的黑夜。” 石青的话，确实是事实。 不过，元一一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元一一歪着脑袋，眼神有些涣散，认真的思考着。 司地不过是看着冷漠，其实内心十分热情，这也是司地没有将碍眼的石青赶出阁楼的原因。 元一一想着司地的一颦一笑，一蹙眉一抿唇，司地抱着自己的温柔模样，心中有淡淡的暖流划过。 话语不受控制如数呵出，喜爱之情，像是瀑布一般，随着真诚的话倾泻而出。 “不会啊，用心去看，黑暗中隐藏着一颗明亮亮的赤子之心。” 本来打算让元一一说一说司地的缺点，这样自己便可以告诉司地，让他没事生生气。 没想到，元一一和司地之间的情感，已经如此真挚深沉。 真是有趣，因为喜欢，所以连缺点都看不到了嘛！ 司地想到石青和元一一单独在一楼相处，心思有些繁乱，连做饭的速度都加快不少。 真是奇怪，往常石青不在，元一一早就上来，看着自己做饭。 因为她最喜欢吃，所以也喜欢看着自己做晚餐的一举一动。 今天却如此反常，半天不见影子，肯定是因为石青缠着她了。 头脑中出现石青和元一一相聊甚欢的画面，司地下意识觉得不行，不可以。 胸口被什么堵住一般，不见天日，连呼吸都变得复杂沉重。 就像幼时，最喜欢的玩偶，却被其他的小狼崽抢去了，完全无法忍受。 司地将晚餐摆放在桌面上，心中焦急，声音却依然冷漠，朝着楼下呼唤道。 “元一一，吃饭！” 听到司地声音的元一一，像是一个弹簧人偶，满脸雀跃的笑容，快速从坐垫上弹跳而起，朝着楼上跑去。 元一一跑跳着，不忘呼唤嘴角带着调皮笑容的石青。 “石青，吃晚餐啦！一起吧！” 石青看着跑跳的元一一，嘴角滑过随性却温柔的笑，眼眸中都染上温柔的光。 石青双手摸上脸颊，面上不是无所谓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真诚的笑容。 与阳光一般的植物妖在一处呆的久了，自己不自觉变得随和都没有发现，真是有趣。 温柔明媚的植物妖，和冷漠淡然的司地还真是相配啊。 石青声音带着随性与慵懒，微微整理有些凌乱的粉嫩衣领，眸中精光收敛完好，朝着楼上走去。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因为多了一个石青，元一一特别贴心的坐在司地身边，将对面的椅子留了出来。 “司地，这个咸菜好好吃啊。有大蒜，大葱，尖椒，香菜，辣椒油，香油的混合香味。司地，你多吃点。” 210 欢乐多 天色渐晚，霞光晕染着天际，院落里安详而静谧。 竹林笼罩在橘黄色的光晕中，带着独特而优雅的美。 清风徐徐，竹叶发出沙沙娑娑的声响。 石青踩着妖娆的步伐，噔噔噔上了楼梯。 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石青的视线，在二层阁楼间来回流转。 看着略微陈旧的床铺和简单的摆设，石青面上带着调侃的笑，心头却不知为何，微微一顿。 石青不知不觉中放缓了脚步，待走上三层用来炊事的阁楼，便见元一一旁若无妖的给司地夹菜。 心头泛起微微的酸涩，可能是许久没有见过母妖怪。 所以连眼光都降低不少，几乎快要与地平线平齐了。 想来，这么低等的植物妖，也只有司地这么奇特重口味的狼妖能瞧得上。 石青嘴角挂着满不在乎的微笑，坐在桌边，用纨绔的表情隐藏好真实的心意。 “元一一，母妖怪吃太多不好，容易发胖。这个煎蛋归我啦！哈哈哈！” 元一一满脸不乐意，石青却毫不见外，将元一一碟子里的煎蛋放在自己嘴里，一口全部吃掉。 元一一平时看着柔和，但因为出身平凡，接触到的食物有限，所以尤为护食。 看到自己好不容易多出来的一个煎蛋，就这么没了。 一手因为愤怒，不自觉握成可爱白皙的小拳头，在空中来回乱晃，大声朝着石青嚷嚷着。 “石青！？！” 石青在司地冷漠的目光中，微微梗着脖子，浑不在意，声音如往昔般俏皮而调侃。 “哎，元一一。” 司地看着石青打趣元一一，面上露出两分不善的冷意。 毫不留情的训斥石青，令一边将自己碟子里的煎蛋，夹给元一一。 “石青，你在狼妖族外面历练，风餐露宿，估计很久没有吃过饱饭，真是可悲。” 元一一感受着司地的愤怒，看着多出来的煎蛋，眼神怯懦，隐隐带着两分窃喜与得意。 又看了看石青碟子里的煎蛋，不敢出声，一脸乖巧的模样，悄咪咪的吃着煎蛋，嘴角却轻轻的滑起。 “知我者，司地也。司地，你真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我在外面风餐露宿，你都知道。” “嗯，当然。不然，你也不会穿女子的衣服回狼妖族了。” “司地，这我可不得不说。这是女子衣服？这明明是清流俊秀，风流倜傥的量身定制。这是我的衣服，甭管什么颜色，我穿着好不好看？再说，谁规定男妖怪不许穿浅色衣服。司地，你出去打听打听，咱们狼妖族还是外面的世界，可都没有这条规定。” “不好看，妖怪贵在自律，而非他律。” 元一一吃着小米粥，听着司地和石青的对话，憋着笑。 “噗嗤！” 憋了半天，却实在受不了这搞笑的一唱一和，嘴巴张的大大的，哈哈大笑，将嘴里的米粥全部喷在石青那一身妖娆美丽的衣服上。 “元一一，你有点过分了啊。这衣服的材料和颜色，可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你这喷成这样，我还怎么穿了？” 元一一快速的将嘴里的食物吞咽下去，走到石青面前，歉意而慌张的说道。 “石青，真是不好意思，我太开心了，有些得意忘形。石青，你别生气。你这身衣服，虽然颜色一般，但是穿在你身上，还挺符合你那独特的气质。还有，千万别着急，我会净化，我帮你将衣服变干净。” 既然是自己将石青的衣服弄脏，自然有责任将石青的衣服收拾干净。 元一一柔声说着，毅然站在石青面前。 白皙的手掌轻轻在石青眼前挥动晃悠，微笑中带着包容的气度，认真看着石青胸前的污渍。 石青看着没有离多远的元一一，有些晃神，明媚美丽的面容，就那么刻在石青心间。 因为多次的练习与使用，元一一对于净化的工作已经了然于心，自然得心应手。 一道绿色的光芒，从元一一指尖飞出，附着在石青粉嫩的胸口上，静默流转，打着圆润的旋。 那淡米黄色的污渍，在一瞬间消失殆尽，清除干净。 石青有些惊奇，看着整齐干净的衣襟，面上带着赞同的神色。 “元一一，你这净化用的不错，我很喜欢。” 司地微微挑眉，面上带着暴雨欲来的肆虐，眸逛深暗。 “你喜欢？” 其实司地除了性子冷点，没有什么缺点。 生气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一会儿就好了，所以石青其实并不害怕他。 不过为了配合司地的情绪，石青故意柔和了嗓音，嘟着嘴巴，有些许不满的说道。 “不是，我是说我喜欢净化这个能力。元一一，有点能耐啊。” 元一一有些小小的得意，捋了捋耳畔的头发，笑的阳光而明媚。 走到司地身边，自然落座，看着已经干净的碟子，微微侧目，悄悄打量着司地得神色。 “还可以啦，石青，你吃饱了吗？在外面风餐露宿的滋味，一定不好受。若是没吃饱，让司地再给你做一些饭。” 司地感受到元一一试探的视线，转过脑袋。 看着开心的元一一，心头泛着酸意，轻轻摇着脑袋，面色冷峻。 “没有饭，天色不早，该休息。” 元一一不会做饭，自然要服从司地的命令，只得失落的应和到。 “哦，我知道啦。” 石青嘴边挂着调侃的笑容，后背靠在椅子上，一身风流倜傥的气质展露无遗。 “司地，天色还早着呢！佳人在侧，便不要兄弟了。这可不厚道，不像你啊。” 司地却没有反驳，河流在流淌，每天经历的遭遇会让妖怪们发生或好或坏的变化。 遇到元一一之后，自己笑的次数越来越多，确实在逐渐改变，但是这种改变并不令他厌烦。 司地声音清淡，看着身边很快恢复好心情的元一一，轻轻笑着。 “嗯。” 石青有些无奈的耸耸肩，随意起身，拂了拂有些褶皱的衣袍，声音慢悠悠，带着熟悉的兄弟情义。 “不过，你这沉默寡言的性子，能改一改，也不错。吃完啦，吃完啦，我这就走，不碍你和夫人的眼。” “慢走，不送。” 司地帮元一一将碗筷捡拾好，头都没回，声音清淡。 深夜，两道黝黑的身影，在宽敞的床铺上，相互依赖，相拥而眠。 一道粉嫩的身影，昼夜不分，轻轻推开窗户，跳进室内，蹲在司地旁边，看着他沉稳的睡颜，心中慨叹。 有了夫人之后，司地的警觉性可下降不少。 年轻的时候，自己还没有跑进阁楼，便会被司地用抱枕或者坐垫，打出阁楼的房间。 现在，自己蹲在他面前，他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哎，陷入爱情的男妖怪，真是奇怪又有趣。 轻缓而神秘的声音，在床边悠悠的传开。 “司地，睡这么早，多无聊啊。司地，咱们去玩蹴鞠吧。” 一道雪白的光芒，从司地掌心飞出。 司地并未睁开双眼，石青已经被弹出阁楼，连带着悄悄开启的窗户，在此刻关的严丝合缝。 石青捂着有些疼痛的屁股，浑不在意，面上甚至有些好笑的表情，咧着嘴巴走开了。 “这么多年不见，还是冷漠又暴躁的老样子。哈哈哈！哈哈哈！没变！没变！” 211 和野猪打了一架 天色还有些昏暗，太阳悄悄从地平面升起，透着淡白色的光亮。 天空呈澄净的蓝色，像是一湖静悄悄的深潭，一眼望不到边际，带着深沉的广阔。 一道粉红色的身影站在窗外，贼眉鼠眼，四下打量着，没有其他妖怪的出现，也没有其他妖怪发现自己的身影。 真是太好啦，石青不假思索，再一次翻窗，偷偷潜入房间。 今天石青学乖了，没有跑到司地身边说话，而是站在元一一旁边，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似乎有些疑惑，还有些羡慕，还有些淡淡的喜爱，就那么默默看着元一一白皙的面庞。 元一一睡得香甜，一腿放在司地的腿上，一手在床沿边耷拉着，整个妖怪呈“大”字，大咧咧的仰面躺在床上，呼吸伸长幽静。 即使在睡眠中，元一一浑身也散发着美好明媚的气质。 石青一时间有些愣怔，久久没有动作，傻站在床边，一手拖着腮，陷入沉思与迷恋。 元一一什么都没有察觉到，随意翻了个身，脖颈上漆黑发亮的项链从锁骨滑落，坠落到床铺上。 石青看到熟悉的光泽与毛发，轻轻眨着眼睛，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司地是多么爱惜羽毛的男狼妖啊，竟然这么大方将自己的毛发摘下，给元一一做成项链。 明明就是一个植物妖而已，司地为何如此在意呢。 石青有些好奇，看着元一一的目光，越发深沉起来。 元一一睡梦中，又伸展了一下腿脚，好巧不巧踹在司地的大腿上。 司地本来睡得安稳，冷不防，腿上似乎磕碰一般，传来痛感，立马凌厉的睁开双眸。 石青素来有夜潜阁楼的小人习惯，司地下意识以为又是石青捣鬼。 心中愤愤，石青这个家伙，真是阴魂不散。 一道白光闪过，精准而犀利的朝着石青飞去，石青连躲避都没有躲避，张开怀抱，一脸享受的，被白光甩到窗外。 “砰”的一声巨响，石青滚落在院落一侧潮湿的竹林里面，浑身变得黝黑。 石青微微耸了耸肩，一如往常，将身上的泥土和灰尘轻轻拍下，无所谓的从地面上爬起。 石青经过千锤百炼，皮特别厚，摔一下，没有任何感觉。 可是，巨大的响声，将元一一吓得蹭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元一一睡眼惺忪，眸光有些惊颤，看着床边躺着的司地，不由分说，扑上去，将司地抱在怀里。 司地睁大眼睛，眸中带着疑惑和惊愕的光芒。 面上逐渐红润，白皙的面容越发明亮清透，像红色的菩提子。 元一一趴在司地怀里，微微抬起脑袋，声音呢喃，带着初醒的沙哑，还有浓浓的不舍与爱惜。 “司地，你没事吧？司地，你是不是又要历劫了？司地，你能不能晚点成仙啊？司地，无论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司地听着元一一有些混乱的话语，想到刚刚被扔出去的石青，嘴角不自觉翘起，笑意逐渐扩大。 司地将胳膊环在元一一腰间，声音沉稳带了一丝安慰的意味。 “是不是吓到你了？石青刚刚被我扔出去，不要怕，你说什么都好。” 元一一发丝上沾染的清香，弥漫在鼻端，带着幽静与阳光的气味，让司地心神不禁潋滟。 司地的胸膛宽阔，带着暖暖的踏实感，元一一喃喃的应着。 “那就好，你没有羽化成仙，你没有丢下我，真好。” 司地和元一一紧紧相拥在一处，空气中满是甜蜜与温馨。 清翠幽静的竹林中，一道灰黑的身影，便显得略微狼狈。 听到司地和元一一柔情蜜意的语言，石青嫌弃的揉了揉耳朵，便要往阁楼里走来。 几道矮小的身影，手里不知拿着什么，朝着院落里欢快的跑了过来。 一边跑着，一边呼唤着元一一。 稚嫩欢快的声音，一瞬间充斥在寂静的院落，带着喧闹的烟火气。 “小姐姐，我们来找你玩蹴鞠了，快出来呀。” 石青因为生性好动，在狼妖族无妖不知。 即使是难缠的小狼崽，也都十分熟悉这个可爱欢脱的大哥哥。 桃儿手中捧着淡蓝色的蹴鞠，面上是单纯的疑惑与好奇。 这里是司地大人的阁楼，石青哥哥居然也在。 “咦，石青哥哥，你也在，你要玩蹴鞠吗？” 李儿面上的黝黑，经过阳光的洗礼，变得越发黝黑。 整张脸，只能轻易分辨出熠熠发光的墨绿色眸子。 李儿拍着大腿，看着石青衣袍和前襟处沾着的泥土和灰尘，大声笑着。 声音中却没有嘲讽的味道，全都是年幼小狼崽独有的旺盛与好奇心。 “石青哥哥，你身上为什么脏兮兮的？好像从猪圈里出来一般？或者，石青哥哥，你是不是和野猪打架了？” 石青被李儿和桃儿质问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胸前的灰尘，又故作潇洒的捋了捋凌乱的发丝。 墨绿眼眸中却彰显着满满的精明与算计，声音带着温柔，朝着三个小狼崽说道。 玩世不恭的话语，略微正经起来。 “去去去，小屁孩，懂什么？什么和野猪打架了，我就是不小心摔在竹林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要找植物妖玩蹴鞠啊，带我一个，我陪你们玩啊。对了，你们一会儿进阁楼，记得叫上司地大人。他每天呆在阁楼，看竹简和书卷，特别无聊。” 李儿仔细听着石青哄骗的话语，面色变得严肃起来，一副小大人模样，若有所思的说着。 声音虽然稚嫩，却已经稍微看出丝丝成熟与稳重。 “我说司地大人怎么每天冷着脸，原来是这个原因。好说，一会儿我们便唤漂亮的小姐姐和司地大人一齐玩蹴鞠。” 石青一脸得逞的坏笑，看着李儿的眼眸越发温柔，嗓音也越发温柔起来，还有丝丝调侃的意味。 “哎，就是这个意思。” 石青给三只小狼崽下完指令，便带着他们，朝阁楼走去。 床铺平整铺开，元一一着装整齐，将门窗缓缓的打开，阳光洒落一地。 元一一正要转身，门外突然出现一大三小，四个可爱的脑袋。 下儿乖乖巧巧的，率先朝着元一一礼貌问好。 “漂亮的小姐姐，早上好，我们来找你玩蹴鞠。” 桃儿捧着柔软的蹴鞠，点着头，面上带着欢快，随声附和着。 “是啊，小姐姐，司地大人在不在，我们一起吧。” 石青没有说话，朝着元一一自认为魅惑的抛了个媚眼。 元一一微微避开视线，嘴唇不自然咧着。 不自然的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温柔，满是真诚与认真。 “好啊，欢迎你们，先进来坐着，稍微等待一会儿。司地在三楼做饭，我一会儿帮你们问一问。” “哇！太好啦！小姐姐真是个好妖怪，又漂亮，又可爱。” 李儿挥舞着胳膊，欢呼雀跃的跑进房间，四处好奇的查看着。 “谢谢李儿的夸奖，我也这么觉得呢，哈哈。” 李儿单纯的声音满是真诚，元一一捂着唇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212 蹭饭 石青十分自觉的往床边走去，元一一脸上带着无奈与惊恐，立马拦在石青面前。 声音柔和，却带了两分坚定的凌厉。 “石青，坐到窗边去，这是我和司地的床。” 石青扭着脖子，微微歪着脑袋，一手指着衣襟，一副委屈难过的模样。 “元一一，不要那么小气嘛！你看看，我这一身漂亮又帅气的粉色衣服，就因为司地那个坏蛋，现在变成一片乌黑。” 元一一看着石青有些脏兮兮的衣服，眸中出现一抹愧疚和怜惜的神色。 声音不自觉变得更为柔和，像是徐徐的清风一般，浸润心脾。 元一一伸出白皙柔软的手掌，绿色的光芒从指尖萦绕开来，飞掠到石青有些乌黑的袍边。 “我知道啦，那我帮你把衣服净化一遍，算作赔礼。不过，你还是不能随便坐我和司地的床铺。” 转瞬之间，石青身上的衣袍重新变得整洁干净。 小狼崽看着元一一翻手间，脏兮兮的衣服焕然一新，眸中满是赞叹与惊奇的神色，仰慕的看着漂亮的小姐姐。 石青耸了耸肩，算作同意元一一的话，径直走向窗边，声音带着两分得意与潋滟。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给你个面子，我去窗户那里坐着。都听你的，没问题。” 司地的夫人，亲自给他做净化，这种感觉不是一般的欢乐。 李儿望着石青一尘不染的粉红衣袍，眸中不只有敬佩，还有羡慕。 跑到桌边，有些犹疑，将手指放在墨盒里面，蘸了点墨汁，故意涂抹到胸襟处。 然后欢快的跑到元一一面前，眼睛睁得大大的，神色单纯又可爱，真诚的请求到。 “漂亮的小姐姐，你帮我做一下净化呗。看起来特别有意思，小姐姐，好不好嘛？” 元一一有些好笑的扶了扶额头，声音带着慈爱的宠溺，指挥着李儿。 “哈哈哈，你真是个小机灵鬼。没问题，李儿，站到我对面来。” 李儿听到元一一温柔的话语，从元一一身侧，绕到元一一对面，眼眸中带着期冀与有趣的光芒，一边开心的碎碎念叨着。 “真的嘛！漂亮的小姐姐，你同意帮我做净化啦！小姐姐，你真是太好啦！那我过来啦！” “嗯，当然是真的。” 元一一轻轻点头，看着靠近的李儿，自然蹲下身体，缓缓伸出手，绿色的光芒由指尖出发，带着清净与温暖，融化进入李儿的灰色衣衫中。 乌黑的墨迹，在一瞬间消失不见，李儿惊奇的一边拍着手掌，一边跳跃着。 “漂亮的小姐姐，你真的是太厉害啦！哈哈哈！桃儿，下儿，你们快看我！什么都没有了，神奇吧。” 李儿欢呼着，穿着洁白干净的衣衫，朝着桃儿和下儿跑去。 桃儿伸出可爱稚嫩的小手掌，在李儿前襟的衣服处摸了摸，惊叹说道。 “真的哎，小姐姐真的太厉害了。” 石青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手搭放在透明的砖石上。 真实的话语，偏偏带着惯常的玩世不恭。 “有什么好神奇的，等你们长大了。专门修炼净化这一本领，洗个衣服床单，那都是手到擒来。” 李儿揪着自己干净的衣襟，声音不无疑惑。 “石青哥哥，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净化呢？” 石青被李儿说中弱点，面色有些不自然，偏偏高昂着头颅，一副不可一世的纨绔模样。 “我……我……没有练过净化的本领。” 下儿看着石青吊儿郎当的模样，感觉不可相信，仰着脑袋，问着更为信赖的元一一。 “小姐姐，真的是这样吗？” 元一一看了一眼有些尴尬的石青，蹲在地面上，平视三只小狼崽，轻声解释着。 “事实确实如石青所说。” 元一一这边聊的十分欢快，司地那边早餐也准备好了，朝着楼下大声呼唤道。 “元一一，吃饭！” “我来啦！司地！” 元一一听到“吃饭”两个字，摸着瘪瘪的肚子，头也不回的，朝着楼上跑去。 石青看到元一一的动作，赶忙手脚并用从凳子上起身，朝着楼上跑去，一边高傲的瞥着几只小狼崽，碎碎念叨着。 “司地，吃早餐，不说唤我一个。司地，你别着急，我这就过来。” 李儿看着石青火急火燎的往楼上跑去，以为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快速撒开步伐，跟在石青后面。 “我也去。” “带我一个。” 桃儿将蹴鞠球放在桌子上，有些焦急的跟上李儿，脚步刚踏在楼梯的木板上。 又有些不放心的，绕回桌边，拿起蹴鞠球，往楼上跑去。 “还有我。” 下儿声音糯糯的，慢吞吞的跟在最后，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欢喜与开心。 石青拿起筷子，十分自觉的坐在桌边，探着脑袋，仔细的闻着空气里的味道。 “司地，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我猜一猜，爆炒牛肉条，锅包肉。” 元一一将好看的菜肴一一端到桌面上，一边拿着碗，盛着米饭，声音有些可惜的说道。 “没有哦，煎蛋，大葱蘸大酱，小葱拌豆腐，婆婆丁，干豆腐，还有黄瓜。” 石青看着如元一一所说的一道道菜肴，面上有些无奈与落寞。 最喜欢的牛肉条和锅包肉，司地居然都没有准备。 “司地，你都知道我回狼妖族，也不说备些酒肉，真不够意思。” 司地声音冷漠，嘴角却滑过一抹熟悉的笑容，那笑容里面像是装了几千几万个星星一般，特别好看。 “大豆腐，特别为你准备的。剩下的菜，都是我家元一一喜欢吃的。” “对，司地说的没错，我最喜欢吃青菜和蛋白质了。” 元一一坐在司地身边，用干豆腐卷了大葱和大酱，送到司地唇边。 司地刚刚张嘴，凑近元一一。 三只小狼崽不知何时站在桌边，一脸眼馋的看着桌面上简易的早餐。 司地白皙的面庞，瞬间染上红晕，轻轻咳嗽两声，顺手接过元一一的干豆腐卷。 元一一脸上的笑容，在三双诚恳的眼眸中，变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收回手掌，不去看司地。 石青哈哈拍着桌子大笑，说着司地此刻的心里话。 “你们三个，上来做什么啊？” 李儿摸着黑黝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声说道。 “漂亮的小姐姐，我们着急出来玩，都没有吃饭。” 桃儿听着李儿的话，眸中有疑惑闪过，明明吃过饭了，李儿居然撒谎。 不过，为了可口美味的早餐，拼了。 桃儿学着李儿的样子，重重的点头。 “是啊，小姐姐。” 下儿更为诚恳与真实，声音带着憨厚与认真的气质。 “我用过早餐了，不过，现在，好像，可能，又有些饿了。” 元一一看着三只小狼崽眼馋的模样，心下了然，话语温柔，从桌边起身，走到阁楼一角。 “那我去准备凳子，你们坐下来一起吃一些。” 李儿虽然年纪小，但十分聪明，得到元一一的许可后，在桌边耐心等待，一边嘴甜的夸赞到。 “小姐姐，你最好啦！哈哈哈！” 下儿嘿嘿傻笑着，咽了咽吐沫，乖巧礼貌的说道。 “谢谢小姐姐！” 213 套路司地 元一一从角落里找到三个稍微矮小一些的凳子，分给三只小狼崽。 小狼崽们风卷残涌，快速的将豆腐和青菜全部吃光。 “谢谢司地大人和元一一小姐姐的招待，我们吃完了，咯~” 李儿心满意足摸着自己的肚皮，脸上满是开怀的笑容，拍了拍桃儿和下儿的手臂。 “我们下楼吧。” 石青拿着筷子，看着已经光了的菜肴，面上有些无奈的青黑，微微叹了口气，放下筷子。 元一一护食的端着碟子，闷头吃着，不小心噎着，咳嗽了起来。 “元一一，你慢点吃，没有妖怪跟你抢。” 司地一边安抚的摸着元一一的后背，一边柔声哄道。 “等一等！” 石青侧过身体，对着三只要离开的小狼崽使着眼色，微微撇着嘴，示意他们说话。 下儿不解的摸摸脑袋，一脸疑惑，声音有些迟疑，慢吞吞的说道。 “石青哥哥，你为什么眨眼睛啊？是眼睛不舒服吗？需不需要下儿帮你吹一吹。母亲说过，吹一吹，便好了。” 石青听着下儿实在的声音，有些无奈的捂着额头，咧着嘴巴，看向司地和元一一。 司地和元一一仔细的咀嚼食物，同时好奇的看向石青，乖顺的动作和眼神万分一致。 “不用，下儿这孩子真是可爱，都知道体贴石青哥哥。没事，好了，下儿不用担心。” 石青呵呵傻笑着，转回脑袋，朝着李儿使眼色，示意他说点什么。 手指隐藏在胸前，不断指着司地的方向。 李儿看着石青的动作，终于想起刚才的约定，朝着石青轻轻点点头。 然后上前两步，眼眸中闪烁着关怀真诚的光芒，目光直直看向司地，声音稚嫩，却带着一丝成熟的沉稳。 “对了，司地大人，你每天看书肯定很无聊吧。不如，用完早餐，我们一起玩蹴鞠吧。” 蹴鞠的游戏，妖怪越多越有意思。 如果，厉害的司地大人能加入他们的比赛，肯定会特别有意思的。 桃儿往前挪动两步，站在李儿身边，拿着袖子随意抹了抹嘴唇，声音欢快。 “是啊，漂亮的小姐姐刚才已经答应我们一起玩蹴鞠了。” 司地略微挑眉，小狼崽们的游戏，多了几只大狼妖，肯定很奇怪吧。 更何况，自从司地离开狼妖族，便没有再玩过蹴鞠。 司地侧过脑袋，眸光带着审视询问的意味，看着元一一。 “嗯？” 元一一将早餐快速的扒拉完，深呼吸，抚着胸口，有些紧张的回复道。 “是，司地，今天休息休息吧，和我们一起玩，好不好嘛？” 司地看着元一一嘟嘴撒娇的模样，心头不自觉柔软起来。 可是，这并不影响司地的判断与决定。 司地声音冷漠，手指轻轻点在元一一凑过来的额头上。 “不好。” 元一一锲而不舍，又靠了过来，声音娇柔，满是请求的意味。 “司地！” 石青注意到小狼崽们有些落寞的表情，一手放在桌面上，食指有些不安点在桌子上，眉头锁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元一一看着石青皱眉的样子，眸色微微闪动，朝着身边的司地轻声夸赞到。 “司地，你别说，你这个朋友，平时看着没个正形。认真起来，尤其是那一低眉的样子，散发着满满的帅气与魅力。” 司地看着石青思考的样子，发出轻轻的冷哼，似乎不屑又嫌弃。 元一一的夸赞，让司地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元一一，你忘记自己的话了吗？” 元一一看着司地有些气愤的面庞，有些好笑。 司地刚刚都不答应自己玩蹴鞠，那自己就不夸司地，夸一夸其他的男狼妖。 哦，自己好像有说过，不许司地看其他的母狼妖，可是没有说过，不许自己看其他男狼妖。 “什么话啊？” 元一一扬起一个明媚可爱的笑脸，视线放在石青身上，紧接着说道。 “石青，你玩不玩蹴鞠？” 石青听到元一一的问话，心中了然。 看着面色一瞬间黝黑的司地，感觉有趣，特意当着司地的面，赏了元一一一个媚眼，徐徐缓缓说道。 “我其实本来不想玩，这帮小狼崽非得让我陪着他们。我刚刚回狼妖族，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可是也不好辜负了小狼崽们欢喜的心意。” 石青说完这些，眼看着司地将手里的筷子捏断了，连忙诱哄般，继续哄道。 “司地，你和我们一起玩呗？不然，你的元一一磕着碰着了，你又要怨我了。” 司地有些愤愤，抿着薄薄的唇，冷冷看着石青，从嘴里淡淡吐出一个字。 “好。” 成功将司地骗下楼玩蹴鞠，石青和元一一默契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个得逞开怀的笑容。 石青拿回桌面上的手掌，在胸前搓了搓。 一脸诡异的笑容，对着小狼崽们吩咐命令着。 “你们先下去玩，我们随后便到。” 李儿最为机灵，率先反应过来司地大人已经同意陪他们一起玩，开心的一边笑着，一边说着。 “好嘞，石青哥哥，司地大人，漂亮的小姐姐，你们要快点下来哦。” 院落中很快传来欢快的声音，三只小狼崽在楼下开心的跑着跳着。 时而不时，还能听到他们喧哗的交流声。 “桃儿，这边，这边挖一个坑。” 元一一探着脑袋，从楼上望着小狼崽们欢快的身影，感叹的说道。 “因为这几只小狼崽，院落好似都没有那般寂静。真好！肆无忌惮玩耍着的小狼崽们，看起来真是可爱。” 元一一白皙的脸庞，被阳光晕染成澄亮的白，细小的绒毛，在清风的吹拂下，轻轻飘动，浑身散发着明媚美好的气质。 司地收拾完碗筷，走到窗边。 清风徐徐，带着竹叶的清香，飘来飘去。 阳光柔软，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带着满满的希望。 司地默默望着元一一精致窈窕的背影，悄悄的靠拢过去。 在黄金海岸的时候，元一一也是这般，随性优美站在落地窗旁边，认真打量着这个世界。 美好的面庞，美好的身形，让司地想要一把抱在怀里，再也不放开。 司地心中微微悸动着，便按照自己的心思，轻轻揽过元一一的肩膀。 声音低沉而些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感叹词。 “是啊，真好。风和，日丽，热闹，美丽。” 石青伸出胳膊，抱着司地另一条胳膊，脑袋黏腻的贴着司地的肩头，声音娇柔，带着欠嗖嗖的熟悉感觉。 “司地，你真是偏心。重色轻友的家伙，真是令我心寒，你也抱一抱我嘛？” 元一一自然抬起脑袋，看着司地有些冷漠的面庞，心中好笑。 学着石青模样，抱着司地另一条胳膊，隔着司地，对石青调侃到。 “六个字，哪凉快，哪待着。” 石青眼眸带着流光，看向元一一，将元一一心中此刻的想法悉数道出。 “不嘛！人家要和司地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元一一看着没皮没脸的石青，面色轰的一下爆红。 没有再说什么，将脑袋贴在司地身上，羞怯的低下脑袋。 一道白光闪过，元一一还未注意到发生了什么，石青已经被扔到宽敞而欢乐的院落中。 214 白蜘蛛 阳光柔和，照耀在相互依偎的两道身影之上。 清风顺软，吹拂在身上，带着淡淡的清幽与美好。 “蹴鞠游戏，正常的情况下，一共需要13个妖怪。1个裁判，剩下的人员分成两组，每组平均6个妖怪。两队各自拥有6个半圆形土坑，一一相对，称为鞠室。一方进攻，一方防守，将蹴鞠球踢进对手的土坑里。计算相对应的次数，来判断最终胜利。当然，每组人员因群体数量而变更。” 司地声音冷漠，话语却十分详尽，为元一一讲解着狼妖族蹴鞠的玩法。 元一一轻轻点点头，一手从司地背后环绕，自然搂在他健壮的腰间。 望着楼下挖坑挖的起劲的小狼崽，面上挂着满足与幸福的笑容。 司地轻轻笑了笑，将原本想要说的话一一收回，沉默的感受空气中的甜蜜与浪漫。 石青又一次摔到竹林里，看着关切跑过来的小狼崽们，没有从地面上爬起，而是摆了一个妖娆美丽的姿势。 李儿手里拿着蹴鞠球，颠颠跑到石青面前，面上带着担忧的神色。 “石青哥哥，你还好吧？屁股有没有摔疼啊？要不要李儿帮你揉一揉。” 石青一手叉在腰间，一手撑着脑袋，摆出一副风流无谓的模样，声音随意自在，好似真的喜欢躺在竹林里面一样。 “不用，竹林这地面躺着还挺舒服的，我趴一会儿。司地大人他们下来，唤我一声。” “这样啊，桃儿，下儿我们去玩蹴鞠吧。” 李儿呼唤一声，三只小狼崽刚刚转身打算离开。 “啊！” 忽听得一阵惊恐的尖叫，下儿看着石青旁边一张白色的网，连连后退。 桃儿看下儿害怕的模样，声音中带着不解与疑惑。 “下儿，怎么啦？” 下儿瑟缩着身体，一手指向石青躺着的地方，颤颤巍巍的说着。 “蜘蛛，手掌那么大的蜘蛛，太可怕了。” 李儿浑不在意，走到下儿身边，一手轻轻拍打受了惊吓的下儿后背。 “没事，没事，那么大蜘蛛有什么的，我还见过这么大的，比咱们都要大。” 李儿一边比划，一边安抚着面色苍白的下儿。 石青本来打算等三只小狼崽离开之后，再优雅起身，现在看来，情况不妙。 石青额头滑过三抹黑线，眼睛因为惊恐张的大大的，像是圆润的鱼眼睛一般。 浑身上下像是被什么定住，有些僵直，无法动弹分毫。 石青微微转过脑袋，一脸不可置信的惊诧，便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大蜘蛛，眨着大大的眼睛，一步一步朝着自己挪动而来。 司地和元一一刚刚走下阁楼，便看到石青一脸慌张的在竹林里打着滚。 石青咽了咽吐沫，声音因为害怕带了两分尖锐，大声的呐喊着。 “吗呀！我的天呐！你……你别过来。” 石青不顾维持自己在小狼崽面前美好的形象，连滚带爬，摇晃着站起身来。 嗖嗖嗖，像是箭矢一般，快速的爬上一棵竹子上。 四肢像是树懒一般，紧紧抱着细长坚韧的竹子。 眸中带着委屈惊悚的泪光，嘴唇抖动着，声音哽咽，朝着远方的司地大声呐喊着。 “司地，救命啊！大蜘蛛，大蜘蛛，手掌那么大，呜呜呜，吓坏人家啦！” 李儿指挥着看热闹的桃儿，一手继续拍打着下儿的肩膀。 “桃儿，拿树枝来，我们将蜘蛛赶跑，石青哥哥便能下来。” 白色的蜘蛛似乎能听懂石青和李儿的话语，漆黑发亮的眸子里带了两分委屈与无奈的神色。 抬起白色的脑袋，仔细认真的打量了石青一眼。 收起铺盖网，一顿一爬，隐入竹林。 明明什么都没做，不知道为什么，狼妖族的妖怪都这么讨厌自己。 无论是大狼妖，还是小狼崽，无一例外。 自己不过是出来晒个阳光，没想到竟然成了过街老鼠。 奇怪，明明老鼠比自己更为讨厌吧。 自己靠织网生活，老鼠却只能凭借偷盗这种不光彩的手段谋生。 哼，讨厌的狼族妖怪。 不过，刚刚那个着粉色衣服的男狼妖长的真漂亮，委屈的样子也十分可爱。 如果，他能不那么害怕自己就好了。 桃儿找了两个树枝，一个递给李儿，一个拿在手中，打算将白色蜘蛛赶跑。 白色的蜘蛛，心中所想的每一句，都被元一一听到了。 元一一有些怜惜白色的蜘蛛，快速跑到小狼崽们身边，阻止他们下一步动作。 “李儿，桃儿，将树枝放下。刚才的白色蜘蛛是无毒蜘蛛，对于我们没有任何害处。” 司地冷漠站在门边，观察着石青的情况。 以为石青遇到什么危险，没想到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蜘蛛。 白色的光芒，像是萤火一般，点点消散退去，司地收了手中的动作，鄙夷的看了一眼大惊小怪的石青，朝着元一一走去。 李儿和桃儿听到漂亮小姐姐的话，乖巧的扔掉手里的树枝，目送着白色蜘蛛慢腾腾，一点，一点点退出几只妖怪的视线范围。 白色蜘蛛隐入竹林，回头看了看元一一，微微抬起前肢，又缓缓放下，好似在感谢。 元一一看到白蜘蛛没有任何危险，嘴角挂着一抹欣慰的笑容。 顺势揉了揉尚有些惊恐的下儿，声音低沉而温柔。 “好啦！下儿，不要害怕，姐姐在这里，陪在你的身边哦。白蜘蛛已经走掉了，不要害怕啦！” 元一一柔和的话语，让下儿的勇气又回到心间。 身体依然如筛糠一般，不安的抖动着，面色缓和两分，逐渐恢复红润。 下儿两只小手握成拳头，抬起头，眸光坚定看着元一一，口吻郑重，带着满满的力量。 “嗯，下儿不害怕，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蜘蛛罢了。” 元一一轻轻摸了摸下儿的脑袋瓜，一边抬起脑袋，朝着瑟瑟发抖的石青呼唤着。 “下儿真勇敢，下儿乖。石青，你从竹子上爬来吧。竹子那么瘦弱，都快要被你掰折了。” 下儿自然而然牵着元一一的手掌，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坚定的应和着。 “嗯嗯。” “我知道啦！白蜘蛛走了啊！那就好！那就好！吓坏我啦！我这就下来！下来喽！” 石青听到元一一的呼唤，心头的惊恐少了些。 可是细细想来，仍然有些惊魂未定，说着重复的话，手脚发抖，快速从竹子上跃下。 司地走进元一一，突然发现元一一手掌中莫名出现的小小手掌，面色微微不悦。 下儿虽然是小狼崽，年龄也小，可是毕竟是男妖怪。 司地不动声色走到元一一背后，轻轻拍打着元一一。 元一一自然松开下儿可爱的小手，转过身体，面对司地，轻轻出声。 “司地，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你的衣服上沾了些灰尘。” 司地随口答到，冷峻的面色带了两分不自在，一手伸出，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将元一一柔软的手掌抓在手中。 215 蹴鞠游戏 下儿看到元一一松开自己的手掌，面上不动声色，眸中却有微微落寞与孤寂的神色。 石青跃下枝头，朝着司地和元一一跑了过来，一手拽上司地另一侧的臂膀，手下微微用力。 声音轻柔，语气委屈的大声诉说着。 “司地，你这个没良心的，人家那么害怕，你也不说来救救人家。” 司地嗓音淡淡，带着几分不耐烦，眸光轻微闪动着，试探性看着元一一。 “放手，别粘着我。不过是一只蜘蛛，不知有什么好怕的。” 元一一注意到司地的视线，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随即明白过来什么，默默看着撒娇的石青。 石青当作没见到元一一有些无奈还有微微妒忌的神色，两手将司地的胳膊揽在怀里，一句一顿，埋怨道。 “司地，你好狠的心，不过是一只蜘蛛，哼。” 元一一一手从背后绕过司地的腰间，轻轻拍打掉石青的纠缠，顺势将司地护在怀里。 将司地从石青的魔爪下解救出来，看着眼巴巴羡慕的石青，故作深沉冷漠的清清嗓子，继而无所谓的说道。 “好啦！好啦！石青，你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嘛！清晨都过去大半了，我们开始玩蹴鞠游戏吧。桃儿，李儿，下儿，你们说好不好？” 司地看到自动避让的石青，嘴角轻轻挑起，心情似乎在一瞬间变得特别好。 李儿作为小狼崽中领袖类的妖怪，抱着蹴鞠球，自动接过元一一的话头。 “太好啦！漂亮小姐姐，那我们接下来分成两组，每组三只妖怪。” 桃儿生怕我和司地看不见他，高高抬起一条胳膊，自愿请求着。 “李儿，我要和李儿一组。” 下儿看了看桃儿和李儿，又看了看司地和元一一，面上带着为难的神色，犹豫半晌。 桃儿轻轻拍打着下儿的后背，示意他和自己一组。 下儿面色有些委屈与不安，眼睛里有愧疚的神色一闪而过，微微低下脑袋，声音青稚，却异常坚定。 “我想……想……和……和漂亮的小姐姐一组。” 石青将有些微红的手掌凑在唇边，委屈的呵着气，埋怨看向司地和元一一。 冷冷哼了一声，浑不在乎的慢悠悠说道。 “那我和李儿、桃儿一组。” 从小到大，司地这冷漠的性子都没有变过。 对什么都不咸不淡，提不起兴趣。 除了一个简陋的植物妖元一一，没有见过任何事情，可以让司地微笑与在乎。 唉，这么多年的朋友，是白当了。 还比不上一个新认识的植物妖，石青越想越为郁闷，微微撇了撇嘴，梗着脖子，走到李儿和桃儿身边。 李儿冷冷看了一眼下儿，似乎不满意他的决定。 在李儿心中，好朋友就应该一直在一块，站队自然也应该在一处。 可是，下儿居然没有选择他们，而是选择了漂亮的小姐姐，真是好色的叛徒，哼。 下儿注意到李儿审视的目光，心中有些怯懦的跳动了一下，眼睛不自在的一闪一闪，歉疚的低下脑袋，凑在元一一身边。 元一一冲着下儿慈爱的笑了笑，眸中带着鼓励的神色，一锤定音。 “那便这么说定了，可是我们还缺少一个裁判啊。” 李儿一边摆弄着手指头，数着数，一边有些无奈疑惑的说道。 “是啊，我们还缺一个裁判。可是，一共只有六只妖怪。” 石青看着犯了难色的小狼崽们，主动站出来说道。 “我来当裁判！” 桃儿仰着可爱的小脑袋，声音中满满都是质疑，喏喏的说道。 “石青哥哥，你已经是球员了啊。” 石青一本正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一切安好，全都包在他的身上。 “谁说球员不能当裁判，心存公平与正义的妖怪，都可以做裁判。” 元一一眼眸中明显带着不信任的神色，却迫于现实中妖怪的实际数量，无可奈何只得同意石青的请求。 “好，那就石青做裁判。不过，不许给你们队伍偷偷加分哦。” 许久没有接触蹴鞠游戏，司地有些紧张，神色肃穆盯着地面上来回滚动的蹴鞠球。 元一一和下儿站在土坑两侧，进行防守与回攻。 基于司地冷漠深沉的性子，元一一特别指派他守着鞠室，不让蹴鞠球有任何抵达鞠室的机会。 虽然是游戏，司地却十分认真，小心翼翼的守着鞠室，谨防任何蹴鞠球的靠近。 柔软的蹴鞠球，在脚尖上翻转。 阳光之下，漂亮的蹴鞠球像是浑身散发青春魅力的新星一般。借由石青适宜角度的用力，在地面上来回滚动。 元一一和下儿一脸紧张又兴奋的拦截着蹴鞠球，却没有任何用。 蹴鞠球呈水平的抛物线，绕过元一一和下儿的防守，带着完美的弧度，直直飞向司地一侧的鞠室。 眼见着蹴鞠球便要滚到鞠室里面，司地却纹丝不动，站在一侧。 元一一眼睁睁看着蹴鞠球从身侧滑过，却没能用脚捕捉到，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司地身上。 此刻，看到蹴鞠球马上便要进入鞠室，一脸焦急的大声喊着。 “司地，快点拦住蹴鞠球，快！快！” 相对来说，对于比赛输赢不那么在乎的下儿，更为镇定沉稳。 握着小手，仔细观察，研究着蹴鞠球的下一步去向。 眼看着蹴鞠球便要滚到鞠室里面，司地依然一副冷漠淡然。 微微点点头，回给元一一一个放心的眼神。 一道白光从掌心飞出，蹴鞠球像是漂浮不定的烛火，瞬间固定在鞠室之上。 司地的手掌轻轻翻飞，白色的光芒，绕着蹴鞠球打着转。 蹴鞠球受到光芒的指引，原地静止，停留半刻，立刻调转方向，朝着石青快速的飞去。 石青慌张之下，急忙避开进攻的蹴鞠球。 李儿和桃儿一脸震惊，看着蹴鞠球滑过天际，在石青面前虚晃一下，稳稳落在鞠室里。 石青没有看清蹴鞠球的身影，蹴鞠球已经安安静静呆在鞠室里面。 李儿和桃儿看到毫无预兆落到鞠室的蹴鞠球，一时间呆愣在原地，垂着脑袋叹息着。 元一一看到进球了，身上洋溢着青春阳光的气息，蹦跳着跑到司地面前，满心欢喜的赞叹道。 “司地，你真是太厉害啦！哈哈哈！” 司地淡淡应答着，看到元一一明媚的笑容，心情不自觉变好。 “嗯。” 元一一似乎觉得一句夸奖仍然不够，原地欢快的起跳，将司地抱了个满怀。 元一一白皙光滑的脖子和司地健壮的脖颈相互交映着，让下儿和其他妖怪一时羞红了脸。 石青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声音一如往常的欢乐，带着丝丝玩世不恭，嫉妒的口吻却是那般明显。 “哎呀，这次不算。不算啦！根本就不算嘛！司地，你玩赖，不许这样。” 司地抱着柔软的元一一，面色微微羞红，望着石青的眼眸却略微冰冷，淡淡开口，反驳石青的话语。 “没有规定。” 不知为何，司地从小就压制石青一头，所以冷哼和冷笑的那一个总是石青。 此刻，石青又无可奈何，从鼻孔里发出不屑的一声冷呵。 “呵！” 216 没完 阳光明媚，风淡淡吹着，雪白的袍边和翠绿的恰到好处的裙角，相互甜蜜的交缠在一处。 石青冷冷哼了一声，不再作声。 司地和元一一相互环抱的身影，怎么看怎么别扭。 石青生气的看着司地，却无可奈何。 耸了耸肩膀，墨绿色的眼睛转了一圈又一圈，突然间计上心头。 石青快速将蹴鞠球从土坑里捡出来，放到地面上。 出声的瞬间，将蹴鞠球直直踢了出去。 “第二轮，司地，看好啦！哈哈哈！” 司地正抱着元一一，双手环抱着元一一妖娆纤细的腰肢。 没有预料到石青突然的进攻，望着直直飞来的蹴鞠球，司地面上第一次出现慌张的神色。 司地抱着元一一，一手从腰间上移，护住元一一圆润的脑袋。 然后迅速往后退去，整个身影几乎要隐没在作为屏障的竹林中，方才停下步伐。 石青看着蹴鞠球没有任何阻碍的进了对面的鞠室，欢快的在地面上雀跃着。 “耶！进了！进了！哈哈哈！1比1，平手。” 这么欢呼着，庆贺最新的胜利，似乎仍有些欠缺。 石青喜不自禁，跑到李儿和桃儿身边，蹲下身体，长长的双臂合拢起来，将两只小狼崽欢乐的抱在怀里，哈哈大笑着。 桃儿和李儿，像是开心的麻雀，围着石青打转，不约而同的赞叹。 “石青哥哥，太棒了！” “石青哥哥，太帅啦！” 下儿面色有些羞愧的红，似乎在责怪自己没有守好鞠室。 两只小巧的手掌搓在一处，有些微的不安，眼眸带着期冀看向远处的元一一和司地。 元一一听到石青欢乐的呐喊，在司地怀里优雅转了个身，微微仰起脑袋，视线落在远处，蹴鞠球果然安静呆在己方的鞠室里。 元一一面上有些泄气，恨恨跺了跺脚，不依不饶的说道。 “不算，石青，你耍赖，这个球不算你们的。” 石青学着司地的姿态，站直身体，远远有些挑衅对我看着司地和元一一，口吻沉稳而冷漠的。 “没有规定，嘿嘿！” 司地双手环在元一一柔软的腹部，听着石青和元一一吵嘴，感受着空气中热闹温馨的气氛，心情还不错。 嘴角挂着一抹无奈纵容的笑，低下脑袋，深情注视元一一光亮的脑袋瓜子，静默不语。 元一一和石青为一个蹴鞠球而争执着，浑然不觉此刻与司地的动作有多么暧昧与亲昵。 双手自然搭在司地宽厚的手背上，脖子不自觉伸长，朝着石青的方向探出，吵的面红耳赤。 “石青，你耍赖。我们这边刚刚进了一个球，还没有中场休息，也没有准备好。” 石青一手轻轻挑起耳侧的长发，放在鼻尖，貌似享受的轻轻闻嗅着，姿态妖娆，声音带着欠嗖嗖的意味。 “现实总是如此猝不及防，头脑清醒点，习惯就好。” 元一一伸出一根手指头，朝着天空愤怒的指着。 “石青，你在嘲讽我？” 石青也伸出一根手指头，嫌弃的扣了扣耳朵，一脸开怀得意的笑容，语气尽显天真的俏皮与调侃。 “嗯哼，有什么问题吗？” 司地面色的红润稍微退却，一手揽着元一一的腰，又快速飞到球场中。 声音凌厉，矛盾的带着难以掩饰的温柔。 “好啦！石青，你安静。元一一，输赢没有那么重要，你没有受伤便好。” 石青看着司地抱着元一一，心中不知为何，有些郁结，赌气般逐渐提高了音量。 “切，当然不重要啦！” 司地虽然这么说着，听着石青纨绔的声音，心头却有一股闷气，蓄势待发。 这个石青，从小到大，还真是一点没变，无赖般的没皮没脸。 也许，这也是石青能成为自己朋友的初始原因。 画面隐约，似乎一瞬间回转到年幼时节。 司地跟着行兵大人学习，独自蹲在香炉上面，扎着稳实的马步。 一道欢快且无拘无束的声音，远远传到耳边。 白皙带着微微清秀的面庞，闯入视线。 行为却不是那么雅观，小小的手掌，将大大的鸡腿紧紧握住，手上和衣襟上，都沾染不少的油腻。 “司地，你吃不吃鸡腿？超级好吃哦！司地，咱们去玩一会儿吧！行兵大人不在，我带你去玩。” 司地只是一个劲的摇头，青嫩的声音，已经具备冷漠的压力与气魄。 “不去，不要打扰我练习。” 又过了两日，司地在看书，石青在院落中爬树，偷偷看鸟窝。 虽然司地不理会他，他却十分有兴致，在司地面前刷存在感，不时欢快的嚎叫着。 “天呐！好可爱的小鸟！奇怪，明明连毛都没长齐，却还是很可爱。哎哟！干嘛啄我的手！我可不是你们的母亲！没有肉啦！没有肉！” 司地一脸不耐，将书卷放在桌面上。 阳光照耀在漆黑的字迹上，清风拂过轻薄书卷的一角，空气中带着美好清新的味道。 噔噔噔小巧却坚定的脚步声响起，司地快步走到窗边，将门窗稳稳关好。 抖了抖不知何时有些紧小的衣袍，一身落拓，转身，淡定走回桌边。 重新拿起书卷，认真仔细的阅览着。 一手执着大大的毛笔，一边看着，一边在白色的宣纸上，记录刻画着什么。 依然是明媚的阳光，和煦的清风，不知不觉，竹叶抽条伸展，新的竹笋已经快要触摸到天际。 百年时间，不过须臾一晃。 对决的形势，由轻微的己方领先，变成旗鼓相平，游戏越发有趣起来。 元一一和下儿严阵以待，目光紧紧盯着石青脚下的蹴鞠球，越发谨慎和小心翼翼。 石青脚下的蹴鞠球，却似长了眼睛一般，没有路过元一一，也没有路过幼小却坚定的下儿，而是选择性直直飞向司地。 司地面色冷峻，看到元一一对于游戏的在乎，被感染着，神情也更为认真。 双腿裹挟着旋风，在鞠室周围回转横扫。 几个回合下来，游戏的结果依然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1比1的平手。 战事十分紧张，空气越发肃穆。 清风剧烈起来，阳光被厚厚的云朵遮挡住。 雪白如棉花一般的云朵，在天空中来回飘荡，随着针尖对麦芒的对决，沉郁的低沉下来，空气中冷冽的气息渐渐浓烈。 司地和石青剑拔弩张，漆黑的眼眸与墨绿色的眼眸中相互狼视，严肃的暴风在两妖的对视中静默流转。 元一一和下儿站在原地，不敢动作，也不需要动作。 好整以暇，欣赏着司地和石青之间高端精彩的对决。 蹴鞠球在地面上形成一道又一道笔直的划痕，看起来颇为震撼。 李儿和桃儿同样分守在石青两侧，摆好阵势，却只能瞠目结舌，看着蹴鞠球像是箭矢一般，在司地大人和石青哥哥之间飞来飞去。 217 对弈 蹴鞠游戏结束之后，石青安静了两天。 以为他会一直这么沉寂下去，没想到今天元一一和司地刚刚用完早餐，他又来了。 元一一在水池边忙碌着，哗啦啦的流水声与碗筷碰撞的声音，让整个阁楼变得热闹起来。 石青伸展着胳膊，平摊开，放在两侧椅被，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面，翘着二郎腿，声音中满满的都是毫不见外。 “你们用早餐，不说带我一个。我这肚子还饿着呢！司地，帮我煎两个煎蛋过来。” 不待司地直接回绝，元一一已经忍受不了大大咧咧，颐指气使的石青。 元一一将手在水池里洗涮一遍，用白色的布巾擦干。 然后双手叉腰，一副不满意的表情，转过身体，眼神不悦，直直看向厚颜无耻的石青。 “你来我家，倒成大爷了。鸡蛋还有食材都在这，你自己做饭吧。” 石青嫌弃的看了元一一一眼，抿了抿嘴唇，不再说话。 司地正襟危坐，坐在石青对面，赏了他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 石青对于司地更为熟识，风流倜傥的气质，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两腿自然放在地面上，上身坐直，身体前倾，略微靠近司地。 随之扬起一个调皮的笑容，娇怯得声音略微低沉，带着柔顺与随性的意味。 “哎呀！我开个玩笑，你们还当真了。这都什么时辰了，早在家里用过早餐。” 石青竟然又绕着弯，耍她和司地。 元一一撇了撇嘴巴，注意到司地的沉默，不再理会没有自觉的石青。 石青却毫不知趣，坐在司地对面碎碎念叨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什么东西。 “司地，上次蹴鞠游戏我输了，这次可不能让着你了。” 显然，石青依然对蹴鞠比赛2比1的结果耿耿于怀。 不过在家呆了两天，石青便又有些呆不住，跃跃欲试，希望再次和司地一较高下。 既然蹴鞠没有希望了，那便试试五子棋。 石青除了油滑的嘴巴，没有其他特别的特长，也就五子棋能拿得出手了。 即使每天都自己和自己玩五子棋，石青心情依然有些忐忑。 对于资质不俗的司地来说，很多游戏不过是浅显易懂的消遣。 这种不对等的对决，真不知道会不会有出人预料的结果。 石青在心中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胜司地一子。 司地转过脑袋，悄咪咪看着元一一忙碌的身影。 心下安稳惬意，毫无压力的应下石青的挑战。 “嗯，说一说吧。” 一个方形的纸盒，随着石青手掌摇摆的动作，发出哗啦啦清脆的声音。 石青拿着纸盒，在空中象征性晃动两下，然后放在干净的桌面上。 打开纸盒的盖子，一粒又一粒上下略微扁平的圆形棋子展现在面前。 “这里面有棋谱，还有黑色和白色的棋子。刚刚用完早餐，应当进行适宜的休息。不如我们现在玩，三局两胜。” 石青只要不缠着元一一，一切都好说。 司地声音淡雅，带着确切的同意。 “没问题。” 见司地安稳坐在阁楼桌边，未曾离开，和石青颇有性质的玩起五子棋。 元一一特意舀了一壶热水，放在炙烈燃烧的火炉上。 然后走到桌边，好奇而安静的观看着司地和石青的对决，研究着其中蕴含的方法与规律。 笔直的黑线纵横交错，构成简单直接的五子棋棋盘。 石青执着黑子，率先放在棋盘正中。 司地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缓滑过，在温热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白皙无瑕。 司地眼眸专注，看着棋盘，拿过盒子里的白子，利索落在黑子斜下方。 石青沿着棋盘上的横线，将黑子一个个摆开。 司地手持白子，围追堵截，将形成一条直线的黑子两端全部堵住。 水面冒着白沫，气泡涌动着，在空气中破裂开来。 空气中蒸腾着晕白的蒸汽，水壶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一切声响都表明，火候恰到好处，清水已经足够温热的沸腾起来。 元一一收回好奇的视线，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火炉边，将水壶提起。 一手取出抽屉中的茶叶罐，将茶叶和热水同时注入到三个茶碗里。 一瞬间绿叶翻飞，透明的清水一点点被染成青绿色，空气中飘散着茶叶独有的香郁。 司地沉默着，石青也难得安静下来。 未曾开口唠叨，两只妖怪，像是乖巧的小狼崽，沉默的相对而坐，认真细致的玩着五子棋。 棋子啪嗒啪嗒，敲打在桌面上，缓慢的节奏，带着几分清幽寂静的感觉。 黑子被白子堵的没有任何发展，石青面色凝重，微微低垂着脑袋，白皙的手掌微微发白，指尖颤抖着，继续将黑子往棋盘按去。 “司地，刚用过早餐，喝些茶水。” 元一一将茶碗放在司地和石青的左手边，坐在两只妖怪一侧。 “石青，不用客气。” “嗯。” 司地微微抬眸，嘴边露出一丝不经意的微笑，一手抚摸着圆润的碗沿。 “谢谢元一一。” 石青礼貌的道谢，头都没抬起，一手在棋盘上快速的翻转着。 元一一双手捧着茶碗，朝着有些发烫的碗里吹着气。 看着混乱交杂的黑子与白子，一时间有些迷惑。 奇怪，刚刚黑子还十分零散，现在却已经连成一条直线。 司地声音不疾不徐，嗓音淡淡，带着惯常的优雅与了然。 “石青，白子拿出来。” 听到司地冷漠的陈述句，石青身体不自觉轻微颤动一下，眸色微微闪动着。 须臾之间，略微慌张的表情，变成镇定与无谓。 石青将替换掉的白子藏在袖中，转移话题，努力狡辩着，希望蒙混过关。 “哪里有什么白子？司地，你又胡说八道啦！快走，快走，这么半天，一局都没玩完。” 司地却并不理会，浓密的眉毛朝着上方微微一挑，声音冷漠，透着几分不悦的压迫感。 “这局，你输了，再来。” 石青耍赖的嘟囔着，一脸不情愿，继续不管不顾，往棋盘上放黑子。 “怎么就输了呢？不行，不行。” 元一一看着司地皱眉厌烦的表情，心下了然。 在司地身边呆了许久时间，元一一已经十分熟悉司地的秉性。 因为正直的缘故，司地最见不得其他妖怪在比赛中使用不光彩的手段。 元一一双手捧着茶碗，大口喝了一口。 眉头因为茶水的苦涩轻轻皱起，神色却十分清明。 话语具体而详尽，为石青解释着司地的意思。 “石青，司地的意思是，你偷了一个白子。所以无论结局究竟有没有赢，因为你这违规恶劣的行为，结果都不作数。” 218 平局 石青眸中出现不自然的神色，微微避开视线，不去看元一一那清亮澄澈的眸子。 掩饰自己的羞愧般，端起茶碗，一口一口喝着。 然后终于憋不住心中的郁闷，大气凛然的说了出来，声音中带着满满的无奈。 “哎呀！小气鬼！事精！我把白子放回去，行了吧！行了吧！” 石青在司地和元一一认真的注视下，光明正大，从袖子里取出一粒晶莹透亮的白子，重新放在棋盘上。 “好。” 司地轻声应答着，看着白子的位置，薄薄的嘴唇微微敛着。 司地不悦的面色，让元一一有些迷惑。 元一一又仔细看了看白子的位置，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白子的位置，怎么看怎么突兀，不像是司地会放置的具体位置。 元一一用手撑着额头，视线定定落在棋盘上，似乎在思索着十分重要的事情。 “石青，刚刚那颗白子，不在这里哎。我想一想，你先等一会儿。对，应该在这里。对，就是这里。” 在石青一脸无可奈何之下，元一一将白色的棋子放到正确的位置上。 黑子自然被元一一拿在手里，顺手交给石青。 “石青，你刚才换了个黑子哎。喏，你的棋子，接好。” 这回，轮到石青冷着脸色，嫌弃的接过元一一手里的棋子，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 那声音不大，似蜂鸟震动翅膀的微弱声音，却不小心，稳稳落在司地和元一一耳边。 “哼，平时没看出来植物妖有什么能耐，现在倒是看着精明一些。遇到司地的元一一，好像多长出来一个脑袋一般。真是讨厌，就知道盯着自己。” 石青不满埋怨着，司地心中却轻松舒畅不少。 声音冷漠，口吻似乎带着赞赏的意味。 “分毫不差。” 黑白的棋子，带着晶莹的光芒，在指尖和棋盘上交替着。 阳光越发明亮起来，对弈的氛围越发浓厚热闹起来。 丝丝清风从竹林飘迎而来，清茶的香气与竹叶的清香混合在一起，一室的温馨甜蜜。 司地一手端着茶碗，姿态优雅的轻轻啜着，一边注意着石青手中的黑子。 元一一将茶水填满，坐在司地和石青旁边，双手拄着下巴，好奇而欣喜的瞧着。 石青时而不安的摸摸脸颊，时而抓两个棋子在空中上下抛着。 棋盘大部分空白，悉数布满黑白色的棋子，司地和石青却依然没有分出个胜负。 司地看着所剩不多的空白，淡漠开口。 “平局，开始第二局吧。” 五子棋，当整个棋盘无论横着还是斜着，都连不成五子的时候，便算平棋。 可是，不知为何，石青明明知道结局，却固执的拒绝平局。 “不行，没完，继续，棋盘都下满了，才算平局。” 司地冷漠的看着石青，因为知晓他顽固的性子，司地没有继续与石青争执下去。 司地坚毅白皙的面庞转向身边静默观战的元一一，直白的开口说道。 “元一一，你代我将棋盘下满，我休息一会儿。” 元一一眸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表情怯怯的。 望了望司地坚定的眸子，确定他没有在开玩笑，声音中带着不好意思的卑微。 “可是，司地，我不会下五子棋。” 石青随声附和着，眼神中满是鄙夷嫌弃的神色。 “是啊，元一一根本不会下五子棋。我们两个，怎么玩啊？” 元一一本来拒绝的很直接，此刻，听到石青毫不含糊且鄙夷的话语，撇了撇嘴，却无可奈何。 因为石青说的是事实，没有任何妖怪可以拒绝事实。 故而，元一一什么都没说，只是闷闷的喝了一大口清茶。 司地看着元一一有些不快的神色，心中思绪翻涌着。 明明在属于自己和元一一的阁楼，石青却没有一点身为客人的自觉。 元一一本来出身低微，是一株神经简单的植物妖。 所以心思敏感，很容易受到一些话语的影响。 石青却不知道从元一一的思维和角度考量，竟说一些没有用的话。 司地因着元一一的不快，面色也冷了两分，沉着声音，面朝着元一一认真讲解。 “虽然你是植物妖，但你的学习能力很强，我相信你。剩下的棋子，可以随意放在剩下的格子里。无论怎么下，都是平局。” 元一一声音中带着疑惑与惊叹，略微谨慎的询问道。 “真的嘛？！！” 元一一惊讶的表情，让司地心中的沉重一瞬间消散，轻轻点头，鼓励着说道。 “你试一试，便会知道。” 元一一第一次见到五子棋这种益智游戏，还有些新奇和陌生。 此刻，看着司地离座，心情微微忐忑。 鼓足勇气，换了个位置，坐在石青对面，一边像是打气般，默默念叨着。 “那好吧，我来啦！石青，看好了啊！” 元一一拿着白色的棋子，白皙的手掌因为紧张，微微的抖动着，迟疑着，斟酌着。 半天的时间，石青撑着脑袋，几乎要打起瞌睡，元一一才坚定的将棋子放在棋盘上，一边提醒到。 “石青，该你了。” 石青擦了擦口水，面色认真起来，拿起黑子，放在棋盘最边角的位置，微微撇着嘴巴，无可奈何，不情不愿的看向司地。 元一一脑袋低的低低的，整个心思都放在棋盘上，专心致志的研究着，并没有发现石青的不耐烦。 司地心下好笑，石青终于能体会到自己的感受了。 司地貌似没接收到石青埋怨的眼神，白皙的手掌放在圆滑洁白的瓷碗边缘，就着元一一刚刚喝过的茶碗，小口啜着，眼眸中却透露出丝丝得意的情绪。 元一一小心翼翼的拿起白子，像是攥着一颗珍贵的宝石一般，紧紧握在手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抿着红唇，将白子放在棋盘正中的空缺处。 石青双手捂着眼睛，又放开，看着元一一缓慢的动作，耐心几乎要消失殆尽。 微微转过头，求救般朝着司地请求到。 “司地，算平局吧。” 司地又啜了一口茶水，一手扶着碗底，一手轻轻摩挲着碗沿，面上带着好整以暇的笑容，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清雅。 “不算，你陪元一一玩一会儿吧。” 石青望着司地看热闹的表情，忍住自己想要动手的冲动，趴在桌面上，声音带着两分生无可恋。 “哼哼哼，玩就玩，谁怕谁。” 元一一研究半天，终于又落下一子，呼唤着对面枕着胳膊快要睡着的石青。 “石青，到你了。” 石青无可耐烦，将黑子放在空余之处，又趴到桌面上，继续睡去。 “知道啦！知道啦！知道啦！” 219 闲鹤长老 就在石青以为剩下的棋子要走上一天的时间，院落传来一道如神明般苍老的声音。 声音中蕴藏着浓浓的慈爱与和蔼，像是秋天的太阳，涵养万物，包容万物。 “司地，你在不在家啊？我这刚回来，也不知道你喜欢些什么？随便带了点东西，你在楼上吗？” 一道灰色的身影，一边询问着，一边迈着矫健的步伐，快速从一楼找到三楼。 元一一将最后一颗白子放在棋盘上，整个棋盘被黑白的棋子填满，终究是没有下一步了。 石青脑袋趴在桌面上，带了两分不耐烦与无奈。 看着终于结束的对决，长长松了口气。 元一一听到慈爱的声音，好奇的抬起脑袋，朝着楼梯口望去。 一个仙风道骨的老狼妖，头发半白半黑，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朝气，面上挂着和蔼的笑容，慢悠悠往这边走来。 依稀可见肥胖的身材，随着走动的步伐，胸前和肚子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老狼妖步伐虽然缓慢，却极为稳重。 胖乎乎的脸蛋，圆润的耳廓，耷拉着的眼皮，厚厚的嘴唇，富态的相貌，无一不表现出老狼妖与世无争的祥和气质。 苍老的声音，带着世故的闲散味道，听起来，颇为入心。 “哎哟，我就说，你这冷漠的性子，肯定不喜到处乱跑，那就一定会在家呆着。” 司地恭敬起身，一边礼貌问好，一边做出请坐的手势。 “闲鹤长老，欢迎您回家。这次旅游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可玩的开心？” 对于其他狼妖冷漠的司地，对仙鹤长老却极为亲近，连声音都柔和不少，像是在前辈面前可爱讨巧的小孩子。 闲鹤长老听到司地亲切的询问，话匣子一瞬间打开了。 坐在椅子上，摘掉头上用来遮阳的帽子，随意放在膝盖上。 一手捋着有些凌乱的发丝，一手在空中开心的比划着。 表情欣喜，声音带着上了年纪的沉稳，饶有兴致，滔滔不绝的叙说着。 “哎呀！还不错，我和我家那口子，从狼妖族出发，一直走到最南边。就是空气过于炎热，还有啊，还有地形也特别复杂。走半天的路，就需要停下来休息休息。反正啊，不在这低闷的狼妖族，去哪都有意思。我和你说啊，司地，南边吧因为气候炎热，那树甚至都有参天之高。树上结的绿色果子成熟之后变成棕褐色，做成糖浆零食最为好吃。旅途遥远，但不影响我记挂着你，这不给你带回来一盒黑色巧克力。礼物虽然少，但味道肯定独特别致，在这沉闷的狼妖族，你肯定是找不到的。还有啊，没事，你去我家坐坐，自己呆在阁楼，多无聊啊，时间长了，情绪容易出问题，知道吧！” 闲鹤长老说了一长串的话语，元一一新奇的仔细听着，心中感叹，狼妖族还是有可爱可亲的长老嘛！ 自己坐在旁边这么半天，都没有鄙夷自己。 话语也亲切，长得也亲切，看着便让元一一心声好感。 也许，也有可能。 闲鹤长老过于欣喜，只能看见司地，自动忽略了周围的妖怪。 因为没有看见自己，所以才没有嫌弃自己。 不过，受多了冷眼的元一一，早已经不在乎其他妖怪的喜好了。 石青趴在桌面上纹丝不动，烦躁的挠了挠脑袋瓜子。 自己练习这么长时间的五子棋，终究还是没占到便宜，竟然平局。 这接下来，怎么办才好？ 司地得水平在那里，不如一会儿溜之大吉。 可是，胆小之辈，才会惧怕失败的，难道不是嘛！ 空气突然变得沉默起来，思绪戛然而止。 石青终于意识到什么，抬起脑袋，便看到可爱又可敬且最好拿捏的闲鹤长老。 石青面上带着熟悉的亲昵与讨好，不自觉扬起一个坏笑。 “哎哟！闲鹤长老，你回来啦！欢迎回家！闲鹤长老，这次你带了什么好吃的。不是我说，闲鹤长老，从小到大，你就惯着司地一只妖怪，真是让我心酸啊。闲鹤长老，我可是每天记挂着你的身体，可是你都不记得我的名字吧。” 闲鹤长老面上微晒，掩饰性端起桌边的茶碗，打算喝口茶水，压压惊。 司地冷漠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紧张，从闲鹤长老手中夺回茶碗，一边礼貌的说道。 “闲鹤长老，天气炎热，我去给您重新倒一杯茶水。” “不碍事，哈哈哈！” 闲鹤长老一边朝着司地摆摆手，一边看着石青，发愁的暗自思量着。 “咳咳，司地的阁楼不是离狼妖族门口最近嘛！我这就来看看。谁说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你不是石力长老他家的小崽子，名字叫，石头！不对，石心！不对，叫石青！” 没想到石青这臭小子也在，自己这点礼物，都不知道够不够分。 自己怎么就忘记问一嘴，石青这小子一天神出鬼没的。 身为男妖怪，恬不知耻，总愿意往司地家里跑。 不过，仔细想想，石青和司地可是光屁股长大的好友，每天在一起玩耍，也有道理。 最后拗不过司地的坚持，闲鹤长老还是将手中的茶碗交给司地。 一边弯下腰，从背筐中拿出手掌大小的金属盒。 石青坐在桌边，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这样啊，闲鹤长老，你早说嘛！我让父亲为你准备好茶好饭，我看看，都带回来什么了？” 闲鹤长老不禁惊慌起来，将背筐用红色的布面罩上，有些小气的护着。 “没带啥！” 司地趁着闲鹤长老聊天的功夫，将茶碗换成新的，取出茶叶，将温吞的清水倒在茶碗中。 茶叶在瓷碗中蜷曲着，带着几分儒雅的文艺气息。 司地将温吞的茶水，送到闲鹤长老手中。 转身回到火炉边，看着新烧的热水。 闲鹤长老感谢地接过茶碗，咕咚咕咚大口猛灌着。 诱哄的语气，带着熟悉的味道。石青看着喝茶歇脚的闲鹤长老，像是看着案板上的肉一般，一脸不怀好意。 “我就看看，闲鹤长老不用紧张，我就看看。什么都不拿，真的，嘿嘿。” 不等闲鹤长老许可的话语，石青自作主张的凑到竹筐边。 一手掀开布面，将剩下的巧克力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闲鹤长老，你看你真是客气，买了这么多礼物，肯定分不了吧。那，元一一，接着。你们两盒，我拿两盒回家给父亲。” 闲鹤长老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石青这混小子像是胡子一般，无论谁家的好东西，都算是他的。 这个观念，和他那不近人情的父亲还挺像的。 “不好，这样不好。” 220 吃巧克力 “挺好的。” 石青将巧克力放在元一一手边，元一一欣喜的拿着巧克力盒子，回头望了望司地，似乎在请求同意一般。 司地将水壶重新放在炉火之上，白皙的面庞被炉火映照的满是橘红的光芒，无端生出些许秀气，朝着元一一轻轻点头。 元一一开心的将巧克力盒抱在怀里，便不松开。 司地看着元一一满意的神情，心中暖洋洋的，话语温柔，带着自然的尊敬。 “闲鹤长老，您刚刚回来，多多休息。将礼物放在这里，我让石青帮您送给其他长老。” 闲鹤长老看着有些瘪平的竹筐，感叹的轻轻笑着，笑容中带着浓浓的慈爱。 声音低沉，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呵护与宠溺。 “不用，不用，我歇歇脚。看看你们这些可爱的小狼崽，这心里啊，就舒服。改日有时间，去我家喝茶。” 司地礼貌恭敬，将刚刚烧开的热水加到闲鹤长老的瓷碗里面。 “肯定会的，闲鹤长老。” 闲鹤长老在桌边安静的坐了一阵，双手捧着滚烫的茶水，脸上带着欣慰的笑。 探着脑袋，瞧了瞧司地和石青新的对决，连连感叹着。 “哎呀！年轻就是不一样，无论做什么都充满干劲。一个五子棋罢了，你们玩着啊，倒像是两军对决一般。” 司地看着闲鹤大人饶有兴致的表情，心下了然，主动起身让位。 “闲鹤长老，不如您也来一盘？” 闲鹤长老看着司地，面上不自禁扬起慈祥的笑容。 又看了看丝毫不动的石青，表情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我的棋艺不佳，哎呀，多不好意思啊。再说，你们年轻妖怪在一块玩，我瞎凑个什么热闹。” 闲鹤长老声音平和，像是于千年岁月中静默生长的古树，带着浓浓的沉稳与亲切。 闲鹤长老对着司地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手，喝了口温热的茶水，缓了半天，慢悠悠的朝着石青吆喝到。 “石青，我帮你玩一局。你去，帮我再沏一壶茶水来。” 刚才石青拿了那么多巧克力，自己可不能亏本。 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让懒散的石青，给自己跑跑腿。 这心情啊，就是不一样。 闲鹤长老辈分不俗，元一一有些拘谨的坐在司地身边，身形端正，力求给闲鹤长老留下端庄优雅的美好印象。 司地和闲鹤长老相互推让之间，元一一悄咪咪的抱着巧克力盒，缓缓打开黑色的金属盒。 盒子里面镀着金灿灿的光，圆滚滚的巧克力被闪闪发光的金纸包裹着，闪耀着诱人的色彩。 元一一安静不语，整个心思都陷在手中圆润的巧克力上面。 来到狼妖族，品尝了不少的美食。 想来，每天陪在司地身边还是很划算的。 石青嫌弃的看着闲鹤长老，声音带着玩世不恭的无谓。 “凭什么我去给你沏茶，我不干。司地都给你让地方了，你非要玩我的黑子。” 闲鹤长老哈哈笑开，看着石青不乐意的表情，反而很开心，语气都带着微微得意的感觉。 “没大没小的，我比你年纪老。所以啊，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知道吗？让你做什么啊，你就照办，哎，就完事了。” 石青将手中捏着的黑子扔到纸盒里面，有些不情不愿的从座位上起身，斜着眼睛，扫了不知趣的闲鹤长老一眼。 司地坐在座位上，浑身散发着沉稳的气质，冲着石青冷声命令，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石青，扶着闲鹤长老落座。” 元一一悄悄剥开金色的糖纸，馨香浓郁的味道逐渐飘散出来。 圆滚滚的黑色巧克力，在温暖的阳光下闪耀着动人的光泽。 石青无可奈何，却只得扶着闲鹤长老入座。 然后坐在闲鹤长老身边，妄图夺回游戏的主动权。 元一一眼眸中闪烁着有趣的光芒，将诱人的巧克力放在嘴里，小心翼翼的感受着巧克力的味道。 淡淡的清香，在口中逐渐融化开来，浓香之中蕴藏微微的苦涩，甜蜜与苦涩相互融合，带着恰到好处的甜美，刺激着味蕾。 石青被闲鹤长老替换下来，心情很不痛快，便一直在闲鹤长老耳边叫嚣着。 “黑子下这里，怎么下在那呢！闲鹤长老，不是我说，你这棋艺确实挺臭的。你这黑子下完了，下一步怎么下啊，根本就没有发展啊。” 闲鹤长老颤巍巍的手放在棋盘上，听到石青埋怨的声音，嘴唇微微抖动，眸中出现后悔的神色。 闲鹤长老手掌在棋盘上犹疑的晃动两下，看着司地不带一丝表情的冷漠面庞，轻轻咳了咳，无奈的收回手掌。 “咳咳，石青，你给我安静点，你别说话。你这么吵，我怎么玩。” 石青一手撑在下巴上，一手拿着黑子把玩着，一副混不吝的态度。 “哎哟，你自己玩的不好，还赖我身上了。你看看司地，我说了这么多话，他眨过眼睛吗？闲鹤长老，不是我说你啊，你这抗干扰能力太差了。哎呀，也不怪你，你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集中注意力肯定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虽然石青话很难听，但说的是事实。 闲鹤长老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不知道如何反驳。 清清嗓子，喝了口热茶，心情平静下来，语气和缓，悠悠的嘱咐着。 “咳咳，你安静，你安静。” 闲鹤长老和石青相互争执着，司地扶着额头，一脸的无可奈何。 轻轻偏过脑袋，有些微好奇的看着元一一。 不知为何，今天的元一一格外的乖巧，可能是因为石青的衬托吧。 元一一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司地心中有些许安慰。 只见元一一开心的吃着巧克力，剥开一个又一个，快速扔到嘴里，大口嚼着，越吃越香的感觉。 司地眸中的欢喜变成无奈，终于知道元一一为什么这么安静了。 元一一这贪吃的性子，倒是一如既往的令其无奈。 元一一感觉到司地的视线，微微抬起脑袋，有些疑惑的看着司地。 石青和闲鹤长老正在为接下来落子的位置而争执不休，司地一瞬间清闲下来，眸中有隐晦的光。 就那么生生看着自己，看的元一一都有些不好意思。 是了，这么多巧克力，自己都忘记给司地尝一尝了。 元一一将剥好的巧克力放在嘴里，从盒子里又拿出一个新鲜的巧克力。 莹白的手掌，在温暖的光线中，闪耀着清新的光芒，元一一低下脑袋仔细认真的一点点撕着金纸。 然后在司地专注温暖的注视下，将黑色的巧克力放在司地的唇边。 没有预料到元一一的动作，司地有些愣怔。 随即面色浮现一抹不自然的红晕，略我羞涩，缓慢张开薄唇，将巧克力吃到嘴里。 石青和闲鹤长老一块将黑子放在棋盘上，终于停止争执，抬起头，不约而同看着司地和元一一暧昧的互动，表情都有些愕然。 闲鹤长老直直的瞧着，面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面色有些红润。 石青一脸惊异，这还玩五子棋呢，司地和元一一也能秀一波恩爱。 石青摇晃着脑袋，挑衅看向司地，不无慨叹的朝着元一一说道。 “我去，元一一，我也要吃巧克力。元一一，你喂我吃巧克力。” 司地冷漠出声，替有些害羞的元一一拒绝到。 “不许。” 221 跑路 阳光柔美，元一一抱着巧克力盒，吃的津津有味。 嘴边沾满黑色的巧克力渣，看起来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 闲鹤长老和石青手中各自捏着黑子，再一次喋喋不休。 “哎呀！你别说话！眼瞅着要输了。” 石青一脸嫌弃，捏着黑子，便要往棋盘上安，一边碎碎念叨着。 “我说了，你棋艺太臭了。让开，我来玩。黑子应该放这，就得放这，才有用。你放的位置不对，你听我的。” 闲鹤长老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拿着黑子，在石青的催促下，动作变得敏捷而快速，毫不迟疑的落子。 “慢着，慢着，我这还没玩完呢。你安静，安静。哎呀！说了放这，你那黑子放的地方才不对呢。” 洁白的长袍，散发着落拓与潇洒的气度，司地白皙的面庞，一半暴露在光明中，一半隐匿于阴影，带着着神秘而皎洁的气质。 白色的棋子轻缓落在棋盘上，啪嗒的声音，在闲鹤长老和石青的争执中，显得柔弱轻微。 闲鹤长老和石青为了一盘五子棋，争吵的面红耳赤，空气中满是喧闹的声音。 司地转过脑袋，温情望着元一一。 元一一自顾自的吃着巧克力，面上带着乖巧可爱的笑容，嘴里发出咕哝咕哝的咀嚼声。 司地一手伸到怀中，抽出一条雪白的丝帕，凑到元一一唇边，为她轻轻擦拭着。 脸颊侧甚至能感觉到司地手掌传来的温润体温，元一一微微抬起脑袋，微微呆愣，心中更多的是欢喜。 “哎呀！石青，你能不能不捣乱，这五子棋没法下了。” 眼瞅着整个棋盘被司地别的零散，闲鹤长老却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只能嘴上发发牢骚，埋怨着不安分的石青。 石青举起宽大的手掌，立于半空之中，模样难得柔顺，没有再和闲鹤长老起争执。 “不捣乱，不捣乱，我安静，不说话。闲鹤长老，你辈分高，我全都听你的。” 眼瞅着，这局就要输了。 反正，输就输呗，是闲鹤长老玩的，不是自己玩的。 反正，只要不输在自己手里就行。 石青闭上嘴巴，一手拿着茶碗，百无聊赖的喝着茶水。 一边饶有兴致的盯着棋盘，心中幸灾乐祸。 自己练了许久，都没赢得过司地，不用说一个老眼昏花，在狼妖族中没有任何话语权的闲鹤长老。 哈哈哈，真是开心，一会儿便可以见证闲鹤长老是怎么被司地围攻打败的。 哼，让闲鹤长老抢自己的黑子。 石青这边喝着茶水，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表情不自觉变得欠嗖嗖。 棋盘上空白的地方，已经连不成五子了。 闲鹤长老一脸忧愁的看着棋盘，有些灰心丧气。 这眼瞅着，自己这张脸就要挂不住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平局是不可能平局的，司地那边已经连出四子一线。 认栽也是不可能认栽的，石青这小崽子还在旁边瞧着呢。 哎呀，可怎么办才好。 闲鹤长老手中执着黑子，漫不经心看了看地上放着的礼品竹筐。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司地，哎哟，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去拜访其他长老。不玩了，不玩了。哎哟，这上了年纪，就是腰酸背疼，腿脚不受使的。” 闲鹤长老有些遗憾的看了看司地，声音中带着困顿与难过。 带着褶皱的眼皮微微耷拉着，眸中盛着可怜兮兮的光芒。 输给闲鹤长老，显得自己平庸无能。 赢了闲鹤长老，会让长老面上无光。 这盘五子棋虽然没有走完，停在此处却恰到好处。 司地听着闲鹤长老有些遗憾的话语，看着长老近乎羞愧的神色，终究是没有落下第五颗棋子。 棋盘上四颗棋子连在一处，在阳光的晕染下，静默闪耀着。 手中的白子，被司地放在纸盒中，啪嗒一声脆响，白子和其他许许多多的棋子混合在一处，已经分辨不出来，哪一颗是司地刚刚拿着的那一颗棋子。 石青坐在桌边，微微眯着眼睛，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不依不饶的说道。 “闲鹤长老，你可别耍赖。眼瞅着，这盘棋，可是快要分出个胜负了。闲鹤长老，做妖怪呢，最重要的是真实。做事情呢，最重要的是有始有终。因此，闲鹤长老，我以为你最好下完这盘棋，再说离开的事情。这天色还早呢，阳光多么明媚，清风多么和煦啊，正适合下五子棋。” 闲鹤长老连忙摆手，一手扶着腰，哎呦哎呦的站起身子，拿过竹筐的背带，转身便要离开。 “不了！不了！我这身体不好，刚刚回狼妖族，可得好好修养修养。” 元一一低着脑袋，一边吃着香甜的巧克力，一边拿着司地的帕子，擦着嘴巴，没有注意到偷偷溜走的闲鹤长老。 闲鹤长老和蔼的面色第一次露出无奈与羞愧，司地望着闲鹤长老矫健的步伐，心中泛起温暖的涟漪，嘴边不自觉挂着淡雅的笑容。 上了年纪的闲鹤长老，却没有任何架子。 依然如孩童一般天真的心性，如孩童肆无忌惮的偷奸耍滑，真是可爱极了。 石青从座位上起身，轻轻拉着闲鹤长老，执拗的不让他离开。 自己都输了一局，闲鹤长老也应该输一局。 那便表明不是自己棋艺不佳，而是司地的棋艺过于卓越。 石青这么想着，看着即将收尾的棋盘，便不想任闲鹤长老自行离开。 “闲鹤长老，你身体不好，坐我旁边，我帮你把剩下的棋走完嘛！” 反正，无论闲鹤长老的棋子咯吱在何处，司地落下一子之后，这盘五子棋便有了结果。 闲鹤长老连连晃头，坚定的打算离开。 石青抓住闲鹤长老，便不打算撒手，声音带着圆滑的机灵与调皮。 “闲鹤长老，你累了，你就说话。你说这棋子放在哪里，咱们就放在哪里。你说五子棋还没下完呢，你就要跑，可不应当是你这个辈分做出的事情。” 闲鹤长老有些不耐烦石青的纠缠，站在原地数落着。 “哎哟，你话怎么那么多。你能不能像你父亲一样，少说话，多做事。你若是闲得慌，跟我走，我家那空荡的院落，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要知道，从小长到大，闲鹤长老都不待见石青。 司地摸了摸元一一柔顺的长发，冷淡出声，从中协调着。 声音虽然冷漠，却隐藏着默默地关怀。 “石青，这盘棋明显平局了。闲鹤长老年纪大了，身体就容易积累各种毛病，可以理解。石青，你去送送闲鹤长老。” 石青听到司地略微压迫的嗓音，摇着脑袋，一脸不乐意，坚定的拒绝着。 “不去。” 司地预料到石青的反应，恭敬起身，站在桌边，礼貌的向闲鹤长老道别。 “那闲鹤长老请便，有时间，我会亲自登门拜访的。” 222 静谧 第二局，在闲鹤长老的掺和下，石青算作又输了一局。 这样一来，无论第三局是输还是赢，石青都没有胜算。 毫无意外，第三局，石青又一次输给司地。 “我母亲喊我回家吃饭。” 石青扔下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语，便带着五子棋落荒而逃。 几个安静的日子，因为少的可怜的自尊心，石青都没有再来属于司地和元一一的阁楼。 用过早餐，按照平常的生活规律，司地从书架上取下《狼妖族历史》，专心致志阅览着。 认真的侧颜，展露在明晃晃的光线之下，散发着优雅与高贵的气质。 元一一则跑到楼上，从抽屉里拿出漂亮简约的金属盒。 坐在司地对面，将所剩不多的巧克力全部倒出，依次在桌面上摆开，一个个数着。 嘴里叽咕着什么，一个个点去。 “元一一，你做什么呢？” 司地听到耳边细碎的声音，眉头微蹙，没有抬头，习惯性问一句。 元一一欣喜的扒拉着桌面上圆滚滚又金灿灿的巧克力球，一脸欢喜与满意的表情，甚至声音中都带着开心的笑意。 “我在数巧克力，如果省着点吃。每天只吃一颗的话，那还能吃1234567……天。” 司地听到元一一带着撒娇的可爱口吻，嘴角滑起一抹漂亮的弧度，十分清淡的笑容，看上去又宠溺至极。 随意回复着元一一，司地重新变得沉默不语，认真的阅览着手中的书卷。 “嗯，你慢慢数。” 元一一将巧克力数好，又尽数装在精致的金属盒里面，然后再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摆放在桌边，就那么欢喜的瞧着。 元一一数完巧克力豆，望着司地认真的神色，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些正经的事情。 便走到书架旁边，随手挑选一本看起来有趣的书卷。 书卷外皮上绘画着一幢漂亮的城堡，城堡拥有圆圆的屋顶，和当下居住的呈三角尖形的砖石阁楼完全不同。 元一一从书架上取下这本标注“南方阁楼设计与塑造”的书卷，于司地对面坐下，摊了开来。 书卷十分轻薄，好似只有十多页，里面的纸张泛着岁月的青黄。 近乎透明的纸张，在阳光下，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元一一时而不时打着哈气，撑着昏昏欲睡的脑袋，认真的逐字逐句阅读着。 半天时间，元一一才略微看懂一些内容。 微微松口气，神情轻松，一边轻轻点着脑袋，一边翻动着书页。 元一一看了看桌面上小小一颗的巧克力，那诱人的金色，在元一一眼眸中是那么好看。 元一一的视线一点点滑动，逐渐落在矮桌另一侧，那里是司地所在的位置。 他总是那么风流倜傥，如青松一般，优雅的端坐在桌边。 元一一心中这么想着，看着司地此时的姿态，却有些微微的诧异。 不知何时，司地竟然昏昏沉沉进入睡梦。 一道轻声呼唤，从竹林深处传来，好像距离千年之久的时光，才从远方透射而来。 母亲那独特而柔和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秀丽优雅的身影，在前方不到一米的位置。 “司地，我的乖孩子。司地，你还好吗？” 早已经变成大狼妖的司地，听到熟悉的呼唤，竟没能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眼眶不知不觉变得通红。 面前的身影，姿态绰约，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熟悉的感觉确实是母亲身上才有的温柔味道。 司地不知不觉朝着前方走去，眸中满是悲哀与沉痛的思念，眼神有些涣散，声音呢喃。 “母亲，你为何不要司地了呢？母亲，你什么时候回家呢？母亲，司地已经长大了。母亲，司地已经化形了！可是，母亲，你都没有回来瞧一瞧司地，哪怕一眼也好。” 司地的脑袋，枕在结实的臂膀之上，黑亮的头发，自然垂在膝盖上，略微凌乱，带着淡淡慵懒的美。 司地皮肤光滑细腻，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白皙，像是冉冉升起的新星，透着无瑕的光泽。 元一一趴在司地旁边，脑袋搁置在桌面上，与司地几乎只有一拳之差。 元一一视线定格在司地棱角分明又坚毅的面庞上，虽然阖着眼睛，安静的睡颜透露出的迷醉气息不减分毫。 暖洋洋带着爱恋的目光，里面盛满司地沉稳的睡颜。 司地红润的嘴唇，轻轻蠕动着，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元一一看着司地沉睡的面容，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事情。 元一一蹑手蹑脚起身，离开桌边，走到床榻旁边，轻巧拽下一床柔软的毯子。 生怕司地被自己吵醒，元一一不敢有过大的动作幅度，慢悠悠的朝着桌边走去。 元一一用了半天时间，才从床边悄悄的走到桌边，毛茸茸的毯子，覆盖在司地雪白的身影之上，带着满满的温暖与深深的情意。 元一一看着司地睡得香沉，不自觉轻轻笑了起来。 重新坐在司地对面，趴在桌面上，安静看着司地的睡颜，用视线一点一点描摹着司地的清晰硬朗的轮廓。 母亲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司地想要呐喊出声，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越飘越远。 太阳悬挂在天边，地面空旷，像是空白的沙地，永远都无法填满。 没有翠绿的树木，甚至没有清凉的微风，司地只觉浑身被冰冷笼罩。 是啊，母亲在身边，阳光是明媚的。 母亲不在的时候，阳光是明晃晃的亮，没有任何温度，体会不到任何温度。 司地哽咽着，喉咙里依然发不出任何声响。 “不！母亲！你不能走！你答应司地，要一直呆在司地身边，陪着司地长大，看着司地长大。不！母亲，你不能走！母亲，求求你，留下来吧。母亲，你不能走。母亲，父亲又找了一个母狼妖，可是我不喜欢她。” 不知为何，司地的身影有些抖动，浑身散发着巨大的悲伤，好似于睡梦中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元一一有些疑惑的，试探性伸出手掌，轻轻拍打着司地的后背，却不知说些什么。 清亮的泪珠，从司地眼角滑落，带着浓浓的悲戚与冰冷，坠落在桌面上，晕染出一滩难以抹去的印记。 司地的眼泪，令元一一十分震惊。 元一一停下拍打的动作，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做些什么。 背影远远飘走，司地双拳紧握，努力控制自己泛滥的情绪，将眼泪硬生生止住。 闪烁的泪珠停留在眼眶之中，带着澄澈的清明。 元一一注意到司地的情绪变化，心头的沉重稍稍轻松下来。 没有眼泪，就不会有悲伤了吧。 元一一拍打着司地，简单直白的嗓音带着满满的关怀与体贴，轻声温柔的哄道。 “司地，你是不是很难过，要不要和我讲一讲，我不会告诉其他妖怪的。如果你有什么难过的事情，请全部和我说一说吧。” 司地沉浸在美好又可怕的梦里，不愿意醒来，没有听到元一一安慰的话语。 自然也没有察觉到，元一一朴实话语中，因为过于在乎，透露出的紧张情绪。 223 不要离开 阳光柔和，带着炙热的美丽。 司地的情绪安稳下来，呼吸重新变得深长。 元一一匍匐在桌面上，伸出手掌，轻轻拍打着司地的后背。 空气陷入安静的沉默，司地什么都察觉不到，什么都感知不到，周围一片空白。 司地就那么乖巧坐在原地，像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小狼崽。 期待着，盼望着，确信着，母亲总有一天会回到自己身边。 司地处于沉睡之中，没有回答，不过这并不影响元一一继续诉说的抚慰话语。 “司地，我在你身边呢！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一直在一起，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元一一眉头微微皱着，面上带了两分疑惑和不确切，停顿半晌，继而有些无奈的念叨着。 “不过啊，司地，你若是早早成仙了。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在你身边了，真是可惜，那个时候我应该会想你的。” 阳光洒落在司地白皙的面庞，无瑕的皮肤透着皎洁的美，像是夜空中最为清透明亮的月亮，让元一一不舍得移开视线。 司地趴在桌面上，嘴唇轻轻抿着，似乎又看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真是奇怪，自己每天做梦都是阳光鲜花的，司地却总是做噩梦，而且睡得如此不踏实，真是令她忧心。 不过，梦幻终究是梦幻，又不会变成现实。 不知道司地梦到什么，神情如此别扭又难受。 元一一坐在司地斜对面，脑袋搁置在司地眼前，司地却没有从睡梦中睁开眼睛，瞧一瞧她。 柔和的光芒，笼罩在司地好看的面庞上。 司地红润的嘴唇就在元一一眼前，元一一心神有些潋滟，轻轻摇晃着脑袋，将脑海中有些复杂暧昧的景象晃了出去。 司地还在睡梦中，自己不应该打扰到他的休息。 回到狼妖族这么长时间，若有若无之间，总能感觉到司地那沉闷的心情。 也许，这和他的噩梦脱不了干系吧。 “司地，你是不是想说，我可以努力修炼，和你一起飞仙。可能性不大哦，资质相差太多。不过，我会仔细研究研究，从你身上多蹭一些灵气的。” 元一一轻飘飘如羽毛一般的话音刚刚落下，司地瞬间睁开眼睛，双眸通红，眸中满是惊慌无措。 像是一个找不到家的小狼崽一般，表情有些可怜兮兮的。 突然的清醒，让司地对于明亮的光线有几分不适应，眼睛轻轻眨动着，很快聚焦，定格在近在咫尺的元一一身上。 司地直直看着元一一，近乎疯狂的墨色眸子充斥着鲜红的血丝，元一一心中一阵抽痛，一时有些哑然。 司地轻轻呢喃着，声音不大，却能听出其中浓浓的深情。 “元一一，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元一一怜惜的望着司地，干净澄澈的眸子就那么映入司地惊恐慌张的瞳孔之中。 司地的脆弱，在一瞬间，在元一一面前，展露无遗。 元一一心疼的绕过桌边，紧挨着司地蹲了下来。 伸出手掌抚般轻轻拍打着司地的后背，语气中满是轻柔的安慰，十分爽快欢乐的答应着。 “好啊，不会离开你的。” 司地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无论发生什么，哪怕是司地亲自赶自己离开，自己都不愿意与司地分开哪怕一刻钟的时间。 司地面上带着疲倦，将脑袋搁置在元一一的肩膀上，轻轻安稳的阖上眼睛，享受片刻的宁静。 “嗯。” “司地，你做什么梦了？我看你，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我梦到……你离开我，离得远远的。” 司地回忆着熟悉的梦，这个梦自从母亲离开，每天都陪伴着他，他几乎都已经习惯了。 司地微微停顿，不知是否是，不希望元一一担心，所以没有提及自己母亲的事情。 也许，离开的妖怪，也没有经常提起的必要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母亲终究是没有为自己而停留。 元一一听到司地的话语，心中有莫名的情绪翻涌着，心脏似乎跳的越来越快。 原本以为冷漠的妖怪，都是无心无情的。 显然，事实不是如此，他们只是不善表达罢了。 元一一感觉到司地的在乎，心里暖洋洋的，平直的嘴角一点点咧起，喜悦窃喜的笑容逐渐扩大，无法抑制，无法隐藏。 元一一打量着司地平静下来的轻松神情，眼眸带着羞怯的专注，认真的望向司地晶莹的眼睛，语气坚定而深沉，像是特别的口头誓言一般。 “哦，司地这么优秀，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嘻嘻。即使有一天，因为在一起的时光过于久远，你有些厌烦，有些腻了，我也不会离开你的，我要一直赖在你的身边。” 司地慌张痛苦的心，在看到元一一的瞬间，被治愈容纳。 情绪已经平稳下来，脑海中复杂的忧虑，被司地隐藏完好，不让任何妖怪发现。 是啊，一个优秀的狼妖，怎么能有脆弱的情绪呢。 自己已经化形了，怎么能像孩童时期一般埋怨着，嚷嚷着，只哭鼻子，做一些没有任何用处与意义的情感消耗呢。 元一一在自己的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这便足够了啊。 是啊，只要元一一在身边，自己便不是孤身一妖。 自己不是那个可怜的，连亲生母亲都不在乎的妖怪。 自己有自己的妻子，虽然她是一株头脑简单且神经大条的植物妖。 可是，这并不影响他们的现在与未来。 他们会一同走过平淡、甜蜜与欣喜，一同跨过枯燥、痛苦还有磨难。 心头因为元一一的话，变得温暖而甜蜜。 手上是温暖的触感，毛茸茸的毛毯边缘，耷拉在手背之上。 司地的视线落在身上柔软的毯子上，眸中带着感激与甜蜜的神色。 自己睡着之后，肯定惹得元一一无端的担心了吧。 心中有酥酥的暖流滑过，那是被呵护与喜爱的独有反应。 像是发酵后的葡萄酒，由酸苦的涩感逐渐变得香醇与甜蜜。 司地一手缓缓从元一一背后穿过，轻柔的揽着她纤细的妖间。 司地声音清淡，却足够郑重。 “好，我允许。” 元一一碎碎念叨着，声音中满满是骄傲与得意。 似乎在庆幸，自己能遇到司地。 一只完美如神的狼妖，不仅修为不俗。 俊朗坚毅的面庞，也百看不厌。 “嘻嘻，我也允许你陪着我。早晨帮我做早餐，晚上给我做晚餐。夏天替我驱赶蚊虫，冬天生起暖洋洋的火炉……” 元一一将圆润的脸颊，贴上司地细嫩的额头之上，越说越起劲。 话语真挚，带着浓浓的惊叹与喜爱。 自己一直陪在司地身边，看来是一件稳赚不赔的决定，嘿嘿。 司地听到元一一碎碎念叨，心中被喜悦与幸福填满，几乎要忘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缺失。 司地的唇角微微翘起，带着夏天独有的热烈与清新。 司地微微偏过脑袋，嘴唇貌似不经意掠过元一一的耳侧，带着深沉与欢喜的情感。 224 蔚蓝色镜子 阳光柔美，雪白的光芒，越发浓烈起来。 司地和元一一倚靠在一处，轻轻呢喃着，对彼此诉说着只有对方能明白的情意。 竹叶婆娑作响，顺着风势，飘来淡淡的清香，与金灿灿的光芒融合在一处，空气中莹动着柔美的气息。 司地揽着元一一，因为距离很近，所以可以轻易感知到元一一身上那股浓烈的阳光气息。 靠在元一一肩头，略微小憩一下，便感觉到满满的喜悦与幸福。 不行，元一一不能离开自己的身边，自己不会让她有任何离开自己身边的机会。 不如，今天便将婚期定下来吧，自己和元一一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便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拆散他们。 司地墨黑的眸子里闪动着深邃坚定的光芒，一手揽着元一一的腰间，另一手轻轻拉开桌边神秘的抽屉。 没有任何迟疑，没有任何停顿。 抽屉嘎吱一声，被轻缓打开。 一股久远的古老气息扑面而来，司地手中多了一把精致漂亮镜子。 镜面平整，呈完美的圆形，表面闪耀着蔚蓝色的光芒。 这面镜子，是母亲留给自己唯一的物品。 每天的练习充实而辛苦，回来看到这面镜子，便像是看到母亲一般。 那白皙柔和的面庞，总是带着暖暖的慈祥与爱惜。 成年之后，司地对母亲的思念越发少了起来，甚至连母亲的面容都有些记不清。 思念被隐藏在心底，尘封起来，不许自己去无端的想念。 对于成熟的狼妖来说，这种脆弱而且毫无用处的思念，是不被允许的。 时而不时，耳边清脆的竹林，似母亲那呢喃的呼唤。 没有任何妖怪发现的角落，没有任何妖怪注意的黑暗中，司地会从床上坐起，悄悄来到桌边，拿出母亲的贴身之物，瞧着，看着，便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母亲喜欢拉着自己的手，在花园中闲逛，总是笑着蹲下身子，给自己讲解每一朵花的来历与传说。 司地小心翼翼的拿着镜子，看着里面熟悉的眉眼，一时间有些愣怔，深沉的沉默，带着浓厚的思念。 元一一察觉到司地的情感变化，微微抬起脑袋，望向司地骨节分明的手掌。 白皙的手掌里端着一副漂亮精致的镜子，像是平静无波的湖水，干净而澄澈。 镜面上没有一丝灰尘，金亮的光线照耀在平滑的镜面上，折射出美丽的淡蓝色光芒。 镜子的柄略微修长，镀着金灿灿的漆。 中间有骨节一般的突起，如独自屹立着的竹子，不歪不斜，不卑不亢，静默生长，默默站立。 镜架与镜柄同为特别的坚硬材质，金亮的玫瑰花环绕着圆润的镜面，带着不争不抢的高雅气质。 阳光照耀在镜架上，闪烁着迷人的光泽，眼前一亮，见之难忘。 镜子像是染上天空颜色的透明冰棱，里面的世界与外面的世界别无二致。 古色古香的阁楼装配倒映其中，还有司地那深情又带着满满怀念的专注眸子。 浓浓的感情，感染着平静柔和的元一一。 心头涌起淡淡的思念，元一一看着司地有些呆愣的目光，不经意间便想起那喧闹而热闹的葵花园。 不知母亲们可安好，自己不在，有没有新出生的葵花妖，像自己一般温馨的陪伴着她们。 竹叶婆娑作响，想来，有阳光和雨露的陪伴，没心没肺的母亲们当是生活的十分欢快的吧。 想到这里，元一一心中有些许慰藉，深沉的回忆戛然而止，元一一轻轻呼唤着司地的名字。 “司地！” 泛滥的思念，翻涌着，将司地拉向孤僻阴暗的角落。 元一一的话语如春日第一缕阳光，将司地有些低沉的思绪抽拽而回。 司地有些留恋的将手掌从元一一腰间收回，从怀里取出一方洁白的手帕，在镜面上细致的擦拭一遍。 蔚蓝色的镜面，然后是金色的镜架，最后是坚固的镜柄。 司地微微侧过身体，面对着元一一，抬起认真的眸子，将手中珍贵的镜子，递给对面有些不知所谓的元一一。 淡漠的声音，不经意流露出深沉而压抑的爱意。 “元一一，我们下周举办婚礼吧。这面镜子，一直陪伴我长大，如今赠予你，希望你能帮我好好保管。” 明明是求婚的话语，司地却说的一本正经，好像处理公务一般，不带多余的。 元一一沉浸在司地认真的眸色之中，聆听着司地坚定无畏的口吻，心不受控制的悸动。 司地虽然冷漠，不善言谈，但是元一一明白。 元一一明白司地的每一个表情，无论是欢喜还是忧愁。 元一一明白，司地单纯质朴的话语，蕴含着纯粹的爱意。 元一一有些紧张的伸出手掌，朝着司地够去。 近在咫尺的距离，因为激动和慌张，生生拉开好远。 时间在静止，动作有些停滞，咚咚咚，咚咚咚，欢腾的心跳声重叠在一处，带着十足的真挚与默契。 白皙瘦弱的小手，微微接触到司地宽厚的手掌。 像是完成什么重大仪式一般，元一一不敢有丝毫懈怠，谨慎的接过司地手中精美的镜子。 一手轻轻抚摸着美丽的镜面，神色迷恋，带着满满的情意。 这是司地送给自己的，他那么在乎的，他那么怀念的，他倾注了许多情感的，古朴又漂亮的镜子。 元一一口中轻轻念着司地的名字，声音因为突然的惊喜，生出两分颤动与沙哑。 “司地！我会好好保护它，不会让这面镜子受到任何的风吹雨打和虫蚁滋扰。不会转交给其他妖怪，准确来说，不会让其他妖怪发现。司地！这是我出生以来收到的第一面镜子呢，而且是你送给我的，我很喜欢。” 元一一欢喜的念叨着，面色逐渐羞红，带着一丝爱恋的怯意，不敢抬起脑袋去看司地。 将美丽的镜子抱在怀里，像是捧着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一般。 司地说要在下周举办婚礼，突然的约定，临近的时间，让元一一有些震惊与无措，更多的是沾沾自喜。 心头的甜蜜无限扩大，甚至已经溢出身体，在空气中飘洒莹动。 也是，珍贵而独一无二的爱情，本就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这面镜子，曾经，代表着司地的成长与在乎。 现在，象征着，司地和元一一相互约定与许诺的真爱。 司地看着元一一欣喜的模样，嘴角不自觉挑起一抹开怀的笑容。 内心的重担，在一瞬间卸下。 一切的一切，无论是嫌弃亦或是欢喜，无论是心酸还是痛苦。 在活泼又可爱的元一一出现的那一刻，都成了过往之中的锦上添花。 司地口吻清淡，带着诚恳与轻松。 “嗯，那便好。” 元一一抱着镜子，被情不自禁的司地抱在怀里，紧紧的禁锢住，互相感受着彼此欢快而热烈的体温。 225 婚期 司地和元一一温馨的拥抱在一处，空气更为潋滟，阳光洋溢着纯粹而甜美的气息。 半晌，司地若有所思的轻轻松开元一一，仔细的理着衣襟。 元一一微微低下脑袋，欢喜看着手中的玫瑰镜。 面上有些许迷离与疑惑，又缓缓抬起脑袋，紧张而羞涩的望着司地，开口询问道。 “话说，司地，我们下周举办婚礼，具体是哪一天啊？我有些紧张，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 司地理好衣襟，双手自然搭放在膝盖上，一副游刃有余的端正模样。 司地微微低垂着眼眸，神色认真，带着两分肃穆与疏离。 仔细思考，将脑海中的思绪捋好总结出来，悉数告知元一一。 未曾改变的是，冷漠的语气，一如既往。 未曾改变的是，贴心的关怀，自然而然。 未曾改变的是，习惯的爱意，深入骨髓。 “嗯，下周二是沐浴节，整个狼妖族有三天的休整时间，所有妖怪都空闲下来。不如，便定在周三。有关婚礼剩下的事务，我来准备便好。不过，你要记住，这周开始，直到下周，没有我的陪伴，不许到处乱跑。” 元一一捧着玫瑰镜，心中踏实安稳的感觉更为确切。 既然司地将珍爱的玫瑰镜托付给自己，肯定是喜欢自己的，这便足够了。 接下来的婚礼，司地肯定有他的想法。 自己不用准备，刚好乐得轻松。 元一一语气欢快，眸中满是认真喜爱的神色，欢喜看着司地，面上挂着大大的代表满意的笑容。 “哦，知道啦！那我便拭目以待啦！司地，真是太好啦！我们举办婚礼，狼妖族的妖怪便都要承认我们的关系了，哈哈哈！” 元一一总是如此，给点阳光便灿烂，容易满足的性子，还真是可爱。 司地冷漠的声音中，带着两分慨叹。 “嗯，是啊，我便是如此想的。这样一来，他们起码不会明目张胆的伤害你。” 司地定下婚礼的最终时间，双手撑在地面上，缓慢起身。 雪白的袍边，在空中滑过一个潇洒自信的弧度。 “元一一，我出去一趟，你不要到处乱跑。” 司地对着元一一又一次嘱咐着，一边朝着门外走去。 元一一抱着玫瑰镜，匆匆忙忙从地面上起身，追逐着司地的背影。 元一一像是一个满怀天真与依赖的孩童，跟在司地身边，不安的问着一个又一个问题。 “司地，你去哪里？不带我一个吗？” 司地有些无奈的抚摸着我的长发，声音略微柔和。 “我去拜访其他长老，我们的婚礼需要他们的认同与见证。” 是啊，在婚礼举办之前，还要去长老们那里刷一刷存在感。 “司地，你不带我一个吗？” 司地微微叹了口气，一言难尽的表情，竟生生多出两分弱小者独有的可爱。 “那几个长老比较难对付，我自己去吧。你记得乖乖呆在阁楼，不许外出。” 元一一似乎为了表示自己不会擅自外离的决心，捧着玫瑰镜，坐回桌边。 然后转过脑袋，朝着司地轻轻挥手。 乖乖巧巧的模样，十分真诚而可爱。 “哦，那我不出去，在家里等你回来。你记得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司地嘴边滑过淡淡的微笑，看着元一一真诚的动作，心中微微一紧。 司地走到院落门口，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什么原因。 难道，自己和元一一之间的情感联系已经如此紧密，不过转身之间，思念的情绪便无端端从心头生长而出，逐渐肆虐，无法遏制，不能忽略。 司地在院落门口站定，转过身，望着透明干净的阁楼，心中思虑更甚。 自己不在，如果元一一又偷偷溜出去，遇到危险，该如何是好呢。 司地目光落在元一一安静乖巧的背影上，还是感觉不放心。 白光于司地掌心凝聚，然后静默流转，围绕在阁楼和院落之间。 司地额头渗出汗水，却浑然不觉，眼眸专注，认真的打量整座阁楼，然后才放心的离开。 这回好了，无论是什么妖怪，都不能在短时间内拆解这道结界。 算一算时间，暮色之前，自己便会返回阁楼。 这段时间，应当没有什么大问题。 司地一身落拓潇洒，心头轻松，面上带着春风得意的笑容。 在明媚的阳光中，轻轻挥舞着袖子，朝着远处错落有致的阁楼走去。 元一一坐在桌边，摆弄着手中漂亮的玫瑰镜。 蔚蓝色的镜面，清晰映照出元一一那张柔美圆润的白皙脸庞。 炯炯有神的眸中，满是欣喜甜蜜的柔光。 镜面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像是苍翠的林间，盛开一朵朵娇艳的玫瑰花，浓郁馨香的气味扑鼻而来。 略微古朴而浓烈的清香，将元一一与司地相遇时一幕幕可笑却有趣的画面，勾勒的细致而温情。 元一一坐在桌边，拿着手帕模仿司地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光滑干净的镜面，珍惜与爱护的感情是那般自然而然。 好似，自己与这面玫瑰镜已经相识百年一般。 是啊，这玫瑰镜一直藏在阁楼里面，她与它，应当是早就相识的。 如朋友一般，淡淡的共鸣与怜惜之情，缓缓萦绕于元一一与无瑕的镜子之间。 石青带着日夜练习的象棋，大摇大摆的往司地阁楼而来。 一层淡淡的白雾，笼罩在司地阁楼上方。 那浑厚而澄净的气息，是司地的灵气，没错了。 不过，这白雾有什么用处，纨绔却率真的石青，便不甚清楚了。 管那么多做什么，今天一定要让司地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 日夜的练习，就是为了今个能一雪前耻。 哼，他石青要让元一一和其他狼妖看到，自己的资质与司地相比，也没差多少嘛！ 石青这么想着，阔步朝着司地的阁楼大踏步走去。 空旷而干净的院落，敞开的房门，无所阻拦。 远远望去，能直接看到元一一那明媚阳光的背影。 石青欢快起来，一边大声呼唤元一一的名字，一边快速的朝着院落里走去。 耳边传来哐当一声，好似迷晕的乌鸦撞在树干上的沉闷之声。 元一一捧着精致的镜面，整个心思都在上面，没有多想其他。 石青望着空荡的院落，根本没有任何实体的栅栏或者是门窗。 那刚刚自己是撞在什么东西上了，石青四仰八叉倒在地面上，一手摸着有些红肿的鼻子，眼眸中满是叹息与疑惑。 真是出师不利，还没有见到司地，便倒在门边。 这让其他狼妖看到了，自己多没面子。 石青悄悄朝着周围打量，还好，还好，空气清寂，没有任何妖怪的身影。 偶尔有一片竹叶，从竹子上飘落，旋转跳跃，一身优雅落入泥土。 就是啊，自己即使摔到，风流倜傥的气质依然存在。 石青悄悄从地面上爬起，试探性伸出手掌。 看似平静的空气，突然闪现一道莹白的光芒，将石青的手掌快速弹开，没有任何声响和动静。 石青大声呼唤元一一的名字，元一一却一直没有回头。 看来，这道结界十分坚固，连声音都无法自由出入。 司地真是残忍，就这么将自己拒之门外。 石青蹲在司地院落门边，思考着各种方法，却依然没有打开结界。 毕竟，石青和司地的修为差距，不是一星半点的距离。 石青拿着象棋盒，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了。 226 邀请不一长老 司地绕过亭台楼阁，满目深沉，极目远望，墨黑色深邃的眸中，隐隐藏着期待与欣喜。 想到即将便可以将元一一护在怀中，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为了不将自己的爱意表现的过于明显，司地微微抿着薄薄的嘴唇。 一处干净略微简单的院落，三层阁楼刷着灰黑色的漆，从阁楼内部可以清晰楼里面。 一个年迈的老狼妖，顶着一头粗黑浓密的短发，在明媚的阳光里，浑身依然散发着冰冷。 像是冰块一样的砖石，在温暖的阳光下，没有任何融化的可能。 在狼妖族内，不一长老因为与冥冰大人持不同的观念。两妖向来互相看不对眼，关系十分疏离。 自己率先来拜访不一长老，真实原因也在于此。 院落分前后两院，阁楼两侧只留下狭小的羊肠小路，两个守卫分别把守在路边的入口处。 根根直立的竹子，长满翠绿浓密的叶子，守卫静默站在路边。 修长清新的叶片耷拉在脑袋上方，连带着不屈的身形，像是一株沉默却屹立不动的树木。 扎实的步伐，踏实的身形，冷漠的表情，带着与不一长老相近的气质。 前院十分宽阔，进入宽宽的院门，能看到各种各样锻炼用的木桩与武器。 不一长老一身藏蓝色长袍，腰间围着一条短小的白色布巾。 随着击打木桩的动作，双臂结实的肌肉显露无疑。 前襟的位置微微鼓起，精壮的肚皮用丝带扎的紧紧的，看不到一丝赘肉。 司地知道不一长老有特别的洁癖，没敢自行进入不一长老的院落，站在远处远远观望。 直到不一长老停下练习的动作，从腰间取下白色布巾，随性大把擦着额头的汗水。 喝了口温水，站在原地，抬头望着四周的山脉风景。 此刻，司地才开口，缓慢问候。冷漠的声音中，满是尊敬之情。 “不一长老，司地有一事，希望能获得不一长老的准许。” “什么事？站门口做什么，都是自个家，进来说话。” 不一长老微微皱了皱眉毛，凌厉的气息不自觉散发出来，眼眸中有精光闪过，貌似爽快的说道。 心中却暗自思量，疑虑重重。冥冰大人的儿子，来找自己，能请求什么事情呢。 因为与冥冰大人观念不和，所以自己已经受到很多年的冷落。 是了，听说因为美丽的狐三娘，司地与冥冰大人之间有一些摩擦矛盾。 既然司地送上门，自己不如便抓住他这条大鱼。 有了族长之子的支持，自己在这狼妖族才能一点点抬起脑袋。 管他是为了何事而来，答应他便是。 活了这么多年，真的不知道什么事情尚且能称得上难事。 得到不一长老的许可，司地谨慎的步入院落。 红棕色的木桩，中间一部分被风雨和汗水侵蚀，外皮早已剥落。 长期的使用与摩擦，使得木桩表面明显的凹陷下去一处。 不一长老是有些本领的，可惜因与冥冰大人屡次观念不和，便被打入冷宫。 司地心中赞叹着，沉稳的靠近不一长老，开门见山的说道。 “不一长老，我打算在下周三的休沐日举办婚礼，届时希望不一长老能为我做个见证。” “司地长大了啊，已经找到可以携手万年的娇妻。好事啊！恭喜你！不过，事实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不一长老面上带着欣慰的笑容，一边感叹，一边思索着。 最后话锋一转，探着司地的真实意图。 不一长老专心修炼与教习培养他的势力，很久没有离开阁楼。 下属守卫如他冷漠的性子一般，不喜八卦，没有闲聊的习惯。 不一长老自然不知道司地已经找到了他喜欢的另一半，也无法猜到司地妻子的具体身份。 “不一长老是智者，司地自叹不如。果真如不一长老所说，因为元一一是一名植物妖，所以承受了许多狼妖族妖怪坚定的反对。而在司地眼中，不一长老与那些狼妖有所不同，所以才想着来寻不一长老。” 这个世界，只有智者敢于提出不同的意见，并且在权势下依然坚持他的观点与看法。 有的时候，少数妖怪做着不被允许的违规事情。 有的时候，少数才真的拥有着真理。 司地赞同这两个观点，面对着不一长老这个长辈，自然展现他十足的敬重与气度。 因为常年的锻炼，不一长老墨色的眸子，炯炯有神，带着精壮的色彩。 一边认真听着司地的话，一边仔细思索着其中的厉害关系。 想来，冥冰大人是第一个会反对司地与植物妖在一处的狼妖。 冥冰大人性子固执又刻板，拒绝是肯定的。 加上上了年纪的狼妖都清楚那个古老却没有妖怪验证过的传说，冥冰大人自然会对区区一介植物妖心存芥蒂与敬畏。 一开始的时候，不一长老与冥冰大人是真的观念不和。 长久的压制，导致如今，无论冥冰大人提出什么观念，不一长老必定赌气般提出相反的观点。 所以，冥冰大人坚决反对的事情，自己作为反对派长老，自然要坚定同意。 何况，若是真的因为司地与植物妖结合，而给狼妖族带来什么无法磨灭的灾难与后果。 那时便可以顺势，将冥冰大人拖下水。 不过是露个面，却可以收获这么多意料之外的好处，很合适。 如此看来，司地与植物妖很合适。 不一长老心中窃喜，面上不漏分毫多余情绪，淡漠的眸子定定看着司地，浑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气势。 “原来如此，我以为什么大事。不过，想来，一辈子只有那么一个宝贵的妻子，倒也是一件重要的大事。你放心，这两日，我将手头的事务忙一忙，届时肯定会准时出现。” 本来因为自己是冥冰大人儿子的身份，司地还有些忐忑，不一长老有一半的概率会同意自己的请求，而另一半的概率则是根本不理会自己。 不一长老沉稳略微凌厉的话语，像是定心丸一般，让司地提起的心重新安放下来。 “如此，便多谢不一长老。” 不一长老露出和蔼的笑容，冲着司地轻轻点头，似乎十分欣赏司地这敢作敢为又直白的性子。 “客气，我与你的父亲也是多年世交。不过是出席你的婚礼，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情绪能隐藏，却无法掩盖。 在提到司地父亲的时候，不一长老的声音不自觉拔高，面上出现两分咬牙切齿的厌烦之情。 司地看着不一长老压抑着的厌烦情绪，心中有微微痛快的感觉。 似乎，好像，终于有妖怪能理解自己对于冥冰大人的厌烦了。 既然如此，率先来找不一长老，请求他的同意，真是一项正确的决定。 “是啊，不一长老，再次感谢。司地还有其他事情，便不多留，改日再来拜访。” 227 谈判 元一一摸着漂亮精致的镜子，想到司地那沉默留恋的表情，猜测着玫瑰镜的来历，陷入沉思与迷惑之中。 司地走的过于匆忙，自己都忘记问他这玫瑰镜的真正主人。 看这枚镜子古朴典雅的模样，很大可能是司地母亲的吧。 话说回来，这么久的时间，司地都没有将自己介绍给他的母亲。 冥冰大人一副冷漠的样子，缄默不语，也从未提及司地的母亲，真是奇怪。 算了，司地若是想说的时候，肯定会主动讲给自己的。 元一一拿着帕子，从镜面开始擦拭，神情温柔，再一点点擦拭镜架。 最后将镜柄抚摸了一遍又一遍，上面似乎还留存着司地身上那股独有的青松香气。 无论风吹雨打，严寒酷暑，那气息都未曾消散过。 看来，司地十分珍重这面镜子，不然表情不会那么凝重与认真。 镜子里面的植物妖轻轻笑着，眼皮微微下垂，专注的思考着什么，与镜子外面元一一的动作别无二致。 元一一捧着玫瑰镜，轻声呢喃着司地的名字。 不过刚刚分离，思念却又似汛期的河水一般汹涌泛滥。 整个脑海里，都是司地白皙且坚毅的面庞。 元一一走上楼梯，浑然不觉石青来了又离开的身影。 被行兵大人派妖怪扔出狼妖族之后，元一一安稳老实不少，心间没有一丝想要离开的念头。 这是司地的阁楼，下周三，即将变成自己和司地的阁楼，想到这里，心间溢满幸福的感觉。 元一一脚步变得轻快起来，小心翼翼捧着玫瑰镜，嘴里哼着优雅的曲调，来到二楼的抽屉旁。 咯吱的声响，在沉寂许久的房间，显得清脆而清亮。 如白雪一般的孤狼，静默躺在抽屉里面，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矫健的身姿，都那般完美，透着不俗的气势。 元一一将双面绣，朝着抽屉里面挪去，将玫瑰镜安置在抽屉里，心满意足走下楼梯。 司地离开不一长老的院落，步履有些紧张与沉重，往狼妖族正中心的一座肃穆的阁楼走去。 既然下周便要举办婚礼，自己一定要多多阅读，增长见识，丰富头脑。 要让其他狼妖肯定司地的眼光，只能靠自己的努力了。 而且，司地总是嫌弃自己头脑简单，自己受够了司地那优越又嫌弃的表情。 多看看书，通过书籍了解狼妖族，通过书籍认识各类才俊，总是没坏处的。 元一一坐在桌边，定了定欢悦的心情，拿起泛黄的书卷，认真的阅读起来。 阳光明媚，山脉苍翠，透着勃勃生机与清爽热烈的夏天气息。 翠绿挺直的竹子，无论单独瞧着，近前的一株，又或者一片竹林合在一处，细细品味，都能发现竹子身上那特别的正直与俊秀。 偶尔有青鸟和麻雀跳跃其间，叽叽喳喳的声音，将平静的狼妖族显得越发清幽寂静。 远处的阁楼逐渐清晰起来，即使于明亮的光芒之中，整座阁楼依然显出神秘的气质，深沉的无法触摸。肃穆与端庄之外，找不见其他的修饰词。 虽然司地与冥冰大人一向不和，不过，作为父亲，冥冰大人对于自己的事情应当有一定的知情权。 司地即将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妻子，这是一只狼妖生命中最为重大的事情。 起码，在司地眼中，婚礼便是如此的神圣且不可亵渎。 既然如此，便不能让任何可能与矛盾，破坏掉自己的婚礼。 司地步伐微顿，一点点理清心中的思绪。 元一一喜不自禁的白皙面庞，似乎近在眼前。 那明媚的笑容，单纯真诚的眼眸，历历在目。 一切的一切，赐予司地足够的勇气。 阳光温暖，清风和煦，清淡的白云，丝丝缕缕，飘散于天空。 澄净的蓝，浓郁的绿，淡雅的白，于同一时刻交织在一处，难舍难分。 浓淡适宜的色彩，彰显着令人轻易心动的美好。 半晌之后，雪白的身影，不再紧张的挣扎着，径直往阁楼里走去。 司地缓步走进阁楼，守卫没有阻拦。 而且为表恭敬，纷纷低下脑袋，不敢直视司地。 冥冰大人坐在宽厚的木桌前面，耳朵微微动了动。 通过脚步声，便知道走来的妖怪是司地。 冥冰大人心中欣慰，自己的儿子终于想起自己这个父亲。 不过，司地来找自己，肯定有他的目的，不然没有任何邀请，他不会主动拜访自己。 冥冰大人思绪清晰，头脑清醒，心头的喜悦被理智一点点压下。 冥冰大人视线落在齐整的书卷之上，一手执着毛笔，似乎在批阅什么，表情冷漠，一直没有任何变化。 司地走到房间正中的位置，便停下步伐，深沉而郑重的声音响起。 话语中的冷漠，与冥冰大人的冷漠极为相近，却少了两分沧桑与世故。 “冥冰大人，司地有一事，希望你能知道。” 冥冰大人抬起视线，望向司地，声音不咸不淡，试探性开口。 “何事？” 冥冰大人看到司地面上肃穆认真的神色，隐隐猜测出司地此次前来的目的，却并未点明。 “冥冰大人，我与元一一会在下周三举办婚礼，届时希望能见到你的身影。” 冥冰大人听到司地没有任何疑问的陈述语句，心中不由一闷，衣领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 冥冰大人呼吸沉重，话语冰冷，继续探着司地的口风。 “我不去，对你的决定没有任何影响吧。” 司地低垂着眼眸，一副乖巧尊敬的模样，声音却冷漠的不近人情。 似乎，对面坐着的，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一个不相干的老狼妖罢了。 “嗯，事实确实如此。” 冥冰大人看着司地胸有成竹的模样，反问道。 “那我若是不同意？” 司地淡漠的声音，十分坚定，毫无疑惑。 很明显已经打定主意，在确切的时间与植物妖完婚。 “婚礼照常举办。” 一个植物妖罢了，竟让司地昏头转向到如此地步，真是可悲可叹。 司地为了自己心中所谓的爱情，置狼妖族的发展与利益于不顾，真是无能的懦夫。 “狼妖族有规定，只有族长与长老到齐，举办的婚礼才有约定之效。” 司地微微抬起视线，眸中带着所剩不多的期待。 “那你有可能同意吗？” 冥冰大人话语冰冷，直接拒绝，没有留下任何商量的余地。 “没有可能！” 是啊，不过是一个儿子罢了。 冥冰大人还有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子，自己又算什么。 一个无足轻重的儿子，是不值得冥冰大人白跑一趟的。 冥冰大人向来铁面无私，只有利益相关的问题，才能打动他。 司地再一次开口，神情肃穆而认真，在冥冰大人的心里，做着最后一次努力。 “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处理狼妖族内部事务。” 冥冰大人皱着眉头，嘴唇紧紧抿在一处。 显然，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 不争气的家伙，为了一个植物妖，摇尾乞求着。 似乎，冥冰大人更为欣赏那个幼时一副倔强脾气，喜欢和自己对着干的司地。 那时的司地浑身都散发着不羁与戾气，不向任何妖怪妥协，多么优秀啊。 可惜了，越长大，却越发不明事理起来。 “勿需！你下去吧，我不会去的。最近狼妖族的事务确实恨多，我没有时间去你的婚礼。” 228 交朋友 一道修长却有些落寞的身影，在宽敞的道路中间，固执而坚定径，直朝着前方走去。 阳光明媚，却无法融化司地一身的冰凉。 雪白的身影，如青松一般挺拔。 倒影在地面上的黑影，随着司地前进的步伐，逐渐拉长，缩小，再缩小，拉长。 像是一个微微有些徘徊的孩童，因为无法得到确切的支持，心思突然有些迷茫起来。 不过，只是影子的感觉罢了。 冷漠坚毅的司地，不会有任何弱点与彷徨。 是啊，其他妖怪的认同，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元一一认真阅读书卷，头脑中盛装的内容活跃起来，初始的枯燥全然不见。 纸张上的墨色图画被想像填补，元一一看到了不同的世界与内容，心中欢悦着，眼睛也越发明亮起来。 元一一看了一阵，轻轻揉着有些疲劳的太阳穴，转过脑袋，望了望窗边。 院落空寂而幽静，元一一满心期待与怀念的司地，依然没有出现。 书卷中的内容，突然与窗外景色融为一体，带着新生的希望与美好。 既然自己答应司地不到处乱跑，便不能离开这座阁楼。 元一一起身，放下书卷，将香炉重新点燃，往门外开心走去。 袅袅的雾气，于厚重而玲珑的香炉中飘起，缕缕的白色烟气，透着丝丝特别的竹柏香气。 隐隐约约的清香越飘越远，与竹叶的淡雅融合在一起，令人心醉。 元一一背影窈窕清秀，翠绿的衣裙散发着明媚的气质，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温暖的成熟与阳光。 香炉径自燃着，那是司地最喜欢的味道。 因此，元一一也十分喜欢。 元一一步伐轻快，利索的来到阁楼一角，那里摆放着各种农用的器具。 从中挑拣出一把看起来十分结实的铁锹，在手里上下晃动着，木质的柄与圆润稍尖的铁锹头坚固的固定在一处。 银白色的铁锹头，在阳光下泛着明亮的光芒，丝丝灰尘也不过是另外一种装饰。 元一一挠了挠脑袋，回忆着书卷上的详细步骤。 两手有些笨拙的抓住铁锹柄，随即拿着铁锹，站在墙边，视线在整个宽阔的院落中四下打量。 竹林掩映之下，是阴凉而湿润的泥土地面，雨水的浇灌，使得泥土地面的边缘出现一个又一个坑洼。 几只小蚂蚁，排成两排，兢兢业业，心无旁骛，搬运着枯残的落叶，往洞中爬去。 竹林一侧的土壤因为常年阴暗，接收不到多余的光芒，长出一片又一片墨绿滑腻的青苔。 风依然清凉，元一一却不知为何，感觉通体冰凉。 再瞧一瞧其他的地方，都十分平整，没有任何瑕疵与问题。 想要挖坑，看来得从此处着手了。 元一一跺跺脚，拖着铁锹，坚定往竹林边走去。 心中莫名的恐惧，在靠近的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巧的白网，盘踞在离地半米高的枝叶之间。 一只通体雪白的蜘蛛，趴在网上，几条足伸展开，悠然晒着阳光。 有些慌张的身影，在见到熟悉的植物妖之后，重新平静下来。 黑亮的眸子，微微睁开，又放心的缓缓闭上。 一只植物妖而已，肯定没有狼妖族那帮小狼崽令其恐惧。 再说，植物妖还帮助过自己，姑且可以承认她的善良。 元一一拿着铁锹，看到竹林掩映中的白蜘蛛，轻轻出声提醒。 “白蜘蛛，我打算挖坑了。动静可能有些大，会不会打扰到你。” 元一一主动与白蜘蛛搭着话，因为觉得她被小狼崽们追着跑，还蛮可怜的。 不过，等了半晌，白色蜘蛛都没有开口说话。 自然，也完全没有理会元一一。 也许，白蜘蛛还不会开口说话呢。 也许，白蜘蛛不喜欢和其他妖怪说话。 元一一静默等了一阵，拿着铁锹，朝着空中举去，刚刚要行动起来。 一道有些怯懦害羞的柔弱声音，在耳边响起。 白蜘蛛雪白的脸蛋上，浮现出两抹明显的红晕，看起来娇小而可爱。 “没关系，与触觉相比，我的听觉不值一提。什么都听不到的，你忙你的。” 元一一生怕吓到面前可爱乖巧的白色蜘蛛，将铁锹轻轻放在地面上，蹲下身体，凑近白蜘蛛，小声说道，话语中满是真挚与认真。 “原来你会说话，那我们没事多聊聊天吧。偷偷告诉你，虽然小狼崽们不喜欢你，但是我还蛮喜欢你的。” 也许，是因为司地常年都喜欢着雪白的衣袍，所以自己不自觉的偏爱上一切纯洁无瑕的白。 是啊，最为纯净的白，总是带给元一一美好的记忆与令人惊叹的希望。 晶莹的雪花，是白色的，当天地间苍茫一片的时候，自己与司地重新相认与了解。 明亮的光线是白色的，暖洋洋的，静默无声，闪耀于天地之间，却带给万物慰藉与希望。 司地是白色的，因为他的存在，自己的世界不再是单调的阳光雨露，不再是一味的生长修炼。 遇到司地之后，元一一才知道精心付出的爱。 那种相知相伴，独一无二，是多么精彩与美丽。 白蜘蛛趴在网上，朝着上方爬动两步，大大的黑眸，闪耀着两分羞涩，不甚明显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柔美淡淡的声响。 像是水滴，敲打在石块上，发出嘀嗒嘀嗒怯生生的感觉。 又小又弱的声音，带着确切的口吻。 “其实，我也恨欣赏你。你很特别，与狼妖族中其他妖怪都不一样，与小狼崽们更是不一样。” 元一一开心的伸出手掌，面上带着张扬明媚的笑容。 “哈哈哈！那我们做个朋友吧。” 白蜘蛛面上依然挂着红润，黝黑发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像是天空中的星辰。 里面只有澄净的单纯，除了微微惊喜之外，没有任何多余情感。 白蜘蛛再一次眨巴着灵动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爬到元一一旁边。 试探着伸出一条足，轻轻点在元一一的手掌心。 亮晶晶的眸子微微眯起，透出满意而欢喜的笑意。 “好啊！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朋友啦！可是，我的修为一般，没有办法帮助你什么，这也是我悄悄来到狼妖族的原因。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其他妖怪哦。有传说，与灵性极高的狼妖日夜相处，修为会大大增加。” 元一一皱着眉头，声音带着两分疑惑。 “其实，好像，我早就知道了。不过我记得这条传说，只适用于在狼妖身边的植物妖。你是蜘蛛精，是动物妖，可能会没效吧。” 白蜘蛛黑亮的眸子隐约有点点泪光，声音几乎哽咽起来，坚定中带着略微的张狂与难过。 “不是你说的那样，肯定不是的。” 白蜘蛛的愤怒与悲伤，是那般明显，令元一一心中有些不舒服，还有淡淡的惊惧与担忧。 只好柔和开口，柔声哄着这个略微敏感的小可爱。 “其实，我也不确定。传说，之所以称为传说，是因为没有印证的事实吧。你说不是就不是，不要不开心，不要难过，也不要生气，对身体不好。” 眸中可怜兮兮的色彩，很快消散。 白蜘蛛黑亮的眼睛转啊转，带着坚定不移的肯定。 “哼，本来就是，我说的传说才是真的。” 白蜘蛛两条足在空中比划着，神色张扬而俏皮。 没想到，狼妖族的蜘蛛精比狼妖还要可爱乖巧，而且根本没有歧视植物妖的不良习惯，真是一个意外收获。 元一一开心的笑了起来，温柔的应和着白蜘蛛心中的信仰。 “是，没问题。” 229 挖坑 白蜘蛛趴在蜘蛛网上，浑身的警惕松懈下来，翻着肚皮，惬意的晒着阳光。 “当然是啦！” 空气重新变得宁静，阳光温温柔柔的，带着美好的闪耀。 元一一举起铁锹，从竹林一侧长着青苔的地方，开始挖掘。 绿油油的青苔，黏附在湿润的土壤之上，随着元一一的动作，翻开一面又一面。 固着的土壤，在一瞬间全部松散开来。 灰黑色的土壤，在光线中闪耀着晶亮的光芒。 擦擦擦的声音，于平地之上响起。 白蜘蛛因为听力不好，半天都没有察觉到元一一的动作。 等到白蜘蛛被声音触动之后，发现地面已经凹陷下去一大块。 轻轻脆脆的声音，于竹林之间的枝叶处传来，带着两分友好与疑惑。 “元一一，你做什么呢？为什么要将平整的土地，翻的如此凌乱呢？” 隐隐约约的声响，虽然不甚明显，有些断断续续，元一一仍然能明了白蜘蛛话语中的好奇，便耐心的解释着。 “我正在挖坑啊，我打算……” 白蜘蛛的足突然剧烈打颤起来，声音有些慌乱与恐惧。 “元一一，不聊啦！不聊啦！我不能被他们发现，他们太凶残啦！元一一，我先跑掉啦！改天再见。” 白蜘蛛将白色的丝网，收拾收拾，扛在肩膀之上，快速的消失在竹林之间。 元一一有些愕然的张着嘴巴，瞧着白蜘蛛忙乱的身影，几乎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等到元一一反应过来，娇小玲珑的白蜘蛛已经跑的无影无踪。 一道冷漠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带着微微的愠怒。 “元一一，你做什么呢？” 一道明亮单纯的视线，隐藏在竹林的枝叶旁边，悄悄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好奇的瞧着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熟悉的嗓音，带着一丝怒气。 元一一浑身上下都紧张起来，不知应该做些什么。 自己明明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被司地一句问话，却问出了些许不安。 元一一拿着铁锹，腿脚有些发颤，心中瑟缩，缓慢转过身体。 见到司地那张坚毅中带着不悦的面庞，元一一明白过来白蜘蛛为何跑的那么快。 本来打算给司地一个惊喜的，不想被抓个正着。 元一一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挺直了腰板，炫耀着手中的铁锹，声音欢快，带着满满的期待。 “司地，你回来了啊！我以为，你晚上才会回家呢？你不是都看到了嘛！我在挖坑啊，很有意思吧。” 司地看着瞬间变得脏兮兮的院落，心中更为愁闷。 元一一的裙角沾满灰嘟嘟的灰尘，面上被炽热的阳光晒出两团健康的红润，白皙的皮肤略微黝黑，额头挂着细密的汗水。 清秀的容貌，越发活跃明媚，于不知不觉中，多出两分绰约的风姿。 司地眸光微微闪动，几不可察，悄悄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贯的肃穆与清冷。 “我的问题是你为何要挖坑？” 地面上的大坑，满身满脸脏兮兮的元一一，令深度洁癖的司地有些不能接受。 元一一看着司地不善的面色，知道自己无法蒙混过关，便真诚的回答道。 “司地，你不要生气。我在书上看到修水池，第一步便是找个湿润的地方，挖一个大大的坑。司地，那个我一会儿挖完坑，便将院落重新收拾一遍。” 司地看着元一一满是欢喜的眸子，有些不忍心指责。 冥冰大人冷漠的态度与愤怒的表情，深深刻在司地心头，带着非同一般的沉重。 司地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轻轻挥一挥衣袖，将竹林一角狗洞一般大小的土坑全部填的完整。 元一一看到自己所有的努力，在司地翻飞的衣袖间，全部化为乌有，失望感充斥整个心头。 这是第一次，元一一深深体会到司地的冷漠与无情。 花了大半天的努力，在这一刻，全部归为零点，真是无法忍受。 元一一将铁锹插在散土之中，快走两步，凑到司地身边，仰着脑袋，梗着脖子，一副委屈震怒的模样。 总是盛装开心与满足的眸子，在这一瞬间被失望和难过填满。 “司地，你做什么？我在院子里挖坑，虽然没有提前和你说一声。可是，这是我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挖好的坑，花了我大半天的时间……” 元一一想要揪着司地的衣领，一顿质问。 可是，即使愤怒中，元一一也没能忘记司地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元一一随便想了想，将手背在身后，瑟缩的交缠在一处。 眼角挂着泫然欲滴的泪珠，司地心头一柔，面上冷漠依然。 常年见识的表情，让司地已经对母妖怪的泪水逐渐免疫。 起码在元一一面前是免疫的，可能是因为每天都在一处。 因为了解彼此每一个表情的含义，因为知道彼此都不会远去，所以习惯了争吵与计较。 司地想起元一一在竹林中，被男狼妖追着跑的场景，心中不快的情感，再一次翻涌起来。 “你总是擅作主张，修水池的事情，你为何不提前与我商量？” 司地离开之后，元一一在书卷上看到的美丽图画，历历在目。 蜿蜒的水池，池底铺满平整的透明砖块，水池旁边有一级一级的台阶，多么美丽的水池啊。 可是，这些都没有必要向司地提及。 他总是这么一副冷漠的模样，总是站在宣判者的角度，对自己做出判决与评判。 “我突发奇想，你把我的土坑都填上了，你也没通知我一声啊？更何况，我是你的妻子，难道没有对于这个院落的改造权吗？” 元一一又朝着司地凑近两步，果不其然，司地眉头微微皱着，冷漠不改分毫。 更为可恶的是，司地十分明确的朝后方退去两步。 元一一身上的汗臭味，十分明显。脏兮兮的衣服，在眼前晃悠着，司地按捺住想要亲自替元一一脱衣服的想法。 微微瞥开视线，声音清淡说道。 “我知道了，你将衣服换了，我帮你挖坑。既然你已经化形，为何还用如此笨拙的方法？” 司地声音中时而不时流露出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令元一一十分厌烦。 元一一看着司地退却的步伐，心中有些失望，一向柔和的声音不自觉冷了下来，像是初秋的雨水，清清凉凉，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不用你帮，你躲开，我讨厌你。” 说完，元一一便重新举起铁锹，背着司地往地面上戳去。 白蜘蛛隐藏在竹林间，一脸惊恐担忧的看着元一一，微微移动着两足，往前走了两步。 光线明亮，太阳下面，好像十分闷热，可是这一切温暖都扛不住司地与元一一愤怒的神情。 230 在哪挖坑呢 白蜘蛛仔细想了想，又将两足收了回来。 元一一身为植物妖，在狼妖族毫发无损，自己何必去担心她！ 再说，夫妻吵架，吵的是感情。 自己去插一脚，肯定里外不是人。 虽然自己本来就不是人，而是一只蜘蛛精，可是妖怪也有妖怪的尊严与声誉。 司地冷脸看着元一一，紧张的伸出一只胳膊。 元一一本来都已经这么黑了，再挖下去，自己晚上就要抱着煤球睡觉了，想想都极其可怕。 不行！ “元一一，不许再那挖坑！” 元一一恨恨的在地面上戳着，动作一直未停，声音泛着丝丝倔强与凉意。 “那你说在哪挖坑？” 司地沉默一阵，等待元一一感觉劳累，自己停歇下来。 半晌，元一一的气已经消了大半，空气重新恢复寂静。 地面上有一个鞠室大小的坑，元一一停下动作，悄悄往身后瞧去。 司地坐在宽宽的椅子上，静默专注，远远的，远远的望着元一一辛苦的背影。 “修水池，泡热水澡或者游泳，都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不过，前院的视野在狼妖族中最为显眼，届时会有其他狼妖来围观你，我不管。” 许许多多的男狼妖围着观看自己洗澡，怎么想怎么怪异。 元一一心中微微一跳，眸光不安的闪动着，假装镇定自若的说道。 “不用你管。” 虽然这么说着，元一一手中的动作终究是弱了下来，心中发毛的感觉逐渐扩大，似乎现在便有一双眼睛，在暗处一直看着自己。 真是太可怕了，为什么洗澡要被其他妖怪看着。 元一一默不吭声，随即拿着铁锹，利索转身，朝着司地走去。 司地心中有微微的了然，元一一虽然愚钝，但是理解能力还可以。 看来，元一一终于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不知为何，元一一带着灰尘与泥土，浑身脏兮兮的朝着自己走来，自己也没有一丝反感，只是略微的嫌弃罢了。 心中甚至有微微的窃喜，希望元一一能靠的更近一些。 元一一有些不情愿，一步一挪，往司地身边走来。 欢快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失落，更多的是无奈的不满。 “司地，你说在哪挖坑比较好？” 司地看到元一一朝着自己走来，心情从乌云密布瞬间变成阳光明媚。 “后院，我带你去。” 言简意赅的语言，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司地从宽宽的大椅子上起身，率先朝着阁楼后院走去。 一道木门，将阁楼一角稳稳的锁住，雪白的光芒，于司地衣袖间静默流转，自然飞出。 木门缓缓打开，司地迈过高高的门槛，背影潇洒落拓。 元一一拿着铁锹，心中有些忐忑，跟在司地身后。 刚刚吵完架，突然让司地牵着鼻子走，心中真是不痛快。 不过，为了修水池的宏大目标，只有跟着司地走了。 偏僻的院落，位于阁楼一角，这里便是司地口中的后院。 清风裹挟着幽静，微微吹拂在脸颊，带着两分惬意与舒适。 竹叶轻轻细细，飘散于地面，于灰尘宿在一处，清洁高雅的姿态却不减分毫。 后院相邻的两角由密密的竹林环绕包围，两片阴影，覆盖在湿润的土壤之上。 偶有清风于竹林间穿过，空气中带着丝丝凉爽。 枯黄的竹叶，旋转，飘零，安安静静躺在地面上，无妖问津。 元一一好奇的四处打量着，环绕的另一侧是高高的阁楼砖墙。 站在后院的中心，甚至可以透过窗缝，隐约瞧见阁楼里面简约大气的装饰。 元一一将铁锹自然放在地面上，语气不无惊叹。 “我第一次知道这座阁楼还有后院。” 司地轻轻点点头，一副原来便是如此的模样，冷漠的声音中蕴藏与平常一般的嫌弃。 “很多东西都存在，不过你都看不见罢了。” 元一一撇了撇嘴巴，声音中带着夸张的惊讶，似乎已经开始有些厌烦司地的高傲自大。 司地总是这样，明明是妖怪，却总将自己当作神仙，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做着独属于他的高瞻远瞩。 “是，你知道的真多。” “嗯，事实便是如此。” 司地不以为意，声音寡淡，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 不知为何，元一一偶然流露出的嫌弃，反而让司地更觉亲切。 相同的特点，将两只不同种类的妖怪黏着的更为深刻与亲密。 俗话说的，会飞的鸟总是会找会飞的鹰，便是这个道理。 元一一注意到司地的下巴随着沉稳的话语微微挑起，心中突然有些莫名的喜爱。 原来一向严肃的仿若不识烟尘的司地，也会露出这么可爱调皮的傲娇表情。 来到后院之后，好像，在不经意中，对于司地有了更近一步的了解。 刚刚的不快，一瞬间烟消云散。 也许，爱情便是这样神奇，可以让任何矛盾与纠葛快速的退去。 像是一阵轻飘飘的云雾，随着开朗的话语，真挚的情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我在这里挖坑了！真的挖坑了！” 司地看着元一一充满活力的明媚表情，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元一一便是这么张扬直白的性子，无论是忧愁还是厌烦的情绪，来的快，没的也快。 “嗯，好。” 司地站在竹林一侧，神情专注认真，静默观看着元一一勤奋的回屋着拳头，像是欣赏一朵刚刚绽放的花朵一般。 一朵具备自己的意识，还能通过努力，将自己的意识化为现实的美丽花朵。 清风凉凉的，侵袭每一寸热烈的皮肤，汗水随着风的流动消散掉。 竹叶的阴影打在身上，炽热的皮肤表面突然多出几分凉意。 元一一在地面上挖了一个又一个坑，浑身感觉到有些脱力，便索性坐在竹林边缘的石阶上。 不经意的抬眸，司地屹然站立在阁楼一侧。 雪白的身影藏在阴暗中，那皎洁的色彩越发明亮起来。 精致坚毅的面庞，在暗淡的光线中，显得无端秀气与清冷，神秘的不可方物。 元一一坐在石阶上，双手抱着膝盖，看的入迷了，半天不说话。 空气中流转着静谧，似乎两只妖怪都忘记司地主动提出帮忙的请求。 司地看着元一一脏兮兮的脸蛋，心中一开始的烦闷悉数不见，似乎有些习惯。 毕竟，妖怪也是要劳作的。 劳作的过程，会沾染上一些灰尘，谁又能说这些灰尘并不雅致呢。 带着灰尘的元一一，起码看上去更为活泼明媚。 也许，是因为爱情的魅力。 在司地此时的眼中，脏兮兮的元一一，不像一只默默发光的植物妖，反而越来越像自信优雅的动物妖。 身上那自然而阳光的气质，让司地在不经意间便会陷入沉沦。 元一一白皙的面容，有些乌黑的看不出具体样貌。 可是那满意而欢喜的眸光，带着非同一般诱人的色泽。 231 不，你不想 司地盯着元一一瞧了半晌，将心中所思所想，下意识说了出来。 “你累了吗？我帮你吧。” “好啊，司地你真的是太善解人意了。挖坑真是一个体力活，我都快要累坏了，没想到挖坑这么辛苦。司地，你帮我把这里、这里、那里、还有……那里……” 元一一黑黝黝的手掌，朝着地面不同的区块，一一指去。 司地仔细记着元一一指过的地方，声音冷漠却爽快。 “没问题。” 与因疲劳而有些气喘吁吁的元一一不同的是，司地的声音满满是轻松和闲适。 一道白色的光芒，从司地指尖飞出，像是干冰一般，瞬间弥漫在地面上。 闪耀的白光，笼罩着后院大半的地方。 白光一点点渗入土地，像是梭子一般，于看起来没有任何缝隙的土地，上下不停穿梭游走。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白光化成点点萤火，与透明的空气融为一体，再也找不见。 无论是干结的土块，还是湿润肥沃的泥土，在此刻间，变成细碎而松散的流沙。 元一一指过的区域，无一例外，在雪白的光团中，全部变的暄软疏松，像是一大团柔软的黑色棉花。 司地收回展开的手掌，双手放在一块揉搓着。 因为元一一无聊的想法，司地又平白贡献出一部分灵气。 可是，谁让司地愿意呢，谁也没法让，谁也没法不让。 毕竟，元一一在司地心中，完全无法取代。 “哇！司地！你真厉害！不过半天的时间，土地都变成巧克力一样，软软乎乎的。” 元一一一边感叹着，一边试探着踩踏在暄软的沙土上面。 被司地翻过的地面，像是流动的水一般，滑腻而柔软。 一只脚已经陷在沙土之中，元一一感觉十分有趣，便将另一只脚也伸进去。 两只脚在沙土里面，上上下下的踩踏，陷入，再踩踏，浑身散发着童稚的青嫩与活泼。 “元一一~~” 冷漠的声音于远处缥缈而来，那是司地带着冷漠与淡淡爱意的呼唤。 元一一停下踩踏的动作，一脸欢悦，仰着脑袋，瞧着司地。 明媚而张扬的声音，从红润的唇中吐露而出，带着满意与快乐的阳光味道。 “司地，好有趣，你要一起来试一试吗？其实，我刚刚有一个新的想法，沙土浴好像也不错。” 整个后院清幽静谧，如四面被高山环绕的山谷，可以清楚听到枝头鸣啼。声音的魅力，于此地，被无限放大。 不过短短的距离，元一一的声音似乎被雨水洗涤一般，变得珠圆玉润起来，听起来颇为舒适悦耳。 司地站在原地，像是一个坚韧而无瑕的亭柱一般。 看起来无足轻重，其实拥有着无法撼动的重要地位。 司地见元一一玩的开心，面上的冷漠反而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 似乎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喜好一般，淡淡的开口。 “不玩，你自己玩。” 不过，即使是干脆的拒绝，也不会让元一一感觉受到伤害。 因为，司地便是这样的性子。 不喜，会直白的说出来，虽然态度冷漠了些，起码没有难为他自己，也没有为难元一一。 元一一微微无奈的耸耸肩，两只脚埋在沙土中。 因为沙土的掩盖，元一一整个身体看起来矮了半截，像是一个矮小的狼崽子。 司地看着元一一跳脱的身影，许久，许久。 突然间发现，元一一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付出。 心中除了些许无奈，更多是微微的郁闷。 “剩下的交给你，将松动的土壤翻出来便可。不要洒的满院子都是，多出来的沙土，送到竹林里去。” 司地冲着元一一的方向，咳嗽了两下，才开口嘱咐道。 元一一两只胳膊搭放在沙土旁边坚固的土地上，双腿和腰都陷在柔软的沙土之中。 视线终于从沙土之上收回，转而放在司地身上，认真专注听着对面传来的一字一句。 “我知道啦！” 司地注意到元一一的视线，貌似十分疲劳一般，轻轻阖上眼睛。 沙土温热，藏着淡淡的灵气，环绕在元一一周围。 带着淡淡的压迫感，却并不会感觉难受。 柔软细密的沙土附着于身体上，每一块皮肤，每一根神经，都能感觉到自然治愈的舒适。 有了司地的帮助，想要在一天之内，修建一座漂亮的水池，似乎并不是一件难事。 此时此刻，元一一泡在温热的沙土里面，浑身都充满力量。 看着司地略微疲惫的神色，心中有些担忧与心疼。 声音真挚，冲着远处屹然站立且身形潇洒的司地提议到。 “司地，你是不是很辛苦啊？要不要去阁楼里休息一会儿！接下来，应该没有什么活计了。” 司地声音冷漠，说出的话，却极为关怀诚恳。 “不用，我站在这里陪着你。” 好像，即使元一一想要天上的月亮，司地也会想办法将月亮的倒影圈在元一一的身边。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可是对于相互爱恋的彼此来说，意义却完全不同。 起码，在元一一的心头印刻下一份单纯却直白的温柔与体贴。 元一一心中有些动容，从温热的沙土里爬出来，走到司地身边，打算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司地，我想抱抱你。” 司地十分明显的往阁楼另一侧靠去，离元一一的距离从一米拉开到两米。 “不，你不想。” 司地冷漠的拒绝着，努力让自己忽视掉元一一面上那一抹失落。 心头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这个安全的距离，脏兮兮的元一一肯定是无法触碰到自己的。 知道司地总是用拒绝来表达害羞与自我保护，元一一早已习惯。 便利落转身，一脸遗憾，重新扬起笑脸，朝沙土地走去。 微微弯下腰，从地上捡起略微磨损的铁锹。 将松软的沙土挖出，然后一趟一趟，送到竹林里。 欢快的身影，在阴凉的后院来回穿梭，不过半天时间，所有的沙土都被清理到竹林里面。 后院多出来一个巨大的土坑，近乎百平米的大小。 整个土坑呈长方的形态，土坑边缘由平直的直线勾勒。 竹林里散落着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土沙丘，偶有清风拂过，沙丘表面便笼起一层一层薄薄的灰尘。 风静止了，流转悬浮的沙土便停歇下来，沉于地面，静默无声。 司地轻轻阖着眼睛，耳朵微微动着，搜索着元一一的动静。 整个院落在一瞬间恢复寂静，司地有些不安的睁开眼睛。 后院的风带着未经阳光渲染过的寂静清凉，司地的视线扫了一圈，整个后院听不到任何回声，也没有发现元一一的身影。 司地站在墙边，仔细辨别着元一一的呼吸声，随后若有所思，面上带着微微无奈，朝着土坑走去。 果不其然，元一一抱着铁锹的手柄，躺在大大的土坑里，四仰八叉，正睡得香沉。 因为两侧竹林和阁楼的遮挡，后院常年不见温暖的阳光，空气因此十分阴凉，更不用说几米之下的地面。 司地看了看脏兮兮的元一一，有些犹疑。 究竟要不要将元一一从土坑里捞出来，这是个问题。 眨眼之间，司地便有了结论。 232 风寒 司地像是猫咪一般，于几米高的地方，悄无声息，跃进土坑。 利落的弯下腰，两只胳膊，架在元一一汗湿的胳肢窝下面，将她从地面上捞起来。 一脸嫌弃，架在半空中。 至于司地为什么不用灵气，可能是因为松动土壤过于耗费体力。 或许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太过紧张与在乎，几乎都忘记自己的存在，更不用说记得自己那些不值一提的长处。 元一一嘴边挂着晶莹的口水，在晦暗的光线中，让司地不忍直视。 司地忍了忍心中厌烦的感觉，于袖中抽出一条绣帕，将元一一留着口水的嘴唇稳稳盖住。 于阴冷的后院走出，来到一片光明之中，元一一身上脏兮兮的灰尘更显黝黑。 像是稳重踏实的土地，又像是好几年不洗一次澡的猪头。 元一一昏睡的形象过于真实，司地只得避开视线，举着元一一，走回阁楼。 黑色的羽绒被，干净整洁的静置在床铺上。 司地的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有些不知所措。 司地坐在桌边，认命般，将元一一抱在怀里，一脸嫌弃与无奈，视线落在远处的窗边。 连绵的山脉，在蔚蓝的天际下蜿蜒延展，像是一条气势磅礴的巨龙。 森绿的竹叶，在窗台一侧静默盛放着。 清爽的气息，吹拂在脸上，带着一丝安逸。 元一一在司地怀里，四仰八叉的躺着，脸上带着安逸满足的色彩。 睡梦中，依然能感觉到身上额外的温暖。 像是躺在厚厚一层的天鹅绒之上，身体自然伸展，没有任何阻碍，无需多余担忧。 元一一自然翻了个身，脑袋往司地身上蹭了蹭，像是一只独立却渴望依赖的猫咪，整张脸都埋在司地的胸口处。 司地忍住将元一一扔出窗外的冲动，有些无奈的咧着嘴角。 犹疑半晌，两只胳膊微微收紧，将脏兮兮的元一一稳稳抱在怀里。 下午的阳光，更为柔和，清风徐徐，空气带着恰好的温度。 元一一两只乌黑的爪子，抓在司地后背雪白的衣服上。 脸上的灰尘，无一例外，全部蹭在司地洁白的胸襟上。 温热的胸膛，跳动着炙烈的温度。 司地面上带着微微的红晕，任由元一一张牙舞爪的抱着。 面上的神情，依然一丝不苟的冷漠着，多出一点点嫌弃，也经由浓浓的喜爱之情而忽略掉。 天色渐晚，蔚蓝的颜色更为深沉浓烈，阳光一点点隐藏踪迹。 竹林由翠绿变成墨绿，晚霞在竹子尖端缠绕流转，缥缥缈缈。 房檐上方升腾起一团团白色的烟雾，飘散，飞跃，最后湮没于苍茫之中。 乌黑的手掌，在唇边轻轻蹭了蹭。 长长的睫毛，像是纷飞的银杏叶，在昏暗美丽的暮色中，缓缓展开。 漆黑的眸色，不带任何瑕疵，直直望进司地的瞳孔，潋滟的波光，带着一丝迷离与困惑。 脸颊上蓦然出现两团红晕，透过黝黑的底色，散发明媚健康的羞涩。 元一一有些不好意思，便慌乱的打算起身。 司地的腿部十分矫健结实，元一一摸了两把，才将将站起身来。 眼看着，便要爬出司地的怀抱，冷不防，脚下被司地长袍一边勾连住，再一次倒了下去。 担忧的神色，在司地冷漠的眸中，浮现出来。 元一一总是这么粗心大意，让自己劳心。 雪白如天使的臂膀，在元一一倒下的一刻，将她稳稳接在怀中。 元一一倒在司地怀中，慌张的神色恢复平静。 司地眸中的担忧，就那么落在元一一纯净的眼眸中。 元一一心中有些许触动，黄昏中，司地坚毅的面庞更显俊朗，甚至隐隐多出一丝看不透的神秘。 天边泛着橘黄的颜色，司地那一垂首，一低眉，带着无限的魅力与诱惑。 元一一看的有些痴了，半天没有回过神。 在司地的怀抱里，似乎不用担心此时此刻，下一秒，下一刻。 不需要理会其他妖怪的嫌弃与厌恶，不需要绵长的思念。 被司地抱在怀中，元一一便觉得，以后，漫长的时光，即使是寂静无言的岁月，也应该一直一直被司地抱在怀里。 司地稳稳接住倒下来的元一一，神色略微放松下来。 随即想到元一一身上脏兮兮的灰尘，皱着眉头，自然的将元一一放在地面上。 “司地，我发现，在落日的余晖中，你这张无可挑剔的脸蛋看起来更为俊朗出尘呢。” 元一一双手撑在地面上，没有站起来，反而爬到司地旁边坐下。 一边赞叹着，一边仰起脑袋瓜，仔细看着司地白皙的容颜。 “谢谢夸奖，也许，是晕轮效应。” 元一一漆黑的眸微微闪动着，胖乎乎的脸蛋轻轻鼓起，嘴唇嘟着，似乎在认真思考司地的话。 “司地，你说一说，什么是晕轮效应啊？听起来，很有趣。” 因为距离过近，司地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有些臭烘烘的汗水味。 看着元一一身上沾染的灰尘，不经意蹙着眉头，脸上甚至带着两分惊恐，往后挪了两下，一本正经的说道。 “简单来说，喜欢的妖怪，不知不觉会越来越喜欢。” 元一一欢喜的扬着脑袋瓜，脑袋倏忽间出现昏昏沉沉的感觉。 努力忽略掉那种感觉，元一一声音中满是开心得意。 “原来是这样啊，所以司地看我，肯定也是越看越喜欢的，哈哈哈！” 也许，元一一的声音，带着某种独特的魔力，散发着阳光的温暖，让司地下意识便想要答应。 即使如此，司地依然没有忘记元一一身上黝黑的灰尘。 “是。不过，元一一，你不打算洗澡吗？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臭气……” 不带司地说完，元一一兴奋的接道。 “所以，司地，你是不是有些难以忍受。” “是。” 司地十分郑重肃穆的表情，让元一一有些喜不自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那我这便去。” 浑身感觉绵绵软软的，好像被阳光晒的融化了一般，使不上任何力气。 元一一双手撑在地面上，勉强站了起来，脚步略微虚浮，像是踩踏在真空中，没有多余的知觉。 漆黑的手掌抚上热乎乎的额头上，元一一微微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病态的红晕。 “可是，我居然睡了这么久。不知道是不是睡多了的缘故，脑袋有些晕晕沉沉的。” 司地注意到元一一有些不正常的面色，听到她的陈述，担忧的神色，再一次浮现出来，带着熟悉的关切与亲昵感。 司地的答案，呼之欲出，却停在口唇之中。 “是风寒。” 元一一的身影，快速的坠落，像是流星一般，很难抓握住。 可是，一道深沉稳重的身影，比流星的速度更为迅速，像是一道势不可挡的光，将元一一环抱在怀中，再也不松开。 233 照料 翠绿的身影倒在司地的怀里，没有任何戒备与担忧。 元一一的脸蛋黝黑，浑身也脏兮兮的，司地眼中却只能看到元一一那红润发烫的脸颊。 担忧的神色无法隐藏，司地抱着元一一，将她安稳放在床榻上。 黑色的被褥，轻轻柔柔，将元一一柔软的身体全部包裹起来。 黝黑泛着苍白兼红润的脸蛋，安安静静，不吵不闹，悄悄露在被褥外面。 元一一昏睡过去，什么都感觉不到。 司地坐在床边，一手轻轻抚摸元一一的额头，神色紧张，带着微微的自责。 自己不应该放任元一一如此辛劳，额头带着炽烈的温度，烧灼着司地的手掌，让他的心头也添了两丝焦灼。 司地从温暖的被窝里轻轻取出元一一的手，放置在宽厚还有些坚硬的手掌心。 一道白色的光芒，于司地手心散发出来。 柔顺的光芒聚合起来，汇聚萦绕在元一一松软的手掌周围。 清清凉凉的感觉，透过皮肤，带着淡淡青松的味道，于手指间蔓延开来，逐渐融合进入元一一的整个身体。 元一一的呼吸变得深长起来，司地已然忽略了元一一身上的脏兮。 冷漠的眸中带着心疼与怜惜的神色，自己却浑然不觉。 元一一的胳膊自然搭放在床沿边，司地执起元一一的手掌。 轻柔的将白皙的手放在被褥里面，细致的替元一一掖好床铺。 天色从昏黄，一点点暗沉下去。 云朵被余晖染成灿烂的金色，那金色退去，一切又恢复缥缈而寂静的白色。 蔚蓝的天空，逐渐加深，转变成藏蓝色，最后那一大片的蓝都已经寻不见，整个天地归于黑暗。 司地专注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元一一安安静静的面庞上，不曾离开。 像是看着绝世珍宝一般，不舍得离开。 风追随着夜色，越发深沉浓烈，窗户在风的敲打下，发出吱啦吱啦的响动。 司地悄悄起身，将门窗一一关好，漆黑的眸中，席卷着深沉的爱意。 元一一的手掌，不知何时又露在被褥外面，身子微微侧着，似乎下一秒便会掉在地上。 司地匆忙走到床榻边，元一一却没有如预料般，掉在司地的怀中，而是继续翻了个身，香沉的睡去。 宽宽的床榻余出一片空白，司地将靴子脱下，躺在元一一旁边。 元一一熟悉的体温，近在咫尺，司地心中是不可抑制的紧张。 油脂与阳光的香气，从元一一身上散发出来。 此刻，元一一背对着司地，身体微微蜷曲，像是一只乖巧可爱的羊驼。 司地嘴边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眼眸中是满满的浓情蜜意，替元一一轻轻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 时间于司地骨节分明的指尖静静流逝而去，没有任何遗憾与后悔。 爱的妖怪，此时此刻，便在自己的身边。 冷漠的心被一抹明亮而独特的阳光填充，侵蚀，占据，不留一丝空隙。 对于司地来说，元一一便是他的光明。 不可取代，无法复制，永远都舍不得丢弃。 司地双手环抱在元一一的腰间，空气中是清淡而熟悉的呼吸声，绵长而虚弱的声音，带着自然的节奏，逐渐使得司地紧张的情绪一点点松懈下来。 黑暗，是另一半光明。 黑暗，同样拥有独特的治愈能力。 在黑暗中，万物都回归一个起点，没有任何分别。 黑暗，可以安心养神，不需要担心任何多余的担忧与烦恼。 司地从元一一后背环绕着抱去，然后轻轻阖上眼睛，缓缓睡去。 在黑暗中，元一一会安安静静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真是美好。 黑黑的夜，树的颜色是黑黝黝的，树的影子也是黑黝黝的。 司地与沉睡中的元一一，融合为一个颜色，难舍难分。 阳光再一次升起，窗户透着一条细密的缝。 丝丝光线，顺着缝隙，直直照射进入室内，最后停在元一一略微红润的耳畔。 元一一从睡梦中清醒，眼神迷离，四下打量着，寻找着司地的身影。 一身洁白于楼梯口，缓缓走下。 雪白的雾气，笼罩在司地光洁的面庞上。 隐隐约约的感觉，看起来，似乎带了两分明媚的神色。 司地端着清粥与小菜，看着元一一坐在床边，淡然轻声说道。 “元一一，醒了，用早餐。” 元一一看到司地的举动，收回放在地面上的脚，重新坐在暄软的床上。 “司地，你今天醒这么早。我昨天头晕沉沉的，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司地取过小小的炕桌，放在床榻上，像是兢兢业业的植物妖一般，做着简单的事务，将清粥一一摆好。 冷漠的声音，带着习惯性的担忧与不放心。 “没事，你的风寒已经好了。” 元一一搓了搓手掌，一脸感动，看着司地认真细致的动作，声音欢快，带着朝气蓬勃的气息。 “闻着好香啊，既然司地这么辛勤，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努力，好好吃早餐的，嘻嘻。司地，你坐下一起吃。” 司地听到元一一的话，自然而然坐在元一一对面，修长的腿在床沿边伸展开来，浑身带了两分随意与轻松。 “嗯，过于疲劳，加之后院空气阴凉引起的风寒。虽然好了大半，尚且需要静养。” 元一一拿着汤匙，已经可以熟练的喝着白粥，声音随意。 “哦，我知道了。司地，我今天休息，修水池的事，明天再说吧。” 元一一说的话，正中司地的心意，司地小口优雅喝着热粥，轻轻点头，算作应答。 “嗯，好。” 肃穆深沉的院落，地面上是一根又一根漆黑发亮的木桩。 不一长老，拿着布巾，一身浑厚的气势，大把大把擦着额头。 明显，已经完成了每天的晨练安排。 各种各样的兵器，被守卫拿走，送到后院单独余出的兵器库里面。 不一长老大步走回阁楼，四面门窗被紧紧关好，连蚊子与苍蝇都飞不进来。 光线被木质厚重门窗阻隔，整个房间满是黑暗。 黑暗啊！因为万物都染上一个颜色，所以善恶也很难分清。 罪恶与阴谋，在这里发芽、生长然后成熟、结果。 明明什么都没有的阁楼，响起一道妖娆且略微黏腻的声音。 “不一长老，许久不见~” 窈窕的身影，隐匿于黑暗正中。 大红色的指甲，不断敲击着宽宽大大的椅子扶手。 不一长老听到熟悉的声音，轻轻笑了起来。 不过，那冷漠的笑容中，不带多余的温度。 淡漠的疏离，隐藏着算计与猜疑。 不一长老拥有的不止是一张苍老的面容，还有一颗不为万物所动，带着面具冰凉的心脏。 寒暄的话语，带着难以捉摸的诡异，却偏偏能听出一丝熟识。 “哈哈！好久不见！阁下能来到这凄清偏寂的院落，真是蓬荜生辉。” 234 好东西 阳光明媚而温暖，司地将碗筷收拾好，便又下楼陪在元一一身边。 元一一圆滚滚的脑袋，放置在司地修长的腿上，横躺在床榻上，微微阖着眼睛。 司地背靠着坚固的床板，一手轻轻抚摸着元一一黑亮的头发，神情安静，带着低沉的温柔。 风顺着窗户的缝隙，流了进来，带着一丝清雅与舒爽。 远处宽敞明亮的院落，几座大气的阁楼相邻而立。 窗边一道清淡的声音，如兰花般，散发着美好清新的气息。 “清儿，刺绣准备好了吗？” 一袭淡蓝色长裙的温婉女子，手中执着蒲扇，坐在软塌上，神色淡漠，轻飘飘问道。 清儿是一株稻米妖，一张清秀的瓜子脸，灰黑色的眸子，似有若无。 连声音都像她的名字一般，带着清清淡淡的感觉。 “回小姐的话，一切准备就绪。一对抱枕，已经用上好的丝带包扎完好。” 优雅淡漠的墨绿色眸子，在圆润松软的大红抱枕上流转打量。 精致的圆形檀木柄扇，像是雪白的蝴蝶，在空中左右摇摆。 兰儿小姐仔细看了一圈，眉头轻轻蹙起，淡漠的声音似乎带了两分不满。 “嗯，系的牢靠些。” 清儿跟在兰儿小姐身边多年，兰儿小姐一个表情，甚至只需要一个表情，清儿便能立马会意，温温柔柔的回答着。 “是，小姐，清儿重新包扎一遍。” 清儿手上用力，嘴唇不经意嘟起。 一对大红抱枕，像是两只苦命鸳鸯一般，被清儿紧紧捆扎在一处。 兰儿小姐满意的点点头，拿着真丝布扇，慢悠悠起身，蓝色的裙摆随着动作优雅的摇曳着。 “郎儿，我们走。” 石青手里提着一个木盒子，嘴角带着痞痞的笑容，眼眸中有流光闪动着。 一身张扬落拓，往司地的阁楼走去。 白蜘蛛将网刚刚结好，便见到石青大摇大摆的身影。 吓得立马将白织网收好，挂在肩头，矮小的身影，瞬时躲在竹叶后面，悄悄探着脑袋。 脸上带着隐约羡慕与喜爱的神色，打量着一身柔美粉嫩的石青。 面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几条足因为害羞相互揉搓着。 白蜘蛛黑亮的眼睛中，是无法隐藏的喜爱之情。 这么大的狼妖族，最合白蜘蛛心意的狼妖，便是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十分认真的石青了。 “真是帅气俊朗啊，这一身潇洒的气质，不愧是狼妖族的狼妖。若是我能早日化形便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在石青面前，而不会惹他无端的恐惧与厌烦。” 白蜘蛛心中默默想着，目视着石青欢快的身影，从院落门口潇洒走来，没有任何停留的，往阁楼走去。 白蜘蛛望着石青不羁的背影，不知不觉挪动身体。 等到发现自己无意识的动作时，石青的身影已经隐没在木门后面。 就这样，白蜘蛛第一次因为石青，从黑暗的叶片后面，走到阳光之下。 暖洋洋的光芒照耀在身上，白蜘蛛身上细小的绒毛因为舒适而翘了起来。 小狼崽们好久没有来司地的院落玩耍，这样挺好，空空的院落显得清幽而寂静，自己又可以随便晒太阳啦。 白蜘蛛将白织网从竹叶后面拉扯出来，重新挂在竹叶间，视线却时而不时娇羞的落在阁楼关好的木门之上。 石青轻轻推开木门，欢脱明亮的声音，将一室的甜蜜寂静打破。 “司地，别动手。不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嘛！我这次是白天来的，从正门走进来的啊，别动手，知道不。” 指节分明的手掌，停在元一一柔顺黑亮的发间。 石青的出现，打破了司地与元一一之间静默流淌的甜蜜与温馨。 总之，石青经常会在不合适的时间出现。 而且，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一个。 司地眉头轻轻皱着，不置可否。冷淡吐出两个字，算作问候。 “何事？” 元一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开心的从床榻上坐起，甚至忽视了身边司地的存在。 双眸亮晶晶的，好奇而欢欣的打量着面前的石青，声音热情而充满朝气。 “石青，你来了？我很开心，你都有一阵没来了，肯定是因为玩棋子输了的缘故，哈哈哈！你这次来，又带了什么好玩的？” 石青听到元一一熟稔的话语，心中得意，微微抬起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二世祖模样。 “司地，你还真是无情。听说你们要大婚，人家提前来看看你们啦！届时忙起来，你还能记得我是谁？不过，元一一还真是了解我，让我的心甚是安慰啊。既然是给你们准备的礼物，当然要带一份绝无仅有的东西！” 雕花黑漆木盒随着石青显摆的动作，在半空轻轻摇晃着。 嘶嘶的声音，从木盒里发出，带着神秘的冰凉，元一一不禁睁大眼睛，仔细看去。 对于嬉皮笑脸的石青，司地没有任何办法，也不想做任何理会。 石青带的东西，没有任何害处就不错了。 从小到大，这个石青真是没有一天消停的时候。 与元一一独处的时光，就这样让石青破坏掉，司地心中满满都是郁闷与不满。 面色冷峻，习惯性的冷哼一声。 反而，元一一比司地这个朋友还要热情，声音满是好奇与惊喜，隐隐带着两分期待。 每天与司地呆在阁楼里面，岁月似乎都沉寂不少。 石青的出现，刚好消融这股清冷的寂静。 “那是什么啊？” 石青看着面色冰冷的司地，有些不乐意撇了撇嘴角，一边小心翼翼的凑到床榻边。 在司地颇具压迫感的冰冷眼神中，石青不情不愿将木盒放在床边的地毯上。 一边详细的滔滔不绝，一边轻轻打开盒盖，将盒子里通体粉红的花蛇放了出来。 “我昨天出去旅游，捡到一只小可爱，便打算给你们带过来。我想啊，司地这种冷血动物，肯定也喜欢冷血动物啊。虽然这小可爱还没有化形，不过身上灵气充沛，连我说话都能听懂。不信，一会儿，你们看一看。” 地面上蠕动的花蛇，吐着血红色的芯子，脑袋高高扬着，根本不怕生，四处闻嗅之后，正一点点朝着床榻爬过来。 元一一有些惊恐的瞪大眼睛，悄悄咽了咽吐沫，没有任何迟疑的抱住司地的胳膊。 压抑的怨气升空缭绕在石青身边，让他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测。 嘿嘿嘿，有了这条粉粉嫩嫩的小蛇，便可以轻松压制那只可恨的白蜘蛛。 看它还怎么敢在狼妖族自由横行，随便出来吓唬自己和其他小狼崽。 石青全然没有发觉元一一的惊吓与害怕，继续欢喜的蹲在司地脚边念叨着。 声音中藏着自豪与得意，炫耀般说道。 “好看吧？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小东西呢。它与狼妖族其他妖怪都不一样，它能听懂我说话。不信，我说一句话，你们瞧瞧。粉蛇，爬到司地身上。” 235 兰儿小姐的祝福 粉蛇看着石青的动作，接受到指令之后，乖巧的朝着司地的方向爬去。 元一一抱着司地的胳膊，面色越来越惊恐，往司地的怀里躲去，几乎整个身体都趴在司地的怀抱之中。 司地感觉到元一一柔软的身躯，心神有些潋滟。 面上却不动声色，第一次没有出声呵斥石青。 粉蛇走到一半，感受到司地身上充沛的灵气，圆润的身形微微颤抖着，停在半路，不再往前多挪动一步。 石青蹲在地面上，看着突然停下来的粉蛇，有些着急。 这花蛇从捡回来之后一向十分乖巧，无论什么指令都能听得懂，而且让做什么做什么。 此刻，却不知为何，不愿意往前挪动一步。 司地面上带着熟悉的冷漠，石青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毛，一手挠着脑袋瓜子。 仔细想了想，像是斗蛐蛐一般，试探性朝着粉色花蛇匆匆催促道。 “去啊，小乖。你对面就是司地，快去他的怀里趴着。” 粉色花蛇听到熟悉的纨绔声音，转过脑袋，有些畏惧的看着石青，轻轻摇了摇脑袋。 然后转过脑袋，远远望着司地，不肯再往前挪一步。 在石青一脸紧张的期待中，傲娇的甩了甩尾巴，匍匐在地面上，调转方向，朝着石青迅速爬了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 元一一趴在司地怀里，看着没有任何攻击性反而很可爱的粉花蛇，笑的前仰后合。 “石青，你不是说，这条花蛇什么都听你的吗？哈哈哈！我觉得它不听话的时候最可爱了。” 石青瞥了瞥笑的欢乐的元一一，有两分无奈。 又看向怂了的粉花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悲叹模样，微微敛着眼皮，数落着爬到近前的花蛇。 “小乖，你今天怎么不听话呢？嗯？我在家怎么教你的？” 粉花蛇不说话，转过脑袋，看了眼毫无表情的司地。 慢悠悠转回脑袋，有些胆怯看着石青，又摇了摇脑袋。 十分坚定拒绝的表情，让元一一更加忍俊不禁。 石青有些泄气，打量了不动如山的司地一眼。 熟练的伸出手掌，掌心朝上。 粉花蛇立马识趣的爬上石青的手掌，身体蜷缩成一团，安安静静的。 红色的芯子吐了一半又收了回去，生怕石青的怨气烧到它的身上。 石青捧着粉色花蛇，往床边走去，门边响起一道严肃郑重的狼妖声音。 “司地大人，兰儿小姐前来拜访。” “进来。” 司地嗓音清淡，却带着充足的底气，沉稳的声音，简单直白，从屋内一直传送到屋外。 石青微微弯下腰，凑到元一一旁边，伸出手，打算让元一一摸一摸可爱的粉花蛇。 一道淡蓝色的裙角，滑过安谧祥和的空气，兰花绽放在裙边，简约的线条画，将兰儿小姐窈窕的身姿衬托的越发落落大方。 司地随意的应答声刚刚结束，兰儿小姐便步履娉婷，浑身带着自信与优雅的气质，从金灿灿的阳光中款款走来。 石青见到冷漠高傲的兰儿小姐，不做理会，自顾自的与元一一交谈着。 司地坐在床边，一手轻轻环住元一一的肩膀，一手垫在元一一笑疯了的脸颊旁边，神色有些无奈。 兰儿小姐看着和乐的一幕，心中淡淡的酸涩感依然那般熟悉，如影随形。 司地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也没有看向自己。 看来，自己并不受欢迎呢。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过几日，司地便会大婚。 也许，这份感情应该做个了结了。 放下，是单箭头情感最好的结局。 不见，便不会思念。 兰儿小姐轻雅出声，来时明明没有用过清茶，淡淡的苦涩却于口中弥漫开来。 “司地大人，听闻下周便可以参加你的婚礼。特意准备一对刺绣抱枕，姑且算作一份心意。” “谢谢兰儿小姐的心意，交给石青便可。” 司地眸中带着淡淡的感激，礼貌的朝着兰儿小姐问好，面色依然冷漠，不带任何多余的感情。 好似，高贵优雅如天鹅一般的兰儿小姐，在司地眼中可有可无。 兰儿小姐轻轻叹了口气，连自己都没有发觉。 身边垂手站立的郎儿面色有些凝重，眸中怜惜的神色，快要无法隐藏。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美丽而优秀的兰儿小姐永远不会发觉自己的感情。 是啊，就这样，远远的看着，瞧着，几乎已经是一种奢侈了。 “兰儿小姐，谢谢你的惦念，嘻嘻。多坐一会儿吧，我们可以聊聊天。石青也在，他总是有许多有趣的想法。” 元一一见到优秀的兰儿小姐，自然的问好，双手无意识的将司地的衣袖拉扯的更紧。 石青没有发先空气中微妙的气息，微微撇撇嘴巴，这个兰儿小姐在狼妖族清高淡漠可是众所周知。 从未见过她给谁送礼物，怎么偏偏好事都落在司地头上，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一道响雷莫名其妙，在阁楼外面炸裂开来。 雪白的光芒，让元一一有些担忧与害怕，急忙抓住司地手臂，紧张说道。 “司地，你是不是又要经历雷劫了？司地，你不要离开，好不好？我陪着你，无论是平淡，还是历劫。” 砰然巨响，耀眼的白光，让石青很快否定自己的想法。 这么想，好想也不对，公平与老天爷没有关系，公平是靠自己的努力换取的。 是啊，老天爷最大，肯定和它没关系。 石青有些害怕的轻轻抚摸着怀里抖动的厉害的粉花蛇，眼睛微微眯起，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窗外。 “不是雷劫。” 司地微微摇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自己已然经历数道雷劫，似乎离飞仙的日子不远。 自己若是离开，元一一独自留在狼妖族，应当如何生存下去呢。 晴朗的天气，说变脸就变脸，乌云快速的于天际蔓延开来，最后铺满大半的天空。 倾盆大雨，不管不顾，哗啦啦全部倾倒于地面之上。 豆大的雨滴敲打在地面上，冷冽的风席卷着飞溅的水滴，从窗棱边侵袭而来，带着清透的凉爽。 雨水顺着阁楼顶层的木板，自然朝着两侧分流，形成两扇美丽而自然的雨幕。 穿珠一般的雨幕，随着风轻盈飘动着。 略微昏暗的视线中，一对绣着鸳鸯的大红抱枕，在房间中尤为显眼。 鸳鸯的脑袋相互缠绵交叠在一处，看起来亲密而幸福，正如此刻无所顾忌，相互依偎在一处的司地与元一一。 兰儿小姐声音清淡，永远都带着一种端庄的优雅与高贵。 完美无瑕，如一块上好的和田玉一般，圆润光莹，温温润润的，浸润心间。 “我便不多坐，家中还有一些事务需要我去处理，祝你们幸福。” 元一一看着漂亮的抱枕，下意识寻找司地沉稳确定的目光，随后认真，像是承诺一般应答着。 “嗯，我们会的。” 兰儿小姐有些嫌弃的看了眼石青，没有打招呼，转过身，略微停顿，径直离开。 郎儿将手中的雨伞快速打开，神色紧张，三步并两步追上兰儿小姐有些匆忙的步伐。 236 合作 庄严而肃穆的阁楼，门边守卫严密，连一只苍蝇都无法自由出入。 并排而坐的两道身影，虽然穿着不同颜色与款式的衣服，内里却没有什么太多差别。 同样的冷漠，还有同样的漫不经心，加之寂静沉默的空气，黯淡的光线，共同构成一副有些深沉压抑的场景。 妖娆而带着丝丝甜腻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致命的诱惑。 轻轻的娇笑声，听来却满是寒凉。 “不一长老，真是见外~我的便是你的，你的便是我的，不是嘛？咯咯咯~” 不一长老坐在主位旁边，声音带着微微的恭敬，更多的是质疑与试探。 “哈哈！夫人所言极是，我的便是夫人的。不过，夫人的，倒未必是我的。” 大红色的指甲，一下一下，带着干脆利落的节奏，敲打在实木的椅子扶手上。 哒哒哒坚实又缥缈的声音，好似坠落银盘的珍珠，轻盈而优美，隐隐之中，偏又带着不容忽视的气魄。 “哦？此话怎讲？” 察觉到夫人不满的口吻，不一长老冷漠的神色微微敛起，肃穆与认真，将整张沧桑的面庞包裹住。 不一长老的眼皮朝着下方耷拉着，眸中有计算的精光一闪而过。 房间并不是透明的，所谓的夫人完全无法发现不一长老的神情，自然也看不出他的心思。 只单单凭借声音的音调与大小，暗中判断着不一长老的实际态度。 浑厚苍老又带着微微压抑的声音，疏忽之间弱了下来。 像是变戏法一般，变出无端的温柔，甚至能听出一星半点撒娇的意味。 “夫人，你可是有一阵没来看望不一了。” 大红的指甲停驻在椅子扶手的边缘，修长艳魅的手指，在扶手上来回游走抚摸。 空气停顿片刻，似乎是为了接下来重要的内容做的铺垫。 明亮而妖娆的声音，收敛起几分气势，变得娇娇柔柔起来。 尖细的犀利与谋划的算计，却难以完全掩藏。 “冥冰大人十分严厉，对于我们的出入有严格的要求与规定。哈哈哈~不一长老，确实是我的疏忽，这时间一晃啊，完全追不上。上次来看望不一长老，似乎还是一年之前。不一长老可不能因此生气，我这次来，即将给你带来一个巨大的机会。咸鱼翻身，鲤鱼打挺。机会，全都在当下，就看不一长老有没有那个胆量？” 有利益的地方，便有谋划。 竞争与合作，也总是同时存在着。 以往与夫人的合作，从来没有让不一长老失望过。 这次看来，必然也会收到一些好处，那何乐而不为呢。 是啊，只要不被冥冰大人发现，肯地会捞到好处的。 冥冰大人像是垃圾一样丢弃自己的时候，自己便不再为冥冰大人的意志所支配了。 是啊，只要不被冥冰大人发现，那么这狼妖族还没有其他妖怪能动得了自己。 苍老浑厚的声音略微沉吟，便欢欣的应答下来。 “原来如此，能一直追随夫人，是不一的荣幸啊。有何具体的事宜，夫人不妨说一说。” 妖娆的身影，听到不一长老肯定的话语，压制住心中的激动，继续确定到。 “不一长老，有一点，我倒是忘记提了。这次的事情，不如往昔，且不是小事。若是事情败露，咱们可都不会有好下场。” 不一长老沉了声音，浑厚的声音中平添一抹忧愁与孤寂。 “不一愿意一赌，只有追随夫人，不一才算作有自己的用处！” 妖娆而靓丽的身影，倏忽从椅子上站起，微微偏过身体，朝着邻座的不一长老走来。 一步一步，故作优雅，偏偏少了两分端庄。 夫人两手交叠在胸前，葱玉一般的手掌，在昏暗中，更为娇柔。 指端的大红颜色，带着暗夜中才具备的深沉与疏狂，看起来尖锐而锋利，似乎能够撕破天际一般，压迫的气势展露无遗。 “哈哈哈~不一，我还真是欣赏你这直白的性子。敢作敢为，倒是担当得起狼妖族长老这一身份。” 那前凸后翘的身段，带着无限的魅力与风光，一点一点接近不一长老。 视觉上巨大的冲击与诱惑，足矣让任何妖怪都难以拒绝。 不一长老眸色暗了暗，眼睛微微眯起，几乎要汹涌而出。 不一长老压制体内的，不动声色的瞧着面前的艳红裙角。 垂首，语气恭敬，带着年长者独有的沉稳与浑厚。 “是夫人过谦，事情败露之后，想必夫人也有其他办法安然无恙。” “届时可不好说，所以！做事情！一定啊！要做绝！” 娇柔的语气倏忽凌厉起来，从柔弱无骨迅速的变换为坚定不移。 总是藏着无限柔情的眼眸，在一瞬间变得凶狠而锐利，那隐含的秋波丝毫寻不见踪迹。 似乎，各种各样的表情不过是表演的一个环节。 喜怒哀思的情绪，不是发自内心的，而是为了促成最终的目的。 很明显，名义上所谓的夫人，作为一名异族者，因为受了太多的鄙夷与嫌弃，早已经不知初心为何。 任何可以利用的，都可以牺牲。 任何值得利用的，都应该拉拢。 只有这样，利用了能利用的，才能达成最终不可告人的真实目的。 不一长老抬眸看着有些决然的夫人，心中微微得意。 冥冰大人聪明一世，可惜糊涂一时，在自己身边埋了这么一颗响雷。 看夫人的模样，是确定心意，打算大干一场了。 这样也好，有了夫人的帮助，自己才能重新在狼妖族中崛起，得到重视与关注。 不一长老声音深沉冷漠，附和着夫人的心意。 “夫人所言极是，做事不做绝，后患无穷！” 妖娆绝美的身影，在不一长老面前晃悠来晃悠去，似乎在暗示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表露。 明媚又有些不满的身姿，看似不安，其实内心却不能更为平静。 冥冰大人因为族中事务，对于自己总是不理不睬的。 那么自己便毁了他的狼妖族，让他一辈子只能守在自己身边。 哈哈哈！真是绝妙的主意。 是啊，狼妖族应该臣服于狐妖族，早就应该如此了。 多年的陪伴与等待，终于等来时机成熟的这一天。 空气沉默一阵，阴谋的味道，便迫不及待，呼之欲出。 镇定又魅惑的嗓音，如水滴，敲打在坑洼遍布的巨石之上，清脆的声音，唤醒又一场拉扯与对决。 “过两日，便是修沐日了吧。” 237 可以拒绝吗 兰儿小姐离开阁楼，石青依然没有任何自觉，赖在房间里，逗着粉色的花蛇。 石青随性坐在床榻旁边的地面上，微微伸出一条胳膊。 眼眸清冷，带着玩世不恭的神色，那眸看似狂放实则清凉，似乎一切风景都无法停留。 “小乖，到肩膀上来。” 粉色花蛇有些胆颤的望了望床沿边安静坐着的司地，又转过脑袋，看了一眼淡漠的石青，麻溜的从手掌爬到肩膀上。 石青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花蛇光滑的皮肤。 “小乖，这样才乖嘛！” 花蛇听到石青认同的话语，有些开心的微微低下脑袋。 小小的脑袋，在石青伸过来的手背上来回蹭着。 乖巧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爱。 元一一躺在司地的怀抱中，神色宁静平和，带着微微的享受。 看着石青无聊的背影，元一一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从司地的怀中坐起，脸上带着期待与欣喜的光芒。 语气欢快，在略微寂静的房间内尤其清亮明媚。 “石青，我有个好玩的事情，你有没有兴趣？” 元一一的话，让司地多出两分疑惑。 自己和元一一呆在阁楼，未曾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不知她又有什么新奇的想法。 而且，司地计较的是，元一一不与他说有趣的事，偏偏要与石青道起。 这种细微的差别，在陷入爱情的司地眼中，尤为明显重要。 司地注视石青矮矮的脑袋瓜子，面色不善，眸色微冷，闪耀着一丝嫉妒的味道。 石青每天呆在狼妖族，都快要无聊坏了。 听到元一一的提议，神色微微异动，带了两分兴致，转过脑袋，一脸欢喜的笑容，正要应和询问。 司地敛了一身凌厉冷漠的气势，抢在石青之前，面上带着认真与小心翼翼，语气轻缓，徐徐询问着。 “何事如此有趣？” 心中的想法，则更为简单直白。 也许，该找个机会，将石青从阁楼中扔出去。 淡漠优雅的嗓音，近在咫尺。元一一寻着司地的声音，微微仰起脑袋，语气十分雀跃。 “司地，我看石青蛮无聊的。咱们家后院那个土坑还没有修好呢，今天刚好石青在，我们一起去将水池修好吧。” 石青肩膀上的花蛇，悄悄转动眼珠，看着元一一开心的模样，呆愣半晌。 石青听到元一一提到有趣的事情，浑身的兴致泄了下去。 本来以为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原来是要修建水池。 石青思考半天，拒绝了元一一的提议，会不会伤害到元一一的感情呢。 可是，修水池多辛苦啊。 去修水池，不如去溪边钓鱼。 可是，面对着这么欢乐可爱的植物妖，说出拒绝的话语，过于残忍。 为了不伤害元一一的情感，只能委婉的拒绝她的邀请了。 “哈哈！修水池啊！恕我手拙，好像不会哎！” 石青连连摆手，带动着肩膀上聪慧灵气的花蛇不停的摇头晃尾。 元一一性格一向神经大条，并没有听出石青坚定拒绝的意思，反而安慰般继续说道。 “石青，没事，我手里有图纸。需要修什么样的水池，我可以讲给你。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听就会了。再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土坑已经挖好了，这可多亏了司地。不过就是在土坑里搭几块石板，再铺几层石阶，很简单的。” “真……” 石青还想继续说点什么，看到司地轻轻点头，将说出的话语，又咽回肚子里面。 司地赞叹的点头，看着石青第一次感觉如此顺眼。 冷漠的声音中，带着不经意的温柔。 “元一一，你身体刚刚恢复，还需要多多休息。不过，倒是一个好提议。石青，我们两个便可。” 是啊，自己监工，石青劳作。 有了免费的劳力，自己和元一一便都轻松许多。 司地心中打着精明的算盘，面上不动声色。 严峻的表情，似乎在表达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司地发话，石青只得安静下来。 一脸委屈的神色，怯懦的点点脑袋。 粉色的花蛇听到司地冷冽的言语，吓得在石青肩头瑟缩成一团。 像是陷入冬眠一般，一动不动盘踞着。 元一一看着徐徐站起身的司地，心中微涩，自己不愿意与司地分开哪怕一分一秒。 “司地，我的身体早就恢复了，没关系的。有石青的帮助，修水池效率肯定会更快，我和你们一起去。” 司地一袭白袍，在晕染的光线中，显得飘忽隐约。 冷漠沉稳的话语，十分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元一一，你留在阁楼里。” 元一一快速从床上爬起，轻轻一跃，跳到地面上。 身形微微踉跄，小步跑到司地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不，司地，你们不能留我一个妖怪在阁楼里。司地，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带我一个好不好？不要留我一只妖怪，我不怕风吹雨打，我可以多穿些衣服的。” 这粉色花蛇，司地是不会留着的，既然如此，自己还得带回家去。 石青从地面上起身，一手轻轻抚摸有些害怕的粉色花蛇，一边轻声劝慰道。 “司地，元一一是植物妖，哪有那么脆弱，就带她一个。” 司地站在橱柜旁边，姿态优雅，身形修长。 须臾时间，一条雪白的毛绒绒貂皮披风，出现在司地的手中。 “既然如此，这披风你披着，后院风大。” 元一一看着司地手中晶莹透亮的披风，眸中满是感动的光芒，话语轻轻，顺势接过司地的体贴与关怀。 “谢谢司地，那我们出发吧。” 司地牵着元一一往阁楼外面走去，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有了披风的加持，冰凉退散，元一一的步伐更为轻盈，不带一丝迟疑。 白蜘蛛望着石青一脸宠溺的逗弄着怀中的花蛇，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啊！蛇！” 作为一只出色的狼妖，石青听觉十分敏锐，很快捕捉到白蜘蛛的叫喊声，唇边挂着一抹得意的恶劣笑容。 石青当然没有忘记，自己爬在竹子最尖端，那狼狈痛苦的模样。 这回自己有了粉花蛇，受到惊吓的便该换妖怪了。 哈哈哈，真是开心。 石青看了看毫无察觉的司地背影，轻轻蹲下身体，将手中的粉花蛇放了出去。 贼兮兮的声音，满是不怀好意。 “小乖，去竹林里玩耍。黄昏十分，我来接你回家。” 粉色花蛇似乎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有些困惑的看了看石青。 石青没有再说话，快速起身，嘴角挂着坏笑，追在司地身后。 粉花蛇远远眺望着苍翠郁葱的竹林，什么都没发觉，试探性，一步一挪，乖巧的往竹林爬去。 白蜘蛛看着一点点靠近的花蛇，吓得捂住嘴巴。 几条足颤颤抖抖的，将白织网从竹叶上取下。 黑亮的眼眸中挂着委屈的泪珠，爱慕的神色却丝毫未变。 一边慌乱的逃跑，时不时遥望石青那不羁又高高大大的身影，恋恋不舍的隐匿于茂密的竹林间。 粉色花蛇爬到竹林中，小心翼翼的四处查探一番。 见没有任何危险，爬到竹子中部，挂在竹子上面，阖上眼皮，悠闲的小憩着。 238 修水池 后院大部分隐匿在阴影中，空气带着丝丝寒凉。 毛绒绒的披风将寒意拦截，司地宽大的手掌，暖烘烘的，光滑细腻的皮肤，满是温暖体贴。 石青嘴边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跟在司地后面，浑身都是意气风发的潇洒与自信。 自己被白蜘蛛吓了一次，这回扯平了，真是开心。 司地牵着元一一，在阁楼一角停驻下来。 石青则径直朝着土坑走去，开心的绕着土炕打转。 表情依然是潇洒的玩世不恭，内心却打着鼓，这么大的土坑，得耗费多少灵气修建啊。 不如找个借口，跑掉便好了。 反正，替司地劳作，也没有肉吃。 每天不是米粥，就是青菜，不知道元一一怎么长得这么圆润，看起来就一副讨喜的模样。 石青暗自思索一阵，绕着土坑转了一圈，打量了一遍。 嘴上挂着不羁的笑容，眸中精光闪过。声音欢快，带着一丝算计。 “司地，这水池都修好了。直接注水便可，我去取水，一会儿就回来。” 元一一不明所以，有些着急的唤住石青。 “等一会儿，石青。我见书上的图画，先挖坑，还要在池边铺石板。” “我一会儿就回来，肯定的。司地认识我这么多年了，我又不会骗人。” 是啊，不会骗人类，因为人类过于精明，根本就不好骗。 不过，元一一就不一样了，谁让她天生愚笨呢，嘿嘿。 石青语气十分欢快，步伐更为迅速，快速的往后院门边走去。 正因为与石青相处多年，司地对于石青狡猾纨绔的性子不能更为了解。 也许，甚于石青对于他自己的了解。 司地一瞬间便发现石青的真实意图，声音冷漠，眸中盛装着了然的意味。 “不必，这里有溪水。” 石青看着司地手中的灵石，面容变得有些灰丧。 随后又快速恢复那满不在乎的表情，声音流畅顺滑，没有任何停顿。 “嘿嘿，肯定不够用。” 司地声音淡漠，面对着石青，口吻更为自然，带了两分熟稔的俏皮。 “半条河水，足矣。” 元一一没有看出司地与石青的暗自较量，附和着司地的话语。 面上洋溢着清爽的笑容，声音明亮悦耳。 “是啊，石青，水池没有多大，才百平米。当下最为麻烦的事情，便是铺石板。不过，有司地在，铺石板肯定也是十分轻松的事情，嘻嘻。” 泛着苍老古朴的木质门，在石青面前轻缓阖上。 石青不好推却司地和元一一的热情，摸了摸鼻子，转身又回到土坑旁边。 “晚上要吃排骨炖豆角，小鸡炖蘑菇，酸菜炖大鹅。” 石青不过帮忙铺个石板，却打算留下来蹭饭，还点了那么多菜。 这得寸进尺的性子，让司地有两分无奈，面无表情，冷漠的回答道。 “没有。” 元一一与司地同一时间出声，说出的话却代表着相反的意思。 “没问题，我们家司地特别特别厉害，十项全能，而且什么菜都会做。” 司地低头望着元一一欢乐的表情，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微不悦。 石青要留下用晚餐，元一一似乎比自己还开心。 司地心中不满，遂学着石青皮实的口吻，随意的拒绝着。 “不会！” 司地别扭的样子，有两分可爱，元一一心中好笑，面上的笑容更为明媚，像是夏天最为娇艳的一抹阳光。 “司地，你骗人家，你什么都会。而且你说过，就算不会的东西，一看就明白了。司地，我也想吃炖菜。” 又不是只有司地一只妖怪会模仿，石青这种特别有特点的性子，学起来还蛮方便的。 石青有些瑟缩的站在远处，望着司地和元一一轮番学着他的模样。 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一层又一层，随风飘摇着。 石青不知道的是，自己在司地和元一一眼里都不太受待见。 在司地眼中，石青总是与他抢夺元一一的关注。 在元一一心里，石青比自己还要早一步遇见司地，这让她自觉不自觉便感到难忍的嫉妒。 不过，石青是司地的朋友，自然应该得到朋友的礼遇。 元一一仰着脑袋，眼睛似乎会说话一般，期待与喜悦呼之欲出。 剪水的双眸，撒娇亲昵的神色，让司地不忍拒绝。 只得语气淡漠，算是妥协的回答道。 “我试一试。” 风吹的有些剧烈，凉意顺着披风的缝隙，侵袭着手腕与脖颈处的肌肤。 元一一伸手，将披风扯的紧了些，语气欢快，冲着石青催促道。 有了石青的帮助，水池便可以提前完工了。 “那真是太好啦！司地说他可以试一试。既然这样，石青，你便快开始劳作吧。土坑这么大，铺石板肯定极为繁复。再拖一会儿，就赶不上晚餐了。” 石青看着活蹦乱跳的元一一，有些质疑元一一是否生病这件事情。 不过，元一一身为植物妖，肯定没有那么脆弱。 如果元一一能帮忙，劳作会更轻松。 石青这么想着，故作关怀的轻柔劝慰道。 “没问题，交给我和司地吧。元一一，你身体刚刚恢复，就不用过来帮忙了。” 元一一十分实在的点头应和，抓着司地的手，却没有放开。 “石青，我知道啦，我瞧着你们。” 司地看了看一边堆积的石板，又神色轻松的扫了一遍土坑。 沉稳的声音带着熟悉的胸有成竹，似乎一切都无法脱离他的掌控一般。 “嗯，我陪着元一一。” 石青看着并肩而立，十分相称的两道身影，感觉肩膀有些酸疼。 这么多石板，这是都归自己整理了嘛。 “司地，你确定嘛？人家这么瘦弱！又这么可怜！” 元一一神色有些困惑，望了望远处的石板，又看了看石青的确十分精瘦的身材，轻缓出声，询问着司地的看法。 “司地，石青会不会累坏了啊？” 司地注意到元一一有些质疑的眼神，心中不悦的情绪静默流转，却不方便流露出一丝一毫。 “不会，石青的修为在你之上。对于他来说，铺石板，只需要须臾的时间。” 石青看着一摞又一摞的青色石板，有些头晕。 “哼，你说的容易，你来试试？” 司地再一次毫不留情的拒绝掉石青的邀请，声音冷漠，不容商量。 “还要准备晚餐。” 三个妖怪的工作，毫无疑问落在石青肩头。 司地与元一一相互依偎着，牵着手，好整以暇看着石青努力劳作的身影。 石青一脸不愿意，却别无他法，一道道粉色的光芒，从柔软的指尖飞出，萦绕与宽大的石板之上。 石板一块连着一块，镶嵌在土坑合适的位置。 最后一块石板摇摇晃晃，嵌入台阶一侧的立壁处。 239 相谈甚欢 阳光依然高悬在天边，明晃晃，带着热烈的温度。 那温度被竹林拦截下来，柔和许多。 不出司地的预料，须臾的时间，土坑里面已经铺满了青玉色的石板，土坑的侧壁也贴好石块。 晶莹的石板，在阴影中，显出两分幽然的静美。 清风吹拂，带来丝丝凉意。竹林发出沙沙脆响，青玉色的石板却一动不动。 铺好的土坑尚未注水，像是一面光滑的澄澈镜面。 蔚蓝的天空，翠绿的竹叶，飘散的白云，映照在水池底部，散发着清净悠闲的美。 司地牵着元一一走到水池边，一手执着灵石，悬空于水池上方。 白哗哗的水流，顺着灵石的孔洞流泻而出。 青玉色的石板被透明的水流覆盖，淹没。 清透的水流慢缓缓的爬着阶梯，流动，漫过一层又一层台阶。 水流哗啦啦的声音逐渐弱了下来，连侧立的石板都几乎要看不见。 司地白色的衣袖轻轻摆动着，灵石瞬间被收回怀中。 似在请求，似在询问，司地将目光落在元一一面庞，声音轻柔。 “可以吗？” 青玉一般的池底，闪耀着流动光泽的水面，漂亮得水池，仿佛浑然天成，本就应该位于这里一般。 元一一睁大眼睛，眸中满是欣喜的光芒，望着清净澄澈的池水。 风贴着水面，划出一道又一道清淡的痕迹。 池水的动荡尚未停下，便顺着漩涡的旋转，静静打着转。 一片竹叶从青竹之上飘落，轻飘飘的悬浮在空中，像是断翅的绿色蝴蝶，不受控制的，最后坠落于澄净的水面上。 池水沿着一个方向静默流淌，竹叶便也追随着池水，无拘无束的打着转。 元一一左手牵着司地，因为心情激动，手上的力度紧了些。 右手将衣襟又拢了拢，连连赞叹道。 “我的天呐！真的太漂亮了！像是狼妖族一隅的溪流一般，静默流淌旋转，又如自然的精灵，真是美轮美奂。” 石青听到元一一舒缓流畅的话语，不自觉靠了过来。 一颗脑袋，上下左右转动着，将平平无奇的水池又打量了一遍。 也不知道，元一一这拍马屁的功夫是从哪学的。 既然元一一是植物妖，那也许是天然的优点吧。 “原来这水池竟有这般美丽，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般的赞叹。元一一，你还当真是特别。” 司地脸上的冷漠微微松动，带了两分得意，声音轻巧，难得的随意中，带着一抹独特的喜爱之情。 “自然。” 石青毫不吝啬的夸赞，让元一一有些飘飘然起来。 石青不仅修为不俗，说话也特别好听，元一一嫌弃的表情收敛起来，变幻成一抹自然的熟悉亲切。 “石青，你说话真好听。司地能认识你，真是他的福气。” 石青面上出现一抹不自然的羞涩，眼睛快速的眨着，带着两分俏皮与可爱。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可是司地可不这么觉得。提这些有什么用！吃饭，吃饭，吃饭。天大，地大，都没有吃饭大。司地，你说是吧？” 石青一手揉着柔软的肚子，一脸期待的看着司地。 元一一望着石青有些激动的神色，轻轻提醒着。 “可是，天色还很早。再说，司地需要准备食材，还要亲自烹制。石青，不如先回到阁楼里，稍作休息。” 石青倒是十分好说话，听了听元一一的提议，便欣然答应着。 “那也行，司地，准备的快点，我这都饿了。” 毕竟，这回劳作之后，自己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呆在司地的阁楼里。 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幼时就喜欢司地的阁楼，也许是因为空气中那淡淡的松柏香气。 熟悉的味道，令他感觉崇敬与安然。 就连司地身边的元一一，石青都有些不自觉的喜欢。 石青柔了目光，往元一一的方向悄悄看去。 元一一牵着司地的手掌，亲昵的摇晃着，一边看向近前洋溢着青春与欢乐的石青。 “石青，咱们一会儿玩五子棋吧。” 石青探着脑袋，忽略掉司地面上那一抹冷然与不悦，十分开心的回复着。 “好啊！这么多天，都没有妖怪找我切磋，无敌是多么寂寞。” 元一一脚步变得更为轻快，没有注意到司地变得缓慢的步伐。 “哈哈哈！太好啦！有石青一起玩五子棋咯。” 司地身上散发的冰凉，没有被元一一及时察觉到。倏忽间，更为冷然凌冽起来。 不知为何，看着石青和元一一相谈甚欢的模样，自己的心脏就会感觉微微的憋闷。 司地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因元一一而剧烈变化着，烦躁与不安快要压制不住。 元一一面上张扬的那一抹明媚的笑容，似乎在下一秒便不会属于自己。 这种可怕的想法，萦绕在心头，带着微微的刺痛与难受。 司地白皙的面庞被竹林阴影覆盖住，挺直的鼻梁，一半呈深沉的墨色，眼眸深邃，盛着晦暗不明的光。 司地望着石青与元一一旁若无人的畅聊，冷气一点点渗透出来。 挺拔的竹子，感染到莫名的寒意，身躯微微弯曲，带着一丝敬畏与担忧。 竹叶本来十分耐寒，在司地身边，却微微蜷曲起来，像是一株瑟缩的含羞草。 石青停了话语，终于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司地未曾言语，一直安安静静呆在元一一身边。 不出所料，那张冷漠的脸上，满布着寒霜。 冷冽的气势，让石青情不自禁颤抖起来。 空气中的风，似乎更为冷冽。 轻柔的风吹在面庞，似乎都带着针刺一样的感觉。 石青识趣的噤了声，不再说话。 元一一转过脑袋，正想与司地说些什么。 望着他有些漆黑的面庞，一时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般，不再说话。 空气陷入尴尬的沉默，不过，这沉默，正是司地需要的。 沉默，许多时候带着生长与沉稳的力量。 司地的神思逐渐恢复清明，理智冲破不满的情绪，一时间碰撞出新的想法。 既然石青与元一一都这么喜欢玩乐，不如带他们两个好好体验生活。 也是，晚上的酸菜炖大鹅，有着落了。 “阁楼里面没有家禽肉，需要去狼妖族的禽类市场。元一一，石青，你们与我一起去一趟。” 元一一微微松了口气，欣然答应着。 “好的，司地。司地去哪，我就去哪。” 石青认命般应和着司地，自从认识司地，自己便没有空闲的事后。 不过，能成为司地的朋友，是他的幸运。 “没问题，一会儿挑一只肥一点的大鹅，炖起来才香。” 240 抓大鹅 元一一微微打了个哈气，围着披风，乖巧跟在司地身边。 阳光端在天空之上，如往昔一般，明亮而耀眼。 清风带着一丝温柔，吹拂在皮肤周围，带着淡淡的惬意。 石青走在司地另一边，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有趣表情。 粉嫩色的服饰，在宽阔的道路上，十分亮眼明显。 走过一条又一条宽阔的道路，踏过簌簌流淌的溪水，绕过嶙峋的假山群，眼前是一片广阔热闹。 狼妖族偏僻的一角，便是禽类市场所在。 一片又一片低矮的围栏，将羽毛丰满的鸡鸭圈养在一处。 一个稻米妖守着一片围栏，一身灰布衣裳，带着长长的帽子，衣袖处微微卷起，时而不时往围栏里投入陈旧的稻米粒。 沙土的潮湿，蒸腾到空气中，带着淡淡的粪便臭气。 元一一好奇的四处打量着，眸中带着欣然与惊喜的光芒。 自己印象中最美丽的场景，便是那一片规整的向日葵花园。 没想到，家禽也可以分成块，一片一片的圈养着。 成群的母鸡，在围栏中咯咯咯的叫唤着。 有的卧在不大不小圆滚滚的鸡巢之中，有的扑棱着翅膀，往围栏上飞扑而来。 红色的公鸡，似乎为了彰显自己的气度，昂首挺胸，两只爪子紧紧抓在地面上，在围栏中高傲优雅的打转绕圈。 目光犀利如鹰一般，环视着所属的领地。 眼前新鲜的事物，让元一一有些目不暇接，披风将身体捂的暖烘烘的。 元一一看着欢腾活跃的家禽，平静的情绪被感染，变得欢悦起来。 阳光明晃晃的，地面被晒得有些干燥。 黄色的沙土，散发着炽烈的温度。 阳光的温度停留在空中，热度积聚。 下午这个时间，正是一天中空气最为闷热的时节。 元一一将披风轻轻解下，放在肘窝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揽着。 纤细的身材展露出来，带着一丝大病初愈余存的柔美。 司地的身影蓦的停住，转身凝视着面前的围栏。 雪白的羽毛，噗哒噗哒的脚掌，嘎嘎嘎的声音，如鸭子一般，偏偏带了一丝粗犷，听起来近乎嗝嗝嗝的响动。 不待司地说话，石青便已经欣然的蹦进围栏，撸起袖子，追着雪白的大鹅跑动着。 稻米妖手中拿着驱虫的手杖，在飞虫聚堆的地方轻轻挥动，口中有些迟钝的说着。 “司地大人，看看喜欢哪只大白鹅，我去替司地大人抓过来。” 石青微微屈膝，身形有些笨拙，踉踉跄跄追逐着大白鹅。 司地远远望着石青扑腾的身影，淡漠而有礼的开口。 “不必劳烦。” 稻米妖捋了捋帽子边缘露出的头发，声音带着一分疏离的固滞。 “既然如此，司地大人请便。” 元一一好奇的观察着石青的一举一动，眼眸中都是石青那欢脱的身影。 一团又一团雪白的大鹅，因为突然的惊吓，四散分开了来，嗝嗝嗝的声音，带着一丝狼狈与凄惨。 石青弯着腰，双手朝着地面够去，不管不顾的追着一只大鹅狂奔。 大鹅跑到围栏一角，整个身体团成一团，有些惊恐的瑟缩着。 其他大鹅见状，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有一群，石青却只有一只。 是啊，突然的入侵者只有一只，并没有那么可怕。 于是一群又一群的大白鹅围了上来，将石青团团围住。 元一一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拉扯着司地雪白的衣袖，神色满是欣喜的期盼。 “司地，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我也想去抓鹅。司地，你想不想抓鹅？” 司地望着元一一有些激动的面容，心头的淡漠被一瞬间瓦解。 轻柔的语调，自然而然从口中吐出，舒缓拒绝着。 “不想！石青性子调皮，闲不住，让他自己捉。” 司地的话刚刚落下，带着清雅的孤傲，让元一一感觉有两分可惜。 局面突然转动，石青被一群大鹅团团围住，逼退到围栏一角。 刚刚被追着跑的大鹅，仗着众多的势力，调转方向，朝着石青围攻而去。 一条又一条伸长的脖颈，宽宽长长的嘴巴，朝着石青大口咬去。 石青在围栏中挥动着手臂，吱哇乱叫着，一脸瑟缩害怕的胆小模样。 声音柔柔弱弱，因为激动与惧怕，听来有两分尖锐，声音甚至有些嘶哑。 “司地，元一一，你们快来救救我啊！这帮不要脸的家禽，仗着数量优势，欺负我！司地，人家害怕，你过来帮帮人家嘛！” 元一一本来饶有兴致的看着石青捉鹅，听到石青的求救声，脸上突然多出一抹同情的怜惜。 不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的慌张起来。 司地好整以暇的望着石青，步履坚定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分毫。 既然石青想吃大鹅，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大鹅的攻击力有限，石青不过吃些苦头，不会受到巨大的伤害。 很明显，被矮小而无力的大鹅追着咬，在司地眼中不过是小事一桩。 “咳咳，没时间。” 石青扯着嗓子，朝着司地的方向喊去。 “司地，你这个大笨蛋！司地，你见死不救！司地，你等着啊！你看我以后帮你的！你就是妄想！你别指望我以后帮你。哎哟哟！大爷们，可别咬了！” 石青眼神温温柔柔，带着一丝委屈的神色，说完话后，悄悄睨着不知该做些什么的元一一。 一群又一群大鹅继续往石青身上啄去，似乎他是一块香喷喷的饲料一般。 很明显，纨绔而没有自觉的石青，已经引起一众大白鹅的愤怒与厌烦。 元一一望着被大白鹅啄的哎哟哟的石青，心中愧疚不知从何而来。 元一一仰着脑袋，询问的话语，带着肯定的意味。 “司地，我去看看石青。” 司地低下脑袋，看着喜欢多管闲事的元一一。 一时间不知说什么，便直接沉默不语。 有些暗沉的眼眸，嫉妒的情绪蔓延扩大，在白皙的面庞上展露无疑。 元一一没有听到司地肯定的答复，有些胆怯的撇过视线，忍住心头泛滥的同情心，不去看石青。 石青注意到司地冷漠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在围栏里面，像是大白鹅一般，滔滔不绝的数落着。 “司地，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哎哟哟！大爷们！可别啄了！今天刚换的衣服！一会啄坏了！” 围栏边的稻米妖注意到有些尴尬的气氛，嘴边挂着讨好谄媚的笑容，声音轻飘飘的，看似劝慰着元一一，实际在宽慰司地明显不悦的情绪。 “姑娘，你是植物妖吧。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姑娘，你留在这里，鹅圈里面土地泥泞，恐脏了姑娘的鞋子。我有办法，姑娘和司地大人不必过于担心。” 在司地的注视下，满是灰尘的皮靴跨过半人高的围栏。 稻米妖毅然朝着里面走去，拿着驱虫手杖，往大白鹅身上挥去。 刷刷刷的声响，还未触碰到聚群的大白鹅身上。 花白的羽毛就一瞬间四散开来，嗝嗝嗝的声音带着十足十的不满。 石青揪着衣角，浑身脏兮兮，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跟在稻米妖身后乖乖巧巧的走了出来。 凌乱的衣衫，漆黑的长靴，果真如稻米妖的陈述一般，狼狈不堪。 241 就这只 元一一站在司地身边，神色好奇，有些歉疚的打量着浑身漆黑的石青，声音满是关怀。 “石青，你没事吧？那个，刚刚我的眼睛闭上了，没有看到你出糗，你不必太过在意。” 一条又一条凌乱的丝线挂在手腕处，伴随着石青一停一顿的步伐，带着些混不吝的感觉，丧气跟在稻米妖身后。 此刻听到元一一关心的问话，石青脸上瞬间挂满委屈，捋了捋脏兮兮的袖口，声音怯懦，带着满满的撒娇意味。 “有事，很大的事。我的衣服都破了，穿不了了。我真的太难了！难过啊！司地都不理我，我太难了！元一一，还是你善良，还知道问问我的具体情况。我不管，司地需要负责！我的衣服，还有晚餐，可是跑不了了！” 元一一看着石青不符形象的娇柔表情，捂着肚子，开始狂笑，随声应和着。 “哈哈哈！石青，没问题，我替司地答应你。” 司地嫌弃的看了看石青，不满的小眼神，在元一一身上轻轻巧巧滑了一圈。 声音淡漠，带着隐约压抑的笑。 “未曾言。” 稻米妖拿着手杖，在空中轻飘飘的晃悠来晃悠去，随即敛了神色，低着脑袋，坐在围栏门边，安安静静听着几只妖怪热闹的言语，心中感叹不已。 时光流逝，眨眼间便百年与千年，自己都快要忘记自己的生日了。 岁数大了，不如年轻的小妖怪，浑身都洋溢着可爱又欢脱的幸福。 那是一种极其容易满足的幸福，不需要太多的准备与惊喜，简简单单的美好，于生命的深处自然流淌而出。 石青从元一一身边转了个方向，凑到司地身边，一边装模作样抬起一条胳膊，粉嫩的袖口沾满灰尘。 “我不管，反正元一一说了。元一一是司地的，元一一说的话就是司地说的话。一套崭新的衣服，还有一顿晚餐。不对，我今天这么狼狈，都是因为司地，两顿晚餐，明天我还过来。” 司地十分明显的皱着眉头，牵着元一一，往后连连退去。 嫌弃的话语，不带丝毫情面。 “离我远点！只负责晚餐！” 元一一捂着嘴巴，偷偷笑着。 石青撒娇一阵，见没有妖怪理会他，又恢复那一副浑不在乎的纨绔表情，围着司地和元一一，没心没肺的打着转。 元一一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笑脸，收回视线，重新落在活蹦乱跳的大白鹅身上。 黑亮的眼珠，轻轻转动着。 司地刚刚不让自己去捉鹅，一定是因为吃了石青的醋。 现在石青狼狈而归，正是自己去尝试的好时机。 元一一眸色认真，带着淡淡的期冀，仰头乖乖巧巧的望着身侧的司地，声音轻柔，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司地，我想去捉大白鹅，可不可以嘛？” 石青狼狈的身影，不知不觉取悦了一向淡漠的司地。 心中那一缕隐约的烦闷瞬间消散，司地声音恢复一惯的沉稳冷静。 “嗯，可以试试。” 元一一作为植物妖，肯定会对家禽感兴趣的，不如让她试一试，反正自己在旁边看着。 石青一身狼狈，在司地面前晃悠来晃悠去，却也没换来司地一句安慰的话语。 石青蹲在围栏一角，眼眸中有幸灾乐祸的光芒，有些疲倦却依然带着蓬勃生气的视线，玩味的追随着元一一的身影。 “元一一，我看你就算了吧，我拿那些大鹅都没有招。” 元一一已经走到围栏门边，一只脚跨进围栏里，转过脑袋，朝着石青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勇气与坚定。 “我试一试，就试一次。大白鹅也是动物，说不准能听懂我说话呢！” 石青蹲在围栏边，不忘打趣调侃，连连摇着脑袋说道。 “都快要被你吃了，还听你说话，它们是有多傻啊？” 司地见石青与元一一谈的十分欢快，心中没来由的不快。 面色一瞬变得冷峻，声音也随之凝结起来，带着冬天的滞涩与寒意。 “废话少说。” 石青从小调皮捣蛋，什么都不怕，却怕身边一本正经的司地。 摸了摸脑袋瓜，揉了揉有些生疼的小腿肚，叹了口气，随之噤了声。 稻米妖有几分悠闲的摇晃着手杖，声音沧桑，却不带一星半点的世故意味。 “无妨，有我照看着。这群大鹅看虽然着恐怖，其实白花花软绵绵的，十分好接触。只要你了解了它们，便不会再害怕。” 稻米妖的话语，是经历世事沉淀下来的智慧与经验。 元一一心中将稻米妖的话语一一记下，面上满是尊敬的谢道。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元一一有样学样，撸起袖子，如藕一般的雪白臂膀，露在外面。 一阵风吹过，司地的面庞逐渐转黑。 石青探视的目光，被司地的冷眼吓了回去。只好缩着脖子，拿着小木枝在地面上画着一个又一个圆圈。 元一一小心翼翼的走进鹅群，生怕惊扰到它们，引发鹅群天然的攻击。 元一一蹲下身体，缓慢凑近一只正在休憩的白鹅身边，碎碎念叨着什么。 白鹅睁开眼睛，不耐的看了元一一两眼，又重新阖上眼皮，睡了过去。 元一一的念叨神功，显然，在什么都不懂的大白鹅这里，没有任何效果。 元一一蹲在白鹅群中，一身清淡的绿色长裙，尤为显眼。 如绵绵软软的白色云朵中，毅然生长的绿色花苞，精致而独特，带着热烈的春意。 虽然尽量避开其他大白鹅的领域，即使如此，元一一身上还是挨了一下。 不知道是哪只大白鹅，瞧着喜欢，便啄了一口，生疼的感觉，从元一一圆润的屁股，直直传递到机灵的大脑。 元一一哎呦一声，从地面上快速跳起，跑出围栏，下意识寻找熟悉的白色身影，慌张的跑到司地的怀中，一手揽着司地的臂膀。 司地面上露出微微的紧张，微微侧身，一手摸着元一一有些凌乱的头发。 上下仔细打量着，轻声询问。 “元一一，和大鹅聊天，有结果了吗？” 元一一捂着屁股，有些痛苦的嘟着嘴巴。 “没有，还被啄了一口，屁股都快要掉了。” 司地听元一一谈起有些隐秘的位置，面上微微羞涩，不经意避开视线，瞄准啄了元一一的大白鹅。 “没有大碍，便好。” 口众虽然说着严厉的话语，似乎不在乎元一一的感受一般，冷漠如常。 其实心中的焦灼，却无法诉说明了。 望着围栏里昂首自在的大白鹅，司地心头突然多了一抹愠怒。 从饲料盒里取出一把饲料，放在手掌心轻轻握住。 “司地，你做什么去？我知道啦！你肯定也想试一试亲手捉大白鹅。” 被大白鹅啄了，还能说出一如平常的话，司地嘴角挂着一抹淡笑，心思轻轻跃动。 “嗯。” 微微撩起长袍，跨进围栏，优雅的蹲下身体，走到目标大白鹅身边，摊开手掌，露出诱惑的饲料。 大白鹅不管不顾，像是主人一般，凑到司地身边，毫不见外的吃了起来。 大白鹅低头的瞬间，司地一手抓住大白鹅修长的脖颈。 神色冷峻，将它的脑袋几乎按在地面上。 引以为傲的长脖子，被司地拎在手中。 最大的优点，在此刻变成了弱点。 大白鹅微微挣扎着，却无法挣脱司地大人的手掌心。 袖口微微摆动，于混乱中不染纤尘。 修长的手轻轻一提，大白鹅惊惧的脱了力，老老实实，不再动弹。 司地捏着大白鹅的脖子，提到稻米妖面前。 “这只！” 稻米妖慌忙起身，执着手杖的手停顿下来，躬着身体，老老实实的应答着。 “哎，好，好。” 石青不是没有发现啄了元一一屁股的那只鹅，正是司地手中这只。 便也拍手叫好，欢脱而潇洒的赞道。 “好！皮厚肉美！” 242 酸菜炖大鹅 大白鹅一动不动，乖巧的躺在案板上，等待最后的判决。 稻米妖眼睛轻轻眨了眨，手起，之后，大白鹅终于无法再动弹半分。 稻米妖将大白鹅提在手中，放在热水里，熟练利落的撸着大白鹅的毛。 沉默的做完一系列动作，稻米妖十分恭敬的将大白鹅交出来，一边怯懦而尊敬的说道。 “司地大人，不用给钱，拿着吃吧。” “不行。” 司地从怀里摸出一片金叶子，礼貌有礼的放在稻米妖手中，然后转身，淡漠的离开。 稻米妖摸着手里的金叶子，满是褶皱的面庞露出两分欣慰的笑容，微微叹了口气。 将金叶子摸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才贴着胸口放好，感动的视线追随着司地的背影，久久呆愣着。 毫无意外，石青提着光溜溜的大鹅，像是守卫一般，跟在司地身后，溜溜走着。 一路青翠竹林，沙沙作响，清爽的气息，飘散于空气中。 元一一时而不时转过脑袋，天南地北的与石青谈论几句。 混合了光线的清风，更为柔和，三只妖怪的影子有序又重重叠叠，看起来和谐而温馨。 欢笑声，将暮色晕染的更为独特与魅力。 司地提着大白鹅上了三楼，元一一和石青已经将五子棋盘铺开在桌面上，搓着手，跃跃欲试起来。 司地先将热水煮沸，随后酸菜入锅焯水，酸溜溜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石青捂着鼻子，有些嫌弃的望了望酸菜锅，埋怨的说道。 “司地，你那锅里的酸味真大，你能不能把锅盖盖上啊？” 司地冷冷看了一眼石青，表情没有一丝变动。 “不能。” “算了，算了，一会儿有饭吃就行。元一一，你下这个位置，一会儿才能赢！” 石青说到得意处，翘起二郎腿，身体前倾，一手拖着下巴，当着不靠谱的参谋。 “我信了你个鬼，我下这里，该你了。” 石青一边玩着，嘴里也没闲着，滔滔不绝，吐沫横飞。 “不对，下这个位置。我跟你说，你还不信！一会儿你肯定输得特别惨，不管，我下了啊！” 石青的声音过于吵闹，将元一一的思路全部打乱。 面上不自觉有几分焦灼，连连催促着。 “我下完了，就下这里。你下，你下。” 司地将酸菜筛出，又放入锅中，酸涩的味道，随着蒸煮时间的延长，越发明显起来。 石青和元一一欢快的下着五子棋，丝毫不觉。 火热的愤怒与温润的无奈，复杂的情绪，无法表现出来，只能隐隐约约郁积于胸膛。 司地独自生着闷气，苦涩快要冲出胸膛，却不知做些什么。 眼看着石青与元一一越走越近，而自己像是一个不重要的存在。 像是冥冰大人眼中的那个自己，若有若无，可有可无。 司地冷漠的面庞，更为冷峻。 清晰而端正的眸中出现一抹难以抹去的嫉妒，司地将大白鹅收拾好，语气轻柔，带着试探般的请求，呼唤着元一一的名字。 “元一一，炖大鹅需要足足一个时辰，你过来看锅。” 元一一看着刚下了半场的棋，语气有些可惜的说道，话语中那熟悉的亲昵与撒娇隐隐约约透露出来。 “司地，我下五子棋呢，可不可以一会儿再说啊。” 司地抿着嘴唇，神色专注，望着锅里，丝毫不理会元一一恳求的视线。 心中有些忐忑，面上依然一副冷漠的态度。 “不行。” “哎，司地，我过来啦！石青，你等一会儿，我一会儿回来玩。” 元一一见没有商量的余地，扔下石青，便跑到司地面前，乖巧的看着锅。 翻腾的锅里，是喷香鲜嫩的大白鹅，焦黄的酸菜位于锅底，被水花带起，黏着在成块的大白鹅身上，带着诱惑的香气。 “哎，元一一，你不够意思啊！这五子棋还没玩完呢！你这个时候跑了，是输还是赢啊？” 元一一没有回头，乖巧的看着锅，声音欢快俏皮。 “石青，与你一起玩，输赢都不重要。反正，你是肯定赢不了司地的，嘿嘿。” 不过短短几天的相处，元一一与石青的关系似乎比元一一与司地的关系更为熟路自然。 可能是臭味相投吧，司地在心中这么安慰自己。 一边细致的切着葱花蒜末，放在碟子里，等待最后出锅时加入。 石青心中有淡淡的失落，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讥讽。 望着司地与元一一并肩的身形，像是确定什么一般，话语似乎更为坚定起来。 “呵呵，是，你家司地可厉害了。不过话不能说的太满，勤能补拙，说不准哪一天司地就输在我手里了。” 元一一拿着汤勺，在锅里不断搅动着，馨香的味道，飘散开来，带着迷醉。 元一一悄悄竖起食指，左右摆动着，张扬的笑了起来，没有说话。 微笑的侧颜，带着几分动人与优雅。 石青看的有些呆了，司地冷漠的声音同时响起，打破石青的幻想。 “嗯，拭目以待。” 石青撸起袖子，双手环抱，后背直直靠在座椅上，面上带着不服气的表情。 空气中的香气，缥缥缈缈，满满都是新鲜肥美的味道。 石青微微咽了咽吐沫，身体放松下来，凌厉的气势一瞬间蔫了下去。 声音弱了两分，还是那种熟悉的撒娇意味。 “呵呵，瞧不起我是吧。你等着，司地，等我吃完饭，有了力气，好好和你玩一盘五子棋。” 司地轻轻点头，神色专注而满意的望着近在眼前的元一一，不置可否。 元一一没有发现司地的真实想法，站在大锅旁边，贪婪的闻着酸菜炖大鹅的香气，开心的接道。 “带我一个，石青，我觉得我可以赢你。” “好说，好说，一会儿让你输得这辈子都不想再玩五子棋，呵呵。” 三只妖怪，准确来说，主要是石青与元一一在滔滔不绝的交谈着。 橘黄色的光带着潋滟的气色，落在元一一黑亮的秀发上，沾染着司地洁白的长袍。 无论从哪个角度观赏，都是天生绝配的一对。 热气腾腾的锅，将司地的认真与深情映染的更为诱惑与独特。 元一一嬉笑着，司地静默观望着，石青被自动忽略掉，时间便不知不觉流过。 热腾腾的菜肴，刚刚被端上桌子。 元一一动作迅速的夹了两个鹅大腿，一个拿在手里，另一个直接放在司地碗里。 “司地，你多吃点。做了这么久的晚餐，肯定特别辛苦。” 石青一脸不快，翻着论盆算的酸菜炖大鹅，抱怨说道。 “为什么我没有啊？这不公平！” 元一一啃着香喷喷的大腿，感到心满意足。 从酸菜炖大鹅里又挑出一个油腻的翅膀根，不管不顾，放到石青碗里。 “有啊，有小腿。别管大腿，小腿，上面都有不少肉。石青，这个给你。酸菜炖大鹅，真好吃，酸酸的味道，将鹅肉的油腻中和，吃起来圆润而鲜美。香料的味道，全部融合到肉中，简直不能更美味。” “我就要吃大鹅腿，鹅腿和翅膀的肉怎么能一样。鹅腿上的肉精致细腻，带着满满的嚼劲。鹅翅膀常年不用，肉质发柴，我不吃。” 石青闹着脾气，却发现，没有妖怪理会他。 司地优雅的咀嚼白米饭，视线总是落在元一一身上。 元一一啃着鹅大腿，一边贪婪盯着司地碗里的大腿。 司地注意到元一一的视线，心中了然，习惯性将自己碗中的鹅大腿又一次夹给元一一。 “给你。” 元一一傻笑着，含情脉脉望着司地，欣然接下。 “嘿嘿。” 243 添置家具 石青吃饱喝足，又败在司地的手下。 与司地在一处的时间，过得十分迅速，像是抓不住的流光。 石青知趣的未曾叨扰，似乎特意为了元一一和司地留下独处的甜蜜时光。 而现实是，太阳东升西落，粉嫩的身影，坐于桌前，面上难得带着认真的神色。 白蜘蛛在石青离开的时候，便怯怯懦懦的跟在他后面。 远远的追随，远远的靠近，因为修为有限，无法化形，将心中那一份爱慕小心翼翼的妥帖放好。 白蜘蛛在石青的院落找了一处隐蔽的竹叶，趴在上面，只要稍稍抬起脑袋，便可以看到石青那潇洒又随性的身影。 只见石青时而仰头思索，时而低头感叹，双手执着黑色与白色的棋子，在棋盘上左右挪动着，口中似乎还念叨着什么。 “司地这个大笨蛋，就不说让让我。这五子棋看着挺简单，怎么到了司地那就变得那么难。难道，我真的比司地差劲。不对，我和他只是性格不同。我们年岁相同，身形相似，也没差多少嘛！小乖，你说是不是？你们家的石青大人，肯定是这个狼妖族里面最可爱的狼妖了。” 粉色的花蛇轻轻吐着红色的舌头，听到石青的召唤，从脚踝处慢慢悠悠爬上肩头。 看到石青那不解的神色，淡定的点点脑袋，模样极为乖巧。 白蜘蛛用足将大大的眼睛遮挡起来，有些害怕，可是还是舍不得移开目光，便透过足间缝隙，悄悄的瞧着。 奇怪，石青连蛇那种冷血动物都不害怕，为什么会害怕自己呢。 白蜘蛛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考虑到喜欢这个问题。 是啊，为什么石青那么讨厌自己呢，为什么石青不喜欢自己呢。 白蜘蛛开始审视起自己，究竟哪里长得可怖了。 毛茸茸的小爪子，黑黝黝的眼睛，纤细美好的足。 自己明明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怎么乖巧。 石青一手抚摸着乖巧的花蛇，感觉找到了同类一般，心中不甘的情绪微微松懈下来。 嘴角不自觉挂着一抹微笑，流里流气还带着两分认真与郑重，让偷看的白蜘蛛羞红了双颊。 风云变幻，漫天的辰星散去，天际从藏蓝的深沉，逐渐转变为明朗而开阔的蔚蓝。 一缕缕霞光，染遍天畔，映照在流动的溪水中，晕染着幽美与美好。 元一一刚刚起床，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楼上的脚步声富有节奏而有序，传递着司地身上那令人感到沉稳的气质。 空气带着淡淡的凉意，吹拂在脸颊上，有着几分惬意与清醒。 再过两日便是狼妖族每年一度的盛大节日，休沐日。 而休沐日的第二天，便是司地对元一一的许诺变为现实的关键日子。 临近休沐日的时间越来越近，一向大大咧咧的元一一见到冷漠的司地，反而越发羞涩起来。 用完温热的早餐，浑身泛着暖意，元一一坐在桌边，微微小憩着。 司地则十分勤快的将阁楼重新整理一遍，打量整座阁楼，对元一一提议道。 “元一一，我们去买家具吧。” 颀长的身影，将元一一的视线全部遮挡住。 司地在的地方，便是安稳与惬意。 “好啊，司地，我总觉得这阁楼过于冷清。司地，我去楼上看一看。” 元一一从床上爬起，将疏松的头发重新揽好。 噔噔噔跑上三楼，在二楼微微停滞，又欢快的跑了下来，亲昵而的轻轻拉着司地衣袖。 “我想要一个衣柜，还有一张桌子，再来一把椅子。” 元一一身上带着香甜的阳光气味，司地心中微微一暖，感觉理应如此，便点头应下。 在冥冰大人的悉心治理下，狼妖族不但农业发达，商业也经营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 司地牵着元一一，来到狼妖族的商业街。 靠着街边，一家占地面积较广，体积庞大的店铺十分显眼。 店铺拥有前后八道门，意为招财进宝，发财有道。 一张巨大的牌匾，呆在高空中，两边和中间分别用长长的铁丝勾住。 伴随着徐徐的清风，牌匾上方的金线摇曳起舞，金光闪闪，带着高雅与尊贵的感觉。 八道门，十扇窗户，空旷的店面，形成一束束飒爽的凉风。 窗户两侧挂着两排小小的铃铛，看起来十分雅观。 白云飘动着，风吹拂着，彩色的小铃铛，发出一阵阵明亮而美好的响动。 哗啦啦的声音，如流水于屋檐下方静默流淌着，心神微亮。 高大的黑白条纹，左右对称的结构。 古木苍翠而坚挺的气质，刻印在衣柜的纹路之间，隐约间似乎能感觉到松柏散发的清香气味。 稻米妖尖尖的下巴，灵动的双眸，长得一副俏皮可爱又机智的模样。 见司地神色有些呆愣，悄悄打量着高大而整洁的衣橱，便主动凑上来介绍道。 “这个衣橱，是本店的特别订制款。衣橱的材质是最为坚固结实的松树，上面的黑白条纹皆是狼妖族内最为高端的漆料，衣橱的每一个棱角，都是由专业的雕刻大师打造，从橱柜门那优雅而流动的线条便可窥之一二。” 稻米妖按照书文的内容介绍完，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仰慕与崇拜，欢喜的打量着司地。 司地微微点点头，元一一心头却有些不舒服。 这个稻米妖太没有自觉了，司地已经有妻子了，不需要其他稻米妖的喜欢。 元一一不知道的是，喜欢，哪是那么简单的事。 不过，一定规则的约束，可以减少矛盾与冲突罢了。 元一一认为夫君便应该是自己的独有物，于是故意扯了扯司地的胳膊，整个身体贴在司地身上。 不甘示弱的说道，面上带着乖巧的神色。 “就这个吧，司地，我很喜欢这个颜色。黑白的条纹，显出两分沉稳而端庄的气质。” 司地感觉到元一一些微额情绪变化，心中略微不知所措，悄悄思索着。 声音依然冷漠，淡淡的应答着。 “嗯，同意。” 元一一听到司地应答的话语，有些小骄傲，微微扬起下巴，声音礼貌。 “那便这个吧，麻烦你了。” 司地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元一一情绪突然剧烈的变化，便小心的打量着元一一。 灼热的视线，围绕在周身，似乎司地一直在盯着自己。 嘿嘿，肯定是自己魅力不俗。 元一一心中如是想着，转过脑袋，笑靥如花，自以为十分优雅而淡定的望着司地。 元一一看了过来，司地毫无防备接收到元一一的媚眼，更为手足无措起来。 面色微微窘红，严肃正经的又避开视线，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 244 你能帮帮我吗 漆黑黑的夜，阁楼里多出两三个高高大大的黑色影子。 影子散发着淡淡的松柏香气，静默伫立，带着沉稳而壮阔的气质。 司地与元一一相拥而眠，呼吸平稳。 相对的白皙面庞，带着轻松自然的安逸与柔和，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甜蜜味道。 然而，在狼妖族另一处宽敞的院落中，是另一番景象。 粉嫩的花蛇吊挂在床边，红色的芯子时不时吐露出来。 石青四仰八叉，横拖拖躺在床上，嘴里时不时咕哝着，说着梦话。 “哎呀！下这里！你下那了，我下一步怎么走啊？” 花蛇轻轻阖上的眼睛，瞬间睁开，墨绿色的眼眸，在漆黑黑的夜中十分显眼。 黑色的瞳孔竖着眯成一条缝，浑身散发冷冽与严肃的气质，缓慢的挪动，朝着阁楼外一点点爬去。 白蜘蛛为了能够近距离看到石青，在窗边选了一个极为隐秘又安全的位置。 白色的丝网，坚固而轻盈的挂在距离窗边很近的两片竹叶间。 白蜘蛛悠闲躺在上面，遇到石青之后，突然发展出来一个新的爱好，看石青，看石青，还是看石青。 不知为何，白蜘蛛十分畏惧狼妖，却根本不害怕纨绔的石青。 粉色的花蛇，像是一个自觉的守卫一般，从门边游走而出，在院落中四处转动。 光滑的皮肤贴在地面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在晕黑的夜色中，透着一丝诡异与可怖。 白蜘蛛趴在丝网上，一脸爱慕与喜爱，望着静静平躺的石青。 窗户不带任何隐秘，落落大方的敞开着。 石青在睡梦中踢踏着腿脚，依然是那副不老实的调皮模样。 粉色的花蛇一点点靠近，墨绿色的眸子，炯炯有神，望着漆黑中的地面，竹林，还有那竞相绽放的暗夜花朵。 空气中带着一丝凉爽，竹林发出沙沙的脆响。 月亮越来越白亮，一层光晕出现在月光周围，天地间反而越来越暗，只有月光笼罩的一部分散发着皎洁的光芒。 白蜘蛛躺在丝网上，轻轻咧着嘴巴，开心的阖上双眼，却发现脑海中全部都是石青纨绔却认真的好看面容。 竹子轻轻颤动着，纵横交错的影子，在地面上画下一道又一道浓墨重彩。 刷刷的声音，穿过黑色与灰暗，距离越来越近。 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气味，那是独属于石青的潇洒味道。 可是那股凌冽的气质，却带着淡淡残忍的味道。 白蜘蛛猛然睁开眼睛，有些惊恐的看着越来越近的粉色花蛇。 顾不上自己费力织好的白丝网，迅速的从竹子另一面落荒而逃。 粉花蛇瞅准时机，张开血盆大口，终究是什么都没捉到。 粉色花蛇望着越来越远的食物，又露出那一抹可怜的神色。 不情不愿，悄咪咪爬下竹子，滑腻的尾巴在清淡的月色中，仿若高雅的白玉，轻轻扫过平整的地面。 顺着门边的空隙，粉花蛇带着一身凄寒，返回阁楼，静静地爬回石青的床铺，整个身体重新乖巧的卷成一团。 夜色渐浓，风似乎变得更为严寒，白蜘蛛忍受着可怕的追逐，迅速的倒腾着几条足，从石青的阁楼逃了出来。 白蜘蛛跑出石青院落，好不容易偷偷松了口气。 “呼！好险！” 感叹了两句，一身狼狈的往远处走去。 时不时转过脑袋，望着漆黑一片的石青院落，身形带着无法掩饰的落寞与不舍。 石青在睡梦中，开怀的拍着大腿，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终于赢了。小乖，你说一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已经沉睡的粉色花蛇听到主人的呼唤，无奈只得乖乖巧巧轻轻点点脑袋。 眼睛却因为困倦没有睁开，点完脑袋，继续睡去。 购置家具的时候，元一一看到一把宽大的摇椅。 便不再走动，眼神中满是喜爱。 于是，司地便将红棕色宽阔的摇椅购置下来，专门送给元一一。 阳光一缕一缕，爬上窗台，在屋内平整的地面上铺展开来。 天色大亮，用完早餐的司地盘腿坐在桌边，眼眸自然阖着，神色认真，专注的修炼。 元一一打了个哈气，双手交叉，手臂上扬，熟练的抻着后背与纤细的腰肢。 宽宽大大的摇椅映入眼帘，精致雕刻的扶手，平滑的底座，懒意于一瞬间爬上心头。 司地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元一一知道他能听到自己说话。 元一一转过脑袋，仔细的朝着司地汇报着。 “司地，我出去躺一会儿，晒晒阳光。每天呆在阁楼，身上好像都要发霉了。” 司地收了修炼的架势，缓慢睁开眼睛，冲着元一一离去的背影嘱咐着。 “不要到处乱跑……” 司地的话还没有说完，元一一便十分默契的接着司地的话语，神色十分认真又有点无奈的应答着。 “我知道啦！司地！只在院落里呆着，不到处乱跑。” 元一一扬起一个了然的笑容，随即搬着老年狼妖专用的摇椅，跑到竹林一侧。 地面上挖掘的痕迹依然存在，灰黑的土壤，长着嫩绿色的幼苗。 夏天的光和风都带着热烈的欢闹，元一一躺在摇椅上，时而不时望望蔚蓝天空，数着白色的云朵，好不悠闲惬意。 司地看到元一一安定的身影，面上不自觉浮现一抹淡淡的无奈与纵容的神色。 轻轻阖上双眼，耳朵却不断捕捉风中每一寸微尘。 闷热的空气，被竹林的阴影缓解，清凉又温软的感觉，落在光洁的额头，白皙的脖颈。 “元一一！” 一道细细小小的微弱声音，浑身瑟缩着，躺在竹叶上，嘴巴微微开阖着。 “白蜘蛛，你还在啊！真好！你要不要爬到我的腿上，晒一晒太阳。” 粉色的花蛇差一点将自己生吞了，真是太可怕了。 白蜘蛛一脸惊恐，两只足将白白的面庞，微微遮挡住，小声拒绝到。 “不用了！不用了！元一一，我有点事，希望你能帮帮我。” 如果石青不在狼妖族，自己肯定早就打包袱离开了。 太可怕了，石青的身边真是可怕。 不是凶神恶煞的小狼崽，就是危险盘踞的花蛇。 可是，自己喜欢石青，怎么可能因为这些恐惧，便离开他一分一毫呢。 不行，自己得想办法，留在石青身边。 元一一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身体自然舒适的延展开来。 视线落在竹林中渺小的几乎看不到的白蜘蛛，声音有两分好奇与喜悦。 “我们是朋友，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便提，我随便答应便是。” 白蜘蛛怯懦开口，声音一开始有些虚弱，随着话语的进行，口吻越发清晰与坚定。 “元一一，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一直留在石青身边啊？” 245 每天吃清粥的感觉 元一一一脸玩味的笑容，一手点在额头的位置，似乎在思索什么。 “我想一想，你喜欢石青吗？” “喜欢，非常喜欢。” 十分干脆直白的回答，让元一一有两分愣怔与害羞。 没想到一向乖巧的白蜘蛛，遇到喜欢的妖怪，情感竟然如此直接，没有任何遮掩。 坦荡而自豪的模样，让元一一跟着有些欣慰与开心。 元一一停下摇晃的身影，坐直身体，微微前倾。 白蜘蛛捂着面庞，十分可爱而乖巧。 元一一细微欢喜，定定看着白蜘蛛，似乎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自己的朋友能找到独属于她的那一份爱恋，真是一份令人不自觉欣喜与感动的事情。 “那我送你去石青身边就可以了，没有什么难度。” 果真如元一一所说，自己也不必走了这么远找她帮忙。 白蜘蛛嘟嘟囔囔，有些委屈还有些畏惧，声音也不自觉弱了下来。 “可是，我害怕他身边的粉色花蛇。蛇天生是蜘蛛的克星，我没有办法对付它，我很害怕蛇。它张开嘴巴，我就没了。那样，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我也没有办法见到石青了。” 元一一摸了摸下巴，一副有些为难的模样。 白蜘蛛不说的话，自己忽略掉石青身边的粉嫩花蛇。 对于狼妖来说，蛇妖不值一提。 可是，对于弱小的蜘蛛精来说，蛇可是十分恐怖的存在。 若是将白蜘蛛送到石青身边，自己可能会担心的。 元一一认真思索着，流畅欢快的声音中多出一抹犹疑。 “这样一来，送你去石青身边，岂不是十分危险。不如，你暂住在我这里。有司地在，还能安全点。石青偶尔会来找司地，你便可以看到他啦！” 白蜘蛛看到元一一贴心的模样，信赖的爬下竹叶，快速的挪到元一一躺着的摇椅扶手上。 黑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带着一分期冀与激动，几条足在空中不断挥舞着。 “可是，我希望一直陪在石青身边。看不到石青的时候，心里总是慌慌的，那种蚀骨的感觉，比恐惧这种讨厌的情绪，还让我感觉可怕。” 元一一了然的拍了拍手掌，声音清脆明亮。 “我知道啦，你想要一直陪在石青身边，像我陪在司地身边一样。” 熟悉明媚的声音，清脆的传到司地耳畔。 司地蓦的睁开双眼，眸中满是惊讶与怀疑。 石青那种纨绔子弟，也有妖怪喜欢，真是奇怪。 这个蜘蛛精莫不是在狼妖族内被排挤的自暴自弃，所以才会瞧上石青。 “对，就是这个意思。你明明是植物妖，却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动物妖在一起。而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蜘蛛精语气满是慨叹，羞涩的情绪被激动取代，柔柔弱弱的声音中，甚至隐约能听到一抹遗憾与不甘的意味。 是了，如果石青结婚了，便不会烦腻的总来打扰自己和元一一。 司地端正坐着，修长如白玉一般的手掌，轻轻搭在桌边。 阳光透过门与窗的空白，落在略微思索的深沉眉间。 司地神色严肃，还有一分随意的了然，姿态高贵而优雅，思考着这个问题的可行性。 元一一浑然不觉自己的对话已经被司地听去，故作高深莫测，轻轻的声音带着得意与埋怨的矛盾情感。 “你这种情况，有可能只是一时的喜欢。其实，适当的距离，可以保鲜情感的。就像，我和司地每天呆在一处，有时都会感觉到烦腻。” 司地坐在桌边，听到熟悉的语调和语气，修长的手指微微合拢，面色略微深沉漆黑，不悦的表情快要压抑不住。 嫌弃的口吻，怎么听怎么怪异，心头微微的郁闷，让司地本就单薄的双唇抿的快要看不见，只剩下一条笔直的线条。 白蜘蛛乖巧柔和的趴在扶手上，脑袋微微歪着，一副困惑不解的神色。 黑黝黝的眼睛滴溜溜转着，语气满是天真与单纯。 “奇怪，喜欢的妖怪，怎么会觉得烦呢？” 元一一浑然不觉阁楼里面的空气，不经意间冷冻降低了一个又一个度。 继续滔滔不绝的说着，努力的打着比方，希望白蜘蛛能清晰了解这种日日相对的感觉。 “就好像是，你每天都必须吃清粥一样。” 听到这个话题，司地的视线，带了两分沉郁，不由自主落在窗外。 元一一坐在竹林偏僻的角落，根本看不到身形，更别提看到她说这些话时的表情。 绿色的边缘，司地心中微微一动。 一片翠绿的竹叶，从竹子上飘落下来。 原来，元一一心思这么复杂，复杂到自己都无法理解。 每天吃清粥有什么不好，有元一一在身边，无论吃什么，都感觉十分开心。 难道，元一一心里不是这般想着的吗？ 白蜘蛛两条足堆在一处，摇着可爱的脑袋瓜，一脸的羡慕，声音喏喏的，带着一种独特的力量与魅力。 “挺好的啊，虽然我没有化形，不用进餐。但是能每天吃到热气腾腾的清粥，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呢。” 元一一说到起劲的地方，兴奋的拍着大腿。 几乎忘记这里不是冷漠深沉，不近人情的狼妖族，而是热闹喧哗，欢乐满满的葵花园。 无所顾忌的吐槽，像是连坠的雨滴子，哗啦啦喷涌而出。 “可拉倒吧，天天吃清粥，那是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就像吃多了，必须得忍着不能吐出来的感觉。说了你也不明白，你没有夫君。有夫君，真是一件欢喜又折磨的事情。” 提到夫君，白蜘蛛的面色先是通红一片。 随即羞涩的红润，转变为气愤的怒火，烧红雪白的面庞。 被元一一的话刺激到，白蜘蛛的声音无意识拔高，有些激动的挥舞着足，十分自信而确定的说道。 “谁说我没有夫君，石青就是我的夫君！” 司地坐在桌边，冷峻的面色有些不自在。一手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两声。 石青那种吊儿郎当的朋友，居然有如此忠实的崇拜者，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过，元一一与白蜘蛛讨论的过于自在与开心，同一时间将阁楼里面的司地忽略掉，激动的继续畅谈。 元一一捂着嘴巴，心头的窃喜一瞬间浮上面庞。 “你怎么这么确定呢？难不成，你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白蜘蛛黑亮的眼睛，带着深邃坚定的光芒。 “当然，我看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元一一的食指，轻轻戳了戳白蜘蛛圆乎乎的脸蛋，饶有兴致，语气亲昵的继续问道。 “讲一讲，我还挺好奇的。石青脸蛋那么俊秀，身材肯定也很出色。” 246 这事有点难办 白蜘蛛有些不悦的微微避开身体，赌气般爬上元一一修长的大腿，踩来踩去，好似要摸回来一般。 “元一一，不要随便摸我的脸蛋，我不喜欢别的妖怪碰我的脸蛋。好了，言归正传。我看到了石青只不过表面纨绔，其实内心十分认真真诚。他可以坐在桌边一天一夜，只为了研究五子棋的下法，多么可爱执着的妖怪啊。” 白蜘蛛尚未化形，身体十分轻盈，踩踏在腿上，几乎没有任何感觉。 不过一阵功夫，许是白蜘蛛踩的累了。 顿下步伐，直接坐在元一一的大腿上，神情不安，黑亮的眸中带着可怜的光泽，声音满是沮丧。 “不过，石青不喜欢我，他很害怕我。” 元一一坐在摇椅上，轻轻晃悠着，面上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那不重要，你确定自己的心意吗？” 白蜘蛛听到元一一的问题，认认真真仔细思索片刻，几条足对在一处，静默的时间不过一阵，坚定的回复到。 “呃……毋庸置疑，我十分确定自己现在的心情。” 元一一十分爽快的应答下来，面上带着一抹看好戏的窃喜。 “好，那这次我帮你。” 白蜘蛛欢快的在元一一腿上走来走去，黑亮的眼睛越为深邃，面色羞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絮叨着。 “真的嘛！元一一，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不过，你打算怎么处理粉色花蛇啊？它在石青身边，我可是被吃掉的那一个。” 细长的竹叶阴影落于元一一白皙的面颊上，摇椅晃悠晃悠，底座碾过地面，发出沙沙索索的声音。 明媚的面庞，带着一丝深沉的疑虑，真的在想怎么处理粉色花蛇。 自己和司地快要举办婚礼，自己马上就要在狼妖族长住，养一条花蛇倒也不是难事。 不过，元一一觉得最为关键的问题，不是白蜘蛛害怕粉色花蛇，而是石青害怕白蜘蛛。 想让他们日夜呆在一处，恐怕石青那张雪白的脸蛋真的会变得粉嫩柚紫。 这么想来，直接送过去，可能会被拒绝的很明确。 似乎，想不到什么合理的方法。 “我仔细的想一想，发现这事还挺难办的。” “一点都不难办，我知道元一一特别厉害。我这里有两颗草莓，从石青远院落中捡到的，没舍得吃，都给你。我还知道，元一一最喜欢吃了。” 白蜘蛛紧忙软了声音，语气带着棉花一般的柔软，轻飘飘的，溜须的话语，听在耳朵里，十分受用。 “怪不好意思的，你吃一个，我留一个。” 元一一接过白网兜里面的草莓，在衣襟上随便搓了搓，还想说些什么，被白蜘蛛有些尖锐的声音打断。 “我都洗过了，你衣服那么脏，蹭一蹭都吃不了了。” 那声音中嫌弃和鄙夷的口吻逐渐清晰起来，让元一一眼皮不禁一跳。 心中有淡淡的窘意，面上尴尬的没有任何表情。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带着夏的朝气与热烈自在的气息。 元一一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嘴巴，嘿嘿傻笑回答着。 “没事，没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一个草莓吃完，元一一下意识看向白蜘蛛。 白蜘蛛将自己的草莓护在怀里，几条足才勉强抱住一颗鲜嫩的草莓，声音带着毫不留情的否定与质疑。 “我信了你个鬼，你自己吃吧。我的草莓是洗过的，我吃我的。你吃完了，快帮我想想办法。” 说到吃这种专业的事情，元一一下意识便联想到专注煮饭的司地。 司地与白蜘蛛不一样，即使自己没得吃，也要将好吃的都留给自己。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事后。 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司地是石青的朋友，肯定有更好的办法。 元一一嫌弃的看着白蜘蛛火急火燎的模样，故意慢悠悠说道。 “好了，好了，我想到了。司地认识石青，他说的话更有重量，我带你去找司地。” “好，那便按照你说的。” 白蜘蛛见过沉稳可靠的司地，此刻听到他的名号，一脸信赖的应答下来。 元一一摊开手掌，眨了眨眼睛，白蜘蛛便十分自觉的爬上掌心，安稳的坐下。 房门安静的敞开着，空气中流动着悠闲的气息，暖洋洋的阳光于天际漫下，带着美好与神圣。 司地明亮的眸子睁开，目光没有聚焦的落在窗外。 远处的山脉连绵起伏，层层簇拥，带着沁人心脾的娇嫩与翠绿。 一道欢快的身影跑进来，一如既往的欢快，浑身洋溢着明媚的气息，冷不防将整个视线填满。 元一一脸上带着惊喜，跑到桌边。 “司地，你看看这是什么？” 白蜘蛛到了司地面前，开始一声不吭。 像是一只乖巧可爱的娃娃一般，趴在元一一肩头，不动如山。 其实内心十分紧张，却只能强装镇定，面无表情。 “白蜘蛛。” 司地收回视线，放在元一一有些激动的面容上，心下好笑，表情便不自觉柔和下来。 淡淡的嗓音，如春天消融的第一块冰雪，严谨中带着两分自然随性。 元一一坐在司地对面，脸上带着一分精明的算计，口中说着甜蜜的话。 “恭喜你，回答正确。司地，你真聪明。” 司地却并不吃元一一送出的糖衣炮弹，直接开门见山询问到。 元一一每次露出这种算计的表情，肯定都是有事情希望自己帮忙。 “说吧，有什么事？” 元一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脑袋，看着自己铺展开来的裙角，声音轻柔，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司地，你是石青朋友，能不能想办法帮我把白蜘蛛送给他，这是其一。其二，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让石青家里的粉色花蛇无法伤害到白蜘蛛。因为白蜘蛛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希望能帮到它。而你是我的夫君，有事情，我可是第一个就想到你了。” 白蜘蛛有些瑟缩，还有些享受的趴在元一一肩头，三只妖怪朝着石青的方向缓缓走去。 道路前面的阳光似乎都更为明亮耀眼，夏季炎热的空气，被凉风席卷，带着丝丝舒适与惬意。 不待司地走进，石青已经从座位上跳起来，身形潇洒而妖娆的跑到司地面前。 “哎哟，司地，你能想起来我，我可是老开心了。几天不见，你这身形是越发出挑了。别说，你这眼光确实不错，这元一一好像又胖了一圈，能吃能睡，多好。” 被石青嫌弃自己的身材，元一一嘟着嘴巴，有几分不乐意的嘲讽道。 “呵呵，多谢你的夸奖，希望你每天胖一斤。身宽体胖，内外一致，心里就宽敞。” 石青打着哈哈，嬉皮笑脸，一副纨绔不好忽悠的模样。 “哈哈哈，那便借你吉言了呗。哎呀，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元一一你啊，我这心里就宽敞。话说，司地，你几百年不来找我。快说一说，这次来，有什么重要的事？咱们这关系啊，有什么事，你说话就完事。” 247 愿赌服输 “我这里有一只……” 司地冷漠的话语，刚刚说到一半，便被元一一拦截下来。 元一一牵着司地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一边眨着眼睛，一边貌似不经意的说道。 “石青，我让司地来找你玩。他每天呆在阁楼里，身上都快要发霉了。玩啥呢？对了，石青，听说你每天都在勤奋练习五子棋，就玩五子棋吧。” 司地看着元一一欢快的笑容，不好意思打断她的话语。 直到元一一的话全部吧嗒吧嗒的说完，司地愣怔的神色才逐渐恢复。 声音冷漠，带着微微的涩然。 不是将蜘蛛精送给石青，什么时候多出来玩五子棋这一个步骤。 莫名其妙间，有一种被元一一卖了的感觉。 “嗯？玩五子棋？” 元一一牵着司地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声音带了一丝娇柔的请求。 “是啊，司地，咱们来之前，不是商量好了嘛！石青，快去备棋盘。” 眸中闪烁的精光，带着微微的诱惑，让司地下意识的应答下来。 “嗯，也好。” 元一一的情绪一向外露，不用看到她的内心，便能知道她的想法。 也许，她想到了更好的方法了。 既然如此，便无条件听她的。 石青本来有些忐忑的应付着司地，听到元一一说完他们来到的目的，心中的弦，骤的松懈下来。 淡淡的暖意滑过，司地可是百年不来找自己玩一次。如今有了妻子，到越发念起兄弟情义了。 石青面上有两分激动，匆匆忙忙往阁楼上方跑去。 “我这就去，元一一，司地，你们先坐一会儿。楼上有收藏的上好棋盘，由特殊材质打造的，春暖夏凉秋滑冬润，通透如月。我去去就来，千万别跑了。” “知道啦，你去吧。” 元一一十分自然坐在桌边，乖乖巧巧拉着司地的手。 元一一肩头一团雪白的茧妆丝网，微微颤动着。 石青刚刚离开，白蜘蛛便迫不及待从小小的白织网里爬出来。 大大的眼睛里盛装着莹润的光泽，声音满是抱怨与不满。 “元一一，你不是答应我，将我送给石青嘛！你们怎么又玩上五子棋了。” 元一一伸出手掌，在空气中微微摆着，看着白蜘蛛不满的样子，有些着急的辩解道。 “稍安勿躁，静待时机。虽然司地是石青朋友，可是贸然将你送给石青，他不一定愿意接受。即使接受了，心中说不准也会有其他情绪。” 司地目光淡漠看向小小一只的白蜘蛛，一手执起桌面上的热水壶，自然熟络的斟茶水。 一边轻轻点头，话语中满是赞同的意味。 “嗯，有道理。” 长期的相处，让司地对于石青有十分清晰的了解。 看似纨绔不羁的石青，内心却坚韧异常，执着而认真。 也正因为如此，不容易服从其他妖怪的命令，除非他本身认同某个观念。 白蜘蛛听到元一一条理清晰的回答，面上出现满意的神情，一贯的羞涩也自然而然流转出来。 “算啦！算啦！这次就信你一次。” 元一一俏皮的眨眨眼，表示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安啦！包在我身上。” 粉色花蛇闻嗅到熟悉的气味，吐着红色的芯子，往元一一身边爬来。 只要来到石青的阁楼，就一定会见到粉色花蛇。 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只能龟缩一般躲起来了。 “元一一，一会儿聊。我有些困了，先休息啦！” 本命宿敌就在眼前，白蜘蛛不得不随便编了个理由。 随后快速的将脑袋瓜子缩回丝网里面，不肯再出来。 第一印象留下的恐惧，再一次浮上心头。 元一一有些无奈的抱住司地胳膊，声音有微微调侃的意味。 “知道啦！胆小鬼。” 白蜘蛛躲在丝网里，听觉却十分灵敏。 捕捉到空气中那一抹淡淡嫌弃的意味，快速的回嘴，声音悠扬带着几分顽皮。 “你才是胆小鬼！你全家都是胆小鬼！” 说完这句话，白蜘蛛恢复沉默，趴在丝网里一动不动，像是冬眠一般。 天真的话语，带着一丝可爱与娇蛮。 元一一轻轻笑开，司地见状，无意识伸出手，有些迷恋摸了摸元一一圆润的脑袋。 粉色花蛇欢喜的想要爬到元一一身边，注意到司地冷冷的目光。无奈之下，转了个方向。 瑟瑟缩缩一点点靠近，最后趴在司地的衣袍边。 司地身上的凌厉收敛起来，粉花蛇呼吸着狼妖族独有的深沉灵气，微微阖上眼睛。 石青的房间布置的十分温馨，粉色的纱窗，将不讨喜的灰尘挡在阁楼外面。 粉紫色的床幔，整齐而话。 阁楼上方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好一阵功夫，石青才顶着一头混乱的头发，出现在楼梯一角。 “司地，这棋盘找了好久，可终于找到了。司地，你准备好了吗？我们开始玩五子棋，依然三局两胜。等一等，先给你看看我收藏的特制棋盘。” 石青小心翼翼的托着棋盘，蹑手蹑脚，一点点靠近，再将棋盘轻轻缓缓放在桌面上。 那紧张的神色，似乎，他手中端着的不是一张棋盘，而是一颗无价的明珠。 元一一和司地不约而同，将视线落在独特的棋盘上。 如玄铁一般深邃的颜色，像是多云的夜空，深邃又沉静，闪闪荧光，蕴含于藏蓝之下，好似零散却有序的水晶碎片。 淡淡的雾气，笼罩于棋盘之上，带着缥缈的仙气。 元一一面上带着惊喜的神色，惊呼出声。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特别雅致的棋盘，真是大开眼界。” 石青听到元一一发自内心的赞叹，心中微微得意。 “那是当然，这可是我从老爷子那里央求许久。传说啊，这棋盘是天界御赐给二郎神的宝贝，被他家那只败家的黑犬变卖到人间。” 司地轻轻捏起一粒如水晶一般的白子，颇为感叹的说道。 “触手温润，像是白玉一般的质感。看起来吹弹可破，实际坚韧不摧，倒是一件好东西。” 石青搓了搓手掌，脸上带着张扬的自信。 自己练习这么久的时间，终于找到机会一雪前耻。 这一次，便让司地和元一一见识见识自己的本事，非得赢一次不可。 想到即将到来的胜利，石青有些激动，手掌有些颤抖，干脆利落在棋盘上落下黑子。 看着司地修长的手指，掐在白子上，心中忐忑，将紧张化为言语，略微心疼的碎碎念叨。 “这可是我这里最值钱的宝贝了，司地，你轻点捏。就你那个修为，收着些，别给我捏碎了。” 元一一在一边连忙喊停顿，将比赛规则又强调一遍。 “知道啦，石青。先等一等，咱们先定个规矩，输者需要真心实意为赢家做一件事情。石青，你有没有胆量？” 石青玩的起劲，没仔细听元一一的要求，便十分爽快的应答下来。 “多大点事，没问题。” 黑子落下，温润的棋盘，闪烁着清淡与温馨。 黑子再一次落下，将白子围追堵截。 五子连成一线，最后落下的棋子是白子。 石青，不可避免的一输再输，连输三把。 不得不心服口服，全盘接受司地的要求。 “帮我饲养白蜘蛛，不能与粉花蛇一处养，不能让粉色花蛇接近白蜘蛛，不能让粉花蛇伤害白蜘蛛。每天都要晒太阳，随叫随到。白蜘蛛说什么，石青便做什么。不能让白蜘蛛伤心难过，受到任何伤害，石青会受到同等处罚。” “元一一，这么多要求，有点难度。再说，我天生害怕白蜘蛛，你非得让我饲养它。饲养什么不好，我得多缺心眼，我养一只白蜘蛛。” “好像你吃亏了似的，白蜘蛛长得可爱又乖巧，多好啊。再说，谁叫你输了，我也没有办法。司地，你说是不是？” 白蜘蛛留在石青的阁楼，比呆在自己的阁楼，更让司地放心。 这样一来，白蜘蛛才没有机会找元一一说一些乱麻七糟的东西。 挺好，司地心中确定，下意识应答着。 “是，愿赌服输。” 248 大小姐 司地和元一一只留给石青一个悠然的背影，便相互携着手，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石青颤抖着双手，准备了一个漂亮精致的小盒子。 盒盖上面雕刻着一朵雪白的昙花，四周围绕一圈粉色的牵牛花，看起来漂亮而优雅。 大小姐，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 白蜘蛛看着态度直线调转的石青，有两分不适应。 面颊出现的红晕，像是粉红的火焰，带着羞怯与热烈的温度。 你不用这么客气。” 白蜘蛛在粉色花蛇的注视下，快速的拖着白丝网，乖乖爬进小盒子，端端正正坐在盒子里。 大小姐，你想呆在哪里？我已经与粉色花蛇交流过了，它不会伤害你的，请你放心。” 石青难得拿出一副认真柔顺的模样，耐心细致的询问道。 纨绔的声音，带着淡淡口水的声音。 石青害怕的托着盒子，视线在整个房间扫视一遍。 这么宽敞的地方，一时间竟不知道将白蜘蛛放在哪。 放在床头柜上，有些可怕。每天一睁眼一闭眼都是白蜘蛛的身影，不做噩梦才怪。 放在桌子上，每次下棋看书都能看到，好像也有些恐怖。 白蜘蛛转动着大大的眼睛，乖巧的模样似乎很好说话。 听到石青的询问，爬到盒子边缘，两条足扒拉在小盒子边沿，大胆的四下巡视着。 石青注意到白蜘蛛视线落在十分凌乱的桌面上，白皙的脸蛋微微一晒。 捧着白蜘蛛，身形开始剧烈挪动。 白蜘蛛感觉到面前的视野正在快速的转变着，耳边逐渐出现啪嗒啪嗒拾阶而上的脚步声。 看来，还是将白蜘蛛放在二楼。 放在自己身边，总感觉怪怪的。 不过，白蜘蛛可没有那么好糊弄。 一道轻柔的声音，带着质疑的味道，直白的问着。 石青，你去哪里？” 石青脚步微微顿了顿，自己的意图被白蜘蛛发现了，也只得全盘托出，面色恭敬而畏惧的回复着。 我送你去二楼，那里比较安静。我住在一楼，你也在一楼，肯定有不方便的地方。” 白蜘蛛在石青面前，不自觉放松下来。 黑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十分可爱的模样，石青看着却冷不防一个哆嗦。 果不其然，白蜘蛛不是那么好哄骗的。 弱弱的声音带着理直气壮的语气，白蜘蛛养尊处优的支配着。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想呆在一楼，我不管，我要呆在一楼。你如果不让我呆在一楼，我就去找元一一和司地。” 石青脸上扯出一个敷衍而尴尬的笑容，小心翼翼捧着小盒子，哄着的话语像是滔滔不绝的流水，脱口而出。 大小姐，你说住哪都可以，一切好商量嘛！行行行，就住一楼。咱们两个挨得近一些，有事情也有个照应，更方便，哈！哈！” 石青陪着笑脸，打着哈哈，心里仍然有些小担忧与害怕。 生怕白蜘蛛不开心，在自己白皙柔软的手指上咬那么一口。 或者，自己睡着了，白蜘蛛爬上自己的床。 不能再联想下去，越想越恐怖。 白蜘蛛见石青十分听话，要求变得越来越多。 微微抬着脑袋，光明正大的仰视着石青。 要呆在桌子边，想看你下五子棋。” 没问题，大小姐。大小姐，司地吩咐了，你说啥，我做啥，你说的话，我不敢违背。” 嘴上说着肯定的话，石青心中依然有些不自在。 微微撇着的唇角，暴露了他真实的情感。 一贯自给自足的生活，多出一个吵吵闹闹白蜘蛛，真是感觉头疼又无措。 白蜘蛛离开了司地的阁楼，整个院落显得更为孤寂清凉。 元一一有些不适应这种清凉，坐在摇椅上，时而想一想喧闹的葵花园，时而想一想即将到来的休沐日。 晒了一会儿太阳，等到阳光慢慢降落，空气中的温度逐渐柔和的时候，将摇椅搬在房间里。 看着静默阅读的司地，无聊的不时找着话头，希望能以此吸引司地的注意力。 司地，口渴，想喝水。” 司地视线未曾从书卷上抬起，声调慢悠悠，带着一丝悠闲与随意。 水壶在桌面上，茶杯也在桌面上，自己倒便是。” 元一一坐在视野开阔的窗边，微微转过脑袋。 黑亮的头发镀上一层明亮的光泽，白皙的面庞更为俊秀，整个妖怪被光芒镀上一层悠然独特的魅力。 司地，想喝你沏的茶水。” 撒娇的声音，暖暖的，柔柔的，似乎不过一秒的时间，那悠扬而明媚的声音，便已经驻扎在心头。 喜欢与纵容随之，肆无忌惮的生长着。 司地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唇角，放下书卷，沉稳的步伐在楼梯间响起。 好，我去沏茶给你喝。” 淡淡优雅的嗓音，带着包容与爱怜，传递到元一一的耳朵里，有一种满足与窃喜在静静流淌。 脚步声轻轻，司地逐渐升高的背影，隐没于光线略微昏暗的楼梯角。 直到那抹沉稳有力的身影再也见不到，元一一才转过脑袋，唇畔带笑，透过敞开的窗户，往朦胧而苍翠的远方望去。 心头有暖暖的喜欢，在岁月中逐渐浓稠。 阳光温温柔柔的，白色的衣衫执着热气腾腾的茶壶与水杯，微微垂头低眉，看似高贵而谦虚。 哗啦啦的水流，从水壶的壶口坠落。 朦朦胧胧的雾气，将司地本就清秀出尘的面容，衬托的越发明朗高雅。 元一一欢喜的望着司地，眸中盛装的爱慕不加修饰与收敛。 每次见到司地的面庞，那喜欢便扩大一分，加深一分，难舍，难以忽视，越加汹涌澎湃。 不想掩饰，不需要掩饰。 好似，一条欢快的溪流，终将流淌扩张，融入看似平静实则暗流不断的海滩。 元一一洋溢着笑脸，浑身不自觉散发出自然的朝气与张扬的明媚。 司地修长的手指，轻飘握在晶莹剔透的茶杯边缘。 面色被热气熏蒸的微微晕红，缓步踱了过来。 清淡绿茶，可解暑温。” 谢谢司地。” 元一一明亮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激动与喜悦，有些不好意思，正要接过茶杯。 司地看到元一一被阳光晒得些微红润的面庞，没有松开执着茶杯的手。 而是将茶杯放在两个手掌中间，稳稳托着，朝茶杯里面轻轻吹气，一边有些不自然的轻声解释着。 有些烫。” 元一一面容带了两分羞怯，一手捂着红润的脸蛋，微微抬头，望着面前毅然站立的司地。 司地的身影高高大大的，总是能给元一一带来安稳与信赖的感觉。 修长的手指，与青玉一般的杯子融合在一处，带着若隐若现的独特光泽。 微微嘟起的薄唇，朝着水杯中吹着气。 白色的雾气，笼罩在水杯上方，顺着司地吹气的方向，缥缥缈缈的散去。 静默等了一阵，元一一在司地的有些紧张的注视下，欢快的喝了一大口茶水，肯定的赞叹道。 这茶水很好喝，润而不涩，苦的恰到好处，我很喜欢。” 司地坐回桌边，唇边不自觉勾起一抹轻松舒适的笑意。 元一一总是会一种魔法，可以让其他妖怪的情绪与她保持同步。 正如现在，见到元一一开心，内心也不自觉感觉开怀，甚至有一丝心满意足的甜蜜。 你喜欢就好。” 249 夫人的娘家人 时间过得飞快，眼看着临近婚约，明天便是一年一度的休沐日初始。 空气中隐隐约约带着热闹的气氛，门边的守卫欢喜的窃窃私语。 例行的休沐日，不只是狼妖族内部的节庆。 对于外族的妖精来说，休沐日的重要意义也不言而喻。 因为在休沐日时期的三天内，其他妖怪可以自由往来狼妖族。 这样一来，整个狼妖族的入口便热闹起来。挑着扁担，骑着马匹的妖怪接二连三的出现在狼妖族门口。 两只兔子精挑着一筐胡萝卜，蹦蹦跳跳，往狼妖族走来。 三三两两的队伍，停滞在狼妖族的入口处。 实在的守卫每见到一个妖怪，总会说出同样的引导话语。 “请稍等，需要检查。” 兔子精将竹筐往地上轻轻一放，两个守卫仔仔细细翻看一便，才让兔子精进入狼妖族。 络绎不绝的商客，在休沐日的前一天便匆忙抵达。 靠近入口处的几座阁楼被临时征用为客栈，通红的灯笼，在空中轻飘飘的晃悠着。 一辆精致的马车，在陡峭的山坡上行驶，如履平地。 轱辘轱辘，车轮碾过沙土地面，好似铁钉敲打在地面一般，清脆而沉重。 随着距离逐渐拉进，那震耳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许许多多的妖怪，都没有这么大的排场。 精明的狼妖，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闪动，若有所思。 一股妖娆张扬的气息，围绕在马车周围。 马车的车盖上飘扬着金色的彩带，在阳光中闪耀着明亮而优雅的光芒。 那光芒过于明亮，带着满满的疏离感。 金色丝带，在风的吹动下，直直的沿着一个方向伸展，线条的尾端微微蜷缩，带出两分凌厉的气势。 实在的守卫，不知疲倦的一遍遍重复。 微微躬身表示恭敬，语气中带着坚定的不容忽视。 “请稍等，例行检查，马车上下都需要检查。” 正在这个时候，有三三两两的守卫，由狼妖族内部多个方向涌来。 手中执着锋利的佩剑，步伐齐整，齐刷刷立在院落门边，然后纹丝不动。 修长的手指，带着青春的生气，徐徐掀开马车的帷帘。 甜腻的香气，从马车内部飘散出来，鼻端有微微熏蒸的感觉。 一张带着纱巾的面庞，看不清具体的容貌，只隐约能见到额头上淡淡的皱纹。 淡淡的话语，带着一丝谨慎与尊重。 “你们好，许久不见。我是夫人的娘家人，趁着沐浴日来探望夫人，可不可以稍微通融一下。” 柔顺的声音，如游走的流水一般，轻轻雅雅，却又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势。 略微缥缈的嗓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与寡淡，那是一种诡异的魅惑，让两个守卫不自觉想要点头。 一瞬间好像做了一场迤逦的梦，浑浑噩噩，整个头脑都有些晕乎乎的感觉。 “夫人”两个字，让守卫警惕的神经骤然绷直。 夫人的娘家人，因为冥冰大人的要求，从未出现于狼妖族。 一面之缘都没有，何来许久不见呢。 不行，不能相信一只来历不明的狐妖。 精明的守卫轻轻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努力打起精神。 微微涣散的视线逐渐聚焦，看似谦卑实则不容拒绝的要求道。 “大人，狼妖族规定严格，没有例外。大人，请您体谅我们的辛苦。不会浪费大人太多的时间，请大人走下马车，我们需要对于马车进行检查。” 修长的手指愤愤的放下帷帘，空气一瞬间陷入沉默的尴尬。 马车内的男妖怪沉默半晌，平放在腿上的双手微微捏紧，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看似试探性询问，其实是在给守卫施压。 “如此，小二，不如我们打道回府，你看可好” 马车边跟随的守卫，微微垂着脑袋，身上散发着浑厚的灵气。 很明显的是，这个低调的未曾抬头的狐妖守卫，修为远在两个狼妖守卫之上。 妖娆略微凌厉的嗓音，此时收敛了玩世不恭的态度，沉稳中带着确定的意味。 “大人，夫人还在等着您。如此一来，夫人定然会伤心的。” 整理衣襟的窸窸窣窣声，有些微弱，从马车里面传了出来。 “哎，说的也是。” 几个守卫同时默契的低头不语，排队的妖怪群有些躁动，却都不敢找马车里男妖怪的晦气。 即使头脑十分迟钝，也知道坐在马车里的男狐妖修为不俗。 空气中莹动的充沛灵气，让一种妖怪都情不自禁的噤了声音。 不一长老带着一队守卫，出现在院落门边，面上带着张扬而得意的笑容。 似乎，他此时出来迎接的不是狐三娘的家人，而是狼妖族尊贵的长老们。 “大人，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不一长老一脸谄媚，朝着马车微微低头躬身。 “嗯。” 淡淡的应答，带着高高在上的漫不经心。 劈头盖脸的数落，便落在了门边两个不起眼的守卫身上。 “不长眼的东西，快让大人进去。耽误了大人与夫人叙旧的时间，以后有你们受的。真是不知道行兵大人怎么教育你们的，一个两个都这般没有眼力见。” 实在的守卫，即使面对狼妖族内资历深厚的不一长老，也没有丝毫畏惧，不卑不亢的强调道。 “不一长老，我们只听从行兵大人的命令。” 不一长老面上微微一晒，打着哈哈，肯定的继续说道。 “行了，别较真了。我代表行兵大人的意思，你们开门放行吧。” 实在的守卫，站在原地，未动分毫，声音执着坚定。 “不一长老，请您别为难小的们。” 双方呈半包围的形态，相对而立。 守卫的拒绝，让不一长老感觉自己被轻视。 不过是两个小小的守卫，也敢骑在自己头上，无视自己的命令。 不一长老想到这里，心中烦闷，面色微微阴沉下来，玩笑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隐约的威胁。 “哈哈这帮狼崽子就是不会看形势。总是这么认死理，不懂变通，能有什么大出息。” 开朗的笑声，带着宽阔的气质，从马车里传出来。 男狐妖顺着不一长老的话头，看似大方的劝着，尴尬的气氛被一瞬间扭转。 “算了，不一，和两个小狼妖计较什么。我下马车便是，入乡随俗嘛” 一身青蓝色的长袍，闪耀着天人之资，在小二的搀扶下，优雅而有序的下了马车。 手掌摊平，晶莹的指尖指向马车，礼貌而淡然。 马车上下被翻了一遍，两个守卫却没有多余的发现，镇定的相视一眼，两只小狼妖动作利索的爬下马车。 “大人，打扰了。请进，希望大人在狼妖族呆的舒适安心。” 男狐妖面上挂着一张通透的面纱，看不清表情和容貌，只能感觉到周身散发出来巨大的威迫，朝着两个守卫赞叹的点点头。 随后借着守卫小二的手臂，脚步轻轻搭在木质台阶上，重新移动回到马车里面。 马车在守卫得注视下，徐徐驶入狼妖族。 天空中的云，自由自在的飘荡，将太阳的光芒遮挡住。 霎时间，天地间略微昏暗。 一抹了然的笑容，在面纱下面轻轻挑起。 250 只有你一个 天色蒙蒙亮，元一一早早醒来，趴在床上翻来覆去，有些小激动。 清晨的光还有些昏暗，阳光隐隐约约，透过窗与门的缝隙，打在地面上，散发出静谧的气息。 元一一侧卧在床上，白皙的脸蛋静悄悄凑近司地，声音欢喜，带着初醒的沙哑与暗沉。 “司地，天亮了，该起床了。” 对于司地来说，这声音因为熟悉的缘故，平添一分迷人的魅力。 司地缓慢睁开惺忪的眼睛，视线定定落在近前，没有任何埋怨，淡淡的“嗯”了一声。 刚刚转醒时，那副沉静的神色，落在元一一的眼中，莫名的可爱又乖巧。 元一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睛一闪一闪，带着亮晶晶的光。 轻轻伸出手，将司地黑亮的头发抓在手中，在晶莹的指尖缠绕着。 “早！” 司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庞面庞，些微愣怔。有些僵硬的问候，脱口而出。 往日，元一一总是起得晚，睡得早，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猪。 不知为何，今天如此反常。 司地微微皱着眉头，面上有羞涩的红润。 面对面平躺着，这么近的距离，甚至能感觉到元一一那温热的呼吸。 温温润润的感觉，清清淡淡的落在脸颊一侧，带着绵绵的情意。 不待司地询问，元一一自己像是倒豆子一般，将欢喜的心情悉数吐露出。 “早啊，司地。今天我起的早吧，想到明天是狼妖族的重大节日休沐日，后天是我们的婚礼，就有些激动的清醒起来。” 司地看着元一一欢喜的容颜，心中有暖流滑过，带着无法抑制的悸动与爱意，翻涌泛滥着。 元一一能成为自己的妻子，很开心，很欢喜，胸腔的爱意快要抑制不住。 元一一即将属于自己，毫无疑问，这是此生最为幸福的事情。 母亲，我又有些想你。 我知道，你不会再回来。 可是，我还是希望你理解。 我即将有自己的妻子，虽然她是一株简单又大条的植物妖，可是她身上有我所不具备的乐观与热情。 在她身边，即使不说话，也感觉十分开心满足。 在她身边，便不再需要寻找太阳的光芒。 即使身处黑暗，因为她的陪伴，也没有任何应当畏惧的。 浓浓的情意，到了嘴边却如何也说不出来，只剩下两个像是敷衍一般的应答。 “嗯，是啊。” 那悠扬的言语，第一次染上不符司地冷漠气质的欢快。 元一一听到司地肯定的答复，心头不自觉甜蜜起来。 可是还是有些不确定，这么弱小简单的自己，司地真的喜欢嘛？ 元一一试探的缓慢将脑袋放在司地的心口，耳朵紧紧贴着司地的胸膛，眼尾微微上挑，神色认真而郑重。 咚咚咚的声音，从温暖的胸膛中真实的传递出来，那略微颤动的心脏越跳越快，好似带着丝丝窃喜与自豪一般。 沉稳而有序的声音，将心头的幸福勾起，甜蜜满满的充斥心间。 元一一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微微仰头，视线上移，锁定司地满是浓情蜜意的眼眸。 “我听到了，是真的。但是，司地，此生你都不能反悔，也不能再喜欢其他妖怪了。无论老的，小的，都不行，只能有我一个。” 司地的胸膛微微颤动，沉稳而郑重的嗓音，带着难以抑制的认真情感。 像是连绵的山脉，无论日出日暮，风霜雪雨，静默伫立，初心不改。 “好，只有你一个。” 那声音难得柔柔的，让元一一不断跳动的心越发悸动欢快起来。 无比真诚的承诺，听在心头，偏偏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诱哄意味。 元一一双手抱着司地的腰，眼皮微微沉了下来，似乎马上就要睡着。 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 声音呢喃，轻轻柔柔，如夏天柳树梢枝头不小心挂着的点点白絮。 “司地，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好像我们才刚刚认识，便要举办婚礼了，难以置信。” 司地似乎感觉到元一一微微的忧虑，声音冷漠，却带着一丝关切的体贴。 “婚礼之后，我们也会一直呆在一起的。” 元一一声音不自觉温软下来，趴在司地的肩头，面上带着不舍的情意。 “好，司地，你飞升之前一定要提前告诉我哦。” 本来有些困倦的睡意，被司地烘热的体温蒸发掉。 清晨的风，悄悄溜了进来。 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元一一扁扁嘴，一手揉了揉已经十分圆润的肚皮，神色有些可怜，尽量乖巧的望向司地。 司地将头发从元一一手中拿出，有些不好意思的从床上爬起，穿好外袍。 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元一一，缓步走上楼梯。 柔软的床榻微微凹陷下去，元一一温柔的将床铺抚平。 突然想到什么，捂着脸蛋，又不管不顾，十分欣喜的在床上滚来滚去。 早餐香喷喷的气息，在木质的楼梯间缓缓流动。 元一一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穿好衣服。 自然而然将窗户大大的打开，清爽的风，从窗户涌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青竹的味道，让元一一心神完全清晰起来。 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随着展开的角度越来越大，金光闪闪的阳光一点一点，爬上地面，爬上透明的砖墙，逐渐将整个阁楼照亮。 元一一将浴巾准备好，转身走向门边。 司地仔细阅览书卷，未曾抬头，实则心思一直牵挂在元一一身上。 此刻听到她有些轻微的脚步声，抬起眼皮，看着元一一的背影，嗓音淡淡，不放心的问道。 “元一一，你去哪里？” 元一一本不打算打扰司地，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生怕司地因为误会生气，只得细致的解释道。 “司地，后院的池子建好几日有余，却一直未曾使用，真是太浪费了。现在天气炎热，正适合泡澡。” 司地当下放下书卷，一脸不放心的神色。 马上临近婚礼，冥冰大人那边却越来越安静，这一切的一切都过于诡异。 种种平淡的迹象，反而让司地越发担忧起来。 生怕一个看不见，便再也找不到元一一的身影。 淡淡的嗓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我陪你去。” 元一一停在门边，嘴巴微微张开，手掌有些害羞的捏在裙子边缘，刚要拒绝掉。 “怪……”，不好意思，还没有说出口。 司地三步并两步，已经来到元一一身边。 明亮的阳光，洒落在并肩而行的两道身影之上，不自觉柔和两分。 白色的身形微微高挑，翠绿的身影带着一如往常的俏皮与朝气，走在一处，美得像一幅画，没有任何违和感。 251 洗白白 后院的竹叶十分茂密，将整个后院完整的包围起来，从里面望出去，除了郁郁葱葱的竹节，什么都看不到。 风有些微的凉意，元一一披着浴巾，轻轻提起裙角，缓缓走进水池。 司地走到墙边，双脚自然平分，身形微微后仰，一身白色衣袍隐藏在阴影中，透出两分神秘。 白皙的眼皮轻轻合着，耳朵却有些紧张的立起，听着元一一的一举一动。 生怕她在眼皮下，除了什么事情。 如果仔细的发现，甚至能发现司地耳朵边缘淡淡的粉嫩颜色。 水池中的水十分清澈，倒映着款宽阔阔的天空，洁白的云朵，偶尔簌簌作响的竹林。 元一一拖着裙角，踩着冰凉清爽的石阶，一级一级，翠绿的裙角浸染在透明的水中，越发鲜艳娇嫩。 裙角被水浸湿，逐渐沉重起来，元一一的步伐慢了下来，更为小心翼翼。 丝绸质感的裙边，划破平静的水面，摇摇曳曳的动作，荡起一圈又一圈波澜。 一阵阵哗啦啦的声响，清脆，带着清凉的感觉，传到司地耳朵中。 明明闭着眼睛，元一一的身形却那般清晰，向日葵清香的气息远远飘来。 司地心神有些潋滟，缓缓睁开眼眸。 黑亮的眼睛，缓缓眨动，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寡淡而优雅。 眼前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隐约见到一抹倚靠在台阶边的倩影。 元一一靠着台阶，泡在水中，神色轻松而愉悦。 深深的呼吸，竹叶清鲜自然的气息，从喉咙流动到肺部，再进入四肢百骸。 流动的水，紧紧贴在皮肤上面，光滑而圆润，浑身感觉十分轻松与舒适。 元一一白皙的手掌，轻轻划过水面，然后小心翼翼的捧起清澈见底的水，往身上浇着。 蒸腾的水汽，将视线模糊。 元一一白皙而圆润的肩膀露在水面上方，哗啦啦的声响，是那般清晰，而无法忽略。 司地的眸光逐渐深邃，最后有些晦暗不明。 诱惑的喉结微微滑动，面上第一次出现慌张的神情，心中叹息着，将眼睛轻缓阖上。 除了哗啦啦的水声，司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似乎生怕惊吓到元一一。 水里面柔柔软软的，空气安安静静的，听不到司地的声音，元一一有些担忧的转过脑袋。 白色的雾气，被竹林的阴影笼罩着，视野越发受限，除了近在眼前的手掌，什么都看不见。 虽然知道司地就在身边，可是元一一还是希望能听到那使人心安的声音。 虽然冷漠，却总是那么真真切切，坦坦荡荡，不带任何虚伪与掩饰。 元一一转过脑袋，面上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轻轻挑起的眼尾，上扬的唇角，无一不体现出可爱与依赖的情感。 清亮的声音，清晰而明显。除了欢喜与喜欢，不带任何戒备，干干净净，突然将司地心头微微阖上的房门闯开。 “司地，你还在嘛？” 试探性的声音，带着隐约的黏腻与不舍，似乎很害怕司地的突然离去。 司地缓缓睁开视线，光滑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司地避开视线，声音有些沉重暗哑，一字一句，十分认真的回复着。 “我在，元一一。” 元一一听到熟悉的淡淡嗓音，心中有一股暖流静默滑过。 “你要一起泡澡嘛？反正这池子里雾气很重，眼前都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元一一围着洁白的浴巾，没有任何防备与担忧。 不知是过于单纯，还是过于相信司地冷漠又正直的性子。 不过，显然，司地对于自己更为了解。 轻轻避开的眼神，提醒司地不能再沉溺下去。 沉稳淡漠的声音，带着些微紧张的含义。 司地说话的声音不自觉轻柔下来，传递出来拒绝的信息却那般清楚明了。 “改日再说。” 元一一听到司地坚定的拒绝，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巴。 司地总是这样，不近人情。 无论在海边还是在狼妖族，都那么一本正经，无法亲近。 似乎他心中有一根弦，他总是将自己关在那根弦的一侧。 这样一来，与司地在一处，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似乎靠近，再努力的靠近，也永远都无法靠近他真实的心意。 “哦，好吧。” 元一一微微抬起胳膊，一手拿着布巾在上面轻轻擦拭。 白皙的胳膊，在阴影中似乎越发光洁。 吹弹可破的肌肤，在清水的洗涤下，越发白皙明亮。 元一一小小的心思，司地没有办法了解。 哗啦啦的水声，扰动着司地的神经，让他的理智一点点消散。 身体里有压抑的爱意，正想一点点吞噬他的冷静。 元一一略微委屈的嗓音，让司地几乎要放弃自己的底线，答应她的请求。 可是，冷漠的司地，终究是坚持执行自己认真而慎重的想法，没有松口。 这么漂亮的水池，司地却无法一睹风姿，真是可惜。 虽然司地看不到这独特的美，可是自己可以讲给他听。 清净的水，在身边泛起一道道波澜。 流淌的水，滑过白皙的皮肤，带来清爽与舒适。 元一一此刻不自禁想着，泡澡，洗白白，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司地，这水洁净又清凉，泡在里面，特别舒服。而且水中似乎有特别的灵气，呆在水里面，感觉修为都在一点点提升。” 司地不置可否，一本正经的答复元一一突然发现的问题。 “狼妖族的溪水本就有提升修为的功效。” 元一一听到司地肯定的答复，话痨本质再一次显露出来，开心的碎碎念叨着。 “原来如此，真是捡到便宜了，哈哈哈，好开心啊，那我一定要多泡一会。奇怪，司地，狼妖族溪水可以提升修为，你不早说。害得我每天都要跟着你，一块努力修炼。不过，还好还好，这回不用那么辛苦，只需要在水里安安静静泡着就好。” 淡漠的嗓音，干脆利落，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你没问过。” 似乎在掩饰什么，司地声音有些冷硬，还有微微的慌张。 如果告诉元一一，以她懒惰的性子，她便不会每天与自己一同修炼。 司地在心中暗示自己，这是为了元一一的成长。 通过捷径得来的成就，总是不会长久。 其实，司地真实的想法，只是希望元一一能陪在自己身边，每一天，每一个时辰。 半刻的分离，司地心中都会有不安的感觉。 元一一双手捧起清水，放在脸上，然后哗啦啦的水流像是小瀑布一般，将圆润的脸盘浸润。 湿湿的头发，紧紧贴在脸颊一侧。综合看起来，颇有一副出水芙蓉的美妙妖娆。 “算啦，算啦，反正我知道的不算晚，嘿嘿。司地，以后我每天都来后院泡澡，这样修为肯定会提升的更快。” 元一一大大咧咧的表示没有任何想法，司地轻轻松了口气，心神随着哗啦啦的响动，微微潋滟着，却不再吭声。 生怕浓浓的爱意，没有从眼睛跑出来，却由一向冷漠的嗓音透露出来。 252 一碗面 在溪水里游动半天的时间，身上满是清爽的感觉。 司地轻轻阖着眼睛，安安静静，身上散发着沉稳与心安的力量。 元一一的头发还有些湿润，清澈的水珠顺着发间，圆润润滑落，然后聚集在发梢，如明亮的珠子，悬悬预坠。 元一一披着浴巾，蹑手蹑脚，一脸神秘又调皮的笑容，静悄悄走向司地。 司地闭着眼睛，白皙的面庞如高不可攀的神明。 黑白分明的眼睛，即使轻轻阖着，也能感觉那隐藏的明亮与透彻。 距离司地越来越近，元一一一个跃步故意放开嗓音，伸出双手，貌似要摸向司地。 “哇呜！” 娇嫩的双手悬浮在半空中，将将停在司地结实宽厚的胸膛正前方。 司地眸光微微闪动，耳边传来猫咪咆哮类的声音，听起来可爱又温馨。 心中有暖流滑过，司地嘴角不自觉勾起。 元一一面上还带着水珠，整个身体被白色的浴巾裹挟，精致玲珑的身段显露无疑。 司地眸光深沉，半晌没有说话。 一阵风吹过，空气带着微微尴尬的感觉。 元一一嘟着唇，水润的面庞微微皱着，有些不满的唠叨着。 “真是无趣，根本就不害怕嘛。” 司地神色认真，上下打量了一遍元一一，眸中有些微担忧的感觉。 元一一感冒之后，整理阁楼的工作都落在自己身上。 这样想来，还是让元一一没有任何生病的机会比较好。 淡淡的嗓音，带着诱惑人心的深沉力量，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后院风凉，我们回屋吧。” 元一一后知后觉搓了搓手掌，视线在周围看了一遭，表示赞同的点头应和。 “本来没什么感觉，你这么一说，这后院的风确实有些冷。那我们回去吧，我将房间整理一遍。” 元一一自动搂着司地的胳膊，脸上带着开朗的笑容，悠闲的往阁楼走去。 时间过得很快，似乎刚刚将房间整理好，夜色便降临又离开。 天空从阳光出现的位置一点点展开，空气中满是欢欣热闹的气氛。 宽阔的道路上是各种各样的身影，稻米妖也纷纷换上崭新的衣服，迎接这盛大节日的到来。 元一一躺在床上，便能清晰听到门外的喧闹声。 心中有微微的期盼，听说一年一度的休沐日有许多新鲜的小吃。 想来，自己的肚子今天有福气了。 楼上的脚步声一如既往的任劳任怨，元一一给自己换了一身新的服饰。 将蔚蓝的玫瑰镜拿出，仔细梳妆，给自己抿了两个整齐而落然的发辫，剩下的头发自然披散在脑后，满意的看了看，正打算起身上楼。 一只雪白小狼崽的身影，竟然出现在玫瑰镜里面。 那墨绿色的眸子，浑身威风凛凛的白色毛发，与记忆中的小狼崽完全重叠。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身形优雅的妇女，脑后扎着一个简单随意的发髻，身上高贵而优雅的气质却不减一分。 “母亲，我喜欢这个小玩偶。” 妇人语重深长的说道，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慨叹。 以她的经验来看，从小让孩子对于玩偶产生依恋的感情，并非什么有意义与价值的事情。 “地儿，狼妖族的男孩子不能也不应该拥有玩偶。玩偶，如其名字一般，供人玩乐的傀儡。地儿，以后这狼妖族都是你的，只有玩偶不是，所以你不能产生任何喜欢之情。喜欢玩偶，会带来磨难的。” 地儿拥有自己的爱，这已经足够了。 是啊，虽然自己从来感觉不到冥冰大人的喜爱。 但是，自己的孩子不同，地儿是喜欢并且爱着自己的。 是啊，地儿不需要任何玩偶。 小小年纪的司地，早早的被赋予成年狼妖的要求与沉重。 对于年少老成的司地来说，这种沉重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司地在母亲面前，规规矩矩的，面色带着仔细认真，强迫自己避开视线，不再看面前的玩偶一眼。 因为年纪尚小，经验有限，所以总会将母亲的话奉为真理。 有些稚嫩的语气，将喜爱之情隐藏起来，未曾提起。 “司地明白，司地谨遵母亲的教诲。” 母亲说自己不能拥有玩偶，那自己便不应惦念。 元一一拄着下巴，看着镜子里面生动的情景，听着那近乎残忍苛刻的对话，心中复杂的情绪开始沉浮。 思虑着被司地唤作母亲的妇人的话，质疑话语中的真实性，一时难以明了，便有些愣怔。 司地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镜子里面空余元一一疑惑与沉思的面容。 “元一一，早饭已经准备好。” 元一一将思索从镜子里抽离出，眸色似乎还有莫名的歉疚，语气温软，带着安慰的意味。 “哦，司地，我来啦。做了什么好吃的，你身上都是香气呢。今天休沐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啊？” 司地想了想，仔细的替元一一解释道。 “休沐日，按照惯例，清晨需要吃一碗面。幼年的狼崽吃油泼面，寓意红红火火，成年的狼妖吃一根面，寓意长长久久。长老之辈吃葱油面，意味谦虚谨慎。” 元一一插科打诨，一边将镜子小心翼翼的收好，一边打趣着司地。 “这样啊，司地，你其实应该多吃些油泼面，总是这么稳重老成，缺乏生气，这样可不好。” 原来元一一喜欢明亮欢快的气质，似乎为了应景一般，自然而然，司地的话语越发多了起来。 “嗯，有道理。不过今晨只准备一根面，一根筋的妖怪不适合常吃，脑袋容易变得迂腐愚钝。若是你有时间，帮我准备一碗油泼面，我也是十分愿意品尝。” 元一一欣然答应下来，司地是自己的夫君。 除了尽量宠着，也没有其他办法。 “好啊，没问题。不过，我不会的地方，还请司地多多指教。” 想到每日自己都要辛苦做早餐，教会元一一，有了她的帮助，也会轻松不少，便也爽快的应和下来。 “嗯。” 两道身影，十分有默契的达成一致。 麻雀在竹叶间来回欢快的跳跃，还有不知名的漂亮鸟，披着一身美丽雅致的羽毛，不时清脆鸣啼。 从三楼望去，视野十分开阔，平整的道路上满是络绎不绝的身影。 远处热闹的街道，隐隐约约也平铺展现在眼前。 元一一端着碗，坐在司地身边，夹起面条，凑到司地唇边。 “司地，狼妖族的一根面肯定是这么吃的吧。我喂你，你喂我，好不好？” 司地面上带着害羞的神色，微微张开嘴巴，视线定定落在元一一面上。 自己虽然是第一次知道这种说法，不过送到嘴边的面条不知为何显得那般诱人。 司地下意识的应答下来，嘴角露出一个不自知的笑容，眉眼被喜悦的心情染的开朗而明艳。 “嗯。” 元一一信赖而亲昵的将脸凑到司地面前，司地有些不好意思拿起碗筷，将面条放到元一一红润的嘴里。 空气中满是和谐的气氛，司地做的菜肴总是有种特别的味道。 干净而精致，像他一贯的风格，带着淡淡清雅与沉稳。 宽宽长长的面条，十分劲道，又因为加了一些额外的竹笋片，清汤特别鲜美。 “司地，这面条很好吃，给你满分。” 253 休沐日 阁楼外面满是热闹的欢声笑语，粉嫩的身影，一身干净而整齐的赶了来。 “司地，出来玩咯，商业街现在特别热闹，不仅有漂亮的母妖怪，还有美妙的乐舞，快带着元一一出来看看。” 司地和元一一刚刚收拾整齐，下了楼梯，迎面而来满身朝气的石青。 头发梳的十分油亮，嘴唇也不知涂了什么，带着亮晶晶的色彩。 司地嘴角微微抽搐，嫌弃的望了眼石青，随意而冷漠应答下来。 “我知道，石青，收起你那副黏黏腻腻的表情。” 随即声音轻柔，轻轻偏过脑袋，又朝着身边的元一一认真嘱咐着。 “沐浴日清晨有游街活动，十分热闹。不过，妖怪过于聚集，还有外族经商的妖怪，街道混乱，容易走失。你牵着我的手，不要到处乱跑。” 听到石青与司地的介绍，元一一对于沐浴日有了一个基本的概念。 想来，妖怪多，肯定更有趣。 而且还有外族的妖怪来狼妖族做贸易，估计会有许多有趣的小玩儿意。 元一一眸中闪烁着莹亮欣喜的光芒，乖巧的答应着。 “嗯，司地，我保证不会乱跑的，我们快出发吧。” 司地有些不放心的在身侧摸索，元一一明了的将手掌递了过去，主动放在司地宽厚光滑的手心里。 司地转过脑袋，旁若无妖，朝着元一轻轻勾了勾唇角，似乎十分满意的模样。 惹得元一一心头的欢喜越发扩大，脸上本就张扬的笑容，更加明媚。 花蛇盘在石青的肩头，因为刚刚蜕皮的缘故，有些懒洋洋的轻轻眨了眨眼睛，看到熟悉的身影，又将眼皮轻轻关好，似乎在休憩一般。 石青动作十分熟练捧着一个木盒，从进入阁楼到离开阁楼，都未曾放下。 精致的木盒雕工精细，却独独缺少一块盒盖。 房门被完整关好，白色的蜘蛛刚刚寻到空闲，在木盒里站起来，扒拉在木盒边缘，声音轻巧，却带着不满与两分落寞。 “石青，我也是漂亮的母妖怪，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石青扯着唇角，面对自己这辈子最讨厌也最害怕的蜘蛛，咧出一个十分十分难看的笑容，将话题瞬间转移。 “嗯，你是漂亮。司地，你说是不是？白蜘蛛可漂亮了。” “没感觉。” 司地十分直白的陈述着，没有对于柔弱的白蜘蛛投入过多的关注。 在强者为尊的狼妖族，弱者总是不被在乎的。 在司地眼里，看似柔弱的白蜘蛛远没有坚韧的葵花精漂亮。 白蜘蛛根本没有听进司地的话语，自然也不在乎。 石青刚刚在夸自己漂亮，即使口吻有些敷衍，可是那也已经足够了。 白蜘蛛满脸都是沉溺的欢喜与开心，满眼小星星仰头望着石青，瞧都没有瞧站在司地身边的元一一。 元一一听着石青有些为难的话语，看着欢快的白蜘蛛，有些困惑。 不过，介于自己对于司地的穷追猛打，白蜘蛛还是有希望追上石青的步伐的。 白蜘蛛陪在石青身边，修为会提升的更为迅速。 这样想来，无论石青是否喜欢白蜘蛛，都是好事一桩。 身边有三三两两的妖怪，一身美丽的华服往商业街快步走去。 元一一牵着司地的手掌，赞同的附和着。 “白蜘蛛本来就很漂亮，我一直都这么觉得。虽然白蜘蛛还没有化形，也没有办法穿漂亮的华服。可是等到她化形的那一天，肯定会变成一只美丽又来，石青，你真是有眼光。” 白蜘蛛认同的轻轻点点头，十分开心的爬出木盒。 神色带着些微害怕，看了眼静静盘踞的粉花蛇，随即坚定的爬上石青另一侧肩头，开心的晃悠着大大的脑袋。 黑亮的眸中，满是期冀开怀的光芒。 那光过于认真专注，看的石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元一一的目光同样十分真诚，石青不知说些什么，憋的脸红脖子粗，半天才蹦出来一句话。 “呵呵，司地也挺有眼光。” 司地听到石青调侃的话语，有些不自然，轻轻咳嗽两声。 想来，自己心目中最为可爱的元一一，确实可以归类为优秀的妖精。 显然，除了一群葵花精和司地，在元一一心目中，自己的地位也不差，当属十分重要。 “那是当然，像我这么活泼可爱又乐观积极，努力修炼的妖精，可是很稀有的。” 石青有些丧气的梗着脖子，生怕白蜘蛛一个不开心，便在自己的脖子上挠痒痒。 几只妖怪，相互吵闹着，走在宽阔的道路上。 穿过一条又一条简朴的白桥，路过竹林与假山，逐渐汇入热闹喧哗的妖怪群。 商业街比往日更为喧闹，两排整齐的店铺前面，多了一排又一排简单而随意的摊铺。 酒馆飘扬的旗帜，平展开来的彩色书画，一盒又一盒漂亮的胭脂，让整个街道显得越发宽阔繁华。 带着长长耳朵的兔子，蹦跳着舞蹈，吸引路过狼妖的视线。 两只长长的耳朵，在欢快的热情中，不时碰撞在一处，柔柔软软，又快速弹开。 圆滚滚，雪白白的尾巴，随着身体舞动，转了一个又一个圈，看起来顽皮而可爱。 另一只白兔，十分默契蹲在篮筐前面，里面整齐摆放的胡萝卜，少了一根又一根。 元一一牵着司地的手掌，面上满是惊喜的开心色彩。 那静默绽放的笑容，代表着她此刻喜悦的内心。 繁华的街道，飘香的酒菜，一切都热闹而美好，元一一不禁放慢步伐，欣喜的一点点观摩。 晕染的白云一束又一束，随着清风的拂动，堆在一处，又快速的散了开来。 妖怪们摩肩擦踵，不知不觉中，牵着手掌的司地与元一一越靠越近。 优雅的琴曲，带着欢快俏皮的气息，远远传来。 “石青，我想吃烤乳鸽！” “那么大一只，你能吃完吗？” “我能吃两个。” “行吧。” 流动的妖怪越来越多，石青看似不经意将手掌搭放在肩膀上，护着白蜘蛛弱小的身形。 粉嫩的身影，就这么隐没在喧闹的妖怪群里面。 一辆华丽的马车，缓慢而优雅的驶了过来。 特别的是，马车四面没有门窗，只留有雪白的纱幔将探寻的视线遮挡。 隐约一道窈窕的身影，身上着金色的华服，两条修长的手臂轻轻拨弄着，美妙欢快的乐曲便这样传了出来。 马车周围跟着四个狼妖族特别派遣的守卫，还有一个金发仆人手中端着一只金色的脸盆，游走在围观的妖怪之间。 “乐过悦有，钱来钱到。” 一条胳膊出现在眼前，金色的脸盆，几乎要晃花元一一的眼睛。 “我没钱，司地，你有钱吗？” “你们还收琴女吗？” 嫌弃的眼神，在元一一脸上流转一阵，发现什么都讨不到，冷漠的迅速离开。 “不好意思，不收。” 元一一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摊开手掌，顺着金发仆人的角度，往远处看去，一队又一队的表演队伍，排成一条长龙，看起来精彩而有趣。 扭动的腰肢，零散却有序的乐曲，一切都那般美好，带着舒适的欢乐。 热闹喜悦的气息，将狼妖族的清冷冲散，只余相互对视间的默契与浓浓的喜欢之情。 254 热闹 络绎不绝的妖怪，衣服华贵，妆容精致，从面前缓缓飘过。 花香与竹叶的清香混合在一起，空气中带着节日独有的热闹与甜美。 清透的纱裙，带着点点碎花，裙角随着舞蹈飞向半空，高高扬起，轻飘飘盈动。 妖娆的身段，自信张扬的脸蛋，熟练的舞动，正如一副和谐美好的画卷。 街道中间优雅而美丽的身形，接连不断，一时难以画尽。 每一个妖怪面上都洋溢着开怀的笑容，墨绿冷漠的瞳孔，在这个独特的节日，也不约而同染上热情与欢乐。 裙摆落落大方，在视线中滑过，再飘离。 身前背着铜鼓的队伍，在琴曲停暂的时刻，骤然击打起来。 鼓皮不断跳跃，结实的臂膀裸露在外面，带着夏的蓬勃生机。 具备韵律的节奏，欢快的编曲，将阳光鼓动的越发娇艳明媚。 空气中的温度逐渐升高，妖怪们的心情也越发高涨，纷纷涌动。 元一一随着铜鼓的节奏，双手拍打在一处，打着节拍，一边轻轻晃着脑袋。 结实的臂膀，在阳光下闪烁着力量的光芒。 元一一有些好奇，停了动作，双手揽着司地的胳膊，又轻轻捏了捏。 本来结实的胳膊，被轻轻捏了捏，酥酥麻麻的感觉，让整个臂膀都变得有些僵硬。 司地面色一瞬间羞红，声音有些不自然，带着询问的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 “嗯” 只是单纯的想摸一摸司地的胳膊，这样说来，也不太好。 元一一黑亮的眼珠子，轻轻一转，想出一个更为缜密的理由。 “哦，司地，乐鼓队的胳膊看起来比你的胳膊结实，我这么一摸，我发现，还是你的胳膊结实。咳咳，你别那么看我，我就是想多了解了解你嘛” 司地听着元一一的解释，有些惊讶的看向乐鼓队，随即视线定在元一一身上，带了两分不满。 声音也十分冷漠，满是不快的感觉。 “你看哪里呢” 元一一作势轻轻阖上眼睛，轻轻捏着司地的衣袖，声音带了丝小心翼翼。 “什么都没看到，不看啦不看啦” “理应如此。” 司地一本正经的应答着，那认真的神色，让元一一禁不住咯咯笑开。 “哈哈哈司地，你说的对，我们往前走吧。” 相互携着的双手，轻轻搭放在一处，不需要过多担忧。 松松垮垮，不近不远的距离，正是爱情最好的模样。 司地与元一一欢笑闲聊着，顺着妖怪群流动的方向，往前方走去。 蒸笼屉，羊肉串，凉粉，酥饼的香气，飘散在空中，带着淡淡的诱惑。 “司地，我想吃小笼包。” “司地，我想吃羊肉串。” “司地，我想喝双皮奶。” 元一一一手拿着包子，一手端着奶盒，欢快的走在街道上。 一些狼妖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元一一却全然不顾，大口大口往嘴里放看到的每一类小吃。 等到元一一终于有些撑到，打了个饱嗝摸了摸圆润的肚子，才想起来身边静默不语，提着各类吃食的司地。 “司地，你吃不吃每一样都特别好吃。” 虽然这么说着，元一一还是有些舍不得这些好吃的。 似乎能理解元一一每一个想法一般，司地有些无奈还有些嫌弃望了元一一一眼，红润的嘴唇中清冷吐出两个字。 “不吃。” 元一一嘴角扬的越来越大，简直太好啦，剩下的小吃可以留着回到阁楼里慢慢品味。 前方的妖怪汇聚在一处，像是勤劳归巢的蜜蜂。 宽阔的店铺前面，摆放着一张大红色的舞台。 舞台底部由四根木柱支撑，木柱之间用长短相同的锁链固定在一处。 舞台上方铺着红色的地毯，两侧挂着两条红色的彩带，彩带一端系着红红的灯笼，高悬在半空。 一只狼妖坐在舞台边缘，端着茶水，优雅的喝着。 还有一只年迈的稻米妖，手里执着一副折扇，中气十足，朝着舞台下方呼喊着。 “三项活动，分别为手速比拼，细心遴选，创意对决。每组分出金银铜三类奖项，一等奖一片金叶子，二等奖一锭银子，三等奖一箱瓜子。” 元一一好奇的凑近舞台边缘，司地牵着元一一的手掌，紧随其后，脸上是万年不变的冷漠。 很明显，这是一家售卖瓜子的店铺。 而这场比赛，是为了店铺销售做宣传。 店铺对面是一家酒楼，许多妖怪一边寒暄喝酒，一边透过窗户看着楼下的热闹。 妖怪们听到奖品，纷纷迫不及待，扯着嗓子朝舞台喊去。 “快说说，怎么比什么规则” 还有一些妖怪，置身事外，窃窃私语，谈天说地，吹着牛皮。 “要说这手速，我可是当仁不让，想当年，我替老板管账，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利落。” “我也是，我这辈子最喜欢做那数钱的活计，哈哈哈” 元一一听着狼妖们熟悉的碎碎念，似乎回到葵花园一般，心中第一次有归属的感觉，所以便也停的时间长了些。 一道妖娆的身影，一身雪白，手中拿着一副墨色的山水画，往街道走去。 香腻的味道，深厚的灵气，让狼妖与稻米妖们自动避让。 “这手速比拼，一局只允许十名妖怪参加。一刻钟的时间，扒瓜子皮的数量位列前三，当属胜利。这细心遴选嘛” 元一一牵着司地，身形朝前方探去，听的入神，完全没有察觉到逐渐接近的危险。 司地眸色微微闪动，眉毛轻轻蹙起。 那熟悉的香腻气息，应当是狐三娘那母妖怪。 可是，细细察觉，那气息与狐三娘的气息又有些微差距。 那气息在妖娆蛊惑之中，多了十分冷冽与嗜血。 不过，有自己陪在元一一身边，一切都不足为惧。 妖怪们七嘴八舌，纷纷争着参加比赛。 过于密集的环境，让白色的身影，不小心碰到了跟着看热闹的元一一。 元一一有些惊愕，抬起头仔细打量身边突然出现的妖怪。 面上的面纱，将此妖真实面貌隐藏起来。 淡色的眸子，自然而然莹动着诱惑的光泽。 眼尾数条皱纹，有些枯燥的手，看来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妖怪。 上了年纪的妖怪，眼神一向不好。 算了，元一一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伸长脖子，看着舞台之上。 司地头脑更为清醒，眼神更为敏锐，一个错身，暗自将元一一护在怀中。 白色的身影，却没有立刻离开，语气轻柔舒缓，看似十分歉疚的解释道。 “这位小姐，不好意思。哦你便是司地吧，果真陌上君子如玉。” 与镇静自若的狐妖相比，司地面色明显冷漠，眸中迸发出极为冷冽的光，清淡开口。 “是，想来，你是狐三娘的人” 白影似乎没有察觉到司地的厌烦，继续搭着话，好像与司地十分亲切一般。 “的确如此，细论下来，你还要称我一声叔叔。” 司地冷冷哼了一声，不屑的撇撇嘴。 难不成，狐妖族还要故技重施，塞给自己一个小狐妖嘛 真是可笑至极，冥冰大人年纪大了，糊涂，自己却永远不会如此。 司地压制心中翻滚的怒气与怨恨，神色肃穆，讽刺的直接回绝到。 “不必如此，狼妖与狐妖永远都不会成为亲戚。” 255 才艺比试 比赛规则刚刚宣扬完毕，舞台下面的妖怪们开始涌动起来，碰撞着肩膀，往舞台里侧挤去。 狐妖将折扇缓缓合拢，露出一双敏锐如鹰的眼睛，面色略微严肃，语重心长的对司地说道。 “狐三娘呆在狼妖族也有些年月了，竟然还没有获得你的认可，真是失败。你还年轻，我们以后会有很多接触的机会。话啊，不要说的太早。” 司地目光盛装着严寒，冷漠的望向对面打扮精致，却看起来柔弱无骨的狐妖，心中满是厌恶。 深沉的声音，带着凌厉的锋利。 “狼妖族可没有狐三娘，只有一只可有可无的菟丝花罢了。何况，成熟与否，与年岁无关。” 白色的身影，不急不忙，悠闲的说道。 “嗯，你的感觉，我会帮你转告给狐三娘的。我想她的反应会很有趣，冷漠而冰冷，不带一丝情义。” 仿若，他此行的目的主要是来狼妖族参观膜拜一般。 元一一看到涌动的妖怪们，开始跃跃欲试。 牵着司地，往舞台靠近。 “司地，这比赛听起来十分有趣。我也想试试，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熟悉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稻米妖们搬着一袋又一袋香喷喷的瓜子，往来于店铺与舞台之间。 司地对于狐妖的评价不置可否，看着元一一欢悦的身影，沉闷厌恶的心绪逐渐缓解，毫不犹豫一边前进，一边礼貌的道别。 “还有其他事情，请便。不过，在这狼妖族，最好能分清自己主客的身份。” 白影面上出现一抹尴尬，随即被柔和平常的笑容覆盖，略微弯弯的眉眼，故作谦虚的姿态。 “那便多谢提醒，哈哈。” 元一一在拥挤的妖怪群里，被司地紧紧护在怀中。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激动的心情越发欢快起来。 司地温暖的胸膛，贴着元一一略微矮小的身形，带着宽厚的可靠。 元一一在无处不在的保护中，一蹦一蹦。 不过因为身形在一众妖怪中并不出挑，元一一又将双手高高扬起，朝着空中挥舞。 “我要报名！我报名！司地，你肯定不喜欢这类活动，你在旁边看着我便可。” 元一一努力的轻巧跃起，白皙而明媚的面庞，在司地眼眸中不断飞舞，如乖巧可爱的绿色精灵。 热情的气息，从脸颊到脖颈，让司地澄净的眸色微微暗沉两分。 淡漠的声音，带着一分亲昵与在乎。 “嗯，我陪着你。” 妖娆的男狐妖离开热闹的群体，站在略微宽阔的街道正中，朝着身后的狐妖守卫使了个眼色，低声吩咐。 想来，冥冰大人随时在掌控中。 即使有一丝忧虑，也很快会被狐三娘安抚下去。 而这狼妖族的长老们，自有不一长老牵制。 可是，头脑清醒，思维缜密的司地，未必有那么好对付。 “是个厉害的角色，给我看住了。今夜，不能有任何差错。必要的时候，你知道怎么做。” 是啊，只要等到晚上，暮色降临的时刻，一切便会有崭新的面貌。 这晶莹透亮的阁楼，干净整齐的街道，将不再属于狼族妖。 被唤作小二的狐妖，身边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辨不清具体容貌的男狐妖。 结实的肩膀，与鼓乐队的鼓手略微相似。 沉默而冷静的回答，从守卫口中发出，不带任何多余的感情。 “是，属下明白。” 狭长的眼尾微微一挑，像是翩飞的蝴蝶，又轻飘飘，浑不在意的落下。 总是含情的眸子，此刻满是深沉与肃穆，四处审视热闹而美好的狼妖族。 多么优秀的妖族，多么完美的节日。 不过，毕竟，族类不同，无法共存呢。 年迈的稻米妖，在群体中不断搜索，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可爱与童真。 “我看看，最后一个，选谁呢？” 元一一奋力的挥舞着手臂，望着一袋又一袋熟悉的瓜子，心中满是亲切熟悉的感情。 在这狼妖族中，从未出现其他植物妖的身影。 既然同为植物妖，便赏她一个机会。 “最后一位幸运儿，你！就是你！不用左右看啦！来舞台上，只剩下手速比拼这项活动剩下一个名额。来吧，孩子。” 元一一欢悦的正待松开司地的手掌，冷不防被司地紧紧握住，一时挣脱不开。 “司地，我去舞台上参加比赛，你等着我就好。” 狐妖突然的出现，让司地平添几分谨慎与担忧。 “我不放心。” 声音平淡如往常一般，却能感觉到那细腻而体贴的关怀。 元一一面上带了两分不解与疑惑，朝着司地有些不好意思的轻轻询问。 “难不成，你一直跟着我？” 这么多妖怪都看着自己，而司地却一副穷追猛打的姿态。 虽然有些害羞，可是并不影响心中那甜蜜的感觉。 司地仔细的思索着，不知回答些什么，望着那张永远都盛装希望的面庞，反问道。 “你不喜欢吗？” 元一一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给司地一个肯定的答复，心中一点脾气没有，妥协说道。 “喜欢，那你跟我上去吧。” 创意比赛最先结束，瓜子粒被胶粘在画板上，一一展示出来，最后由瓜子店铺老板评选出来三副匠心独运的画作。 清淡适宜的天空，名为薄的作品，获得最高的呼声，自然也受到老板的青睐。 葵花田与枫叶林分别获得第二与第三的排名。 妖怪们沸腾起来，目不转睛，一脸惬意的观看着其他两项比赛。 元一一坐在一大袋瓜子前面，司地寸步不离跟在元一一身边，颀长的身影，在舞台上尤为俊朗出尘。 舞台下不少看客窃窃私语，讨论着狼妖族未来的继承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司地只在乎元一一对他的看法。 元一一费力的扒着瓜子皮，手掌逐渐红润起来。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元一一扒瓜子皮的速度越来越快，堆起的瓜子粒小山包，已经超出身边反应迟缓的蜥蜴妖。 一只松鼠精，迅速的扒着一粒又一粒瓜子皮。 不过一阵功夫，半人高的瓜子袋找不见一粒没有扒皮的瓜子。 欢呼叫好声，此起彼伏。 “太厉害了！不愧是专业选手！” “哈哈哈！看它扒瓜子皮，就是痛快！” 吱吱喳喳的声音，是松鼠精在和评委聊天讨论。 松鼠精有些意犹未尽，深吸了一口气，开心的问道。 “还有瓜子吗？” 评委有些好笑的回答，声音带着惊叹与欢喜。 “你已经获胜了！” “还有瓜子吗？” 这么优秀的扒皮机器，当然要留在自己的店铺。 “没了，不过你以后可以来我们店铺扒瓜子皮，薪资待遇都好商量。” 听到松鼠精已经获得第一名，奔着第一名去的妖怪干脆弃权，自动离开舞台。 台下嘘声一片，闹哄哄的气氛维持一段时间，众妖又将注意力放回舞台之上。 阳光明晃晃的，带着一丝炽烈的严厉。 元一一满头汗水，依然在不懈坚持。 即使没有第一，得一个第二也不错，第三也可以，没有得奖，自己也要坚持完成比赛任务。 在司地身边呆的时间长了，做事情都不由自主变得认真负责。 在元一一努力的坚持下，又超过一名年纪尚弱的犬妖。 司地站在元一一身后，摸摸陪伴着，感觉时光流淌的十分迅速。 不过眨眼之间，胜负已分。 令司地有些惊诧的是，元一一获得比赛的第二名。 比赛奖项的大头被拿走，参赛者有些失望逐渐离场，只剩下一只松鼠精，一只犬妖，还有一个元一一。 元一一满面笑容，自信骄傲的拿着一锭银子蹦跶着下了舞台，将银子放在眼前仔细的瞧着，欢快而小心的摸了摸。 “司地，我赢了哎！第二！我厉害吧！我可以自己赚钱了！” 司地拾起元一一的手掌，心头微微一软，黑亮的眼眸，满是赞许的光芒。 “嗯，你坚持到最后，很厉害。比赛所得，可以姑且算作你的收入。” 心中缓缓莹动的爱意，在元一一不懈坚持与努力下，越发浓厚深沉。 256 跳跃吧 元一一捧着刚刚得来的银锭子，一脸欢快得意的笑容。 “司地，你有什么想吃的我请你” 司地嘴角勾起一抹华贵的笑容，在妖怪群里将元一一揽在怀里，小心翼翼将她手掌执起，放在掌心轻轻揉了揉。 寡淡的声音中，是淡淡的关怀与体贴。 “没有，你留着吧。” 略微失落的声音一闪而过，娇俏的嗓音带着一丝明亮。 身形玲珑有致，皮肤白皙，声音干净的元一一在一堆妖怪里十分显眼。 不少的目光，落在司地与元一一身上，有赞叹的，还有暗暗比对的。 “哦，这样。你对于食物一向没有太多。司地，我们去前面看看，我看看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嗯，走吧。” 司地淡淡点头，将元一一柔弱的手掌呵护在掌心。 元一一将银子放在袖子里层的口袋里，惊喜的左看右看。 热闹的长街，一眼望不到尽头。 美妙的音乐，如水中的波浪，一层层递进，随着距离的靠近，欢快的节奏越发热烈起来。 整齐华丽的服饰，优美和谐的舞蹈。 母妖怪们脸上洋溢着自信开朗的笑容，在街道正中踢踏前进。 纤细的腰肢，纤长的手指，跟着前方乐曲的节拍，不断闪动着。 阳光透过指尖，落在地面上，留一片又一片美丽的黑色蝶影。 红润的面庞，精致的妆容，心中的热情在玉珠落银盘的脚步声中，越发浓厚热烈。 平顺又黑亮的长长头发，在风的吹拂下，如雨幕一般纷飞。 攒动的影子观赏着乐舞，时而走动，时而停驻，口中均是不断的赞叹。 司地的手掌十分宽厚，被司地牵着，像是坐在树下的摇椅上，浑身都感觉到轻松与舒适。 衣鬓飘香的舞女，还有努力合奏的萧乐队伍，让整个狼妖族像是热锅中的清水一般，从平静，到泛滥，最后沸完全腾起来。 元一一牵着司地，左右瞧瞧身边的摊铺，一边搜索着什么，一边往前方快步走去。 半晌的时间，阳光越升越高，空气中原本略微湿润的水汽，被明亮的光线烘干。 妖怪们越来越多，往商业街的街边汇聚而来，空气中带着一丝闷热。 随着妖怪数量的增多，这闷热的空气越发显得干燥起来。 摊贩打开又平又圆的编制盖，里面窸窸窣窣露出一条条黏腻灰黑的小蛇。 元一一拍了拍脑门，突然想起来什么，面上有些微的自责，皱着眉头，略微惊诧的朝着身边的司地问道。 “奇怪司地，你看到石青了吗” 司地听到元一一的问话，眸光微微一闪，声音冷漠，面上似乎有不悦的表情一闪而过。 那表情中，更多的是嫌弃与厌烦。 司地的视线一直追随在元一一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石青的去向。 此刻，微微抬起视线，在一众妖怪之间寻找着，却没有发现那粉嫩的身影。 “没看到，怎么突然提起他来。” 元一一一手指着地面上左右摇摆的眼镜蛇，一脸天真无畏的陈述。 “你看地上的蛇，会跟着训蛇妖怪的笛子跳舞，很有趣吧。司地，可不可以摸一摸啊，这些脑袋大大的，而且身体细长的蛇，看着好可爱。” 司地神情略微无奈，看着元一一像是看傻子一般，声音沉静，一本正经的解释着。 “虽然你会治愈术，最好不要随便接近。它们与石青肩膀上的蛇不是一个品种，身上均具备剧毒。无论什么妖怪，即使是神仙，也要畏惧三分。” 元一一听着司地的叙述，感觉自己的腿脚都不受控制的在打颤。 神色有些害怕畏缩，眸中似乎都快要溢出泪珠，轻轻拉扯着司地的衣袖，小心翼翼往前方挪动步伐。 虽然心中害怕，可是依然不能落了气势，元一一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似乎浑不在意的说了两句，便催促着司地快些离开。 “这么可怕，那我不摸了。嘿嘿，司地，我们走吧，前面肯定还有许多有趣的东西。” 司地淡淡应答着，看着元一一突然害怕的表情，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却未曾显露分毫。 对于狼妖来说，无论是情绪，还是表情，都应该在控制之内，不能有任何差错。 “嗯，好。” 只见摊贩一个摆手，眼镜蛇们纷纷朝着一个方向，直直伸着脑袋。 整齐划一的动作，似乎要朝着元一一追来一般。 元一一拉着司地，惊惧的开始小跑起来。 司地跟随元一一的脚步，第一次在妖怪们密集的地方缓慢跑动起来。 脚步在地面上微微跃起，一向冷静自重的司地，在元一一的带领下，不知不觉，在热闹的街头，跑动起来。 身边掠过一个又一个陌生的面孔，因为好不熟识，所以不需要过多的寒暄。 元一一的长发，在风中舞动着，绿色的裙摆和袖口，宽宽阔阔的流动起来，从背后看去，像是不可方物的仙女。 司地有一瞬的晃神，随即身心都感觉到放松下来。 第一次在街边奔跑，奇怪的是，心中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一种束缚被挣脱的感觉，在特别的节日，在这一刻，在元一一的牵扯下。 不需要顾及其他狼妖的看法，不需要顾及一向森严的族规，甚至不需要严谨的思考。 只是单单追随元一一的脚步，朝着她走的方向跑去。 阳光与温暖似乎总在前方一寸的位置，前方一寸正是元一一与司地手掌相互触摸的位置。 白皙圆润的面庞，害怕的神色一点点褪去，明媚与欢快重新爬上面孔。 元一一开心的越跑越快，视线在街边的摊铺上快速浏览。 琳琅满目的桃木与珍珠手串，一幅幅美丽延展的山水画，一卷卷庄重深刻的木简，从眼前一一飞跃而过。 不知为什么，虽然司地在身边，还是希望能仔仔细细看一看他的面庞。 这种不舍与依恋的感觉，似乎有着什么缘由，又似乎没有什么缘由。 好像，下一秒便会分离。 好像，即使年年岁岁呆在一处，也不会觉得厌烦。 元一一轻轻偏过脑袋，眸色带着明亮柔润的光泽，望着司地棱角分明的面庞。 那沉默冷静的面容，第一次出现惊喜的轻松感。 未曾见过的真实神色，让元一一心中有些喜悦与欣慰。 原来，司地还拥有这么可爱的表情，似乎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一般，看到便可忘记一切疲倦与烦恼。 司地感受到元一一毫不掩饰的视线，回望过去，静默深沉的眸子，盛放着小心翼翼的欢喜与喜欢。 因为阳光的闪耀，又或许只是因为元一一在身边回望着他。 那一向冷漠又不可一世的面庞，于一瞬间开朗起来。 257 玩偶 飞奔在阳光下，浑身都自由舒展着，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团又一团毛绒绒的玩偶。 司地，你陪我看看玩偶吧。” 司地似乎想起什么，神情有一丝落寞。 不过，元一一能轻易发现那眼眸中压抑的喜欢之情。 嗯。” 面容圆润，长相可爱，浑身散发欢脱气质的玩偶，与元一一极为相似的玩偶。 翠绿的裙角，沾染鲜花与青草，满是青春的无忧气息。 师傅，这玩偶，我买了。” 元一一拿出一锭银子，交给摊贩，欢喜的接过玩偶，在手中轻轻摇晃着，转身便放到司地怀里。 面上带着红晕，嘴角大大的咧起，心情很好，往前方阔步走去，一边轻轻捋了捋有些凌乱的鬓角，眼眸中盛装着独特的情意。 司地捧着玩偶，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的光芒。 惊喜与温暖，在一瞬间袭上心头，本来冷漠的心，有几分松软。 像是吃了的感觉，司地小心翼翼的捧着玩偶，像是抱着元一一一般。 司地望着元一一有些红润的面庞，嘴角轻轻勾起潋滟优雅的笑容。 我很喜欢。” 有些迟疑的话语，刚刚落下。 天色突然变得阴沉，乌黑的云层在一瞬间聚集过来。 雷声大作，轰隆隆，震的耳朵有些疼痛。 明亮而犀利的闪电落在长街正中，将整个街道划为两半。 厚厚的积云里面，有淡蓝色的蛇形闪电穿梭而过，天地间一刹那阴暗下来。 随着几丝凌厉的闪电，又明亮片刻。 晦明晦暗间，司地的神色有两分凝重与莫测。 白皙挺直的鼻梁，鼻尖镀着莹亮的光芒，在黑暗中依然闪耀着不同的光芒。 瓢泼的大雨，没有任何商量的倾泻而下，哗啦啦的雨声，将妖怪们一瞬间冲散。 雨水顺着长发，成片的流淌到脸颊两侧，视线一片模糊，雨滴结结实实砸落在地面上，泛起一阵阵白色的雾气。 元一一看不清任何事物，只有掌心传来缠缠绵绵的温度，在提醒元一一，司地依然在身边，未曾离开。 泥土的清香，顺着凉爽的风，吹拂在脸畔。 清透的雨水，浇灌在身上，新生的力量，逐渐遍布全身。 街道上面所有的妖怪纷纷跑散开来，寻找着避雨的地方。 司地牵着元一一的手掌，落落大方的朝着房檐走去。 每一个步伐都是那么真诚，每一个步伐都是那么沉稳，仿若天地间的雨水，不过是生命的一部分。 不需要畏惧，自然不需要躲藏。 头顶的云层，从中间分成两块，一道明亮的光芒，从乌云夹层中透了下来。 漫不经心的声音，带着欠嗖嗖的感觉，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架子。 司~地~，谁~是~司~地~” 风声呼啸，雨声哗啦，房檐下窃窃的私语被完全掩盖。 即使是神仙的声音，也听不太真切。 元一一什么都没听到，兀自欢喜着。 明日便是司地承诺的婚礼，虽然不知道婚礼在狼妖族意味着什么。 可是，只要举办了婚礼，司地就会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吧。 再也不会分离，再也不会找不见。 司地站在风雨之间，与房檐只差一步之遥。 雨水顺着阁板，自然的向下倾泻，形成一道华美的帘幕。 司地的身形突然停滞下来，有略微的犹疑与担忧，定定看着元一一不谙世事的身影。 元一一跨步走到房檐下方，欢快的轻轻转身，白皙圆润的面庞上还沾着点点雨珠。 司地因为听觉天生敏锐，很快便听到了闪电神的呼唤。 羽化飞升，是司地从小的梦想。 母亲说过，当神仙呼唤妖怪的名字，那是在召唤他们。 因为神仙界的劳动力有限，所以常年在妖怪界挑选优秀精致的妖怪到神仙界工作。 此刻，“司地”两个字是那般清晰，让司地没有办法忽略。 也许，已经到了历练的尾声。 也许，是时候与元一一道别，等待下一次相遇。 可是，此刻，望着欢脱的元一一，司地深刻感觉到不知所措的情绪。 好像，只是一秒的分离，心跳便停滞一分，感情会麻木一分，表情也冷漠一分。 元一一几分好奇看着司地，有些不明所以。 雨滴如晶莹的珠子，在墙角的位置，连成一条条长线。 将司地与元一一分隔在雨幕两侧，一面是干燥洁净的空气，另一面便是风寒交加的湿润。 司地表情肃穆，带着些微的紧张，眼眸中满是专注认真的光芒，细细看着元一一，不舍得移开视线。 元一一甚至能感觉到那炽烈的目光，在发间，眉角，眼畔，鼻梁，唇边一一滑过。 司地声音郑重，一字一顿的轻轻念着，沉稳优雅的声线，带着带着镇定心神的作用。 元一一，我会想你的。” 浸入骨髓的冷意，从元一一身上散发出来。 元一一瞬间反应过来司地的意思，有些埋怨不甘的望着沉重乌黑的天空，声音满是委屈与不愿。 司地，你要去哪里？你要离开了吗？司地，你带我一个，好不好？司地，我没有办法忍受，你不在身边。司地，我们应该一直在一起的不是嘛！” 我等你来找我。” 只见司地轻轻摇了摇头，冷漠的话语，似乎不带人和留恋，利落的转身，白色的袍角滑出一个施落落又沉闷闷的角度。 司地没有再顾及元一一的呼唤，寡淡的迅速走进瓢泼的雨里。 简单直白的话语，面无表情的表情，司地站在那抹光亮下方，像是一尊无法触摸的神。 是我！” 元一一有些慌张，从房檐一跃而出，用尽全身力量，寻着声音，往司地身边跑去。 眼眸中有温热的水滴滑过，与湿润冰凉的雨水混合在一处，沿着白皙光滑的面颊流淌而下。 微咸的味道坠落在唇边，苦涩的感觉在心头越扩越大。 因为难过与惊异而浑身颤抖着，嘴巴不受控制的微微张开。 司地便站在前方一米的地方，背对着自己，甚至没有转过身来。 神思似乎离开身体，连说了什么都记不清楚。 只是将心中的情意，不带一丝犹疑与掩饰，和盘托出。 司地，你不能离开，我不允许你离开。司地，你说过，要和我一直一直在一起。” 往常觉得有趣的声音，在这一刻，变成了难以忍受的噪音。 到~时~间~了~！该~走~啦~！小~夫~妻~就~是~麻~烦~！黏~黏~腻~腻~的~！” 雷神一张黝黑的脸凑到闪电神身边，朝着狼妖族望去，一个小小的白影，看起来的确资质不俗。 雷神掐着手指，嘴中念叨着什么，皱着眉头，道出的问题诚恳而真挚。 不对啊！闪电神！这司地才经历七次雷劫，次数不够，你是不是召唤错了？” 雷神居然质疑自己办事的能力，闪电神声音陡然拔高，有些不满的嘟囔着，语速堪比光速一般。 错什么错？就是他，你知道吧！神仙界缺人，少一次两次，有什么要紧的？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元一一听觉一向不好，却能清楚听到闪电神得碎碎念叨，脑海中灵光一闪，眼眸中重新现出惊喜与希望的神色。 跨步飞到司地身边，从背后将司地整个抱住。 不对，司地，还有三次雷劫，你不能离开的这么早。” 略微无奈的叹息声，在耳边那般清晰，袅袅的尾音，让过于在乎的元一一没有办法原谅。 元一一，我会等着你的。” 司地不敢回头，害怕看到元一一那惊慌难过又憔悴的面容，只是低下头，轻轻吻了吻手中的玩偶。 白光闪过，司地终究是走的悄无声息。 闪电已经终止，整个天地间全部昏暗下来。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雨滴的形态都已经分不清。 身上只能感觉到一片片凉意，还有那逐渐扩大的孤单与落寞。 司地刚刚离开，那浓浓的思念，便从心底汹涌起来。 雨水依然没有停歇，落在发梢，滑过眉毛，将本就轻薄的衣裙全部染湿。 玩偶并没有被司地带走，孤零零的留在地面上，被雨水浸湿，不带任何情感，没有任何余地。 258 内外勾连 一道娇媚的嗓音，如香炉中静静燃烧的熏香，从门边缥缈传了进来。 白雾一般的身影，逐渐靠近，浑身带着让妖怪无法抗拒的诱惑。 那身影越靠越近，身上只着一件轻薄的衣裙。 白皙的脖颈还有圆润香腻的胳膊，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大人，连日疲劳，这休沐日既是狼妖们的节日，你也应当在这几日多休息休息。” 冥冰大人闻到熟悉的香腻，放下手中的纸笔，叹了口气，微微低垂着脑袋，轻轻阖上眼睛。 一手搭放在桌边，一手微微揉捏着眉心，语气寡淡冷漠，不带任何缠绵的情意与在乎。 “没事，你先下去，晚上我去找你。” 狐三娘故意轻巧向上托举托盘，托盘里香甜的汤散发着温温润润的味道。 轻纱一般的衣裳，顺着光滑白皙的皮肤轻轻滑落，只留下一节嫩藕一般的胳膊。 “大人，休沐日外面十分热闹，我陪你出去瞧一瞧。我的兄长，这两日到了，你们也应该认识认识，关系不要搞得太僵硬。” 冥冰大人有些不耐烦的轻轻挥挥手，表示坚定的拒绝。 “没时间。” 这几日，为了休沐日做准备，日夜不停的安排指挥，已经感觉十分疲惫与辛苦。 当大部分精力都用在狼妖族的具体事物上，便分不出其他多余的时光卿卿我我。 狐三娘面上微微一晒，冥冰大人竟然不给自己丝毫面子。 这样看来，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冥冰大人根本就不在乎自己。 自己当初怎么那般自作多情，为了嫁给冥冰大人，使的那些手段，此刻看来，全部都是笑话。 不过，也好，这种痛苦的时光，马上就会结束，结束在自己的手中。 心中如此残忍想着，面上依然要挂着甜甜蜜蜜的笑容。 无论是张扬明媚的眼神，还是笑容的具体弧度，都不能有任何差池。 冥冰大人性子沉稳谨慎，感觉敏锐，现在还不是暴露自己的时候。 娇娇柔柔的语气，轻轻在冥冰大人耳边吹着。 足矣让任何妖怪酥软了骨头的柔弱嗓音，在冷漠无情的冥冰大人这里却没有任何作用。 “大人，处理事务还是要一点点慢慢来，身体为重，我熬了些骨头汤，对于身体有补益作用，你尝一尝，我也算没有白跑一趟。这时间长了，我总担心大人会忘了我。即使你不搭理我，每天来看看你，也是好的。” 冥冰大人闭着眼睛，有些厌烦了的表情，在狐三娘眼中极为扎眼可恶。 “先放在那。” 自己实在受够了冥冰大人的冷落，自己实在受够了冥冰大人那不屑嫌弃的眼神，还有那永远没有任何情绪的薄唇。 一切的一切，已经无法继续忍受了。 手掌越捏越紧，大红的指甲，已经嵌在皮肤里。 狐三娘却一声不吭，面上依然是柔柔弱弱示好的笑容，只有眼眸深处传递出来的不满与怨愤快要无法隐藏。 狐三娘尽量平息自己不甘的情绪，在心中默默念着。 还好，自己的兄弟来接自己了。 是啊，这狼妖族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只有一个不知好歹的冥冰大人罢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付出在他眼中，不过不值一提。 除了冥冰大人，自己还有两个乖巧可爱的孩子。 是啊，还有两个宝贝，他们才是自己的未来。 狐三娘明媚的眸子在盛汤的砂锅上转了一圈，一抹犀利与狠决，聚集在眸底深处。 “大人，我先走一步，等你晚上过来。不过，汤凉了便不好了，这母妖怪的心也是同样的。” 故作落寞的语气，委屈的声调，传在冥冰大人耳朵里，总有两分不是滋味。 是啊，虽然早就腻烦了，可是狐三娘毕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落寞的身影，婀娜多姿的飘出房间。 冥冰大人又叹了口气，面上有两分犹疑与无奈，看向砂锅里温热香甜的骨头汤。 青绿的葱花飘在白色的汤汁上面，带着诱人的色泽与味道。 厚厚的云层依然未曾退减，或明或暗的闪电不再出现。 摊贩将摊铺匆匆忙忙收好，慌乱的跑到房檐和店铺里面，轻轻打开窗户，望着外面昏暗的天幕。 雨滴砸落在窗沿上，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元一一却浑然不觉，只是呆愣愣仰望头顶那一片天地。 天色十分阴暗，看不到任何光芒。 天地间呈一片统一的色彩，昏昏暗暗，厚重的雨帘，将视线遮挡住。 无论是远处连绵的山脉，还是近处的店铺灯笼，均看不真切，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狼妖们成群聚集在一处，欢快的闲聊着。 外族的妖怪们纷纷找了一处安静的避雨处，唤来小二，点一盏热酒，望着窗外黑压压的乌云，还有层层的妖怪们。 细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元一一却一点都察觉不到。 店铺里面燃起的蜡烛，在风的掠夺下，全部熄灭。 在没有妖怪发现的角落里，鼓乐队的妖怪不知何时聚集在这里。 花花绿绿的裙子被撕扯掉，里面贴身紧密的软丝铠甲露了出来。 雨水，让大地与天空越发清新。 翠竹也节节攀升，在湿润的雨天，散发出满满的生机。 狐妖们却再也无法隐藏身形，露出妖妖娆娆的身姿，还有精致魅惑的面容。 那一双双玛瑙一般的眼眸，在灰黑色的天空下显得极为明亮。 像是趁势待发的苍鹰，无所畏惧，无所留念。 狐妖们匍匐在隐蔽的墙边，雨水顺着铠甲流淌而下，铠甲一角大地水珠掉落在地面上，发出嘀嗒嘀嗒的脆响。 哗啦啦的雨，越来越密集，嘀嗒嘀嗒的脆响，完全被遮盖掉。 匕首由特别的材质打造，两端尖尖，中间呈圆润的梭形，在白皙柔弱的掌心透着坚韧与凌厉的气势。 雨滴落在寒光匕首之上，不带任何感情滑落，汇入地面的积水中，悄无声息。 雨夜正是进攻的好时机，看来不需要三日那么久。 最大的隐患，已经羽化飞仙，等他们反应过来，这狼妖族不过掌中之物。 一道略微娇柔的男音，声音低沉优雅，带着温温柔柔的感觉，话语却十分干净利落，其中透露的世故与深沉无法勘测。 “所有狐妖听我命令，留下一队现在立刻将商业街控制住。剩下一队，跟我绕道去活捉冥冰大人。” 雨越下越大，宽敞的道路一瞬间被湮灭，积水没过脚踝。 瓢泼大雨，狼妖一向敏锐的视线与听觉都受到限制，正是进攻的最好时节。 “是” 异口同声的应答，恭敬的颔首，是那般整齐有序，代表着狐妖竟然有序的规定与进攻。 259 狼妖族之乱 聚集的狐妖立刻在胡同口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沿着商业街两侧的商铺快速的行走，另一部分隐没在黑暗中，不知去向。 店铺的大门毫无戒备的敞开着，手中执着利器的狐妖，三三两两，分散开来，分别进入紧邻的店铺。 两只兔子精背着竹筐，老实站在房檐下避雨。 红彤彤的眼睛，在黑夜中反而更加明亮，穿过雨幕，看到一队又一队长相妖娆的妖怪，手中拿着优美精致的匕首，往这边跑来。 因为生活环境单纯，经历有限，两只兔子浑然不觉危险的靠近，反而欢快的窃窃私语起来。 我的天呐，晚上的表演真是精彩，居然还有舞刀弄枪的节目。” 是啊，是啊，身上穿的铠甲都那么真实，看起来帅呆了。” 吱吱的声响，并没有换回元一一的理智。 元一一望着一小片已然黑暗的天空，呆愣愣站在原地，任由雨水浇灌在身上。 瓢泼大雨浇灌在身上，清冷与寒意浸灌全身，这种风寒的侵袭，不过一阵，丝毫比不上心头越来越汹涌的疼痛与麻木。 乌云低垂，向地面深深的靠拢过来，天地间一片昏暗，见不到任何光芒。 空气中满是肃穆与冷冽的气氛，乌黑黑的云朵，将沉闷与孤寂渲染的越发厚重。 心头有闷闷的感觉，却无处诉说。 司地不在狼妖族，难过的只有元一一自己而已。 司地不在狼妖族，自己应当去往何处呢？ 元一一红润的眼眸，满是泪水，混合在雨水中，悲伤痛苦在整张面庞流淌肆虐。 乌鸦纷纷躲在巢穴里，收拢翅膀，闭着眼睛，什么都不在乎，安然自得的休憩。 司地在神界，能够轻而易举看到自己的吧。 元一一的悲伤被遏制住，即使是幻想出来的希望，也是一种希望。 眼泪慢慢停止，元一一站在原地，将玩偶轻轻拾起，面上带着浓浓的温柔与情义，在玩偶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司地，等我，我会来找你的。” 山不就水，水便来就山，只要最后在一起便好了。 狐妖手上的利刃，没有自然自在的在搬半空飞舞，而是朝着妖怪群直直砍来。 两只兔子精瞬间呆愣在原地，无法动弹分毫。 长长的耳朵，圆润可爱的爪子都不受控制，不听话着，颤抖着。 只有嘴巴能轻轻念叨，惊恐和惧怕霎时从嘴里吐出。 我的天呐，太可怕了，这表演搞得像真的似的。” 一个狼妖在没有任何防备之下，被利刃划中，再也没有爬起来。 为了一击即中，狐妖们特意在匕首两端尖刃之处涂抹上一层厚厚的毒。 这种毒性质黏腻，毒性极强，可以瞬间附着与转移，肌肤触者，无论妖魔鬼怪，皆无生还的可能。 僵硬的身体躺在地面上，已经听不到任何呼吸，只有那双睁大的眼睛，在陈述他生前最后一秒的惊恐。 另一只兔子看着倒地不起的狼妖，终于明白过来一些东西，而且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这不是表演，快跑啊，还看什么热闹呢？” 兔子精双手放在腰间，眼睛滴溜溜转着，却无法动弹，只有嘴巴在一张一合的悄声说着。 我要是能跑，我还站在这里？我的腿脚都不受使唤，跑不了了。” 笨蛋，把眼睛闭上，什么都不要看！” 两只兔子精念叨得时间，狐妖们已经杀将过来，闭着眼睛的兔子精一个都没能跑掉。 软软的身体，软塌塌的陷落在地面上，如泥水一般，再也无法塑起。 肩膀上的竹筐，在刀光剑影中一瞬落地，吧嗒一声响动，掉落到一寸高的积雨中。 还有一半的胡萝卜，滚落一地，橘黄的颜色，很快被滂沱的雨水掩盖，只隐隐约约在积水面露出一点淡淡的金黄。 反应过来的狼妖们没有束手就擒，而是采取先防守再进攻的方式。 纷纷向阁楼里面退去，店铺的房门在同一时刻被快速的关上。 狼妖们神色变得庄重肃穆，纷纷严阵以待。 店铺老板一脸凝重，手中一道绿光闪过，朝着砰砰作响的窗户飞去。 店铺老板一边坚定防守，一边冲着柜台底下瑟瑟发抖的稻米妖沉声吩咐。 快去通知冥冰大人，大量狐妖混入狼妖族，正在图谋不轨。” 稻米妖趴在柜台下面，双手抱头，只有一个屁股露在外面，声音全是懦弱的畏缩。 这么多狐妖，我不敢出去。” 快走，从后门走，我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记住我说的话，一字不落的通报给冥冰大人。” 店铺老板语气严厉的命令道，一脸张扬的怒意，看起来十分骇人。 为了休沐日，狼妖族已经做了多日的准备。 可是，眼下，面对狐妖的突然进攻，却完全不堪一击。 稻米妖颤抖着腿，从地面上爬起来，只说了一句“珍重”，便头也不回的从后门冲进雨中。 元一一站在街道正中，怀里抱着毛绒绒的玩偶，静默不语。 翠绿的衣裙黏贴在身上，透着寒冷冰凉，侵袭着每一寸柔弱的皮肤，元一一却浑然不觉。 与司地相遇相识相知的每一个日子，都历历在目，回忆与思念，让元一一嘴角再一次咧了开来。 是啊，自己总有一天会再遇见司地的。 现在需要做的是努力修炼，只有不断进步，才能早日追上司地的步伐。 身边的混乱，呼喊挣扎，全部被雨水吞没。 一道又一道无辜的生命，在瞬间归于湮灭，没有重头来过的机会。 狐妖穿着坚韧的铠甲，手持利器，在店铺之间穿梭抢夺。 狼妖不顾尊严，直接跪在地面上，神色带着畏惧与敬重，颤颤巍巍的声音，带了两分从容的意味。 放过我，所有的财产都归你。”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有一条老命在，总能够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狐妖精致的面上透出一分阴森，红润的嘴唇滑过一抹讥讽与不屑的弧度。 五彩斑斓的眼眸，在阴暗的天气中，染上肃杀的气质，直直盯着狼妖冷漠的绿色眼睛。 终究是非我族类，无法共存。 太晚了，一个不留。” 260 绝路 稻米妖用尽所有力气，终于看到端庄肃穆的阁楼。 透明的阁楼屹立在风雨中，任凭风雨的打击，依然纹丝不动。 太好了，找到冥冰大人，就有希望解救狼妖族。 稻米妖深深呼吸，浑身瑟缩畏惧的匍匐在阁楼门边，呼唤道。 冥冰大人，不好啦！不好啦！冥冰大人！！！” 冥冰大人看着稻米妖慌张的模样，心中突然涌起不好的感觉。 今日狐三娘来拜访，竟然没有多停留一会儿。 看着稻米妖的模样，似乎是匆忙跑出来的。 冷漠苍老的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何事？速说！” 看到冷漠的冥冰大人，稻米妖十分紧张，将店铺老板交代的话语都忘在脑后，仅凭记忆，结结巴巴的说道。 回冥冰大人的话，狐……狐……妖他们已经趁势闯进狼妖族。狼妖族的狼妖们都……都……没了。” 说完一长串的话语，身上的负担不复存在，稻米妖终于能够两眼一番，躺倒在地面上。 冥冰大人微微叹了口气，立马朝着门边走去，声音沉稳带着一丝沉闷。 现在，冥冰大人终于知道狐三娘的打算了。 冷冽的话语，在哗啦啦的雨水中，依然掷地有声。 守卫，将稻米妖拖下去，召集各大长老，过来商议与狐妖的战事对决。剩下的妖怪，将这座院落保护起来。” 想来，稻米妖花费不少时间跑到这座中心阁楼。 如今召集守卫前往商业街支援，已经过了必要的时机。 冥冰大人命令之后，有些忧愁无奈的回转身，本来稀疏的头发，在风雨中，有两分飘摇的感觉。 冥冰大人坐回桌边，一手撑着下巴，视线定格在已经喝了大半得骨头汤中，嘴边滑过一抹自嘲的笑容。 终究是，没有可以相信的妖怪啊。 脑袋里有昏昏沉沉的感觉，冰凉的感觉，蔓延全身。 像是第一次遇到狐三娘时的鬼迷心窍，浑浑噩噩的感觉，如坠冰窖般。 眼皮已经十分疲惫，为了狼妖族的现在与未来，还是要强撑着精神。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狐三娘头上。 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与管理，最后竟败在一个母妖怪手里。 哈哈哈！真是可笑！ 哈哈哈！可笑至极！ 冥冰大人伸出手，在桌面上重重一划了，盛汤的砂锅应声坠落在坚硬的石板上面，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堪比窗外滚滚的雷声。 震慑人心的声响，毕竟无法挽回狼妖族的损失。 冥冰大人一脸悔恨，近乎疯狂的视线越发墨绿起来。 有些落寞看向空空如也的院落，发现这么长时间，不过自己一个妖怪的戏剧罢了。 埋怨，痛恨，愤怒，不甘，在一瞬间涌上心头，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冥冰大人咬了咬牙，紧紧闭上眼睛，随即动作利落，将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插向自己的大腿。 窗外的雷声大作，却不见任何闪电的影子，竹柏在风雨中疯狂的摇摆身姿，带了两分挣扎。 点燃的烛火轻轻飘摇，弱不禁风的感觉，似乎下一秒便会消失不见。 腿上的痛感瞬间蔓延全身，冥冰大人将匕首又拔了出来，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将大腿小心翼翼的仔细包扎完好。 司地生母的面容，出现在面前。 那略带温柔与在意的眸子，满是真诚与喜爱之情。 这么长的伤口，肯定会痛的。你忍着些，我帮你敷些草药，能好的快一些。” 连声音都轻轻柔柔，像是润物无声的雨水。 将冥冰一向冷漠的心捂得温暖，那一瞬间，冰川融化成冰丝，在心间甜甜蜜蜜的缠绕起来。 是啊，不过是个植物妖，凭什么来关心自己呢？ 是啊，不过是个人参精，自己为何久久无法忘怀呢？ 明明，明明是她先背叛自己的。 是啊，任何背叛都不能饶恕，永远永远。 也许，是你的话，我能通融两分，可是，你从来不解释，转身就走。 我是一族之长，要如何开口挽留呢？ 远处的乌云一层一层，越发墨色深沉，向着近处靠近。 奇怪，天界，妖界，人界，竟没有一丝你的身影。 冥冰大人垂首坐在桌边，牙关紧咬，感受着大腿上的疼痛，发现自己未曾活的如此清醒。 是啊，多亏了狐三娘的蒙蔽，自己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一向强硬的冥冰大人，不会允许自己犯错，也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 只是倔强的坚持着，似乎最后一切便会如他所愿。 门边传来落落有序的脚步声，冥冰大人强打起精神，忍住眸中溢出的晶莹泪珠，踉跄站起身，尽量稳住身形，往门边走去。 可惜，眼前全部都是敌人的身影，长老们尚未到达。 院落周围，守卫倒了一地。 刀枪剑戟划破空气，在凶猛的雨水中，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一切的希望，全部被雨水冲刷殆尽。 一切的谋勇有为，在被包围的片刻，全部被无情取代。 面前是未曾谋面的狐三娘兄长，那双妖娆潋滟的眸子，迸射出绝情贪婪的色彩。 娇柔的声音，带着一丝锋利，直直朝着冥冰大人临近崩溃的神经冲击而来。 冥冰大人，久仰大名。都是亲戚，打起来没有任何益处，不如乖乖听话。” 不知司地如何了？想来，自己不是孤身一妖，自己还有司地。 是啊，在狼妖族存在与灭亡的关键时刻，冥冰大人终于忆起司地的存在。 妄想。” 冥冰大人一般如此说道，双手幻化出一道深沉的光芒，这光芒的力量是如此强大，瞬间将整个狼妖族照亮。 光芒逐渐退去，冥冰大人一手撑着有些薄弱的胸口，面色痛苦的喘息着。 嘴角滑过一抹释然的笑，看着被灵气推出老远的狐妖们，笑的越发张扬起来。 脆弱一些的狐妖倒在地面上，咳着血，面色苍白，努力支撑身体，却无法再站起来。 为首的狐妖，面上围着一层轻薄的白纱，却未染分毫尘埃。 狐妖身边的小二守卫，恭敬垂首，望着已经不堪一击的冥冰大人。 大人，解决掉吗？” 狐妖眼眸泛着妖娆精明的光，一道风吹过，将白纱掀起一角。 狐妖面上带着皱纹，依然掩盖不住那绝代风华的美艳笑容。 整个狼妖族，除了商业街，还有一些沉稳老道的长老。 有了冥冰大人得帮助，想来除掉那些长老，不会太困难。 是啊，只要除掉狼妖族的长老，一切便都在自己和狐三娘的掌心。 淡淡的嗓音，轻轻柔柔，飘在耳朵里，满是嗜血无情的气息。 留着，还有用。” 冥冰大人墨绿眼睛直勾勾望着男狐妖，嘴角缓慢滑起一抹弧度，其中深藏着失败者的颓然无奈，还有满满的愤恨。 哐当一声脆响，冥冰大人捂着胸口，倒在地面上昏厥过去。 守卫小二冲着身后的狐妖们使了个眼色，一手朝着地上淡漠指着，利落的吩咐。 带走。” 261 群龙无首 天色昏暗，不见一丝光亮。 厚重的云覆盖在藏蓝色的天空下面，闪耀的星星也多藏起来，溪水越发汹涌，快速的奔腾起来。 水面上映照着一簇簇竹林的影子，竹叶飘零，无所依靠，最后不得不停留在水面上，显得几分狼狈。 鱼儿将脑袋露出水面，有些烦闷躁动的换着气息。 长长的溪流，呈黯淡的灰黑色，天地间，没有多余的色彩。 瓢泼的雨水，顺着阁楼上方两侧的木板，哗啦啦倾泻而下，在阁楼两侧汇聚成独特的雨幕。 窗户微微敞开，蜡烛没有点燃。 一道雪白的身影坐在桌边，轻轻啜着茶水，冥冰大人双眼阖着，躺在冰凉潮湿的地面，没有任何妖怪理会。 长老们在守卫的召唤下，纷纷倒腾着腿脚，朝着狼妖族主位的阁楼走来。 不寿长老将衣领抚摸平整，仔细检查一下浑身上下的布衫，背着手，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慢悠悠往阁楼走去。 想来，那些长老一个比一个拖延，自己慢悠悠走着，不抢第一，不抢最末，便符合自己低调生活的作风。 闲鹤长老在家中收拾整齐，保险起见穿戴一套防水的透明雨衣，才悠闲的往阁楼走去。 石力性子暴躁，压不住事，匆匆交代两句，一手拿着一把拉风的武器，往冥冰大人那里飞速跑去。 直到石力的身影直直没入瓢泼雨水中，石青才反应过来，将白蜘蛛妥帖藏在衣领下方，才紧忙往主阁楼跑去。 狼妖族大乱，司地那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自己从小到大就这么一个玩伴，肯定要走一趟的。 狐妖的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甚至有些不耐烦。 耳边才想起来一阵叫喊，粗犷的声线，明显底气不足。 冥冰大人，石力来晚了。冥冰大人，你是谁？冥冰大人在哪里？” 面容粗糙的狼妖，一身平常的铁甲，站在逆光的阴暗中，神情隐隐有些悲痛。 狐妖低头悠然喝着茶水，眼皮都没有抬起。 空气一时沉静下来，只能听到茶杯盖与茶杯相互触碰的微弱脆响。 白皙无骨的手掌，朝着身后轻轻挥动。 静默站立的两个守卫，像是箭矢一般，注意到狐妖的命令，应和着往门边掠夺而去。 清水润着喉咙，不符年龄的娇媚优雅嗓音，适才徐徐道出。 冥冰大人在这阁楼之中，看来，你是来找他的。既然如此重情重义，我也成全你，留下来陪着他吧。” 几招下来，手中的武器被两个狐妖守卫夺去。 石力圆圆的大眼睛出现一抹惊愕，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当下危险的境地。 看来，冥冰大人已经被控制住了。 狐三娘那个妖精，自己就说她不是个好东西。 面前这个狐妖，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偏偏冥冰大人不相信，对于一个外族的妖怪如此亲近。 真是可悲可叹，眼下狐妖族入侵造成的慌乱，肯定与狐三娘脱不了干系，说不准他们里外应和，早就商量好要置整个狼妖族于死地。 更为恐怖的是，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竟然一直装作乖巧的跟在冥冰大人身边，真是妖心可畏。 想来，冥冰大人管理期间发生的一些不好的事情，肯定也有狐三娘这个坏东西作祟。 身体被束缚绳索紧紧困住，石力长老奋力的挣扎着。 怒吼的声音，满满都是张扬狂傲，带着十足的痛惜与不甘。 狗东西，狐三娘在哪里？让她过来见我！” 狐妖的眉毛微微一皱，面上出现两分愠怒的神色。 声音依然轻轻柔柔，如潺潺流动的潭水，深不见底。 手下败将，可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不过，石力虽然冲动，却并没不是毫无心机。 事发突然，几个长老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便一头雾水的从大路踱了过来。 显然，因为距离原因，他们还不知道商业街发生的混乱。 缓慢行走的长老们，已经聚集在主干道上，眼看就要抵达冥冰大人的阁楼。 此刻，听到石力恐怖的怒吼声，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纷纷暗道不好。 有些无措，面面相觑。 众妖相互观望，纷纷摇头，不知怎么办才好。 半晌时间，不寿长老终于发现一个重要问题。 除了石力长老，群体中还少一个长老，便无所顾忌问出来。 不一长老呢？” 只有石青勇敢的朝着阁楼望了望，有些无奈的捂着额头。 纨绔的模样收敛许多，多了两分不同寻常的镇定自若。 众妖纷纷怀疑的瞬间，一道清亮的声音，划破沉闷清脆的雨水。 我来啦！我来啦！各位不要急。” 这熟悉的声线，是独属于不一那个老奸巨猾的长老的。 狐妖从座位上优雅起身，缓缓拂了拂雪白的衣裙，面上带着寡淡的笑容。 看来，其他长老们都到齐了。狐妖们，随我一道去看看吧。” 不一长老颠颠跑到大路中间，主动请求其他长老在附近的竹林中躲藏，方便一边观望，一边商量应对计策。 没有冥冰大人的带领，一众长老只能暂时应和下来，心中却纷纷打着算盘。 这不一长老一向与冥冰大人不和，他不到场，反而显得更为真诚。 现在，看着他一脸热络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虚伪。 不过，祸事面前，顾不了那么多，团结才是最重要的。 顺和长老带着一帮年纪尚弱的小狼崽，顺从跟在队伍后面。 小狼崽们虽然年纪小，却全部服从顺和长老的管理。 整个小狼崽队伍井然有序的往竹林里走去，没有发出任何容易引起注意的响动。 不一长老走到竹林里，一边有些不安的往远处阁楼望着，一边看似诚恳的分析道。 冥冰大人已经被控制住，为了辖制其他狼妖，狐妖们不会轻举妄动。” 说的有道理，不过想要重新从狐妖手中夺回狼妖族的控制权，有些难度。” 宝殿长老点头附和不一长老的观点，对于宝殿长老来说，不过是理念不和，依然可以与不一长老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 不一长老眼眸中满是不怀好意的光芒，司地是冥冰大人的儿子。 虽然他们关系不好，毕竟有血缘关系。 只要除掉司地身边的植物妖，司地便会失去一切动力。 这样一来，充满诱惑的狼妖族不过是囊中之物。 我有一个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狼妖族素来有植物妖招邪难的传说，我们处理掉植物妖，一切事务一定会恢复原状的。” 不寿长老微微摇头，叹了口气，他一向不赞同动物妖对于植物妖族类的排挤。 更何况，元一一是他救回来的，心中自然有一分挂念。 将怒火转嫁给其他妖怪，于事无补。传说，不过是妖怪们深以为信的故事罢了，不足信。” 262 通风报信 闲鹤长老心目中，只有冥冰大人最为重要。 如果能通过牺牲元一一，将冥冰大人换回来，那也值得了。 不如试一试？” 对于宝殿长老来说，人际的目的是为了利益，而利益想要达到最优化，就应该做出恰当的权衡。 这么看来，用植物妖换冥冰大人，十分划算。 我也同意。” 见过元一一的小狼崽，小心翼翼摸了摸怀里的蛋壳画，勇敢的站了出来。 我不同意。” 不一长老眼神凌厉，不悦的瞪了小狼崽一眼。 声音冷漠，将无情的宣判诉说出来。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你年纪小，什么都不懂，难道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植物妖，葬送整个狼妖族的未来？你安静点，乖乖巧巧听着便好。既然长老们都已经心中有数，便少数服从多数，一不做二不休，除去这个异类。” 不寿长老和小狼崽同时微微抿了抿嘴唇，却不敢再说些什么。 冥冰大人身处危险之中，与之相比，元一一便十足十的不值一提。 植物妖是司地的所属物，若是植物妖出了什么差错，司地不会善罢甘休。 宝殿长老思及此，斟酌半晌，最后还是被不一长老带偏了思路，肯定的发出最后的决定。 时间所剩不多，那便如此定下。不一长老，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不过，若是因为元一一而得罪司地，也不应该自己来得罪。 不如，就让狼妖族中最不受待见的不一长老来完成这伟大的事业。 不一长老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司地已经羽化飞仙。 司地既然已经羽化飞仙，必然对于狼妖族的局势构不成任何威胁。 不一长老若是知晓真实情况，断不会如此决绝的行事。 唉，也是那孩子可怜，该是她的命运，便是她的宿命。 嗯，也好。那便交给我，我手下守卫多，控制植物妖也比较方便。你们留在这里，见机行事。” 有了自己的提醒，想来，狐妖的队伍马上就会过来，肯定不能让这帮老奸巨猾的长老们跑了。 若是跑了，后患无穷。 不寿长老默不作声，脸色十分难看，却无能为力。 又是宝殿长老，在有些尴尬的沉默中，主动开口打着圆场，打破狼狈与沉闷的气氛。 你速去速回，我们在此处等你。如果冥冰大人的阁楼已经被占领，我们此时返回自己的院落，也并不安全。不如聚在一处，有事情也能一起想办法。” 顺和长老看着小狼崽们一脸慈爱，转过脑袋，却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 墨绿色的眸子里满是沉静算计的光芒，丝毫怜悯的情绪都无法看到，只是冷冷出声附和。 嗯，实在没有办法了，就这么办吧。” 白蜘蛛趴在石青的衣领下方，眼睛微微阖着。 因为雨水和湿气的缘故，听觉反而越发敏锐。 不经意捕捉到熟悉的“植物妖”三个字，脑海中一张明媚圆润的脸蛋闪过。 白蜘蛛竖起耳朵，一字不落的听着。 石青默不作声，心绪烦乱，石力被狐妖捉住，不知是何情况。 也许，司地有办法拯救整个狼妖族。 石青轻巧转过身体，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从毛绒绒的衣领下方摸出白蜘蛛，放在竹叶上面，朝着司地阁楼的方向轻轻点头。 元一一抱着玩偶，眸中带着希望与期冀，望着低矮的高空，神思飘远。 因为天生治愈的力量，身体的温度在逐渐升高。 滂沱大雨浇灌在身上，有一种浑身舒畅的感觉。 虽然找不见太阳的身形，但是元一一知道它就在那里，一直在高高的天空上挂着。 雨天过去，便是晴天。 元一一抱着玩偶，走在道路中间，反而不希望看到任何妖怪的身影。 只希望将司地的面容深深刻印在脑海中，生怕时间长了，便会忘记的一干二净。 前面便是司地住的阁楼，现在他离开了，自己不知道还能否呆在这里。 想来，自己是司地承认的妻子，狼妖族的其他狼妖无权干涉自己的生活自由吧。 元一一如捧着珍宝一般，拖着玩偶，一步一步，踏踏实实踩踏在地面上。 积水没过脚踝，逐渐攀升，第一层竹节全部被雨水淹没，依然傲然屹立在原地。 布制的薄靴早已经浸湿，有些冰凉的感觉，灌满水的布靴踩踏在地面上，发出噗哒噗哒的响声。 元一一返回阁楼，将门窗阖上，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司地不在家，这座阁楼便要由自己管理了。 司地一向喜欢整洁，不如将阁楼打扫一遍。 元一一拿着扫把，无视窗外的轰隆雷声，认真细致的扫着地板。 既然也没有意识到商业街已经被狐妖占领，便还以为司地的阁楼就是自己的阁楼。 身上逐渐有一层薄汗，让元一一多少觉得热闹一些。 整理完房间，元一一坐在桌边，将玩偶摆放在桌面上，自言自语一番。 司地的突然离开，让元一一满是不舍与失落。 无论做些什么，这种落寞与孤寂都无法愈合。 元一一忍受着思念的浓烈情感，轻轻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蔚蓝色的镜子，面色认真专注的瞧着。 在这一瞬间，元一一才明白司地那种不舍与思念的心绪。 那般浓烈的情感，不得不封锁在冰冷古朴的镜面里。 因为随意一翻出来，心便会因为思念而不自觉揪着。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透着的窗缝传来。 娇娇柔柔却自带坚强的口吻，将心中有些忐忑的想念一瞬间抹平，只剩下谨慎的警惕。 白蜘蛛，出什么事了吗？” 白蜘蛛顾不上寒暄，尽量详细的将事实陈述出来。 元一一，你快跑吧。长老们背后商量谋划，要除掉你，再将冥冰大人救回来。元一一，你和司地一块离开吧。” 想来，石青看自己的眼神，就是这个意思。 那一向开朗的眼神中，分明是担忧与在乎的感觉。 司地已经不在了，他变成神仙了。虽然有一天，我也会变成神仙。可是现在见不到他，我还是会想他的。” 元一一看到熟悉的身影，快步走到窗边，似乎所有难受的情绪都有了倾听的妖怪，便不自觉全部说出来。 元一一将心中藏着的话说出来，神思逐渐清明起来，方才想起白蜘蛛刚刚提及的话题。 你刚刚说了什么？” 白蜘蛛眼眸中是真诚的光，一脸慌张，几条足同时抬起比划着，身体因为突然的悬空，差一点掉下窗台。 你快跑吧，别管司地在不在，他修为那么高深，不会出问题的。而你的修为这么菜，修炼的技能，又没有一项抗打的。” 元一一伸手，将身形不稳的白蜘蛛捧在手里，放在眼睛前方，有两分疑惑。 奇怪，为什么要除掉我啊？” 白蜘蛛着急的快要蹦起来，声音急促。 刚刚迅速飞奔过来，还没顾得上休息。 因为你是植物妖啊，现在狐妖打进狼妖族内部，总得有一个顶锅的。” 263 离开狼妖族 这里的每一处都有司地的气息与影子，眸中是抹不去的浓浓情意，元一一有些不舍，感叹念叨着。 这样啊，可是，司地回来找不见我会伤心的。我留在司地的阁楼，他们不会发现我吧。” 不是有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们已经往你这里走来了，不要心存侥幸。怎么，难道你不相信我？我虽然看起来不招喜欢，可是一向不撒谎的。你快走吧，晚点，就永远都走不了了。” 元一一连忙摇头，神色认真，望着手掌中的白蜘蛛，声音满是真挚的慨叹。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我相信你！可是，这里毕竟是我和司地共同生活的地方。白蜘蛛，我突然有一个想法，我试一试。” 司地既然已经变成神仙，一定十分神通广大吧。 元一一托着白蜘蛛，一手拿起蔚蓝的玫瑰镜，放在面前。 然后冲着镜面默默祈祷，希望司地能在镜子里看到自己。 司地，你快回来啊！你们狼妖族大乱，他们打算拿我祭天。” 白蜘蛛有些好奇的看着元一一的动作，单纯的眼眸中闪过智慧的光芒，恳切的附和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你对着镜子说这些，肯定没有用的。” 元一一听到白蜘蛛的质疑，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那笑容有一丝苍白，还有一丝期冀。 我知道，我知道啊，这面镜子什么作用都没有。不过，这是司地送给我最珍贵的礼物，里面存放着他美好的记忆。” 竹林在风雨中一边飘摇摆动，一边坚持的静默站立。 根部在土壤中努力的汲取水分，风雨无阻的拔高成长着。 元一一细致的解释着，看到手中的精致的镜子，便会联想到司地的一举一动，一怒一喜。 真是奇怪，司地那种冷漠的狼妖，连生气都是那么优雅可爱。 元一一神色一点点温柔起来，嘴边滑过一抹幸福的笑容，冲着镜子自言自语道。 司地，我想你了。司地，你不回来，我就要离开了。司地，你不在，我独自呆在狼妖族，并不为狼妖们所容纳。司地，你会原谅我的吧。司地，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去找你的。司地，你记得等我啊。” 对了，兰儿小姐送的双面绣应该值不少钱。 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以后就要自己一个妖怪生活了，真是有些不适应。 不管那么多了，司地不在，如白蜘蛛所说的，这帮狼妖们肯定会对自己下手。 元一一收整好行装，跑到楼下，恋恋不舍的环视整座阁楼。 摇椅静静躺在窗边，古朴流畅的线条，在昏暗中依然带着沉稳可靠的气息。 柔软的羽绒被是带不走了，有点可惜。 元一一看着司地经常静坐的桌边，想要摸一摸，突然想到白蜘蛛的存在。 不知为何，白蜘蛛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元一一有些不知做些什么。 白蜘蛛不是狼妖，在这么混乱的时节，恐怕也会受到牵连影响。 自己已经如此狼狈，能照顾好小小的白蜘蛛吗？ 狂风呼啸着，无情卷落一片片翠绿的竹叶。 窗户微微敞开，风顺着缝隙流淌进来，浑身都有种透彻的凉意。 一只漂亮的花羽鸟掠过低沉的天空，虽然羽毛沾湿，依然在奋力飞腾，扑打着翅膀，掠过高空。 那不畏艰难的鸣啼，是那般清脆响亮。 暗沉的声音，焕发出新的生机，带着满满的自信与希望。 元一一下定决心，即使司地暂时不在，也要好好生活。 如果带上白蜘蛛，自己的修行之旅，也不会过于无聊。 白蜘蛛，你要不要随我一起离开？” 白蜘蛛仔细的思索着，清醒的脑海中，有一张可爱的面庞掠过。 片刻的时间，心头的柔软不自禁泛起，带着莫名的喜悦与甜蜜。 白蜘蛛想到自己离开后，石青焦急难过的表情，心就不受控制的痛了起来。 有些羞涩的朝着元一一糯糯说着，话语中却透着坚定的拒绝。 我不会和你离开的，石青会想我的。现在，石青已经不害怕我了，我们在一起玩的很好。我不能离开他，他好像我的世界一般。在狼妖族中，我最喜欢石青了。所以我不会放弃石青，跟你离开的。” 元一一心头有些微遗憾，却也只能点头表示赞同与支持。 毕竟，其他妖怪的命运总受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的。 他们命运的走向，由一个个坚定而确信的选择引领。 也好，你还未化形，不容易被发现。更何况，有石青保护你。” 心头微微一跳，有浓浓的想念在流转着，也许，石青想自己了。 反正，自己是不会承认，即使分离片刻，自己也会很快思念起来，而且无法忽略，也无法遏制。 白蜘蛛趴在元一一手掌上，迅速的爬动，轻轻一跃，已经站在窗台上面。 黑溜溜的眼睛打着转，在厚重的雨幕中搜寻探视着。 还好，不一长老他们还在路上。 不过，已经不能再耽搁时间了，还是尽早道别比较好。 元一一，我去找石青了，你自己保重。不要再拖下去，长老们已经开始行动了。现在，立刻，马上离开。” 元一一帮自己一次，自己帮元一一一次，两不相欠，挺好。 白蜘蛛丢下话语，心中感觉轻松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 元一一看着一道道离去的身影，突然想到司地那决然的背影。 一时哽咽无言，背着双面绣和玩偶，将蔚蓝色镜子贴身放好。 隔了半晌，才对着远远离去的白蜘蛛碎碎念嘱咐着，语气温柔，带着丝丝不舍。 嗯，你也要保重身体，注意安全。石青不在身边的时候，不要随便爬出来晒太阳。还有，一定要记得我啊。” 夜黑的浓厚，大雨瓢泼，很难见到妖怪的身影。 即使如此，元一一依然十分谨慎，凭借着记忆中的路线，迅速的穿过一座又一座白桥，绕过一座又一座复杂的假山。 不知何处传来脚步声，还有充满敌意的呵斥声。 快给我找，今夜之前，务必找到。” 只有将植物妖把握在手里，才能有效控制司地，从而辖制倔强的冥冰大人。 哈哈哈，自己真是机智聪明。 不一长老带着一队狼妖，眸色明亮，在暗夜中仔细搜索着，前往的方向并不是一片混乱的商业街。 而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展开追逐元一一的游戏。 元一一背着包袱，小心翼翼屏住气息，走走停停，终于离开沉重而疯狂的狼妖族。 连绵的山脉出现在眼前，笼罩在一片阴雨中，乌云低沉，空气却带着轻松的清香。 白蜘蛛回到石青肩膀，认真而郑重的点点头。 怎么样了？司地呢？” 交给我没问题，走了，一个走了，一个变成神仙，都走了。” 白蜘蛛说完这句话，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却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的不舍感情。 石青微微叹气，以司地的资质，早日飞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 不过，白蜘蛛肯定也像自己一般，会思念她的朋友。 石青伸出白玉一般的手掌，轻轻戳了戳白蜘蛛的脸颊，面上的玩世不恭，有略微可靠的感觉。 白蜘蛛抬起脑袋，睁开明亮的眼睛，看着石青那可爱帅气的容颜。 心中的郁闷在一瞬间都清除殆尽，白蜘蛛顺势乖巧的在石青手掌心轻轻蹭着脑袋。 264 白蜘蛛的秘密 等待不一长老好消息的长老们并不知道自己被诓骗，或者说因为看不到希望而甘心被诓骗。 长老们站在风雨中，干枯的头发已经苍白，窃窃私语着，却终究商量不出一个合适的对策。 因为狼妖族已经平静太长时间，而冥冰大人的掌控一向严厉而有序，长老们已经习惯安逸的生活。 思维沉溺在安逸中，时间长了便会固涩迟钝。 奇异的香气，从远处飘散而来，男狐妖带着队伍，将周遭迅速包围起来。 “我好像听到脚步声了，此地不宜久留。” 与苍老的长老们相比，石青听觉更为敏锐，轻易便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这种敏锐的知觉，对于现在的局势来说，也已经太晚了。 其他长老们纷纷附和，正打算转移地方，一圈身着铠甲的狐妖逐渐收拢包围圈。 不寿长老捏了个法术，正要隐匿身形遁走。 不过，狐妖们并没有直接亮出锋利的匕首。 浓浓的香气，飘散在空中，黏腻香甜的味道，从清透的雨水中渗出，依然那般清晰香甜。 这种气味，带着迷惑心神的味道，长老们尚未反抗，便全部瘫软在地面上。 白蜘蛛在石青的肩膀上咬了一口，本来昏迷的石青，逐渐转醒。 长老们已经被狐妖们捆绑在一处，醒来的石青看到远处晃动的身影，立刻将眼睛闭上装睡。 白蜘蛛趴在石青肩头，因为体型小巧，尚未被灵敏的狐妖发现。 “别睡了，石青，醒一醒。” 石青望着周边打着瞌睡的长老们，面上无奈又有两分隐约得意。 看来自己修为不浅，已经可以在狐妖的迷雾中提前醒来。 不过，只依靠自己的力量，无法与狡诈阴险的狐妖对抗。 当务之急，是将长老们唤醒。 “白蜘蛛，你虽然天生无毒，不过肯定对毒药有所研究吧。” 白蜘蛛看着石青有些得意的样子，没有说穿自己会解毒的事情。 天地万物都有它存在的意义与价值，很多神秘与奥妙有待发现。 白蜘蛛最特别的地方是，它的身上非但没有毒性，反而可解世间百毒。 这也是白蜘蛛能够在冥冰大人眼皮子底下，偷偷在狼妖族内修炼的缘故。 白蜘蛛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在危机时刻，却带着一分安定心神的作用。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以试一试，不过是否有效，需要看体质，这就不在我能力范畴之内了。” 石青欢喜的又戳了戳白蜘蛛，虽然环境糟糕，可这一切都没有影响他玩世不恭的好心情。 白蜘蛛看着石青吊儿郎当的模样，有些爱恨交加的说道。 “我不喜欢别的妖怪戳我的脸颊，不过石青你一只妖怪例外哦。” 白蜘蛛趴在石青的肩膀上，开始从身上拔体毛。 石青听到白蜘蛛的话语，心中一暖，不过还是有些不解。 “奇怪，那是为什么啊？” 白蜘蛛趴在石青的肩头，整张脸通红，声音有些结巴，却一如既往的坦荡与真诚。 “因为，因为，我喜欢石青啊。” “哈哈哈，哈哈哈。” 石青莫名的笑出声，那声音开阔而爽朗。 似乎，阴暗的雨天突然放晴，黑暗中踟蹰独行，终于找到了一种特别的意义。 灾祸面前，白蜘蛛没有逃离，而是一直追随在自己的身边，这让石青十分感动。 白蜘蛛有些不乐意的挥舞着足，声音认真而单纯。 在白蜘蛛眼里，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也可以变成喜欢。 “我没有开玩笑。” 石青有些不适应的张着嘴巴，耳朵微微羞红，话语稍微停顿，显得更加真心实意。 “我也———喜欢白蜘蛛。” 石青一边说着，一边尝试解脱身上的束缚。 不过，只要每每有动作，身上的绳索都会发出耀眼的白光。 狐妖们被吸引过来，脚步凌乱，石青只得继续装睡，假装尚未清醒。 狐妖转悠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又远远的走开。 攻克狼妖族用了一个雨夜，狐妖守卫们的灵气消耗的差不多，不敢距离长老们过近。 迷药的药效不过一夜，过了今天，以这些长老的修为，局势便会有新的变动。 白蜘蛛从身上拽下的毛越来越多，堆放在身边，然后几条足并用，将毛捧起，交给石青。 “这些体毛离开我的身体，会变成针尖一般的利刺。将利刺扎在头顶百汇穴的位置，他们会一瞬间清醒过来的。” 石青不敢再继续挣扎，一遍谨慎得观察远处的狐妖，一边朝着白蜘蛛悄声请求。 “我无法动弹，你帮我把长老们唤醒吧。对了，这些长老灵气十分充沛，而且睡眠质量极好。你下手可以重一点，省得他们醒不过来。” 白蜘蛛有些迟疑的答应下来，自己在狼妖族一向不受待见，小狼崽们每每见到它都要捉弄一番。 此时，看着昏睡中没有任何威胁的长老们，心中那股恐惧又重新泛滥。 “这样啊，可是，可是。好吧，我辛苦一趟。不过，长老们都醒过来，用处也不大啊。” 石青声音有些焦灼，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再说，你先把他们唤醒。他们活了这么多年，肯定能想出办法的。” 白蜘蛛依然有些不乐意，身形有些瑟缩，几乎要团成球，没有挪动一步。 “你不用害怕，长老们都被迷晕了，没有任何伤害的。如果，你实在害怕，将我的头发绑在腰间，有什么危险，我就把你拉回来。” 白蜘蛛任劳任怨的在长老们头顶爬来爬去，将细小的刺扎在白发之间。 果不其然，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长老们在石青期待的眼神中逐渐转醒。 “天呐，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宝殿长老率先出声，石青拖着自己的头发，将白蜘蛛瞬间藏在衣领下方。 因为对于不一长老残忍的决定十分不赞成，不寿长老醒来之后，便开始寻找不一长老的身影，想要探讨一番。 “是啊，不一长老呢？” 顺和长老努力挣扎，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手脚都被捆妖绳绑住，完全无法动弹。 位于狼妖族独有的寒冰洞内，身体中的灵气进一步被抑制。 长老们最擅长也最可行的办法，就是提出要求，协同商讨。 顺和长老有些愧疚，看着周围跟着的一群小狼崽。 他们还这么小，不应该受到族中灾祸的牵连。 顺和长老看着可爱昏睡的小狼崽们，心中怜悯与同情泛滥起来，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中气十足，朝着远方狐妖厉声喊到。 “快将你们狐妖首领唤来，我们要谈判。” 千般言语，不过为保一方利益。 不过，在谈判桌上，弱势方总是没有话语权的。 最后，在一众长老的协商中，狐妖们留下冥冰大人在族中为质，而剩下的狼妖们则全部被清除出狼妖族。 自此，这片幽静美丽的土地，以及整齐有序的阁楼建造，均归狐妖所有，而狼族妖怪与其他妖怪不得擅自踏入一寸一毫。 繁华的时代被取缔，疏忽大意的狼妖族也从此没落。 好在，沉淀与新生，总是带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265 别跑了 大雨滂沱，不停不停的下着，地面上的泥土被雨水冲刷，留下一道道纵横的沟壑。 黄色的泥水，将元一一翠绿的裙角全部沾湿。 离开狼妖族，那份寒冷与清凉方更为明显。 元一一有两分失落，司地不在身边，雨水好像都是陌生的，无法理解。 冰凉冰凉的，从脑袋上方毫不留情的浇灌下来，然后将整个身体浇湿，透心凉的感觉，一点一点弥漫到四肢百骸。 一向欢快的心境，被雨水全部带走，只剩下孤零零一道身影。 元一一没有时间顾及自己的狼狈，靠在树干上，思考着未来的去向。 也许，是时候回家看看吵闹的老母亲们了。 不过，暗夜的雨幕下，这东南西北还真是不太容易分辨。 本以为离开狼妖族，就万事大吉。 不过，元一一显然低估了不一长老的执着与野心。 脚步声在狼妖族大门口徘徊着，几个守卫半蹲在地面上，墨绿色敏锐的眼睛，不断扫视，仔细搜寻着。 很快，守卫们有了新的寻找方向。 “不一长老，这里有小巧的足迹，脚尖朝着东方，脚跟朝着西方。” 不过，因为雨水一直未曾停歇。 布靴的痕迹早已被雨水冲刷掩盖，再也找不见任何线索。 不一长老披着厚厚的蓑衣，顺着守卫的话语，往东方望去。 前面低洼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苍郁的树林紧邻灰色山脉，中间一条蜿蜒的羊肠小路东西走向蔓延开来。 在混乱的雨天，植物妖从羊肠小路离开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还是不能忽略一处可能。 能不能捉到元一一，将直接影响自己在族中的地位与威望。 是啊，自己的未来就全部压在元一一身上了，绝对不能让她跑了。 不一长老伸出满是老茧的手，将被风吹歪的草帽轻轻拽了拽，声音浑厚，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沉稳命令。 “知晓！所有狼妖听令，全部往东方行走。给我搜查仔细，今夜务必找到逃跑的植物妖。” 脚步声越来越近，元一一松懈的倚靠在树干下，眼神没有聚焦望着远处朦胧的风景，浑然不觉危险来临。 不一长老发现远处熟悉的身影，一边伸出手掌，掌心朝下轻轻拍打着空气，一边轻声嘱咐着。 “不要打草惊蛇。” 狼妖们纷纷点头应是，有意识的放慢脚步，屏息凝神，一点点靠近远处翠绿的身影。 风越来越大，雨水已经没过小腿的下方。 元一一身体微微向后，靠在结实的树干上，淋湿的鞋子随意在雨水里踩踏着。 记忆旋转间，宽阔的河边，阳光明媚，清风和煦，司地似乎仍然在自己的身边，看着自己开心的笑容。 不过，记忆终究是记忆，与之不同的是，夜晚的雨水格外冰凉。 而且，旁边并没有那道沉稳可靠的身影。 泡的时间长了，整个脚面都变得麻木，小腿甚至都有些僵硬。 元一一缕清思路，轻轻扶着树干，站直身体，打算往前方走去。 正在这个时候，身边响起一道熟悉而苍老的声音。 声音中传递出来的野心与，完全不加掩饰。 “元一一，别跑了，跟我回狼妖族。” 一身蓑衣的老翁，昂着脑袋，露出一双精明而凌厉的眼睛。 步伐沉稳，朝着元一一悄悄走来。 “不一长老，你好啊。算了吧，司……” 元一一想到司地，可是，司地已经去了神界。 想来，不一长老不是来找司地的。 说了司地的下落，那不就是承认自己无所依靠。 这样一来，不一长老更加不会善待自己。 元一一虽然心情有些低落，思维却十分敏锐，话语立刻拐了个弯，继续接道。 “呆在狼妖族也帮不上什么忙，我打算回家看看母亲们。我不在，他们肯定会十分想念我的。” 不一长老眼眸微微闪动，其中潜藏暗涌的情绪却很难猜透，声音刻意放低，其中带着明显诱哄的意味。 “无妨，你先与我回狼妖族。至于你的母亲们，我会想办法将她们带来的。” 处于绝境中的妖怪，更容易相信其他妖怪的话语，即使是假的希望。 因为，绝境中的妖怪需要希望，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 司地刚刚离开，而不一长老态度如此柔顺，让元一一有些受宠若惊。 元一一有一瞬间的犹疑，思路顺着不一长老的话语想着，呢喃脱口而出。 “真的嘛？” 话语刚刚问出口，元一一就知道根本不可能。 狼妖族一向等级森严，对于外族妖怪接纳性不高，更不用说允许植物妖随意进出。 可是，元一一蓦然注意到不一长老那有些可怖的眼神，终于想起来白蜘蛛的话语。 理智重新回到脑海中，长老们原来真的打算除掉自己。 白蜘蛛的话语是真的，长老们的心意也是真的。 司地谨慎而戒备的话语，仍然在耳边飘荡。 “没有我的陪伴，不要到处乱跑。” 可是现在不跑可不行了，元一一面上带着无可奈何的笑容，眼睛有些瑟缩四下看着。 也不管是东南西北，撒开脚丫子，往远处跑去。 不一长老带领狼妖很快追上元一一的步伐，围成一圈，不让元一一再随意跑动。 为了以防万一，不一长老使了个眼神，狼妖们立马明了，将元一一装在蛇皮袋里，正打算扛起来。 元一一不断挣扎着，蛇皮袋口被紧紧扎住，鲜少的空气越发稀薄。 元一一没有办法，撑着胳膊，腿脚踢踏着，高声喊到。 “放我出去，这里没有空气，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不过，对于冷漠无情的狼妖来说，元一一的挣扎没有任何意义。 元一一用灵气撕扯蛇皮袋，蛇皮袋却纹丝未动。 很明显，元一一除了净化与治愈能力，没有任何保卫自己的能力。 司地白皙硬朗的面庞，浮现在眼前。 看到自己这般狼狈，那薄薄的嘴唇，不出意外，肯定会微微抿着。 一道光芒像闪电一般，紧贴着树木的边缘，劈了下来。 几只狼妖躲闪不及，被闪电劈中，瞬间躺倒在地，嘴里吐着口水，翻着白眼，不断抽搐。 哐当一声，元一一被瞬间扔在地面上，屁股快要呗摔成两半的感觉。 不过，这点疼痛与重新回到狼妖族相比，不算什么。 元一一反而有些欢喜，一边挣扎，一边轻声念叨着。 “司地，你来救我了吗？” 周围一片安静，不一长老有些愣怔站在当地，没敢继续动作。 “不是哦！小姑娘！” 紧扎的蛇皮袋口突然松开，雨水哗啦啦将身体浇了个透彻，有些痛快的感觉。 新鲜的空气一瞬间灌入，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让元一一多出两分期待。 “那你是谁？” “我是魔。” 266 魔 元一一心中疑惑，便接着问道。 “你为什么在这里？” 魔似乎耐心很好，视线微微闪动，简单的回答着。 “路过。” 魔的力量与不一长老修为相近，真的交手起来不过两败俱伤。 不一长老很快权衡利弊，趁着魔与元一一聊天的空隙，放出撤退的命令，悄悄往狼妖族的方向跑去。 不过不一长老带着队伍并没有直接返回狼妖族，而是躲藏在茂密的树林里，远远的观望着。 天色昏暗，依稀能见到一道墨黑的身影，脑袋上带着一顶布袋帽。 一身略微肥大的长袍，在夜色中隐约可以辨别出一抹暗黑。 魔的脸上带着冷制面具，金色的轮廓与边缘，眼睛、鼻子还有嘴部画着晕红的线条，看起来有几分高贵，更多的是诡异的无法触摸。 一双淡蓝色的眸子，闪烁深沉老练的光芒，带着一分审视看着元一一。 元一一坐在地面上，一手撑在身后，一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 翠绿的被雨水染湿，狼狈中透着一抹坚韧。 元一一没有丝毫惧怕，仰头直直回看着魔，有两分好奇与感激。 魔望着元一一，神色竟然有一丝和蔼。 对于植物妖来说，离开狼妖族，便无所依靠，这植物妖终究会依附自己的。 魔看着元一一如入了网兜的猎物一般，自然也不急着说什么。 声音深沉，带着的吗？” 魔上上下下穿的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清具体的长相。 元一一看着浑身散发神秘气质的魔，从地面上迅速爬起，朝着魔微微弯腰，神色尊敬，语气诚恳。 “谢谢你救了我，魔，咱们有缘再见。” 刚刚找到的免费劳动力，怎么可能让她这么跑了。 魔漂浮在半空中，布袋帽的尾巴长长的，直直拖到地面上，看起来像是恐龙的尾巴一般。 “且慢。” 魔优雅磁性的话语刚刚脱口，一道灰黑色的光芒在元一一身边炸开。 元一一还未跑动，便在一片昏暗中倒地不起。 元一一只感觉浑身疼痛难忍，好似有什么在体内流窜撕扯，五脏六腑都因为疼痛而抽搐起来。 元一一的身体横拖拖，像是一条长长的废弃木材，趴在地面上，脑袋一歪，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立刻昏了过去。 不一长老躲藏在树干后面，手掌收回腰间。 目睹着一切，创造着一切。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想法十分固执，缠绕在心头，是那般真实，不能让元一一活着离开。 是啊，不能让元一一离开。 不一长老面上带着无情的冷漠与残忍，远远望着倒地不起的元一一，心头有种解脱痛快的感觉。 元一一若不在掌握中，自己便需一直忍受被压制的感觉，此生无其他法子翻身。 这么算下来，是元一一破坏了自己完美的计划。 自己没有办法解决魔，但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处理掉元一一。 更何况，狼妖族的专属妖怪，永远都不应该与魔站在一边。 既然如此，为了弥补自己丢失的辉煌未来，便用元一一的性命来替换。 在接近疯狂的不一长老眼中，元一一与司地没有差别，司地与冥冰大人也没有什么差别。 这样一来，自己伤害元一一就等同于伤害冥冰大人。 哈哈哈，孤冷高傲，不可一世的冥冰大人需要承接自己带来的伤害，想一想就感觉痛快。 “撤退。” 不一长老收了手中的伤害，面色严肃，声音平直，不带多余情感，以一副高傲的姿态宣布这场对决的结束。 白光一闪而过，魔尚未看到什么，便发现元一一已经倒在地面上，无法开口说话。 魔的面色有一瞬间惊诧，随即转变为怒不可遏。 只不过微微思考一番，便知道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 魔心中烦闷，在狼妖族外面晃荡许久的时间，终于捡到一只植物妖，没想到被阴险的狼妖毁掉了。 雨浇打在地面上，哗啦啦作响，有些吵闹的感觉。 神识在逐渐涣散，雨水的声音弱了下去。 外界的雨水却分毫不减，天空乌云密布，带着一丝沉闷与压抑。 疲惫的感觉，在身上蔓延开来。 元一一只觉得好累啊，想要直接睡着。 像是冬眠的熊一般，等到春暖花开再醒过来。 可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下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魔转身看着不一长老逃离的方向，又看了看身体逐渐变得透明的元一一，微微叹息着。 似乎在自言自语的呢喃，又似在朝着谁不明的问着。 “狼妖族有什么好的呢？” 元一一躺在地面上，面色从白皙逐渐变成苍白，逐渐变成莹白，然后像一股淡淡的烟雾一般缭绕残存。 五官已经模糊掉，只剩下圆润的一个圆形轮廓，像是虚无缥缈的空气，似乎下一秒便会魂飞魄散。 想要追上不一长老的步伐已经不可能，现在当务之急是将植物妖救回来。 天地间的风在猛烈的呼啸着，雨水肆虐着。 魔漂浮在半空中，隔空将元一一拖了起来，然后迅速隐匿在昏暗中。 一道隐隐约约的声响，带着一丝好奇与疑惑，轻声询问着。 “你在做什么？” 一道褐色的身影，在安逸平静的院落中忙乎着。 面前是一片又一片翠绿的植物，魔从口袋里取出一块又一块颜色各异的不规则光团，冲着墙角一株矮小的绿植耐心的解释。 “我在种植魔法。” 绿植还十分矮小，身形纤长，似乎一阵风吹过，就能将它带走。 不过，好在，它的身边，便是厚重密实的围墙，可以遮风挡雨。 “你还会做什么？” 魔站在绿植身边，往土坑里扔着一团团的火光，清淡的回答着。 “我还会使用魔法。” 远处的山脉，连绵不绝，有一条长长的瀑布，从山脉中间的裂缝倾泻而下。 在明媚的阳光中，带着闪闪的金光，流动的水滴，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一道七色彩虹，架在两道峭壁之间，看起来明艳而美丽。 只剩下一魂一魄的元一一有些迟钝，甚至将珍贵的记忆都全部丢失。 “我是谁？” 周围是各种各样的植物，它们和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差别。 魔从植物的脑袋上方摘下刚刚长成的灵气，装在口袋里，声音低沉，依然那般优雅磁性。 “你是元一一。” 267 魔的法器 元一一再一次变成一株矮小的葵花精，最喜欢的仍然是天空中的太阳。 不过，元一一虽然有些迟钝，仍然可以开心的开口说话。 元一一十分喜欢与魔聊天，魔总是知道很多新奇的事物，讲的故事也十分有趣。 “从前有一只小青蛙，后来吃了一只可爱的白天鹅。” 元一一仰着脑袋，享受着轻拂的风，和美丽温暖的阳光，轻轻询问着。 “然后呢？” 魔将魔法扔到植物妖的身上，面色带着怀念，沉声说道。 优雅低沉的嗓音，落在地面上，带着悄无声息的感叹。 “然后白天鹅飞走了。” 元一一笑了开来，尚未长开的脸盘还有些黝黑，看不出具体容貌。 “哈哈哈！好有趣的故事！” 元一一捧着手里的魔法球，感觉灵气在身上围绕运转，有一种通体舒畅的感觉。 “魔，这里只有你一个吗？” 魔不知想到什么，轻轻笑开，柔声回答着。 “不是，他们住在旁边几公里远的地方。” 抹的声音突然凌厉起来，似乎还带着隐约的怒气。 “元一一，你做什么呢？” 元一一仰着脑袋，费力看带着面具的魔，声音既单纯又疑惑。 “怎么了？” 魔有些烦闷，哭丧着脸，淡蓝色的眼眸中露出无可奈何的感觉。 “我的魔法都被你吃了，而且吃的一干二净。” 元一一打了个饱嗝，嘿嘿傻笑着。 魔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是葵花园的母亲们一般。 “是嘛！我感觉有点饿了，不知不觉就……” 魔看了看有些空了的口袋，苦哈着脸，将一团金黄色的魔法球扔给元一一。 “算了，算了，再给你一些魔法，你帮我好生看照。” 元一一伸出还有些幼嫩的枝叶，平摊在枝干两侧，稳稳接住魔法球。 “好嘞，我知道啦！” 元一一将魔法球捧在手中，没有再不小心吞下去。 “魔，给我讲一讲魔的故事吧。” 魔带着金黄色的面具，看不清长相，但是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那道温柔。 “魔啊，倒是没什么好讲的。游离于人妖神三界之外的妖怪统称为魔。魔的生存空间十分广阔，不过因为数量稀少，所以与人妖神三界互不打扰。” 元一一和魔聊的十分开心，一边舒适的晒着太阳，一边继续问道。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每天都只种植魔法吗？” 魔皱着眉头，仔细思考一番，有些迟疑的叙述。 “也不全是，魔也分很多种。一时讲不清楚，以后你会明白的。” 元一一歪了歪脑袋，有两分不解。 “这样啊，那就慢慢了解吧。” 日复一日，元一一蹲守在一片浓郁的土地里，因为靠着墙角的缘故，元一一生长的比其他植物妖更为迅速。 元一一捧着魔法球，一边吃着，一边吐着。 已经可以轻而易举控制体内魔力的流淌，原本默默流转的灵气丝毫不剩。 “魔，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妖怪呢？” 魔坐在古堡门边的台阶上，一手悠闲的扇着蒲扇。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正在逃跑，胆子很小吧，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元一一轻轻笑着，面上带着一分释然。 “是嘛！那还真是可爱呢。” 魔不知为何，突然笑了开来。 元一一这株植物妖，与狼妖族其他妖怪一点都不一样，丝毫没有习惯性逞能的恶习。 有元一一的陪伴，时光流淌的越发欢快。 “哈哈哈！” “哈哈哈！” 元一一也爽快的笑开了，不知为何，魔身上虽然有浓厚压抑的气息，可是却能给她带来开心的感觉。 像是回到了葵花园，可以与母亲们肆无忌惮的谈天说地。 魔拿着一团淡蓝色的魔法球，淡蓝色的眼睛有算计的精光闪过。 “元一一，帮我把这团蓝色魔法变大一圈。” 元一一晒了会太阳，半天才懒洋洋的回到。 “知道了，变成太阳那么大好不好？” 魔撇了撇嘴唇，红艳的边缘透着一丝嫌弃的喜爱。 “瞧把你能的。” 元一一捧着魔法球，一口一个，全部吃到肚子里。 像是辛勤劳作之后，浑身有种酣畅淋漓的痛快感觉。 “元一一，你别把我的魔法球吃光了！” 元一一快速的将剩下的魔法球吞到肚子里，然后语调轻快的回复着。 “我知道了，魔。” 吃了许多的魔法球，元一一的身形逐渐修长，已经接近两米的高度。 也许，不久之后便会化形了。 元一一伸出枝叶，将还有些小巧的脑袋遮挡住，碎碎念叨着。 “魔，你没有名字吗？你们都叫魔，怎么区分啊？” 魔十分详尽的解释着，低沉优雅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温柔，好像微风拂过枝叶，有一种小心翼翼的真诚。 “没有名字，不过我们每一只魔佩戴的面具都不一样，你可以通过面具来辨别不同的魔。” 元一一摸了摸越来越圆润的肚子，冲着魔直白的要求到。 “魔，我想吃魔法球。” 魔最近发现元一一有一种新的能力，可以将一种颜色的魔法球变成另一种颜色。 “好啊，你帮我把这团蓝色魔法球变成红色，剩下的晚点说。” 元一一不满的埋怨着，心里的话自然而然流淌出来。 “魔，我肚子饿了。我想现在吃，司地虽然强调限时限量，可是终归不会让我饿肚子的。” 魔听到陌生的名字，心下有些好笑，面上不露分毫，跟着元一一的话问道。 “司地是谁？” 元一一将脑袋自然搭放在枝叶上，面上同时出现疑惑还有欢喜的复杂神色。 “咦？司地是谁？完了！想不起来了！司地是谁啊？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怀念的感觉。” 魔淡淡说道，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感伤与怀念。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白天鹅终究是不属于青蛙的，白天鹅只允许和白天鹅在一起呢。” 元一一有些无奈的拍了拍脑袋，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没心没肺，语气带着无奈的感觉。 “这样啊，你说的也是，不想就不想。心头的感觉并不浓烈，也只能这样了。” 魔端着一碗香喷喷的葱油面，从古堡里走了出来。 “元一一，你想吃点面条吗？” 元一一扭着腰肢，有些遗憾的拒绝着。 “我吃不了面条。” 魔有些洋洋得意，一副悠然自得的感觉。 “那整好，我自己吃。” 元一一不满的念叨着，再一次提起陌生的“司地”。 “魔，司地从来不这样对我。” 魔端着碗，张开嘴巴，吃了一口热乎乎亮晶晶香喷喷的面条，声音带着调侃。 “哦？司地是谁啊？” 元一一有些遗憾与失落，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司地是谁。 可是，记忆中这两个字又那般熟悉与温馨。 “记不清了，可是我十分确定，他不会这样忽略我的。” 268 魔法球呢？ 每天晒着阳光，聊聊天，感受温润而清新的空气，时间过得很快。 就这样，元一一身形越发抽长，已经超过了两米的高度，比身边的灌木丛还要高出许多。 “魔，我是不是快要化形了？” 魔刚刚收完魔法，坐在台阶上，视线有些想念的意味，眺望着远方。 不知想到什么，眸色微微敛着，里面盛装着复杂的情绪。 “快了吧，快了。别着急，慢慢来，成长都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元一一心中的喜悦毫不掩饰，悉数吐露出来，带着微微的得意。 想那些植物妖，经过千百年未曾有机缘化形，而自己不过几年的时间，便完成这个艰难的任务。 “嗯，想到化形，我有些小小的激动与开心，嘿嘿。” 魔故意拉长了音调，语气放缓，徐徐说道。 “我想一想啊，想要现在化形倒也不是难事。” 元一一若是早点化形，能做的事情也更多一些，这会为自己带来更大的利益。 这么想来，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元一一没有片刻迟疑，马上紧张的出声询问，语气带着一丝谨慎与小心翼翼。 “怎么说？你快说一说。” 魔瞧着元一一有些着急，心中偷偷笑着，声音平静缓慢。 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耄耋老人，话语中带着深沉的世故与圆滑。 “急什么？你这没心没肺的性子，帮了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紧张的心绪未曾退去，元一一略微无奈的转动着脑袋，眼巴巴望着魔的方向。 “你就别兜圈子了，你还有需要修炼的魔法吗？都交给我吧。” 魔目的达成，迅速的飘到空中，直接飞进城堡的二楼。 “年纪虽小，可是还挺聪慧。你等一等，我去去就来。” 魔取出一盒子五颜六色的魔法球，全部倾倒在元一一身上。 元一一有些愣怔的望着一团又一团魔法球，颇为无奈的撇撇嘴。 “这么多啊！” “反正你养育魔法球丝毫不费力。” 魔碎碎念叨着，将圆木桶里面装着的魔法球继续倒出来。 可能，魔法球太多，一时之间，元一一有些难以消化，瞬间昏睡过去。 这回轮到魔有些愣怔与无奈，眼巴巴瞧着元一一。 “元一一！元一一，你没事吧？元一一，你醒一醒啊！” 呼唤了半天，也不见元一一有恢复灵识的迹象。 难不成，这株植物妖又毁在自己手里了？ 魔面上有一丝愧疚的神色，更多的是可惜与怜悯。 可惜了，可惜了自己攒了许久的魔法球。 魔一边轻轻拍打元一一陷入昏睡的脑袋瓜子，一边轻轻叹息着。 “元一一！哎呀！我的魔法球。” 元一一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优雅出尘的帅男仙，手中正在捋着万物生长的轨迹线。 仙人一身洁白的长袍，丝尘不敢沾染。 修长的身形，如松柏一般的腰板，落落大方。 不需要任何动作与言语，只是单单站着，便让人心生畏惧与喜爱的复杂情感。 缭绕的雾气，让那张本就俊美的面庞，更增添了一丝神秘，像是完美无瑕的古玉。 硬朗的面庞，挺直的鼻梁，微微垂眸的一瞬间，冷漠的眸子里满是认真与专注。 元一一痴痴的看着，竟一时忘记了时间，也忘记自己本应该存续的空间。 眼里，心里，均是面前优雅而端庄的男仙。 奇怪，明明没有见过，心中却有一种熟悉的温柔情感静静环绕。 好似心脏周围被包裹一层又一层柔软的棉花，那温柔，令元一一甜蜜中不自觉窃喜。 元一一昏睡半晌，魔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继续碎碎念叨着。 “唉！都怪我！不应该急于求成的。” 元一一在魔有些不安的念叨声中逐渐转醒，面上带了一丝疑惑，声音轻轻柔柔，十分乖巧。 “魔，你怎么有些难过的感觉？发生了什么吗？” 魔看着转醒的元一一，平静无波的眸中出现一抹惊喜的神色。 还好，还好，元一一又醒了过来。 自己的魔法球，还有希望找回来。 “都怪我，不该让你消化那么多的魔法球……哎呦，都怪我……” “哦，这样啊。我已经醒过来了，不用担心。” 魔听到元一一说她没事，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最为关键重要的问题。 “对了，元一一，我刚刚扔给你的魔法球呢？” 对于魔来说，这么多数量的植物妖不如他的魔法球有价值。 元一一心中了然，神识在体内环转一圈，并没有察觉任何魔法球的存在。 “魔法球！奇怪！没有感觉到魔法球的能量。” 魔急得原地团团转，望着元一一的面色中有隐约的愤怒与无奈。 自己的心血，都被不值钱的植物妖元一一给吃了。 魔突然想到什么，心中带着最后一丝希望与期冀。 魔法球吃了就吃了，能剩下一些是一些。 “元一一，一点魔法球的气息都没有吗？不可能，一定还剩一点的。” “没有，一点都没有了，咯咯。” 元一一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瓜子，顺便打了个饕餮之后的饱嗝。 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了，魔最为珍贵的就是他的魔法球，自己还吃了那么多。 身体中有莹动的能量在徘徊，枝叶的位置有些酥麻酸痛，似乎在沉默中逐渐生长。 不过，吃了都吃了，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魔目光里满是失望，自己的魔法球，一点都没剩，一点都没剩啊。 魔在半空中突然飘在地面上，仔细的将元一一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直到真的确定魔法球已经被元一一全部吃光，一点没剩，方才死心的坐在台阶上。 双手捂脸，话语略微焦躁，语无伦次，碎碎念叨着。 “不是吧！又让你吃光了！我的天呐！那可是我攒了一年的魔法球！你知不知道攒魔法球有多辛苦！” 元一一感受着身上充沛的灵气，面上带着明媚的笑脸，口吻坚定的说道。 “我知道，你不要难过了，我以后会努力帮助你的。” 魔坐在台阶上，脸上带着悔恨的表情，自己就不应该将元一一捡回来，她就是个累赘。 不过，说这些也没用了。 不吐不快，还是得说道说道。 “你说的容易，你知道怎么攒魔法球吗？我的心血，我的辛苦，都让你给毁了。” “你别难过，不会的东西我可以慢慢学，你一点一点教我就好。” 元一一商量的话语刚刚落下，身形在一瞬间焕发出明亮的光芒。 五颜六色的彩光，如彩虹一般，围绕在元一一周围，逐渐汇聚成最为单纯的白。 莹绿的叶子，闪耀着独特的光泽，那光芒温温润润，将元一一整个笼罩起来。 啪嗒一声，那是花静静开放的声音。 元一一白皙的足踩踏在地面上，身上包裹一层厚厚的绿色布巾。 因为魔法球的催化，元一一已经提前完成化形。 翠绿的面具，直接罩在元一一的脸颊两侧，只露出隐约有些激动的红润耳垂。 漆黑发亮的眸子，里面盛装着夏天最为热烈开朗的光芒。 唇边与眼眸边，是一道清晰而优雅的墨黑，像是山水画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道，透着雅致而包容的气息。 269 苍白之境 元一一声音清亮，带着激动的喜悦。 “魔，我化形了！” 魔看着一身翠绿的元一一，有一丝欣慰，更多的是感叹与可惜。 自己一年的魔法球，就这么化成泡影。 自己的修为，眼看着又要提升，现在是没希望了。 看来，接下来的时间，又有的忙了。 “是啊！你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了。可惜了我的魔法球，可惜了。” 元一一开心的看着自己新的装束，喜悦的蹦跳起来，一边在植物园里开心的跑动。 摸一摸馨香的玫瑰花，将一团红色的魔法球采摘下来，直接吞到肚子里。 然后转了个圈，将灌木上面笼罩的绿色光团捏在手中撕扯把玩。 魔法球像是棉花，触手温润，内里却十分稳固坚定，带着满满的韧性，无法撕扯开来。 元一一将魔法球抱在怀里，开心的拉扯着，像是一个稚嫩的孩童。 “元一一，你做什么呢？！” 魔抚着额头，手指刚刚触摸到脑门，却触碰到一片冰凉，微微有些愣怔。 喜悦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元一一拖着长长的绿衣服，飘到城堡门边，学着魔的样子，坐在台阶上。 “我化形啦！魔，我好开心啊！” 自己成为魔之后，便再也没有以真面目示人，更是早已忘记微笑的感觉。 元一一能开心的笑一笑，像是自己在微笑一般，这样也好。 魔有些慨叹，望着墙边空出来的位置，考虑着再栽些什么植物。 “是啊，你化形了，挺好。” 元一一坐在地面上，不断地揉搓着魔法球，然后拽出来一团，丢在嘴里。 魔登时跳脚，从地面上一跃而起，声音有些无可奈何的愤怒。 “元一一，你能不能不吃我的魔法球了？” 元一一继续将魔法球丢在嘴里，一边没脸没皮的碎碎念叨着。 狼狈逃离狼妖族之际，经历退化与重生，才察觉到自己存在的重要性。 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才有能力继续帮助魔做事情。 “奇怪，魔，我就是你家的，魔法球也是你家的，这样算下来，魔法球和我是一家的。我就随便吃点，每天都要做那么多工作，多辛苦啊。” 隐藏在面具下方的鼻子微微抽动，魔的眼眸有些委屈的湿润，哭丧着脸，声音故意放的轻柔。 “元一一，我可求求你了，别吃我的魔法球了。” 元一一歪着脑袋，神色无辜，黑亮的眼睛转悠两圈。 现在先答应他也无妨，魔看不见的时候再吃，反正他看不到就不会念叨了。 “那好吧，我答应你的请求。不过，我吃的多，可以多做事情。” 魔略微思索着，想到一年储存的魔法球，就心疼肉疼。 说的也是，让元一一多做些事情来弥补自己的损失吧。 “也有道理，这样，一会儿我去找魔法球……” 听说魔要离开去寻找魔法球，元一一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漂浮在半空中，绕着魔打转，嗡嗡不停的说道。 “带我一个吧？去哪里找魔法球？我可以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带我一个？” 魔点头欣然答应，淡蓝色眸中露出深邃的光芒，看起来深沉老练。 “你跟我去一趟，先学习。等到你都学会了，以后就可以自己找魔法球了。” 元一一拍了拍手掌，却发现身体比之前更为轻盈。 做妖怪的时候，每天都努力修炼，就是希望能自由漂浮在空气中。 没想到，成为魔，这种愿望反而更容易实现了。 元一一漂浮在半空中，视线自然向远处望去。 “好啊！好啊！那我们快出发吧。” “也好。” 魔轻轻念叨着，带着元一一飘离魔广阔的境地，走到一片荒芜苍白之中。 视野前方什么景物都没有，太阳与月亮的轮廓丝毫找寻不见。 空气中莹动着一种潮湿而诡秘的味道，静谧的气氛感觉有丝丝阴森的感觉。 元一一惊恐的摸着胳膊，在空中瑟瑟缩缩的往前飘着，声音中满是颤抖，朝着魔大声呼唤到。 似乎，声音越大，心中的恐惧便会越小，直至那种恐惧最后幻灭。 “魔，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看不清！你在哪里啊？” 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浓厚的深沉气息，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穿过苍白之境，前面便是人界，你听着我的声音，跟着我一起走。” 元一一快速的往声音方向飘动，神情戒备，带着一丝不安与恐惧。 原来魔的世界，并不总是阳光明媚的。 这白茫茫的一片，看着当真是恐怖骇人。 什么声音都没有，什么都看不带，比有枝叶婆娑的深夜，更让她感觉难以忍受。 “你等一等我啊！要是我丢了，你就再也找不见了！那样，就没有妖怪陪着你种植魔法了。” 听到元一一的抱怨，魔抚着额头，站住身形，缓慢转身，一眼便透过迷雾看穿其中踉跄漂浮的元一一。 为了安抚元一一第一次离开魔族那不安的心绪，魔站在原地不停的絮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刚可以让元一一听的清楚明了。 “我就在这里，你往前飘就是。快了，马上就要离开苍白之境，前面便是人界，你应该能听到对面的嘈杂与热闹，这也是我最喜欢人界的原因。” 不知为何，有魔的陪伴，这苍白之境也没有那么可怕。 想来，魔族与人界为两个不同的地域，所以才通过苍白之境来区分。 往下看去，看不到任何泥土的黝黑，往上看去，看不到任何蔚蓝的颜色，整个天地间是一种统一和谐的白。 白的纯粹，白的寂寞，白的无可触摸，也无法探寻。 好在，还有魔在，他那低沉磁性的声音，听起来总是那般悦耳。 元一一迅速的朝着声音方向靠拢过去，然后跟着魔的指引，逐渐来到苍白之境的边界。 喧闹的声音率先闯入耳中，吆喝声，交谈声，喧闹声，不绝于耳，亲切热闹的感觉从心底传出。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元一一已经察觉到，对面便是此行的目的地，人界。 奇怪，为什么要来到人界寻找魔法球呢。 不待元一一询问出声，魔已经轻声催促道。 “走吧，孩子。再往前跨一步，便是人界了。” 270 找魔法球 从苍白之境出来，面前是一片开阔的场景。 山上的风很大，还有些冷冽，将绿色的衣袍高高的吹起。 山脚下是一片热闹的街道，人流攒动，挑着扁担的商贩络绎不绝，冒着蒸汽的笼屉，酒家的旗帜随着风流动飘扬。 元一一站在山头上，眺望着山脚的繁华与美丽。 整齐的房屋，涂刷着不同的色彩，在明媚的阳光中，看起来可爱而温馨。 街道宽阔干净，人来人往，一切都带着恰到好处的热闹与美好。 有些欢喜的声音，带着一丝天真，却能轻易察觉到话语中的喜爱之情。 “这里就是人界了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很漂亮，到处都是热闹的烟火气。比冷清阔远的魔族，看起来好多了。” 魔听着元一一稚嫩的话语，轻轻摇了摇脑袋，低沉磁性的声音略微沧桑世故。 “我倒不这么觉得，慢慢你就会明白的。” 元一一看着魔不赞成的模样，心中多了一分疑惑。 “这样吗？” “也许吧。” 似问非问，似答非答，低沉的声音有两分模糊不清。 魔看着人界的街道，淡蓝色的眸子闪现一抹温柔，更多的是复杂的情绪。 也许，强者看弱者的眼光，总是这么和蔼慈祥，充满包容吧。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黑影手中拿着一顶金色的小炉子，炉子上面冒着白色的烟雾。 白影携着一张长长的书卷，上面画着各色人类的样貌长相，旁边还有额外的文字备注。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静默流转在人群中，悠然自得，却没有被任何人类察觉发现。 白影手指在书卷上左右滑动，忽然有些慨叹的顿了一顿，声音不无怜悯。 “可惜了，年龄这么小的小姑娘。” 黑影面无表情，声音平静没有一丝一毫多余情感。 “是啊，人类繁衍过剩。贫穷家的小姑娘，哪里有那么多吃的。” 面对着有些凌乱的街道，将手中的炉鼎轻轻打开。 白色的烟雾，从草铺里面飘了出来，直直飘进炉鼎。 白无影看黑影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有些鄙夷的耸了耸肩膀。 “你还真是无情。” 黑影比白影工作时间更长，见到的生死也更多，明白生离死别乃人生无常，看得也更为清明。 “反正还有轮回，怜悯，这种感情有丝毫用处吗？” 白影微微一愣，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是啊，黑莹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怜悯的心，不过是为了自己心中安稳。 对于他人既定的命运来说，没有丝毫作用。 魔眺望着远处的街道与房屋，目光深沉，身影随着视线的方向，静默飘去。 过了半晌，发现元一一还在发呆眺望，淡淡说了句。 “跟上。” 元一一看着广阔的土地，还有屋檐下挂着的叮当风铃，心中越发喜爱这人界。 与魔界完全不同，那些植物妖总是在埋头工作，各自做着各自的工作。 而人界不一样，人类在一条街道上，热热闹闹的聊天，敞开胸怀吃饭用餐。 元一一在半空快速的漂浮，很快便追赶上魔的步伐，声音欢快，带着轻松的感觉。 “对了，魔，我们来人界找魔法球，那么魔法球究竟在哪里呢？” 也许，解释起来过于麻烦，魔没有多说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金黄色的面具，看不出具体情绪，淡蓝色的眸子，似乎什么都没有盛装。 元一一没有再说话，按照与魔商定的条件，安安静静跟在魔后面。 不过那双不断乱转，灵动的眼睛，暴露了元一一此时的自在与欢喜。 魔带着元一一，飘进人群，却没有任何人类朝着他们打招呼。 人类面上带着或喜悦或忧愁的表情，看都没看魔与元一一，从身边快速的掠过。 只有擦肩一过的时候，能隐约感觉到人类身上那略微疏离的温度。 元一一跟着魔，大摇大摆在街道上来回游走，没有任何人类发现他们。 真是奇怪，难倒是面具的问题吗？ 元一一伸手，有些疑惑的摸上脸上的面具，似乎想要摘下来试一试。 魔似乎刚刚发觉元一一的动作，声音不自觉严厉起来。 “你在做什么？面具不能随便摘下来。” 元一一修长的手指停在脸颊两侧，宽宽长长的袖口从手腕处慢慢滑动，落了下去。 元一一抬起黑亮单纯的眸子，有些疑惑好奇的看向面前的魔。 “为什么呢？” 提到人类，魔声音微冷，低沉优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陌生。 “因为会被人类看到，后果十分可怕。” 元一一嘿嘿傻笑着，眼睛中闪耀着自以为淡定的单纯光芒。 “这样啊，没什么好怕的。” 元一一的手掌刚刚触碰到面具上的绳索，便被一道不知名的力量弹开。 魔脸上难得带着肃穆，沉声嘱咐着，忽然之间带着一种压迫与凌厉的气势。 “你不会比我更了解人类，我说不能摘面具，就是不能摘。” 元一一第一次见识到魔的气愤，不敢继续动作，摊开手掌，连连附和。 “那好吧，不摘就不摘。” 一道人影迅速的跑了过来，片刻时间，身边的魔便已经不见了踪影。 元一一有些诧异的转身，望向身后。 正在此时，身边又掠过几道身影，朝着魔消失的方向迅速跑去，一边生气愤怒的喊着。 “你给我站住，小偷！窃贼！” 混乱的人群一晃而过，没有丝毫停留，嘈杂的声音，将整条街道搅动。 “大家抓小偷啊！大家快抓住他！” 街边的摊贩窃窃私语着，有看热闹的，有捡便宜的，不过帮忙的就少了不少。 毕竟，对于人类来说，正义不如自己的性命重要。 小偷这种不务正业的人类，可是什么坏事都能做出来。 元一一漂浮在半空，心中尚有些微疑虑，不过还是往魔的方向迅速飘去。 魔绕了一个又一个圈，站在凌乱的巷口，手中散发出沉默的光芒。 小偷因为惊恐，摔倒在街巷口，挣扎着正要爬起，却终究是没爬起来。 那光芒像是有吸力一般，将红色光芒从小偷身上吸附出来。 两道光芒汇聚在一处，最后幻化成一道无声的光团，融化在指尖。 小偷躺在地上，终究是一动不动。 几个人影刚刚赶到，手中提着棍子一副戒备的模样，迅速的接近小偷，试探的喊了两声。 “小偷！窃贼！” 可是没有任何回答，元一一站在魔身边，看着几道人影瑟缩着接近小偷，然后惊恐的四下逃开。 瘦骨嶙峋的小偷，躺在地面上，手中抓着两个馒头，眼睛轻轻阖着。 元一一有些疑惑，微微偏过脑袋，看着身边眼神有些嫌弃的魔。 “魔，这个人类怎么了？” 魔看着元一一单纯的模样，终究是不忍告诉她刚刚发生的事情意味着什么。 巧妙的避开话题，急急的转身离开。 “他犯了错误，所以要受到惩罚。一会儿就醒了，我们走吧。” 话语轻飘飘的，落在空气中，清风微微吹拂，立马散了开来。 271 挑选礼物 魔找到红色的魔法球，却没有立刻返回魔族，而是带着元一一在街道上来回漂浮。 “魔，我们今天还需要找魔法球吗？” 魔轻轻摇头，淡蓝色的眼眸微微闪动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魔族有规定，一天只能寻找一个魔法球。” 元一一看着魔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伸长脖子，好奇的看着魔，有些调皮的问道。 “那我们现在还做什么？” 魔略微沉默，话语到了嘴边，却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优雅低沉的声音，因为紧张与害羞，音调有些不规整。 “我想看看礼物。” 元一一漂浮在魔身后，看着摊铺上面琳琅满目的饰品。 “那我陪你吧，你看看喜欢什么礼物？” 魔的声音有些固涩，想要再说的具体一些，却完全无法开口，整个身形都有些别扭起来，半天方有些僵硬的说着。 “不是我！” 元一一看着魔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望了望周围。 除了自己和魔两个，也不见其他妖怪或魔的身影。 看来，魔是打算给自己这个小跟班买点礼物。 哈哈哈，还算他有心。 “魔，你真是太好了，打算给我买礼物吗？” 魔两手背在身后，声音越发低沉温润起来，语气坚定的表示。 “不是你！” 元一一扒拉着自己的手指头，自己也没有钱，也不好意思强迫魔给自己买礼物。 “哦，白开心了，那你说一说打算给谁买礼物？” 魔语气颇为感叹，有几分像害羞而可爱的人类。 准确来说，比毫无威胁的人类还要可爱。 “哎！不好说！” 元一一望着魔一副难以开口的模样，十分善解人意的说道。 “没关系，你不想说就不说，我们挑礼物吧。” “也行。” 元一一向下飘动，两只脚看似站在地面上，其实是在隔空悬浮，仔细看去，双脚与地面还有些微的空隙。 元一一轻轻拿起摊铺上面摆放的精致胭脂盒，打开盒盖，轻轻摸了摸，又仔细闻嗅一遍，手捧胭脂盒放在魔的面前。 “魔，这种花香胭脂怎么样？质地轻薄，涂抹在脸上当是十分轻盈。” 魔看着元一一手中的胭脂水粉，轻轻摇了摇脑袋。 她一向不爱这些庸脂俗粉，浑身轻轻冷冷的，让自己难以接近。 如果送给她胭脂水粉，她更加不会理会自己了吧。 “不行，她不喜欢。” 元一一了然的放下胭脂盒，撇着嘴巴，慢悠悠飘到另一处摊铺面前，一手指向一支别致独特的发簪。 “那支发簪怎么样？白色的珠花，旁边带着透明的羽翼，像是洁白的蝴蝶，飘动而美好。” 雪白的珠花，点缀在木簪一边，看起来清雅而美好。 “我想一想！” 魔略微抬起眼眸，似乎在仔细思索什么，有些不好意思，背在身后的两只手揪着长长的袖口。 低沉优雅的声音，因为害羞，染上一层淡淡的儒雅。 “我已经送过发簪了，她好像不是很喜欢的样子。” 退却与委屈的感觉，居然出现在看似无情的魔身上。 元一一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然后捡起来，重新安在身上。 “那我们再看看别的吧。” 太阳从天边慢慢腾飞，滑出一道优雅的弧度，最后落在头顶上方。 地面上的人影逐渐缩小，最后变成圆圆的一个黑点。 元一一和魔在人类街道转悠半天，空气中的闷热越发明显起来。 元一一相中的礼物，魔总是不喜欢，或者担心她不喜欢。 可是，直到现在，元一一也不知道她是谁。 想来，到了时间，魔自己会主动告诉自己的。 “魔，她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吗？” 魔仔细思索着，眉头微微扬起，嘴唇不经意挂着一抹幸福的笑容。 声线不自觉雀跃起来，声音越发磁性悦耳。 一提到她，魔的话匣子就不自觉的打开，有些自豪还有些得意，细致的念叨着。 “我想一想，平时无欲无求，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对了，她最喜欢种魔法球，每天所有的时间几乎都用在种魔法球上面。” 有关她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的聊熟于心。 好似，那个她是魔身上珍贵的一部分。 魔说完这些，眼巴巴看着元一一，希望她能有什么好一点的主意。 元一一拄着下巴，看着魔有些无措的认真望着自己，身上好像有了新的责任感，沉默思索着。 左思右想，终于想出来一个看似很合理的礼物。 “魔，你说了，我也不知道她的喜好！既然她喜欢种植魔法球，不如把你的魔法球全部送给她啊。” 魔连连摇头，双手激动的从背后伸出，在元一一眼前努力的晃动。 “那不行！我的魔法球！我的魔法球一天只能收集一个！把魔法球给她，我种植什么！” 呵呵，魔这种生物真是奇怪。 明明十分喜欢，却舍不得将自己最宝贝的魔法球送给她。 真是奇怪，真是奇怪。 元一一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礼物，飘在半空中，继续往街道里面飘去。 “那我也没想法了，我们再看看其他的礼物吧。” 虽然可能所有的可能都被魔否定了，但是只要有一点希望，都不能放弃。 在天黑之前，肯定会找到魔心仪她也喜欢的礼物的。 “哎！好！” 魔不知所措，连连应答，害羞跟在元一一身后缓慢飘着，视线在摊铺上仔细认真的搜寻。 每一个摊铺，都务必全部浏览一遍，生怕错过自己打算挑选的最佳礼物。 元一一看着一排排整齐的摊铺，眼前忽然一亮，有了新的想法。 “魔，你希望不希望买一件礼物，她可以一直带在身边？” 因为有面具的遮挡，所以看不到魔的具体表情。 但是元一一还是从魔那喜悦的眼神，还有激动而换块的嗓音中，读懂了他的心意。 “这样最好了！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我当然希望，我的礼物她可以一直带在身边。” 元一一从摊铺上面拿起一条美丽的红色玛瑙手镯，明晃晃的阳光下，那手镯散发着晶莹耀眼的光芒。 “那就这个了，红豆寓意相思。红色的手串，可以一直带在身边。” “好！太好了！就是这个意思，那就这个了。” 272 跑腿 魔小心翼翼捧着礼盒，一脸开心喜悦的表情，全部都通过淡蓝色的眼眸露了出来。 那微微勾起的唇角，带着些微褶皱，却十分具有感染力，让元一一心情也越发轻松喜悦。 魔欢快的飘在前方，那宽大的长袍被微风轻轻吹起，浑身散发着两分夏天的热情与朝气。 第二次经过苍白之境，元一一已经有了熟悉感。 白茫茫一片，孤寂的感觉虽然有些落寞，却并不那么胆战心惊。 跟着魔的指引，元一一再一次从虚无缥缈的白中脱离出来。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天地，蔚蓝的天空，漂浮着朵朵洁白的云朵。 阳光穿透云层，将空余的地方染的金黄。 云朵形态各异，随着风静静飘动着，空气中带着沉谧的自由。 六层的城堡，坐落在苍茫的天地间，圆圆的屋顶，涂刷着亮色的红艳。 城堡像是一块甜甜的巧克力，浑身上下涂抹着不同的颜色与花纹。 窗户是透明的贴花玻璃，光线洒落在绿色的植被上，落在圆润的屋顶，落在透明的立扇玻璃窗上，闪烁着五颜六色的色泽。 元一一站在植物园中，通过大扇的落地窗，往里面瞧着，却什么都看不清。 花花绿绿的窗纸，将室内与城堡外部完整的分隔开来。 魔走进房间，将魔法球稳稳存放好，然后缓慢飘出城堡，如往常一般，坐在台阶上。 “元一一，你帮我将礼物交给另一个魔。” 礼物盒被魔仔细的拆开，又包好，然后交到元一一手中。 元一一接过礼物，看着细致的包装，心中微微一暖，疑惑同时浮上心头。 这么好的表现机会，魔居然不自己去，而是派自己一个无名的魔。 “魔，你那么喜欢她，你不去吗？” 魔淡蓝色的眼眸中浮现一抹期待，那抹期待很快收敛回心中。 魔的语气有些落寞，更多的是无奈。 “我不去，她可能不希望我去，我理解她，我不希望她有压力。” 如果自己去送礼物，说不准还是如往常一般，要原路返回，存放在最高的房间里。 这一次，有元一一帮助，她应该不会拒绝的太为坚定。 元一一小心翼翼捧着礼物盒，似乎在捧着魔的真心一般，轻轻巧巧坐在魔身边。 台阶被阳光晒得温热，身上也暖洋洋的，感染着夏的希望。 “这样，你不要难过，我肯定会帮你将礼物送给她。不过，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住在哪里？” 提到她，魔的话语不知不觉变得多了起来，眸色更为温柔，几乎都能掐出水一般。 “她带着一张纯白的面具，脖子修长白皙，像是一只高傲的白天鹅一般。她最喜欢白色，每天都穿着雪白的衣裙。” 陷入回忆的魔，身上带着一种特别的气息，甜蜜与思念，从魔的身上，慢慢流转出来。 “对了，你翻过面前这座山头，沿着这座城堡的中轴线，直直向前，山的另一侧，住着另一个优雅而美好的魔。” 元一一听着魔絮絮的念叨，却没有丝毫厌烦的感觉，心头反而有淡淡的暖意，默默流淌着。 “我知道了，你坐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 魔有些感动的用衣角抹了抹眼角，一条长袖如柳枝一般在空中左右摇摆。 元一一小心捧着礼物盒，快速的往前飘去，心中有两分好奇与期待。 魔如此深情牵挂的另一个魔，肯定十分漂亮优雅，性格也十分温顺和蔼吧。 变成魔之后，走路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不过小半天的时间，元一一便看到坐落于另一座山脚的城堡。 四五层的高度，与魔的城堡如出一辙的花花绿绿，大大的落地窗，看起来大气而雅致。 一片茂密的植物园，每一棵植物上都，另一只魔十分勤恳，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种植魔法。 不出所料，元一一在植物园中找到正在收集魔法球的另一个魔。 另一个魔一身雪白长裙，看起来优雅而大方，站在浓绿的植物园中，看起来像是仙子一般，而不应该是一个魔。 元一一打量另一个魔的事后，另一个魔同时察觉抬起视线，远远疑惑望着元一一。 白色的面具下方，是一双黑亮的眸子，亮晶晶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一副清淡寡欲的淡漠模样。 元一一缓慢飘了过去，面上扬起一张大大的笑脸，眼眸弯弯，嘴角弯弯。 声音干净，尽量将来意清晰表明。 “你好，我是元一一，山那边的魔让我给你带一份礼物，希望你能接收。” 白色的魔身上散发着莹动亲和的光芒，柔柔的话语却十分干脆利落，带着坚定的拒绝意味。 “谢谢你，我不收礼物，带回去吧。” 白魔没有影响，继续从植物头上摘下一团又一团魔法球，然后仔细打开口袋，将彩色的魔法球一一装在洁白色的布袋里面。 元一一察觉到白魔冷漠的态度，终于明白魔为什么不敢前来。 半天时间，原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单相思。 可是，既然自己跑了一趟，就不能让魔的希望落空。 “我走了这么远，好不容易见到你。这是魔的心意，你算作做善事收下吧。” “魔都是自私自利的，从来不做善事。” 白魔的声音柔和却寡淡，满是疏离。 “你若不收下这礼物，我便一直呆在你的植物园。” 白魔看着柔顺，心思却十分冷硬，完全不为所动。 “你这种行为属于骚扰，我有权将你扔出我的植物园。” 元一一每天送礼物，没见过白魔这样执拗拒绝的。 明明是一份礼物，对于白魔来说，却好像是一份沉重的负担与枷锁。 魔交代的第一份任务，不能就这么搞砸了。 元一一继续哄着，希望白魔能收下礼物。 “咱们商量商量，这个礼物请你收下，如果你的植物园有什么事务，我也会来帮助你的。” “不必。” 元一一别无他法，将植物上面的魔法球吃掉，换成礼物盒。 绿色的植物被礼物盒压弯了腰，却一声不吭，因为白魔不喜欢吵闹。 元一一迅速的飘开，嘱咐的声音顺着风飘到白魔耳中。 “白魔，我将礼物放在这里了，先撤了。” 白魔没有发觉元一一的动作，礼物盒已经呆在植物园里，一动不动。 是啊，礼物盒能怎么移动呢。 白魔看着有些发黄的枝叶，生气的一把拽了下来。 又转头看了看没有任何意义的礼物盒，又看了两眼。 拿着白色口袋，转身气愤走回城堡。 273 茉莉花 听说宇宙有三个世界，互不相扰。 天堂是神仙住的地方；地狱是魔鬼的属地。 人间山川繁茂，地域宽广，便衍生了一些中间产物，人类与妖族。 人类兢兢业业，阶层明显，由一个首领统帅着部下。 而妖族自由散漫，随心所欲，不同的妖族有各异的生活方式。 我呐，聆听着春雨的嘀嗒声，树叶沙沙声，慢慢变得纤长。 日月光华不停的照耀，热闹喧哗的这个夏天，我终于有了神识。 眼前一片光芒大盛，绿油油的田地相互纵横交错，几只喜鹊飞过头顶，讨喜而清脆的鸣啼划破长空。 周围的空气甘甜而清新，带着一丝新生的力量。 奇怪，头顶是什么感觉，冰冰凉凉的，还有几丝粘腻。 我不停颤抖着身体，头顶的一坨东西也没有掉下来。 耳边传来几分宠溺苍老的声音，其中的慈爱可以轻易辨别出来。 “孩子，不要乱动，夜晚过去，太阳再一次升起的时候，鸟屎风干了，会自然而然脱落的。” 我奇怪的摇晃腰肢，看着面前和我长的没什么分别的黄脸老太婆。 “你是谁啊？你认识我吗？” “我是你母亲啊，我看了你几百年，你终于能说话了，我甚是欣慰啊。” 我转头看了一圈，清风缓缓拂过，翠绿的身子纷纷雀跃扭动着。 “我才是你母亲，你不要听她胡说。等到天上的雨神喝闷酒哭泣的时候，你身上的鸟屎自然会被冲洗干净。” “才不是，我才是她母亲。” “你们撒谎，我是她的母亲。” 周围的向日葵纷纷摇晃着大大的脸盘，一脸欣喜的看着我。 一众环肥燕瘦的向日葵相互争吵着，我觉得有些吵了，便用神识的力量，将耳朵堵住。 我转了转脖颈，微微抬着脑袋，直直看着太阳。 阳光白亮亮，暖暖的，照射下来，遍体生暖。 一坨稀拉拉的鸟屎，已然干燥，却一动不动，呆在我的脑瓜子上。 我舒展了枝叶，忽视了身边喧闹的一众向日葵，静静打量着这个世界。 白色的雾气笼罩着，远处的山脉朦朦胧胧，像是蛰伏的巨龙，盘踞环绕在宽广的地面上。 绿意遍染，树木青翠。 几朵云彩在天空中来回飘荡，挡住了头顶明媚的阳光。 “大家快把脑袋藏起来啊，马上就要下雨啦。” 挨在我身边的一株向日葵，两条宽敞的枝叶向头顶伸展覆盖，将脑袋紧紧护住，可惜，屁股和脚面都露在外面。 “放心吧，雨下不大的。” 一位声音沉重沧桑的老向日葵如是说道。 我好奇的看着一切，张开了怀抱，感受着润雨的温柔与湿润。 “母亲，为什么雨神会喝闷酒？为什么雨神要哭泣呢？” “孩子，你还小，有很多事都不明白。其实我也不明白，因为我们向日葵家族，天生不会哭泣。” 我点了点脑袋，貌似听懂了，又有些不明白。 我感受着身上凉爽的雨水，雨水从脑袋瓜子上一直往下流淌。 鸟屎臭烘烘的味道，渐渐化开。 雨下了一阵，云彩便渐渐退去。 我身上鸟屎的味道，连带灰尘，都被冲刷干净。 太阳出来了，我一脸艳羡与崇拜，仰起脑袋，看着圆圆的白球，心中是难以抑制的欢喜。 雨水渗到地面，灰色的土壤变成黑色沉陷，独有的芬芳从地面下方传来。 “母亲，为什么土地的味道如此清新好闻？” 我疑惑的问道，别看我身形消瘦，可是无论如何摇晃，脑袋都在脖子上面，稳稳的呆着。 “哦，应该是地狱的鬼怪在生炉起灶。” “骗人，你根本没有去过地下。” 身边的葵花精说完，另一侧的葵花精毫不客气的拆台道。 “那你也没去过地下，你怎么知道我骗人呢？” “你就是在骗人，哼。” 两个葵花精吵了一番，却没有分出个胜负。 暖暖的阳光洒下，掉落在身上，让人感觉到难言的安稳与自在。 两株葵花精不再说话，而我依然在疑惑。 想了半天，没有个头绪，我不再纠结，自然而然挺直身躯，将面孔朝向天空。 风雨洗涤过后的天空变得越发蔚蓝清亮。 几只麻雀在原野一端的树木停靠，将脑袋伸到腋下，用翅膀来回扑棱着，吱吱喳喳，好像在悄悄的嘀咕什么。 有了神识的我，耳朵也比往前要尖的多。 “喂，你们看那株向日葵，应该是新来的，我们去会会她。” 远处马车的声音和农家砍柴的声音都悉数入耳，我的眼神却定在了几个越飞越近的麻雀身上。 吱吱喳喳，几个麻雀欢呼着，越飞越近。 “坏了，坏了，大家快将脑袋护住啊。” 一个身材修长的向日葵，惊惧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看着几只可爱小巧的小东西，快速朝着我掠过来。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明明我的身形更大一些。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一只小鸟伸着尖尖的嘴，朝着我的面部袭来。 “哎哟，好痛。麻雀，你们为什么要啄我啊？” 脸上火辣辣的，我奇怪的呐喊询问。 麻雀们被我吼的快速逃离现场，扑拉拉一挥翅膀，飞的再也找不见身影。 “笨蛋，哈哈哈。” “傻瓜，哈哈哈。” 空气中只留下两道清脆好听的声音。 我低下头，用手臂揉了揉脑袋，脑袋下方是一滩积水，映照出我因疼痛变得通红的脸。 我的神识渐渐恢复平静，原来我长这个样子。 圆圆的面庞，焦黄的脸蛋，与其他向日葵别无二致，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几只蚂蚁在水上面的宽叶子上来回划动，我想要帮帮他们，却发现根本挪不了地方。 我想，如果我能走动就好了，我希望帮助更多的小东西。 “母亲，我如何能够自由行走呢？” 我仰着脑袋，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大概还要一千年？我们向日葵家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可以自由化形的妖精了。” “那我应该如何做呢？” “站着不要动，等个千年万年的，我今年都一千岁了。” 几株向日葵七嘴八舌，议论不休。 “听说动物妖化形迅速。” “孩子，你要汲取力量，努力生长，总有一天能长到天宫去的。那个时候吸收了天界的力量，便可以瞬间化形。” “对了，我记得有一株向日葵被神仙摘走之后，没几年就化形了。” “被妖怪摘走，也可以缩短修炼的时间。” 274 丢了的灵魂 魔在这片领域种植魔法球，已经几百年的时间。 也因为如此，土地迅速的贫瘠起来，一些原本肥沃的湿土甚至被魔法球的力量侵蚀为沙砾。 魔召集一次高层会议，将魔族内部规则悄悄转换改变。 那个时候，元一一呆在魔的领域已经又五年时间。 魔坐在台阶上，扒拉着手里的口袋，看着所剩不多的魔法球，下了新的命令。 “元一一，以后去人间，每天可以收集两个魔法球。你已经长大，我就不陪你去了。” 魔界的规则变化必然会引发人界的慌乱，这个时候去人界，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不如，就让元一一多多历练。 反正她还年轻，出了什么事，恢复的也快。 元一一看着魔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略微疑惑，却已经不像初来魔族时的好奇。 很多事情的进展，都有其必然的运行轨迹。 元一一声音依然轻快明亮，不过随着年岁的增长，那清明的声音多了一丝圆润沉稳。 轻轻柔柔的语气，与魔竟然有几分相似。 “没问题，我已经收集了五年的魔法球，那我便自己去。” 魔数完魔法球，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视线放在有些干枯的植物园里面，语气依然那般温润。 似乎，任何事物都影响不了他对我好心态。 “好，路上注意安全。不要在人界逗留太长时间，完成任务尽早回来。” “我知道了！魔！我出发了！” 如每一个平平常常的时光，元一一将口袋随意系在腰间，往人界飘去。 阳光明媚，照耀在身上，带着暖洋洋的感觉。 天空海阔，独自的旅途轻松而自由。 元一一在山头之间走走看看，半天才到达苍白之境。 苍白之境的雾气隐约淡了一些，不过依然什么都看不清。 身处其中，甚至连自己的衣袍都分辨不出是什么颜色。 心中的恐惧早已经麻木，元一一在半空中飘啊飘，很快便离开一片虚无缥缈。 山上的风依然很猛烈，山脚的人界美丽安详，宽阔平坦的道路，鳞次栉比的房宇，看起来沉稳而静谧。 元一一没有任何犹疑的飘下山脚，混入热闹喧吵的人群。 带着面具的缘故，没有任何人类可以看到她。 元一一乐的自由自在，在街道上来回飘荡着，寻找着头，喜欢盗窃的人类头顶总是飘着一团代表的红色火光。 不同的，会凝聚出魔族需要的各色魔法球。 一阵香气，远远飘散而来，那香气十分浓烈，熏蒸的鼻子痒痒的。 元一一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朝着香味的来源飘去。 元一一知道，这种香味代表着新的魔法球。 这是一条热闹的街道，人来人往，脸上无不带着饕餮的迷恋或是满足。 女子们衣衫半露，长长的头发梳的规整黑亮，白皙的脖颈与胳膊露在空气中，带着明媚的诱惑，像是妖精身上独有的那种气息与魅力。 即使是在白天，这条街道也十分热闹。 人界如魔界一般，分成许许多多的地域，每一片地域由不同的人类皇帝管辖，分别命名为不同的国度。 细细数来，大大小小对我过渡段，也有三百多个。 紧邻魔族的人界名字为珠，意味独一无二的珍宝。 因为靠近魔族，混沌的气息充沛，珠这个国度受到魔气的滋养，经济贸易十分发达。 也因此街道繁华，贫富差距十分明显。 一个迷迷糊糊拿着酒壶傻呵呵笑着的人类，在街道上晃晃悠悠的走着。 那妖娆的步伐，像是在水中匍匐前进的大白鹅，看起来别扭而怪异。 人类脸上透着红彤彤的色彩，双眼迷离，不带任何聚焦。 身上的酒气，与身上汗水混杂在一处，透着臭烘烘的味道。 男人一身灰布麻衫，头上带着一束绿色的光圈，看起来有两分可怜与猥琐。 要知道，只有生活失败的人类才惯常在酒肉上面寻找新的慰藉。 男人行走的方向，正是那衣角飘着浓烈香气的楼宇。 元一一面色鄙夷，整张脸上都透露着厌恶的感觉，却依然不得不跟在男人身后。 前方的楼宇高高大大，有好多层，楼宇外面围着一圈又一圈的露台。 上面点着各色的彩灯，以此来吸引客官的视线与注意。 美丽漂亮的女人站在栅栏里面，像是圈养的乖巧绵羊，不得不靠着姿色，在人界祈求生活的希望。 门边，楼上，一眼望去，都是花花绿绿的衣裙，像是翩飞的蝴蝶，从来不曾停歇。 白影和黑影，在街道上转悠一圈，也没有找到生死簿上的人类灵魂。 白影站在街边，理了理头上尖尖的帽子，然后不停捋着身侧垂放的头发，声音中满是疑惑。 “黑，真是奇怪，生死簿上的灵魂完全找不见。”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两个月的时间，生死簿上出现的灵魂，总是莫名其妙消失在人界，在妖界与仙界也听不到任何消息。 与白影相比，黑影想法主意更多，性格也更为严谨。 “这种情况已经上报给阎王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个结果，他们会调查的。我们再找一找，说不准灵魂的气息被隐藏起来，所以找不到。” 白影又整理了一下十分平整的衣领，扭着腰肢，不情不愿的应下。 “那好吧，再找一找。毕竟没有灵魂，我们回去又要挨骂。” 白影和黑影在生死簿上记载的街道又游走一遍，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灵魂的气息。 元一一提着口袋，跟在男人深厚，正打算下手，远处两道影子朝着元一一的方向，远远飘来。 那影子，在人群中游走着，却不染丝尘。 很明显，这两个影子是地府那两个怪异的家伙。 魔界规则变动，魔又特别嘱咐自己注意安全，肯定是担心被地府的家伙捉到。 元一一有些焦急看着越走越远的男人，想要伸手，却终究忍住心中越发扩大的魔力。 记忆下男人进入的楼宇，一个轻盈的转身，瞬间隐藏在没有人迹的巷子口。 275 仙君下凡 阳光明媚，清风也格外的温暖，有些昏暗的巷口却有些凌乱。 元一一屏住气息，将身形完全隐藏起来，小心翼翼的望着两道影子，不敢有任何动作。 两道影子，在街边徘徊着，一个手中拿着炉鼎，一个面前摊着长长的书卷。 两道影子十分默契，脑袋分别朝向街道两侧搜寻着。 元一一站在巷子口，屏住气息，一只蚂蚁从脚面爬了上来，元一一吓得睁大眼睛，正打算一跃而起。 两道影子刚巧经过，细碎的声音飘在元一一耳朵里。 元一一生生忍住跳脚的感觉，憋着气，在巷子里面静默站立，略微尖尖的耳朵不自觉竖起。 一道略微稚嫩的声音响起，话语直白而简单。 “找不到，咱们就回去吧，快要开饭了。” 元一一不能说话，心思却在不断转悠。 白影的话，正中下怀。 若是黑白影能早日回到地府，自己收集魔法球会更为顺利。 元一一心中简直不能再赞同，甚至有一丝悄悄的窃喜。 不过，另一道影子显然更为谨慎小心。 “回去又要挨骂，你自己回去，我再找一找。” 黑影的声音略显沙哑，带着两分敬畏与惧怕。 阎王爷虽然个子不高，但是脾气特别大。 每次发火都要说上一天一夜，这脆弱的耳朵真是受不了。 元一一站在昏暗的巷子里，本来松懈的心再一次被提起。 心脏因为担忧快速的跳动着，元一一忍住想要跳脚的感觉，站在墙边，身姿笔直。 提到挨骂，白影浑身瑟缩一下，有两分恐惧，面色似乎又白了两个度。 长长的头发，在风中显出几分凌乱。 白影心思单纯，很快便被黑影劝服，于是连连附和，口吻带了一丝埋怨的意味。 “说的也是，阎王爷那大嗓门真是难以忍受。我不着急吃饭，咱们再找一找吧。” 黑影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地府又凉又冷，哪里有人界街道的繁华与温度。 “那便再找一找。” 白影与黑影一边絮叨着，一边朝着街道前方飘去，背后的楼宇被越拉越长。 两道影子，在阳光下没有任何影子。 是啊，因为他们自己就是影子，又怎么可能再拥有影子呢。 黑白两道影子，突然停驻在街边，同时恭敬的低下头颅。 阎王爷不知什么原因，竟然亲自降临人界。 白影看到阎王爷的影子，有些胆怯退缩，躲在黑影后面，一个劲的眨巴着眼睛。 “阎王爷！” 黑影没有理会白影的眼神，神色凝重，礼貌而疏远的问候道。 “阎王爷！” 黑影问候之后神色带了一丝疑惑，试探性望着阎王爷。 矮小的身影旁边是一道陌生却极尽落拓优雅的雪白长袍，静默不语间，冷漠尊贵的气息自然流淌。 阎王爷一张圆润的脸庞，看起来有两分喜感。 轻轻颔首间，一条眉毛略微傲气的上挑。 与外貌形象完全不同的是，阎王爷的声音十分粗犷，像是很久未曾使用的古井，带着压抑与沉闷的感觉。 “废话不多说，我身边这位是神界的仙君。这次下凡来，主要是帮忙调查灵魂多番丢失的事件。” 黑白影子抬头有些惊愕看向面前白衣男子，本来以为只是一个气质出尘的影子罢了，没想到是神界下凡的仙君。 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神界，面前的仙君可以自由的出入，真是令他们羡慕又嫉妒。 阎王爷冲着两道影子介绍完仙君的身份，又转过脑袋，神情尊敬而崇拜的望着身边高高站立的仙君。 “有什么问题，仙君你找他们两个便可。” 仙君面容俊朗，身材高挑，气质出尘，不过声音就略微冷漠，有种淡淡的距离感。 “嗯，我知道。” 元一一望着街边，看着两道影子在街角转了个弯，再也看不见身形，这才四下谨慎瞧着，缓慢走出巷口。 按照刚才的记忆，往漂亮的花楼飘去。 白色的衣袍被风轻轻吹起，在视线一角轻轻滑过。 一种熟悉的气息，从身后传来。 元一一转过脑袋，人来人往间，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独特之处。 元一一心神微微跳跃着，有两分莫名的惊喜，从心底记忆深处传来。 可是细细想来，在人界又没有认识的妖怪，刚刚可能什么都没有看到。 是因为阳光太温暖，清风也太温柔，所以出现幻想了吧。 街边的转角处，仙君一身白袍不染丝尘，落拓站在街角。 来来往往的人流汇聚又散开，没有人能看得到人界之外的情况。 仙君细致的了解了具体的情况，包括丢失的灵魂名字与数量，希望从中能理出一个清晰的头绪。 可是，并没有发现丢失的灵魂间有任何相关处。 仙君好看的眉眼略微低垂，视线迅速掠过长长的生死簿，心中思绪快速翻转。 曾经的例子太过久远，对于现在没有参考的价值。 最为简单的办法，便是从当下入手，一点点发现，从而从细微处，剥茧抽丝。 冷漠的语言，透着严谨的认真。 “今天需要收取的灵魂找到了吗？” 白影看着低下脑袋不说话的黑影，一手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到。 “还没有！” 仙君虽然刚刚来到人界，可是身上那锋利略微压迫的气势却不容忽视。 “那从现在开始寻找。” 一向话痨而且难哄的阎王爷，在此刻露出一丝讨好的微笑。 “我先回地府了，事务太繁忙了，哈哈！” 可是，这笑，在黑白影子眼中却过于惊悚诡异。 在地府工作这么长时间，没见过阎王爷对谁笑过。 “嗯，请便。” 仙君简略回复，没有多理会阎王爷，而是拿过生死簿，记下上面的姓名与地址。 “你们往南方走，我往北方找，店铺内部还有阴暗的巷子都不要落下。” 黑白影崇拜而恭敬的应答着，接过生死簿，迅速转身，同时松了口气，往前方飘去。 白影一边漫不经心找着灵魂，一边碎碎念发着牢骚。 “不是我说，这仙君性子太冷了，在他身边，我能冻死。” 黑影听到仙君，面上浮现一抹又敬又怕的神色，沙哑的声音，隐约有一丝帮腔的意味。 “仙君阶衔比阎王爷还要高，不要背后随意议论，当心被仙君听到。” 白影虽然在地府呆的时间更短，可是也见过几位仙君。 仙君下凡，不过都是一个套路。 溜达溜达，看看风景，转悠转悠，什么事都不解决，最后再风风火火的离开，好像他们做了很了不得的事情。 “傻实在，仙君下凡调查灵魂丢失的事情，不过是暂时外派，在地府呆不了多长时间，能把咱们两个怎么样啊！” 黑影在地府时间更长，资历与经验都已经十分老道，自然一眼便能发现这位仙君的特别之处。 声音平直，带着两分不乐意与嫌弃。 “我不是不知道，你话太多了，吵，安静一会儿。” 276 重逢不相识 清凉的裙子，顺着风轻轻飘扬。 裸露的手臂与白皙的皮肤，令人心驰神往。 不过，对于元一一来说，浓烈的香气，一切就没有那么美妙了。 娇媚的妆容，大胆的服饰，虚假讨好的笑容，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有些难以忍受。 清脆如鸣啼的声音，甘愿做笼中鸟，声音放的轻柔，对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撒娇道。 “官爷，您好久都没有来看人家啦！” 元一一皱着眉头，咧着嘴巴，看着年轻的美女，整个身体贴在中年男子身上。 元一一抚着额头，正犹疑进入混乱却热闹的楼宇，还是在门边守株待兔。 一道雪白的身影，在此时出现在拐角处，四下谨慎巡视一遍。 确定方向，便步伐沉稳，姿态大方，坚定朝着元一一方向走来。 一种熟悉与温暖，从心底滑过。 白影与地府那两个影子不同，浑身散发着冷漠与温润复杂的气质，不需要言语，便给元一一深深的压迫感。 雪白的长袍，一尘不染，甚至带着一丝闪耀的金光，如神仙一般。 元一一心中莫名生起一种尊敬与喜欢的情感，想要继续追寻，那种淡淡的感觉却瞬间消散。 白影眼神在街道两侧搜索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那双好看的黑眸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一本正经的模样，看起来有两分可爱。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在这里。 显然，人类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形，元一一猜测着他的身份。 人类看不到他，他却可以在人界自由出入。 看他的动作与姿态，应该是在寻找人类的灵魂。 如此一来，他应当同为地府的影子。 虽然这道影子脸蛋长得更为端正，身形修长出挑，气质淡雅沉稳，没有黑白无常两个家伙看起来猥琐。 但是，魔收集的灵魂，都是从地府那捡来的。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灵魂，不归魔族所有，而是由地府统管。 人类的灵魂，无论好坏，都应该去往地府，接受一生的因果，然后再进行六道轮回。 也因此，魔总是悄悄的收集魔法球，尽量不惊动地府的影子。 以防被地府的影子发现，免不了一场恶战。 元一一看着面前花花绿绿的娇笑，还有秃了头顶的猥琐男人们，心中反感，迟疑着打算离开。 白色衣袍越来越靠近，几乎能看清那俊朗若星辰的眼眸。 时间不多了，元一一皱着眉头，快速的思考着。 魔虽然性情温和，却向来说一不二，若是找不到魔法球，便不能回到魔族。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即将离世且适合修炼魔法球的人类男子，不能就这么放弃。 元一一看着金碧辉煌却透着堕落的楼宇，又看了远处的影子两眼，不再思索。 咬了咬牙，屏住气息，有些紧张的拽着腰间的口袋，从花花绿绿的衣裙之间掠过。 香腻的气息，似乎沾染在长长的绿袍子上，元一一快速的飘着，眼睛快速掠过大厅。 大厅摆放着一道屏风，脸蛋可以称得上美女的舞女在纱质屏风后面妖娆的舞蹈着。 大厅并没有散发绿光的人类男子，看来应该是在某间房间里面。 楼宇两侧分别有两排旋转的楼梯，木质的阶梯，挤满了眸色迷离，身上散发着下流与猥琐气质的看客。 元一一谨慎的望了望身后，没有看到那道潇洒落拓的影子。 想来，地府的影子不会那么巧合进入这座楼宇。 元一一心头有种莫名其妙的怅然若失，快步飘到半空中。 从一楼一层层寻找着，房间环绕在栏杆里侧，即使在阳光清新的白天，那房间的门也都紧紧关着。 元一一提着身形，在大厅正中的位置，从三楼直接飘到四楼。 像是游魂一般，飘过一个个房间，仔细寻找着。 仙君站在门边，略微停顿下来。 整条街到都没有灵魂的气息，很可能，那气息隐藏在人类聚集的地方。 仙君眉头微微皱着，望着华丽却的楼宇，面色有些难看。 不过不知为何，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有什么力量，在牵引着仙君，让他的脚步不自觉挪动。 自己应该进入这个楼宇看一看，说不准会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白色的身影，放缓身影，在人群中小心翼翼的穿梭。 虽然知道人类无法发现他，也无法触碰他。 可是，对于仙君来说，即使是灰尘的附着都无法忍受，更不用提见证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皮肉交易。 一道翠绿的身形，浑身散发着清新明媚的气质，与人类身上透露出来的气息完全不同。 白影进入楼宇，一眼便发现四楼高度漂浮的身影。 那身影有些熟悉，带着温暖的感觉，让白影忍不住想要靠近。 也许，这次灵魂丢失事件，很快便会有眉目了。 白影注意到元一一四下打量了一下，便快速飘到一个房间门口。 猜测她的真实目的，隐匿在阴暗的角落，观察着元一一的一举一动。 四楼某一个角落的房间，传来一阵阵娇笑。 “客官~，奴家为您剥葡萄皮，您可得多吃点。” “客官~，多喝点酒。” 一道猥琐粗犷的声音响起，满是调笑意味。 “哎呀~！美人说什么是什么，别说是白酒，就是鹤顶红，都照喝不误。来，美人，再来一杯。” 从窗户望进去，看不到两个人体态与具体的动作，却可以清晰发现那人类男子头顶飘着的一团绿光。 在美色与酒的催化下，那绿光越发浓烈深沉。 就是现在，元一一在一瞬间穿过房门，直直飘进房间。 仙君隐匿气息，紧随其后。 房间登时出现四道身影，可是中年男子与美女因为看不到，依然旁若无人的相互调戏。 元一一飘进房间，看着美女坐在男人大腿上，男子摸着女子的大腿，女子则不停轻抚男子丑陋的脸蛋，一瞬间整张脸变得通红，面具的温度似乎都变高了。 元一一害羞而惊愕，有些惊慌失措，蓦的转过身体。 一道深沉落拓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那俊朗的面容越发清晰深刻，白皙的长袍散发着高洁正直的气息。 元一一尚未收集灵魂，便被捉了个正着，愣在原地，不知该继续做些什么。 完了，完了，是地府的影子。 司地神色肃穆，没有与带着面具的元一一说话。 率先看向猥琐流气的男子，脸庞黝黑发黄，带着纵欲的白。 粗布麻衫，与长卷上的身形容貌相符，当是今天需要寻找的人类。 277 抢夺灵魂 元一一望着司地认真谨慎的神色，心中莫名有些畏惧，缩了缩脖子，似乎做错了事一般。 中年男子与美女依然你侬我侬的依偎在一处，相互调笑着。 司地手中一条金色的光芒飞出，长长的绳索瞬间将中年男子束缚住。 中年男子色眯眯望着怀里娇笑的美女，心脏似乎跳动的越来越快。 胸腔有什么东西，快要抑制不住，喷涌而出。 呼吸越来越急促，有种闷闷的透不过气的感觉。 元一一看着到手的灵魂，即将被地府的影子带走，心中焦灼，未经思考的话语脱口而出。 “这是我先找到的人类” 仙君的手中拽着白亮的光线，光线另一端将男人灵魂紧紧捆住，表情端庄严肃，带着认真的色彩。 听到元一一的话语，好似方才发现她一般，微微偏过脑袋，眼神中带着询问与不解的神色。 眼前是一道翠绿的身影，和记忆中那身影很是相似。 一张涂画着黑色线条的面具，露出些许精明机智的眼眸。 高高的帽子在空中转了个弯，然后拖在地面上，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一身长长的袍子，看起来颇为稳重老练。 显然，身上的气息相差太多，完全找不到一丝一毫明媚阳光的感觉。 看面前女子的打扮，应当是三界难容的魔族中人。 也许，一切很快就要水落石出。 仙君打量元一一的同时，元一一极有默契，同时回看着仙君。 微微侧过的面容，在昏暗的房间中，棱角显得更为分明。 略微方正的下巴，瘦削矫健的面颊，加上白皙的皮肤，有如潇洒的仙人一般尊贵典雅。 因为距离很近，元一一甚至能感觉到影子周身散发出强烈而纯净的灵气。 简直长得太好看了，元一一霎时看得呆了，竟忘记来此的真正目的。 只是一动不动，站在门边，眼神带着喜爱，略微欢喜欣赏看着仙君。 自打来到人界，除了黑白无常，几乎没见过其他地府的影子。 显然，面前的影子当属地府影子中最为佼佼。 仙君面上泛着不自然的红，看着元一一那直勾勾的视线，浑身上下都觉出一分不自在。 淡雅的嗓音，听起来颇为舒服悦耳。 不过话语中的冷漠，就让元一一敬让三尺。 “地府没有先来后到这一条规则，人界的灵魂全部归地府管辖。无论是妖族还是魔族，都没有权利随意利用人类的灵魂。” 面前的影子十分敏锐，一眼便看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条理分明的话语掷地有声，落在心头，带着些微震撼的力量，让元一一有种不敢违背的感觉。 心头微微一瑟，明明是炎热明媚的夏天，元一一却生生打了个寒颤。 元一一心中畏惧，可是为了完成任务，必须抓住时机。 元一一缓慢飘近落拓的身影，话语轻柔，带着哄骗的意味。 “人界有先来后到的规定，和你们地府终究也是不一样的。我先发现便是我的，你可不能和我抢。” 仙君还待说些什么，元一一却已经趁机贴近仙君的身体，一道翠绿光芒从手中发出，缠绕在白亮的光线上。 不适应对方的突然接近，仙君害羞的连连后退。 正是这个时机，元一一手掌微微一抖，绿色的光芒像是藤蔓一般迅速缠绕上仙君骨节分明的手掌。 手掌上传来束缚的力量，司地突然反应过来对面女魔的真正目的。 当仁不让，伸出另一只白皙的手掌，将绳索紧紧拽住。 中年男子不知是过于兴奋激动，还是饮酒过量，瞬间躺倒在美女的膝盖上。 美女唇角微微勾起，带着诱惑的色彩，柔软的身躯略微往前倾，贴在男子耳边。 唇畔轻启，酥酥麻麻的嗓音，已经经过千百次的练习。 “客官，醒一醒嘛这样子，一会儿怎么玩嘛” 中年男子一动不动，似乎昏睡过去。 美女试探性轻轻拍了拍男子的脸颊，男人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略微秃了的脑袋，在暗光中，依然油腻猥琐的闪闪发亮。 美女最后确定中年男子真的没有知觉，不再伪装的温柔贤淑，快速的起身，将男子往凳子上重重一摔。 一手捋了捋长长的头发，一边扭着腰肢整理衣襟，有些埋怨不满的呵斥。 “哎晦气死家伙真的睡过去了，还睡得这么沉。真是扫兴扫兴不过，长得这么丑，也省得老娘伺候。” 一道流里流气的灵魂，双眼通红，眼神呆滞，没有任何知觉。 漂浮在空中，像是气球一般，被司地与元一一同时抓住。 绿色的光芒与白亮的光芒，难舍难分，逐渐缠绕成麻花绳，光芒越发明亮，灵魂周身围绕的线条越来越平直。 元一一与司地对面而立，僵持着，如陌生人一般，相互不认识。 元一一飘在半空中，故技重施，快速靠近司地，将本就十分贴近的距离拉的更近。 元一一淡淡的呼吸吹拂在脸颊上面，司地眼神却极为冷静，不带任何波动，没有向后退去或是松手。 有了刚才的经验，司地动作灵敏许多，卷起白亮的绳索，朝着左侧飞去，瞬间抓住男子手臂。 元一一见仙君没有上当，而且越飞越远，莫名气愤起来，不依不饶的快速飘动。 嘴唇微微咧着，眼眸中满是嫌弃的抓住灵魂另一条胳膊。 灵魂浑浑噩噩，不知今年今夕，只不知所然的左右晃荡。 元一一抓着灵魂，往自己口袋里拽着。 “放手，这是我的灵魂。” 司地在另一侧把着灵魂的胳膊，面色冷峻，没有丝毫退让，声音冷漠，一本正经。 “这灵魂属于地府，看来灵魂丢失的案件与你脱不了关系。” 司地只是轻轻抓着灵魂的衣角，元一一却无法再拽动分毫。 别无它法，轻轻松开手，便朝着面前的白影发动突然袭击。 绿色的光芒，在手掌中迅速汇聚，闪亮的绿光，瞬间朝着司地飞去。 两个闪身之间，司地轻巧避开元一一的攻击，随后绕到元一一背后，随手提起她帽子后面的尾巴。 元一一还未反应，便像是鸡崽一般被司地提在手里。 无论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 “你放开我，我什么都没做。” 司地面上带了两分嫌弃，一手抓着醉醺醺的灵魂，一手拽着元一一长长的帽子。 步履沉稳，一步一步往门边走去。 冷漠的声音，却散发着诱人而坚定的魅力。 “劳烦你跟我走一趟。” 元一一和灵魂呈一样的姿态，漂浮在半空中，脑袋随着司地的动作往前滑动，整个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 元一一仰着脑袋，有些不舒服，皱着鼻子，一脸的不开心，糯糯抗拒道。 “我不同意。” 司地不为所动，继续拽着元一一的帽子，快速飘出华丽却阴暗的楼宇，声音幽幽，带着一丝水落石出后的轻松。 “无效。” 278 魔，救救我啊 元一一四脚朝天，仰面望着蔚蓝的天空，思索着如何完美脱身。 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被拖着走，看来，只能用言语智取了。 元一一扯出一抹笑容，两手抓住自己的帽子，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世故与圆润。 “影子，我应该回家吃饭了。” 淡淡的花香，围绕在身边。 司地眉头微微皱着，一张白皙圆润的脸庞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冷漠的嗓音，莫名多了一丝怀念，话语依然如寒冰一般冷漠，带着缜密的理智。 “那便稍等片刻，和我一起去做个记录便可。” 仙君看着白白净净，很好说话的模样，其实沉稳老道，颇为不好骗。 “影子，人家饿了嘛” 元一一学着楼宇里美女的姿态，将嗓音变得极为细弱，声音轻巧，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快。 司地听着尖尖锐锐，故作娇柔的嗓音，浑身不经意打了个哆嗦。 花楼中那股腻人的气味与浑浊的气息如迷雾一般，瞬间笼罩周身。 司地嘴角嫌弃的撇着，眼眸中带着一丝了然的睿智。 “幻术对我无效，你还是先等着。” 影子身上散发出一种熟悉的沉稳感，元一一飘在空中，并没有过多的不安。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可是明显已经跑不掉了。 元一一心中有些默然，别无他法，不再说话，任由司地像是拽着气球一般扯着。 一道修长的白影，在街头巷口之间来回穿梭，眼眸带着些许淡漠，往两侧楼宇瞥去。 元一一的周围，流动着一种熟悉的气息。 带着些许惊喜与期望，元一一费力的扭动着脖颈，朝着远处望去。 一道洁白的身影，浑身散发着温润的娴雅气质，在街头飘荡，似乎在寻找什么。 是了，这只魔自己见过，是被家中魔默默喜欢的那只魔。 元一一不管不顾，扯开嗓子，朝着远处白魔的方向大声喊到。 “魔，救救我啊” 人类依然顾我的在街上散步闲逛，根本无法发现魔与仙君的身影，更不用说能碰巧听到他们的声音。 可是，对于魔来说，那声音是那般清晰与深刻。 白魔蓦然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自己的魔法球被吃掉，就是被眼前的元一一吃掉了。 自己别无他法的愤怒，直到现在，都那般深刻。 白魔望着远处的身影，眸中有冷酷的神色一闪而过。 自己的魔法球被吃掉，还没有和她算账，现在居然跑到自己身边求救。 救她，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自己现在心情可不是太好。 白魔深深望了元一一一眼，手中提着白色的布袋，正打算转身潇洒离开。 视线不经意落在元一一旁边的身影上，优雅而淡漠的眸微微闪动一下，隐隐约约透出一抹想念与愧疚。 不过，那情感很快被隐藏好，所以努力伸着脖子的元一一并没有察觉出来白魔轻微的变化。 美好而痛苦的回忆，一瞬间涌上心头。 白魔眉头微微皱着，随即又舒展开来。 心口似乎有一声叹息，那声音过于缥缈，捉摸不定。 似自己的叹息，又似其他魔的叹息。 白魔在这一刻突然改变了主意，敛了敛心神，洁白面具下的神情略微严肃，径直往元一一身边飘去。 声音虽然淡漠，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怀与在意。 “元一一，何事如此喧哗每天吵吵闹闹，你能安分守己几天吗” 突然抓到救命稻草，元一一神情有些喜悦，那双黑亮的眸子变得更为闪亮。 虽然无法脱开司地的控制，依然努力的踢踏着腿脚，不停挣扎着。 “魔，你快救救我。我来人界收灵魂，他非要带我去地府。” 白魔走到近前，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温润的声音带着一抹明了。 “原来如此。” 元一一看着白魔一身洁白，又看着司地一身洁白，神情中带了一抹好奇。 魔喜欢穿白色本来就十分奇怪，面前的影子作为地府的人员，居然也喜欢着白色。 不过，影子穿白色还挺好看的，身上的冷漠气质都被中和许多。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白魔飘过来，是不是代表自己有救了。 真是太好了，元一一心头窃喜，注意着白魔的一言一行，好奇她会如何让自己脱离魔爪。 不过，白魔说完几个字之后，半晌不再说话，立在几米之外的地方。 一身洁白的长袍，一尘不染，看起来气质清雅，浓厚的魔族气息，围绕在周身，隐约还透着一丝忧伤与怀念。 司地感知突然出现的魔的气息，眉头微微皱着，神色严厉肃穆，静待白魔的动作。 可是，等了半晌，白魔依然没有任何动作。 只是眸中带着莫测的神情，默默望着自己。 白魔眼眸中带着一丝留恋，不过，很快，那抹留恋被淡漠清雅取代，带着慢慢的疏离感。 “元一一归属我们魔族统领，希望你能将她留下。” 司地一身沉稳的气质，多出两分凌厉，声音尊贵冷漠，口吻坚定。 “元一一窃取本应属于地府的灵魂，恐怕不能将她留在这里。不过，审查结束，我会将她送回来的。” 那坚定不容置疑的口吻，竟然那般像，道貌岸然的一本正经，真是像极了他。 那么多规定条例，他自己还不是都视作无物。 与他的事业相比，自己也如若无物一般。 白魔根本没有理会一脸期冀的元一一，只是定定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司地，心中生出一抹明显的厌烦。 淡雅的语气中，带着两分刻薄的犀利。 “我不希望魔族与地府撕破脸皮。” 司地面对眼前明显修为高深的白魔，姿态从容，不卑不亢，声音没有任何多余的波动。 “本来关系也不好，随意便可。” 司地拽着元一一的帽子，神色有两分沉重，绕过面前一动不动的白魔，往前方飘去。 “魔，你愣着做什么快救救我啊魔，我不回家，那个魔会担心的” 元一一的身影，逐渐远离静立不动的白魔，无奈扯着嗓子呼唤着。 白魔听到元一一的呼唤，方才从难过的回忆中抽离，漂浮着，快速追上司地的步伐。 淡雅的嗓音，蓦然生出一抹锋芒毕露。 “那我只好不客气了。” 一道明亮的白光从手掌飞出，朝着司地的手腕处袭去。 奇怪，这两道洁白身影，连光芒的气息都有些相仿。 司地一个转身，轻巧避开白魔的袭击。 那白亮的光，并没有使用太多的魔力，所以没有什么威胁力。 不过，司地似乎察觉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白色的光芒，太过于熟悉，以至于司地有两分怀疑，便没有回击。 冷漠的嗓音，第一次出现不舍的波动。 “你认识我吗” 白魔在努力隐藏什么，声调不经意间突然提高，话语简洁而直白。 “不重要。” 279 追击 明媚的光线，照耀在鼻端，挺直的鼻梁，将立体深邃的面容切割成明暗两半，看起来低沉而暗哑。 “是这样吗” 淡淡的嗓音，带着满满的困惑，似乎在怀疑什么，却又无法立时确定下来。 白魔似乎不愿意再多说什么，瞬间转移话题，严厉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微微的怒气。 “将元一一还给我。” 司地收敛起心头的疑虑，脸上恢复一贯的冷漠，黑亮的眼眸不染一丝情绪。 似乎，他生来便如此淡漠，很少有什么情感波动，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够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冷冷的嗓音，同样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恐怕不可能，她触犯地府的规定，需要与我走一趟。” 元一一听着白影子与白魔的对话，心中焦急的挣扎着，近乎胡搅蛮缠的陈述道。 “你总得问问我的意见吧，我根本不认识你，我不同意与你一同离开。” 司地微微侧过脑袋，一脸好整以暇，望着耍赖的元一一，心中了然。 魔因为被三界抛弃，所以大部分性子都诡秘怪异，元一一现在奸诈耍赖的面貌，完全在预料之中。 沉稳的声音，只是淡淡的陈述事实。 “你擅自使用人界的灵魂炼化魔法球，这便是我要带你离开的原因，剩下的没必要再说。” 白影的声音虽然冷漠，却十分好听，优雅高贵的气质自然散发出来。 像是潺潺的流水，一点点浸润心灵，带着沉静心神的力量。 白魔看着司地有些倔强坚持的模样，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瞬变得可怖起来。 本来淡雅的眸子里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情绪静默流淌。 温润的嗓音，带着寒冰一般的锋利，简洁又直白。 “恐怕也难如你愿。” 白魔的话音刚落，不待司地回答，便直接飞身而来，掌中一道犀利的光芒，在司地身边炸开。 司地一个转身，轻巧避开，黑亮的眼眸望着眼前那有些熟悉的白袍，未曾有任何进攻的动作。 白魔却没有察觉到司地的相让，丝毫不客气，一道道白光接二连三，在司地周围炸裂开来。 司地洁白的袍子，在风的吹拂下，散落开来，如偏飞的白色蝴蝶，看起来尊贵而优雅。 旋转，跳跃的身影，似乎在与白色光球和着一曲协调而美丽的舞蹈。 白魔见魔力对于司地没有丝毫影响，不知想到了什么难忘的过往。 眼眸逐渐通红，面色也更为愤怒难看起来。 像是从熊熊火光中逃脱出来的一缕孤魂，那种无端的张狂与戾气，在一瞬间全部展露出来。 白光在身边炸裂开，化作一道道锋利的剑刃，快速聚集在司地身边。 很明显，因为元一一与人类灵魂的牵扯，司地气息越来越不稳，躲避的身影越发吃力起来。 白光闪耀之间，一道凄惨的喊声，划破有些沉闷的空气。 “啊痛” 司地勉强躲过白魔的攻击，人类的灵魂却没有那么幸运。 因为知觉虚弱，灵魂并不能自由移动，而是如傀儡一般，任由司地牵扯着飞向高空或者坠落地面。 白色的剑刃将灵魂的手臂划开一个口子，那口子像是破了洞的麻布袋，再也无法愈合。 人类灵魂凄惨喊叫一声，便又昏昏沉沉晕厥过去。 白魔的攻击，一次比一次猛烈，像是疯狂的剑刃，因为满不在乎，所以才所向披靡。 司地面上略微苍白，却依然没有回击，只是尽可能的防守。 面前的白魔无论是形态还是声音，都与自己的母亲极为相似。 即使不是自己的母亲，面对与母亲如此相似的魔，司地也忍不下心下手。 毕竟，在狼妖族，是母亲替自己将一切寒冰融化，然后将严厉却温暖的温度传递给自己。 司地漂浮在半空中，瞅准空隙，从一团又一团白光中潇洒而轻巧的飞身而出。 不再恋战，直直往人界远处山脉漂浮而去。 司地不再理会白魔的追击，提起纯粹的灵气，快速的移动着。 前方便是地府与人界相连的地方，没有地府影子的牵引，无论是人类灵魂，还是魔，都无法自由穿梭于地府与人界之间。 元一一不受控制漂浮在半空中，帽子被白影子揪住，完全使不上任何魔力，任由白影子抓着，往不熟悉的方向飘去。 蔚蓝的天空，被茂密的树林遮挡住，阳光洋洋洒洒，从树叶间隔透露而下。 隐约的光亮，越来越淡弱，完全掩盖不住从地面下方传来的森冷。 白魔不舍的追着司地，手中的魔力不停的朝着前方落拓的背影袭击着。 司地只得一边躲闪，一边朝着前方快速闪现移动。 “白影子，你松手，我不要去地府” 杀猪一般凄厉的声音，从元一一被揪着的脑袋上方传来出来。 司地听着元一一抗拒的声音，严肃的面色有一分疑惑与好奇。 “原因。” 淡淡吐出两个字，继续奔命一般往地府的大门走去。 本来捡拾人类灵魂，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若是被带到地府，不知道他们要如何审判处罚自己。 奇怪，明明有那么多魔窃取人类灵魂，这个白影子却偏偏只抓自己。 元一一大声嚎着，顾左右而言他，碎碎念埋怨着。 “我不去地府，地府肯定特别冷，我想回魔族。” “魔不受外界温度影响。” 司地认真的回复道，地府的大门，贴近地面，铜色的门沿围绕一圈又一圈藤蔓一般的纹饰。 两道熟悉的身影在地府门边守候着，正是无功而返的黑无常与白无常。 白魔的魔力在司地之上，在同等距离的情况下，漂浮速度更快，两道追逐的白色身影越来越靠近。 白魔伸出的白皙手掌，似乎马上就能抓住司地的衣袖。 280 你走吧 很明显，黑白无常已经发现远处的动静，快速的漂浮而来。 在司地身边散开，将白魔环绕住。 白魔的手掌刚刚接触到司地的衣袖，便被黑白两道光芒同时弹开。 白魔因为近乎疯狂，没有发现突然而来的两个地府帮手，就这么被远远弹开。 司地听到身后闷哼的动静，有些震惊与担忧的迅速转身，站在原地定定不动。 白魔捂着有些疼痛的胸口，神色逐渐清明起来。 红色的张狂逐渐散去，黑白分明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淡雅，带着一股抹不去的沧桑印记。 那黑亮的眸，黑白分明，默默看着司地，神色出现一抹歉疚与无奈。 面前的白影子分明是另一个他的模样，可是，毕竟不是他啊。 自己不应该，也不能将他带来的痛苦，传递给面前的白影子。 白魔的身形，明明与记忆中那道身影极为相近，可是却找不见一丝一毫温润慈爱的感觉。 即使如此，司地见到白魔受伤，心还是有些不受控制的疼了起来。 “您没事吧” 淡漠的嗓音，带着一丝悲悯与关切。 白魔捂着胸口，将心中难过与悲伤的感觉很快压制下去，神色端庄凝重，远远望着司地。 那双黑眸中流淌着淡淡的怀念与悲伤，不过也只能隐约看到点点不舍与思念。 “无妨，魔与地府向来互不干涉，将元一一交给我，此事便就此作罢。” 元一一听到司地与白魔的对话，方才察觉白魔为了解救自己而负伤。 歉疚与自责的情绪笼罩在心头，元一一自暴自弃一般任由司地扯着，不再挣扎。 声音带着淡淡的担忧，还有一丝难得的勇气，飘扬的语气满是铿锵的坚定。 “白魔，你是不是受伤了你不用管我了，等他们做完调查，我会自己返回魔族的。” 白魔站在五六棵树木开外，一手捂着胸口，吐出的气息略微不稳。 淡雅的嗓音，看似漠不关心，实则十分细致耐心。 “去了地府，恐怕你就要永远留在那里了” 元一一任由司地抓着长长的帽子，身形晃来晃去，随着风，在空中来来回回飘着。 努力的歪着脑袋，看着白魔的方向。 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中，带着关切与尊敬的神色，声音飘扬，温柔中夹杂着爽朗的气息。 “无妨，白魔，你受伤了，先行离开，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白魔淡雅的摇了摇头，声音出其意料的坚定。 “事已至此，我便送佛送到西。” 在司地略微冰凉淡漠的视线中，黑白无常没敢再继续动作。 有些惊愕与愣怔站在原地，看着两道极为相似的身影，心中思绪万千。 司地作为仙君，此刻却极为尊敬的望着一尊无恶不作的魔，真是诡异又惊悚。 白无常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看向另一侧的黑无常，语调轻缓，满是好奇。 “怎么回事啊” 黑无常一贯镇静理智，此刻也有些许迷惑。 “我也不知道，静观其变。” 白魔继续鼓动魔力，那力道十足十的凌厉，不带任何怜惜，朝着司地迅速袭击而来。 司地轻巧避开，直至有些无法抵抗，身形吃力的在空中漂浮着。 元一一随着司地的动作，像是浮萍一般，在空气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摇晃着。 一种坐过山车的感觉，在高速运转下，屁股完全不着地，整个身体无依无靠，瞬间腾空，又迅速的坠落，简直刺激又惊悚。 元一一从家中魔那里深刻了解到白魔心意确定之后很难再变动，只好闭上嘴巴，不再添乱。 黑无常无法坐视不理，瞬间出手，从白魔身侧袭击而去。 司地冷漠的嗓音，霎时响起，带着一丝痛惜与凌厉，直直朝着黑无常面上袭来。 “黑无常，你住手。” 黑无常手中动作刚刚收敛，司地的话语便像浓墨重彩得水墨一般，在脸上涂上厚重而尴尬的一笔。 不知为何，司地似乎对于面前的白魔十分在意。 可是，白魔对于司地，却没有那么和善。 很明显，白魔手中的力道一直都没有丝毫减弱。 白魔没有反应过来黑无常的突然袭击，又生生遭受从地府而来的冷冽力道。 身形瞬间虚弱下来，如筛糠一般不断抖动着。 白魔的面色逐渐苍白，许是受了地府混沌气息的侵袭，神色有些疲惫。 一手缓慢扶向身侧紧邻的树干，呼吸有些急促，微微一顿，没有再说话。 修为再高，以少胜多，也极其困难。 看来，元一一今天是救不下了。 司地望着身形神态无不与母亲相似的白魔，心中有痛惜与怀念，尚在存续着。 不知经历了什么，白魔竟然对于自己如此毫不留情。 似乎，白魔真的不认识自己一般。 可是，明明面前的身影是那么熟悉。 司地心中微微叹息，那双好看的不像话的眸子带着一丝悲伤与失望。 淡漠的语气中，带着些许遗憾与叹息。 “元一一还给你，不要再跟着我。” 司地望了望手中闭着眼睛装睡的小魔，心中有淡淡的柔情环绕着，却又不知那种情感从何而来。 “你走吧。” 冷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元一一有些惊诧的仰起脑袋。 一抬头便看到司地那光滑的下巴，还有棱角分明的下颌，一时有些疑惑，真假难辨。 说一不二而且一本正经的白影子，居然这么轻易放自己离开，真是奇怪。 “真的嘛” 白影子似乎不愿再多说什么，轻轻“嗯”了一声，清淡的话语听不出什么情绪。 随手将手中的帽子朝着远处扔去，元一一随着帽子漂浮的弧度，逐渐稳住身形，站在葱郁却阴森的树林中。 白影子提着人类灵魂，潇洒转身，落拓的背影，逐渐隐匿在浓郁的树林中。 阳光明媚，却无法将整片森林照亮。 白色的身影，静默朝着远处走去，阴凉斑驳的树影落在身上，看起来深沉而凝重。 许是白影子身上的气息过于沉稳温润，元一一漂浮在半空中，突然察觉出两分孤寂与悲凉。 白魔望着司地离开的背影，一向平静无波的眸子方才显出深深的愧疚。 微微低垂着脑袋，捂着胸口，一时无言。 元一一又看了两眼不染丝尘的洁白身影，甩掉心中有些微不舍的感觉。 朝着树林一侧的白魔快速的飘去，小心翼翼搀扶着白魔往魔族的方向飘去。 281 惩罚 黄昏十分，落霞将天际染的通红，粉色金色的光芒，透过云层，闪耀于蔚蓝色的天空之上。 白色的云朵汇聚又散开，蔚蓝逐渐深沉下来，树林中虫鸣的声音，越发明显。 那尖尖细细细，还有舒舒朗朗的响声，混合在一处，将暮色衬得越发静谧与落寞起来。 元一一搀扶着白魔，飘过人界荒凉而肆意生长的边界，回到人界与魔族之间相连的苍白之境。 一道沧桑略微担忧的嗓音，穿过层层迷雾，从魔族一侧慢悠悠传来。 “元一一，是你吗你回来了吗” 天色昏暗，若是元一一在苍白之境中感觉到害怕，应该如何。 元一一担忧的望向身边的白魔，却没敢立时告诉家中的魔，开朗的声音，带了一丝惊喜。 “魔，你还记得我啊我回来啦” 魔站在苍白之境另一侧，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与思念。 “回来就好，我以为你又迷路了，真是让魔都担心。” 魔的规则改变之后，与人界相连的地府必然有一番动荡。 想必，过了这两个月，这种变动已经达到顶点。 肯定会有很多地府影子，在人界徘徊查看。 自己就这么将元一一推出去，细细想来，真是不应该。 毕竟，元一一留在身边，还能陪自己聊聊天。 元一一声音虽然明朗，却掩盖不住那种淡淡的疲惫与担忧。 “魔，我没事。” 听到元一一的嗓音，魔知道元一一肯定遇到什么。 可是，既然她回来了便好。 魔在苍白之境另一侧遥遥望着，却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 天空，大地，树木，花香，在这里全部都找不见。 自然，魔也无法见到元一一的身影。 魔有些忧心，磁性低沉的嗓音，越发温润，似乎带了丝弥补的意味。 “回来了就好，忙一天肯定十分辛苦，我特意给你留了两个魔法球。” 魔的话，穿过白色的迷雾，落在元一一心头，带着安心宁神的作用。 因为担忧而紧紧蹙着的眉头，逐渐松了开来，心头有一股暖流滑过，似乎回到了那无忧无虑且尚未化形的时光。 “谢谢魔” 感动的话语，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元一一唇角微微勾起，搀扶着白魔往前飘动的越发欢快。 想来，魔神通广大，肯定有法子治疗白魔。 因为魔的碎碎念叨，寂寞而沉寂的空气不再沉闷，多了一丝流动的自由与轻松。 苍白之境的面积并不宽阔，不过因为没有天空树木一类的参照物，所以漂浮起来，觉得时间过得十分漫长。 白魔听到熟悉的嗓音，眸中带着淡雅的冷漠，拒绝的意味依然那般坚定，不曾言语。 眼前的白雾逐渐退散，魔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宽宽阔阔的袍子，在有些凉意的夜晚，看起来有几分瑟然。 魔望着有些疲惫的元一一，嗓音低沉而优雅。 “元一一，欢迎回家。” 那双染着红色线条的双眸，似乎带了一丝认同与赞赏。 魔视线微微一转，随即发现白魔的身影。 立时有些站不住，焦急的飞身而来。 一边紧张的手足无措，不知道做些什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数落就近的元一一。 “白魔，你怎么了元一一，你做了什么好事” 白魔淡雅的摇摇头，轻轻松开元一一的搀扶，面色苍白而虚弱，往山的另一边默默飘去。 元一一紧张的跟上白魔，声音带着担忧与内疚的感情。 “魔，白魔为了将我从地府影子手中解救下来，负了重伤。魔，你有没有办法治疗白魔她受了黑无常两掌，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魔看着白魔不理会自己，只得默默跟在白魔身后，一脸关怀，却说不出一句话。 只能又转头，冲着身侧的元一一数落着，那一向低沉优雅的嗓音，在此刻听起来颇为锋利尖锐。 “你是吃白饭的吗你怎么不支援白魔” 元一一微微瑟缩着脖子，望着白魔有些孤寂忧伤的背影，怯懦的说道。 “魔，我当时被影子抓在手里，完全无法动弹。更何况，我修炼的魔力，只具备防守的能力。” 魔还是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话语，数落自己，元一一有些委屈，却根本没有理由反驳。 白魔确实是因为自己负伤，而自己毫发无损，这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元一一快速飘动，追赶上白魔的步伐，不管不顾，小心翼翼搀扶着她的胳膊。 “白魔，我送你回家吧，今天谢谢你保护我。” 过了一段时间，魔的情绪稍微冷静下来，感觉自己话语过于凌厉，压抑心中的担忧与怒气。 嗓音放的轻柔，望着元一一与白魔相互搀扶的身影，没有任何勇气近前，只得冲着元一一轻声询问。 “说多无益，你曾经是植物妖，能不能替白魔做治疗” 元一一神色认真，仔细的思索一番，有些叹息的轻轻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不能，魔与妖的体质不一样。我现在变成魔，曾经的治愈力全部都消失了。” 魔跟在元一一身后，试探性徐徐说道。 “元一一，将白魔送到我那里吧。五楼有一座巨大的魔浴池，可以帮助白魔迅速恢复魔力。” “我知道了，魔。” 元一一接到命令，看着没有抗拒反驳的白魔，心中暗暗叹息。 也许，白魔确实不应该独自返回楼宇。 现在的她如此疲惫，有一个能聊聊天的魔，心态好了，身体也会逐渐变好的。 白魔的思绪尚留在那道熟悉却冷漠的身影上，并未过多思索，便也没有察觉到路径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变化。 三道身影，各有所思。 一点点远离苍白之境，眼前的风景逐渐开阔起来，高高的天空，广袤的土地，即使是暮色中，依然和煦的清风，一切都熟悉而温馨。 除了一层，自己还没有见过楼宇上层的内涵与布置。 这个时候，送白魔去五楼，正是一个好时机。 元一一搀扶着白魔，身影漂浮，趁着魔检查茉莉花的时刻，悄咪咪的往楼上飘去。 一向温润的声音，带了一丝严厉与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元一一，你出去吧。白魔受伤，你有责任。今夜你便留在植物园里面，罚站，不得入内。” 元一一眼睁睁看着华丽而宽敞的楼梯，却只能站在一层的大厅内，不得再动作，好奇的心有些遗憾。 “魔，我希望留在白魔身边，照看她，将功补过。” “不需要，白魔，你了解我的楼宇，自己去楼上吧，我留在楼下。元一一，你不许偷懒，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魔柔弱的声音，带着坚定的拒绝，朝着默然的身影细致嘱咐着，又叮嘱元一一两句。 方才转过身形，飘在空中，透过宽阔高大的落地窗，望着远处有些昏黄幽静的景色。 282 又遇 元一一可怜兮兮的从楼宇飘出，望着广阔的景色，一时有些惆怅叹息。 与魔相处这许多时间，与白魔的地位完全无法比拟。 自己去人界飘了一天，魔许诺的魔法球也没有给自己。 “你没有完成任务，就没有资格获得魔法球。” 冷冷的一句话，就被尚在愤怒中的魔给打发了。 元一一捂着瘪了的肚皮，有些无聊的站在植物园里。 打算等夜幕降临，便偷偷溜回城堡。 天边红霞逐渐浓重，在深沉的夜色下，显出几分凄凉幽静的美意。 植物园中的植物顶着花花绿绿的光球，静默伫立，偶尔窃窃私语，元一一却完全搭不上话。 毕竟，能够幻化出具体形态的植物妖很少，能成功转型为魔的植物妖更是少之又少。 元一一站在植物园中，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人界那一缕白衣。 俊朗精致的模样，修长矫健的身姿，无论从哪个方向与角度看去，都十分帅气，令元一一心绪有些烦乱。 直到现在，元一一才略微理解魔那种静默无言的喜欢之情。 那股出尘淡雅的姿态，心跳似乎都不经意漏了一拍。 虫鸣的声音弱了下去，植物们不再絮絮叨叨，沉静的睡了过去，夜越来越深，只能隐约看到斑驳的影子，还有天空中悬挂着那一抹淡白。 皎洁的色彩，温柔无语的笼罩着这片宁静的土地。 风有些凉，极目远眺，空无一妖的植物园，看起来有些苍凉的寂静。 元一一心中埋怨着，明明是地府的影子伤害了白魔，自己却偏偏要在城堡外面罚站。 不过，白魔是为了解救自己而受伤，在门口站一站，愧疚自责的心绪也可以平静一些。 元一一摸了摸凉嗖嗖的胳膊，小心翼翼转过脑袋，打算趁魔不注意，偷偷溜进城堡。 冷不防，一道沉静却坚定的视线，微微掠过空气。 元一一抱着胳膊，瑟瑟缩缩转回脑袋，望着漆黑晕染淡淡闪亮的苍穹。 什么声响都没有，天地间只剩下漆黑一片，元一一再一次悄悄瞥向城堡。 一向温润的身影，蓦然变得沉默，修长结实的身形，第一次显出两分凌厉的气势。 似是担心，似是自责，似是在痛恨着什么。 人界，地府，魔族，究竟又有什么差别呢。 元一一貌似无意摸了摸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发，傻呵呵笑着，无奈转过脑袋。 就这样，不知是魔看着元一一受罚，还是魔陪着元一一受罚，一夜的时间很快流转而过。 似指尖的流光，抓不住，也困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光退离，又随着天边的明亮，重新出现。 元一一飘进城堡，小心翼翼的望着魔。 一夜的时间，魔的姿态没有任何变化，依然笔直的屹立在窗边那一丛丛茉莉花旁边。 魔那张温润的表情又重新回到脸上，眼眸也随着日夜的转换，而变得内敛沉静起来。 元一一莫名松了口气，也不敢询问白魔的具体情况。 “魔，我去工作了。我今天一定按时完成任务，记得给我留两个魔法球。” 元一一提着口袋，打了个招呼，独自离开魔族。 魔没有多说什么，眸中带着往日一般柔和的光芒。 “去吧。” 虽然元一一不说，可是魔知道她的心情，一如魔清晰了解自己的情感一般。 那远远的身影，看起来有两分落寞。 魔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抬眸一脸无意识的深情，望着空寂的楼梯口。 白魔不知何时离开，捂着胸口，一脸随意清淡，认真整理着植物园。 好似，这一片植物园，便是她此生所托。 路走的多了，元一一已经不再害怕孤寂沉默的苍白之境。 人界的繁华，便近在眼前。 元一一锐利的眸子，四下查看着，很快在人群中发现那一抹独特而罕见的黑色光球。 一道有些凝重而怨愤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元一一耳边。 “那个狐媚子竟然勾引我的夫君。” 忘记提了，与魔族相邻的这个国度珠，一向奉行一夫一妻制。 狐妖，因为过于天生丽质，而且手段阴狠，在人界一直以来没有什么好名声。 不过，因为没有体验过人界复杂的七情六欲，元一一还是有些困惑。 做妖怪的时光与记忆，几乎都被魔力吞噬殆尽，无法挽留，无法捡拾。 不管什么狐媚子不狐媚子，吃饱饭才是王道。 只有完成收集任务，才能有魔法球吃。 即使心中疑惑，元一一却不再迟疑，十分迅速飘下山头。 凑近几道细碎的身影，不小心听到他们的谋划。 娇柔的嗓音，满是痛恨与厌恶，语调不经意拔高，听起来有些刺耳尖锐。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头顶黑光的嬷嬷，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魔盯上了。 一脸烫伤的疤痕，褶皱的皮肤看起来十分丑陋，沧桑的声音中带着漫不经心的狠毒。 “嬷嬷做事，小姐放心，已经解决了，小姐安心养福就是。” 一道泄愤一般的声音，发出清脆的笑声。 等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费尽心机将她调到这里，就是为了今天。 近乎张狂的得意，穿过有些寂静的废置院落。 “我一向相信你，天色还早，我们去账房看一看。” 随着那张狂的笑声，院落中的积尘不安的抖动着。 墙边的杂草凌乱的摇晃着腰肢，似乎带了一丝莫名的恐惧。 两道妇女身影错身离开的时刻，元一一瞬间出手。 被长袍覆盖住的手腕，却冷不防，被一道温润的力量遏制住。 冷漠的嗓音，带着坚定的意味，细细听来，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住手。” 元一一微微抬眸，望着修长手指的主人，发现那一抹有些熟悉的白色身影。 “为何” “伤害人类灵魂，会遭受神界与地府的双重惩治。” 白影子手中拖着一道闭着眼睛沉睡的人类灵魂，冷漠而耐心的讲解着。 人类灵魂不吭一声被司地拽在手里，身形柔弱，看起来有些楚楚动人，颇具美人身姿。 “不好意思，我不是地府的影子，不受地府管辖。” 虽然面前的身影，与元一一十分相像。 可是元一一性格开朗活泼，十分热情，天真而开朗，一定不会对自己如此冷淡。 白影子牵扯元一一手腕得手微微颤动着，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瞬间松开手掌。 283 纠缠 司地有片刻呆愣，很快又恢复一贯的镇定自若与高贵优雅。 似乎生来便不带有感情一般，冷漠开口，严厉的陈述道。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 元一一伸出白皙的手掌，姿态有两分张狂，朝着前面窈窕的妇女背影袭去。 “我能不能这么做，你可说了不算。” 白影子却不屈不挠，一个闪身，挺拔的身形便停顿在元一一面前。 淡雅的嗓音，冷漠中偏偏带有一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她阳寿未尽，你这样做会引发天罚。” 视线突然一暗，松柏的傲然气息，就停留在面前，带着安宁沉稳的气息。 这气息清新自然，带着一分深沉的广阔与豁达，元一一有片刻的恍惚。 不过，也只是片刻的恍惚。 魔族与地府向来势不两立，既然如此，魔与影子也永远无法站在同一个立场去相互理解。 没有魔法球，就没有魔力，自己就永远都无法生长。 元一一神色有些肃穆，不依不饶的狡辩道。 “可是她做了坏事，做了坏事的人没有拒绝魔的权利。” 白影子一身落拓，站在明亮的光线中，浑身自带优雅独特的气场。 白皙的皮肤，染上洁白的光芒，皎洁纯粹的气息，让元一一几乎无法直视。 “即使做了坏事，自有地府的管控与惩治。据我所知，人界的生死之事，皆与魔族没有任何关联。” 修长的身形，静默站立在元一一对面，足足高出元一一一个脑袋，将元一一显出几分自暴自弃的颓废与不知如何的柔弱。 这种分明的对比，让元一一突然感觉到自己的不堪。 地府的影子为何能光明正大的收集人类灵魂，而魔却要被排除在三界之外，忍受无端的歧视与白眼呢。 不，现实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是这样是这样又如何没有魔法球，魔族又应如何存在” 元一一有些怒火攻心，语气变得尖锐而锋利，朝着司地沉声质问到。 却不知为何突然忘记，面前的影子并不归属魔族，自然也不需要回答元一一近乎无理的话语。 可是，司地毕竟是司地，虽然性情冷漠，却总是细致而耐心。 即使立场不同，仍然可以与魔自如的交流沟通。 司地本来没有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也许面前的魔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所以忍不住接触与探究。 也许，面前的魔与其他的魔不一样，身上那种无法掩盖的朝气与希望，正是司地一直苦苦思念的。 “即使没有魔法球，魔族也可以生存的安然无恙。是你们的，促使你们过于急功近利。” 白影子的话语正中下怀，像是斧头敲打在平直的铁板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那脆响十分巨大，将元一一震得头脑瞬间清醒起来。 也许，剥削人类的灵魂，即使是恶人的灵魂，也破坏了人界的生存平衡。 也许，魔族所为是错的。 元一一努力思索一圈，微微低下圆润的脑袋瓜，看起来有些认真可爱的模样。 司地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呆萌的魔，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淡笑。 那笑容，即使是夏天的风见了，也要羞涩两分。 元一一略微垂眸，看着司地皎洁发亮的衣襟，突然想起来什么。 不不是错的 面前的白影是地府的影子，自然会替地府着想。 不过，利益不同，于是才无法共存。 白影的气息，太过于自然与美好，让身为魔族的元一一觉出两分愧疚与迷恋。 想通之后，元一一脚下的步伐不停向后撤离，一边不停说话转移视线。 “不，不是这样的，魔族历来如此生存，这是我们的生存方式。即使你是地府的影子，也无权干涉我们魔族的规定。你让开，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显然，对于感觉敏锐，思维敏捷的仙君来说，元一一不易察觉的小动作，就显得有些小儿科。 司地继续朝元一一身边走去，姿态坚定的否定元一一目前错误的行为。 自己若是不说明了，元一一恐怕永远无法认知到自己的错误。 “从人类灵魂中提取出来的魔法球，虽然可以短时间快速提升修为，但终将会因为随意剥夺人类寿命而受到反噬。” 许是话语中的现实过于真实，元一一不愿意再听司地念叨。 迅速脱离司地的掌控区域，飞身而出，朝着风韵犹存的妇人袭去。 布袋里装着两块灰黑色的魔法球，那是魔趁元一一不注意，悄悄放进去的。 看到两团可怜巴巴的魔法球，元一一更是坚定自己完成任务的决心。 快速出掌，将娇柔却狠辣妇人的灵魂抓在手中。 妇人的灵魂似是受了惊吓，平整的头发全部竖立起来，眼睛睁的大大的，发出刺耳尖锐的叫喊声。 灵魂到手，元一一将口袋系好，便打算快速离开。 元一一被蒙蔽心神，下手的速度竟然十分迅速。 司地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妇人便一声不吭的蒙然倒地。 院落的边墙有些斑驳，夏天的风吹的猛烈起来，空气带着几分冷然的萧瑟。 尖锐刺耳的灵魂叫喊，让司地的心一下沉了下来，如坠冰窖。 这魔虽然体型相似，但明显不是元一一。 是啊，美好而阳光的元一一不会如此冷酷无情，也不会如此刚愎自用，唯己独尊。 司地眸色冷了冷，一道白光自翻转的手掌中飞出。 心中有些莫名其妙愧疚的触动，元一一刚刚转头，想要看一看白影的面色与情况。 冷不防，手掌上一片刺痛，像是被蚂蚁啃噬，又似冷血秃鹫的撕扯。 原本抓在手中的口袋，瞬间落地，张扬舞爪的灵魂一瞬间挣脱束缚，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到处飘荡。 司地面上带着愤怒的严肃，刀削大的面庞多出两分失望的冷峻。 元一一有些狼狈，远远望着白影子身边发生的事情，却心中涩然，有些无端的委屈，不敢再继续靠近。 又是一道白光飞出，那白光逐渐接近已经失控的灵魂，引导着灵魂重新回归妇女体内。 妇女捂着胸口，惊讶的大声叫喊着，紧紧阖着的双眸，终于大大的睁开，面色还有些惊魂未定。 原本面色惊恐不知所措的嬷嬷，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发生的诡异一幕。 心中不断念叨着，有什么事情，千万不要来找自己，都是小姐吩咐的，与自己没有一点关联。 随即又有些不满的开始埋怨起来，这个小姐，明明胆子小，偏偏喜欢指使自己做一些坏事。 为了一口饭吃，自己不得不跟在小姐身边，献宠谄媚。 苍老古朴的嗓音，表面十分关切，实则带着两分畏惧与疏离感。 “小姐，你怎么了莫不是，大白天的做了噩梦。小姐，快快起来，地上寒凉，伤了身子就不好了。这院落过于荒凉，咱们还是先行离开。” 284 伤害 年迈的嬷嬷，搀扶着惊魂未定的妇女，慌慌张张的离开破败的院落。 白皙的手掌，搭放在手腕上，轻轻揉了揉，那刺痛感却越发明显起来。 元一一看着面前看似温润的白影子，冷笑一下，心中有淡淡的失落感。 地府的影子，又怎么可能温柔良善呢，不过与狠毒的人类同为一丘之貉罢了。 元一一面上带着十足十的愤怒，第一次如此冷然的开口警告。 “不要坏我的好事。” 司地看着面前与元一一极为相似的魔受伤，心中没来由的一痛。 一直没有波澜的心绪，却总是不受控制随着面前魔的喜怒哀乐而变化着。 淡雅的嗓音，带着坚定的意味。 “不可能。” 如过街老鼠一般慌张溜走的两道身影就在眼前，白影子却拦住自己的去路，自己的脚步被束缚住，无法朝着前方继续挪动。 元一一低头看了看已然疼痛的麻木的手臂，心中一股无名之火熊熊燃烧起来，眼眸中的愤怒完全透露出来。 一股混沌的气息，在体内汹涌的流淌着，因为食用魔法球产生的不良作用，终于在此刻显现出来。 神思有些蒙然，身体被体内混乱的魔力驱使，直直飞向身前的白影子。 在司地略微惊愕的表情中，凌厉的掌风触及到司地的胸口。 本来因为伤害翠魔引发的愧疚，让司地没有自然躲避开来。 站在原地，生生接下元一一凌厉的袭击。 胸口似乎被冷硬的石块击中，难以忍受的钝痛，很快蔓延开来，在身体各处游走。 纯粹的灵气，暂时无法消化掉魔族的混沌之气，司地捂着胸口，因为身体的疼痛，不自觉后退两步。 元一一伤害到面前的白影子，心中蓦然传来一道刺痛。 好似，最心爱的玩具，却被自己亲手毁灭的感觉。 有淡淡的忧伤，还有淡淡的痛苦，以及永远都无法逃脱的绝望。 如果自己不是魔，是否就不会伤害白影子，伤害的那么理所应当了。 混沌之气，一瞬间迸发出来，整个身体带着几分用力过猛的疲惫。 神思迅速回归体内，元一一有些张狂愤怒的双眸逐渐冷静下来。 一向清澈的眸子，在此刻带着朦胧的雾气，深深的愧疚，在元一一心头生根发芽。 司地惊愕而痛苦的望着面前的翠魔，正想教育两句，可是，竟然在不经意间发现她那脆弱可怜的面庞。 到了嘴边的斥责，在一瞬间吞到肚子里，一仙一魔相顾无言。 元一一浑身虚弱的跪坐在地面上，面上带着惨白的痛苦。 自己从来不是这样的，自己一向活泼开朗。 可是，自从变成魔，自己的神思越发不受控制。 偷窃人类的灵魂，伤害其他族类，这一切的一切，都完完全全超出元一一对于自己的认知。 也许，如果自己不是魔，那便好了。 元一一看到白影子失望神色的一瞬间，心中有愧疚与担忧，更多的是数不尽的复杂情绪，扰乱着越来越沉静的心神。 元一一坐在地上，微微低垂着脑袋，情绪几近崩溃，声音不自觉变得虚弱与低沉，隐约还有两分压抑的哽咽。 “你带我走吧。” 白影子站在两步开外，望着翠魔那瞬间乖巧而黑亮的脑袋瓜子，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想要伸手触碰抚摸，却已经没有任何关联了。 也许，是不希望看到翠魔那可怜脆弱的神态。 也许，是完全无法忍受。 司地默默转过身体，轻轻挥了挥衣袍，冷漠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明了的情绪，连司地自己都有两分疑惑。 “是我伤害了你，你已经受到惩罚，回魔界吧。” 元一一却连连摇头，落寞的将脑袋埋在双臂之间，声音糯糯，带着一丝无端的信赖与坚定。 “不，我不想再做魔了，你带我去地府吧。” 去地府做什么，魔不被三界容纳，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难不成，去地府接受惩罚吗 不，翠魔已经受到了惩罚。 念在她有悔过的心思，自己并不打算看着她继续承受理应属于整个魔族的教训。 “不，你不属于地府。” 元一一听着白影子拒绝的话语，心神莫名一跳。 那正直的口吻中，竟然出现一抹不易察觉的怜惜与不舍。 松柏的清香，顺着和煦的风，静默飘了过来。 元一一的神思一瞬间平静下来，心中有新的希望，那希望是面前认真而严肃的白影子带来的。 事实已经明了，该做的事情司地已经完成。 想必，白魔受伤，对于魔族已经起到警示的作用。 既然如此，便没有必要拖着更多的魔，坠入地府的领域。 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司地直直朝着前方飘去，正预打道回府。 冷不防，虚弱迷茫的嗓音，再一次响起。 “那我应该如何做呢如何做才能脱离这残忍的混沌” 似乎不希望白影子离开，元一一又认真儿慎重的问道。 自己的本意，并不想伤害白影子的啊。 虽然立场不同，可是，元一一知道面前的白影子自有他的原则与坚持。 司地漂浮的身影，一瞬间顿住。 魔，不做魔，又能做些什么呢 真是一个好问题，司地皱着眉头，悠悠然，仔细思索半晌。 风中传来一声轻叹，司地轻轻抚摸自己的胸口。 任务，在自己眼中一贯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不知何时起，许是遇到翠魔的那一天。 这没有一丝波澜的心，似乎又温热活跃起来。 冷漠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弥补的温柔，听起来颇为优雅悦耳。 “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到人界收集魔法球，毕竟，你已经发现这样做的后果。想要修炼，有很多其他更多的正途。人妖魔都可以通过合适的途径修炼成仙，不是嘛” 元一一懵懵懂懂，黑亮的眼眸像是受惊之后的可爱小鹿。 因为无所依靠，便将眼前的白影子当作唯一可信赖的对象。 “那做妖修炼更迅速还是做魔修炼更迅速” 乖巧可爱的嗓音是那么熟悉，司地蓦然转过身，郑重认真，眸中带着留恋与浓浓的思念，直直望向元一一。 285 错认 元一一坐在地面上，双手抱着膝盖，微微扬起脑袋，清澈明亮的眼睛周围环绕一圈黑色细致的线条。 明亮的光线照耀在翠魔身上，恍惚间，多出两分明媚。 白色的袍边，顺着风势，高高扬起。 司地突然漂浮到元一一面前，有些小心翼翼的蹲下审题，与元一一平视着。 脆弱的魔，竟与元一一有一样的语气与好奇，司地心中隐约带了一丝期待。 “你认识我吗” 元一一坐在地面上，突然忘记之前的问题与纠结，有些呆愣的望着司地。 司地冷漠坚毅的面庞，瞬间变得温柔起来，带着淡淡的思念与牵挂，让元一一有些着迷。 如果自己说认识他，便能一直追随在他的身边了嘛 不能，白影子为人正直，应该不会同意自己说谎的，甚至会鄙视自己。 那股熟悉的感觉，完整隐藏在心底深处。 有一种美好的记忆，想要冲破空无的思绪，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元一一沉默一阵，方才徐徐摇头否定。 “不认识。” 司地潋滟而真诚的目光，因为失望微微闪动。 空气陷入尴尬的沉默，本来以为又重新找回元一一。 没想到，终究还是认错 若是自己知道如今这般思念，当初还会离开的那么坚定而确切 司地黯然的神色，带着一丝期冀，冷漠的话语带着隐隐请求的意味。 “曾经很久的时光了” 元一一心中微微触动着，仔细观摩着面前俊朗的面容。 视线滑过平整浓黑的眉毛，深邃沉稳的眼眸，挺直俏皮的鼻梁，薄薄带着晶亮的唇，发现根本就是一张十分陌生的面容。 明亮的嗓音，带来的却是新的失望。 “没有印象。” 司地神色黯淡下来，因为失落的缘故，原本的温柔瞬间消失不见，棱角分明的面庞重新挂上沉静与冷漠。 元一一看着司地突然冷了的面庞，心中有些不适的微微一跳，心弦被触动，慌乱的拨奏着，不知所措。 手掌无意识轻轻抬起，马上便要接近那白皙光滑的容颜。 金色的光芒，透过云层，瞬间照射下来。 将司地浑身照的越发金亮，而自己则越发黯淡沉闷。 元一一有两分瑟缩悄悄将手掌收回，白影子仿若什么都没有察觉，站起身，退后到两步开外的距离，变得冷漠与疏离，声音中满是一本正经的公事公办。 “是我认错，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清风拂面，却有一种冰凉的寒冷，元一一微微瑟缩着身体，看了看司地的胸口，声音不自觉放的轻缓。 “没有问题，没有什么问题。” “好自为之。” 白色的袍边轻轻飘起，司地脚尖微微点地，已经飞身到院门边，眼看着就要再也见不到。 “你能留下来，陪陪我吗” 结结巴巴的话语，带着一丝本不该有的期盼，盛装着心中那份单纯的小心翼翼。 冷漠的嗓音，带着洒脱的落然，从墙外飘了过来，落在耳畔，满是冷情的默然。 “尚有事务在身，不便久留人界。” “祝你事事顺利” 开朗而明媚的嗓音，穿透厚厚的墙，带着一分欢喜，两分希望，三分祝愿。 院墙外不再有任何身影，司地站在墙的一边，却再也无法挪动步伐。 元一一抱着膝盖，以为白影子已经离开。 望着翠绿青葱的树木，心中突然生起一丝萧瑟。 原本以为遇到一个可以理解自己的影子，即使是地府的影子，他们也可以成为朋友。 可是，显然，事实不是如此。 当利益有了巨大的分歧，又如何能纯粹的结交呢。 元一一坐在满是沙砾的粗糙土地，抬头四处张望，看着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一种熟悉的宽慰回到心头。 白影子带来的烦乱心绪，重新归于平静。 元一一微微阖着眼睛，一手轻轻抚上尚有些疼痛的手腕。 蝴蝶围绕在墙边一丛优雅美丽的黄色小花旁边，元一一想到司地那温柔的眼眸，倏忽间，轻轻笑开。 那笑中带着淡淡的认同，淡淡的喜欢，更多的是一种无所在乎的释然。 自己被白影子伤了一掌，自己又伤了他最为关键的胸口，算是不拖不欠了吧。 也许，白影子的话是正确的，自己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 脱离魔族吗现在还不是时候。 天色眼看着从明亮走向昏暗，元一一在有些凉意的晚风中，轻轻站起身，拂了拂身上的灰尘，往魔族的方向走去。 没有找到魔法球，今天又要饿肚子了。 元一一低头沉思间，已经离开破败的院落。 面前是昏黄的光芒，朦朦胧胧，却蕴含着无限的广阔与希望。 一道清脆却带着张狂的明艳声音，将罩着面具的元一一与静默站立的司地同时唤醒。 一袭金色袍边，像是欢脱可爱的小鸟，将司地与元一一本该汇聚的视线，完全阻隔开。 “哈哈哈人界还真是有趣不枉我来这么一趟” 灵动的身姿，带着欢快的单纯，往司地身边凑去。 “天呐人界竟然有如此清尘优雅的男子真是神奇。” 本来以为白影子已经离开的元一一，在一瞬间望到静默站立的司地，心中有暖流淡淡滑过。 面上的笑容，逐渐展露开，黑亮的眼眸弯成可爱的形状。 司地注意到元一一欢喜的视线，有几分沉默与无端的羞怯，转身快速的离开。 金色袍边，看起来像是一只高贵优雅的金凤凰。 偏偏，站在元一一的位置，能清楚看到少女带着的金色面具。 本来以为是妖怪，没想到是魔，还是一只十分欢脱的魔。 元一一看着潇洒离开的背影，整个眼眸中溢出的喜欢与爱慕，完全无法掩盖。 如果，白影子能一直陪着自己就好了。 可是，心中的话，因为身份的差距，却有些难以脱口。 金色魔却完全不顾这些，开心的追上白影子的步伐，欢欢笑笑的诉说着她的情意与心思。 “帅哥别走啊我们聊聊天吧” “没时间” 司地语调清淡，满是坚定的拒绝。 一边有些嫌弃的微微侧过身体，快速飞离。 金色魔死缠烂打，努力跟上白影子的身影，却被越落越远。 “你等等我啊帅哥” 286 地府 元一一知道金色魔肯定追不上白影子的，起码不会追着他一直跑到地府。 虽然白影子现在离开了，但总有一天会再见到的。 倒也没有什么好忧伤的，元一一有些好笑的拍了拍屁股，往人魔交汇的苍白之境走去。 暮色中，阳光金黄的色彩在天际晕染开来，远处的山脉，也镀上一层娇艳的璀璨。 元一一游走再街边，看着熙熙往往的人群，突然有了新的感觉。 原来，人界与魔界也是没有什么分别的。 金色魔锲而不舍追在身后，司地移动的身形越发迅捷起来。 前方就是人界与地府的交界，司地快速的按下巨石上面的按钮。 一道旋转的黑洞，如游龙一般，从地下腾飞而上。 台阶从黑暗的地下，延伸到地面上，像是折叠抽长的藤条一般。 司地踩在台阶上，皎洁白亮的身影便再也找不见。 一道昏暗的光芒闪过，整个森林又恢复沉默与孤寂。 徒留一道热烈的叹息，似追随着流水的落花，没有任何回音。 “真是可惜仙君的资质居然就这么跑了” 毕竟，在他身边，不需要做任何事，不需要费劲辛苦的收集魔法球，自己的魔力便会倍数增加。 真是可惜，太可惜了 自己魔力提升的机会，就这样眼睁睁跑掉了 茂密的森林，有些昏暗，虫鸣的声音，隐匿其中，窸窸窣窣的响动，空无一道影子。 地面重新恢复平整，长长的阶梯却在向下一直不断地延展。 踩踏在上面，似乎踩在暄软的棉花团上。 轻轻柔柔的幻光，垫在步伐之下，整个空间听不到任何声响。 司地一身洁白长袍，闪耀着明亮的光芒，像夜晚那无可比拟的月光一般。 金色的丝绣线在黑暗中，也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像是最美丽的太阳花点缀在袍边。 地府一共有9层，台阶四周散发出9条形态各异的枝杈，分别通向不同的阶层。 阎王爷因为喜欢睡觉，住在地府最下面的第九层。 又因为讲究排场与气派，所以通往第九层的道路被他翻新一遍。 透着荧光的夜明珠材质的桥梁，在九条枝杈中看起来最为明亮气阔。 桥梁笔直，四周没有任何吊索，就那么悬空在黑漆漆一片的世界中。 没有金色魔的追逐，司地的步伐放缓不少，端庄肃穆的姿态，看起来随和自然一些。 走过闪亮宽阔的桥，眼前是一片广袤的灌木丛地域。 灌木丛上面缠绕着一个个小小的铃铛，明明没有任何风的地府，小小的铃铛却时而不时发出清脆的响动。 缥缈的天外之音，除了警戒人类灵魂的接近，还可以提示阎王爷有贵客到访。 面前就是阎王爷的宫殿，一如他那爱慕虚荣的性子，修建的极为华丽，整个宫殿四面墙壁上均涂抹着不同的色彩。 据说，阎王爷宫殿的墙壁是用最为珍贵的大理石打造。 换做人界的地域，这种大理石，一整块，便可铺就一处广场。 南海赠送的稀有珍珠，全部被磨碎成粉，在不同染缸中浸染，然后烘干，均匀涂抹到墙壁上。 这样一来，阎王爷的宫殿不仅牢固，而且高雅的金碧辉煌，基本趋向于阎王爷心中的完美。 闪闪亮亮的光芒，从墙壁四周散发出来，透过沉闷的黑，带着一丝恍惚的明媚。 黑白无常，远远望到司地身影，面上有些惊喜。 轻轻飘进宽敞的大门，又慢悠悠有些不情愿的飘了出来。 司地看着面色有些难看的黑白无常，知道他们被阎王爷刚刚呵斥过，便也没有让他们再次进入汇报，径直飘向阎王爷的宫殿。 黑白无常却相互对视一眼，拦住司地的去路。 接收到司地有些不解的眸色，纷纷小心翼翼的低垂脑袋，不情不愿的说着阎王爷交代的话语。 “仙君，阎王爷说他在睡觉，不许任何影子打扰，仙君自然也不应进去。” 阎王爷向来嗜睡，在整个地府，乃至神界，都是广为流传的。 据说，阎王爷年幼时精力充沛，从来不需要休息。 可是，从妖怪升为地府独有的神仙之后，阎王爷便喜欢上了睡觉。 阎王爷睡觉的时候，连修为高深的仙君都不敢惊扰。 阎王爷喜欢睡觉，一觉便能睡个七年八年，再长一点，就是十年百年，最长的一次记录，足足睡了千年之久。 以至于地府几乎关门停业，听说，那一段时间，人界的游魂随处可见。 游魂无处可去，常常寻找机会，附在昏睡的人类身上，造成许多悲惨的事故。 人界灵魂与的不平衡，催发了混乱，若不是发现及时，几乎演变成三界大乱。 正是因为这样，神界才不得不经常派仙君，来到地府查看事务，顺便帮助阎王爷管理生死之间的具体事务。 司地微微皱着眉头，如翠魔所说，地府过于阴森寒凉，对于自己的气息起到抑制作用，最好尽快离开。 可是，阎王爷说他在睡觉。 既然在睡觉，黑白无常又如何能安然无恙的离开宫殿呢。 司地看着两个面面相觑，都不作声的黑无常与白无常，察觉到两分不对劲。 “人界的事情告一段落，我来与阎王爷道别，你们帮我通报一声。” 白无常有些紧张的抚摸着手掌，记忆中阎王爷那恐怖冷冽的面孔，似乎还近在眼前。 “仙君，阎王爷脾气大，那是有目共睹的，尤其在他睡觉的时候，更是不许任何影子近身。即使是我和黑无常，那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黑无常有些心虚，本来想要寒暄的话语，皆数忘掉，只是连连附和着。 面前站着自己仰慕的仙君，对着仙君说谎，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是这样的，仙君。” 苍白的近乎病态的手掌，就那样平摊在半空中，白无常一脸谄媚。 声音带着讨好的意味，详尽的解释着。 “仙君，不如你暂住在地府。阎王爷睡着之后，地府的事务自然而然是交给仙君你打理。仙君，你不用着急，阎王爷说他睡一觉，很快就起来，我先带你去看看房子。” 一道熟悉的嗓音，闪现在脑海中。 “留下来陪陪我” 熟悉的感觉，已经化成执念，缠绕在心间。 阎王爷已经睡着，无法处理具体事务，既然这样，自己便服从阎王爷的安排。 “也好。” 287 安排 听到阎王爷的想法，黑无常有些替司地仙君担忧。 声音停顿半晌，终于试探性说出心中的疑惑。 “阎王爷，这样真的好吗” 白无常捋着头发，一脸乖巧的柔弱，连连同意的点头。 正打着瞌睡，便被黑白无常吵醒，阎王爷一脸不痛快，声音中带着果断的坚定。 “有什么不好的呆在哪都是呆着。那神界与咱们地府相比，能好到哪里去不用再商量了，这事就这么办了去吧与司地说一声” 这地府如此阴冷，自己都有些受够了，不知道司地仙君待如何忍受。 黑无常心中默默腹诽，却终究迫于阎王爷的威严，不敢再提出异议。 阎王爷轻轻挥了挥手，便阖上眼睛，一手拄着下巴，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黑白无常相互无奈的对视一眼，神思在了然的默契中，相互流转着。 这阎王爷睡姿还真是千奇百怪，是吧，你也这么觉得。 是啊，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睡着，也是一种本事了。 这次睡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嗯嗯，估计能睡这么长时间，白无常将手指一个个掰了开来，比了个数字7。 黑无常赞同的点点头，一边安安静静轻轻巧巧的退出宫殿。 地府很宽阔，每一个阶层各自涵盖不同的部门与内容。 阎王爷的宫殿在第九层最为明显的位置，而大气磅礴的宫殿后面还有零零散散的屋宇。 嶙峋的假山，错落在屋宇之间，将本来有些空旷的地域，装饰的紧凑而精致。 地面并不是完全平坦，走过高高的台阶，道路一侧是悬空的万丈深渊。 似乎一个不小心，便会直直的摔下去。 只有黑白无常了解，那万丈深渊其实也是平地。 不过为了体现地府的神秘独特，阎王爷特别在此处布下厚重的幻境。 不过，司地身为仙君，眼光自然也是极为不同的。 “这万丈深渊是幻境所造，不知有何用处。” 既然接下来需要在地府长住，对于周边生活环境多多了解，只会有益。 “司地仙君，其实那幻境也没什么用处。你想啊整个第九层宫殿，只有阎王爷一个，还有我和黑无常，造那幻境有什么用不过是塑造出来，给神界仙君们看着好看，不过中看不中用” “嗯。” 司地轻轻点点头，眉头凝在一处，想来阎王爷统管地府千万年，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估计是有神界仙君拿着鸡毛当令箭，阎王爷这才想出奇特诡异的幻境，用以制约仙君们蠢蠢不平的心绪。 古香古色的房屋，与人界似乎没有什么分别。 除了那时而不时透露出来的黯淡与深沉，提醒着司地，这里是常年见不到太阳，连月光也无法触及的神秘地界。 “司地仙君，这地府有些冷，我帮你找一处好房子，保证冬暖夏凉，风景独特。” 司地仙君暂时借住在地府，整个地府似乎都有了满满的生气。 起码，仙君身上纯粹的灵气，可不是假的。 白无常一边引导着司地走过一条条曲折的小路，一边不停碎碎念叨着，神情带着莫名的欣喜。 毕竟，阎王爷喜静不喜闹，所以第九层地域也只有阎王爷加上她和黑无常两只影子罢了。 太过沉寂的岁月，让白无常倍感无聊，突然来了一个丰神俊朗的人物，自然不能怠慢。 黑无常冷着一张俊脸，站在司地仙君另一侧，不悦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滔滔不绝的白无常。 白无常却没有丝毫察觉，依然对着司地仙君碎碎絮叨着，好似遇到了久违的老朋友一般，十分自来熟。 “司地仙君，你看前面那处楼宇怎么样上下一共分为三层，那个楼宇我可是相中许久了，不过我们影子不能住这么华丽的房间。楼宇内部开阔，而且位于第九层偏正中的位置，无论牛鬼蛇神都打扰不到，十分安静。底层是储物间，中层和楼上都可以居住。站在三楼，第九层的风景独好。” 许是与阎王爷一同欺骗了司地仙君，白无常心中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愧疚，话也不自觉变得多了起来。 虽然是神界外派，不过这里毕竟是阎王爷的属地，自己理应服从影子的分配。 因为他们是阎王爷的贴身守卫，想必，这是阎王爷的意思。 “你们安排就是。” 司地冷漠的话语，带着沉稳的力量，清清雅雅的嗓音，颇为舒适悦耳。 白无常带着司地穿过雕花的回廊，欢快的拾阶而上。 黑无常撇了撇嘴，似乎有些吃味，却不好当着仙君的面直白的说出来。 仙君确实比自己优秀，可是自己与白无常相遇这么长时间，也不见她对自己如此热情。 给他的感觉，基本除了话多，没有其他特点与长处。 回廊十分精致，台阶与栏杆都经过精心的雕刻。 从楼下望去，回廊长长的，望不到尽头。 两侧栏杆上绘制着精妙的彩色油画，散发着独特的异域风情。 为了凸显整座楼宇的精致独特，回廊两侧的间距有些靠近。 白无常丝毫没有察觉黑无常的变化，欢喜的跟在仙君后屁股，不知疲倦的滔滔不绝。 黑无常只得错开身形，静默不语的执着长卷，有些落寞的跟在最后，独自腹诽。 台阶位于整座楼宇外侧，分出三个平整的平台，通向不同的楼层。 三层楼宇外面依然包裹着一层围廊，站在上面，视野十分开阔，地府第九层大半的地域尽收眼底。 司地站在回廊上，突然想到那道漂浮在半空中的翠绿身影。 不知为何，走了这么远的路，独自修炼这么长时间，只有那道熟悉的身影，停留在心间，一直未曾忘怀。 也许，无赖的面具背后，蕴藏着另一种具体的神态，那种开朗与坚韧，总是让司地记忆犹新。 白无常轻轻推开房门，一股常年闲置的灰尘，扑鼻而来，呛得白无常瞬间阖上嘴巴，退到房间外面。 司地站在门口，看着落了一地灰尘的宽阔房间，心中思绪万千。 狼妖族的阁楼，不知怎么样了元一一有没有细心打理 “司地仙君，真是不好意思这房间久不住仙君，有些凌乱，不过这楼宇当初是阎王爷亲自监工，可是十分牢固。司地仙君，别担心，我和黑无常很快便将这里整理好。” 白无常有些歉疚的不停说着，一刻不停，黑无常一边打着哈气，一边有些无聊的翻了个白眼。 与其说是无聊，更多的也许是嫉妒，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嫉妒情绪。 司地的心绪却完全不在白无常身上，敷衍的轻轻点头，脑海中满是那道抹不去的绿色身影。 元一一天生喜欢绿色，更何况，无论是身形，还是声音，明明那么相似。 若是那道翠绿的身影是元一一，她又经历了什么为何完全不认识自己 心中的思绪一瞬间像是乱麻一般，整理不出来一个思绪。 好在，自己接下来还要在地府暂住，自然有更多时间来寻找心中问题的答案。 无论她是不是元一一，看在白魔的份上，自己都有责任帮助她。 288 不再是孤身 元一一无功而返，面对着魔期待的眼神，有两分歉意，微微低下脑袋，也不说话。 魔看着元一一不言不语的样子，心中了然，便没有过多的纠结。 听说地府加大管理力度，人界的影子增多不少，也因此，获取魔法球越发困难，所有魔族的魔法球产量在一瞬间骤然下降。 熟悉的危险气息，在元一一周身围绕，那纯粹的灵气，不可能存在于人界。 魔神情戒备，因为紧张，语速不自觉加快，谨慎的询问着。 “元一一，你今天去了哪里？” 元一一看着魔有些紧张的神色，有两分不解。 奇怪，自己去收集魔法球，肯定是要前往人界。 元一一看着魔紧张的神色，心下也不自觉慌张起来，生怕有什么错漏，不得不如实陈述了一遍。 “去人界走了一趟，魔，你不要生气，随着地府管控力度的加深，人界能够幻化成魔法球的灵魂越来越少。” 魔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已然知道。 “我知道！我是说除了人界，你还去了哪里？” 元一一眼神真诚而诚恳，十分认真得重复道。 “人界！肯定是人界！魔界人界魔界三点一线，绝对绝对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魔仔细观察元一一的神色，明亮的黑眸，闪耀着单纯天真的光芒，嘴角急切的向下微微敛着，并没有发现任何说谎的痕迹。 魔不自觉将双手背在身后，有些意味深长的疑惑说道。 “可是，你身上有神的气息？” 元一一轻轻抬起衣袖，闻嗅着自己的衣袖，什么都没发觉。 又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凑在鼻子旁边，仍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难道，白影子是神界的仙君。 可是，既然是神界的仙君，没必要放任自己回到魔族。 显然，这种可能性不大。 “奇怪，我没有见过神仙啊！再说，神仙降临人界，肯定会引起不一般的轰动。” 元一一胸口的黑色毛团项链微微颤动着，似乎有些，蹑手蹑脚的飘离城堡。 真是太好了，可以多休息两天。 这样一来，就暂时不用理会沉稳却难以捉摸的白影子。 洁白的衣袍与总是挂着严肃的坚毅面庞，那般清晰而透彻，心底有静静流淌的暖意，提醒元一一风中飘动的淡淡思念。 植物园的风景一如既往的清新自然，浓绿的色彩，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元一一盘腿坐在台阶上，四下随意眺望着。 不用再跑来跑去的，眼前的风景似乎都更可爱了。 暂时的停歇，让元一一的心情变得悠然而自在。 白皙的脖子有轻飘飘的触感，似乎有落叶坠于脖颈处。 元一一微微垂首，却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枝叶。 也许，只是错觉罢了。 翠绿的衣袍突然凹陷下去，带了两分褶皱。 一个毛球，不知从哪里一跃而下，跳到元一一的怀里。 元一一再一次有些好奇的低下脑袋，突然看到一个圆滚滚的肉球，在自己的腿上得意洋洋的滑着滑梯。 毛绒绒的一团，瞬间唤起元一一心中泛滥的喜爱之情。 “我的天呐！太可爱了吧！我的天呐！真是可爱！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毛绒绒浑身漆黑，像是一团柔软的棉花，偏偏浑身都支楞巴翘的，有两分青春张扬与犀利的气息。 黑色的眼睛，像是一对圆溜溜的小珍珠，黑色的鼻子，小巧又可爱，黑色的小嘴巴，略微单薄，黑色的毛发，带着天生的可爱与乖巧。 “吱！吱！吱！” 像是小松鼠一般的叫声，带着难解的神秘。 小黑球微微摇着脑袋，小手指指向元一一光滑洁白的脖颈。 显然，毛团说的既不是魔族的语言，也不是人界的话语，偏偏元一一却能理解它的意思。 “你的意思，你没有名字……” 小黑球在愿意雨腿上上蹿下跳，十分欢喜，吱吱吱的应答着，元一一明白，那是在表达赞同的意思。 小黑球一边吱吱吱说着，一边仔细看着元一一带着面具的面庞，黑亮的眼眸中满是信赖与喜欢之情。 原本圆滚滚的身体，突然多出来两条细细瘦瘦的手臂。 小巧的身形，看起来更加完整。 元一一了然，压低下巴，看了看自己的脖颈，终于发现一丝异常。 本来黑亮又温暖的项链，只剩下一条红红的细绳，上面的挂饰，不知何时起消失不见。 从自己来到魔族，一直存在于身边的项链，在这一刻显得有些轻飘飘的。 元一一温柔的抚摸着红色绳线，低头望着怀里巴掌大的小黑球，突然明白过来什么。 看来，面前的小黑球就是自己的项链。 “你原来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真是感谢你！” 小黑球十分开心的从元一一的左腿，蹦跶到右腿，嘴唇因为开心，欢喜的咧着。 许是魔族的魔力充沛，又或许遇到了传说中十分罕见的神仙，小黑球有了它自己的意识。 心中有淡淡的喜悦，那是与小黑球同样欢喜的感情。 “你没有名字，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 说到这里，元一一微微一顿，记忆深处，似乎有谁也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语言。 淡漠却带着一丝克制得温柔，心起了波澜之后，就再难平息下去。 小黑球迫不及待，跳的越来越高。 小小的手掌，抓着元一一长长的头发，似乎在催促她继续说道。 元一一回过神，眼眸中泛着感动的透明光芒，望着小黑球，平静宽阔的心境在一瞬间欢悦起来。 以后，无论在魔族，还是在人界，自己都不再是孤身一个。 “你啊，这么黑，又这么活泼，圆滚滚一团，像是毛线球一般。不如，你以后就叫小黑球吧。” 289 小黑球 “吱吱吱！” 小黑球欢快的蹦跶，似乎欣然接受这个名字。 元一一将蹦跶的小黑球放在掌心，同样十分开心的瞧着。 真是太可爱啦！好想摸一摸！元一一微微垂眸，冲着小黑球征求道。 “我可以摸一摸你嘛？” 小黑球欢快的蹦跶着，薄薄的嘴唇向上带起一个可爱的弧度，不停的说着陌生的语言。 “吱！吱！吱！” 即便如此，元一一还是能立刻明白小黑球的意思。 很明显，小黑球已经同意元一一的请求。 元一一有些小心翼翼伸出手掌，轻轻抚摸着小黑球。 小黑球一脸享受的模样，像是一团融化了的，在元一一手掌中间乖巧的躺着。 黑亮的眼睛，眨巴眨巴，满是欢喜与信赖的神色。 元一一神情带着慈爱与温柔，捧着小黑球凑在面前，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心中满是喜爱的情感。 “小黑球，你可真可爱！” “吱！吱！吱！” 小黑球在元一一合拢的双手间滚来滚去，带着撒娇的意味。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 听到小黑球的心声，元一一不自觉笑出声，明亮的声音，是那般清脆而爽朗。 “哈哈哈！哈哈哈！” 自己都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笑过了。 魔族的生活总是千篇一律，而每次收集魔法球，心中的自责与愧疚都在逐渐增加。 时间长了，元一一几乎忘记自己曾经开朗活泼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身上多了一丝稳重，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既然发生了改变，不如就顺其自然。 小黑球仔细观察着元一一的形态，似乎具备瞬间学习的能力，身上突然又多出两条长长的细腿。 小黑球不再局限于元一一手掌中的那一片小天地，顺着元一一的手掌，爬上她的胳膊，满脸好奇的四处观望，一边吱吱吱的说个不停。 元一一早已经遗忘的心，再一次热烈的跳动着。 小黑球的存在，不仅带来陪伴，还带来新的欢快。 “嗯，魔族很漂亮吧，以后你就一直留在我身边吧。” “吱吱吱！” 那是当然！ 小黑球揪着元一一翠绿色的袖子，往元一一的肩膀处一点点爬了上去。 可是衣服的布料过于精贵，带着一丝珍贵的丝滑，一个不小心，小黑球的小手脱了抓握点，一瞬间坠落在元一一的怀抱里面。 元一一一边哈哈笑着，一边将小黑球轻松提起，神色温柔的询问，说出口的话却是肯定的陈述句。 “你想爬到我的肩膀上看看风景。”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是啊！我这么小，无法看到你的全貌。 元一一拖着小黑球，平稳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视线带着沉静的温柔，看着远方美好的风景。 “肩膀上的风景，看起来更漂亮吧！” 小黑球在元一一肩膀上坐稳之后，调整了一下具体的姿态，学着元一一的模样，一副小大人姿态，端端正正盘腿坐着。 “吱吱吱！吱吱吱！” 小黑球以后要爬到这世界最高的位置，这样才能看清楚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元一一听着小黑球颇有高度的志向，有些惊奇的抚了抚手掌，点头应和着。 “好想法！哈哈哈！虽然有些困难，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哦！” “吱吱吱！” 借你吉言啦！ 有想法是好的，关键是如何落到实处。 不知小黑球是如何修炼的，需要经历多少年岁，才能达成它的志向呢。 元一一正想和小黑球具体的聊一聊，余晖在一瞬间撤退，昏黄的阳光也再也寻找不到。 徒留一地翠绿的植物园，在夏风的吹拂中，呈现沉静与低调的姿态。 四周漆黑黑一片，肩膀上得重量突然消失。 显然，黑夜已经降临，什么都看不见。 难道，小黑球在黑夜中便会自动消失嘛？ 元一一伸出手掌，试探性往肩膀处摸去，声音中满是担忧。 “小黑球！你还在吗？” 元一一坐在地面上，与脸蛋平行的正对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吱吱吱！” 在的啦！ 顺着声音，元一一仔细看去，确实发现一道隐隐约约的轮廓。 元一一心中的沉重松懈下来，轻轻一笑。 真好，小黑球并没有因为黑暗而离开自己。 元一一收敛神思，聚精会神看向面前的小黑球。 随着精神力的聚集，小黑球的身影越发清晰起来。 小黑球悬浮在半空中，似乎正在做着高速旋转。 元一一有些疑惑，看着小黑球的动作，不解出声。 “小黑球，你在做什么？我以为你才刚刚学会走路呢！” 小黑球自己也有两分困惑，似乎不明白黑暗对于自己的真正影响。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飘起来了，还挺有意思的。 元一一听着小黑球安然欢快的声音，轻轻点点头，继续观察着小黑球，力图能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解答心中的疑惑。 一道优雅温润的嗓音响起，带着老炼的世故与沉稳，没有过多的惊奇，只是淡淡的好奇而已。 “这是什么？” 元一一有些惊诧的转过半面身体，魔不知何时站在身边。 此刻正拖着长长的帽子，撑着身体，微微弯腰，随意坐在台阶上。 元一一微微侧过脑袋，认真的替魔解释着。 “魔，这是我的项链，一直陪在我身边，今天化形！我刚刚给它取了名字，你叫它小黑球便可。” 魔轻轻点头，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眸色温润，没有太多的波澜。 “这样啊，看起来很可爱啊，它在修炼吗？” 魔提到这个问题，元一一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事情。 小黑球身边的黑夜似乎凹陷下去一块，小黑球就像是一颗漂亮的黑色珠子，在茫茫一片的黑暗中，竟然闪耀着隐约的黑色光泽。 空气中有一种独特的力量，在默默流淌。 因为过于惊奇，元一一有些不确切，又十分确切的结巴说道。 “好像……好像是！” 魔唇角微微咧开，意味深长看了元一一一眼，似乎有了什么新的发现。 身上的项链，无灵之物而已，都可以幻化出具体的形态。 看来，在狼妖族捡到的元一一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妖怪。 或者说，她背后的妖怪，更为厉害。 “真是个宝贝，竟然能吞噬黑暗为己所用。” 元一一附和魔的话语，眼睛因为惊讶微微睁大，一刻不停的盯着小黑球看。 “是啊！真是太厉害了！” 290 去人界 小黑球一整个夜晚都在高速运转，元一一看的困了，竟然坐在台阶上，沉沉睡去。 阳光再一次升起，带着朝气的蓬勃，晕晕染染的霞光遍布天际。 雾气带着朦朦胧胧的神秘，罩在植物园上空，叶片上的露珠自然坠落，隐于黝黑的土壤。 黑夜过去，小黑球不得不停下修炼的姿态，默默静止下来。 经过一夜的修炼，小黑球可以随意控制身形，自由漂浮在半空中。 元一一抱着膝盖，依然在香沉的睡梦中。 梦中是鸟语花香的世界，一切一如既往的温柔平静。 突然画面转换，元一一抱着胳膊，浑身泛着冷意，不知不觉来到悬崖一边。 天空中两道棕色苍鹰掠过，却丝毫没有理会自己。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广阔深渊，厚厚的云层笼罩在半山腰，根本看不清崖底的具体情况。 元一一瑟缩着身子，想要退后到安全的位置。 却发现身体完全无法动弹，有一道温润儒雅却带着冷漠严厉的嗓音，在背后传开。 身上有些寒冷，心中却有一股熟悉的暖流划过。 元一一沉湎在荒凉却带着一丝温柔的睡梦中，冷不防之间，整个身体似乎在一瞬间腾空。 身体没有任何凭借，似乎马上就要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元一一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漂浮在半空中，甚至能看到周围缥缈的云朵。 头皮一片刺啦啦的疼痛，头发似乎被什么勾住，完全无法扯开。 元一一愣怔而惊愕的抬起脑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地面上的城堡像是嵌在地面上的漂亮玛瑙，从高高阔阔的天空望去只有指甲盖的大小。 奇怪，自己虽然会漂浮，可是为了方便与地面上的魔与植物打交道，从来不会飘得这么高。 头发上一定有什么扯着自己，元一一伸出手，迅速摸向自己的头顶。 熟悉的嗓音，被元一一紧紧捏在手里。 几乎在同一时刻，元一一的身体快速下落，像是无所依靠的浮萍一般。 元一一轻飘飘的提气，很快稳住下坠的身形。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放手啦！ 想来，在魔族也没有其他这么调皮的魔。 元一一轻轻松开手，小黑球便自然而然贴在元一一的手掌心，黑亮的眼睛，有些无辜的眼巴巴望着元一一。 “吱吱吱！” 我们该去人界啦！ 元一一托着小黑球，在高悬的天空，缓慢下落。 随着身体的不断下落，广阔的视野，逐渐收缩。 五彩斑斓的城堡，还有浓郁青葱的植物园，变得越发清晰。” 元一一看着小黑球可爱的模样，不自觉想要调戏一下小黑球。 于是便假装十分气愤，冷了声音冲着小黑球陈述。 “被你打扰到，刚刚没睡好，我今天休息。”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回来再睡啦，人界有一种熟悉的气息，我想要去看一看。 元一一的双脚同时落在地面上，被风吹起的翠绿衣袍在此刻重新安静下来。 为了方便交流，小黑球落地之后，便脱离了元一一的手掌，漂浮在几步开外的对面。 可爱小巧的身形，与元一一的视线平行。 元一一看着面前怯怯懦懦得小黑球，疑惑的询问出声。 “你一直跟在我身边，还能有什么熟悉的气息？” 小黑球在半空中欢快的转着圈，清亮的声音带着一丝神秘。 “吱吱吱！” 是冥冥之中的牵绊啦！ 小黑球似是而非的话语，让元一一心中的疑惑越发扩大。 “你确定你想去人界吗？” 小黑球在空中上下窜动，表示赞同的意思。 “吱吱吱！” 当然！ “去了人界，不许到处乱跑，不许闯祸！不许吵闹！” 元一一下意识的嘱咐着，话刚刚脱口，才发觉有熟悉的味道。 奇怪，自己难道经常说这句话吗？ 为何会如此熟悉，甚至不需要经过意识的提炼，便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元一一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也许小黑球的提议是正确的。 无论有什么牵绊，自己都应该去看一看才好。 小黑球飞到元一一的手掌边，伸出小巧玲珑的手掌，迫不及待牵着元一一翠绿色清雅朝气的袖口。 一边往苍白之境的方向牵扯着，一边满口赞同的回答到。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没问题！快走吧！人界的天总是这么短暂，再拖一会儿，就天黑了。 元一一轻飘飘的身影，被小黑球轻松的拖着，朝着远方飞去。 元一一有些无可奈何，一脸宠溺的神色，只得无奈应答下来。 “那我便陪你走一趟，你到我的肩膀上来。” 小黑球欢快的拍起了手掌，轻轻巧巧跳到元一一肩头，乖乖巧巧的不再动作。 只是不停的吱吱吱，说着自己心中的好奇与开心的感觉。 魔族的领域十分宽阔，广袤的草原上，植物园的分布是最为密集的。 彩色的城堡，稀稀落落错杂在整块的植物园之间，阳光洒落在地面上，轻轻抚摸着每一株植物，空气中带着静谧的美好。 从魔的城堡出发，经过苍白之境，最后抵达人界，花费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站在高高的峰顶，人界的房屋，街道，摊铺，旗帜，尽收眼底。 繁华的世界，热闹的街头，攒动的人影，让小黑球很是欢喜。 元一一略微驻足，希望小黑球能更为真切的看一看这个真善与邪恶并存的不完美世界。 小黑球坐在元一一肩膀上，四下眺望着，两只可爱的小手掌时不时合在一处，开心的拍打着。 峰顶的风很大，吹的元一一宽宽阔阔的袍子猎猎作响。 长长的帽子顺着风势，直直偏向一侧，带的元一一的身形都有两分踉跄。 小黑球因为刚刚化形，尚不能完美控制体内的魔力，整个身体显得轻飘飘的。 风从西方吹到东方，从街道一侧，直直的飘向山脚，又从山脚快速爬到峰顶。 没有阻挡的风，越发肆虐，将小黑球瞬间卷起。 小黑球被吹到空中，没有一丝惧怕，反而开心的手舞足蹈起来，“吱吱吱”开心的大笑着。 元一一受到热烈情绪的感染，发自内心，开朗的笑了起来，和蔼的望着小黑球在风中欢脱而自在的漂浮着，如鱼得水。 291 秀才 有了小黑球之后，许许多多的记忆碎片从混沌中浮现。 似乎，心底有一块无人触及的隐秘领域，需要自己去寻找答案。 头脑清醒，身体也越发轻快起来。 元一一将小黑球抓在手里，嘻嘻哈哈，快速的飘下山。 琳琅满目的饰品，在摊位上闪耀着特别而独特的光泽。 漂亮的少女，还有恩爱的夫妻，聚集在摊位前，有说有笑的挑选着。 小黑球在空中开心的旋转跳跃，左顾右盼，好奇的打量着新奇的人界。 “吱吱吱！” 人界真是漂亮啊！ 元一一轻轻点头，嘴角挂着温暖的笑容，语气轻柔，带着两分闲适。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今天没有任何任务，就这么散漫悠闲的飘着，望着街边两侧繁华的街景。 又有小黑球陪伴在身边，一种难言的轻松与温馨弥漫心头。 小黑球时而漂浮在元一一左侧，时而漂浮在元一一后面。 圆滚滚的小身体欢悦的飘动着，黑亮的眼眸中带着一些小心翼翼，更多的是好奇，欣喜的打量一切新鲜事物。 元一一跟在小黑球身边，也开始重新打量这个许久未曾正视的世界。 竹节编制的笼屉，飘着香甜的肉香，白花花的小笼包，精致又小巧。 元一一看着喷香诱人的小笼包，无意识咽了咽吐沫，转过脑袋，拽下乱飞的小黑球，放在掌心，轻声询问。 “小黑球，你想吃小笼包吗？” 小黑球眼眸中带着好奇，微微摇了摇圆滚滚的身躯。 身上的毛发，跟着小黑球清脆明亮的嗓音，不停的颤动，像是风中静默生长的蒲公英花团，看起来乖巧又可爱。 “吱吱吱！吱吱吱！” 不吃，魔不需要吃人类的食物。 元一一望了望桌边相对而坐的小夫妻，两个人完全没有察觉到元一一的目光。 虽然一身布衣，可是两人却浑然不觉生活的辛苦一般，相视一笑，喂着对方肉少菜多的小笼包。 眼眸中静默流淌的深情蜜意，让元一一有些触动。 记忆的深处，自己似乎也喜欢吃这些香喷喷的食物。 一股熟悉的感觉，滑过心头。 小黑球逃脱元一一的束缚，往前方快速的飘了过去。 “慢点吃，你看你，吃的满嘴都是。” 男子一身简陋的衣服，身姿却十分挺拔，有些黝黑的脸蛋上，满是宠溺的意味。 元一一身形略微停滞，羡慕的望着十分恩爱的小夫妻。 身边吱吱吱不停一刻的嗓音，在一瞬间变得沉寂。 吆喝声，此起彼伏，元一股终于发现小黑球不见了。 元一一有些慌张，立刻提起身形，往前方飘去。 一条巷子里，传来熟悉的吱吱吱声音。 平时听来有些吵闹的声音，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有些弥足珍贵。 元一一马上拐了个弯，走进狭长的巷子。 边墙距离十分贴近的缘故，巷子里面很少能照到光芒，显得有些阴冷潮湿。 小黑球十分亲昵的飘在墙的一边，身边是一道沉默修长的身形。 不过，那身形只是静默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 姣好俊朗的面容，只能隐约看到坚毅的颧骨与下颌骨，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冷然。 奇怪，小黑球为什么要在白影子身边打转呢。 毕竟，物种不同，一个是魔，一个是地府的影子，完全无法沟通才是。 虽然心中疑惑，元一一却没有出声，慢慢往小黑球身边靠近。 走进才发现，四五个壮汉，将一个瘦弱身形的男子堵在巷子最里侧的边墙处。 暴力，总是可以短暂取得敌人的屈服。 瘦弱男子一脸苍白，身上穿着有些发白的淡蓝色长衫，头发被高高的盘起。 浑身散发着儒雅的气息，骨节宽厚，身上却没有多少肉，看起来十分虚弱。 “各位大爷，请你们放我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出现在各位面前。” 清清淡淡的嗓音，带着一分固拙，还有两分锦绣与风骨。 不过，显然四个壮汉没有元一一这么识货。 其中一个壮汉，朝着秀才狠狠吐了口唾沫。 另一个壮汉，手中拿着棍子，也不管前胸还是后背，脑袋还是肚子，便往秀才身上招呼着。 啪嗒啪嗒的声响，带着野蛮与残忍的气势。 “竟敢欺骗我们小姐，该死。” 秀才不停的求饶，却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 面前的四个大汉，将逃跑的路悉数堵死，没有留任何缝隙。 “求求各位大爷，行行好，放我一次，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等着我赡养。何况，我并没有欺骗你们的小姐。她喜欢我，但是我真的不喜欢她，希望你们能转告一声，我要离开了，今天的字画还没有卖出去。” 秀才说的条理清晰，几个肌肉结实的大汉，却并不是那种在乎条理的人类。 秀才说完，不敢看几个大汉，微微弯下腰，打算捡起地面上散落的字画。 秀才一手扶着后腰，面上一副老态龙钟的姿态，面上惊恐尚未退去，便又因为疼痛而龇牙咧嘴起来。 “想走，可没有那么容易。” 大汉一脚踩在秀才白皙柔弱的手掌上，面上带着狠厉的色彩。 在府中被欺凌的愤怒，在此刻全部发泄到秀才身上。 秀才手掌从后腰拿下来，再也顾不得沾上灰尘的字画，努力的掰着壮汉肥大丑陋的脚掌。 可是，壮汉身形矫健，毕竟十分敦实。 秀才非但没抽出自己的手掌，身上反而又挨了一脚。 踉踉跄跄，有些绝望可怜的瑟缩在墙角。 元一一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面前的一幕，此刻终于了解魔话语中具体的意思。 原来，不只是魔对于人类十分残忍，人类自己对同类也是如此凶残。 样貌丑陋的壮汉，似乎觉得这些残忍的暴力还不够。 心中还有些不痛快，可是却想不起来还有什么残忍的手段。 秀才有些委屈的哭红了双眼，看起来柔弱可欺。 可惜，壮汉生来粗鄙，没有太多的怜悯之心。 看到秀才这副模样，反而希望再好好的折磨一番。 有些淫荡而粗鄙的嗓音响起，猥琐的气质，再也隐藏不住。 “你们别说，这小子长得确实有两分姿色。” 另一个壮汉嘿嘿傻笑，露出一口脏污的大黄牙，微微蹲下身子，神色透着满满的，直勾勾盯着儒雅的秀才。 “嘿嘿嘿，确实哈！兄弟，你这么一说，我到想体会体会。莺儿那姑娘，还是太过放浪，没有意思。” “嘿嘿嘿，哥几个一起上。” 秀才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连连害怕的往后面退去。 后背却已经贴在墙边，再也无法后退一步。 实在逃不了他们的伤害，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292 察觉 一阵冷风吹过，白影子从怀里取出一条白亮的绳索，抓在手中，做着准备。 狭长的巷口，在此刻满是绝望阴暗的气息，压的元一一有些透不过气。 元一一微微扭头，打量着身边静默站立的白影子。 那俊朗的容颜，真是百看不厌。 不过，那冷漠的表情，也是常常万年不变。 元一一等着，等待白影子正义站出来的那一刻。 可惜，几秒钟过去了，几分钟过去了，时间迅速的流淌，白影子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动作。 白影子似乎没有察觉到元一一的出现，完全不理会她，只是冷冷看着四个壮汉与秀才之间的动作。 再加上，小黑球欢脱的围绕着司地打转，元一一心中不快的感觉越发扩大。 似乎，心爱的小可爱被抢走一般。 丝丝嫉妒缠绕在心间，元一一有些不平的，又靠近白影子两步，扯开嗓子大声询问。 “白影子，人类之间凶狠的残害，你不管管吗？” 司地望了望熟悉的身影，又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身边飞着的小黑球，神情有一瞬间的震惊。 不过，那震惊很快被司地隐藏完好。 淡漠的视线，重新落在即将魂归地府的秀才身上。 清雅的嗓音，同一时间响起，耐心之下隐藏着优雅而残酷的默然与麻木。 “我没有管辖权！生人无论经历什么，我们都无法参与，我们只对离开人界的灵魂负责。” 元一一有些气愤的提起唇角，略微弯曲的弧度带起一个沉静的冷笑。 轻柔的语气，却夹杂着嘲讽与两分失望。 “不愧是地府的影子，总是这么条理清晰，分毫不差。” 司地一向资质聪慧，自然能听到元一一话里暗含的讽刺意味。 一口郁闷的气息莫名升腾起，不知是气元一一已经将自己遗忘，还是气自己的无知无觉，元一一便在眼前，自己却一直没有发现。 司地面色冷峻，沉了声音，抛出几个犀利的问句，话语中满是揶揄的味道。 “你不也一样吗？贪婪的人就不是人类了吗？可以随意伤害？可以随便用来炼制魔法球？” 元一一正义十足的模样，稍稍抬起脑袋，眼眸中带着确切的肯定。 “人类分为好人与坏人，好人与坏人总归是不一样的。” 司地冷哼一声，吐出两个淡漠的字，似乎觉得多说无益，便不再言语。 “狡辩！” 眼看着四个壮汉越来越靠近秀才，而秀才一副贞洁比命大的模样，眼神中带着坚定看向对面坚硬的墙壁。 元一一再也看不下去，突然闪身飞到秀才面前。 可惜，元一一是魔，而秀才与壮汉都是人类，所以没有任何人能看到元一一。 猥琐而恶心的面庞，像是装着一堆废弃物的破旧草屋一般，越来越近，带着力气上的压迫感与愚钝的无知。 “住手！” 元一一大喊一声，算作警示。 四个大汉却什么都没察觉，直勾勾盯着秀才，满是老茧的粗糙双手越来越靠近，一股混沌的气息，穿过元一一漂浮的身体。 两个大汉将秀才稳稳的压在地面上，另外两个色眯眯的壮汉，便要俯身压下去。 粗糙的黝黑手掌，带着邪恶的阴邪之气，已经抚上秀才略微瘦弱的后背，然后滑到腰间。 元一一站在秀才面前，却起不到丝毫作用。 壮汉丑陋的面容反而直直恁在脸上，元一一有些反胃的干呕着。 可是，元一一现在身为魔，肚子里却没有任何食物，所以也只能干呕。 元一一弯下腰，目睹了丑陋的容颜越来越贴近，几乎要贴在秀才白皙的脸蛋上。 是了，自己没有办法触碰人类，但是自己的法力可以。 一道翠绿的光团自元一一掌心飞出，与此同时，一道白色的光亮也直直飞来。 绕过元一一的身体，瞬间分出两条路径，精准击打在位于元一一面前的壮汉身上。 “哎哟！” 一声声惨叫，从壮汉口中发出，壮汉的手掌还有脸蛋都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绿色的光芒直直飞向壮汉的胸口，如诡秘的魔力一般，来去之间找不见任何踪迹。 司地面色接近阴沉，站在巷子口，冷然望着几个没有任何自觉得壮汉。 壮汉凶神恶煞扯住秀才的衣领，恶狠狠的问道。 “是不是你打我？” 秀才见壮汉突然受伤，却看不到任何伤口，心中又惧怕又痛快，面上依然是柔和的礼貌语气，尽量小心翼翼的商量着。 “不是，大爷，求你们放了我，我以后给你们当牛做马。” 用最大力道钳制着秀才手腕的壮汉，看着大哥迟迟不动作，有些猴急的着急起来，竟然忘记自己的立场，替秀才辩解起来。 “大哥，他那么瘦，怎么可能伤到你，再说他可是完全被我摁在地面上。” 被称作“大哥”的壮汉并没有什么能耐，不过年龄最大，又因为常年劳作，体格最为庞大，所以被几个壮汉奉为“大哥”。 年纪最老的壮汉，一手轻轻捏了捏流着鼻涕的鼻子，一手往身上不安的蹭着。 “混蛋！不是他难道是你？” 很明显，几个壮汉也就体格庞大，所以根本没有察觉到现场的第三方世界，相互指责起来。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你是我大哥，我打你做什么？” 几个壮汉丝毫没有任何悔意，继续将恶虎一般的视线落在秀才身上，贪婪而下流的盯着，嗓子吞咽着咕咚咕咚的口水。 “还上不上了？你们别吵了，一会儿人跑了。” 司地的坐视不理，壮汉的猥琐与丑陋，让元一一瞬间火冒三丈。 一道接着一道绿色光线，像是绷直的线条，直直往壮汉身上飞去。 壮汉身上出现一道又一道极为明显的红痕，纷纷慌张的连连后退。 “吗呀！鬼！有鬼！” 另一个壮汉摸着自己的胳膊，打了个冷冷的寒颤，看着秀才的眼神一瞬间恢复清明。 “我就说这巷子阴森，你们偏不信！” “快跑啊！鬼！鬼！” 几个壮汉吓得屁滚尿流，相互之间已经遗忘了彼此。 一个又一个，像是树上单个的苹果一般，从地面上滚来滚去，终于离开隐蔽的巷子。 秀才十分感激，半跪在地面上，朝着天空的方向，求神拜佛的感激着。 “谢谢神明！谢谢你们！” 秀才动作迅速，很快收集好地面上有些脏污的字画，珍宝一般抱在怀里，惊魂未定逃离这昏暗的是非之地。 293 神助攻 昏暗的巷子，只剩下司地与元一一两道身形。 清雅的绿，散发着两分不容忽视的凌厉，淡雅的白，反而增添两分不易察觉的温情。 司地看着一模一样的身形，心中有淡淡的思念，还有点点的惊讶。 不知道元一一经历了什么，身上开朗明媚的气息竟然变得如此凌厉。 书卷上本来应该带走的名字，在这一刻瞬间抹去，在风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斟酌片刻，司地沉下声音询问道。 “我们认识吗？” 回复司地的是干脆而明亮的嗓音，糯糯软软的依赖再也找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独立的性情与思绪。 “不认识！” 元一一态度的变化与冷冽的口吻，让司地心中不自禁咯噔一下。 面前是一张翠绿的面具，连带着款宽阔阔的长袍，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偏偏声音与身形，却是那般熟悉，让司地十分确定面前的翠魔，便是元一一。 失而复得的欣喜与再见陌路的不识，让司地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之间不知再说些什么。 落寞的神色，隐藏在昏暗的阴影里，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一直以为白影子虽然是地府的人员，可是执着于正直与公道，所以做个朋友也很开心。 可是，今天看来，事实并不是如此。 白影子不过看上去正义，实则冷心冷情，没有任何人或魔具备的共情力。 突然间的失望，让元一一无法说出更多的语言。 “我走了！” 元一一还记得，靠近秀才的时候，面前的四个壮汉脑袋上那隐隐约约的绿色光芒，极其十分适合炼制魔法球。 加之，欲望，总是不断扩大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淡淡的包含着邪恶的光芒肯定会越发浓烈起来，届时便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虽然今天出来不是为了收集魔法球，可是，既然稀有的光被自己碰到了，不如就干脆收了。 省得四个祸害，继续伤害到其他善良的人类。 元一一望着白影子沉静的身影，将小小的心思完好的藏起来。 转身，快速的往前飘着，四个壮汉身上的臭烘烘的汗味依然漂浮在空中。 还好，还好，还能赶上。 元一一走到阳光明媚又宽阔的巷口，才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自己明明是带着小黑球出来逛街的，小黑球的身影却再一次消失。 是了，小黑球一直赖在白影子身边，现在应该还在那里。 元一一有两分无奈，重新转过身体，往巷子深处不情愿的飘动着。 小黑球漂浮在半空中，看着元一一逐渐远离的背影，越发着急，在司地耳边吱吱吱个不停。 “吱吱吱！吱吱吱！” 主人，元一一走了。 “吱吱吱！吱吱吱！” 主人，我们跟上去吧。 没有元一一，小黑球便无法回到魔族，自然也无法正常修炼。 所以，主人十分重要，免费的载体也十分重要。 小黑球心中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不停催促着司地挪动身形，追赶上去。 司地有些沉默的面庞，静静抬起，有些疑惑的望着身边的小黑球。 虽然小黑球说的话吱吱啦啦，有些难以理解。 可是毕竟是自己身上揪下来的毛发，所以勉强可以明白小黑球的意思。 小黑球的意思是，让自己追上元一一。 可是，自己是神，元一一是魔，即使追上也再也没有办法相互陪伴了。 “吱吱吱！吱吱吱！” 主人，能陪一时是一时。 小黑球看起来呆萌可爱，懂得却异常的多。 简短的一句话，瞬间唤醒司地有些迷惑得神思。 是啊，若是自己不追着元一一，她又闯了什么祸事，该如何是好？ 若是，她受到无端伤害，自己却不在身边，岂不是很危险。 既然，元一一跟在白魔身边，肯定是相识的关系。 也许，年幼时很多难解的迷题，都可以在元一一身边找到答案。 司地提起步伐，往温暖而阳光的巷口飘去。 一道熟悉的身影，却惊奇的折返回来，黑亮的眼眸中盛装着两分无奈。 司地心中微微一喜，也许，虽然元一一不记得自己，但是还是在意自己的。 小黑球发现元一一的身影，不知为何有些畏缩的快速躲藏在司地身后。 元一一风风火火飘了过来，视线四下打量着，却没有发现小黑球的身影。 明朗的声音，带着一丝洒脱与明了，询问的内容却与司地所想大相径庭。 “白影子，你看到小黑球了吗？” 巷子里面的光线过于昏暗，视线有些模糊，不过元一一确定自己的小黑球肯定还在这里。 司地刚刚想好的话语，到了唇边微微一顿，沉静深邃的眼眸有一丝精光闪过。 “没看到。” 元一一听着司地认真的话语，有些奇怪，心中微微疑惑。 “不可能啊！小黑球明明一直跟在你身边！” 一边念叨着，一边继续四处打量着。 小黑球却有些耐不住性子，小巧的手掌捂住可爱的小嘴巴，隐藏在司地背后，轻声应答着。 “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我在这里。 淡淡的嗓音，确实从潮湿阴暗的巷子里面传出来。 “小黑球，你在哪里啊？” 元一一探着身体，仔细的看着地面，难不成站在地上，因为个头矮小，所以很难发现。 司地看着元一一猫着腰，地毯式的搜寻动作，有些没忍住，轻轻笑了开来。 一如司地尚未飞升时，看着开朗活泼的元一一，总是会情不自禁的发笑。 也许，喜爱这种感情，沉淀在心中，无论是否翻动，都很难在不经意间遗忘。 元一一有些嫌弃的看了眼微笑的白影子，心绪却没有那么完美。 小黑球居然不喜欢跟着自己，而是一直追着冷漠无情的白影子跑。 等一会儿找到小黑球，出了巷子，在热闹的街上，一定要好好数落一顿。 “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我在司地背后。 小黑球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容，躲藏在司地身后，声音欢快而轻巧。 巷子十分狭窄，元一一侧过身体，小心翼翼避开白影子宽阔沉稳的身形。 小黑球在见到元一一的一瞬间，有些开心的上蹿下跳，打转旋着圈。 元一一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还好，小黑球还在，没有被粗心大意的自己弄丢。 待到元一一靠近小黑球，打算将小黑球提起放到肩膀上时。 小黑球又发出“吱吱吱”的喊声，似乎在开心的哈哈大笑。 快速的闪身，顽皮的从司地肩头轻松一跃，最后到达到司地胸膛的位置。 元一一有些无奈，只得转过身体，紧挨着巷子一侧的墙壁，来到司地面前。 两颊不自觉鼓鼓的，带着被捉弄的气愤。 小黑球又不安分的在司地身边，快速的旋转跳跃，黑亮的小眼神，带着一丝得意的灵动。 294 模糊的记忆 元一一与小黑球就这样在司地身边相互追逐，打转。 几十个回合下来，非但没有捉到小黑球，元一一反而累的气喘吁吁，步伐都有些虚浮。 又是一次没完没了的追逐，元一一被自己长长的帽子尖绊倒，直直朝着前方摔去。 司地光滑明朗的面容，就那么一点点在眼前扩大开来。 小黑球瞅准时机，迅速飘到司地脑袋正上方，悄悄使了个魔法，白色身影猝不及防间朝着后方仰去。 见目的达到，小黑球双手捂着嘴巴，偷偷的“吱吱吱”笑着。 元一一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蛋印入眼帘。 成为魔之后，这种糗事已经很少很少了。 如星辰般的眸子，带着沉稳与看不清道不明的情意，一瞬间闯进心房。 那深邃的眼睛，散发出来的纯粹灵气，让元一一一瞬间羞红双颊。 元一一下意识摸向自己的面具，还好，还好，面具没有因为摔跤而掉在地上。 自然，白影子也不会发现自己羞怯的情感。 司地没有预料到小黑球的突然袭击，直直的倒在地面上，本来小心翼翼接住元一一的手臂维持不变的姿态，将元一一稳稳抱在怀中。 不知为何，元一一的视线有些闪躲，凌厉的气势在一瞬间消散开来，有些乖巧的沉静。 司地心中有无奈的情绪默默流淌，看着元一一含羞带怯的眼眸，又突然发觉，小黑球的顽劣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薄薄带着红润光泽的唇畔，缓慢勾起一抹优雅喜悦的弧度。 元一一刚想要起身，发现整个身体被白影子紧紧抱在怀里。 宽阔的胸膛，将温暖的力量缓慢传递而来。 元一一挣扎起身，却因为过于慌张，再一次跌进司地的怀中。 司地好整以暇的看着元一一，心中有失而复得的喜悦与感叹。 双臂紧紧搂着元一一的腰，没有松开，反而收的更紧了些，似乎寻寻觅觅，在此刻终于找到了千百年间十分罕见的珍宝。 “松手！” 元一一有些不自在的挪动着，却无法逃脱白影子的怀抱。 明明不曾相识，白影子却如此占自己便宜，元一一害羞片刻，更多的是无奈与气愤。 “你不认识我，可是我认识你！” 淡雅的嗓音，在元一一有些焦急的时刻盈动在略微沉寂的巷子里。 人来人往，穿梭不停，没有任何人发现司地与元一一相互拥抱的暧昧身形。 清雅的声音，带着认真的意味。 十分好听，像是润物无声的雨水，滴落在耳边，滋润着早已经荒芜一片的心田。 元一一心神一动，微微抬头，将将看到司地光滑洁白的下巴，记忆中似乎有相似的场景一飘而过。 记忆的碎片，被重新拼凑起来。 时间过于久远，元一一有些怀疑那满是真挚深情的话语，是真实的回忆，还是凭空的幻想。 脑袋整好贴在司地左侧胸膛的位置，越发热烈的心跳，带着一丝感，在脑海中缠绕盘旋，让元一一有些想不明了。 “因为魂魄受损，我有一些记忆遗忘掉了，也许，你说的是事实。可是，现在我什么都想不起来。真是对不起，我竟然将你忘记了。” 元一一总是这般没心没肺，有什么说什么。 如果刚刚司地还对元一一的真实性有疑虑，那么最后的一丝质疑也全部消散掉。 毕竟，此生，只有元一一获得自己最为爱惜与珍贵的毛发。 淡雅的声音，徐徐道来。 简短的话语，深藏着一副浓墨重彩的缠绵爱意。 “不要紧，会慢慢想起来的。” 元一一趴在司地的怀中，感觉到十分难得的可靠与安稳，一时没有挣扎。 心头的熟悉感，终于有了缘由。 小黑球降低身形，漂浮在司地与元一一交叠的身体旁边，一脸有趣的望着他们两个。 明明相互喜欢，却这么别扭，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不知道他们还要彼此错过多久。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司地是我的主人，你就是我的主人。 小黑球倒是十分看得开，司地与元一一重新相识，百利无一害。 因为这样一来，自己不仅可以跟着元一一返回魔族吸收魔力，还可以追随司地直上九霄，吸收天界的灵气。 小黑球可爱乖巧的模样，让元一一心头涌起一股又爱又恨的感觉，语气却颇为无奈。 “小黑球，我知道了，那你以后跟着司地还是跟着我？” “吱吱吱！吱吱吱！” 暂时跟着你，长久跟着司地。 元一一微微撇了撇嘴唇，有些嫌弃的看了脑袋旁边悠然自得漂浮都不小黑球，突然发现它心机不是一般的深沉。 想来，小黑球也意识到白影子的修为远高于自己的能耐。 司地望着十分亲昵的小黑球，反而一脸理智的冷静，淡漠的声音，不带多余的感情。 “小黑球，以后你都跟着元一一。” 小黑球在脑袋周围上蹿下跳，飞来飞去，不停的吱吱吱，似乎对于司地的决定有些不满。 为什么啊？我不同意。 司地平躺在地面上，抱着柔软的元一一，突然觉得小黑球有些碍眼，脸色有难言的暗沉。 “你是送给元一一的礼物，便不再归属于我。” “吱吱吱！吱吱吱！” 跟着她能有什么发展，我不同意。 元一一突然感觉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刀，被一个小宠物给鄙视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酸爽。 “呵呵？” 元一一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从地面上轻松爬起来，准确来说是飘立起来，随即一手摸向平直的胸部。 小黑球看着元一一的动作，有两分不解，两分好奇。 又看到元一一眸中那不善的眸色，有些小小的畏惧。 虽然元一一现在比较弱，可是魔力毕竟在自己之上，分分钟碾压都不是问题。 “吱吱吱！” 你要做什么？ 元一一看着小黑球有些害怕的瑟缩着身子，有些好笑的调侃着。 “看看我的平底锅还在不在！” 295 金色魔 司地也在此刻优雅站起身，一边不舍的望了望元一一，另一边则一脸深沉的黑，有些无奈的看着不识趣的小黑球。 一面蔚蓝色的玫瑰镜，出现在元一一白皙的掌心。 “既然你曾经认识我，你认识这面镜子吗？我带了许久，却不知它的来历。” 冷漠的眼眸中多了一丝惊喜与认同，沉稳的声音中藏着深深的怀念与感叹。 “是我送的。” 巷子里面十分昏暗，空气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却因为过于狭窄的距离，十分适合面对面谈天说地。 “那……” 元一一与司地对照着模糊的记忆相互寒暄，一道明亮清新的嗓音，从巷子口传来，打断了司地接下来的关心。 “白影子，白影子，你在这里啊！我还在到处找你呢！” 慌慌张张的金色身影，携带着阳光的闪耀，欢快的朝着司地跑了过来。 司地微微皱了皱眉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似乎没有任何感情的铁疙瘩。 “不曾识！” 金色魔的头发由一个彩色的发箍束在一处，看起来干净而自在，身上散发出爽朗与自信的气质。 “怎么不认识呢？我们昨天还见过一面！不是，具体是哪一天来着。” 司地微微摇头，表示对于面前欢脱的身影，没有任何印象。 对于司地来说，来到人界，每天都要与人类灵魂打交道，如果说认识的话，他认识最多的就是鬼魂。 然而，面前金色身影散发出来的混沌气息，明显是魔族独有的魔力。 金色魔却丝毫不觉尴尬，十分自来熟，继续冲着司地叽叽喳喳不停的念叨着。 同时有两分得意挑衅看向脸色有些难看的元一一，声音中却与表情不同，满是乖巧而可爱的撒娇意味。 “白影子，你呆在这暗巷做什么？一点光都没有，多无聊，我带你去街上逛逛。话说，人界的街道既繁华又有趣。我们走吧，走吧。” 元一一看着金色魔骄傲欢快的模样，眼眸不悦的闪烁着暗沉的光芒。 元一一不经意扫了司地一眼，司地依然是万年不变得深沉与冷漠，棱角分明的面庞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明明曾经熟识，不知为何，却感觉那般陌生。 金色魔依然在絮絮念叨，司地却没有肯定也没有拒绝，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 一股嫉妒与失望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 金色魔的出现，让元一一积累多年的自信一瞬间崩塌。 思想便不自觉消极起来，委屈与惆怅的情绪交织复杂，缠绕在心头，有些纷乱的感觉。 也许，有些感情过去了，就成为过去，再也找不回来。 更何况，自己现在是魔，而面前的白影子，按照魔的分析推理，极为有可能是仙君。 心中的脆弱与自卑，在这一刻无限扩大延展。 元一一拿着蔚蓝色的镜子，心中有浓浓的喜爱之情。 不过那喜爱之情，很快被欢脱话多的金色魔赶跑。 元一一微微咬了咬牙，有些别扭的，对着司地说一些口是心非的话语。 “看来这面镜子对于你来说很重要，我已经把你忘记了，再带着它也不合适，暂时先还给你。” 司地姣好淡漠的神情，有一瞬愣怔，随即是越来越难以掩饰的裂缝。 冷漠的表情，越发冷峻起来，巷子里面明明没有风，司地的袍子却高高的飞扬起来，周身都浮动有些幽怨的怒气。 “送出去的东西，便没有再收回的道理。若是你不喜，扔了便是。” 司地自幼年时起，便因资质不俗，被众星捧月，像是珍宝一般被尊重与呵护，何时受过元一一这份浑不在乎的拒绝与冷淡。 过于气急，司地沉静的话似乎都带着冰天雪地中埋藏的冰碴。 金色魔看到司地生气的表情，嘴角滑过一抹得逞的笑容。 欢脱的语气中，有两分期待与雀跃。 “咦，这么漂亮的镜子，你竟然不喜欢吗？那送给我好啦！” 元一一看着金色魔得意的模样，无端的气便不打一处来，看也不看司地，将珍藏许久的蔚蓝色镜子，直接放到金色魔怀里。 语气中带着不情愿的愤愤，转身便打算离开。 “你帮司地收好，我还有事务要处理。” 金色魔一手抚摸着镜框，有些痴恋的看着漂亮的玫瑰镜。 在人界游荡这许久的时间，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精致玲珑的镜子，连镜框都雕工精细。 闪耀着纯净蔚蓝色的镜面也十分优雅美丽，一眼望进去，似乎能够看到广袤而清澈的蓝色天空。 “翠魔，这镜子这么漂亮，你真的不要了啊？多可惜啊？你不要，那我就收着了啊！” 元一一飘远的身形微微一顿，司地竟然不挽留自己，真是榆木脑袋。 心中有淡淡的遗憾与失落，可是都已经快要飘出巷口了，这个时候，再回去岂不是不要尊严。 元一一没有说话，嘴唇微微敛着，朝着前方有些落寞的飘去。 司地面色更为黑沉，却半天不说话，看了看金色魔怀中静默躺着的镜子，如被置之不理的自己一般。 金色魔十分会察言观色，发现司地有些不高兴，生怕他将矛头指向自己。 便故作轻松无意的朝着元一一的背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般，亲切而自然的喊着。 “元一一，你去哪里？等一等我们，我们一起走啊！” 司地却看都没有看金色魔一眼，咬牙切齿的伸出白皙的手掌，一个随意的翻转，将蔚蓝色玫瑰镜重新收回怀中。 同时冷漠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传了开来，带着焦急与关切的意味。 “元一一，你站住，我们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说清楚。” 袅袅的余音，随着风，飘荡在狭长的巷子里面。 风有些凉，光有些淡，空气中没有任何回音。 司地冷漠的表情再也挂不住，愤怒从心间逐渐扩大，骨节分明的双手逐渐收拢。 胸口的镜子没有任何温度，时间似乎一瞬间停滞。 司地追了出去，剧情有些出乎意料。 怀里一轻，到手的漂亮镜子，就这么没了。 金色魔有些愣怔的手足无措，望着司地那皎洁好看的背影，在半空中跺了跺脚，有些着急。 “白影子，你等一等我啊！白影子，我可是很喜欢你的。” 欢快明亮的声音，带着豁达与潇洒，如阳光一般张扬的身形，迅速飘出巷子。 296 追踪 元一一离开巷子，神色有些黯淡。 似乎有一道乌黑暗沉的云，直直压在心头，让元一一不禁感觉迷茫而沉闷。 阳光明明那么明媚，街道也宽阔明亮，心却陷入一片无声的黑暗。 蔚蓝玫瑰镜还给司地，自己就再也没有理由陪在他身边。 也许，刚才自己不应该那般冲动的。 身边响起“吱吱吱”的叫声，那是小黑球的声音。 元一一有些安慰与惊喜，原来小黑球还在自己的身边。 不过，想到小黑球刚才在司地身边说的话，元一一又一时愤愤起来，赌气的说道。 “你不去找你的主人，跟着我做什么？” 小黑球倒是时分坦诚，将自己的心思全部告诉给面前的元一一。 “吱吱吱！吱吱吱！” 跟着你回魔族，不然我怎么修炼？ 元一一微微撇了撇嘴巴，微微的愤怒，带走心底那一丝遗憾与思虑。 “你倒是不傻！” 小黑球似乎没有听懂元一一的调侃，洋洋得意的自豪说道。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那是，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天生资质聪慧。 可爱的事物，总是拥有天然的治愈率。 元一一看着可可爱爱的一团，有些情不自禁笑了开来，心中的烦闷在一瞬间散去。 原本打算数落数落小黑球的话语，到了嘴边，竟也说不出来，只能点头，随声附和。 “嗯，我知道！” 司地远远跟在元一一身后，心中带着小心翼翼，有些不敢近前。 此时，看着她与小黑球相谈甚欢的模样，心中有灵光一闪而过，突然理解了元一一突然之间的小脾气。 看来，一向开朗活泼的元一一也有斤斤计较的时候。 司地心下好笑，想起来什么一般，转过身形，朝着背后的金色魔嘱咐到。 “你不要再跟着我，我们不会从始至终都不会有任何的关联。” 心中的话语，不带任何修饰，直白的表达出来。 那寒凉的口吻，换个妖怪，都会羞愧的无地自容。 不过，显然，金色魔在世上生活这么多年，心智已经十分成熟，自然没有受到司地冷漠态度的影响。 金色魔爽朗一笑，高高梳起的马尾，在阳光下闪耀着黑亮自信的色彩。 “我知道，我就是单纯的喜欢跟着你罢了。你不知道吗？无论是妖怪还是魔，跟在仙君身边，修为成长的会更为迅速。” 觊觎自己纯粹灵气的妖怪很多，像面前金色魔这般开朗大方的却很少。 一时之间，司地竟也再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 “无话可说。” 冷漠抛下一句话，司地有些无奈的拂了拂袖子，转过身体，寻找元一一的身影。 毕竟，自己走自己的路，却无法控制金色魔运动的轨迹。 果不其然，金色魔没有任何不自在，坚定的跟在司地后面。 一边开心的四下看着，一边自言自语着，声音中带着欢快的开心与喜悦。 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又单纯的神仙，跟在纯粹的仙君身边，麻烦也会更少，真是越想越美。 然而，司地的面色却有些难看与固涩。 街道宽广而繁华，人影匆匆，来来往往，却独独不见元一一那翠绿的身影。 司地有些慌张，快速的挪动身形，查看寻找着街道上每一条蜿蜒折叠的巷子。 吆喝声此起彼伏，商贩们坐在摊位边，有些无聊的扇风聊天。 空气中流转着包子喷香的味道，还有桶装蜂蜜的香甜。 混乱的气息中，元一一仔细辨别寻找四个壮汉身上熏臭的汗味。 酒香从一处破败的酒馆悠悠飘了出来，其中夹杂着隐约的汗臭味，有略微熟悉的感觉。 元一一没有任何停滞，抱着小黑球，快速的飘向酒馆。 酒馆的房屋有两层，木质的栏杆，木质的门窗，因为有些年头，外皮已经剥落，露出里面丝丝相连的纤维。 两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手掌覆盖在被磨蹭的漆黑发亮的门把手上，轻轻一推，“吱呀吱呀”的轮轴声响起。 整齐的红棕色方正木桌，四周围着长长的木凳，带着一丝人界独有的古色古香与质朴。 那酒香越发清晰起来，香醇厚重的香气，浮动在空气中，萦绕在面颊两侧，甚至有些微醺的感觉。 三三两两的人影，满身的意气风发，相对而坐，面上带着欢喜与自得的表情。 儒雅的交谈声，时不时响起，因为声音不大，并没有破坏掉酒楼的幽静与美好。 酒香将汗臭味掩盖，整个房间嗅不到任何肮脏的人类气息。 元一一四下仔细搜寻着，却十分遗憾的没有见到几个壮汉的身影。 元一一快速的飘起身形，在风景独好的二楼又寻找一遍，却依然没有看到四个带着欲望光圈的身影。 一道洁白的身影有些熟悉，微微停滞身形，正微微抬头，朝着楼上看来。 元一一有些慌张的将身形躲藏在木板后面，生怕被白影子看到。 不知，是因为金色魔的缘故，还是心中那嫉妒与不满情绪的作祟，此刻，就是不想让司地找到自己。 司地明明察觉到一丝魔力，却在抬头一瞬间，再也察觉不到，似乎那熟悉的气息被刻意隐藏起来。 加之，金色魔距离最近，那淡淡的气息，现在，竟完全察觉不到。 元一一后背靠在窗户之间的隔板上，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的别扭，真是奇怪。 片刻钟过去，金色魔那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终于越来越远。 元一一悄悄从暗影中飘出，站在窗边，静默看着司地刚刚站立的地方，心中有淡淡的思念。 那股汗臭味顺着打开的窗户飘了进来，看来，那四个壮汉就在这家酒楼的周围。 也许，刚刚喝完酒，所以那气息才会如此这般明显。 元一一携着小黑球，从二楼的窗户直接飘出，俯视着地面宽阔的街道。 穿梭的人影中，并没有那几道猥琐的身影。 元一一微微阖眼，凝了神思，深深呼吸。 寻着半空中扩散的汗味，径直往酒楼后侧的胡同飘去。 青灰色的砖瓦，青灰色的石墙，还有青灰色的地面，让整个巷子看起来幽深而神秘。 略微凸出或者凹陷下去的简朴房门，紧紧的关着。 除了幼犬不安的吠声，听不到任何人影活动的声音，弯弯曲曲的胡同显得十分平和而静谧。 297 误会 道路并不宽阔，被积水冲刷的石块，发着森森的亮光，附着的绿色青苔，紧紧挨着墙角。 两盆高高大大的绿植，摆放在一座简单大气的房屋前方，看起来有两分亲切的感觉。 元一一寻着有些恶臭的气味，往胡同里面继续走去。 房屋旁边的树木错落有致，阳光越来越稀少，有些微微的冷意。 那浑浊的气息越来越浓烈，元一一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摸了摸胳膊，继续坚定的朝着前面走去。 前面是南北朝向的房屋，有些凌乱的稻草挂在墙壁一侧，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 本以为这便是胡同的尽头，没想到有些破旧的房屋旁边，还有一条延伸的道路。 走到转弯的地方，那气息又浓厚几分。 元一一抱着瑟缩的小黑球，凑到有些黑压压的墙边。 四个醉醺醺的壮汉，像是昏睡过去的野猪。 一个叠着一个，堆积在青灰色的墙边，形成一道沉默的小山丘。 即使是不小心摔倒，也不应该全都堆在一处。 而且，空气中静悄悄的。 四个大汉叠在一处，没有任何挣扎与吵闹。 或者，更为准确的说来，连呼吸声都隐匿了。 头上那隐隐的罪恶光芒，也完全消散，看不到一丝一毫痕迹。 按理来说，心中的欲望，除非完全消除沉静下来，才会一点都看不见。 元一一察觉到两分不对劲，向前飘动两步。 小黑球捂着嘴巴，有些恐惧的看着面前的四个壮汉，不敢随便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伸长了手臂，远远够着，终于抓到躺在最上面的壮汉衣领。 那衣领又脏又臭，元一一一手捏着鼻子，忍住心中作呕的感觉，直接将他整个提了起来。 壮汉一张圆脸，脸颊两侧带着醉酒的红，面色却极其苍白，下巴略微歪斜着，一声不吭。 眼睛拼命瞪着，似乎希望看清什么，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惊恐。 元一一有些疑惑，正在认真沉思间，一道清亮欢脱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元一一，你在这里啊！” 元一一尚未来得及回答，金色魔已经自来熟的从司地身边飞离，直直跑到元一一面前，神色大方的打量着元一一手中提着的壮汉。 金灿灿的身影，将司地的视线恰到好处的完全遮挡住。 “哎哟！这么丑！你也能下得去手？咱们魔虽然不择手段，但也不是饥不择食啊。” 清亮的声音中，带了抹嫌弃与质疑。 而且故意提高了的音量，让远处的司地也能清楚听到。 司地面色有些冷峻，远远望着元一一，那眼神中满是不赞同的否定与疏离。 自己已经警告过她，伤害人类的灵魂，最终会反噬己身，元一一却从来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不，不对。 元一一何止是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自己这个神仙，她都爱答不理的，像是陌生人一般。 本不打算管她，可是心中沉闷与微微的期冀，依然驱使着司地往前走了两步。 落拓的身姿，沉稳的步伐，一如往昔。 白色的金光，笼罩在司地周身，带着高贵优雅的闪耀。 元一一注意到司地眸中一丝异样的情绪，有些不自觉的有些畏惧。 似乎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事一般，微微低下脑袋。 可是，不过转瞬之间，元一一便想明白自己当下的处境与事实。 是了，虽然本意是炼化他们的灵魂为魔所用。 可是，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收集他们的灵魂，便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 元一一想通之后，立刻抬起脑袋，直直看向几步之外的司地。 那道身影总是如此皎洁高傲，似乎从来不需要去体会一些背后的迫不得已。 是啊，身为神仙，怎么可能理解一只魔的心思呢。 何况，这本来是他的事务内容。 元一一眼眸中带着担忧的神色，担忧司地再也不理会自己，也担心自己会这样一直堕落下去。 面色带着一丝难言的困顿，声音却十分坚定，有些焦急的解释着。 “司地，这事不是我做的！” 司地微微皱了皱眉头，仔细望了望壮汉的面色，那仓皇的表情，可以说明伤害他们的必然不是人类。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唯一一个可能的解释。 冷漠的话语，带着高高在上的宣判意味，像是锐利的冰雹一般，往元一一尚有些疑惑与迷糊的头脑砸来。 “这个胡同，只有你和四个壮汉，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的胡言乱语吗？” 元一一看着司地淡漠的表情，有一瞬间无辜的愤怒，手中的壮汉就这样被她重新扔到人堆里。 “既然说了不是我，那便不是我做的，你竟然不相信我？” 自己的玫瑰镜也是被元一一这般当作垃圾一样扔到金色魔的怀里，那一刻的愤怒，又重新被元一一理直气壮的声音勾起，一发不可收拾。 近乎苛责的话语，从司地嘴里吐露出来，带着满满的寒意与确定。 “惯犯的话没有可信度，何况，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看到的事实。” 司地如此纠结的质疑自己，让元一一有一种自尊被伤害的感觉。 失望的感觉在心中旋转打转，带着微微的刺痛。 虽然心情不好，可是元一一的理智依然还在。 不是自己做的事，即使司地说了多少遍，也不会是自己做的。 元一一知道司地话语中的漏洞，立刻反唇相讥。 “可是，你并没有看到我收集灵魂！” “我总会找到证据的。” 司地淡淡哼了一声，冷漠的声音藏着努力压抑的怒气。 现在的她越来越无法无天，甚至对待自己就像是对待玩物一般，说忘记便完全遗忘掉。 既然如此，司地打定主意再也不会纵容元一一。 元一一听到司地笃定的口吻，心中的怒气越发扩大起来，话语也越发犀利起来。 “我也觉得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调查与寻找证据，而不是追着我随意冤枉。” 既然没有证据，也没有在场可以证明的人或者魔，一时也没有理由将元一一带到地府。 虽然心中尚有一丝疑惑与不愿，可是面前的四个壮汉的确被勾走魂魄。 若真是元一一做的，以她直白的性子，应当会当场应答下来，然后再迅速逃跑。 可是，若果真如元一一所说，若不是她做的，又是谁做的呢？ 司地下意识望着金色魔，看着她有些慌张的摇了摇脑袋，否定了自己无端的猜测。 金色魔也不可能，虽然有些喜欢占小便宜，可是她一直追在自己身边，没有其余的时间。 298 调查 小黑球看着司地与元一一之间剑拔弩张的恐怖气氛，吓得有些瑟缩。 却依然紧张却坚定的飘到司地身边，不停“吱吱吱”说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我看到了，不是元一一哦。我们来的时候，四个大汉就已经这样了。 小黑球一边奋力的解释着，一边努力的比划着。 为了证明元一一的清白，小黑球十分努力而灵动的表演着。 毛绒绒黝黑一团，学着最初遇见时四个壮汉的具体形态，平直躺在半空中。 甚至为了显得真实些，小黑球将眼睛狠狠的瞪大，看起来有些恐惧的表情。 叽叽喳喳的声音，带着一丝维护与信任的意味。 元一一突然觉得，小黑球还挺会说话的。 确实不是自己做的，是了，有小黑球作证，那就真相大白了。 金色魔颠颠站在司地旁边，一身自信优越的璀璨。 反正，自己是没有任何嫌疑的。 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跟在司地身边，一边逛街，一边吸收天界的灵气，自然生长。 显然，元一一就没有自己这么聪明，根本没有意识到白影子的真正价值。 态度冷硬，甚至看起来有些蠢笨的感觉。 “既然如此，我先回魔族了。” 有些淡雅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失望与疏离感。 既然司地不相信自己，也找不到再留在司地身边的理由。 司地皱着眉头，十分认真的听着小黑球的话语，方才明白过来真正的事实。 可是，刚刚不小心冤枉元一一，现在再说些什么，总会觉得莫名的歉疚。 司地沉默半晌，元一一站在司地面前，望着他那纯白皎洁的长袍，心中突然生出一抹厌烦。 即使是神界的仙君又如何，不分青红皂白，不仅不相信自己还冤枉自己。 小黑球有些犹疑，在司地肩膀旁边怯懦的瞧着元一一，又偏着脑袋，望着身边的司地。 似乎，在思考着应该跟着司地仙君，还是陪在元一一身边。 自己现在属于魔，而且力量弱小，只能吸收魔族境内的能量。 即使跟着司地，恐怕也会消化不良。 默默做了一番权衡，小黑球悄咪咪的离开司地身边。 稳稳的飘到元一一肩膀之上，松懈浑身的魔力，悠然坐在元一一翠绿却颇有风骨的肩膀上。 司地望着对面的元一一，面色出现一丝窘迫的羞涩，声音依然沉稳有力，暗藏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不过既然你在这里，便应当与我一道寻找真正的黑手。” 元一一看着司地真诚道歉的模样，心中的愤怒少了许多。 刚想应答下来，冷不防金色魔略微挑衅似的望了望元一一。 元一一看着站在司地身边，一脸张狂得意的金色魔，突然间改变主意，冷冷拒绝道。 “我还有其他事情，恕不奉陪。” 话音刚落，元一一似乎在逃避什么一般，迅速转身飘离。 元一一翠绿的身影越飘越远，司地有两分焦急，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的无措。 “慢着！” 简短两个字之后，司地竟不知再说些什么，有些呆愣站在原地，看着元一一没有任何停留的背影。 优雅沉稳的声音，一如往昔，如无声处浸润心脾。 理智觉得自己应该留下来，心中却有一股无端的怨气让元一一的步伐越来越快速。 后背的衣领，不知被什么揪起，元一一的身形，像是一道梭子一般被迅速提到半空中。 眼看着双脚离地足有十多米的距离，长长的帽子尖漂浮在半空中，随着风的角度潇洒的飘摇着。 一股十分明显的力量，牵引着元一一的身体快速的倒退。 风在耳边轻轻飘着，然后越来越猛烈。 半人高的围墙，曲折盘踞的枝丫，在视线一角飞速掠过。 元一一有些费力的转过脑袋，冲着身后的小黑球声色严厉的呵斥道。 “你做什么？” 小黑球一脸辛苦的表情，不停眨巴着黑亮的眼睛，却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小黑球发现司地的身形，才欢快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将元一一往司地身边一甩。 元一一被小黑球带到司地身边，一脸愣怔的扑在司地怀中，面色一瞬间窘迫的羞红起来。 小黑球讨好般望着面色依然沉稳，心思却十分紧张的司地，终于松了口气。 张开可爱的小嘴巴大口大口呼吸，然后碎碎嘱咐着。 “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你需要留下来陪着主人。 白影子的怀抱十分温暖，熟悉的沉稳与可靠的气息，让元一一有一刹那的失神。 淡淡的青松香气，在鼻端莹动着，带着一股独特的雅致与安稳。 司地站在原地，微微垂首，神色认真专注看着慌张抓住自己的元一一，嘴角的笑不自觉提起。 元一一身形有些踉跄，一手微微撑着司地结实的胸膛，有些慌乱的从司地怀中爬出来。 稳了身形，飘在半空中，不敢看向司地。 只是恼羞成怒的抬起脑袋，四下搜寻着始作俑者的黑影。 小黑球发现元一一站起来，十分灵敏的躲在司地脑袋上方。 这样一来，元一一冲着小黑球说话的时候，司地也可以清晰看到元一一眼眸中那一羞一怒的色彩。 “为什么？” 小黑球原地打着转，好整以暇看着有些狼狈的元一一，嘿嘿嘿傻笑起来。 一脸得意洋洋，十分骄傲自豪的说道着。 “吱吱吱！吱吱吱！” 天大地大，主人最大。 “小黑球！你个叛徒！你给我站在那！” 元一一有些气愤的撸起袖子，飞身到司地身边，伸出白皙略微圆润的手掌，打算捉住顽皮的小黑球。 小黑球又是一个快速的转身，飘离开元一一掌控的范围，在空中咯咯咯欢快的笑着。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哈哈哈，主人你发没发现，元一一生气的样子好有趣啊。 司地听到小黑球的话语，有些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金色魔身为魔，自然也能听懂小黑球话语中调侃的意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跟在白影子身边，本来只是为了提升修为。 不过，面前这翠魔的态度就有些隐晦暧昧了，倒是有趣的紧。 元一一有些气愤的扫了司地一眼，司地貌似什么都没察觉，轻轻咳嗽两声，语态温柔的提醒道。 “不要闹，现在当务之急是寻找到真正的黑手，不然会有更多的人类遭受磨难。” 金色魔答应的最为干脆欢快，自己主要目的便是贴在司地身边吸收纯净的神界灵气。 “那我们出发吧，反正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元一一停下身形，望了望躺倒在巷子里侧的几道身形，面色微冷，犹疑半晌，轻轻点头。 299 痕迹 司地仔细观察元一一若有所思的表情，直到确定她欣然应答下来，面上的冷峻一瞬间松懈下来。 金色魔微微抬了抬下巴，望着元一一的眼神中带着不屑的情绪。 站在街道另一侧，离元一一远远的，朝着巷口悠然自得的飘去。 元一一稍微愣怔片刻，知道金色魔是在嫉妒自己，心中有些无奈，顺着街道一侧的灰色墙壁往巷口飞身而去。 阳光掉落在房檐上面，闪耀着清雅的光芒。 青灰色的砖块隐匿在阴影中，表面覆盖一层绿色的青苔，散发着清幽的沉静。 司地正要离开，空气中突然飘来一道隐隐约约的诡异气息。 那气息十分特别，带着河岸底部最为隐秘位置的深沉与阴暗，让胸膛不自觉泛起一抹异常的反感。 好似从黑暗中爬出来的潮湿，裹挟着永远无法触摸的黏腻与困顿。 “且慢。” 优雅的嗓音，一如既往的高贵淡漠，有一种青鸟鸣啼的亲切与温柔。 谨慎认真的话语，让元一一不禁停下身形。 金色魔一脸嫌弃，用长长大大地袖子将口鼻捂住，迅速的飘动着，几乎要消失在街边的一头。 方才发觉什么一般，俏皮的原地转了个圈，一手攀着高高大大的灰石墙，一边探头探脑的望着司地所在的方向。 “吱吱吱！吱吱吱！” 小黑球漂浮在司地脑袋旁边，不停的絮叨着什么。 元一一，先等等啦！ 元一一听到小黑球的呼唤，快速的飘回小黑球身边。 手掌朝着空中轻轻一探，抓住小黑球瘦瘦小小的手掌，将它稳稳抱在掌心。 “怎么了？小黑球？” 小黑球在元一一手掌心正中坐了下来，双腿盘在一处，表情带着两分困惑与好奇。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是啊，主人，发生什么了？ 元一一下意识抬起视线，望着一身雪白落拓的司地。 司地站在墙边，仔细的观察着四个壮汉，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有什么新的发现。 是了，四个大汉灵魂全部消失不见，而且身体被堆叠在此处，那么说明，这个地方可能会有不明生物留下的痕迹与线索。 现在没有任何头绪，从这里入手调查，视野便会清晰起来。 元一一想明白，便不再说话。 生怕打扰到司地的思考，缓慢飘动到司地身边，凝了心神，仔细搜寻着，却什么都没发现。 司地微微弯腰，宽阔的肩背略微谦卑的低垂着，散发着安稳的气息。 元一一站在司地旁边一步开外，学着司地的模样，微微弯腰，视线定格在青灰色的光滑墙壁上。 光滑的墙壁上，有一滩有些湿润的泥土痕迹，因为巷子里光线昏暗，那痕迹有些模糊。 元一一又凑近瞧了瞧，脑袋几乎要贴在司地脑袋旁边，圆润的耳垂，不经意滑过司地白皙的面颊，带着温温润润的触感。 元一一浑然不觉，司地的脸上却已经出现一抹若有若无的红晕。 嗓子十分清爽，司地却无意识的轻轻咳嗽了两声。 司地微微侧过脑袋，眸色中带着晦暗不明的深邃光芒，静静端详着元一一十分靠近的侧颜。 元一一带着面具，露出一双圆润黑亮的眼眸，红润的唇带着恰到好处的轮廓与纹路。 司地呆愣片刻，元一一仍然盯着面前的昏黄色痕迹研究着。 泥泞的痕迹尚未干涸，边缘有些不规则的划痕。 与此同时，墙壁上的泥土散发出一股腥臭的味道。 这个足迹，似乎有些熟悉。 是了，自己还是一株葵花精的时候…… 元一一正在十分认真专注的思考着，冷不防一道不合时宜的喧闹声闯入耳朵。 “怎么啦？怎么啦？人家都跑出去啦，还得跑回来！” 金色魔吵吵闹闹的从远处飘了过来，一身欢脱的气息，丝毫没有受到沉重氛围的影响。 元一一和司地相互靠近的身影，让金色魔眼中的嫉妒瞬间燃烧起来。 不动声色的接近，不动声色的贴近。 金色魔瞅准时机，快速挤在司地和元一一中间。 将两个相互挨着很近的脑袋分了开来，面上有一丝小小的得意与欣喜。 司地没有说话，面色微微一敛，漆黑深邃的眼眸有一瞬间的冷意，却没有表露的过于明显。 微不可察的轻巧避开身形，落拓的身形站在有些斑驳的墙壁旁边，一身浑然天成的自在与潇洒。 修长的影子落在元一一面颊右侧，元一一看着一脸冷峻的司地，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 这痕迹过于模糊不清，不知道司地有没有辨识出来什么。 虽然十分好奇司地的结论，元一一却不好意思冲着司地说些什么。 经过刚刚一番吵闹，再与司地说些什么，总感觉有些别扭。 既然这样，元一一只得转过脑袋，冲着身边的金色魔一边解释一边询问。 “这有一处有些诡异的痕迹，你知道这是属于什么妖怪的吗？” 金色魔眼角余光瞥了瞥故意避开的司地，心下有些小小的失落。 不过那失落很快被金色魔隐藏好，一脸好奇的凑到墙壁旁边，仔仔细细的观察着。 “我瞧一瞧，你们不早说，我都跑到街边，差一点久找不到你们。” 一手托着下巴，饶有姿态的分析着。 “这个印迹应该是一种会爬墙的妖怪，最有可能是一种水路双生的妖怪。” 司地仔细听着金色魔的分析，轻轻点点头，表示赞同的意味。 不过，被打断思路的元一一就有些一头雾水，有些质疑的询问出声。 “你怎么知道呢？” 金色魔开心的踮着脚尖，一副高傲而自信的姿态，声音清脆，像是世间最为欢脱的百灵鸟的鸣啼一般。 “想我视野开阔，见多识广，什么地方没去过，什么妖怪没见过。我跟你说，肯定是水陆双生得妖怪。不过，就是不知道，妖怪用人类的灵魂来做什么。翠魔，你说呢？你平时用人类灵魂做什么呀？” 金色魔看着十分容易亲近，心思却略微复杂，不动声色间，故意将话题转移到元一一身上，表情乖张而欢脱。 元一一望着金色魔看起来十分真挚的眼神，内心突然涌起一股无端愧疚的感觉。 被司地误会的心酸，在心头久久环绕着。 虽然四个壮汉灵魂不是自己收取的，可是自己之前的行为与妖怪也并没有什么分别。 元一一有些尴尬的避开目光，一时哑然，不知说些什么。 300 通灵官 一道银色光亮从身边掠过，像是飞腾的白色羽毛，又像是不经意坠落凡尘的银河。 墙壁上的泥土痕迹瞬间干涸，然后快速的剥落，顺着闪耀而过的光芒，从青灰色的石板飞跃到司地的掌心。 司地将帕子一点点缠绕起来，放置在袖口内侧。 淡漠的嗓音，打破有些尴尬的沉默。 “我们离开吧。” 金色魔看着司地有些警告意味的视线，没有继续难为元一一。 貌似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调皮的往街边飘去。 “太好啦！跟着司地一起做调查！” 元一一双手不自在的扭着袖口，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颇为安分的跟在司地后面。 司地宽阔的背影，散发着两分肃穆的冷然。 巷子十分安静，商贩吆喝吵闹的声音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隔绝在巷子一端，等到传到耳边，近乎于无。 不知为何，明明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街道，在这个时候变得曲折而幽长。 元一一微微抬起视线，望着司地拓然的背影，神色微微一动。 刚刚到嘴边的话语，淹没在喧闹的人声中。 出了巷口，温暖的阳光闪耀在蔚蓝的天空上，带着温温柔柔的包容与热闹。 “槽子糕嘞，香香甜甜的槽子糕~” 灰色的麻布衣服，穿梭在街头巷角，身上带着一种特别的韧劲与乐观。 “麦芽糖咯，不甜不要钱啦！哎！不甜不要钱！” 元一一的视线被下意识吸引，身体不受控制的飘向小吃摊旁边。 司地虽然走在前头，但耳朵却一直在捕捉着元一一宽阔长袍的摩擦声。 此刻，发现那清晰明显的声音越来越弱，心头微微一跳，有些担忧的朝着身后望去。 元一一脸上带着有些痴迷的色彩，站在糕点摊铺前面，一手揪着衣领，像是一个乖巧的孩童。 金色魔在街道上自由飘动，从左边飞身到右边，再从右侧飞到左侧，欢脱的身影，掠过一个又一个人类的头顶。 却依然没有任何人能发现她的身影，新奇的玩儿意看的差不多了，金色魔四下张望着司地的身影。 只远远瞧见雪白的袖子翻飞，一片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叶子，从司地掌心送出。 “你想吃玫瑰花饼还是绿豆糕？” 元一一有两分疑惑的望了望司地，又奇怪的看向摊贩，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从红润的唇畔吐露而出，带着一分天真与单纯。 “人类可以看到我们吗？魔不需要吃东西吧？” 司地一边耐心陈述解释着，一边冲着商贩轻轻点头示意。 商贩果真一脸笑呵呵的接过金叶子，姿态淡雅悠然。 “有一类特别的人，天生拥有阴阳眼，遇鬼见鬼，遇神见神。也因此，自出生时便与地府签订合约，可以与地府互通商贸，世人称其为人类通灵官。” 元一一试探性看了看双目清明的商贩，商贩果然微笑着回看着元一一。 “我以为人界与地府是两个互不干扰的个体，没想到是相互依存的关系。这样说来，世界还真是神奇。” 感叹的话语，带着些微的惊奇。 元一一微微摆动手掌，算作问好，视线定格在摊位前方各种各样的糕点上面。 然后抬起头，有些喜悦的望了望司地，声音轻巧，带着一丝难得的羞怯。 “绿豆糕和玫瑰花饼可以都要吗？” 黑亮的头发，在阳光下闪耀着乖巧安静的色彩。 长长的帽子，拖于半空，聚集着点点金色的阳光，带着天然的俏皮可爱。 “嗯，可以。” 清淡的嗓音，带着一丝惬意与美好。 司地望着元一一开心的眸色，心中有淡淡的暖意流淌，那是许久未曾涌动的悸动与甜蜜。 “当然可以，随便挑，想吃哪一个就拿哪一个。” 商贩两只眼睛滴溜溜转着，痴迷的望着手中的金叶子，一脸窃喜，摸了一遍又一遍。 果然，还是地府的钱好赚。 这一片金叶子别说这整摊糕点，就是整条街道的小吃，都买下来，那也是不成问题的。 这些多亏自己母亲生育的时候求神拜佛的，花了不少香油钱，才给自己求来这么一个通灵官的好差事。 哎呦，真是太美了，一年的开销都有着落了。 元一一一手拿着玫瑰花饼，一手拿着绿豆糕，看了看面前的摊铺，又小心翼翼的望了望司地。 “司地，你吃不吃？” 司地作为神仙，已经超脱人类许多的欲望，对于种类多样的糕点自然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视线在各样糕点上面象征性轻掠而过，淡漠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与欲望。 “不吃。” 紫色的薯糕，叠在一块，上面印有独特的薰衣草花饰，看起来好看又好吃。 甜甜香香的气味，让元一一有些挪不动步伐。 听到司地拒绝的话语，不离开，也不再说话，就是痴痴的看着各种各样的糕点，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小星星。 冷静的司地并没有发现元一一的心思，元一一也不好意思说。 摊贩有趣的打量着司地与元一一，傻呵呵笑着，心中了然。 多年的销售经历，让摊贩的心思修炼的更为细腻，便讨好般笑着说道。 “想吃紫薯糕不是，没问题，我这就给你装好。我们家的糕点，都是我亲手制作，保证干净好吃。不如这样，每一样我都给你装一份。” 元一一满足的吃着绿豆糕，两颊鼓鼓的，嘴巴里都是甜腻的香气，嘟嘟囔囔开心的应和着。 “好啊，就这么装吧。” 真是神奇，自己居然可以享用人类的食物。 不过，这绿豆糕清清爽爽，香香甜甜，味道真的好吃。 司地望着风卷残涌吃着糕点的元一一，满脸惊诧的表情，一时没忍住，嘴角微微抽搐，连带着鼻子也微微皱起。 元一一大口大口吃着糕点，捂着鼓鼓的小肚子，十分开怀的模样。 自从成为魔之后，很少像今天一样吃的这么饱了。 看来，跟在白影子身边一起做调查，好处多多。 元一一在司地有些惊奇的目光中往嘴里塞了五六个糕点，金色魔才缓缓飘了过来，不无感叹的调侃着。 “真能吃啊！给我来一块玫瑰花饼。” “真的好吃，一块不够吃的，你再看看别的。” 元一一却并不在意，紧挨着司地，捧着红豆糕吃的津津有味。 在这一刻，元一一忽然觉得，不做魔，就这么一直跟在司地身边，也挺好。 毕竟，人界的糕点真是好吃。 301 又起 元一一正埋头吃着糕点，金色魔也欢脱的四处打量着。 手中的案卷闪现出一道特别的光芒，黑色的楷书字体被瞬间抹除。 司地眉头蹙起，冷峻的面色更为沉静，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深沉气压。 小黑球本就是司地身上的毛发，自然对于他的每一寸情绪有深刻的感知与了解。 此刻望着司地有些沉重的模样，有些担忧的出声询问。 “吱吱吱！吱吱吱！” 怎么了？主人？ 司地抬手，略微犹疑的放置在长卷的空白处，声音淡漠带着一丝肃穆。 “又出现一例异常，元一一，别吃了，我们即刻出发。” 元一一吃了许多的糕点，肚子撑得老大。 听到司地催促的话语，一边含糊不清的应答着，一边将口中糕点狼吞虎咽的全部吃光，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好哒！总吧。” 剩下的糕点，被元一一全部收在腰间的绿色口袋里面，然后才放心的跟上司地的步伐。 虽然同为魔，元一一和金色魔却相看两相厌。 两只魔十分有默契的各自占据着街道两侧，朝着远方飘去。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熙熙攘攘的人流，从身边快速的掠过，带着一丝温馨的熟悉感。 马车驶过街道，一股淡淡的清香飘了过来，优雅而美丽动人的少女，端坐在马车内，灵动的视线，四下打量着。 “小七，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鹅黄薄衫的丫鬟，跟在马车旁边，姿态大方端庄，亦步亦趋。 听到少女的问话，换来马车边追随的侍卫，二人寒暄半晌，丫鬟微微点头表示了然。 转过脑袋，冲着车厢里面，压低声音温温柔柔的回复着。 “回铃儿小姐的话，还需两个时辰。” 元一一整个心思都在口袋里香甜可口的糕点上，视线只是淡淡扫过带着面纱的少女，没有过多留意。 一个老汉，脖子上缠着一圈白色的汗巾，脸上挂着紧张兮兮的表情。 “出大事了！” 有喜欢看热闹的摊贩，一脸焦灼好奇，把铺盖一罩，往前面迅速跑去。 “走走走，快去看看！” 人群朝着一个方向聚集，车水马龙，在此刻停了下来。 空气中满是肃穆的气氛，元一一终于察觉出一点怪异，快速飘动，来到司地身边。 一队井然有序的侍卫，腰间戴着银光闪闪的佩剑，黝黑的面庞上满是凝重的神色，坚定的往前方行进。 规整的步伐，踩踏在略微慌乱的街道上面，带着震颤人心的作用。 宽宽的道路两侧，围了一圈乌压压的人，两个红色的灯笼挂在高大的门边，带着一丝缥缈的静谧。 面前是一座三层高的小楼，红漆木窗，雕刻着金色的纹饰，看起来十分有情调。 小楼一侧挂着一张红底的木板，上面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红尘酒馆”，标明这家小楼的真实身份。 红漆木半镂空的房门，大大的敞开着。 风穿过窗户与房门，冷冽的呼啸着。 一股阴凉的气息，透过地面上黑色的影子散发出来，让人遍体生寒。 耳边只有小声的窃窃私语，带着略微惊恐的感叹声。 “真是太可怕了！” “让开，都让一让。” 侍卫已经抵达这里，十分有序的守在房门两侧，将探视好奇的视线隔离开来。 “往后退，不要靠近这里。” 小楼里的客人早已经四散离开，只剩下店老板还有一位脸色煞白的小二，恭恭敬敬守候在门边。 “大人，你们里面请，我们什么都没动，真的。” 店老板拽着小二的布巾，有些紧张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小二紧张的手足无措，整张脸几乎没有什么颜色，腿脚打着颤，不停的摆手。 “是啊，大人，我们什么都没做。” 司地将手中的长卷收好，直接忽略掉店老板与小二，淡然的越过人群，往房间里面飘去。 元一一与金色魔相互对视一眼，有些疑惑的跟了上去。 一个醉酒的中年男子，直直躺倒在地。 风带起衣袍一角，将整张脸全部遮盖住，看不清具体样貌。 男子身形略微宽广，肥大的肚子尤为明显，胸膛不再上下起伏。 两个侍卫走到男子身边，微微弯下腰，象征性环视一圈，然后走到店老板和小二身边，说了句“带走。” 店老板和小二瞬间鬼哭狼嚎起来，凄惨的声音传遍整条街道。 一个商贩打扮的男子，很明显常年在这一片做生意，所以与店老板十分熟识。 “店老板平时为人实在，不可能吧。” 个子高高大大的男人，双肩提着土篮筐，站在门口有些不安的张望着，国字脸上写满不可置信。 “是啊，不可能。” 手中拿着大刀的男子，路过酒馆门口，扔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便潇洒淡然的走开。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怎么知道不是他。” 元一一深思着摇头，这醉汉的姿态有些熟悉。 是了，与巷子里面那四个壮汉一模一样。 整个灵魂都被抽取了，若是人类所为，至少应该见到滞留在人间的灵魂形态。 可是，很明显，四下一片寂寥，没有任何多余的声响。 司地凑近中年男子，蹲下身子，仔细的寻找着什么。 雪白的长袍拖在地面上，尘埃却不敢近身。 元一一也凑了过去，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却什么都没发现。 金色魔有些心不在焉四处飘动着，似乎对于这种情况见怪不怪。 人类嘛！毕竟弱小！像是蚂蚁一样的生物！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金色魔飘到窗边，拄着下巴，望着有些失落散去的人群，有些无可奈何的砸吧着嘴。 “啧啧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灵动的金色眸子，没有焦点，四下打量着。 一处印迹，就这么不经意闯入眼帘。 金色魔有些欣喜，随即得意洋洋的望了元一一一眼，讨好谄媚的笑容，呼之欲出。 司地谨慎的端详着中年男子，从头到脚，从头发丝到沾着酒渍的衣襟。 思路陷入空白，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欢脱的声音，一如初见时的咋咋呼呼，将整座暗气沉沉的小楼点亮。 “司地，你快过来看一看！司地，过来这里。这有一处泥印子，与刚刚那处十分相似。” 司地听到金色魔的声音，淡雅起身，阔步走了出去。 元一一望着朝金色魔走去的司地，心中有一股无端的怨愤，十分别扭的撇了撇嘴巴，悄咪咪的跟上。 302 追踪 司地踱步到窗户旁边，金色魔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指着一处有些脏污的印迹。 “看来的确如你所说，是两栖类妖怪的足迹。不过，……” 元一一飘到门外，悠悠的从窗外打量着那片印迹。 印迹已经干涸，只在窗台沿边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 元一一翠绿色的面具挂在脸上，带着两分骄傲的自信与得意。 “司地，你的意思是不是天色已经明朗，足迹停留时间过短，无法追踪。” 话语被打断，司地眉头微微皱起，略微思衬，目光落在身边的金色魔身上，深邃的眼眸中有一丝明了，却并未点破。 “正是此意，除了这处印迹，若是能再找到一处印迹，方便我们判定妖怪的具体去向。” 不待元一一回答，金色魔欢快的率先开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那我们在这附近找一找就是啦。” 元一一刚到嘴边的话语，被金色魔夺了过去，一时竟不知再说些什么，默默然又飘进小楼，站在司地旁边，难得乖巧的静默不语。 小黑球叽叽喳喳，有些迫不及待的往远处飞去。 金色魔从窗边微微一跃，身体就轻盈的飘了出去。 司地随后跟了上去，元一一看着冷清的小楼，瑟瑟然，向着阳光的方向飘去。 人影依然络绎不绝，吆喝声与贩卖声此起彼伏，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的叫着，一切都泛着和平的安乐。 似乎，刚才的事件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曲终人散，没有人会记得刚刚弹奏的音乐。 元一一跟在司地后面，四处仔细的查找着。 眼睛睁的大大地，生怕漏掉一处可能的线索。 金色魔在半空中欢快的飘着，金色的光芒，从手中飞出，钉在阁楼与屋宇的角落，清亮的光芒一闪而过，又收回到金色魔的指尖。 元一一猫着腰，一块板砖一块板砖的查找着，却没有发现任何特别的痕迹。 金色魔拍着手掌，再一次欢脱的蹦跶起来，面上带着欣喜自豪的笑容。 洋洋洒洒的得意，从漂亮的眼眸中透露出来，好似盛装着五彩斑斓的世界。 “司地，这里有一个印迹。我就说嘛，既然是妖怪，尾巴肯定是不干净的，总会找到漏洞和新的线索。” “嗯，有道理。” 司地淡淡应答着，整个心思扑在足迹上面，几乎将身边的元一一完全忽略掉。 元一一看着司地与金色魔相谈甚欢，有些微的落寞与委屈。 嘴巴不自觉瘪着，看向金色魔手指的方向。 墙边的角落处，堆积着一堆又一堆腐烂的垃圾，发黑的碎馒头掉落在地面上，与昏黄的汤汁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明显的恶臭。 一道有些泥泞的痕迹，隐藏在混乱之中。 透过闪耀着的金色光芒，司地发现墙边一处十分不显眼的印迹。 那印迹顺着墙壁，向上方延展着。 司地微微抬起脑袋，视线上扬，追随着仅存的印迹。 金色魔开心的扭动着身体，原地打着旋，声音欢脱，带着十足的干劲。 “司地，我再去找找其他的印迹。” 雪白莹润的光芒，从指尖飞出，墙壁上不显眼的痕迹迅速干涸。 司地拿出手帕，将足迹包裹起来，淡雅的嗓音，带着安定人心的作用。 “不必，这些便足够。” 元一一有些疑惑的看向司地，小黑球围绕着司地打转，一副了然于胸的得意洋洋。 小黑球发现元一一的困惑，手舞足蹈的比划解释着。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主人办事，你放心，肯定能找到的。 小黑球的话语刚落，司地手中幻化出一道金色的字迹。 乍一看，那金色的符文，与金色魔身上的气息极为相近。 金色的字迹附着在手帕上方，像是紧密连接的蜂巢一般，逐渐渗透，然后迅速收拢成渔网。 司地轻轻松开手，那巴掌大小的手帕被金色光芒瞬间提起，自动漂浮在半空中，似乎被透明的丝线牵引，往街边一侧慢悠悠飘去。 小黑球一脸兴奋，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欣喜的光芒，一个闪身，飞到手帕旁边，围绕着那团金色光芒打转。 很显然，刚刚具备灵识的小黑球，辨识能力还有限，竟然将无灵识得金色光芒当作可爱的伙伴。 小黑球叽叽喳喳冲着手帕说着新奇的话语，金光闪闪的手帕却并不应答，也没有任何回应，安安静静的飘过一条又一条街道。 酒馆里面清醇的香气飘了出来，醉意浓浓的嗓音，带着些含糊不清。 “借酒消愁，你们说说有用吗？” 一道略微纨绔的嗓音，从敞开的窗户便远远传来。 “有个屁用，兄弟们一块开心开心嘛！想那么多没用的做什么，继续喝，不醉不归啊。” 略微宽阔的身形，只露出一道清新的草青色背影，略微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开朗与大气。 “就是，就是，今个，明个，哪一天不是一样的过。” 元一一无意识的接收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却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飘动的速度越发慢了下来。 远远望着开心漂浮在司地身边的金色魔，心里有一股特别的情绪，在逐渐涌起，升腾。 无法控制，似脱笼的青鸟一般，酸酸涩涩的味道，肆无忌惮的蔓延。 金色的光芒穿梭过平坦开阔的街道，绕过蜿蜒狭长的小巷，绕过翠绿的湖水。 小黑球依然不知疲倦的叽叽喳喳着，金色的光团却没有任何回应。 喧闹的街道逐渐退散，面前的场景宽阔起来。 红色的高围墙，如屹立不动的山脉，横隔在城池外围，带着威严与安稳的态势，抵挡着风霜雨露。 金色魔不知在说些什么，司地不时点点头应和，偶尔不经意转过脑袋，装作不在意的看两眼元一一，然后才放心的往前方走去。 出了城池，是一片平整的土地，树木繁茂，翠绿的枝叶相互掩映，在地面上留下一团又一团淡雅精致的影子。 浓浓的树林，中间是一片开阔的平原，黄色的，白色的小花盛开在肥沃的土壤之上。 灌木丛旁边，石头缝里，都能不经意发现一朵又一朵普通却坚韧的身影。 潺潺的溪水，横贯在略微突起的山间，金色的光芒不知疲倦的，拖着手帕，往远处飘去。 元一一望着金色魔的身影，心中有些不情愿，本来打算返回魔族。 望了望司地雪白落拓的背影，又有了两分迟疑。 303 两栖妖怪 视线逐渐昏暗下来，灌木丛前方是另一片幽深的密林。 长长的枝丫拖在地面上，黄色与绿色的树叶凌乱的铺了一地，略微散乱的线条，勾勒出一分幽静与神秘。 枯枝与空心的树干横躺在地面上，柔嫩的柳树枝条耷拉在头顶上方，元一一不禁低下脑袋，视线追随着眼前唯一一抹雪白。 金色的光芒穿过枝叶间的缝隙，向着密林里面飞去。 寂静的空气，偶尔响起一两声清脆的鸣啼。 灰黑色的羽毛，没有任何依托，从高处旋转坠落。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小黑球依然不知疲倦的絮叨着。 元一一有些好笑的弯了弯唇角，心情轻松，打量着周遭略微隐秘的环境。 树木奇形怪状，有的挺拔笔直，有的多折弯曲。 浓密的树叶，将阳光大部分遮挡住，只有零零散散的光线，不小心掉落在脸颊一侧。 绕过一棵又一棵独特都不树木，前方隐约出现一处石洞。 石洞四周被枯黄的稻草遮挡，如果不是手帕突然停下步伐，司地与元一一并不会注意到这处的异常。 像是一个垂直于半空的陷阱，里面不知有多宽，也不知有多深，究竟有什么危险。 金色的光芒微微避开喧闹的小黑球，打了个转，瞬间回到司地的掌心。 司地默然的声音，略微低沉，在寂静的密林中听起来极为优雅悦耳。 “看来便是此处。” 金色魔看着神秘的洞穴，十分开心，提起身子，便要往里面飞去。 “太好啦！我们终于找到罪魁祸首啦！” 司地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声音轻飘飘落在耳畔，带着一丝酥麻的感觉。 “轻声，不要打草惊蛇。” 金色魔一副乖巧开朗的模样，快速的捂住嘴巴，只露出一双玛瑙般漂亮的眼睛，滴溜溜乱转着，闪烁着灵动与可爱的色彩。 “明白！司地！” 司地放缓脚步，朝着洞穴一步步挪去。 有了司地的提醒，金色魔不敢过于张扬。 双手捂住嘴巴，脸上带着惊喜与悸动，悄悄跟在后面。 两棵高高大大的参天大树，将整个洞穴顶部覆盖起来。 因为常年照不见光的缘故，地面上的泥土略微潮湿，黑色肥沃的土壤表层是黏腻的黄色沙土。 元一一屏住呼吸，小心打量的时候，司地突然间停下步伐，优雅的揽着袍边，身形迅速变得矮小。 两道早已模糊的足迹，与司地手帕中包裹着的痕迹极为相近，或者说一模一样。 司地面上露出一分谨慎与凝重，轻巧起身，朝着洞穴一点点接近。 一块不是十分显眼的凸起，从厚厚的稻草堆里面露了出来。 很明显，稻草堆后面是一处封闭的洞穴。 从外面看，什么都看不清。 攀附在石块上，却能感觉到内部风的颤动与吹拂。 看来，只能先打开面前的石壁，才能找见那只作恶多端的妖怪。 司地宽大的袖口轻轻挥动，散发出一阵好闻的青松香气，即使是在树木种类繁多的密林，那气息也十分清秀明朗。 “站远点，我将洞口打开。” 金色魔因为要仰仗司地身上的灵气修炼，所以十分乖巧而顺从。 连着朝后退却几步，将洞穴前方几米的地方让了出来。 元一一有些紧张的望着漆黑无声的洞穴，略微担忧的视线落在司地身上，思索片刻，点着脑袋，瞬间飘远。 司地双手轻盈展开，如优雅翩飞的蝴蝶一般，在空中缓慢滑动。 骨节分明的手指，如葱玉一般，只是在洞穴前方轻轻点动两下，那坚不可摧的石壁，瞬间轰然崩塌。 轰隆一声巨响之后，一切变为沉寂。 大块大块不规则的石块，在片刻之后湮没为洋洋洒洒的灰，像是雾气一般笼罩在空中，最后归于尘土与荒芜。 洞穴里面十分宽敞，但是没有任何妖怪的身影。 司地轻轻走了进去，洞穴里面的气压极低，空气也更为冷峻。 金色魔捂着胸口，略微不适的努力接近洞穴。 元一一也察觉出两分冷峻，却没有明了金色魔眸中那一抹无端的水雾。 金色魔仿佛自己也不清楚，微微摇着脑袋，皱着眉头，走进洞穴。 洞穴外面十分宽敞，石壁也十分规整光滑，似乎经过刻意的打磨与雕琢一般。 越往里面走，道路越狭窄，洞穴也越为低垂，头顶上方是一块又一块倒挂的棱锥圆柱。 圆柱与墙壁连接的位置十分狭窄，似乎一个不经意的哈气，便可以将棱锥吹下来。 元一一双手瑟缩着抓住尖尖的帽子，一边小心翼翼的仰头观察着头顶，一边朝着司地身边靠拢。 冷冷的风，穿过狭长而阴森的洞穴，发出呼哧呼哧的惊异响声。 金色魔璀璨的眸子，逐渐有些黯淡下来，体内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气息牵引着。 明明不想靠近，却不得不追随着体内的那一抹感觉，继续朝着洞穴深处走去。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那风越来越大，元一一翠绿色的长袍被高高吹起，帽子也左右不安的摇晃着。 狭窄的道路前方，有六七个洞口，洞口正中间是一片圆形空地。 空地上面铺着暄软的稻草，稻草上面躺着一只嘴巴大大的妖怪。 妖怪体型巨大，半蜷着的身体，将整个圆形空地填满。 长长的尾巴，从空地一侧延伸到一处黑漆漆的洞口，一眼望不到尽头。 灰黑色的爪子，足有一个元一一的个头。 深绿近于墨色的粗糙皮肤，带着磨砂一般的颗粒。 时而不时有粘液从颗粒的空隙中流淌而出，像是口水一般一点点慢悠悠，经历过漫长的时间，滑过深绿色的皮肤，最后滴落在地面上。 圆圆黑黑的鼻孔，呼出一阵阵寒风，像是冬天雪山顶部那张狂的风一般，带着刺骨的冷。 紧紧阖上的双眸，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 沉睡的巨大妖怪，明显是一只上了年纪的老蜥蜴精。 老蜥蜴精安静匍匐在地面上，四个爪舒服的舒展开来，睡得香沉。 似乎什么都没做过，也似乎完全察觉不到司地与元一一的靠近。 金色魔却捂着胸口，浑身泛着晶莹的冷汗，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膝盖软了下来，身形一个踉跄。 漂浮的身体，不复往日的神采奕奕，有些难受的困顿与惊奇。 这难受的感觉，让金色魔有些抓狂。 面前的妖怪，明明是一只妖怪，身上散发出来的震慑力却那么强悍，让自己十分难受。 心口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滋啦滋啦，那是肉从骨头上剥离的无言之痛。 金色魔突然之间有些异常，嗓音不再如往昔般开朗，反而带着一丝虚弱却急切的催促。 “司地，还等什么？” 304 战斗 司地眉头微微皱了皱，轻轻摇了摇脑袋。 神色谨慎，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蜥蜴精，斟酌着什么，仍然没有任何动作。 元一一觉察出金色魔的不安与难过，心中有疑虑滑过，轻声问道。 “金色魔，你怎么了？不要紧吧？” 气压越发低沉起来，胸口好似堆积了一块又一块石头，金色魔双唇微微张开，有些费力的呼吸着，声音断断续续。 “无事，两栖类妖怪……擅长隐匿身形，可上天入地，最好速战速决。” 元一一飘到金色魔身边，眸中出现一抹关切。 虽然金色魔有些讨厌，可是毕竟同为魔族。 元一一作势想要扶起金色魔，金色魔却有些嫌弃的轻巧躲避开。 “不用你帮！” 元一一略微耸了耸肩膀，浑不在意的望了司地一眼，随即有些小得意飘到司地身边。 “我们需要把它叫起来吗？它睡得这么香，一时半会儿起不来吧。” 熟睡的蜥蜴精似乎没有任何威胁，司地淡然点头，从怀中抽出一条熟悉的银色绳索。 语气寡淡，不带多余的感情，完全秉承公事公办的态度。 “嗯，我试一试。” 银色的绳索，在金色魔略微复杂的目光中，朝着蜥蜴精直直飞去。 绳索刚刚接近蜥蜴精，便被迅速弹开。 一道闪亮的白光，在蜥蜴精粗糙的皮肤上炸裂开来。 蜥蜴精有些不适的挪动着身体，砸吧着略微宽大的嘴巴，转了转脖颈，将脑袋放置在另一条前爪上，继续睡去。 巨大的鼾声，像是天空中不停翻滚的雷声一般。 鼻孔中呼出的气体，带着浑浊的恶臭，从洞口的一侧刮向另一侧。 直到最后，整个洞穴，满是一股青苔黏腻腥臭的味道。 司地略微摇了摇脑袋，看来锁魂绳对于妖怪无效。 一条金色的绳索，从司地袖口飞出。 与此同时，银色的绳索被司地小心翼翼的折叠缠起。 凌厉的风，朝着蜥蜴精裹挟而去。 蜥蜴精稍稍露出的舌头上下翻动着，于倏忽间收回口中。 大大的嘴巴在一瞬间完全阖上，眼睛上方白色的眼睑上下滑动着。 直径足有两米的眼睛，突然间圆圆睁开。 黑黑的眼睛中，透着淡淡的红色与混杂的蓝，犀利而残忍的光芒从尖锐的瞳孔中散发出来。 两个强有力的后爪在地面上踩踏着，带起一道狠厉的飓风。 蜥蜴精整个身形呈跳跃姿态，前爪毫无预兆朝着司地袭来。 在同一时间，蜥蜴精同时对看起来十分好对付的元一一发起进攻。 灰黑夹杂着绿色的嘴巴大大的张开，腥臭的味道，直直扑向面庞。 长长的舌头像是红色的绳子一般，绕过司地往元一一身上抽来。 司地身形十分灵敏，迅速的向后退去，后背整个贴到墙壁，然后一个腾空，朝着圆形洞穴的上空飞去。 两道皎洁的光芒，似凌厉的暗器一般，于翻飞的袖口快速飞出，直直朝着蜥蜴精巨大的眼眸飞去。 蜥蜴精因为身形巨大，动作未免迟缓起来，长长的舌头还没有抽到元一一。 面对司地凌厉的攻势，又不得不迅速转换方向，将将避开冲向眼睛而来的刺眼光芒。 不过蜥蜴精身形过于巨大，虽然躲避开主要的攻击，坚硬如铁的额头依然被白光划出两道痕迹。 粘稠的浓绿液体，瞬间从蜥蜴精额头飞出，元一一有些吃力的躲开。 危险之中，下意识寻找着司地的身形。 望着头顶一副好整以暇的司地，元一一心中颇为无奈的飞身而上，悬浮在蜥蜴精暂时接触不到的位置。 金色魔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胸口微微作痛，没有法子，学着元一一的姿态，飞身附着到潮湿坚硬的墙壁一侧，静观战事。 元一一飘到司地身边，望着地面上张狂抽着尾巴的蜥蜴精，声音带了一丝疑惑，更多的是不满。 “司地，你不担心我的安全吗？” 蜥蜴精脑袋上面的颗粒完全瘪了下去，浓绿的液体飞溅到石壁上，一阵白色雾气升腾过后，凹凸不平的石壁被瞬间抹平。 司地望着抓狂的蜥蜴精，仔细研究着蜥蜴精的弱点，没有看元一一一眼，语气是一贯的冷漠。 “对于魔来说，妖怪毕竟没有真实威胁。” 元一一闻着空气中腥臭的味道，将袖子微微提起，掩住口鼻。 “可是，我还是一只很弱小的魔，完全不具备自保的能力。司地，你记得保护我。” 司地心中记下，面上依然冷漠，话语甚至带了一丝傲娇的味道。 “没有义务。” 显然，司地的记忆力非常好，还在计较元一一间歇性失忆的事情。 元一一望着冷漠的司地，心中略微心酸。 明明与金色魔相谈甚欢，到自己这里，却不闻不问，如此冷淡。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元一一有些无法接受，面上的亲昵一瞬间冷了下来。 像是夏天的艳阳天，说变就变，从初春瞬间转换到满是酷寒的冬季。 “既然如此，那我回家了。” 司地淡漠开口，视线定格在蜥蜴精从洞穴里面抽出来的断尾。 是了，蜥蜴精浑身都十分坚硬，只有尾巴最为薄弱，很好下手。 “先等等。” 司地双手在空中幻化着什么，白色的光芒凭空出现，又凭空缠绕在一处。 “为什么？” 元一一话语中满是不屑与不满，其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这种冷傲的姿态，更多的是希望得到司地的关怀与在意。 听到元一一的问话，司地手中动作微微一顿，声音虽然冷漠，却十分相近的耐心解释着。 “蜥蜴精占据整个圆形地面，可以轻易接近每一处洞口，你暂时无法离开。” 元一一心中微微得意，司地还是在乎自己的。 既然这样，危险之际，留在司地身边，似乎更安全呢。 “我知道啦！那我暂时不走啦！” 白色的光芒围绕成一张巴掌大小的网，随着司地袖口的抖动，迅速朝着蜥蜴精坠落而去。 那网越来越大，甚至快要将整个蜥蜴精罩住。 蜥蜴精虽然知觉灵敏，可是视觉却十分一般。 而且，常年游走于阴暗之处，让蜥蜴精很难熟悉象征光明与希望的白光。 就这样，蜥蜴精瞬间被司地网住，无法动弹分毫。 蜥蜴精四爪在地面上狠厉的摩挲着，半晌时间，似乎终于泄气，竟然不再动作。 正是这个时机，金色的绳索，从手中旋转飞出，迅速缠绕在蜥蜴精粗粗大大的尾巴上。 对于蜥蜴精来说，尾巴就像是薄弱的肚子一般，无法忍受任何风吹草动的折磨。 蜥蜴精再一次剧烈的挣扎起来，四爪攀在石块上面，拼命地抓挠着，巨大的石块瞬间分离崩裂。 整个洞穴随着蜥蜴精的挣扎，剧烈的晃动着，洞穴顶部的棱锥摇摇欲坠。 似乎下一秒，整个洞穴便会完全崩塌。 305 遁逃 陡峭的石壁，不断地晃动着。 两三个棱锥从晃动的石壁上脱落，直直坠落，最后隐藏在厚厚的稻草堆里面。 蜥蜴精不断挥舞着爪子，朝着稻草深处爬去，巨大的身体，却无论如何无法完全隐藏。 司地缓慢收紧手中的金色绳索，蜥蜴精粗粗长长的断尾被瞬间提起。 半截身形被拉扯悬空，蜥蜴精面上露出两分焦灼与慌张的色彩。 巨大的爪子拼命扒拉于地面上，轰隆轰隆的声响，充斥在略显空旷的洞穴里面，回荡着哗啦啦，啪嗒啪嗒的巨大动静。 几个洞口已经被坠落的石块堵住，露出半截黑暗的蜿蜒。 蜥蜴精体型过于庞大，司地手上的力度逐渐增大，蜥蜴精整个屁股露在稻草外面，两个后爪几乎悬空。 蜥蜴精继续挣扎着，大大的眼睛睁的越发大了起来，粗糙的皮肤在地面上不停的扑动着。 蜥蜴精神色十分焦急，甚至有些抓狂，带着淡淡的胆怯，转过脑袋，望了望背后已经断了一小半的尾巴。 大大圆圆的眼睛，微微敛了敛，带着狠厉与绝然的神情。 大大的嘴巴，微微张开，发出低沉的怒吼声。 两个后爪努力的抓在略微突起的石壁上，扑腾起一层又一层浓密的灰色烟雾。 石壁晃动的越来越剧烈，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从蜥蜴精的指爪间发散出来。 粗糙的角质皮肤，被有些钝的石头划破，绿色的液体从蜥蜴精体内流出，带着浓重的刺鼻味道。 “住手！” 金色魔的面色瞬间惊恐起来，十分紧张的大声呐喊出声。 心头有针扎一般的刺痛，让金色魔感觉十分难过与痛苦。 似乎，她与蜥蜴精早已经熟识。 因为此刻，因为蜥蜴精受到的伤害而感觉到莫名的难受。 司地手中的动作略微一滞，淡漠的声音带了一丝疑惑。 一向开朗活泼的金色魔，金田反而有些反常。 “为何？” 金色魔微微一晒，瞬间沉默下来。 这是地府的事务，明明与自己没有任何关联，自己只需要看热闹，蹭灵气修炼便可。 可是，金色魔的目光第一次带着悲悯的色彩，望着地面上不断痛苦挣扎，似乎在求救一般的蜥蜴精，有些于心不忍。 金色魔捂着有些不适的胸口，发出虚弱却极为坚定的声音。 “我有办法，让我和它聊一聊吧。” 司地与金色魔商量迟疑间，蜥蜴精四爪继续不停扒拉着，将原本完整而坚韧的石壁刨的七零八落。 稻草随着蜥蜴精的动作，剧烈的下陷，石块与稻草混合在一处，带着绝望的混乱。 整个石洞发出剧烈的晃动，轰隆轰隆，像是危楼一般，不知何时就会全部倒塌。 元一一望着摇摇欲坠的洞穴，面上带着担忧的色彩。 其实，蜥蜴精看着也蛮可怜的，让它先跑一会儿。 反正，以司地的能力，早晚都能抓住它的。 “司地，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这洞穴似乎快要倒塌了。” 司地正想回答着什么，地面上泛起一阵浓浓的灰烟。 伴随着哐当一声，百平米的圆形洞穴，整个地面都塌陷下去。 半空中只留下一道金色得绳索，一端被司地紧紧拽在手中，另一端吊着半条断了又断的尾巴。 绿色的液体，像是哗啦啦的溪水一般，不停的从断尾一端流淌出来。 洞穴终于不再晃动，司地脸上的淡漠出现了一丝裂缝，冷峻的神色越发肃穆起来。 地面上被蜥蜴精挖出一个大大的深坑，深坑足有百米的深度。 元一一捂住口鼻，朝着烟尘中望去，却什么都没发现，面上满是呆愣与惊讶。 心中的慌张与难受在一瞬间消散，金色魔望着空荡荡的洞穴，心中有明显的失落感觉。 与此同时，一种轻松感也袭上心头。 似乎，自己在为遁逃的蜥蜴精而庆贺。 司地望了望提议聊天的金色魔，脸上带着略微不解与质疑的神色，心中怀疑金色魔的真实目的。 不过，蜥蜴精已经遁逃，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司地深邃的目光在金色魔恢复正常的面色上略微停留，随即迅速往地穴中飘去。 巨大的深坑，如地面上的圆形洞穴一模一样，一条狭窄的洞口连接着不同的去向，呈东西方向横贯于深坑之中。 整体看来，这深坑就像地下防空洞一般，带着隐蔽与防卫的功能。 元一一和金色魔面面相觑，竟然极为默契的摆出一副无辜的姿态，随意的耸了耸肩膀，跟上司地得步伐。 毕竟是地府的事务，元一一作为魔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绿色的液体，从一条宽敞的洞口直直向着远方延伸。 很明显，蜥蜴精逃的十分慌张，所以完全没有时间处理自己尾巴上的伤口。 元一一双手交叠，持着宽宽大大的袖口，将鼻子捂住。 腥臭的气息略微淡弱，司地白色的袍子沾上洞略微潮湿的灰尘，显出两分狼狈。 金色魔视线有些飘忽，不敢看地面上代表着伤害的绿色液体。 尽量深呼吸平复蜥蜴精带来的复杂心情，努力保持镇定的神色，往前方悠悠的飘去。 蜥蜴精跑远了吧，不被司地捉到就好了。 地府那么阴冷，蜥蜴精说不准会不习惯。 明明是第一次相见，金色魔心中却有一种无端的悲悯感觉。 那感觉像是潺潺的流水，那么深沉而绵长。 穿过圆形的洞穴地下通道，面前出现一片开阔的石洞。 嶙峋的石块，像是茂密的丛林一般，错落在整片石地上面。 腥臭的液体，洒落在石块之间，蜿蜒的道路，呈现晦暗神秘的色彩。 追寻着地面上的印迹，司地绕过一座又一座奇形怪状的巨石地界。 面前出现一条宽阔的河流，奇怪的是洞穴里的光十分稀缺，河流却像是星河一般，闪烁着白亮的光芒。 蒸腾的雾气，笼罩在宽宽阔的河水上面。 河对岸是一道高耸入云的陡峭崖壁，仰着脑袋，勉强能看到崖壁顶层透露下来隐隐约约的一束光线。 蜥蜴精的体液便消失在着条河边，对面高耸的崖壁，没有任何蜥蜴精的足迹。 司地站在河流前面，略微沉吟。 看来，蜥蜴精是从河流游出洞穴。 淡漠的嗓音，带着清晰的思路与条理。 “蜥蜴精已经逃跑，若是它去了人界，必定又是一场大乱，我们尽快离开。” 元一一一脸慈爱的摸了摸周边换绕着的小黑球，欢快的应答下来。 “好，司地，我们走吧。这洞穴阴森森的，浑身都感觉不舒服。” 金色魔的面色却有些沉重，不复往日潇洒自在的神情。 若有所思，整个心思似乎都不在当下。 话语反常的少了起来，淡漠的应答着。 “嗯。” 306 小姑娘 司地浑身散发着莹润的白色光芒，在略微昏暗的洞穴中显出特别的高贵气质。 陡峭的崖壁十分高耸，元一一径直朝着上方飘去。 一束光亮，将此处的洞穴与外界的森林串联起来。 司地腾飞于空中，修长的身形带着一丝凝重，略微停顿。 从袖中翻出手帕，一手幻化出一抹淡雅的金色光芒。 光亮牵引着手帕，直直朝着远处飘去。 小黑球从元一一的肩膀上迅速跳跃下来，挥舞着两个瘦瘦小小的手掌，一脸开心也有些低落。 蔚蓝的天空，飘过一朵又一朵淡雅轻薄的白云。 阳光从高处缓缓下降，挂在远方高高的树尖上面。 元一一的视线追随着晕染开来的霞光，不知不觉中落在一身雪白的司地身上。 金黄色的阳光镀在司地黑亮的头发上，散发着浓浓的冷漠，还有一分陌生的疏离感，让元一一有些不敢轻易接近。 风穿过树林，发出呼呼的声响，蝉在枝头发出鸣脆的啼叫。 树林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凌乱的青草，被剥开又合上。 啪嗒啪嗒的巨大声响，震得树木左右摇摆着，惊飞了一树叽叽喳喳个不停的麻雀。 呼哧呼哧的声响，可以看出蜥蜴精遁逃的十分狼狈。 茂密的森林已经没有蜥蜴精的藏身之处，接下来又应该去往何方呢？ 金色魔难得没有念念叨叨，沉默的跟在元一一后面。 眉头紧锁，那双玛瑙一般璀璨的眸子，从绚烂淡雅逐渐转变为深沉淡漠。 三道身影，各怀心思，漂浮在茂密的森林上空。 金色的光芒携着手帕，飘得越来越远，茂密的森林逐渐变得平整。 黑黝黝的土地暴露在视线中，宽敞的道路，直直通向人界的城池。 是了，以那白影子得身影，自己只能暂时逃脱。 既然如此，就在这最后的时段做一个了结。 心中有一种执念，去酒馆，即使自己没有退路，也要去一趟酒馆。 人群熙熙攘攘，或是相互寒暄，或是擦肩而过，过着百年如一日平淡却平和的生活，长久的被管理，让这些人类思维变得迟钝。 丝毫察觉不到暗处隐藏的危险，或者不愿意转动脑筋去关注周遭的危险。 巨大的蜥蜴精轻车熟路的爬上高高的墙头，绕过一条又一条幽深的小路，往城中最为豪华的酒馆爬去。 啪嗒啪嗒巨大的声响，在城池里面肆无忌惮的震动。 从城池一边，直直往城池正中心掠去。 没有任何人类发现它的身影，也没有人能看到它那断了一截又一截的尾巴。 没有人能看到它，没有人能看到它那有些凄惨的眼眸，没有人能看到它那伤残的内心。 蜥蜴精爬过一条条街道，没有任何停歇。 “新鲜的玫瑰花啦！替夫人与小姐买朵玫瑰花吧！” 远处传来一道青稚却清晰的声响，不经意闯进已经绝望昏暗的心头。 蜥蜴精的四爪攀附在墙边，突然之间再也无法挪动一步。 多么熟悉的嗓音，多么熟悉的身形。 一个身着灰色布裳的小姑娘，按照惯例，守在街边一角。 双手泛着病态的红，拿着刚刚采摘的玫瑰花。 饥饿让小姑娘的脸色泛着不健康的白色，瘦小萧条的身形却透着坚韧的倔强。 那双透明清澈的目光是那般干净，不带任何杂质，如最完美的和田玉，温润中透着皎洁纯净的光芒。 暮色闪耀的光芒，投射在小姑娘没有任何欲望的眼眸中，泛着独特而金色的光芒。 一滴眼泪，带着纯粹的天真与无暇，顺着蜥蜴精粗糙的眼皮，滑过已经丑陋不堪的面容，坠落在地面上，留下一滩湿润清新的印迹。 蜥蜴精趴在墙头，静静望着街边可爱乖巧却十分努力生活的小姑娘，不知道时间流淌了多久。 地面上的泪水，像是初春融化的雪，带着甘冽的清爽。 一幅幅绝美的回忆，从地面那滩澄澈的镜面中飘散而出。 司地与元一一终于发现蜥蜴精留下的痕迹，浓绿的汁液，在一道又一道坚硬的墙壁上留下清晰的划痕。 司地悬浮在高空，向下望去，出乎意料般，发现蜥蜴精那静止不动的身影。 雷水随着石板地面上略微炽热的余温，蒸腾，悬浮，飘散于空中，似乎无处不在。 蜥蜴精周遭的环境，被泪水形成的雾气笼罩，面前似乎出现海市蜃楼一般的场景。 一个小姑娘手中拿着干瘪的馒头块，蹲在墙角，观察着面前一动不动的小蜥蜴。 小蜥蜴一身艳丽的青翠，黑漆漆的眼睛还带着两分好奇，趴在墙角四处打量着。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鑫鑫，母亲说是多福多金的意思。” 蜥蜴精有些疑惑的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身影，微微摆了摆尾巴。 生为妖怪，小蜥蜴以为没有人可以看到自己。 小蜥蜴有些惊喜的抬起脑袋，再一次确认一番，小姑娘确实是在看着自己。 原来人类也是可以看到自己的，小蜥蜴有些开心，想要说话。 略微宽大的嘴巴刚一张开，长长的舌头伸了出来，没有发出一道声音不说，反而将小姑娘吓得跑了老远。 司地望着面前像是布袋戏一般生动活泼的场景，眉头微微蹙起，深邃的眸子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 看来，这是蜥蜴精幼时的记忆。 司地修长的手伸向胸口，一条金色的绳索盘旋折叠在一处，逐渐伸长。 元一一看着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有一瞬间的愣怔。 很美好的相遇，不过一个是人类，一个是妖怪，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好像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元一一凝了神思，仔细看着面前一幕又一幕陌生却有丝丝熟悉的场景。 是了，其中的蕴含的缠绵情感，即使跨越历史与现实，依然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及目之下心房跟着泛着柔意。 司地的视线不经意略过身边看入迷的元一一，嘴边挑起一抹无奈的弧度，没有继续动作。 307 尘事（一） 画面依然在继续，在黄昏金灿灿的光芒下，显得略微虚幻与不真实。 第二天，小蜥蜴趴在墙角，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望着远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左拍拍，右拍拍。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欢快的声音，从热闹的街边传来。 小姑娘一身脏兮，也掩盖不住眸中那一抹独特的光芒。 孩童总是健忘的，小姑娘再一次无所畏惧的跑到墙边，手中拿着发黑的馒头块，仔细的瞧着什么。 地面上的蚂蚁，一个接着一个，从指甲盖大小的洞穴中爬出来，捡起小姑娘掉的馒头渣，触角相互碰一碰，又迅速的跑开。 小蜥蜴面上一喜，开心的神色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不过，小姑娘并没有看到它。 它努力的爬啊爬，终于从墙边爬到灰尘满满的地面上。 地面上一点都不安全，许许多多的小蚂蚁直往它身边凑，甚至张开小小的嘴巴，撕扯着小蜥蜴一身难看的外皮。 可是，小蜥蜴并不害怕，努力的挥动着四爪，将小蚂蚁们纷纷赶跑。 然后装作不经意间，爬到小姑娘的裙角上，满眼期待微微抬起脑袋。 小姑娘惊讶的“噫”了一声，视线定格在小蜥蜴身上，两只瘦小的手掌在一处欢快的拍打着。 轻灵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天真无邪与友好。 “是你啊，我昨天见过你。你想要和我一起玩吗？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小蜥蜴吸取教训，没有再尝试张开嘴巴说话，而是微微抬起两条前爪，做了一个拜谒的真诚动作。 小姑娘头上顶着两个发髻，小脑袋一摇一晃，看起来颇为灵动。 声音清脆，如夜幕下那最为干净动听的百灵鸟歌声。 “我明白了，你肯定是希望和我一起玩，毕竟我这么乖巧可爱。” 小蜥蜴没敢随便动作，顺着小姑娘的裙角，爬到她的手掌心，脑袋上下点着。 因为脖子特别短的缘故，小蜥蜴加大点头的幅度，上下十分用力的点着，似乎在表示赞同。 小姑娘托着小蜥蜴，有些感与体温的动物。” 小姑娘倔强的嘟着嘴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愣是没有掉下来。 声音有些哽咽，枯黄的面色带着一丝委屈的神色。 “我难道不希望有人类的朋友吗？我也希望的啊。可是，他们都嫌弃我又笨又傻，家里穷，从来不肯与我多说一句话。” 妇人深深叹了口气，自从家里做苦力的男人去了，这日子一天比一天难捱。 每天兜售一些鞋垫，不过能勉强吃上馒头。 “罢了罢了，我也不管你，这只小蜥蜴不能呆在这个房间里面。” 小姑娘擦了擦睫毛上挂着的泪珠，鼻子一抽一抽的，将小蜥蜴护在手中，出了有些灰暗的房间。 “我知道了，母亲。小蜥蜴，我给你找一处安静的地方，我们先走吧。” 稚嫩却坚定的声音，让小蜥蜴勉强敢睁开眼睛，缓慢适应着窗外明亮的光线。 小姑娘托着小蜥蜴，来到已经荒废的猪圈，又找来许许多多的稻草，将小蜥蜴安置好，又絮絮叨叨的聊了一会，才欢快的跑开。 “你可不可以再陪我一会儿？” 小蜥蜴趴在稻草上，望着越来越远的身影，口中却发不出一个与人类相近的音节。 小姑娘的背影十分欢脱，带着年少独有的活力与无忧无虑。 许是，心中的想法，如果十分真诚，肯定会会被对方感知到。 所以，小姑娘跑了一圈，又回来了。 小姑娘一手捏着一个蝈蝈，凑到小蜥蜴嘴边，语气温柔的询问道。 “小蜥蜴，我忘记问你了，你吃不吃蝈蝈啊。反正，我和母亲十分喜欢吃，香嫩的肉，吃一口香喷喷的。” 小蜥蜴眨巴着大大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张开嘴巴，却没敢将长长的舌头露出，生怕小姑娘再一次被自己吓跑。 小姑娘十分聪慧，观察着小蜥蜴的动作，便能了解到它的想法，顺势将蝈蝈扔到小蜥蜴嘴里，面上带着关切与开心的笑容。 308 尘事（二） 听说宇宙有三个世界，互不相扰。 天堂是神仙住的地方；地狱是魔鬼的属地。 人间山川繁茂，地域宽广，便衍生了一些中间产物，人类与妖族。 人类兢兢业业，阶层明显，由一个首领统帅着部下。 而妖族自由散漫，随心所欲，不同的妖族有各异的生活方式。 我呐，聆听着春雨的嘀嗒声，树叶沙沙声，慢慢变得纤长。 日月光华不停的照耀，热闹喧哗的这个夏天，我终于有了神识。 眼前一片光芒大盛，绿油油的田地相互纵横交错，几只喜鹊飞过头顶，讨喜而清脆的鸣啼划破长空。 周围的空气甘甜而清新，带着一丝新生的力量。 奇怪，头顶是什么感觉，冰冰凉凉的，还有几丝粘腻。 我不停颤抖着身体，头顶的一坨东西也没有掉下来。 耳边传来几分宠溺苍老的声音，其中的慈爱可以轻易辨别出来。 “孩子，不要乱动，夜晚过去，太阳再一次升起的时候，鸟屎风干了，会自然而然脱落的。” 我奇怪的摇晃腰肢，看着面前和我长的没什么分别的黄脸老太婆。 “你是谁啊？你认识我吗？” “我是你母亲啊，我看了你几百年，你终于能说话了，我甚是欣慰啊。” 我转头看了一圈，清风缓缓拂过，翠绿的身子纷纷雀跃扭动着。 “我才是你母亲，你不要听她胡说。等到天上的雨神喝闷酒哭泣的时候，你身上的鸟屎自然会被冲洗干净。” “才不是，我才是她母亲。” “你们撒谎，我是她的母亲。” 周围的向日葵纷纷摇晃着大大的脸盘，一脸欣喜的看着我。 一众环肥燕瘦的向日葵相互争吵着，我觉得有些吵了，便用神识的力量，将耳朵堵住。 我转了转脖颈，微微抬着脑袋，直直看着太阳。 阳光白亮亮，暖暖的，照射下来，遍体生暖。 一坨稀拉拉的鸟屎，已然干燥，却一动不动，呆在我的脑瓜子上。 我舒展了枝叶，忽视了身边喧闹的一众向日葵，静静打量着这个世界。 白色的雾气笼罩着，远处的山脉朦朦胧胧，像是蛰伏的巨龙，盘踞环绕在宽广的地面上。 绿意遍染，树木青翠。 几朵云彩在天空中来回飘荡，挡住了头顶明媚的阳光。 “大家快把脑袋藏起来啊，马上就要下雨啦。” 挨在我身边的一株向日葵，两条宽敞的枝叶向头顶伸展覆盖，将脑袋紧紧护住，可惜，屁股和脚面都露在外面。 “放心吧，雨下不大的。” 一位声音沉重沧桑的老向日葵如是说道。 我好奇的看着一切，张开了怀抱，感受着润雨的温柔与湿润。 “母亲，为什么雨神会喝闷酒？为什么雨神要哭泣呢？” “孩子，你还小，有很多事都不明白。其实我也不明白，因为我们向日葵家族，天生不会哭泣。” 我点了点脑袋，貌似听懂了，又有些不明白。 我感受着身上凉爽的雨水，雨水从脑袋瓜子上一直往下流淌。 鸟屎臭烘烘的味道，渐渐化开。 雨下了一阵，云彩便渐渐退去。 我身上鸟屎的味道，连带灰尘，都被冲刷干净。 太阳出来了，我一脸艳羡与崇拜，仰起脑袋，看着圆圆的白球，心中是难以抑制的欢喜。 雨水渗到地面，灰色的土壤变成黑色沉陷，独有的芬芳从地面下方传来。 “母亲，为什么土地的味道如此清新好闻？” 我疑惑的问道，别看我身形消瘦，可是无论如何摇晃，脑袋都在脖子上面，稳稳的呆着。 “哦，应该是地狱的鬼怪在生炉起灶。” “骗人，你根本没有去过地下。” 身边的葵花精说完，另一侧的葵花精毫不客气的拆台道。 “那你也没去过地下，你怎么知道我骗人呢？” “你就是在骗人，哼。” 两个葵花精吵了一番，却没有分出个胜负。 暖暖的阳光洒下，掉落在身上，让人感觉到难言的安稳与自在。 两株葵花精不再说话，而我依然在疑惑。 想了半天，没有个头绪，我不再纠结，自然而然挺直身躯，将面孔朝向天空。 风雨洗涤过后的天空变得越发蔚蓝清亮。 几只麻雀在原野一端的树木停靠，将脑袋伸到腋下，用翅膀来回扑棱着，吱吱喳喳，好像在悄悄的嘀咕什么。 有了神识的我，耳朵也比往前要尖的多。 “喂，你们看那株向日葵，应该是新来的，我们去会会她。” 远处马车的声音和农家砍柴的声音都悉数入耳，我的眼神却定在了几个越飞越近的麻雀身上。 吱吱喳喳，几个麻雀欢呼着，越飞越近。 “坏了，坏了，大家快将脑袋护住啊。” 一个身材修长的向日葵，惊惧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看着几只可爱小巧的小东西，快速朝着我掠过来。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明明我的身形更大一些。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一只小鸟伸着尖尖的嘴，朝着我的面部袭来。 “哎哟，好痛。麻雀，你们为什么要啄我啊？” 脸上火辣辣的，我奇怪的呐喊询问。 麻雀们被我吼的快速逃离现场，扑拉拉一挥翅膀，飞的再也找不见身影。 “笨蛋，哈哈哈。” “傻瓜，哈哈哈。” 空气中只留下两道清脆好听的声音。 我低下头，用手臂揉了揉脑袋，脑袋下方是一滩积水，映照出我因疼痛变得通红的脸。 我的神识渐渐恢复平静，原来我长这个样子。 圆圆的面庞，焦黄的脸蛋，与其他向日葵别无二致，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几只蚂蚁在水上面的宽叶子上来回划动，我想要帮帮他们，却发现根本挪不了地方。 我想，如果我能走动就好了，我希望帮助更多的小东西。 “母亲，我如何能够自由行走呢？” 我仰着脑袋，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大概还要一千年？我们向日葵家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可以自由化形的妖精了。” “那我应该如何做呢？” “站着不要动，等个千年万年的，我今年都一千岁了。” 几株向日葵七嘴八舌，议论不休。 “听说动物妖化形迅速。” “孩子，你要汲取力量，努力生长，总有一天能长到天宫去的。那个时候吸收了天界的力量，便可以瞬间化形。” “对了，我记得有一株向日葵被神仙摘走之后，没几年就化形了。” “被妖怪摘走，也可以缩短修炼的时间。” 309 尘事（三） 直到天亮，耳边那痛苦而难过的哭泣，都没有停歇过。 后来，小姑娘终于长大了，小蜥蜴也长大了。 在相互依偎之中，一人一妖的感情越发亲密。 小姑娘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带着小蜥蜴站在街边，一边晒着阳光，一边卖鞋垫。 小蜥蜴成长之后，体型已经有一个人的大小，为了避免引起人们的关注。 小姑娘总是守在巷子的街边，小蜥蜴便趴在墙上安安静静陪伴着她。 小蜥蜴可以自己觅食，小姑娘便陪它去茂密的森林里面，坐在路边层层叠叠的石块上面，安静等待。 丛林中突然出现一道矫健的身影，朝着越发高挑的小姑娘扑来。 黑色的斑点，覆盖在橘黄色的毛发上，带着凶残的凌厉与敏捷。 花豹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小姑娘迅速的飞来，尖锐的爪子搭在毫无防备的小姑娘身上，猛烈的四车着。 “小蜥蜴，救救我。” 小姑娘拼命挣扎着，绝望之际，最先想到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小蜥蜴。 身上突然一轻，小蜥蜴甩着长长的尾巴，将花豹狠狠的甩开。 花豹没有预料到身后的突然袭击，重重摔在地面上，满是肌肉的后背撞在一侧得树干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响动。 小姑娘欢喜的抱住小蜥蜴的脑袋，一脸险中逃生的喜悦与激动。 “小蜥蜴，你来啦，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小蜥蜴将小姑娘轻轻甩在后背上，快速的朝着人界城池的方向爬去。 花豹被小蜥蜴伤害到，心中一股怒火熊熊燃烧起来。 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朝着奔跑中的小蜥蜴狠狠咬了一口。 小姑娘没有发现小蜥蜴受到的伤害，看它停下来，连忙催促道。 “快跑啊，小蜥蜴，花豹快要追上来了。” 小蜥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转过脑袋，望了望在后背上稳稳坐着的小姑娘，松了口气，更快速的往前方跑去。 花豹看着断尾的小蜥蜴，心中的恶气瞬间消除。 追了一阵，有些乏了，便不再拼命的追赶，退回到深深的树林里面。 小蜥蜴载着小姑娘，爬上墙头，小姑娘有些惊讶的揽着小蜥蜴的脖颈，才将将稳住有些飘动的身形。 阴暗潮湿的墙边，没有任何人能够注意到，小蜥蜴载着小姑娘回到破败的院落。 小蜥蜴将疼痛的尾巴蜷缩起来，有些难受的往猪圈爬去。 在转身的片刻，小姑娘终于发现小蜥蜴背后的伤口，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担忧，语气焦灼的询问道。 “哎呀，小蜥蜴，你怎么受伤了？” 小蜥蜴身形微微一顿，似乎做错事一般，低下一贯高昂的头颅。 因为小姑娘的关切，黑亮的眼眸在此刻起了略微委屈与无奈的雾气。 小姑娘因为心疼，眼泪瞬间飙出眼眶，像是决堤的河水一般。 略微枯黄的炼丹，被泪水沾湿，模糊了整个面貌。 “肯定是刚刚的花豹做的，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小蜥蜴有些慌张的摇了摇脑袋，因为小姑娘的在乎，而感觉到开心，尾巴不自觉左右摇晃。 “你稍微等一等。” 小姑娘知道哭泣没有任何作用，抹了抹眼泪，返回屋里，一边挥动着纤长的手掌。 小蜥蜴眨巴着大大的眼睛，明了小姑娘的意思，开心的尾随着小姑娘进了房间。 小姑娘动作迅速的找了一块干净的白布，放上碾碎的三七汁液，将小蜥蜴的尾巴完好的包扎起来。 然后抱着它坐在厨房的稻草堆上面，轻轻哼着歌。 小蜥蜴躺在小姑娘的怀抱中，舒服的阖上眼睛，安安静静的休憩起来。 金色魔激动的飞到蜥蜴精身边，眼眸中满是怜惜的神色，温温柔柔的抚摸着它断了一截又一截的尾巴。 一脸的痛苦与怀念，同时浮现在金色魔那一贯风雅开朗的眼眸中。 金色魔盘坐在地面上，衣领微微松开，宽宽大大的长袍散了开来。 一只金色的铃铛，就这么散落出来，在风的吹拂下，发出叮咚的脆响。 像是新的希望，又像是新的开始。 一如既往的温暖怀抱，蜥蜴精不自觉的阖上双眸，泪水顺着粗糙的皮肤大块大块的坠落。 街边的阳光带着温馨甜蜜的气息，小姑娘结束一天的工作，十分欢快的跑了出去。 小蜥蜴有些不安的翘首祈盼，尾巴伤的伤口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 小姑娘的背影越发出挑，能够做的活计也越来越多了。 灰布衫看起来有些窄小，那开朗的身影却未曾变动分毫，十分跳脱，一如幼时的单纯天真。 许是害怕小蜥蜴担心，小姑娘没过多长时间便回到巷子口。 嘴巴微微张开，喘着气，额头带着一层细密的薄汗。 笑靥如花，浑身散发着青春满满的得意与开怀。 小蜥蜴眨巴着大大的眼睛，乖巧的望着小姑娘。 清脆响亮的声音，砸在青灰色的石块上，像是世界上最好听的鸟鸣一般，缠绕在心间，带着悠悠的温润与体贴。 “小蜥蜴，明天我就有一份正式的工作了，好开心。为了庆祝我的成长，这是特别挑选出来只送给你的礼物。” 在小蜥蜴好奇而惊喜的目光中，小姑娘将手掌慢慢摊开。 一只金色的小铃铛，像是暮色下依然璀璨夺目的阳光，在一瞬间，将潮湿阴冷的巷子照亮。 小蜥蜴大大的嘴巴不自觉上扬，露出一个欣慰而喜悦的笑容。 小蜥蜴的尾巴开心的摇摆起来，愈合的疤痕留在皮肤上，看起来满是疼痛。 小姑娘眸中出现一抹愧疚的神色，小蜥蜴却似乎没有察觉到，十分激动而喜悦的大幅度点头，表示接受。 小姑娘郑重其事的将小铃铛系在小蜥蜴的脖子上面，突然发现对于已经长大的小蜥蜴来说，铃铛的线绳有些短。 小姑娘有些迷惑的又比量了一次，遗憾的收回线绳，抓在手中。 “小蜥蜴，你长得真快，比我都要大了，以后可能得唤你大蜥蜴啦！这线绳有些短，等我回家再接一段线绳，再给你戴。” 小蜥蜴没有任何异议，乖巧的点着脑袋，尾巴轻轻一甩，将小姑娘连带这篮筐甩到背后。 任劳任怨的托着小姑娘，一身欢快的往家的方向爬去。 暮色下一切都闪耀着特别的魅力，小蜥蜴与小姑娘相互依偎着的身影，像是一副不忍打扰的美好画卷。 风带着些微凉意，两颗心却在同一时刻雀跃起来。 铃铛挂在小姑娘的手腕上，发出叮咚如溪水流淌的美妙声响。 310 尘事（四） 小姑娘将红红的线绳系在小蜥蜴粗糙的脖颈上，语气温柔，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与深沉。 “小蜥蜴，明天我就要去工作了，你在家等我好不好？” 小蜥蜴虽然希望一直陪在小姑娘身边，但是也知道其实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小姑娘的负担。 这么想着，十分乖巧的点了点脑袋。 最开始的几天，小蜥蜴常常偷偷跟在小姑娘背后。 小姑娘总是会发现那一道熟悉的影子，然后便开始厉声呵斥。 这样一来，几天之后，小蜥蜴终于无法再拉下脸跟着小姑娘，而是安安稳稳等在靠近门边的稻草堆上。 美好的画面陡转直下，阳光依然是同样的明媚，画面却开始混乱起来。 这是一个安静偏僻的小酒馆，因为客人稀少，店铺里只有一个老板和一个小二。 不过，与其他酒馆不同的是，这个酒馆的小二是一个小姑娘。 很明显，为了提高酒的销售量，酒馆的老板打起了新的主意。 小姑娘穿着露着胳膊与小腿的漂亮衣服，在酒馆中来回穿梭。 轻纱一般的服饰十分轻薄，在明亮的阳光中显得清透。 若隐若现的黝黑皮肤，因为青春的缘故，带着深深的诱惑。 酒馆的客人色眯眯的眼睛纷纷盯着小姑娘，肆无忌惮的打量着。 往昔，这家酒馆的酒因经常掺水的缘故，很少有客人。 不过，最近因为新来女小二的缘故，这家已经凋零的酒馆，反而被不少酒客热捧。 酒客大多是南来北往的商人，还有少数舍得花钱的农民与仆人。 一个打扮风流潇洒的男子，挺着圆润的啤酒肚，坐在窗边，面上带着觊觎的神色，冲着小姑娘吩咐着。 略微沙哑的声音，硬生生挤出一分故作潇洒。 “小二，这里再来一瓶女儿红。美酒配美女，小二，不来一杯吗？” 其他看客以为有油水可以揩，将目光纷纷落在靠窗男子身上，观察着事态的进展。 “没问题，这就来。” 小姑娘难过的忍受着客人明目张胆打量的目光，很快跑到店铺一侧得酒坛旁边，实实在在打了一勺女儿红，送到客人的桌上。 男子纨绔的身形往椅背上一靠，从怀里摸出一把碎银子，啪嗒一声，往桌上一放。 语气带着自以为潇洒的得意，享受着其他客人羡慕与崇拜的眼光。 “等一会儿，美女，来喝一杯，这些钱都是你的。” 小姑娘望着男子那猥琐下流的表情，连连摆手，知道这一答应就是将自己卖了。 不行，母亲教导过，要凭借努力与奋斗改变命运，而不是凭借其他不光彩的手段乞讨。 小姑娘眼睛滴溜溜转着，想出一个颇为慎重真诚的答案。 “谢谢你，我不会喝酒。” 男子被一个跑堂的小二拒绝，面上一时没有面子，冷冷呵了两声，不再搭话。 “真是不给面子，你这样，呵呵，以后也就这样了。” 其他看客见小姑娘态度坚决，灰溜溜摸了摸鼻子，不再搭话。 还有的看客觉得无趣，嫌弃而鄙夷的冷哼着。 “啧啧啧！” 太阳越来越高，并不是每一天都仅凭才智就能过得平静。 两个大汉，刚刚出完苦力，浑身的疲劳没法解决，只能花钱消遣。 更何况，听说这家酒馆新来一位美妙动人的小二，不看一看岂不是可惜。 “这人啊，就得及时享乐。” 两个大汉相互勾肩搭背，推开酒馆略微陈旧的木门，走到窗边，眼睛直勾勾盯着唯一一个女小二。 人心，总是复杂的。 欲望，总是不知疲倦的累积与扩大。 从天亮到天黑，太阳升了又落，落了又升，小蜥蜴终究是没能等到那道简单却坚韧的欢快身影。 小蜥蜴坐在稻草上，估摸着时间，距离小姑娘往日回家的时间，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小蜥蜴终于坐不住，迅速往小酒馆的方向爬去。 风在耳边呼啸着，小蜥蜴脖子上的铃铛发出哗啦啦的响动。 在略微孤寂的黄昏下，显得格外清脆明亮。 小蜥蜴心头浮现不好的感觉，爬的越发快了起来。 两个醉汉泛着红光的油腻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相互勾肩搭背，晃晃悠悠离开深深的巷口。 箱子里面十分昏暗，小蜥蜴没有任何犹疑的爬了进去。 小姑娘一身凌乱，像是杂草一般被抛弃在墙角，断了的舌头露在外面，胸膛不再起伏。 很明显，没了气息。 已经再也没有办法抱着小蜥蜴睡觉，也没有办法滔滔不绝的说道，更没有办法听到这个世界每一处或宁静或嘲杂的响动。 金色的铃铛发出哗啦啦得脆响，小蜥蜴慌慌张张跑到小姑娘身边，眼泪顺着粗糙的皮肤，将整个小姑娘淹没。 小蜥蜴焦灼的伸出舌头，降妖说些什么，又下意识将嘴巴紧紧阖上。 小蜥蜴努力的甩着尾巴，却因为过于悲恸，尾巴总是滑脱。 小姑娘瘦弱的身影，像是萧瑟秋风中枝头挂着的最后一抹枯黄，终究是逃脱不了凋零的结局，一次又一次横拖拖摔在地面上。 小蜥蜴怒吼出声，却依然没有得到任何人类的关注。 没有人关注黑暗，自然也没有人能看到它的难过与伤心。 小蜥蜴大大的眼睛因为愤怒与悲伤几乎要掉出眼眶，凸出的眼球，泵阀着绝望的红。 明明一个简单的甩尾动作，小蜥蜴试了不知多少遍，终于拖着小姑娘的躯体，往破败却尚且能够抵挡风雨的院落爬去。 一道缥缈的灵魂，望着难过的小蜥蜴，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苍白的指甲几乎隐没在掌心。 无论自己受到多少伤害，小姑娘都不希望看到小蜥蜴难过又落寞的神情。 那两个大汉，应该受到同等的惩罚。 是的，命运终究是公平的，理应是公平的。 一道黑色的风席卷而过，小姑娘的灵魂顺着那道黑色的烟雾，瞬间消失不见。 黑白无常站在街边，挠了挠脑袋瓜子，疑惑的左右望了望，却终究是没有发现案卷上记录的人类灵魂。 天上的云雾逐渐浓烈起来，像是地阵中摇摇欲坠的山脉一般。 一道响亮的轰隆声响彻天地，雨顺着那震耳欲聋的动静，哗啦啦的倾泻而下，将整个城池完全笼罩起来。 雨夜下，再也没有小姑娘搂着小蜥蜴哼着歌曲。 小蜥蜴趴在睡过去的小姑娘身边，两只前爪扒拉在小姑娘瘦小的脖颈两侧，做出拥抱的姿态。 脑袋紧紧贴在地面上，黑亮的眸子不复往日与小姑娘在一起的欢快与开心。 惨败的红，模糊了整个黑暗的世界。 311 依恋如此短暂 “鑫鑫，你回来了啊！” 蜥蜴精闭着眼睛，十分享受的躺在金色魔的怀抱中。 略微沙哑无力的声音，带着饕餮一般的满足与喜悦。 似乎跨越了千百年的时光，终于重新寻找到天边那一丝明亮。 感叹的语气，带着新的希望与期冀，撕扯开天边那沉寂许久，没有任何意义的光亮。 天色逐渐黯淡，那光亮隐隐约约，却被赋予新的含义与内容。 小姑娘捧着没有卖出去的花朵，一身欢快，蹦蹦跳跳往远处跑去。 金色魔心疼的抱着蜥蜴精的尾巴，带着面具的冰冷脸蛋贴在蜥蜴精粗糙的脖颈处。 金色魔望着蜥蜴精有些可怖的断尾，满心难过与疼痛，璀璨的眸色满是担忧，微微抬起，语气带着恳求的意味。 “元一一，你原身是植物妖，肯定懂得如何治疗吧？” 元一一明了金色魔的意味，看着墙边静止不动的司地。 很明显，司地客气的将空余的时间留给半生无法相互触及的金色魔与蜥蜴精。 元一一见司地没有任何异议，身形微微一闪，出现在金色魔与蜥蜴精面前。 一边仔细的查看蜥蜴精有些不忍直视得伤口，一边细致的解释着。 “是这样的，我虽然身为魔族，可是目前也只会治愈类的魔法。不过，我现在的魔力还十分弱小，断尾我没有办法帮它续接上，但是可以替它的伤口止痛。” 金色魔望着元一一真诚的眼眸，眸中带着坚定与感感聚集凝练之后再吐露出来。 蜥蜴精丑陋的面庞上，带着一丝羞怯与紧张，满足的神色微微忐忑着，歪着脑袋，仔细听着金色魔接下来的话语。 “不过，依然是这般可爱与乖巧。” 蜥蜴精唇畔的笑容是那般自然与美好，美好的像是一个幼稚而童真的孩童，几乎让元一一忽视它身为妖怪的真实身份。 金色魔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抓紧时间与蜥蜴精寒暄着。 脸上是化不开的温柔，眸中是没有一丝退减的依恋与爱意。 绿色的魔力，萦绕在蜥蜴精依然流淌着绿色汁液的断尾处。 绿色的汁液，在元一一神奇的魔力下，逐渐浓缩停滞。 那股腥臭的味道淡弱下来，散发出久违的青春与甜蜜的清香。 小黑球围绕着熟悉的气息，在蜥蜴精身边好奇的打量着，叽叽喳喳的话语，满是新奇。 “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天底下竟然有如此丑陋的生物。 元一一治疗的手微微一顿，嘴角微微抽搐，望了望天空中自由自在的小黑球，又看了看相互依偎的两道身影，一时有些哽塞，不知说些什么。 一人一妖的爱情故事，总是让人欢喜与羡慕的。 因着金色魔与那些回忆的缘故，元一一对于蜥蜴精厌恶的情感逐渐淡了下来。 元一一轻轻咳嗽了一声，朝着天空中的小黑球碎碎念叨着。 “别这么说，蜥蜴精小时候还是蛮可爱漂亮的，就是大了稍微长得不如人意。” 元一一与小黑球偶尔聊聊天，极为认真的替蜥蜴精处理伤口。 “吱吱吱！吱吱吱！” 一个人和一个妖，多么神奇的组合啊。 小黑球叽叽喳喳，不知疲倦的围着元一一诉说着它的好奇。 元一一听到小黑球的感叹，下意识抬起视线，望着远方淡然站立的司地。 身上翠绿色的长袍，还有翠色的面具，提醒着自己此时魔得身份，而司地一身皎洁无暇。 是啊，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在一起的组合呢。 元一一神色带着一丝晦暗，突然间没了说话的兴致。 “好啦，小黑球，不要说话啦，你都打扰到我的治疗了。” 小黑球有些无趣的闭上嘴巴，在空中不停旋转跳跃，安静了半秒的时间。 飞到司地身边，继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司地与元一一最清楚明白它每一句话的内容与涵义。 元一一看着飘远的小黑球，心中莫名的压抑，在一瞬间松懈下来。 金色魔低垂着眉眼，白皙光滑的手掌，覆盖在蜥蜴精大大的脑袋上，一脸亲昵与熟悉的喜欢，不停的抚摸着。 蜥蜴精终于可以开口说话，可是等待漫长的时间，也没有等到名为“鑫鑫”的小姑娘。 即使，她变成了魔，依然是自己的“鑫鑫”，是这样的啊。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金色魔嘴边挂着一抹释然的笑容，心中空空落落的感觉，被蜥蜴精突然的出现弥合。 大半残缺的拼图，被蜥蜴精的身形完全填充，金色魔与蜥蜴精满心满眼都是对方。 略微黯淡的光线，悬浮在金色魔与蜥蜴精短暂相依的身影上，吹拂的风似乎因久不相见的他们而静止下来。 “大千世界每天都有新的事物，很开心，每一天都活的自在而悠闲。对不起，把你忘记了，不然我肯定会回来找你的。我不在的时间，你肯定十分辛苦吧。我回来晚了，请原谅我。” 蜥蜴精微微阖上的双眼，沉默半晌，眼中再一次流淌着感绪，浓烈的爱意与期待，则隐藏在深邃的眼眸之后。 元一一手中治疗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微微抬起袖口，擦了擦额头上辛苦的汗水，满眼的自豪与欣喜。 312 我不去 淡雅的声音，沉默了许久，终于在此刻无情的响起。 “无论曾经发生了什么事，事实已经无法更改。目前有七条人类灵魂被蜥蜴精非法带走，所以你需要与我去地府一趟。” 元一一听到司地一本正经的话语，微微呆愣一瞬。 很快反应过来，司地是在对蜥蜴精陈述。 元一一有些无奈的起身，抖落一身略微寒凉的萧瑟，飞身到司地身边，远远望着蜥蜴精与金色魔的下一步动作。 蜥蜴精靠在金色魔怀中，没有任何张狂的动作，也没有任何替自己辩解的言语。 只是微微转动着眼珠子，看向头顶温柔的视线，一身期待与信任，皆放置在金色魔身上。 金色魔与蜥蜴精幼时日夜相处，自然明了它每一个眼神的涵义。 金色魔抱着蜥蜴精，一脸怜惜，声音带着恳切的请求。 “司地，请你放过它。” 司地身为阎王爷的代理任务者，并不是那般容易说话。 “没有可能。” 冷峻的面容，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 金色魔显然不了解司地说一不二的性格，又或者对于蜥蜴精过于在乎，脱口的话语，是那般洒脱而自然。 “司地，请你放过蜥蜴精，我此生愿意一直追随你，当牛做马都不成问题。” 蜥蜴精听着金色魔大气的话语，心中微微瑟缩着，眼眸中几乎又要溢出泪水，淡淡的摇了摇脑袋，表示不同意金色魔这样的提议。 司地淡淡摆手拒绝，优雅的话语带着一贯的淡然与冷漠。 “没有必要，蜥蜴精与我走一趟，很快就会回来。” 蜥蜴精将脑袋放在金色魔的大腿上，轻轻摩挲着。 眼眸中带着一丝委屈与无奈的神色，有些可怜兮兮的说着。 “鑫鑫，我不想去地府，地府很冷，比人界还要冷。” 金色魔看着蜥蜴精十分乖巧的模样，心中怜悯与不舍的情绪越来越浓烈，甚至带了一丝隐隐的怒意。 “我不同意，地府那种地方，不是什么妖怪都可以随便去的。蜥蜴精尾巴断了，已经受到了教训，不应该再与你去地府。试问曾经去过地府的妖怪，有几个能返回人界或者说能毫发无损的返回人界？” 司地仔细的思索着，似乎，地府的狱典总是满满当当的，很少有空缺。 有一些妖怪需要在地府关押百年，有的则需要关押千年。 “这我倒不甚明了，需要就其具体的所作所为来判定何时返回人界。” 蜥蜴精在金色魔面前，似乎一瞬间回归到孩童的天真时期，拒绝的话语，带着撒娇的意味。 “我不去，我不去。” 金色魔听着司地没有任何商量的口吻，眼睛轻轻阖上，心中似乎打定什么主意一般，又缓缓睁开。 玛瑙一般漂亮的眸子，在此刻露出坚定与锋利。 “好，我们不去。” 淡淡的话语，落在蜥蜴精的心头，带着满满的暖意。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金色魔的方向瞬间飞跃而来，随即讲整座边墙炸裂开来。 漫天的尘土，暂时蒙蔽司地的视线，元一一被沙土呛得不停咳嗽起来。 宽宽大大的长袍上落满了灰尘，元一一有些无奈的望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地面，若有所思。 金色魔还真是狡猾，瞬间就消失不见。 心中有淡淡的喜悦与祝福缓慢荡开，元一一咧开嘴角望着远方。 身边莫名哀怨的一道视线，落在元一一静止不动的身影上。 元一一终于想起来什么，转过脑袋望着身边一脸漆黑的司地，收敛唇边的笑容，故作关怀的出声询问道。 “司地，这算不算任务失败啊？司地，蜥蜴精和金色魔都跑了，我们不追吗？” 司地不经意间，似乎听到元一一话语中那一抹不惊喜的得意与笑意，脸上的漆黑越发深沉起来，似乎清水都无法化开的墨汁一般。 “不算，他们跑不了多远。你跟在我身边，不要到处乱跑。” 很明显，元一一心中在替逃跑的蜥蜴精叫好。 为了避免元一一通风报信，必须得让她一直呆在身边，起码在重新找到蜥蜴精之前，都得看住她。 元一一有些感叹都不迈开步伐，看了看渐晚的天色，故意往魔族方向飘去。 “好啊，那我们去把蜥蜴精和金色魔找回来吧。金色魔这个家伙，总是这么奸诈狡猾，完全捉摸不透呢。” 司地没有理会元一一无意义的碎碎念叨，声音带着一丝悠然绵长的无奈。 “元一一，你走错方向了，原地转身。” 元一一的小心思被司地发现一般，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捋了捋额头的碎发，正了正有些歪斜的帽子，跟在司地身边，亦步亦趋。 “哦，好的，没问题。” 蜥蜴精的洞穴全部坍塌，不知金色魔会带着它逃窜到哪里。 怀中的手帕，再一次被司地抛在空中。 金色的光芒，让小黑球瞬间兴奋起来，飞快的窜了出去，围绕着无声的手帕叽叽喳喳个不停。 元一一有些无奈的扶着额头，也不知道一个没有任何回应与灵气的手帕，是怎么独得小黑球的青睐的，真是奇怪。 走过人潮拥挤的街道，绕过一条又一条颇有风味的小巷，前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散去，深深的蓝，停留在广阔的天地间。 视线有些昏暗，浓郁的树木，在一瞬间沉默起来，沙沙的婆娑声音，带着一分孤寂与悲凉。 不知道金色魔与蜥蜴精有没有跑远，不过，无论跑的多远，都会被发现吧。 元一一心中默默念叨着，希望金色魔与蜥蜴精跑得越远越好。 这样一来，虽然司地的任务失败了，不过人界又多了一对伉俪情深的情侣，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元一一想的过于投入，整个脑袋撞在树干上，发出砰当一声脆响。 树干有些疼痛的左右凌乱的摇摆着，树叶哗啦啦坠落一地，元一一捂着发红的脑袋，眼睛中溢出无辜的泪光。 司地被身后的响动惊的一个哆嗦，瞬间转身飞到元一一身边，关切的神色在紧张之下一览无余。 “你怎么样了？” 元一一捂着磕到的脑袋，声音带了一丝不自觉的亲昵。 “好疼啊。” 司地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元一一的额头上，冷漠的声音带了一丝难言的温柔。 “我帮你揉一揉吧。” 元一一乖巧的站在原地，欣然接受司地的好意，将圆润的脑袋往司地面前凑了凑。 滑腻柔顺的感觉，从额头传递到指尖，司地面上带着一抹不自然的羞涩，略微一顿，随即凝了心神替元一一仔细的揉着额头。 元一一十分享受开心的模样，双眼舒服的微微眯起。 像是被撸毛的猫一般，浑身的利刺被放了下来，只剩下柔顺与信赖。 元一一乖巧的姿态，让司地心中的柔情越发不可收拾，手下按压的动作又软了两分，如清风拂面一般，只剩下清爽与舒适。 313 一直在一起吧 金色光团停滞在前方百米的位置处，原地转了个圈，往右侧飞去。 司地与元一一身形不自觉越靠越近，小黑球的动静突然出现在耳边。 “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那金色光团不理我。 元一一与司地靠拢的身体，迅速弹开，面上浮现一抹不自在的红晕。 司地棱角分明的面庞看起来柔和两分，在隐约的昏色中显出两分天然的吸引力。 元一一从一开始的害羞到愣怔，随即喜笑颜开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早就与你说过，那金色光芒是司地身上散发出来的灵气，没有任何灵识，你偏不信。” 小黑球黑亮的眼睛转悠两圈，心情似乎不太好。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你不要笑了，我很难过啦。 小黑球围绕着元一一，扇动着从乌鸦身上模仿来的黑色小翅膀，扑哧扑哧一脸的难以言说。 元一一不自觉扶着司地的肩膀，继续哈哈大笑着，前仰后合的体态，笑的有些夸张。 “我知道，我知道，毕竟付出了那么多的口水。” 司地望了望肩膀上突然搭上来的胳膊，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有些不适应。 想要错开身体，元一一半截雪白的胳膊露在外面，司地看的有些呆愣，一时忘记反应。 小黑球呼扇着翅膀，黑亮的圆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小的手掌在空中不安的挥动着，一副悲极变怒的模样。 “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你再笑，我不理你了。 元一一望着自顾自往前面飘去的金色光团，心中满是感慨。 若那金色光团是一个有着灵魂的魔，小黑球也可以有一个合适的玩伴。 元一一收回放在司地身上的胳膊，双手拍打着自己的面庞，努力控制自己的笑面肌。 司地肩膀上的重量蓦的坠落消失，心中也跟着空荡一阵。 似乎，最心爱的玩偶被抢走一般，面色微微压沉。 清亮的声音，带着温柔的暖意，将心头的冰凉驱散。 “不笑了，不笑了，不就是不理你嘛！你坐到我肩膀上来，我陪你聊天。” 小黑球漂浮在半空中，听着元一一的话，心思微微一动，眼睛飘忽的闪了两下，赌气一般转过小小的脑袋，不理会，也不答应。 元一一嘴角挑起一抹了然的笑容，刚想伸出手将小黑球揽在手掌之中。 半空中突然出现两根葱玉一般的手指，拇指与食指捏在一起，朝着小黑球飞弹而去。 “吱吱吱！吱吱吱！” 主人，你做什么？ 小黑球被瞬间弹飞，身形在空中飘忽不定的滚了两圈，将将稳定下来，语气中满是不满与抱怨。 司地嘴边挑起一抹略微得意的笑容，语气略带宠溺的呢喃道。 似乎在评价小黑球，又似乎在对着元一一传递着亲昵的信息。 “烦人精。” 小黑球捂着有些疼痛的脑袋瓜，有些不满的飘远，继续不停的“吱吱吱”抱怨着。 喧闹的声音，为冷清而寂静的树林增添一抹热闹甜蜜的色彩。 金色光芒朝着右侧行了几百米的距离，蓦的朝着前方迅速飞去。 潺潺的流水，从山间倾泻而下，水流拍打着岸边，发出哗啦啦，刷刷刷的响动。 一魔一妖，停在河边，黯淡的身影，带着相互依恋的难舍难分。 “小蜥蜴，你顺着河流，往下游游去，不要回头，再也不要回来了，最好也不要出现在人界的地盘。人界的每一个角落，都遍布这地府影子的踪迹。” 蜥蜴精小心翼翼瞧着水中那一抹坚韧的倒影，嘴巴紧紧合着，面色带着严肃与坚定。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腹腔的位置发出，带着沉闷的低沉与暗哑。 “我不走，我要留在你身边。哪怕一同入地府，我们也应该一直一直在一处。” 金色魔如幼时一般，轻柔的低下身形，蹲在蜥蜴精身边，摸着它那冰冷而粗糙的脑袋。 “小蜥蜴，你听话，乖。你应该回到妖界，你的根在那里啊。在人界徘徊，终究是逃不开进入地府或者堕入魔道的结局。” 苍老的声音，轻轻滑过波澜的水面，带着轻轻巧巧的卑微姿态。 历经世事的沉浮，那话语中依然带着无法忽略的童稚与纯真，那是只在金色魔面前表露的真诚与脆弱。 “我知道，即使如此，我也希望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分开。你不在的地方，便是地狱了。” 金色魔眸中闪烁着感动的泪花，那深深的情感被隐藏在晶莹的泪珠背后。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越来越黑。 金色魔明白，黑暗不代表逃脱，也不代表结束，而是代表新的危机。 当下最要紧的事，自然不是卿卿我我。 “你快些离开，那影子是神界特派，修为不俗，不是你我能共同抵挡的。” 蜥蜴精自然明了金色魔话语中的担忧与在意，现在不跑的话，便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被那白影子追上，肯定要去地府呆些年头。 自己不怕哭，也不怕累，更不害怕折磨。 可是，自己再也不希望与金色魔分开了，一分一秒都不行。 若是此时离开，往下游游去。 若是再也找不见金色魔，自己又该如何呢。 蜥蜴精有些犹豫，转过闹嗲，泪眼婆娑，望着眼前距离很近的金色魔。 一种不真实感，在心头浮现涌起。 蜥蜴精甚至开始衡量，去地府与金色魔分离时间更短，还是现在游开与蜥蜴精分开的时间更短。 夜幕下，一切都带着深沉的黑。 黑色的树枝，黑色的树叶，黑色的河流。 空气中出现一抹紧张的气氛，金色魔有些慌神，话语急促起来，催促着蜥蜴精快快离开。 “你先行离开，那白影不会拿我怎么样。等白影离开地府，我再去寻你。” 蜥蜴精注意到金色魔紧张的神色，知道不应该再拖延下去。 敛了敛神色，圆圆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看向金色魔那璀璨的眸中，似乎希望将她此刻的模样全部映入脑海中。 停顿一刻，摆动着已经痊愈的断尾，长长的身形缓缓往水中爬去。 满载苦痛与孤寂的嗓音，带着郑重其事的严肃。 “好，我答应你。我会沿着这条河流一直往前游去，你记得来找我。” 高贵而清雅的嗓音，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似乎只是在传达着地府的条例一般，带着冷冰冰的漠然。 “慢着！” 314 放水 金色的光团，在河边停滞下来，司地与元一一刚刚抵达河边。 司地锐利的眸，在夜色下清淡扫过，便发现潜沉在水中那一道粗糙的背影。 蜥蜴精再次转过脑袋，看了看远处傲然站立的司地，眸中出现一抹狠厉。 望着那窈窕的金色身影，那狠厉被很快掩藏好。 金色魔悠悠然转过身体，面对着一身肃穆的司地。 白皙的双手背在身后，轻轻挥动，示意蜥蜴精快些离开。 蜥蜴精心中微微叹气，深知自己已经没有机会逃跑。 却仍然十分配合的顺着河流流淌的方向，朝着水面下方潜下去。 四爪在水中快速的滑动，水面荡起一圈又一圈波澜。 金色魔的声音恢复一贯的活泼开朗，还带着一丝因底气不足产生的漫不经心。 “怎么说？” 司地望着想要再一次遁逃的蜥蜴精，面色越发冷峻，冲着面前静然站立的金色魔警告到。 “蜥蜴精需要与我走一趟，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关联，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金色魔站在河边，双手幻化出两道金色光芒，已经做好立时对战的准备。 “我若是偏要插手呢。” 水下一个庞然大物迅速的游走，水面上随之荡起一层层波澜。 司地似乎不愿意多说，转头轻飘飘看了眼元一一。 元一一有些愣怔，回望司地，目光带着一抹疑惑。 清亮的声音，在夜色下平添一抹寡淡。 “司地，你看我做什么？” 司地嘴角微微抽搐，只得直白的陈述着。 冷漠的声音中，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尊贵气势。 “金色魔是魔，你也是魔，你帮我处理一下这边，我去去就回。” 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淡漠与严肃，让元一一有些畏惧。 虽然如此，元一一还是希望蜥蜴精跑的越远越好，毕竟世间最美的故事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元一一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微微看向地面，声音故意放的缓了，带着两分柔和的嗫嗫糯糯。 “司地，我又不是地府的……” “影子”两个字尚未说出口，司地雪白修长的身形已经再也寻不见。 金色魔望着司地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碍事的元一一，心中焦灼。 可是，顾及着元一一与司地亲切的关系，金色魔一时不甘动手。 两道金色的光芒，在手中迅速旋转，做着最后的决定。 “你别拦着我，我不会让任何人事物伤害到蜥蜴精。” 元一一看着金色魔着急的眼眸，还有那一身凌厉的架势，心中有些发怵。 转而望了望一身翠袍的自己，明显身无长物，司地让自己留在这里，也没有胜算啊。 元一一认清形势后，连忙摆手，面上挂着苦哈哈的色彩，声音也有些着急起来。 “金色魔，你先别动手。” 金色魔小心翼翼的一边后退，一边周璇着。 金色的绣花鞋边被流动的河水沾湿，金色魔却浑然不觉，目光只是一个劲朝着河岸的下游飘去。 “你说。” 元一一望着金色魔趁势待发的动作，面上挂着极为和乐的笑容。 翠绿的长袖，在黑暗中轻轻飘扬着，修长的胳膊朝着远方，打着手势。 柔柔弱弱的嗓音中，带着善意的考量。 “你走吧，我不拦着你，祝你和蜥蜴精生活幸福美满。” 金色魔的身影，在一瞬间掠夺出去，欢快的嗓音，逆着河风，远远飘来，带着幽幽的感跟着一松。 双手放在唇边，带着真诚的祝愿与希望。 “再见，记得走的远远的啊。” 那声音极为阔远，在清幽寂静的深夜，甚至于百里外也能清晰听见。 金色魔嘴边挂着一抹释然的笑容，快速的朝着下游飞去，希望能赶在司地发现蜥蜴精之前拦截他。 金色魔的身形，绕过蜿蜒波折的河道。 璀璨的眼眸，一直未曾停歇，紧紧关注着河岸两侧的动静。 司地已经追上蜥蜴精，漂浮在河面上方，毫不犹豫，从怀中抽出长长的金色绳索。 蜥蜴精发现司地的身影，知道退无可退，便率先发动进攻。 嘴巴张得大大的，舌头在一瞬间从水面下方伸出，像是一道带着利刺的剑刃一般，朝着司地身上卷袭而来。 司地轻巧避开，手中的金色绳索像是无骨却狠厉的蛇一般，在空中打着旋，冲着目标直直飞去。 蜥蜴精断了的尾巴凶狠的甩动着，整个身体瞬间转了个直角。 金色的绳索没有接触到蜥蜴精粗糙的皮肤上，在水面上抽了个空，三丈高的浪花瞬间飞溅起来。 司地与蜥蜴精双双后退，神色严谨，带着满满的锋芒，轻松躲避开水花的自然冲击。 司地一边寻找机会收服蜥蜴精，一边声色严厉的商量着和平的解决方法。 “蜥蜴精，我可以保证你去地府的时间段内，帮你关照金色魔。” 看多了世态炎凉，蜥蜴精似乎不信一般，冷冷哼了一声，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与鄙夷。 “用不着你，金色魔自有我来亲自守护。” 蜥蜴精的话语过于直白，让司地没有再继续商讨的心情，声音冷冷，似乎再做着最后的宣判。 “那我便对不住了。” 蜥蜴精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心情难得好了许多，声音聪水面下方传来，带着一丝浪漫的缥缈。 “无妨，有什么厉害的，尽管朝着我来。不过，希望你不要打扰到金色魔的生活。” “嗯，我答应你。” 司地十分有礼貌的应答下来，不过冷漠的声音中却听不出一丝一毫多余的情感。 话音刚落，手中的绳索越发凌厉的朝着蜥蜴精抽打而去。 既然一时半会儿拿皮糙肉厚的蜥蜴精无法，那只能先耗尽它的妖力，再将它拖回地府。 一神一妖相互对战，结果似乎可想而知。 金色魔离得老远，便听到绳索与尾巴剧烈抽打水面挣扎着的声音，心中一阵慌乱，连忙跑了过来。 两道身影缠斗在一处，高下已分。 很明显，蜥蜴精身为妖怪，法力薄弱，攻击的气势没有初始时的凌厉，逐渐落了下风。 金色魔璀璨的眸子带着怜惜与不忍，神色复杂，望了望蹭了一段时间灵气的白影，又望了望心中牵挂所在的蜥蜴精，立时做出了决定。 不再思考，身形如箭矢一般迅速飞出，身体悬浮在水面上，与蜥蜴精立在一处，加入了战斗。 两道金色的光芒，就这般直直朝着河岸一侧的司地飞来。 315 主人受伤了怎么办 元一一蹲在河边，一脸悠闲自在的玩着河中的水。 记忆中，应该有一尾又一尾金色的鲤鱼，朝着自己游过来的。 可是，现在漆黑黑的夜，什么都看不到，一起是那般宁静。 小黑球望着元一一玩的开怀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 元一一神经大条，似乎将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你不去找主人吗？ 元一一白皙的手掌，一点点滑过清凉的水面。 清爽滑腻的感觉，从指尖传递到指腹。 河面被风吹的起了一层又一层波澜，元一一的声音，在空旷的夜中，显得有些疑惑不解。 “我去找司地做什么？对了，小黑球，天色晚了，我们回魔族吧。你不是还要修炼吗？天亮了，你怎么修炼啊？” 小黑球听到元一一打算返回魔族，没有一脸的期待，反而着急起来，语速都不自觉加快。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吵闹的声音，像是上了发条的钟表一般。 你个蠢蛋！蜥蜴精与金色魔有两只，万一主人受伤怎么办？ 元一一听着小黑球焦灼的话语，心中也生出两分紧张与慌乱。 拨水的动作停了下来，面上依然故作轻松，声音带着一丝犹疑。 “不可能，司地是仙君，你难道没有感受到他身上那充沛纯粹的神界灵气嘛！走吧，小黑球，我带你回家。” 小黑球黑亮的眸子带着两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语调拔高，似乎十分生气的模样。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我不回魔族，我要去找我的主人。 一边是活泼开朗的金色魔以及令人动容的爱情故事，一边是看起来好像无可匹敌的司地，元一一心中的思绪跟着混乱起来。 冰凉的河水顺着指尖滑落，坠落到略微昏暗的河水中，声音无意识中带了两分惆怅的漫不经心。 “哦，那你去吧。” 小黑球不依不饶，飞身到元一一身边，在元一一面前上下左右乱晃着，焦急的声音满是被忽略的怨愤。 “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你跟我一起去。 皎洁的月光，透射在河面上，散发着几分疏离。 风吹过，夜带着三分沉闷，七分凉意，元一一一边搓着胳膊，一边微微抬起视线，看着眼前不停乱晃的小黑球。 “为什么？” 叽叽喳喳的声音，满是关切的意味，倒显出元一一有些凉薄寡淡。 “吱吱吱！吱吱吱！” 万一主人受伤了，你替他做治疗啊。 顺着小黑球的话语，元一一的心不自觉颤动着，似乎有些害怕，害怕司地真的受到伤害。 黑亮的眸微微转动，还在迟疑犹豫着。 “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快走啦！ 小黑球不由分说的抓住元一一的后衣领，将她往河岸的下游拽去。 小黑球的身形小巧精致，力气却十分巨大，元一一轻飘飘的身形，顺着小黑球的力道，在空中静静飘着。 似感叹，又似妥协一般的嗓音，为寂静的夜色添了一抹柔情与温暖。 “去看看也好，省得明日司地还要找我。” 是啊，去看看司地。 反正，自己既没有帮助蜥蜴精逃脱的能力，也学不会伤害他们的魔法。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你很沉哎！自己起来飘不行吗？ 夜色沉静，人类基本都在休憩，动物也很少在森林与河边闲逛。 周围一片沉寂，元一一莫名的感觉有些困乏。 慵懒的嗓音，轻轻柔柔，落在河畔上，似有若无。 像是看不透却绵绵不绝的情感一般，带着偶尔清晰偶尔神秘的色彩。 “哦，好吧，那你松手吧。” 元一一赶到司地身边的时候，一妖一魔一仙，已经打斗了几十个回合。 金色魔身上整洁的长袍，七零八落的挂在身上，露出里面最为纯白的白色底布。 蜥蜴精也一身狼狈，那断尾不知剐蹭到哪里，又出现新的伤口。 司地一身洁白，悬浮在河面上方，神色略微苍白，额头浸着轻薄的汗水，似乎十分疲惫的样子。 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元一一站在百米开外的地方，朝着黑漆漆的空中远远的呼唤着。 “司地，我来啦！” 司地立于高处，一身洁白的长袍依然落拓而优雅。 皎洁的月光照在袍边那相互缠绕的银丝线之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听到熟悉的声音，司地冷峻的面色有一瞬间的柔和。 精致俊朗的容颜，在高处显得有些遥不可及。 尊贵与落拓，在回眸的一瞬间尽数显出。 深邃的眸子，无声落在元一一身上。 里面潜藏复杂而深沉的情绪，如水面下方的海藻，默默汲取着，默默生长着，却丝毫不吐露。 “嗯。” 淡漠的应答，有一丝欣喜的感觉。 听到司地那沉稳的应答声，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却足矣让元一一的唇角慢慢上扬，然后越咧越大。 来到司地身边之前，元一一并没有察觉到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是，现在看来，心中那暖洋洋与甜蜜蜜的感觉，不是凭空出现的。 金色魔漂浮在司地对面，似乎打算趁机带着蜥蜴精离开，一个劲朝着蜥蜴精使着眼色。 那有些担忧的神色似乎在说，我们快些离开，司地是仙君，你我之力没有他法。 蜥蜴精知道逃的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后患不除，难以安定。 心中这般想着，淡淡的摇了摇脑袋，眼眸在看向司地的一瞬间狠厉起来。 趁司地分神的时机，四个爪子同时用力踩踏在河岸下方，然后从河中迅速窜出，朝着司地张开大大的嘴巴。 长长的红舌头，在一瞬间将司地整个缠绕起来。 元一一站在远处，徒劳的望着一切，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尽力气，慌张的大声呼喊着。 “司地小心！” 小黑球也慌了神，叽叽喳喳个不停，不管不顾往司地身边快速冲去。 “吱吱吱！吱吱吱！” 主人别怕，我来啦！ 司地微微挣扎，似乎不希望伤害到蜥蜴精。 “无妨。” 司地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好看的眸中出现一抹不射的情绪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元一一有些紧张的向前飘动着，凑近司地身边，将小黑球不安的身体拖回，紧紧护在掌心之间。 “你乖乖的，你个小黑球，你去能解决什么问题？”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小黑球却不依不饶，整个身上的毛发因为愤怒瞬间炸裂起来，像是一颗可口诱人的猕猴桃一般。 小小的手掌，在半空中不停的舞动着，黑亮的眼睛满是怒气，冷冷望着远处狼狈为奸的金色魔与蜥蜴精。 元一一，你别拦着我，我和他们没完。 316 相互伤害 元一一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这小黑球不愧是司地身上掉下来的，竟然比自己还要在意司地的安危。 蜥蜴精处于弱势，明显急的近乎疯狂，长长的舌头缠绕的越发紧了些，似乎想要将司地完全扼杀。 一道白亮的光，从司地身上散发出来。 蜥蜴精的舌头被烫的起了白色的烟雾，痛苦的闷哼声，从蜥蜴精圆圆的肚子里发出来，带着深深的惧意。 红红的舌头，在一瞬间变得灰黑，像是刚刚烧完的秸秆，甚至依稀可见零星的火光在舌头上跳跃舞蹈。 蜥蜴精感觉到疼痛，快速的收回舌头，整个身体都沉浸在河面下方。 长长的舌头，失去了一切知觉，即使是拉扯，都感觉到锥心的疼痛。 蜥蜴精张着大大的嘴巴，任由河水冲刷着受了伤的舌头。 冰凉而滑腻的河水，让烧灼的感觉，逐渐退去。 蜥蜴精稍作休息，再一次发起猛烈的攻击。 司地看着远处逐渐淡弱的弯月轮廓，心中的怜悯逐渐冷却，手中的法力越发凌厉起来。 蜥蜴精身形巨大，在流动的河水中显得有些笨拙，粗糙的皮肤受到攻击，多出一道又一道鲜红的伤痕。 金色魔站在一边，一边发动魔力分散司地的注意。 一边迅速的左右闪身，像是人形盾牌一般，生生替蜥蜴精抗下一道又一道伤害。 金色魔与蜥蜴精有些筋疲力尽，无可奈何的相互对视一眼，似乎希望能在彼此的眼中找到新的希望。 对视之间，似乎默契的下定了决心。 金色魔使出浑身懈数，手中幻化出一道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网。 那网一开始只有巴掌大小，随即越来越大，将头顶的天际几乎覆盖住，朝着远处延伸扩展。 元一一站在原地，以为可以安然无恙的时候，金色的网没有任何商量的往头顶罩来。 一股浓浓的压迫感，从头顶直直往地面的方向按压而去。 金色网的缝隙越来越小，从巴掌般大小，逐渐收拢成紧密的编织袋。 金色魔将元一一整个束缚起来，朝着自己的方向快速拖拽着。 元一一完全无法动弹分毫，小黑球紧张的叽叽喳喳着，紧随着金色网，朝着金色魔靠拢而去。 元一一不停的挥动着四肢，却根本无法撼动紧密的金色网。 手中幻化出一道翠绿色的魔法，笼罩在金色的魔力上，却见不到丝毫的效用。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你没事吧？你怎么这么笨呢？站那么远还能让她捉住？ 元一一望着四下一片黑暗，有些慌神。 周围什么都看不到，什么声音都没有，只能隐隐约约接收到小黑球的吵闹的埋怨声。 像是抓到了一棵难得的救命稻草，元一一朝着声音的来源处大声纳罕着。 “小黑球，你别吵，你快把我救出去啊。” 闷闷的声音，从编织袋里面传出来。 小黑球莫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元一一还能正常说话，那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吱吱吱！吱吱吱！” 我也没办法，一切还是看主人的吧。 金色魔手中抓着元一一，开朗与嬉戏的笑容不复存在，面上满是深沉的冷漠。 活泼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的愧疚之情。 “司地，放蜥蜴精离开，我不会伤害元一一的。” 编织袋有一瞬间的沉静，元一一沉默半晌。 待听明白金色魔的目的，怒不可遏的朝着编织袋外面大声怒吼着。 “金色魔，你个坏蛋，你个大坏蛋。你个黑心肝的！我好心放你！你却抓我！你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啊！！啊！啊！！！” 金色魔有些歉意的望了望手中的丝网，又看了眼遍体鳞伤的蜥蜴精，眸色出现一抹坚定的残忍。 没有理会元一一的吵闹，安安静静等待司地的回复。 司地看着不停抖动的金色编织袋，心中慌乱，面上是万年都不曾变动的冷漠。 司地不知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当下突如其来的紧急情况。 生怕自己表现的过于在乎，元一一受到的伤害会更多。 冷漠的嗓音，将担忧与在意的情绪深深掩藏起来。 “元一一留下，你可以离开，蜥蜴精不能走。我不希望元一一出任何事情，正如你不希望蜥蜴精受到伤害一般。” 司地深邃的眸子越发暗沉起来，盛装着暴风雨来临前的那一分沉稳与静谧，一抹如刀般的锋利一闪而过。 金色魔不为所动，似乎铁了心，想要凭借自己的不择手段，让蜥蜴精逃离地府的制裁。 “放蜥蜴精离开。” “不行。” 淡漠的话语，简单直白，表明司地此时坚定的态度。 司地的眼眸不自觉落在装着元一一的编织袋上，完全不知道，自己那浓浓的担忧，已经从眼眸深处泄露出来。 蜥蜴精趁着司地与金色魔聊天的机会，张开大大的嘴巴。 与方才的攻击不同的是，蜥蜴精并没有伸出长长的舌头，而是朝着司地直直咬了过来。 司地因为过于关注元一一，忽略了暂时休息的蜥蜴精，悬空的腿生生接下蜥蜴精的撕咬。 撕咬之间，一道清冽的汁液，从蜥蜴精上颚发出，注射进入司地修长落拓的身形。 皮肉几乎全部脱落的疼痛，瞬间从腿部蔓延到四肢百骸。 司地面色瞬间苍白，针扎一般的疼痛，提醒着司地，蜥蜴精嘴中暗藏的毒素已经转移到自己身上。 司地捂着疼痛的脑袋，身上散发出残忍冷冽的气息。 天地之间的黑暗越发深沉起来，小黑球似乎有些欣喜的跃跃欲试起来。 快速跃进黑暗，整个身体隐没在比墨还要幽深的漆黑之中。 白亮的光芒，在一瞬间笼罩于天地之间，金色魔周围的河水顺着猛烈的风势，朝着填空上方涌动着。 金色魔抓着的编织袋被狂风怒卷，瞬间脱离魔爪，朝着司地身边飞去。 小黑球圆润润又毛绒绒的身体腾于半空，开心雀跃的打着转。 周围浮动着久违的黑暗气息，让小黑球欢喜的沉浸其中。 金色魔的身形被倒滚的河水冲击，不受控制的往远处飞去，像是飘零的落叶一般，无依无靠，重重摔打在地面上。 司地面色苍白将元一一从编织袋中拖出，紧紧搂抱在怀中。 随即整个身体瘫软在地面上，眼睛紧紧阖上，冷峻的面色难得柔和两分，安安静静，无法再说话。 蜥蜴精关注着金色魔的一举一动，在她飞出的一瞬间想要追随而去，却被掀起的巨浪拍打在深深的河岸底下。 整条河流变得安静起来，天边一抹白亮逐渐升起。 元一一眼眸中盛装着晶润的色泽，手中绿色的魔力源源不断朝着司地光滑却浸着冷汗的额头输送而去。 317 抱着你 黑夜，总是寂静深沉的。 河流脱离了重力的牵引，顺着司地那道灵力的惯性，朝着天空直直倾泻而去。 波涛汹涌的河面，带着波澜壮阔的深沉与漠然。 轻薄的云朵后面，只剩下一轮淡雅的轮廓，径自皎洁无暇着。 黑暗，覆盖在万物之上。 风，游走于万物之间。 河岸周围都一片混乱，只有相互依偎的两道身形，散发出淡淡的宁静与安谧。 元一一微微低垂着脑袋，望着怀中一言不发的司地，心头隐隐作痛，面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一手揽着司地的脖颈，一手覆盖在司地的额头上方。 司地长拖拖的身形自然而落拓的隐匿在翠绿的草色之间，刚毅方正的脑袋枕在元一一的膝盖上。 长长的头发被河水沾湿，附着在白皙的面庞与脖颈处，带了一丝勾人魂魄的潇洒与随意。 往日的冷峻，在此刻全然不见，转化成安安静静的柔和。 绿色的光芒，笼罩在司地额头上方，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暖意，逐渐遍布全身。 低垂的脑袋，无力的肩膀，宽阔的后背，在同一时间被暖意紧紧包围着。 好似回到了幼时母亲那温柔呵护的怀抱，灵魂被妥帖的安放好，浑身都泛着舒适的感觉。 如果可以的话，也许，可以一直沉浸在元一一的怀抱中。 轻轻阖着眼睛，感受着自由的风，自然是一件无法比拟的美事。 河水倒灌于天际，时而不时坠落下几颗明亮如珍珠般的水滴，落在司地本就染湿的发梢，白皙的脸颊。 洁白的绒毛，在晶莹的绿光下，显出两分柔和，白皙的皮肤逐渐红润起来，吹弹可破的肌肤，似乎一阵风就能带走一般。 元一一的眉眼不自觉柔和下来，望着怀中因为痛苦紧紧闭着眼睛的司地，心头泛着甜蜜的柔意。 像是不绝的河水一般，缠缠绵绵，在不经意间，填充整个心间。 俊朗却精致的面庞，带着没有任何攻击力的柔和与乖巧，让元一一想要悄悄伸出双手，轻轻抚摸。 心中这么想着，元一一的手自然而然朝着怀中静静躺着的司地够去，带着一丝珍视，还有一丝入心的小心翼翼。 元一一的手指轻轻滑过司地的面颊，一点一点，像是柔软的狗尾巴草，在面上温柔而调皮的游走着。 玉白一般的指尖滑过司地锋利有型的眉毛，然后是高高的鼻梁，皎洁如月色一般的皮肤，慢慢打着转。 温柔的语气，好像历经千百年终于渗出水的石块，带着难得的真情实意。 自从变为魔，自己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 可是，司地的出现打破了这种沉静与平稳，一切似乎朝着令人有些惊喜与蜜意的声音，让司地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再一次雀跃起来。 成为仙君之后，自己已经很久感受到身为妖怪的七情六欲了，真是奇怪。 元一一的话，就那么淡淡飘进心中，带着酥酥麻麻的感觉。 像是夏天漫山遍野的蒲公英种子，洁白无瑕的毛团，在柔和的风中，只需要轻轻一吹，便散的无边无际。 轻飘飘的话语，在心头蔓延开来，再也无法抹除。 司地唇边不自觉挂着一抹笑意，轻轻睁开眼睛，深邃的眼睛带着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司地将元一一的手掌轻轻握在手中，运转着体内的灵气，感知着自己的身体状况。 黑夜中，那双眸子带着异样的感情，越发黑的浓亮。 许是仙界的灵气过于纯粹，所以仙君都具备一种特别能耐。 那看起来平静无波的眸子，好似将元一一整个身心与灵魂都吸引进去，不舍得挪开眼睛。 司地躺在元一一的怀抱中，面上带了两分羞涩，身体略微僵硬，不敢随意挪动。 唇边好似沾了蜂蜜的麦芽糖，甜了好几个色度，一直轻轻巧巧的勾着。 “无妨。” 淡雅的嗓音，因为残存的毒性略微沙哑着。 好似潜藏酝酿许久的清酒，带着醇厚的魅力与磁性。 元一一望着司地的眸子，竟不经意间在其中发现自己那难得温柔的倒影。 一瞬间的呆愣与痴迷，被小黑球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惊醒。 “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终于想起来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避开视线。 如释重负一般，将手掌轻轻抽回放在身边。 温柔的语气带了两分生动与活泼，将司地快速的从膝盖上挪到地面上。 “你好啦！真是太好啦！我们去将蜥蜴精追回来吧，谁让那个金色魔下手那般无情无义呢。” 身体被突然安置在冰凉的地面上，司地越发怀念元一一温润的怀抱来。 元一一假装没有任何异样，轻巧站起身，凌乱的步伐却透露她此刻的瞬间有些羞愧的低落起来。 “客气，是我没有牵制住金色魔，害你受了伤害。” 司地明白元一一的心思，轻轻摇了摇脑袋，本来也没指望一个治愈类的魔能帮到什么忙。 “与你无关，不必过于担心。” “想念”两个字，多么美好的词汇。 司地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是不好意思开口，只能将心中那一刻也不希望分离的希望温柔藏好。 翻滚的河水中，蜥蜴精的身体跟着巨浪不停的打着转，似风中飘零的落叶一般，无足轻重。 显然，紧紧阖着的双眸，表明蜥蜴精已经昏睡过去。 司地从怀中抽出金色绳索，在蜥蜴精昏睡之际，在它身上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紧紧抓着金色绳索的另一头，朝着河对岸飘去。 深沉的天边牵扯起一条白亮的线，似鱼肚子上最为银亮的那一条印痕。 像是拉链一般，那白亮被慢腾腾升起的太阳撕扯开，半面天空越发明亮起来。 元一一注意到司地的动作，看了眼肩头昏昏欲睡的小黑球，声音中带了一抹疑惑。 “司地，天色不早了，你不回地府吗？” 深邃的眼眸带了一抹感叹与不舍，轻轻滑过那泛着白亮的遥远天际。 冷漠的声音，带着一丝深沉却短暂的情义。 “稍等，还有一个人。” 318 轮回 元一一轻轻点头，随着司地的身影，朝着河流对岸飘去，半晌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 “奇怪，这附近还有人类的灵魂吗？” 天空还有些昏昏暗暗，藏蓝色的天际，逐渐褪色，变成隐隐约约得蔚蓝，像是漂亮的湖泊。 地面上疯狂生长的杂草，全部被河水冲刷一遍，泛着晶莹纯粹的绿色。 阳光洋洋洒洒落在黝黑的土地上，整个世界散发着平和安静的感觉。 狼狈，似乎在司地身上完全找寻不到。 不过片刻的休憩，那凌厉而端正的姿态便又回到司地落拓的身形上。 淡雅的嗓音，在清凉的清晨，越发高贵淡漠起来。 “刚刚书卷上多出来一个人类灵魂，在这附近。” 司地手中的蜥蜴精似乎极为疲乏，早已经沉沉得睡去，甚至打起了鼾。 一夜的黑暗与疯狂，在此刻回归平静，一切的一切回归原位。 不知道金色魔怎么样了？接下来又会有何动作呢？为什么河岸边会出现人类的灵魂？ 元一一心中有许许多多的疑惑，微微抬眸望着身侧的司地。 司地嘴边挂着略微深沉的笑意，不再多语。 从河边出发，沿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了很远很远。 湿润的土地覆盖一层层干燥的黄色沙土，一道金色的身影，匍匐在巨大的石块上，一动不动。 河水倒灌的冲击，这种自然之力的伤害，不是一般妖怪与魔能够承受的。 元一一面上带着担忧的色彩，加快速度，飘到金色魔身边，蹲下身形。 微微低着脑袋，轻轻拍打着金色魔的肩膀，一边轻声呼唤着。 “金色魔，你怎么样了？” 开朗的声音，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两分沉重，微微感叹的语气，如释重负一般，在元一一耳边清晰的浮现。 那声音向远处延展着，带着缥缈的虚无感。 “我没事，元一一，谢谢你们。” 元一一有些愣怔，微微侧过面庞。 一道金色的身影，飘离躯体，在半空中做着朝拜的姿态。 那窈窕的身形，璀璨的眸，与往日并无两样。 天边一缕霞光，顺着太阳散发的光芒，越发铺展，闪耀，点亮着周遭的天空与云朵。 太阳冲破地平线，将整片天空点燃。 空气带着微微的凉意，雏鸟在窝中悄悄的探出脑袋，神色好奇而紧张的打量整个世界。 鸟妈妈叼着小虫子，扑腾着翅膀飞回巢穴，生命在此刻有了新的延续与轮回。 金色魔的躯体像是一尊完美无瑕的水晶球，风轻轻的触碰下，那窈窕的身躯便瞬间散了开来。 点点金色光芒，如支离破碎的光点，代表着消失与堙灭。 莹动的金色光芒，如夏日草丛中隐约可见的萤火，在白亮的天空下，转化成新的希望与未来。 透明的灵魂，有意识的飘近司地。 缥缈的嗓音，满是不舍与留恋的温柔。 “小蜥蜴，不要担心，我会去陪你的。我们说好了啊，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元一一看了看依然沉睡的蜥蜴精，微微叹了口气。 过往的曾经，在此刻似乎都不值一提。 那些恩恩怨怨，在生命轮回的一瞬间归于虚无。 蜥蜴精的鼾声越来越大，趴在草丛中，嘴边咧开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司地一个弹指，手中的炉鼎盖便自动打开，那缕轻飘飘的灵魂，幻化成一道越发清晰的金色烟雾，安安静静呆在炉鼎里面。 金色魔呆在炉鼎里面，依然不知疲倦的絮絮念叨着。 “小蜥蜴，我如果变成人类，可能要好久都没办法记起你了。” “小蜥蜴，记得来找我啊。” 司地看了看有些吵闹的炉鼎，转身交到元一一手中。 元一一看了看炉鼎，又看了看司地飘远的背影，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 “司地，我又不是地府的影子，什么都让我做。” 微弱的声音，带了一丝埋怨与无奈，司地嘴边挂着一道明媚的笑容。 天边的阳光越发炽烈起来，司地的心情似乎好的不行。 小黑球坐在元一一肩膀上，困倦的阖着眼睛，叽叽喳喳一整天，终于安静下来，身形有些摇摇晃晃，好像下一刻就会掉在地面上。 元一一托着炉鼎，一手绕过肩膀，将小黑球抱在手中。 空气中没有任何回答，元一一捧着炉鼎和小黑球，朝着司地的方向快速飘去。 越过宽阔的河流，微微弯下腰，避开丛生的树木与枝丫，面前是空空荡荡的街道。 三三两两的布衣，从街边巷角走出，挑着扁担，往山上走来。 翠绿色的帽子，隐藏在高高的草丛中，没有任何人能看到元一一和司地。 地府和魔族需要穿越一条又一条的人类街道，两道身影，偶尔相互对视，低声交流着。 大亮的天空，让元一一心中有些着急。 一夜未归，不知家中的魔是否会担心。 希望他不要发现才好，这样自己就可以悄悄的溜回去了。 “司地，我回魔族了？” 寡淡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冀。 心中的希望，在冷硬的口吻中，如命令一般。 “送我到地府。” 元一一看着手中十分沉重的炉鼎，面上的不满越发扩大，近乎质疑的询问出声。 “不是应该你送我回魔族吗？” 司地心中有些好笑，却不能表现的过于明显，轻巧抑制住唇边越发张扬的笑容。 那开怀的感觉，自从分离之后，已经许久不曾察觉。 可是，在元一身边，却可以轻易的寻找到，连司地自己都有些不解。 遇到元一一之后，司地开始重新思考自己，有了些对于自己的困惑与不解。 “我不知道魔族在哪里，想来你也不希望我知道。” “哼。” 虽然事实是如此，元一一还是有些埋怨的冷哼一声。 白皙的双手被风吹的有些褶皱，平摊在半空中。 浑身染着风霜，有些耷拉的眼皮，透露着一夜未眠的疲惫。 偏偏忌惮司地身上纯粹的神界灵气，不敢轻易违背他的意图，只是努力撑着眼皮和手掌，跟在司地身边。 街边的商铺，已经开始营业。 老板将门轻轻推开，窗户也全部推开，清凉的空气在空旷的店铺内来回穿梭。 小二手中拿着灰色的布巾，在桌面上挨个擦着，面上带着崭新的活力与朝气。 热腾腾的蒸汽，漂浮在街道尽头。 那雪白的雾气，顺着东风，逐渐飘上半空，然后消散的无影无踪。 香喷喷的气息，远远飘来，陆陆续续的人类走上街头，坐在街边的摊位上，说说笑笑。 319 请你吃包子 元一一望着远处的小笼包，眼睛亮晶晶的，挪不动步伐。 司地悄悄站住神行，望着一脸期待的元一一，唇畔的笑意有增无减，却并不开口说话。 元一一察觉到司地突然停下来的步伐，微微侧过脑袋。 司地苍白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略微红润的面庞带着一丝柔和。 犹豫一阵，大大咧咧的嗓音反而带了一丝试探。 “司地，我想吃小笼包。” 司地站在元一一身边，看着远处街角旁边漂浮旗帜的右下角注释，微微点点头，表示赞同。 元一一有些欢喜，一手抓着炉鼎，一手拖着小黑球，迫不及待朝着街边的包子铺飘去。 元一一坐在桌边，并没有人来搭理她。 元一一几乎都忘记，自己是魔，无法被人类看到。 心情有些落寞，刚想起身离开。 司地慢悠悠走到桌边，身上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雪白的身形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又似乎变得莹润普通起来。 小二扬起笑脸，朝着司地径直走来，利落的嘴巴像是夏天静默绽放的喇叭花，吧啦吧啦说了一大通。 “客官，吃点什么？饺子？包子？小笼屉？灌汤包？豆浆？油条？豆腐脑？” 一股油香的气息从小二脖子上挂着的布巾上传了过来，元一一望着似乎无所不能的司地，深深吸了口气，直勾勾望着司地。 司地有些无奈的微微挑了挑眉毛，望着身边一脸痴相的元一一，淡漠的声音，带着落拓的大气。 “元一一，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元一一有些兴奋的拍打着桌面，丝毫不客气的点单。 “小笼屉，最爱芹菜猪肉。” 司地坐在元一一对面，轻轻挑起的袍边从修长的双腿间自然滑落，皎洁的气质让周围见识不多的人类纷纷看直了眼。 淡漠的语气，将元一一的请求复述了一遍。 “一份芹菜猪肉小笼屉，一杯温牛奶，麻烦你。” 元一一看着小二利索的背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司地，不要温牛奶，小笼屉就好了，怪破费的。” 司地轻轻点点头，似乎十分同意元一一的看法。 自从来到地府，司地还没有在人界逗留如此长的时间。 也许，在元一一的陪伴中，许多事情都会有新的面貌。 司地略微沉吟，薄薄的唇微微抿着，再一次开心的勾起。 “没事，我喝。” 元一一只想着自己的早餐，都忘记司地也可以进食的事情。 元一一心中有些惭愧，嗓子似乎被什么噎了一下，喏喏的附和着。 “哦，这样啊。” 宽阔的道路上，人影摩肩擦踵，络绎不绝。 “驾！驾！” 车夫不停的吆喝声，在凌乱的街道上显得中气十足。 一辆华丽高贵的马车，从远处缓缓驶来。 车轮滚过地面，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带着悦耳对我轻快节奏。 马车里面传来不时的娇笑声，那是独属于青春少女的开怀与美妙，听在心间，带着夏日的热闹与繁华。 小二端着小笼屉，放慢脚步，朝着司地缓缓走来。 香喷喷的气息，顺着清晨的凉风，传了过来。 白花花的小包子，像是洗白了的小黑球一般，稳稳端坐在蒸屉里面。 小包子越来越近了，元一一瞧了瞧桌面上摆放着的酱油和醋，吞了吞口水，将手边尖头圆尾的筷子拿好，摆好姿势。 一道清脆明亮的声音，从远处飘散而来。 那单纯而美妙的声音过于出类拔萃，即使在喧闹的人群中，也可以轻易的分辨出来。 “表哥，我有点想吃小笼包了。这么多年，这家店铺竟然还在，真是不容易。表哥，你想不想吃小笼屉？反正，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喜欢吃。” 被唤作表哥的青衣男子，没有说喜欢也没有说不喜欢。 方阔的身材端坐在马车正中，开朗的声音中藏着淡淡的疏离。 “好，那便听铃儿的。车夫，先停一下，你自去吃饭，一会儿来接我们。” 阔朗的声音，透过清透的帘幕传了出来。 一道清脆的咯吱响动，高贵阔气的马车立刻停在了毫不起眼的店铺旁边。 男子似乎考虑十分周到，朝着车夫轻轻嘱咐一声，便率先下了马车。 着粉色娇嫩长裙的小姑娘，头发扎成一条俏皮可爱的马尾，紧随着男子下了马车。 穿着青色长裙的丫鬟，最后下了马车，安安静静，亦步亦趋跟在男子身后，眉眼满是喜爱的柔情。 叽叽喳喳的声音，围绕在元一一耳边，让元一一的视线不自觉收了回来。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好香啊！是什么啊？这么香？ 元一一收回视线，发现司地眼镜蛇一眨不眨看着自己，面色瞬间羞红。 只得转移注意力，与身边的小黑球搭着话。 “这是人间的小笼屉，由焯水之后的芹菜与猪肉搅拌在一处，用面粉包裹，外软内香，汤汁鲜美，你要试一试吗？” 小黑球微微眯了一会儿，精气神瞬间回到体内，此刻睁着黑漆漆的眼睛，望着元一一和新鲜的小笼屉，一脸的期待。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好啊，好啊，那我试一试。 小黑球这般说着，毛绒绒的小手朝着笼屉伸了过来。 “小黑球，小心烫。” 警示的话语，刚刚说出。 小黑球一脸慌张的远远跳开，泪眼朦胧的表情让元一一有些忍俊不禁。 小黑球看着元一一面上的笑意，心中的怒火一下升腾起来。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笑什么笑？我都被烫到了，你居然不关心我，还在那里幸灾乐祸。 元一一笑的前仰后合，用筷子夹起一个掌心大小的小笼包，放在嘴里，又夹了一个，咕咕哝哝的解释着。 “小黑球，刚出锅的小笼包上面都是的水蒸气，自然烫了。你别着急，我吃一个，再帮你拿一个，你记得吹一吹，包子皮凉下来再吃。” 司地手中端着温润的牛奶，一脸好整以暇的沉稳的优雅与高贵。 静默看着元一一与小黑球相互交流吵闹着，心中滑过淡淡的暖意，嘴角的笑容不经意间带了一丝心满意足。 小黑球有些生气的撇过脑袋，望了望元一一手中软绵绵的包子，心中那一抹怒气不争气的消散的无影无踪。 “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凉了吗？ 元一一呵呵傻笑着，夹着包子往小黑球怀里放去。 “我帮你吹一吹哈！凉了，凉了，皮凉了。” 小黑球冷冷哼了一声，算是不在计较元一一提醒的晚了。 白嫩的包子，被黑漆漆的小黑球抱了个满怀。 小黑球张开小小的圆润嘴巴，轻轻咬在白嫩包子上面。 小小的手掌，扒拉在掌心大小的包子上面。 漂浮的身形似乎略微不稳，雪白的包子随着小黑球飘动的身影，在半空中悬停着。 小黑球眼睛微微眯起，嘴巴也开心的咧起，撕扯下一块又一块松软的包子皮，一脸得意与满足。 320 分享 天边的阳光越发灼热，从淡雅的白转换成金灿灿的亮，闪耀的光芒，落在略带湿意的衣衫上。 街道上的吆喝声逐渐密集起来，人影匆匆，带了两分热闹。 车夫将马缰绳拴在店铺旁边的水槽边，径自往人流中跑去。 元一一往嘴里又塞了一个包子，似乎才想起司地的存在。 两颊鼓鼓的，像只可爱的小松鼠一般，微微抬起脑袋，望着面前的司地，声音含糊不清，带了一丝依赖般的温软。 “司地，你吃不吃小笼包，猪肉的香腻搭配芹菜的清香，简直是人间一道绝色风味。” 司地微微摇着脑袋，轻轻啜着杯中的牛奶。 元一一自己吃小笼包，有些不好意思。 便望着对面的司地，像个勤劳不知疲倦小二一样，继续开怀的念叨着。 “司地，你喝牛奶，加不加糖？” 司地想起甜甜的味道，眉头不自觉微微皱着，似乎有些难以忍受的陈述着。 事物最美的味道，难道不是它原本的滋味嘛！ “不加糖，不习惯。” “那能好喝吗？” 元一一耸了耸肩膀，一手朝着司地身边够去。 司地身体有瞬间僵直，不敢轻易动作。 元一一在司地愣怔间，自然取过他手中的杯子，往嘴边送去。 司地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巴，似乎有些不满的提议道。 “再来一杯牛奶吗？” 元一一手中动作微微停顿，表情悠闲自在，声音轻巧，满是轻松与随意。 “不用，怪浪费钱的。” 牛奶杯在盈玉一般的掌心，似乎嫩的出水一般，闪耀着诱人的光泽。 元一一双手捧着奶杯，翠绿的衣袖自然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胳膊，在逐渐升温的清晨，带着隐约的魅力。 清风吹拂在脸颊旁边，司地白皙的面庞不自觉有些熏红，如被阳光染就的彩霞一般，还有两分懵懂与愣怔。 元一一在司地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下，轻轻啜了一小口，眸中带着赞叹的神色，肯定的描述着。 “还可以，淡淡的奶香，带着滑腻轻柔的感觉，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很舒服。” 红润的唇紧紧贴在杯沿，又轻轻离开，似乎轻吻一般的印迹，清清淡淡刻在杯壁之上。 司地几乎没有听到元一一说些什么，整个注意力都黏在元一一捧着的水杯上，心中有复杂而汹涌的情绪流转着。 淡淡的应答，似有若无。 “嗯。” 元一一喝了口牛奶，又自顾自将杯子塞到司地悬空的掌心，然后轻轻握了握，一边轻巧的继续念叨着。 “很好喝，蛮解渴的。司地，你接着喝吧。” 司地望着手中沾了些胭脂的杯子，唇角不是控制的微微抽搐着。 对于有洁癖的司地来说，任何瑕疵与污点，都毫无意外的无法忍受。 可是元一一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只是开心的咀嚼着小笼包，一边四处好奇的打量着。 司地眸色有些晦暗不明，一手轻轻抚摸着手中光滑平整的瓷杯。 略微沉吟，随即望了望元一一真诚的眼光，深邃的眼睛闪动两分，装作毫不在意的继续啜着。 邻桌响起一道有些粗犷的声音，那声音像是经过砂纸打磨一般，经历风沙的席卷，带着粗糙的颗粒感。 “小二，来碗混沌，再来一杯二锅头。” 小二在店铺前方露天的环境中来回穿梭，空气中满是忙碌与热闹的气氛。 年轻的男子与少女落座在店铺内侧略微隐蔽的角落处，相互诉说着什么。 丫鬟打扮的少女，看起来年龄稍微大一些，默默站立在青色长衫男子身边，不发一言。 一双吊眼梢，看起来却并不是好相处的模样。 少女一身粉嫩的纱裙，在明媚的阳光下看起来轻盈而美好，身上散发的青春气质完全无法比拟。 “表哥，猪肉大葱，我知道你最喜欢吃了。” 丫鬟打扮的少女，本来圆润的面庞拉的好长，似乎十分不开心。 站在男子身边，冷冷的看着他，心中颇有怨气的模样。 青衫男子却浑然不觉，眉眼轻轻扫过身边的丫鬟，轻轻咳嗽两声，朝着对面绝美的少女轻声嘱咐着。 “嗯，还是铃儿最了解表哥了。我也知道，铃儿最喜欢白菜火腿的小笼包。小二，来一屉猪肉大葱小笼包，一屉白菜火腿小笼包。” 小二拿着账单，远远欢快的跑了过来。 “哎，我都记下了，客官，您说。” 看这一身的绫罗绸缎，必是出身不凡，身家富贵。 若是伺候的好了，说不准还有小费，真是赚到了。 小二的手在账单上刷刷几笔滑过，正待转身离开。 一道直白的声音响起，信赖与真诚之意呼之欲出。 少女坐在凳子上，没有普通大家闺秀一般的害羞与怯懦，白皙的面庞满是活泼与开朗。 “表哥，你记错了，我最喜欢白菜粉条。因为身体不好，为了积攒阴德，我只吃素，不吃肉，火腿也不吃的。” 身形略微宽阔的男子，有些尴尬的将手中的扇子打开又合上，然后打着哈哈转移话题。 “是这样吗？哈哈哈！真是不好意思啊，表妹，时间太长了，我想你想的都忘记了这些。小二，一屉猪肉大葱，一屉白菜粉条。” 丫鬟望着公子讨好的笑容，锋利的视线在对面端坐的少女身上来回滑过，脸上嫉妒的神色几乎快要隐藏不住。 “好嘞，客官，您稍等。” 粗犷的声音，在宽阔的街头，带着两分豁达与开朗，听在耳中，带着清爽的气息。 “好酒，哈哈哈！滋味醇香，舌尖微麻，入口辛辣，清冽可口。” 元一一将嘴里小小的包子吃完，收回看热闹的视线，司地依然在慢悠悠啜着牛奶，面上不自觉带着两分欣喜。 元一一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盯着司地的神色，认真打量一遍，似乎还有两分得意。 元一一有些奇怪，心中一动，视线落在桌面上近乎干净的盘子里面。 一份精致小巧软绵绵的小笼包，安安静静呆在盘子正中间，不说话，便浑身散发着美好而诱惑的模样。 小黑球终于吃完一整个小笼包，有些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巴。 黑亮的眼睛，小心翼翼瞧了瞧元一一，然后黏着在那最后一份小笼包上面。 元一一伸出手掌的同时，小黑球同时飞身到白花花的包子上面。 黑黑的一团将整个包子覆盖住，元一一有些无可奈何的微微扶着额头，手掌轻轻一弹，小黑球轻飘飘的身体就快速的滚开。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你做什么？最后一个包子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小黑球叽叽喳喳，飞到元一一面前，生怕她听不到一般，紧紧挨着她白皙的脸颊，大声且不满的抗议着。 元一一被吵的有些无奈，将手中的包子分成两半，打了个饱嗝，继续说道。 “一人一半。” “吱吱吱！” 这还差不多。 小黑球捧着一半的小笼包，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 为了避免元一一出尔反尔，小黑球一脸紧张跑到司地身边小口小口的品尝着。 “吱吱吱！” 好吃！ 司地望着小黑球与元一一热闹的相互争吵着，眼眸中滑过一抹淡淡的温柔与惬意。 似是数落，又似关怀的嗓音，在清亮的清晨，听起来颇为亲切。 “元一一，你少吃点。吃多了不消化，身体负担过重对于身体不好。” “哦，我知道啦！” 元一一不停啃着包子，口中十分乖巧的点头应和。 熟悉的答案，让司地眉眼都挂上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轻轻咧起的唇角，是那般温柔与宠溺，好似静静流淌的溪水，于沉静中染着珍贵的色彩。 321 情感 元一一吃完手中最后的包子，一脸饕餮欢喜的满足。 拿着桌上的纸巾，轻轻擦拭着嘴巴，将空中肚子撑得鼓鼓的小黑球提在手中。 轻巧的声音，清脆明亮，只有司地能清晰听到。 “天都大亮了，家里的魔该不高兴了，我们走吧。” 人来人往，或是衣着光鲜，或是服饰朴素，神色匆匆，目光朝着前方看去。 没有人注意到司地与元一一的方向，似乎他们本就不存在于人界一般。 司地十分赞同的点了点脑袋，若有所思，手指在杯壁上轻轻摩挲着。 手中还有几条人类灵魂，若是没有元一一的打扰，任务会完成的更完美。 “也好，忙碌一夜，今天好好休息，不要来人界到处乱跑。” 元一一望着司地满是关切的面容，语气带着一丝随意与轻松。 “哦，我知道啦。跟着你跑了一天，我也挺累的，确实应该回魔族好好休息。” 小黑球小小的手掌，覆盖在圆滚滚的肚子上面。 黝黑圆润的身形，在元一一掌心大大咧咧的平躺开来。 元一一拉开椅子，手掌托平，小黑球在手掌中心来回舒服的滚动着。 青春独有的少女气息，从身边轻轻飘起，带着美好与易碎的感觉。 “表哥，你喝牛奶还是豆浆？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喝牛奶，你说你最喜欢甜甜的味道。” 男子的头发高高束起，宽阔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轻飘。 开朗的话语，带着两分棉柔的情意，眉眼含笑看着面前的少女，与此同时，眼尾扫过身边的丫鬟，眼神带着一丝轻浮的神色。 “哈哈哈，那都是很小的时候了，我现在对于甜的一般。不甜不苦，刚刚好的味道，正是我最喜欢的。” 丫鬟面上的怒气一点点松懈下来，狭长的眼角似乎还染着晶莹的泪珠，满心的感动与情感，在此刻似乎有种没有错付的感觉。 对面的少女，一脸天真模样，扬着可爱与乖巧的表情，似懂非懂的轻轻点头应和。 “说的也是，也许食物本身的味道才最是鲜美。许久不见，表哥还是这么博学多识。” 司地嘴角滑过一抹淡漠，敛了敛衣襟，轻轻起身。 修长的腿，踩踏在宽阔的街道上面，在清凉的清晨，散发着优雅高贵的气质。 元一一将手掌轻轻托起，放在鼻端前方，宠溺的声音中假装有些埋怨。 “小黑球，你太胖了！太沉啦！你自己飘回魔族去吧，我不托着你了，手累。”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不想动弹！吃的太撑了！需要歇一歇！元一一，我的主人命令你要好好照顾我。 元一一本来只是想逗一逗手中像个小皮球一般的小黑球，此刻，听到小黑球奉司地为圭臬，反而心中有些不痛快起来。 “这样吗？” 一边轻轻念叨着，一边将小黑球直接提起扔在半空中。 小黑球猝不及防间，整个身体快速的下落。 半天的时间，终于反应过来，扑腾着黑色的小翅膀，往元一一身边飞去，不满的叫嚣着。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略有些喧闹的声音，听来是满满的控诉不情愿。 元一一，你做什么？你把我扔出去之前，你倒是说一声啊。这么高，我差一点摔在地上，成了一滩烂泥巴。 元一一嘴角勾起一抹可爱的弧度，扯着小黑球两条小巧玲珑的胳膊，直直看着小黑球不开心的表情。 “谁是你的主人？嗯？” 小黑球有些不开心的在元一一手中挣扎着，黑亮的眼睛带着求救一般可怜的眼神，望向一侧静默不语的司地。 “吱吱吱！吱吱吱！” 当然是司地仙君，难不成会是你这个毫不起眼的翠魔？ 司地站在元一一身边，面上带着难得开朗的神情，似乎因为元一一与小黑球的陪伴，在人界的生活并没有那般漫长。 元一一明媚的面庞，似乎透过隐秘的面具，浮现出来，带着璀璨与希望的色彩，将司地许久不曾涌动的心再一次唤醒。 神界的时间十分漫长，漫长的几乎让人忘记所有的喜怒哀乐。 可是，在元一一身边，司地总是不由自主的欢喜，生气，悲愤，难过，痛苦。 这便是喜欢与爱吧，自己的所有情绪因为对方微弱的一举一动产生猛烈而深刻的变化。 正如此刻，心头的喜悦似乎要控制不住，从嘴里脱口而出。 深邃的眼睛，满是不自觉的柔情蜜意。 元一一与小黑球吵吵闹闹，不知不觉走到人界的边界。 司地挺拔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停顿，微微侧过身体，眸中似是带着怀念与不舍的神色，定定望着元一一。 元一一望着司地在乎的表情，心中有蜜一般的甜静默流动。 清朗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脚下，带着明显的依恋。 “司地，我和小黑球回魔族了，明天见。” 人界到达山脚的路途明明没有多远，司地与元一一却拖拖拉拉走了好久好久。 小黑球已经困倦的睡了过去，此刻十分安逸的在元一一掌心抿了抿嘴唇，自在的翻转身体。 绒绒的一团，无论是翻过来，还是翻过去，都是圆滚滚的一团，像是刚刚蒸好的暄软馒头一般。 柔柔的声音，顺着风，漂浮在司地耳边，散发着温馨与亲密。 司地心头微微跳跃着，望着面前翠绿色的身影。 似乎有许多想说的话，却又不知究竟说些什么。 “嗯，注意安全。” 只是淡淡的回复了一句，便沉默起来。 炉鼎被元一一原封不动交给司地，金色魔吵了一个早晨，声音有些嘶哑，依然在不停念叨着小蜥蜴的名字。 不过，那声音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弱了下去。 元一一有些担心，转过身体，又转了回来，轻声询问道。 “司地，金色魔不会有什么事吧？” 金色魔的声音逐渐散在风中，只有袅袅的余音，带着浓厚的感情，回荡在天地之间。 司地低头看了看炉鼎，望着元一一略微担忧的眸色，心中了然。 “炉鼎具有镇魂的功能，身处其中的魂魄，会昏睡过去，但是本身的灵魂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元一一小心翼翼的捧着小黑球，满面慈爱和蔼的光芒，声音柔软。 “那就好，希望蜥蜴精和金色魔来世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元一一的希望，于司地来说，关联不大。 淡漠的嗓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祝愿。 “但愿如此。” 知道金色魔不会有任何事，元一一心情松懈下来。 轻轻哼着歌曲，往高高的山峰上漂浮而去。 司地没有再说些什么，也没有立刻转身离开，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目光深远，望着元一一越飘越远的身影。 贾宝玉和史湘云 铃儿小姐怨魂 322 比试 元一一返回魔族，司地在人界边缘又静默站了许久，方才取出怀中的案卷，往人流密集的地方飘去。 人流慌慌乱乱，往早餐铺跑去。 有些暗沉的声响，在热闹的街头传了开来。 “走走走，前面有杂耍，老好看了。” 粗狂的大汉与一名心高气傲的剑客，一言不合，开打起来。 司地看着案卷上面若有若无的名字，站在包子铺旁边，隐匿了身形，好整以暇的观看着。 大汉放下手中的酒杯，拿起桌边的大刀，开始在空中咋咋呼呼比划起来。 剑客抽出手中的长剑，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色衣衫，带着一丝儒雅的气息。 平常在家足不出户，来到表哥家，活动才自由起来。 铃儿小姐看起来十分兴奋悸动，面上带着欣喜的笑容，望着近在眼前的对决。 “没想到吃饭还能看看热闹，表哥，你快看啊。” 说的欢快，抬头一望，表哥不知何时躲得远远的。 连带着他身后的丫鬟，也亦步亦趋，紧紧跟随，面上带着一分惊恐与慌乱。 白皙柔软的手掌，不自觉牵扯着男子的衣袖。 许是太害怕了吧，铃儿小姐望着远处表哥的身形，眼眸微微闪动着。 却因为心思单纯，终究没有多想。 此刻，表哥面上带着担忧的神色。 站在马车旁边，朝着铃儿小姐不停招呼着。 “铃儿，那里不安全，过来这边。” 铃儿小姐看着表哥瑟缩的神情，心中有些不满，语气乖巧娇柔的撒娇道。 “表哥，没什么事，你过来。他们的武功好厉害啊，看起来太厉害了。” 如果小七那个丫鬟在身边就好了，她一向喜欢看这些有些低落，表哥表情挂着担忧的神色，已经坐在马车里面。 略微发胖的手指，轻轻挑起马车一边的帷帘，略微低沉圆滑的声音，带着紧张与害怕的颤抖。 “铃儿，你回来，我们该回家啦。” 铃儿小姐看了看刚刚上桌的蒸屉，感觉有些可惜，朝着马车的方向，大声呼唤着。 “等一会儿，表哥，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再等一会儿。” 铃儿说完，不再看远处看起来十分怯懦的表哥，一脸倔强的坐在桌边。 一边啃着香喷喷的包子，一边仔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光剑影。 掀开的帷幕一角，露出一颗看似柔弱乖巧的脑袋。 丫鬟坐在表哥身边，低垂着脑袋，似乎害怕的不敢出声。 安安静静的，厚厚的嘴唇却在不经意间轻轻挑起，看似十分善解人意的劝慰着。 “铃儿年纪还是太小了，不知道外面人心险恶。到了给祖母拜早安的时辰，祖母一向宠着你，我们还是再等一等吧。” 提到给祖母请安，男子有些焦急的模样。 望了望离得很近的打斗场景，男子缩了缩脖子，又有些不舍的看了看远处单独落座的窈窕佳人。 罢了，美人每天都有机会接触。 错过了一个，还有下一个。 以自己的身家，不怕没有前赴后继的美人。 祖母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扒住祖母，自己才能在府中站住脚跟。 “等什么等，这都火烧眉毛了。车夫，我们不等了，快些回府，一会儿你径自过来接小姐。” 车夫听到男子的命令，不敢有任何迟疑，连忙应答着。 “是，公子。” 马车在一片混乱中，向着巷子深处的高门大院疾驰而去。 出身高贵的小姐又如何，还是太过单纯任性，能够获得一时的宠爱，却终究逃不开被抛弃的命运。 窗帘被凉爽的风吹开，露出一张焦急的男子面庞，还有一张于无声息间静默绽放的年轻笑颜。 马车迅速的飞驰，在宽阔的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 被称作表哥的男子，甚至都没有赏给铃儿小姐一个在意的眼神。 铃儿小姐看着热闹的对决，将口中的包子快速的吞咽，神色越发，人们聚在一处，突然有了亲密的共同话题。 “是啊，说的有道理。” 铃儿小姐看完热闹，挤出人群，身边掠过一道清冽自然的气息。 司地站在人群中间，仔细慎重的观察着现场。 眼角滑过一抹粉嫩色的衣裙，被司地完全忽略掉。 手中的案卷再一次若有若无的闪动着，清晰的黑色字迹浮现之后又归于透明，隐藏在一片洁白中，看不清具体的状况。 铃儿小姐看完热闹，才发现表哥的身影已经找不见。 “奇怪，马车呢？” 大汉有些难以接受，连连后退，醉酒的身形踉踉跄跄，腿磕碰在椅子上，瞬间朝后面倒仰过去。 毫无意外，大汉的脑袋因此磕在有些破损的桌角边，惊诧的眼睛直勾勾瞪着，再也没有阖上。 司地面不改色，有些疲倦打了个哈气，手指捏了捏挺拔的鼻子。 一手牵着大汉的灵魂，越过喧闹慌乱的人群，落拓而潇洒，往地府的方向飞去。 323 小小的教训 元一一托着小黑球，往山顶飘去。 周围的风越来越大，将元一一翠绿的长袍吹的猎猎作响。 小黑球阖着眼睛，呼吸轻巧，在元一一掌心睡得十分安稳。 跨过人类的地域，前面就是苍白之境。 周围一片寂静，元一一想起家中魔那温润沉静却暗藏严厉的表情，心中有些忐忑。 放慢了飘行的速度，在苍白之境里面慢悠悠的飘着。 一道缥缈带着满满威压的低沉嗓音，远远传了过来。 “元一一，你还不回家，在外面做什么呢？夜不归宿，真是长本事了。” 满是絮叨的话语中，偏偏带着深切的关怀与在意。 元一一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身形飞扬的朝着魔族飘去。 清透的嗓音，带着一丝窃喜的意味。 “魔，我不在家，你是不是想我了？” 魔貌似十分生气的抚摸着自己的胸口，语气带着浓浓的恨铁不成钢。 “是啊，我的植物园都快要枯死了。” 魔的脸庞被面具全部遮挡，只能隐约看到眸光中那看似淡淡的担忧色彩。 元一一有些讨好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份份花花绿绿的漂亮糕点。 “魔，你别生气，我给你带了人界甜甜的糕点，保准好吃。” 魔冷冷哼了一声，眼眸扫过元一一手中的纸袋，有些不屑的撇了撇薄薄的嘴唇。 “我向来不吃这些东西。” 魔族的风十分和煦，一望无际的浓绿色，看起来赏心悦目。 手中花花绿绿的纸袋，看起来十分漂亮而可爱。 如果魔真的不吃，自己就可以多吃一些糕点，真的太好了。 心中的想法，在一瞬间脱口而出。 “哦，那真是太好了。” 说完一句话，元一一立即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眼睛滴溜溜左右转了转，连忙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呃！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魔不需要进食，省了很多精力呢。” 魔看了元一一半晌，有些意味深长的慢悠悠说道。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 元一一看到魔面色柔和，以为夜不归宿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捧着糕点，蹦蹦跳跳的往城堡飘去。 轻飘飘的嗓音，带着一丝羞怯与神秘，冲着元一一欢快的背影念叨着。 “先等一等啊，元一一，我不知道白魔喜欢吃些什么。你选些好吃的糕点，给她送去。” 元一一望着山的另一边，有些一言难尽。 白魔那个面冷心冷的家伙，真的是特别难对付，去一次感觉身上脱了一层皮。 不，主要还是脸上脱了一层皮，太伤害人的自尊了。 元一一哭丧着脸，默默转身，朝着身边的魔轻轻念叨着。 “魔，我才刚刚回魔族，就不能歇一会儿吗？” 魔心中记挂着白魔，丝毫不理会元一一的请求。 擅自离开魔族，夜不归宿，是应该给她一个教训。 “快去快回，跑了一晚，不见你喊累。” 听着魔不容拒绝的口吻，元一一不再插科打诨，提着口袋，朝着山的另一边迅速的飘去。 欢快俏皮的语言，沾染着人类的烟火气息。 “是，魔，我这就过去，帮你看一看白魔近况。哎呀，仔细算来，有七天的时间没有去看过白魔了呢，心中真是万般想念，不好说出口。” 不知为何，似乎离开一夜，元一一整个心思都活泛起来，变得更为鲜活，嘴巴也越发甜了。 也许，这便是七情六欲的魅力吧。 魔想到山对面的白魔，嘴边挂着一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司地带着蜥蜴精还有两条人类灵魂，返回地府。 地府的第一层，由孟婆带领。 人类的灵魂，于此处转世，也只能停留在这里。 一处满是油腻的黑漆漆长桥，从河岸的这一边，跨越到河岸的另一侧。 被河水冲刷的桥底部露出淡淡都白色，由此可见，这座代表着新生的轮回桥本来的颜色。 长桥缓慢延展，像是一根伸长的铁丝，左右的距离只有一步的宽度。 一道苍老的身影，半截身体浸润在长桥一侧的河水中，露出高耸的胸部还有花白的头发。 不过，那张面庞却极为好看，像是正值青春年华的美丽少女。 七彩的服饰，将那张白皙无暇的面庞，衬得越发皎洁明亮。 一身黑色的长衫，将脑袋和脚掌全部覆盖住，船上坐着的正是第一层地府的勾魂使者。 一些灵魂因为在地府停滞时间太久，灵魂的气息并不稳定。 需要凭借转运船的输送，方能平安抵达河域的对面。 因为常年见不到地面上方的阳光，勾魂使者浑身都散发着浓重的黑气，连面部都被黑气吞噬模糊掉。 看不清具体面貌，只能隐约听到如铁锈一般生硬的嗓音。 “孟婆，今天又换了张脸蛋。你还真是不嫌累，一天一个样。” 孟婆用身前的白色布巾将手掌般大小的汤勺粗糙擦了一遍，然后从河水中舀取一勺浑浊的黄色河水，倾倒在透明灵魂的脑袋上方。 一手挑着长长的头发，声音轻巧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你管我那么多？我美吧，美就行了。” 勾魂使者听到孟婆突然冷下来的嗓音，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连连应和着。 拿起手中的木桨，像是落荒而逃的蚂蚱一般，一下一下，快速的往河对岸划去。 “美美美，孟婆，我们先走一步。” 孟婆拿着汤勺，像是品尝着什么独特的井水一般，面色沉醉的轻轻啜着。 “好嘞，没事常来啊。” 勾魂使者有些心有余悸的往身后瞧了瞧，悄咪咪的嘟囔着。 “我不是天天都过来吗！这鬼啊，与人是一样的。年纪大了，记忆力总是欠了些。” 元一一偷偷摸摸的跑到白魔的院落，白魔轻轻阖着眼睛，躺在树下的摇椅上，嘴边浮现一抹安逸平静的弧度。 趁着白魔小憩的时辰，元一一蹲在植物园里面，在院落里四处差看着，寻找一处安放糕点的最佳位置。 显然，如果放在白魔每天都能见到的事物旁边，那再好不过。 元一一的视线在院落中不停搜寻筛选，很快定格在植物园门边的花洒上面。 就是这个，元一一打定主意，将花洒摸到怀中，将里面的水全部倒掉，以魔力烘干，最后将包装完整的糕点放在花洒里面。 大功告成，元一一将花洒轻巧放在白魔身边，嘴角挑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324 地府的事务 小黑球似乎刚刚睡醒，叽叽喳喳开始呼唤着元一一的名字，生怕元一一不要他一般。 “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元一一。 元一一将手指放在唇边，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示意小黑球安静。 “嘘，小点声。”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我们回魔族了吗？这是哪里啊？ 睡了一大觉，刚刚醒来的小黑球还有些迷糊。 不停的唠叨着，细碎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已然惊动了摇椅上面的身影。 白魔睁开略微淡漠的眼眸，视线落在眼前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上面，瞬间冷了面孔。 冷漠的声音，竟然与司地有两分相似。 那种骨子里的冰冷与漫不经心，透过清雅的语气，扩散出来。 “元一一，你又来做什么？我重复许多遍，不收礼物，慢走不送。” 元一一站在原地，视线在摇椅和花洒之间来回游走，似乎再考虑要不要提示一下。 白魔显然没有那么多心情陪元一一聊天，从树下顺出一条竹节编制的扫帚，拎在手中，做着请客离开的高傲姿态。 元一一心中微微一凛，难怪家中魔不亲自来，总是让自己代替他送礼物。 那扫帚在元一一面前晃了一圈又一圈，元一一赔着笑脸，连忙摆手解释着。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就走。” 元一一抓着小黑球小小的手掌，像是屁股后面有狼狗追一般，如风一般飘了出去，瞬间逃离白魔的势力范围。 不过片刻时间，整个身形已经飘到了另一座山脚下方。 孟婆微微抬眸，司地已经走到近前，怀里的金色绳索一闪而过，充沛的灵气散发到空气中，沉闷的气息被冲散，清新自然的香味远远飘开。 孟婆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微微扭动着腰肢，面上浮起一抹羞怯的红晕。 如小女儿一般害羞的将汤勺藏在身后，一手轻轻捋着头发，轻轻咬着嘴唇，朝着司地抛了个媚眼。 “司地仙君，黑白无常那两个懒家伙今天没跟着你。” 司地没有理会老婆子的自娱自乐，为了表示尊敬与礼貌，还是淡淡的应和一声。 “嗯，他们今天休息。” 不等孟婆开口，司地继续开口说道。 “孟婆，这道女性灵魂麻烦您帮忙多关照，她的性格更合适平民人家。” 想到金色魔辖制元一一的场景，心中就有一股莫名的怒火。 司地看到孟婆矫揉造作的欢快身影，那抹怒气不知为何又多了起来，于是便可以嘱咐一下。 “没问题，交给我仙君你放心，保准让她在人界呆的舒舒服服的。富贵人家，哪是那么好生存的。” “嗯，如此便好。” 司地轻轻打开炉鼎的盖子，两道近乎灰白的灵魂瞬间飘出，像是柔弱的落叶一般，飘零坠落，轻飘飘落在河岸一侧。 孟婆的手指在两道灵魂的脑袋上轻轻点了点，灵魂似乎有了生气一般，站直了身体，一步一步稳稳走上既定的轮回桥。 孟婆收敛起老顽童一般玩世不恭的态度，拿着汤勺替灵魂兢兢业业的做着洗涤。 司地冲着孟婆轻轻点头，做着告别。 “你忙，我还有事。” 第一层地府除了勾魂使者就是死气沉沉的灵魂，好不容易来了一位尊贵的仙君。 孟婆继续闪着亮晶晶的星星眼，一眨不眨看着司地，十分热情的絮叨着。 “好嘞，司地仙君，在地府这段日子玩的看心，记得常来看看我这个大美人。” 司地送走金色魔的灵魂，心情好了许多。 孟婆的气态完全不像她的年龄一般，满是青春活泼的气息。 司地轻轻笑开，微微摇了摇脑袋。 脑海中翠魔的身影一闪而过，天下间，没有人生的比元一一还要娇美动人了吧。 不知道元一一回到魔族，何时才能再见面。 每天去人界，相处的机会总是更多吧。 孟婆扭着腰肢，面上挂着和乐得笑容，那双闪亮的眸子却没有盛装太多的感情，看起来复杂儿神秘。 司地已经走得老远，孟婆的视线依然流连在司地那结实的手臂和宽厚有型的肩膀之间。 “回神！回神！这等着呢！” 勾魂使者看着孟婆那欢喜的表情，心情有些郁闷，声音不自觉又冷硬两分。 像是高高的悬崖上，距离风口最近的那一颗石块。 因为常年的风吹雨打，基本看不出具体的形态与面貌，只有那深沉得声音，没有丝毫情感的冷硬。 “哎哟，急什么嘛！这不忙着呢嘛！话说，百年来，地府可没有这样的妙人。多看两眼，真真是赏心悦目。” 孟婆一边老道与勾魂使者交流着，一边熟稔的给桥上和船上的灵魂做着清洗。 船上的灵魂已经做完清洗，却迟迟不见勾魂使者划动双桨。 似乎不吐不快，勾魂使者想了半天，直到灵魂们有些不知所措的跳起舞来，冷硬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怨气，才再一次响起。 “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一张嘴巴。没想到，孟婆也是这么肤浅的鬼。” 孟婆习惯性的擦了擦手中的汤勺，面上挂着了然的笑容，眼眸流转间带着独特的魅力。 那是一种历经世事沉浮，依然心向美好的坚持。 “呵呵，咱们做鬼的，哪有那么多讲究。” 勾魂使者被孟婆的话噎住，呵呵笑了两声，随即开怀大笑起来。 是啊，做鬼有什么讲究，反正孟婆这一辈子注定与仙君没有任何缘分。 自己需要一直守着这清冷空荡的一层地府，孟婆又何尝不是。 即使她心中不喜欢地府，可是也不得不与自己一同呆在这地府。 哈哈哈，每天都能见到，倒也是一种幸事。 想明白之后，勾魂使者心中瞬间开阔坦荡起来，面上似乎都带着与往昔不同的莹莹色彩。 身上散发着新的希望与力量，朝着河对岸努力而认真的划去。 司地将蜥蜴精送到第四层的妖怪管理处，便潇洒转身离开。 沿着蜿蜒曲折的道路，顺着那弯弯绕绕，一点点靠近地府第九层。 黑白无常守在第九层地域的府邸前方，低着脑袋，窃窃私语，在聊着什么。 直到司地走进，黑白无常方才察觉一般恭敬的低垂着脑袋。 淡漠的嗓音响起，是例行必问的一句话。 “阎王爷醒了吗？” 黑无常与白无常两张脸上是对称的相反颜色，那颜色在司地问话出口的一瞬间，有微微的闪烁。 相互对视，异口同声得答案，似乎早已商量好。 “回司地仙君的话，尚没有。” 司地眉毛微微挑起，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却没有点明。 轻轻点头，附和着算是回复。 “嗯，我知道。” 司地身上纯粹的气息逐渐远去，黑白无常相互瞧着彼此，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自从司地仙君来到地府，他们的工作轻松不少。 若是司地仙君能一直留在地府，就好了。 大殿里面的鼾声瞬间弱了下去，确定空气中没有一星半点的青松香气，阎王爷才敢从衣柜里爬出。 微微眯着眼睛，拂了拂有些褶皱的长袍，又扶了扶帽子，随意自在的朝着门外轻声吩咐。 “来人啊，来一盘葡萄。” 325 你试试 元一一像风一般迅速飘回魔的领地，小黑球跟在元一一屁股后面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你等等我啊。 天空蓝蓝的，云朵白白的，风也轻飘飘都，带着一丝惬意与舒适。 元一一轻轻笑开，没有理会叽叽喳喳的小黑球，快速的往城堡飘去。 远处一片翠绿的植物园，在阳光下闪耀着明亮的光泽。 空气飘扬着清爽的气息，暖洋洋的光落在发梢，带着一丝平静与惬意。 远远望去，一道身影搬着什么从城堡里飘出。 元一一望到魔的身影，远远亲切的呼唤开来。 “魔，我回来啦，大功告成，你做什么呢？” 魔眼眸带着柔和的光芒，望着手中端着的绿色植物。 那是一盆皎洁清香的茉莉花，像是珍宝一般被魔护在手中。 优雅低沉的嗓音，带着满满的眷恋与在意。 “茉莉花需要呼吸新鲜的空气，我带他们出来晒晒阳光。” 司地那张认真严峻的面容，瞬间浮现在面前。 元一一莫名的笑了开来，声音带着一丝欢喜与期待。 又是阳光美好的一天，明明没有分别多长时间，元一一却感觉已经过了百年的时间。 “哈哈哈，我知道。魔，还有没有什么工作啊？没有的话，我去人界了。” 话语刚落，心中涌动着略微汹涌的思念。 魔将花盆摆放在台阶上，一盆接着一盆，按照顺序一一摆好。 魔微微站起身，脚步踩踏在地面上，神色带着一丝冷静的深沉。 低沉优雅的嗓音，在此刻染上一分严厉。 “元一一，昨天夜不归宿，今天就多休息休息。” 元一一面上带了一丝焦急，黑亮的眼眸中似乎出现一抹失落的色彩，继续请求着。 “魔，我不累，不需要休息。我去人界找魔法球，晚上再回来。” 元一一说着，便打算迅速都离开，被魔温润却明显带着怒气的声音喊了回来。 “慢着！你帮我照看这些茉莉花，今天都不许离开魔族。” 元一一身上有神界的灵气，这说明她昨天一夜都与神仙在一处。 一个魔与神经常接触，肯定没有结果。 长痛不如短痛，不如现在便断了她那不切实际的念想。 元一一跺了跺脚，一脸丧气的表情，有些不乐意的飘了回来。 “魔，我今天请假。” 魔看着元一一微微垮塌的肩膀，心中有些好笑。 与此同时，心中平添一分忧愁。 翠魔心性单纯，容易上当受骗，真是令人担忧。 “魔族没有假期，一切听我的。” 往常叽叽喳喳吵闹的小黑球反而在此刻噤了声音，两个小巧的手掌握在一处，看起来乖巧而柔和。 小黑球看着可爱，修为浅薄，但是心眼却特别多。 黑亮的眼睛，一会儿盯着明显生气的魔瞧一瞧，一会儿望着有些失落的元一一。 圆圆得眼睛眨巴眨巴，一句话都不说。 想要见司地的想法被魔生生遏制住，这让元一一从头到脚都感觉不舒服。 元一一不依不饶，声音带了一丝娇蛮的意味。 “我都已经拿出自己的糕点，给白魔送去了，你竟然还让我看着一堆没有任何灵魂的茉莉花。魔，你这样太不讲道理了。” 看着元一一坚持的神色，魔似乎想到什么，唇畔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一向温润的眸子在此刻盛装着高深莫测的光芒。 “魔，不需要讲道理。更何况，你怎么知道茉莉花没有灵魂。你阖着眼睛，用心听，茉莉花与神界的仙君有什么区别呢？” 小黑球听完魔一番看似无意的话语，黑亮的眼睛带着迷惑，若有所思的咬着指尖，安安静静，陷入沉思。 元一一没有反应过来魔话语中具体的意思，心中的想法瞬间脱口而出。 “怎么会没有区别呢？当然有区别了。仙君一身皎洁的气质，敏捷的思维，落拓的身形，怎么是这普普通通茉莉花能比拟的。” 元一一焦急间，将心中真实想法不自觉全部说了出来。 听到元一一贬低茉莉花，好脾气的魔一下子生起气来。 长长的拖尾帽子因为气愤瞬间翘起，直直往天空戳去。 魔虽然带着面具，依然能看到他那吹胡子瞪眼的生动表情。 “哼，我这植物园，最值钱的就是这些纯洁无瑕的茉莉花。算上你，也没有这一盆茉莉花值钱，知道怎么回事吧！” 元一一感觉到魔故意阻挠的行为，冷了面色，作势转身便要离开。 “我知道，既然如此，我去人界了，你陪茉莉花晒太阳吧。” 魔望着元一一眼眸中那认真的神色，心中微微感叹着。 一个魔想要与神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需要付出的太多了。 这蛮横的脾气倒是与自己年轻时极为相似，不过还是太年轻了。 自己是为了她考量，希望她有一天能够明白。 自己没有保护好白魔，这是此生最大的遗憾。 正因为如此，魔不允许可爱美好的翠魔经历与白魔相同的难过与伤心。 魔清幽淡雅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有些难以接受。 “我不同意，你是无法离开魔族的。” 元一一看着远处明明没有任何阻拦的空气，不自觉将衣袖往胳膊上方撸起。 “是这样吗？我还偏不信了。” 清润的魔，在此刻看起来有些冷漠与残酷。 眼眸中温润的光芒，变得有些凌厉深沉起来。 “元一一长大了，是一个成熟的魔了。可以自由出入魔族？那你试一试呗！” 元一一视线眺望着远方，那黑亮的眸光中第一次盛装着不一样的色彩。 那莹亮的光泽，不再只有自己的身影，多了一道落拓而沉稳的白影。 自己必须离开魔族，因为，去人界就能看到司地。 心头涌动的思念与在意，操控着元一一的一举一动。 遇到司地之后，一举一动似乎都不受控制。 “试一试，有何不可？” 元一一抓起一边看热闹的小黑球，往远处快速的飘去。 不知为何，刚刚爬过一个山头，前方又出现一座高高大大的山峰。 元一一累的气喘吁吁，发现面前的山峰越来越高。 按照以往的时间估算，元一一应该早已离开魔族。 可是，此刻，元一一仍然在一座又一座山头攀爬着。 密密麻麻的台阶，似乎从地面直入云霄，带着深深的压迫感。 元一一转身，身后是另一片陡峭的台阶，城堡的影子被遮挡，尖尖的塔尖也隐匿在层层台阶下方。 一道响亮得声音，像是雷声一般划过天际，元一一轻飘飘转身，朝着几座山开外大声的呐喊着。 “魔，你做了什么？” 魔那清闲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一丝随意的轻松自在。 “不累的话，多爬爬山，对身体有好处。” 326 思念 元一一望着一座又一座高山，往前爬也不是，往回走也不是，只能暂时站在围栏上，眺望着阔远的天空与土地。 风清清爽爽的，吹拂在面庞，带着一丝舒适的惬意。 元一一能够稍微明白魔的用心，不自觉妥协下来。 “魔，我有些累了，你快收了神通吧，我要下山。” 优雅低沉的声音远远飘来，似乎尽在耳畔一般。 略微轻松的嗓音，带着一丝奸计得逞的欢快。 “没商量，我得陪我的茉莉花了，可没有时间陪着你。” 元一一在高高的山峰上，叫天天不灵，一阵功夫，所有的荡气回肠全部消耗掉。 不过，想到司地就在山的另一边，元一一又强打起精神，朝着山上一点点飘去。 魔轻轻抚摸着阳光下淡雅美好的花瓣，唇边挂起一抹清淡甜美的笑意。 能这样静静陪在她身边，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错过的，终究是错过。 能够再次相遇，相守，是自己的福气。 城堡一侧的山脉越来越多，越来越高耸。 魔略微沉吟，望了望远处高高的山峰，突然有些怅然若失起来。 自己不希望元一一成为第二朵茉莉花，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可是，自己还是心甘情愿为了白魔留在魔族。 也许，无论是什么结果，让元一一试一试也没有大碍。 可是，喜欢只是暂时的，今后独自漫长的岁月应该如何度过呢。 魔心中有些烦躁，手中的长袍轻轻挥动着，连绵不绝的山脉瞬间塌陷下去，元一一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 看似是阻碍的山脉，重新归于平坦的土地。 其实，每一座山峰上都有一处苍白之境。 不过，元一一过于专注于脑中熟悉的路线，而忽略了山峰上其他美丽的风景。 魔希望给元一一讲一番道理，却发现自己在迷雾中久久打转，索性不理。 元一一看着熟悉的风景，心头微微一松。 前面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寂静无声，如突然间妥协于自己内心情感的魔一般，寡言少语。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你何必与魔置气，明天再去人界是一样的。 小黑球叽叽喳喳，在人界逗留时间过长，自己的魔力似乎减弱不少，身体越发困倦起来。 元一一做了百年魔，似乎第一次感觉到思念与忧愁的滋味。 “你不懂，这不是置气的问题，这是原则，决定与重要性的问题。”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就你知道的多，别说了。既然魔放你离开，快去找主人吧。我感觉好困，需要在主人身边，才能恢复魔力。 “你话真多，快睡吧，一会儿就能找到司地了。” 回到魔族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司地应该还在人界逗留。 起码，在元一一的心间，司地会在人界等待自己。 就算司地不在，自己也可以在人界等他。 将心中的感觉全部倾倒出来，也比自己独自忍受思念折磨好的多。 穿过苍白之境，便是人界。 元一一阖上眼睛，体会着周遭的一切沉寂与淡漠，步伐坚定，往人界飘去。 空气中的雾气带着略微的湿润，沾染在睫毛上，带着一丝清新透彻。 开阔的街道，是川流不息的人群。 “小黑球，你帮我找到司地的位置。” 人界依然十分喧闹，元一一望着面前的繁华，朝着身边紧随的小黑球嘱咐着。 半天的时间，身边那叽叽喳喳的声响完全安静，甚至脸呼吸声都隐约感受不到。 元一一微微侧过面庞，眼眸带着关切的神色，看向肩膀上的小黑球。 小黑球趴在元一一的肩膀上，已然昏睡过去。 元一一轻轻抚摸着小黑球毛绒绒的脑袋瓜，面上带着沉稳的慈爱之色，看向街道两侧相互交谈的身影，嘴边挂着一抹闲适的微笑。 从街头走到街尾，完全找不见司地的身影，元一一离开魔族之后，在人界游荡了一整个白天，却没有看到任何司地得身影。 那道皎洁无暇的身影，似乎只存在于记忆之中，风轻轻一吹就会散开，消失的无影无踪。 元一一在城里绕了一圈又一圈，坐在熟悉的包子铺，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一股人界独有的温馨静谧，缓缓滑过心间。 也许，一直留在人界，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司地处理完阎王爷每天需要整理得事务，站在楼阁之上，向远处眺望。 不过，地府过于空荡，第九层地域位于整个地府最为隐秘深幽的位置，那种空荡又浓烈了几分。 阳光，云朵，蓝天，在这里完全找寻不见。 暗压压的空气，让司地心头有淡淡的压抑感。 如果，元一一在身边就好了。 元一一身上那明媚阳光的气质，可以点亮任何右岸的角落。 心房在静静跳跃着，没了清晨时的雀跃与也是好的。 是啊，一向骄傲自大的司地怎么会承认自己片刻之间的思念。 像是滔滔不绝的河水一般，将整个理智冲垮，整个心思都牵挂在元一一身上，无法忽视，也无法挣脱。 司地下定决心，步伐轻快两分，走下阁楼。 白色的身影，在曲折的巨石之间稍微停驻。 那朵白色的小花，顽强不屈径自开放，在第九层地域显得高洁而独特。 整个昏暗的世界，被一朵不起眼的小白花照亮，空气中的风似乎都清爽两分。 司地微微蹲下身体，视线落在小白花上面，未曾离开。 片刻时间，似乎将小白花得形象刻印在心头，司地舒缓起身。 即将到来的相见，让司地心情轻松而愉快。 踩踏在石块之间的步伐，带着恰到好处的节奏感。 相同的步数，积攒的多了，便延展出一整条道路。 司地仔细的将衣襟整理完好，随即浑身优雅而落拓的朝着远处飘去。 327 五层地府 蔚蓝的天空暗淡下去，大红的灯笼，挂在富丽堂皇的屋檐下方。 万家灯火，街道两侧闪耀着昏黄的灯火。 长长的河流，绕过古色古香的屋宇。 银色的闪光，浮现在黑白色的河面上，点点波光，安安静静的径自美丽。 元一一看着肩膀上依然沉睡的小黑球，有两分无奈的嘟了嘟嘴巴。 不过因为带着面具的缘故，没有人类能发现元一一的踪影。 一个挑夫忙完一天的工作，刚刚有时间稍微休憩，点了一份灌汤包，坐在桌边，眼睛中闪烁着独特坚韧的光芒。 元一一拄着下巴，视线在摩肩擦踵的人流间一一巡视查看，想要看到哪一抹如月光一般皎洁尊贵的身影。 鼎沸的人声，在耳边响起，人间满满的烟火气，顺着夜晚的凉风，点点吹了过来。 陌生的身影，面上挂着或忧愁或欢喜的神色，匆匆而来，匆匆离开。 司地离开第九层地府，黑白无常依然守在宫殿门口，轻轻打着哈气。 “司地仙君，你去哪里，带我一个。” 白无常感觉到一股不属于地府的纯粹气息，脑袋突然抬起，闪亮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司地。 司地望着白无常期冀的表情，心中微微一动。 自己想念元一一，并不希望白无常像是个电灯泡一般跟在身边。 淡雅的嗓音，带着坚定拒绝的意味。 “不带。” 白无常有点不开心看了眼身边的黑无常，黑无常转过深沉的眸子，似乎有些无奈的微微耸了耸肩膀。 心中却暗自窃喜着，白无常与黑无常相当于神界的金童玉女，本来就不应该分头行动。 这下好了，司地不带白无常，自己也不用白跑一趟。 白无常表情有些失落，微微撇了撇嘴巴，声音淡漠，神情默然。 “那好吧，司地仙君一路走好。” 司地微微点头，淡雅的嗓音不带多余情感，轻轻应答。 “嗯。” 白无常恨恨的跺了跺脚，有些气愤望着仙君不带任何犹疑的背影。 指尖在袖子边缘摩挲着，苍白的嘴唇微微咬着，神色带着懊恼。 思索半晌，终于想起来什么事情，神色闪过一抹得意，冲着远处不可捉摸的背影，大声呼唤道。 “对了，司地仙君，第五层地府刚刚有紧急事故，希望你能过去一趟。” 听到白无常的呼唤，司地瞬间转身，神色带着一抹疑惑。 “何事？” 白无常微微低垂着脑袋，禀告事务的时候，淡漠的神色中多了一分认真与谨慎。 “不太清楚，五层的折戟爷请仙君过去一趟。” 司地的视线在白无常周遭打量一遍，凌厉的目光微微收敛，淡漠的声音带着如泉水一般低调的深沉。 “嗯，我这就过去。” 白无常被司地拒绝一遍，神色端正两分，不再试探仙君的态度，表情一本正经的回复着。 “好的，司地仙君。” 司地下意识抬起脑袋，看了看第九层地府上空。 天空中一片昏暗，看不到任何光亮，也完全无法推测此刻得时间。 不过片刻的分离，在此刻像是遥不可及的千年时光。 司地接收到白无常的提醒信息，离开第九层地府，地面上看起来壮阔而优美的银河，从阎王爷的宫殿延展，直到远方蜿蜒曲折的岔路口。 一条尖锐锋利的道路，从缓冲的圆形平台直直指着上方。 道路径直朝着脑袋上方延展，狭窄的道路，仅仅能容纳一道身影。 道路两侧摆放着形态各异的石块，斑驳的石块上面印刻着复杂的符号。 仔细看来，那符号似各种动物的捕食动作，伸展翅膀的鹰，身姿矫健的花豹，威武凶猛的狮子，纷纷伸出爪牙，朝着路面上方攀爬而来。 石块无一例外，外侧是锋利如刀一般的边缘，内侧则浸润鹅卵石一般的圆润。 顺着道路弯曲的弧度，朝着上方飘去。 面前宽敞的院落中，摆放着各种各样有了年岁的兵器。 一棵高高大大的树木，浑身散发着蓬勃的朝气，在院落中静默生长着。 直入云霄的树木，笔直挺拔，浑身散发着岁月的沉淀与安稳。 针尖一般的树叶，聚拢在一处，像是一把团扇一般，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延展。 大树旁边百米处一座疏阔的屋宇，高高翘起的屋檐，坐着四头可爱的麒麟兽。 十多层的台阶，分成上下四层。 第一层是水道。 第二层是魂道。 第三层是鬼道。 第四层是神道。 台阶的高度各有不同，从下防到上层逐渐增高。 复杂台阶将房屋包围起来，仰头望去，整座屋宇呈现简洁而大气。 司地刚刚踩踏在台阶上，一层漆黑的色彩，在台阶四周微微发散开来。 轻轻阖着的红色木门，自动打开。 一道爽快的声音，从简单的屋宇中传了出来，随即是一道闪耀着银灰色光泽的身影。 银灰色的身影，像是自然界中常见儿珍贵的银灰貂。 像是风一般，折戟爷浑身裹挟着豪爽之气，自来熟一般朝着司地快速迎来。 “司地仙君，早就想一睹你的风采，没想到等了这么久，今天才有机会一见。” 热情的折戟爷，像是火焰一般，靠的太近，容易被身上那炽烈的朝气灼伤。 司地神色肃穆，望了望折戟爷递过来的粗糙手掌，轻巧避开身形。 “是我的荣幸，不知折戟爷有何事约在下前来？” 不悦的神色瞬间爬满折戟爷整张面庞，不过折戟爷既然主管第五层地府，情绪自然收放自如。 那不痛快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瞬间便将刚刚的不适抛在脑后。 “哈哈哈！没事，就是希望认识认识，阎王爷这次不知要睡多长时间。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进屋聊，屋里有上好的毛尖。” 折戟爷一身粗犷之气，看起来坦荡而落拓。 胳膊比司地仙君的大腿还要粗，微胖的圆脸蛋长满了胡子。 只微微露出一双算是精明的眼睛，有些羡慕的打量着司地。 “没有什么问题，没有什么好聊的。没有具体的事务，司地率先告别。” 折戟爷面上又冷了两分，嘴唇微微撇了撇，与白无常的表情如出一辙。 声音带着微微的遗憾，却因为性格豪爽，没有强留。 “已经见过了，就算是朋友。以后有什么事，过来寻我，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要离开，我也不多留。” 淡漠的视线在折戟爷身上轻轻一扫，没有任何停留，明显淡漠的话语没有任何变化。 “嗯，司地告退。” 328 一日不见 “神界的仙君，真是一个比一个无聊。” 折戟爷望了望雪白的背影，微微摇了摇脑袋，感叹了两句。 瞬间飘回房间，取了碗清茶，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咕咚咕咚喝着。 在第五层地府稍作停歇，时间似乎瞬间流逝殆尽。 等到司地来到人界，整个天地间已经一片漆黑。 淡淡的灯火，在山脚下方闪耀着。 猛烈的风，吹打在身上，带着略微的凉意。 可是，因为心中有欢喜，那淡淡的凉意很快变成浓浓的暖意。 雪白的身影，像是夜空下最为独特的一抹流星，于高高的山头迅速朝着山脚掠去。 人界的空气，与地府相比，清新许多。 夜晚的风，带着清爽与舒适，司地走在宽阔的街道上，肃穆的神色在不经意间显出一抹小心翼翼的期待。 轻柔的内心，在清冽的夜风中，显得有两分脆弱。 直到遇见心头思念的影子，那抹脆弱才能转化成无往不利的盾牌。 蔚蓝色的小镜子，随着一道纯白光芒的引领，朝着远方悠悠然飘去。 与元一一争执的一幕付现在脑海，司地突然有些不自在的轻笑起来。 也许，太过在意就会如此，斤斤计较着，将理智全部忘在脑后。 在元一一面前，自己总是不自觉变得幼稚，近乎童稚的模样，自己想来都倍觉好笑。 司地追随着熟悉的光芒，绕过长街，穿过小巷，走到一座熟悉的店铺面前。 元一一拄着下巴，脑袋轻轻点着，时不时睁开那双黝黑发亮的眸子，四处查看着。 司地站在街头，望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心中有欢喜而雀跃的暖流滑过。 好似，漫长的寻找，终于在最后的时刻发现了彼此。 天际辰星闪闪，亮色的光芒，于夜幕中坠落，砸落在远方，归于暗藏汹涌的平静。 那黑亮的脑袋，带着一股执拗的坚持。 明明困得不行，却依然坚持等在包子铺。 司地在此刻有些疑惑，有些迷茫，步伐微微停顿，没有靠近。 元一一在这里做什么呢？是在等待自己吗？会不会想念自己呢？ 在远处瞧着元一一，那身翠色的长袍看起来更为肥大，将瘦弱的身躯显得窈窕而小巧。 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带着隐隐约约的蛊惑力量。 金色的面具，能掩盖住那张漂亮脸蛋上的芳华，却完全遮挡不住元一一身上散发出那股浓烈的明媚与开朗气质。 元一一心中微微一动，司地似乎就在身边一样的感觉。 温暖，输送到冰凉的指尖，元一一蓦然睁开眼睛，朝着远方一个固定的方向望去。 穿梭的人流熙熙攘攘，昏暗的视线中，一抹皎洁的白如地面上浸染的月色，融于黑暗，又显于黑暗。 阑珊的灯火之间，司地刀削一般的俊容有些晦暗不明。 那立体的五官，在夜色下，更显卓越之色。 精壮有致的身形，散发着落拓与潇洒的气势。 不自觉浸出的压迫感，嚷周围路过的人类纷纷皱紧眉头。 元一一看着不近却也并不遥远的司地，心神有些荡漾起来，面上不自觉展开一抹大大的笑容。 红润的唇角，向上大大的咧开，眼眸中满是真诚的欢喜与期待。 司地看到元一一欢喜的模样，心中仿若抹了蜜一般，十分开怀。 想来，元一一应该是想念自己，所以才会来到人界。 不过片刻时间，司地心中又有些疑虑起来。 那种疑虑，是对于彼此情感的过于珍视与在乎。 一向淡漠的眸子，在此刻蕴藏着缠绵的情意。 仿若春天解冻的河岸，冰块顺着河流流向，彼此追逐着。 春暖与花开，不过是瞬间的变化。 穿越过人群的视线，在半空中相互缠绕，凝聚，电光火石间，难舍难分。 小黑球似乎察觉到司地得靠近，缓慢睁开双眼，眸中带着两分可爱的乖巧。 “吱吱吱！” 主人。 轻声的呢喃，跨越过千百万年的时光，终于有了着落。 小黑球的话语，提醒元一一，司地真的来到人界，在这个平静而美好的夜晚。 这种心有灵犀的默契，让元一一的瞌睡瞬间消失殆尽。 嘴边的笑容完全无法抑制，元一一有些，并没有开口打破这突然的沉默。 马车不知什么原因，速度放慢不少。 一辆小马车，没有任何声响，安安静静哒哒哒的往远处跑去。 元一一的视线越过马车尾，落在刚才司地站立的地方。 皎洁的身影，俊朗的面容，却突然间找寻不见。 元一一有些慌乱，站在街边，不知所措得四下查看。 “小黑球，帮我找一找司地！” 元一一请求的话语，刚刚脱口而出，一道似乎浸润了清甜井水的嗓音，慢悠悠落在耳边，带着满心的欢喜与真诚。 “元一一，我在。” 元一一有些惊讶的微微转身，一张无可比拟的出尘面庞，在眼前瞬间扩大，鼻子尖似乎贴到司地那微微低垂的下巴上。 心中的柔情，被那张好看的脸蛋勾起，元一一不自觉将心中的情意吐露出来。 “司地，我想你了。” 司地站在元一一身前，低哑深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魅惑，让元一一的心跟着不经意迅速跳跃。 “我也想你，元一一。” 含羞带怯的眼眸，在黑夜中闪烁着娇柔的姿态。 司地不自觉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那看似冰凉的面具。 面具下方，原本开朗沉静的面容，越发炽烈起来，带着能融化一切寒冰的温热。 329 夜色如水 元一一神色温柔望着面前的司地，嘴边的笑意一直未曾退却。 “司地，你现在来到人界，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务吗？” 司地眸色深深，漆黑的眸子望着元一一的眼睛，似乎能够窥视一切情绪与秘密。 有些不自在的眼眸轻轻眨了两下，司地看着面前真实存在的元一一，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淡漠的嗓音，带着动情的低沉与暗哑。 “没有特别的事务，突然想你，便来看看。” 直白的话语，不带任何矫揉的修饰。 一颗鲜活的红心，有些小心翼翼的展现在元一一面前。 元一一心中滑过甜蜜的滋味，如冰糖在口中慢慢融化，滋味深长。 司地来到人界，竟然与自己是同一个原因。 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让元一一不自觉感到有些得意。 红润的唇轻轻勾起，开心的不能自已。 元一一喜滋滋的把玩着袖口，眼眸中的暖意越发炽烈起来。 司地看到元一一欢喜的神色，心头也不自觉雀跃起来。 元一一坐在包子铺桌边，是在等自己吗？还是有其他的事情。 为了确定元一一是为自己而来，司地缓缓开口，优雅的嗓音，在夜色中平添一分期待。 “那你呢？来人界所为何事？” 元一一神色有些焦灼，似乎担心司地再一次误会自己。 “司地，我刚刚不是说了嘛！我来找你，只是为了找你啊！我没有找人类灵魂，一直安安静静在这里等你的。你都不知道，我找了你一整天，我以为今天都无法见到你了。” 司地听着熟悉的碎碎念叨，有些忐忑的心瞬间变得安稳。 元一一总是拥有特别的力量，让周围的事物瞬间平和下来。 略微烦躁的心，在元一一详细的解释中变得开朗疏阔起来。 “嗯，我明白，谢谢你等我这许久的时间。” 元一一望着神情肃穆似乎有着微微紧张的司地，脑海中灵光一闪，主动提议道。 “天黑了，路上的行人少了许多，我们一起散散步怎么样？” 夜幕十分深沉，一轮皎洁的月光呈现于头顶正上方，星星点点的光芒若有若无的闪耀着，带着淡淡的期盼与明亮。 缥缈的云朵，在暗夜中浮现淡白的色彩，腾空于天际，如正待起飞的幼鸟。 皎洁的越光，落在地面上，桌面上，泛着银亮的光芒。 元一一黑亮的眸子，在淡弱的月光下，显得更为明亮与闪耀。 像是最为珍贵的黑色钻石，在一片黑暗中依然熠熠生辉。 司地轻轻点头，白皙的面庞满是认同的神色，淡漠的声音有两分随意自在。 “嗯，听你的。” 街道两边繁华的店铺，纷纷打起灯笼，大红的灯笼挂在颇显奢华的木质门边，整个街道显得磅礴儒雅起来。 三三两两的人，勾肩搭背，相互调侃说笑着。 简单得摊铺摆放在街道一侧，略微沙哑的吆喝声依然不绝于耳。 热闹的长街，从包子铺一端往另一侧望去，入目皆是繁华与安乐。 元一一扬起乐意的笑脸，心情欢快，步履不自觉变得轻盈，往长街另一侧轻巧飘去。 司地看着元一一欢脱的背影，心中的沉闷不自觉放松下来，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眸光微敛温柔。 小黑球在见到司地的一刻，便快速的弃暗投明，像是光一般窜到他的身边。 此刻，小黑球在深沉的夜色中，追随在司地身边，因为充沛的灵气，而精神满满的飞舞跳跃着。 元一一飘得很快，不过片刻时间，已经飞出百米的距离。 心中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元一一突然察觉到什么，快速的转身，没有任何迟疑的往司地身边飞去。 司地望着突然转身的元一一，故意放慢前进的步伐。 元一一果不其然飘到司地身边，开朗欢快的声音带着自然的抱怨。 “司地，我飘了那么远，你都不知道提醒一下。” 司地轻轻点头，却没有任何言语。 走到元一一身边，安抚般牵起那垂放在体侧的柔软手掌。 手中温润的感觉，似乎有些熟悉，宽厚的手掌，将小巧的手掌完整包裹住。 触电一般的感觉，从指尖，指缝，掌心的每一寸皮肤，蔓延到柔软的心间。 元一一嘴边的笑意带了丝预料之外的甜蜜意味，微微侧过身，抬起脑袋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庞。 心中的喜悦转化成一种期冀，若是一辈子都能这么亲密的依偎在一处便好了。 司地淡漠的话语，顺着风，裹挟轻微的呼吸声，带着丝丝诱惑，飘进耳朵。 “一起走。” 虽然司地省略了主语与谓语，元一一仍然明白简单话语中真诚而美妙的涵义。 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应该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元一一难得有些羞涩的低垂着脑袋，面上带着窃喜一般的笑容，整个注意力不自觉放在相互牵引着的手掌间。 一身皎洁的背影，落拓而潇洒。 携着那浓淡相宜的翠色，好似整个温暖花开的春天。 司地比元一一略微高一些，即使过了百年之久，司地依然比元一一略微高一些。 并肩而行的背影，在月色下相得益彰，似乎最为娇嫩的绿叶，旁边盛开着不染纤尘的花朵，看起来合适又养眼。 路上的人越来越稀少，宽阔的路面显得有些空旷起来。 店铺取下门匾旁边挂着的灯笼，将木门轻轻阖上，啪嗒一声，那是店铺打烊的声音。 路边的景色，逐渐模糊，元一一整个心思只能将司地一个装下。 繁华的风景，错落有致的屋宇，富贵的服饰，在元一一眼中都仿若无物。 身边的白影似皎洁的月光，一旦触碰，便只能选择沉沦。 元一一站在略微清凉的河岸边，轻柔的声音带了一丝困顿疑惑。 心中的烦绪，在见到熟悉的面庞，瞬间消失。 也许，这便是思念。 可是，对于司地来说，他眼中的思念是与自己的想法相同，还是有其他不同的解释呢？ 元一一听到司地说出四年的一刻，心中的感动几乎将她整个灵魂浸染。 醉酒一般的迷蒙感觉，让元一一希望进一步探寻，探寻自己在司地心中真正的位置。 “司地，想念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面前的河流静静流淌，偶尔有风从对岸吹过来。 三两知己坐在河岸上不停飘动的精致小船上，举杯共饮，对月赋诗。 “看花似花不似花，看水似水不似水。波澜的水面，也不过只有你一个。” 淡漠的嗓音，浸染着微凉却浪漫的夜色，落在心头，轻轻柔柔，酥酥麻麻。 似乎最后一颗胜利的棋子，敲打在欢悦不停的心间，元一一瞬间红了眼眶，轻轻呢喃着司地凑在耳边的轻声细语。 “只有我一个嘛！” “嗯！” 330 相互依偎 元一一与司地手牵着手，在宁静的夜色中悠闲的逛着。 长长的街道被丢在身后，脚下是静飘飘流淌的河水，月光洒落在水面上，荡漾着洁白闪亮的光芒。 洁白的长桥，两侧是长长的栏杆，栏杆上面站立着娇小玲珑的石狮子，在夜色下显得可爱而别致。 司地牵着元一一，站在桥边，雪白的身形落拓而潇洒。 凉凉的夜风，将宽阔的袍边微微吹起。 长长的帽尖随着风左右摇摆着，元一一的身影在司地身边显得小巧而玲珑。 元一一微微侧过脑袋，望着身侧静默站立的司地，隐藏在翠色面具下方的红唇带起一个满足惬意的弧度。 轻柔的嗓音似乎在讲着一个美妙的故事，顺着河岸清凉的风轻轻诉说着。 “人界的夜晚还真是美好，清幽又静谧。” 本来十分平常的夜晚，因为司地的陪伴，蒙上一层特别又神秘的色彩。 元一一的声音，绕过千百年的岁月，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黑暗的夜色下，翠色的面具显得有些神秘而深沉，只有那双黑亮的眼眸一如既往的纯真美好。 远处的小船从岸边驶离，船桨在水面上划出一道又一道圆润的波澜。 那波澜越扩越大，触碰到石块堆积的岸堤，毫不迟疑的回转方向。 沉静的夜色，静谧又美好。 司地心中微微慨叹，生怕惊扰这美好的夜晚，声音不自觉轻柔两分，透着两分闲适与自在。 “嗯，的确如此。夜深露重，你冷不冷？” 话音刚落，元一一还不待回答。 司地将手掌轻轻抽出，动作熟练的放在元一一的肩膀上，微微收拢。 元一一被司地揽在怀里，整个身体温润起来，心头也随之微微一暖。 清亮的声音，在夜色下带着悦耳的清晰。 “不冷，不用担心。我是魔，知觉已经退化了。” 司地微微点头，浑不在意的附和着，胳膊依然轻轻放置在元一一的肩头之上。 “无妨。” 元一一嘴边挂着一抹无奈的笑容，今天一别，司地似乎更为执着热烈。 元一一不再言语，脑袋自然靠在司地宽阔的肩头，微微阖着眼睛，享受着轻轻掠过身边的清风与明月。 夜色十分安静，空气萦绕淡淡的温馨，缠绵的情意穿插其间，带着岁月静好的难舍难分。 司地的肩膀十分宽厚，倚靠在上面，似乎不用担心沧海桑田，也无需算计未来。 只需要平静的倚靠着，时间便会自然而平静的流淌。 小黑球叽叽喳喳一路，此刻有些疲倦的趴在元一一肩头。 眼睛微微眯起，望着相互依偎的两道身影，嘴边滑过一抹老母亲般得意的笑容。 苍鸟掠过长空，面前的视野突然间黯淡下来。 脑海中一抹白色身影事那般熟悉，带着淡雅而温馨的色彩，让司地无法忽视。 淡雅的嗓音，带了一丝愁绪与担忧。 “元一一，你很喜欢魔族吗？” 元一一歪着脑袋，神色平静，眸光悠长，一边眺望着远处的风景，一边轻轻念叨着。 “当然喜欢啦，不过与司地相比，这种喜欢还差了一点。” 司地站在桥边，洁白的衣袍被月色染得越发皎洁透明起来，带着一种不可捉摸的深沉。 “元一一，我不希望你一直留在魔族。” 元一一有些疑惑的转动着脖子，额头不经意蹭了蹭司地的下巴。 明朗的声音中，带着依赖，带着亲昵，带着疑惑。 “为什么？” 司地没有回答元一一的提问，反而语气深沉的反问道。 “元一一，你身边的白魔？” 原来司地是对白魔好奇，不过自己知道的也十分稀少。 “我只知道家里的魔特别喜欢她，但是她的来历与过去，我就不甚了解了。” 司地的话，勾起元一一心头的好奇，想要立刻返回魔族了解白魔不为人知的往昔。 元一一这么想着，面上露出有趣的神色。 既然家中魔那么喜欢白魔，想必这白魔也非等闲之辈。 而且，那白魔身上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 元一一顺着司地的思路，突然发觉自己对白魔知之甚少。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找白魔好好聊一聊。 淡雅悠长的声音，带着依恋与不舍的情绪，更多的是小心翼翼的问询。 “我想见白魔一面，你有办法吗？” 司地的要求有些特别，元一一将心中的疑惑悉数吐露出。 “司地，你是不是认识白魔，我记得上次相遇的时候，你和白魔之间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情感联系。” 白色的身影，高贵独特的气质，虽然经过千百年的改变，司地依然能在相遇的第一眼认出来。 司地微微歪着脑袋，像是可爱又傲娇的猫咪一般，蹭着元一一柔软的发顶，淡漠的嗓音带紧张的波动。 “嗯，应当是认识的。” 元一一站在桥边，感觉到司地有些脆弱依赖的情感，轻轻伸出胳膊，揽在司地精壮的腰间。 “司地，我知道你十分想念白魔，那我努力想想办法吧。” 轻巧的声音，被流淌的水流声覆盖，带着一丝隐约得在乎与深沉。 元一一与司地在桥边站了许久，随着时间的流逝，心中的甜蜜非但减少，反而越发浓厚起来。 司地在身边，让元一一不自觉放下一切防备，望着天际遥远的月亮，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气。 司地注意到元一一的疲惫，清淡的嗓音中满是深情的关切。 “元一一，昨夜未曾休息很辛苦，我送你回魔族。” 听到司地打算送自己回魔族，元一一有一瞬间的惊吓。 瞌睡虫跑了一半，元一一揉了揉眼睛，有些抗拒的回复道。 “不用啦！司地！” 元一一有些不自禁轻轻笑开。 薄薄的嘴唇滑起一道好看的弧度，深邃的眼睛满是动情柔和的光芒。 “那我送你离开人界。” 心头的石块突然落了地，只要司地不知道魔族的位置，地府与魔族才能相安无事的各自美好。 元一一乖巧的点了点脑袋，柔韧的发丝在晶莹的月色下轻轻飘动飞扬，像是一幅美好的画卷。 “好的，司地，那就麻烦你了。天色很晚了，我们走吧。” 绕过幽深狭窄的巷子，重新回到开阔平坦的道路上。 一座金碧辉煌的府邸，拥有着高高的围墙还有橘子树。 夏天的橘子还没有长成，枝丫间挂着一颗颗绿色的果实，空气中弥漫着酸酸甜甜的美妙气息。 331 夜会 夜色越发沉静，空气中满是树叶的清香，还有未成熟小橘子的酸甜的清香。 四周安安静静的，心情也不自觉沉淀平静。 凌乱的树枝影子倒影在地面上，染就一幅幅颇具故事感的图画。 月光坠落在墙角，闪烁着点点荧光，平坦的道路在夜色下看起来有些幽静。 司地牵着元一一的手掌，指尖在她的掌心微微打转摩挲着。 元一一傻傻的笑开，目光微敛，眸光中带着两分羞怯。 想到即将到来的分离，司地冷陌的表情带着一丝柔情，微微低垂着眉眼，一个劲打量身边的元一一。 就这么静静看着元一一，似乎可以一直看下去，也希望能够一直看下去。 窈窕的身形，像是猫一般轻巧而可爱。 黑亮的发梢，在夜风中飘动着柔软的光泽。 元一一一些不被发现的优点，在司地眼中被无限放大。 在司地眼中，元一一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黑亮的眼睛，白皙圆润的脸庞，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元一一感觉到司地炙热的目光，微微侧过脑袋，看着身边的司地。 雪白的身影，在冰凉的夜中带着沉稳与随性的姿态。 高高的围墙，那漆红的色彩，越发浓烈，将司地身上的莹白衬得有些魅惑。 元一一眼神微微迷离，整个心身都放在司地身上，无法抽离。 司地与元一一含情脉脉的相互打量着，寂静的夜平添了两分美好与温馨。 风，似乎变得柔和。 月光，越发皎洁明亮。 虫鸣，如悦耳美妙的小提琴音乐。 一切的一切，成为了静默相依的背影墙，在视线中逐渐模糊。 娇柔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爱意，从高墙里面传了出来，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有些突兀。 “公子，你都有好几天没来看望人家啦？！” 似感叹，似埋怨的嗓音，与马车中最后响起的声音有些相近。 不过，不同的是，那种明晃晃的敌意消失，一本正经的严肃被黏腻的爱慕与依恋取代。 司地与元一一站在高墙之外，神色疑惑，不约而同的望着身边看似空无一人的围墙。 高墙另一侧有片刻的沉默，司地牵着元一一，脸上有被打扰到的不耐烦。 司地一向冷漠，自然不容许自己表情有任何的弱点。 那不耐一闪而过，很快便消失不见，冷漠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高墙内的声音，听之一二便可窥之七八，司地心中明了，眼眸中有厌恶嫌弃的神色，未作理会，牵着元一一便打算离开。 元一一却步伐微顿，满脸好奇，有些疑惑的朝着高墙另一侧探望。 声音轻巧，询问着司地的意见。 “司地，我们去看一看？” 淡漠的嗓音响起，带着浓浓的拒绝意味。 不用仔细思考，也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内容。 “没什么好看的。” 与此同时，一道略微低沉的嗓音，刻意压的很低很低，生怕打扰到夜间巡逻的侍卫。 那压低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略微暗哑，像是刚出生尚不能走路的小鸭崽叫声。 “美人，我这不是过来了嘛！那丫头看得紧，你先忍一忍。” 安抚的嗓音，听起来颇为动情。 不过，夜色中未曾改变的表情，却显出两分虚情假意来。 逢场作戏，在高门大院之中太过频繁，已经很少有人去计较了。 或者因为过于喜欢，所以连这种明显的敷衍也察觉不到。 满满都是调戏的话语，听起来有两分轻佻，与白日里端庄的姿态完全不同。 “你就说你有没有想人家？” 有些急促的嗓音，带着满满的欲望气息，在深沉的夜色下，听起来有些猥琐与下流。 “怎么会不想呢？这几天我可是想你想的紧。” 娇喘的声音，在高墙里面响起，带着几分羞怯，几分得意，更多的是不满与埋怨。 元一一听着高墙里面的对话，有些面红耳赤，神色不自在的瞥了司地一眼。 司地面色如常，一如既往的冷漠，让元一一有些热烈的心略微松弛下来。 “司地，我们走吧？” 高墙里面的对话，逐渐清晰起来，公子与丫鬟夜中相会的话本，此刻便呈现在眼前。 元一一似懂非懂，却也明白此刻应该立刻离开。 “司地，我们走吧。” 司地站在高墙一侧，反而停下前进的脚步。 牵着元一一柔软的手掌，一副好整以暇的神色，敛目望着元一一。 “再等等。” 元一一羞红的面色，在夜色中看起来颇为诱人，司地唇角微微勾起，突然改变想法。 夜色十分漫长，可是相处的时间总觉的很短，在这里稍微停歇片刻也不是不可。 娇柔的嗓音，满是亲昵的撒娇意味，话语转了一圈，回归几日来日思夜想的主题。 “讨厌，几天不见，公子还是一样的贫嘴，一样的坏。不过，公子，那小丫头何时离开咱们府邸啊？人家希望每天都能看到你，可是她在这里，我们两三天都见不到一次。” 丫鬟虽然没有明说她厌烦的情感，却极其明白的表明铃儿小姐是公子与自己亲密感情的阻拦者。 公子是属于自己的，也应该属于自己。 任何人都不能接触，只能属于自己一个人。 心中的嫉妒让丫鬟那本来娇小可爱的面庞，看起来有些扭曲。 不过，丫鬟的脸蛋紧紧贴在公子炽热激动的胸膛上，公子自然没有察觉那如烈火般熊熊燃烧的恨意。 人的欲望都是无限大的，有了一个美人，自然也希望拥有第二个美人。 公子摸着丫鬟纤瘦的腰肢，脑海中却浮现出铃儿那青春活泼的脸蛋。 不过，如何处理丫鬟和铃儿小姐的关系，却是一件难事。 祖上定下来的婚约，是无法取消的，铃儿自然会一直留在府上。 丫鬟的命，无论攀上谁，不也还是丫鬟。 心中百转千回丝毫未露，故作潇洒的嗓音，带着两分虚假的诱哄。 与司地低沉优雅又落拓大方的嗓音相比，公子得声音像是聒噪的蛙鸣，将沉寂而美好的黑夜破坏掉。 “我们不是天天见嘛！那丫头呆不了多长时间，你耐心的等一等，忍一忍，不要急，我的美人。我都是你的，这女主人的位置，不早晚也是你的。” 丫鬟有些不可置信，公子难道真的这么在乎自己，甚至愿意将夫人的位置许诺给自己，受宠若惊的感觉浮现在面庞。 略微疑惑得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质疑。 “真的嘛？那丫头不会不离开吧？若是她真的不想离开，怎么办？” 相处的时间长了，越发觉得这丫鬟过于目光短浅。 絮絮叨叨的声音，也令人厌烦。 不过，当下的需求，又只有她能满足，暂且先拖着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不会的，你相信我，我说话一向算话，说了你是这府邸的女主人，你便是。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第一位。” 332 怨魂 元一一站在墙边，感觉到人类性格中复杂的部分。 眉头微微蹙起，黑亮的眼眸中流转着沉思的色彩。 元一一认真思索却一脸迷惑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可爱。 司地不自觉伸出手，轻轻抓住元一一飘动的帽尖。 眼眸中满是真诚与认真，淡漠得声音带着一丝拓然。 “不用想太多，我送你回魔族。” 元一一的身形顺着司地的牵引，像是气球一样漂浮在空中，开朗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有些含糊。 “想也想不明白，那我们走吧。” 院墙内的画面依然在一幕一幕的演着，千百年来重复着，轮回着，见怪不怪。 司地牵着元一一来到山脚，极目远眺，望着高高的山顶，知道那里便是魔族的入口。 虽然如此，因为不是魔族的认，身上没有魔力，也无法成功穿过苍白之境，自然无法进入魔族。 元一一注意到司地打量审视的目光，有些紧张，似乎有些担忧司地会将整个魔族一窝端了。 “司地，我要回魔族了，你便送到这里吧，记得晚上早点休息。” 深沉的夜色，万物俱寂，只有元一一清亮的嗓音漂浮在耳边，司地有些享受的微微眯着眼睛。 淡漠的嗓音，依然是满满的关切与在乎。 “嗯，也好。你去吧，我看着你离开。” 雪白的衣袍，在夜风中轻轻飘扬着，司地放开手中轻轻抓着的帽尖，面上有不舍得情绪，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不知为何，司地身上总拥有着令人心安的沉稳力量。 本来忐忑的内心，在司地清淡的话语中，逐渐平静下来。 那不舍，在转身的一刹那被瞬间放大。 好似一颗毫不起眼的米粒，在须臾之间转化成无边无际的宇宙。 不想分开的念头越发扩大，元一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那我走了，司地。” 司地轻轻应答着，淡漠的嗓音带着一丝宽慰。 “嗯，去吧。” 元一一飘出两米，突然停下身形。 黑亮的眸中出现一抹深沉的爱意，无处倾诉，也不好意思当下倾诉出来。 于是转身，又飘回司地身边，抬起脚尖，微微仰头，寻着司地的视线。 一双黑亮的眼睛，盛放着无处安放的小小心思，直勾勾带着期冀望着面前的司地。 “我真的离开了，司地。” 突然出现的身影，让司地有一瞬间的愣怔。 随即，那抹惊讶快速转变成喜悦与甜蜜。 薄薄的唇，因为元一一突然的折回，越勾越大，满心的喜悦无可附加。 元一一说一句，司地回答一句，却没有任何挽留的意味。 毕竟，一个魔最适合去的地方便是魔族。 即使元一一不希望留在魔族，接下来的打算也应该看她的想法。 “嗯，去吧。” 元一一得到司地确定以及肯定的话语，再一次轻飘飘的飘走。 司地望着那越飘越远的身影，心头泛起微微的酸涩。 一步三回头的翠色身影，依然那般开朗清明，在黑暗的夜色中不仅显眼而且独特。 淡漠的视线饱含着深情，紧紧追随着那道翠色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司地才收回视线，落然转身。 一个月后，原本精致的院落满是杂草，麻雀在房檐下方刚刚搭建了一个巢穴。 蚂蚁从树底的洞穴爬出来，沿着墙角，往满是灰尘的房屋一点点爬去。 整个院落的小动物看起来一片祥和宁静，空气中的热度微微减退。 天空中的云朵聚集在一处，低压压的，略微有些闷热。 手中拿着木盆的婆子，神色匆匆，低着脑袋，不敢看向破败的院落。 院落的红漆木门微微打开，留出一条缝隙，隐约可见里面凌乱的地面。 “我昨天刚刚入府，咱们府邸还有这种偏僻凌乱的院落呢？” 两个丫鬟拿着漂亮的衣裳，并排走了过来，时而不时谈天说地的闲聊着。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原本有一个外戚的表小姐住在这里，后来不知道去了哪里。没认住，这院落还打扫它做什么？再说，每天晚上这里都能听到女人的哭声，大白天的想想都浑身发凉。” 梳着双发髻的丫鬟，动作轻柔捧着新衣服，脑袋微微转动，从门缝往院落里面好奇的望去，圣印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真的吗？我昨天新入府，不知咱们府邸还有这种怪事。” 另一个年岁看起来大一些，身条稍微高一些，声音略微低沉，听起来有两分男子的粗犷之气。 “那可不是，你别对别人说，咱们府邸规则森严。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知道的也得装不知道！知道了吧！” 看身边人的表情，双发髻的丫鬟察觉出一丝诡异的感觉，那门缝里面好似正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自己。 带着满满的哀怨与难过，丫鬟十分害怕的闭上眼睛，浑身抖擞着，轻轻拉扯住身边丫鬟的衣袖。 轻柔的声音，因为害怕与敬畏，带着一丝颤抖。 “知道，谢谢舞儿姐姐的教导。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知道的我都不知道！是这样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破败的院落，完全谈不上繁华。 即使曾经拥有过一场繁华，于现在身为丫鬟的女孩来说，也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另一个丫鬟随意看了眼破败的院落，没有特别的表情。 冲着身边的少女，肯定的点点头，一边声声催促着。 “我们快些走，公子该着急了。” 两个丫鬟继续说说闹闹，身影逐渐飘得远了。 漆黑的夜，风有些猛烈，吹打在轻轻开着的门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乌云低垂，泛着墨色的漆黑，像是眸中蓄积许久的泪水一般，泫然欲泣。 酝酿了一会儿，轻盈的水滴就愤愤坠落下来。 雨水敲打在窗棱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一道尖锐的哭泣，比轰鸣的雷声还要响亮，甚至已经超过了雷声的分贝。 刺耳得哭寒声，带着满满的怨愤，划破天际，于苍穹之间留下声声的呐喊与呼唤。 “我！好！难！过！啊！表！哥！你！为！什！么！不！理！我！” 如泣血一般的呼唤，在整个府邸之间来回游荡。 即使在整个府邸最为偏僻的角落，都能清晰听到这如鬼魅一般的呼喊。 提着灯笼的侍卫，壮着胆子走进院落，却什么都没看到。 慌乱的院落，在电闪雷鸣的雨夜，显得更为凄清可怕。 一只老鼠从精致的房间里飞跑出来，侍卫被吓得瞬间跑出院落，手中提着得灯笼早已经不知丢在何处。 “哈哈哈！胆小鬼！也不知有什么好怕的！兄弟们，我们进去瞧一瞧。” 哭泣的声音越发大了，几个侍卫纷纷被吓得屁滚尿流。 后来，这间院落便被府邸得主人封锁起来，没有任何人敢随便进出。 333 阴森森的府邸 红漆砖墙，从街道一侧向远处延伸，足有几百米的长度。 清香的橘子树，从院落中探出腰肢，荫蔽的绿叶落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繁茂的影子。 院墙旁边的街道人流稀少，鲜有商贩走动与吆喝。 整条长街打扫的干干净净，街道中心的位置，是府邸的正门。 两只石狮子，分立于街道两侧。 一只怒目圆睁，睁大眼睛打量着前方。 威风凛凛的毛发，站在院落门边，栩栩如生，将整个府邸显得庄严而肃穆。 还有一只石狮子握在高高的台阶上，微微眯着的双眸透着一分凌厉，矫健的身形既带着警惕，又带着适宜的松弛。 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两道金黄的符纸，口中念念有词，走到门边轻轻扣着门。 两人高的红漆木门，在侍卫的拉拽下，缓缓打开。 中年男子不待侍卫开口，便极其熟练的说道，略微低沉的嗓音带着故作神秘的灵巧。 “你好，我来拜见金老先生，还望两位大哥行行好。” 中年男子长着一双小巧的眼睛，像是老鼠一般漆黑发亮的眼睛，在阳光下闪耀着丝丝精光。 那双贼眉鼠眼四下瞧了瞧，有些小心的从袖口取出一个绣着仕女图的布袋，轻轻拾起侍卫的手掌，悄悄放在他的掌心。 侍卫原本淡漠的视线瞬间变得热络起来，催促着身边的侍卫放大师进去。 “是王大师吧，王大师请进，金先生等候多时。” 得到侍卫的许可，王大师神情骄傲，像是只高傲的大鹅，昂着脑袋，大摇大摆走进府邸。 不过两个时辰，略知皮毛的王大师被侍卫架着胳膊扔了出来。 然后，招摇撞骗的李大师被扔了出来。 府邸门口安安静静，时不时的扣门声，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夜晚降临，福地终于安静下来，可是偏僻一角的哭号，才刚刚开始。 “我！好！难！过！啊！表！哥！你！都！不！来！看！看！人！家！” 似是感叹，似是哀怨的声音，从东边的角落里传了出来。 那声音既锋利又尖锐，划破空气，贯穿整个府邸。 公子搂着丫鬟，面色不耐的微微皱着眉头，翻了个身，将胳膊放在丫鬟圆润的胸脯上，没有理会。 住在公子外间的丫鬟，因为胆子小，已经将脑袋蒙在被褥中，只悄悄留了个呼吸的缝隙，然后胆战心惊对我阖着眼睛，却难以安眠。 黑白无常拿着案卷，从地府来到人间。 穿过大街小巷，沾染了一身的人间烟火气，终于找到今天的目的地，金府。 黑无常看着面前的案卷，又对照着面前的府邸，轻轻点头，表示确定。 一阵风吹过，案卷竟然被吹落，直直掉在地面上。 白无常有些心疼的看着地面上的案卷，不满的碎碎念叨数落着。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案卷丢了，你有十个这么大的脑袋也不够用。” 被白无常埋怨，黑无常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巴，神情似乎还带着鲜少的委屈神色。 声音悠悠，像是地府最深处传来的缥缈声音。 风一吹，轻轻松松便散了开去。 “那是我的原因？那案卷自己掉在地上了。话说，这府邸看着真是诡异。这么大的府邸，人类的气息却十分稀薄，似乎被什么邪气暗中压制操控着。这么多年，我还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正常来讲，人界的风对于地府的案卷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可是，一到了这金府门前，这案卷就被吹掉了。” 黑无常细致陈述自己心中的疑惑，那话语过于理智，语气过于认真，连带着白无常也隐隐约约感觉不妙，心中平添了两分疑惑与担忧。 尤其这空寂与阴森的氛围，让白无常无端之中，更加害怕起来。 捂着胸口，娇娇柔柔的嗓音带着微微的颤抖，惨白的脸蛋在阳光中泛着可怖的光泽，神情惊恐的接道。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奇怪，这府邸似乎比那地府还要阴森的感觉。靠近这金府，我这浑身上下都感觉不舒服，脑袋也有些发晕。不过，咱们过来只是为了牵引人类灵魂，也管不了那许多的人界事情。” 黑无常将白皙的看不出颜色的手掌放在白无常的额头，轻轻试探两下，发现没有任何异常，心中的紧张感瞬间散去。 天空中白云朵朵，像是一只又一只可爱的小绵羊，在阳光下闪耀着轻盈的姿态。 黑无常望了望蔚蓝的天色，天色大亮，阳光闪烁，对于常年生活在黑暗中的影子来说，却十分难以忍受。 黑无常收回手掌，有些困倦的微微打了个哈气，声音轻飘飘，顺着风吹进院落。 橘子树微微摇摆身姿，一处偏僻的院落，在阳光下显得清幽而静谧。 “说的也是，地府的影子无法干涉人界的恩怨。好了，好了，快将案卷捡起来，咱们进去吧。做完任务，便能多休息休息。” 白无常望着黑无常关切的表情，心中有微微的感动。 听从的微微弯腰，将地面上的案卷捡起来，放在胸口的位置，一边瞧着，一边轻声嘱咐着。 “知道啦！万事小心，我们进去吧。” “确实应该多加小心，人界虽然没有地府阴暗，但是比地府更为复杂。” 黑无常十分赞同的点着脑袋，将白无常手中的案卷轻轻拉到自己的胸前。 案卷上本来应该存在的人名，在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黑无常微微睁大眼睛，又检查一遍，神色有些紧张，声音也不自觉尖利两分。 “白无常，你刚刚做了什么？” 白无常一脸困惑，凑到黑无常面前，望着案卷上的名单，声音满是疑惑。 “黑无常，你说什么？我刚刚讲案卷捡起来了！还做了什么？我不是一直站在你身边，我做什么，你不是一清二楚嘛！奇怪，为什么名单少了一条，我刚刚还看到的。” 黑无常有些不可置信望着突然消失的黑色字迹，脑袋快速的运转，希望能找到一丝头绪。 略微疑惑的嗓音，此刻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你真的什么都没做？” 白无常重重的点了点脑袋，惨白的脸蛋上满是诚恳的神色，声音带着担忧与畏惧。 “没有！快说说怎么回事？” 说完这句话，白无常又转过脑袋看了看看似平静的府邸，终究是什么都没发现。 “这名字无缘无故消失了！不！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肯定有原因！白无常，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334 问题 司地刚刚从睡梦中转醒，起身穿衣，望着平静而空旷的亭台楼阁，心中有一丝想念淡淡流转。 今天本应该休息，可是心中的想念引导着司地一步步走下阶梯。 脚步在洁白花朵面前微微停顿，纤长的花瓣，看起来像是飘盈的流星一般，点缀在花蕊周围，像是这世间一切美好。 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说说笑笑。 金色的光芒，收于指尖，四下里还未出现那抹熟悉的气息。 司地在街边走走停停，记忆中温馨的画面浮现在眼前，一幅幅灯光结彩，明暗别致，都因为元一一的出现多了一分独特与温馨。 嘴边挂着浅浅的微笑，司地的脚步不自觉沿着与元一一共同走过的路线，悠闲而自在的游走。 穿过长长的街道，绕过一座雪白的石桥，河流发出哗啦啦的水声，却不如夜中那晦暗不明的魅惑光泽。 因着昨夜的雨，天空中澄净清亮，一尘如洗。 蔚蓝的天空，好似一面皎洁无瑕的镜子，将温软的心照的又热又亮。 白石桥上面还有点点未风干的雨迹，那斑驳的暗色点缀在石柱与石阶之间，带着几分清净与岁月的古朴。 金色的鲤鱼，在河流中蹦跳着，欢快的吐着泡泡。 微微的凉意，顺着风，贴在手心，似元一一那略微冰凉的触感。 走过石桥，周围的人迹逐渐稀少起来，高高的红漆墙，顶端由碧色的琉璃瓦片搭就。 阳光之下，绿色的琉璃瓦闪动着晶莹的星光，好似辰星坠落于凡尘，带着炫目的色彩。 白无常站在案卷另一侧，微微转动脑袋，为了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再一次仔细查看黑无常胸前的案卷。 原本有一行代表着地址与名字的黑色楷体小字，在此刻变成一条手指宽度的白条。 白无常点着自己的脸颊，略微沉吟一阵。 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一只蚂蚁搬着枯黄得落叶，从面前经过，脑海中灵光一闪。 白无常突然回忆起几千年前的一场对话，那个时候，白无常刚刚在第一层地府工作，自然与孟婆之间相互熟悉。 记忆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孟婆娇美的形象瞬间浮现在脑海中。 一身娇艳颜色的孟婆，脸上画着漂亮的浓妆。 为了展示自己的魅力，特别用夹子将眼皮夹起一条缝隙。 当时的孟婆喜欢聊天，东拉拉西扯扯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不经意间，白无常就从孟婆口中得知人界灵魂的一个小秘密。 “黑无常，你知道孟婆吧？那个长的特别漂亮的老妖婆，她平时在第一层地府帮忙送汤。她特别喜欢讲故事，她知道的也多，她说案卷上的灵魂名字消失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死而复生，一种是怨气太重。不过，在平静祥和的人间，第二种可能性不大。” 黑无常仔细听着白无常的阐释，发现终于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看这府邸上方环绕的黑气，第二种可能性更大吧。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那怨魂停滞在人间也不是长久之宜啊。如果因为人类灵魂的滞留，造成人界的混乱，阎王爷铁定生吃了咱们两个。” “说的是这么回事，可是怨魂牵引起来有些难度。对于影子来说，牵引怨魂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好像需要些什么要求来着。” 白无常有些停顿的话语，让黑无常瞬间紧张起来，声音像是连珠炮一般，快速的倒了出来。 “那你仔细想着，都需要什么要求。今天来人界，不能白跑一趟。空手回去，孟婆还有折戟爷肯定会背后数落咱们二影。” 司地顺着高墙，往魔族得方向走去。 也许，靠的近一点，心中的思念便会减弱两分。 即使无法进入魔族，站在山脚，看看元一一生活的山峰也是好的。 面前出现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两道并排站立的两道身影，看起来有些熟悉。 等到司地走近，才发现面前的两道影子正是地府的黑白无常，此时他们均是一脸难色，小声嘀咕着什么。 淡漠得声音，在门边轻飘飘传了过来，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威压与气势。 “黑白无常，你们为何不进入府邸？” 白无常转身发现俊朗的司地仙君，笑容瞬间爬上面庞，一脸欢欣的喜悦。 “司地仙君，你来人界怎么不说一声。早知道你会过来人界，我就等着你，随你一道过来啦！” 司地眉头微微皱着，对于白无常的亲昵显然有两分无可奈何的厌烦。 “你好像过于热络！” 黑无常望着白无常亲昵的神态，有些吃味，默默腹诽，却不敢当着司地仙君的面说出口。 黑无常嘴唇微微撇着，望着白无常的眼眸中带了一抹哀怨的气息。 高高的院墙，看起来有些压迫感。 两人高的红漆木质门，紧紧阖着，院落里面很安静，没有明显的响动，似乎入夜一般的深沉宁静。 门前十分干净整洁，可以略微看出金府的气派与尊贵。 司地望了望紧闭的大门，又望了望相互使着眼色的黑白无常，淡漠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与礼貌。 “无妨，你们是否遇到什么问题？” 白无常见司地神情冷漠，一时不敢说太多话，微微低着脑袋，只一个劲看着黑无常，示意他开口说话。 黑无常本不想说出目前的问题，无奈白无常一个劲的使着眼色。 黑无常望着皎洁尊贵的司地仙君，突然也想知道遇到这种问题，他会如何解决。 若是解决的好了，自然皆大欢喜，自己也省时省力。 若是解决的不好了，那么白无常自然会对司地仙君失望。 也不会像只猫咪一般，见到可爱的小鱼干就往上扑。 黑无常整理思路，将事情的起因与经过一一道明。 “回司地仙君的话，抵达金府之后，案卷上有一个灵魂名字与信息全部消失。我与白无常正在商量如何找到那个灵魂以及将它带回地府的事宜。” 听完黑无常的陈述，司地很快提取出两个问题。 “现在有什么思路吗？为何灵魂会在案卷上消失？” 黑无常微微低着脑袋，神色恭敬，迫于司地身上冷冽犀利的气质，不敢有任何隐瞒，事无巨细的回复。 “根据金府上空有些低沉的黑雾，大致可以推测是一道怨魂停滞在人间，因为时间过长，所以即将堕入魔道。不是人类的灵魂，自然在案卷上无法查看。” 335 找寻 黑无常的话语十分详尽，却少了点什么，白无常有些畏惧的瞥了眼面前不染丝尘的白色身影，随即娇娇柔柔的补充道。 “我听孟婆讲过，怨魂无法直接前往轮回河，甚至连地府的门都进不去。” 因为害怕的缘故，白无常说完话，立刻躲在黑无常身后。 高高大大的身影，安安静静的，在此刻看来竟然莫名的好看。 白无常的话，提醒司地牵引怨魂比牵引人类的灵魂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与精力。 下巴无意识敛着，淡漠抬眸望了望面前略微阴森的府邸，眉头有些不适的轻轻皱起。 公子与丫鬟夜会的戏码瞬间浮现在脑海中，说不准这道怨魂与他们有什么关联。 不过，没有看到事实的时候，一切都无法下定论。 司地略微沉吟，很快便缕清思路。 淡漠的嗓音，带着沉稳与内敛的理智。 “那我们当务之急便是找到怨魂，然后消除它的怨气。” “没问题，一切谨听司地仙君的吩咐。” 司地仙君面上的冷漠依旧，黑无常恭敬回复着。 有些混沌的视线，不自觉落在身边瞬间沉静下来的白无常身上，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白无常终于知道自己的重要，自愿来到自己的身边。 忧的是，白无常似乎心情不太好。 对于感情略微有些迟钝的黑无常来说，他并不了解白无常身上莫名的低落是从何而来。 不过，只要白无常呆在自己的身边，那么任何原因都不重要。 司地洁白的身形轻轻一跃，从高高的墙边，飞身进入院落。 黑白无常跟在司地身边，望着那道在阳光下像是灵动蝴蝶一般的背影，相互打量片刻。 白无常望着原地不动的黑无常，娇柔的嗓音带了丝调侃的意味。 “你怎么不飞一个？” 在白无常面前，黑无常更为放松，面上黑压压的气微微飘散开来，转化成灰色的砖瓦颜色。 一向谨慎沉敛的声音，在此刻带了两分自在与随意。 “你会，你来一个？” 白无常抬着脑袋，静默望着司地的背影，一脸赞叹。 直到再也看不见司地，才收回视线，冲着黑无常耸了耸肩膀，扮了个可爱的鬼脸，一手朝着厚厚的边墙探去。 “算了，有点高难度，我还是直直的飘过去吧。” “你说的有道理，我跟你一道。” 两道身影，在阳光下呈现透明的姿态，从墙壁一侧飘到另一侧，好似没有任何阻碍一般。 高高的围墙，繁茂的橘子树，在他们眼中仿若无物。 司地站在院墙的边角，望了望飘身过来的黑白无常，手中一道金光闪过，追随着空气中已然淡弱的气息，往前方飘去。 黑白无常望着那道代表指引的金光，眼眸中带着羡慕与敬重的光芒，心中均是一动，相互对视一眼，紧紧跟上司地的步伐。 白无常禁不住心头的赞叹与喜悦，凑到黑无常身边，微微歪着脑袋，柔声开口说道。 那张雪白的脸蛋，几乎贴在黑无常的肩膀上，带着两分娇柔的美丽与可爱。 “这也太厉害了，没有实物的远程追踪。” 黑无常一向镇定自若，此刻也不自觉替司地拍手叫好。 本来十分艰难的寻找工作，在修为高深的仙君面前完全不是难题。 黑无常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尖尖脑袋，心中有淡淡的喜悦，话语也轻松欢快两分。 “的确，神界的仙君就是不一样，比阎王爷可靠百倍。” 府邸内部看起来同样的端庄而肃穆，围墙两侧的橘子树一排连着一排，十分整齐有序。 大理石铺就的路面，带着两分豪气壮阔。 落叶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在墙边堆成一个个小小的山丘。 阳光十分明亮，照耀在院落中，金色的光芒洒落一地。 风轻轻吹过，一丝阴森森的感觉从背后偷袭而来，肩膀上似乎有什么不明的东西，在窥视着。 金色光芒在此刻停止前进，然后一点点堙灭消散，再也找寻不见。 司地皱着眉头，打量着周遭气派森严的府邸，心中有一丝疑虑。 金光是从神界带下来的灵气，正常来说，不会有这种突然消失的情况。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有其他势力在这宽宽大大的府邸做了手脚。 司地心中微微一沉，面色冷峻两分。 若是有其他势力在这府邸做手脚，想必寻找到那道怨魂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手中再一次幻化出一道金光，那金光或明或暗，像是寒风中不安跳动着的烛火，终于在片刻之后归于虚无。 凌乱的荒草，长了一丛又一丛，几乎有两三人的高度。 院落门用一把纯金打造的锁头锁住，并且贴上金府自制的封条。 附近的守卫少了不少，丫鬟们也不喜欢从这里经过。 即使偶尔有一两个人影，也均是行色匆匆，低垂着脑袋，浑身上下佝偻起来，显得有些畏畏缩缩。 因为长时间无人打理，院落的红漆门早已经斑驳成暗黄色。 像是一位枯垂的老妇，静静等待命运的宣判。 司地望着面前有些破败的院落，心中有了新的计较。 也许，这里便是那道怨魂所在的位置。 因为灵魂被封锁，所以未曾离开这偌大的金府。 司地飞身进入院落，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手中再一次捻起一道金光，冷冷的风吹过，那充沛的灵气瞬间从有归于无。 淡漠的嗓音，在空寂的院落中显得有些疏离缥缈。 “那道怨魂应该就在这里，你们有什么办法让它自动现身？” 白无常连连摇头，娇柔的嗓音，有些委屈与无奈。 “不知道，怨魂的名字和位置都被抹除，案卷上找不到一点信息，去哪里找嘛！” 司地听着白无常的话，视线在院落中四处搜寻着。 可惜，即使视线敏锐如司地一般，在明晃晃的光线中也无法找到那一抹本该堕入地府的怨魂。 橘子树翠绿的枝叶耷拉下来，在头顶形成一片阴影。 从金府三缄其口的姿态推测，那怨魂必然是在这院落中。 天空中的阳光带着两分夏秋交际时的清淡萧瑟，黑无常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 “回仙君的话，想要找到怨魂的确十分困难。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需要等待夜幕降临，无论是人类灵魂的气息还是怨魂的气息，都会因为黑夜而加深变得清晰起来。届时，寻找就会更为方便。” 336 等待 整个院落阴森森的，温暖的阳光照耀在结满蜘蛛网的房檐屋脊上，逐渐被那黯淡深沉的气息同化，变成灰暗的冷色调。 风吹拂着橘子树，发出哗啦啦的脆响，那脆响在寂静的院落显出两分沉闷与压抑。 天空中的云清清淡淡的，一切泛着平静的祥和。 司地站在边墙一角，视线四处打量着，依然没有发现任何怨魂的身影。 无奈之下，也只能赞成黑无常的提议。 “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就按照你说的，在这静静等待。” 黑无常刚刚想到一个好主意，此刻面上带着一分得意的欣喜，尖尖的帽子因为雀跃，直直朝向天空。 “是，司地仙君。” 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司地刚刚认同黑无常的建议。 相处这么久的时间，白无常第一次发现黑无常沉静安稳的优秀特质。 遂轻轻扯着黑无常的袖子，苍白的脸蛋因欣赏的神色而显出满满的生气。 白无常压低声音，瞥了瞥司地的方向，见那张严峻的面孔并没有看向自己，冲着黑无常轻轻赞叹道。 “黑无常，你知道这么多，真是太了不起了。” 司地站在边墙一侧，往树荫中走去，身形随意的靠在粗糙的树干上。 一身潇洒随意的姿态，看起来落落大方，似天神下凡，或者说本来就是天神本神。 黑无常有些不好意思的轻轻挠着脑袋，神色有些羞怯。 黑锅一般的面容，在阳光下泛起两道似有若无的红晕。 “还好，还好，我来地府都有三千年，知道这些很正常。” 白无常近乎感叹的说道，声音不自觉提高两度。 司地站在树荫中，轻轻阖着眼睛，并不参与两个无常之间的闲聊，冷漠的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眉头轻轻皱着，若有所思。 “你都这么大岁数了，真看不出来！” “说的好像你特别年轻似的？” 因为熟悉，黑无常在白无常面前更为自然。 谈天说地，东拉西扯，话题的内容早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黑无常十分享受这种相互嘲讽的亲密感觉。 两个无常站在一处，一黑一白，顶着相似的尖尖帽，看起来十分登对。 白无常望着树下优雅而高贵的身影，微微放缓了语气。 心中暗自思衬，也不知道司地仙君用了多少年才飞升神界。 对于资质平庸的自己来说，能够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已经十分不容易。 “我当然年轻，仔细算下来，我都在地府呆了有三千五百年，我的意思你看起来可没那么大年纪，像个黑不溜秋的小宝宝一样。” 白无常无所顾忌的调戏，让黑无常黑黝黝像是黑土地的脸又黑了一层。 黑无常黝黑的皮肤上，薄薄得嘴唇略微抿着，两个唇角因为不快朝着下方牵引，眸色中满是不满的神色。 黑无常生气，白无常反而越加开心。 毕竟，对于白无常来说，黑无常永远都是无法相互了解的对立面。 那么，对立面生气的时候，便应该是自己开心的时候。 白无常抚着手腕，神情雀跃，苍白面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对对对，尤其是这个沉默带着微微怒气的表情。” 时间在吵吵闹闹中不知不觉流逝，司地站在树下，未曾有过任何动作。 天色从澄净的蔚蓝，转变成璀璨的金黄。 一道欢快的身影，踩踏着细碎的光芒，从远处缥缈而来。 司地缓缓睁开眼睛，深邃的眸色被暮光染就，闪耀着夺目的光泽，暖暖的柔情静默流淌间，便是最美的风景。 树木青翠，正值最美好的时令。 微风和煦，在阳光下带了一丝静谧与甜蜜的气息。 翠绿色的身影，带着熟悉的亲切，没有任何迟疑，欢快的飘了过来。 “司地，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里。小黑球在魔族只一会儿的功夫，便念叨着想你了。” 清亮得声音，将一整天得沉闷与压抑一扫而光。 面前的元一一，满身散发着金灿灿明晃晃的光芒，像是太阳的化身，见之忘忧，见之忘劳。 淡漠的嗓音，轻轻淡淡，满是威严的冷漠表情，却在一瞬间融化殆尽。 似乎冻了一个冬天的河水，在第一个雨季化开，然后奔流不息，从春天流到夏天，从夏天跨越秋天。 “嗯，我知道你会来找我。” 小黑球听着司地与元一一的对话，快速逃离元一一身边，飘到司地身边，神情欢快，叽叽喳喳。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主人，我说早上来人界，元一一非得说下午过来，说我身体太虚弱，即使来了人界，也找不到你。 司地轻轻摸了摸小黑球的脑袋，低沉的声音略微柔和，像是低调奢华的大提琴声音。 轻声絮语间，浸润心田。 “无妨，只要你们来到人界，我就可以轻易找到你们。” 元一一满心满眼都放在司地身上，此刻听到小黑球的抱怨，似乎想起什么一般，方才打量着周遭。 高高深深的草丛，掉了颜色的砖墙，无人打理的院落，一切看起来荒凉而萧条。 也不知司地来到这里做什么，元一一心中有了疑惑，便直白的问了出来。 “司地，你在这里做什么？这府邸有些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何时见过。这院落这么破败，也不像是有人类居住的痕迹。” 司地眉眼低垂，认真看着面前的元一一，淡漠的嗓音不带任何情绪与情感。 “等天黑，带怨魂离开这里。” 元一一轻轻点了点头，她就说怎么跨进这院落的时候，背脊有一凉的感觉。 黑白无常望着相谈甚欢的一神一魔，感觉有些难以置信，纷纷瞪大眼睛，直直看向两道本应该不相容的身影。 元一一感觉到房屋旁边围栏的传来两道暧昧不清的视线，微微偏过脑袋，将注意力分散出去一点点。 “原来如此，黑白无常也在。黑无常，白无常晚上好啊！” 元一一礼貌的问好，甚至没有仔细看黑白无常，瞬间将视线收回，黏腻的放在司地身上。 满心满眼的欢喜，无处诉说，也不知从何说起。 只是一个劲的望着司地，好像永远都看不够一般。 那双黑亮的眼睛，在暮色中闪耀着独一无二的光芒。 世，成为彼此的独一无二，是元一一的幸福所在。 337 哭泣的灵魂 金黄色的暮光，落在司地与元一一相互对望的身影上，看起来十分和谐。 白无常朝着元一一轻轻点着脑袋，面上带了一丝不自在的羞怯。 本来以为司地仙君在人界没有朋友，没想到居然与一个魔族的魔如此亲密。 黑无常望着相互对望的司地与元一一，一时有些呆怔，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无所适从。 一向冷漠的司地，面上那静静浮动的温柔与怜惜真是让鬼都困惑。 白无常发现黑无常有些困惑的表情，心下有些好笑。 看起来什么都略知一二的黑无常，原来也有不明白的事情。 “黑无常，你发没发现，仙君和那一身绿色的魔站在一起，看起来竟然有点养眼。” 黑无常坐在台阶上，腿部自然垂放，一边随声附和，一边提出自己的疑惑。 “是这样，不过魔与仙君是什么组合？没有办法在一起的吧。” 白无常看着站在树荫中的一对璧人，眼眸中出现向往与羡慕的神色。 悠长鬼魅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有些无奈与温馨。 “能不能在一起有那么重要吗？你没听过孟婆讲她那些美丽的陈年往事。曾经拥有过比一直拥有着，更幸福吧。” 黑无常黑漆漆的脸蛋，在一瞬间融化开来，生气与愤怒将背后黑暗的气息显得越发深沉起来。 鬼魅拉长的声音，在荒凉的院落中听起来十分骇人。 “我不这么认为，你难道是这么觉得吗？” 白无常望着越发深重的黑色雾气，有些畏惧的吞咽着吐沫。 本来打算说出口的肯定话语，在望到黑无常那难得冰冷的面孔时瞬间收回。 也许，世界上每一个问题都有相反的另一个答案。 也许，一直与黑无常在一处出任务，聊聊天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起码，现在自己需要每天和他在一起，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成神仙。 白无常望着高高阔阔的天空，觉察出两分难度。 转过脑袋，认认真真打量身边的黑无常。 那深沉的黑越发浓烈起来，黑无常的眼眸渗出两分晶莹的泪珠，如雨水一般的泪珠似乎还有些委屈的感觉。 白无常有些畏缩，缥缈的声音带着深切的安抚意味。 “你觉得呢？每个人因为出身，境遇与成长，在这人界拥有各自不同的纹路。人是如此，鬼也是如此。” 白无常的话语，听起来没什么，却将黑无常心中涌动的怒火瞬间浇灭。 天色越来越暗，天边的太阳几乎落到地平线以下，霞光缥缥缈缈逐渐消散，被风吹的直到透明。 司地轻轻抚摸着元一一的脑袋，神情温柔不如往昔。 黑色的雾气逐渐散去，荒凉的院落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骇人。 黑无常将心情平静下来，沉静理智的话语带着真诚与肃穆的意味，从口中轻轻吐露，却带着千般的重量。 “一直拥有着才更加幸福，每一天每一刻都和一个相同的人在一起，不是一件浪漫的事情嘛。” 树叶从翠绿的树木上掉落，打着旋，像是纷飞的绿色蝴蝶，空气中泛着淡淡的甜蜜。 元一一像是猫咪一般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司地掌心的温度。 直直的发梢被风轻轻带起，闪耀着黑亮的光泽。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似乎刚刚见到，又似乎在一处呆了许久许久的时间。 周围的一切不再重要，只有彼此眼中的倒影是那般独一无二。 整片天际似乎在须臾间暗沉下来，一丝光亮的找寻不见。 冷冷的风吹拂过，司地雪白的衣袍纹丝不动，元一一宽大的长袍却被吹的猎猎作响。 整个院落的视线在此刻完全暗淡下来，黑夜已经降临。 阴森森的气息，透过门缝，穿过围墙，从窗户最边角的位置透露出来。 阴沉而压抑的声音，承载满满的委屈与不甘。 像是边塞独自萧瑟的落日，不情不愿的从遥远的天边降落。 又似呜呜咽咽的号角声，低沉暗哑的沉闷从始至终，哭嚎声在整个府邸飘扬着。 本该活泼欢快的青春嗓音，在此刻听来竟然难辨年龄，似瞬间垂暮的老妇人一般，沉沉的声音，飘在耳畔，带着刺耳的尖锐与阴森的压迫。 “表！哥！你！为！什！么！要！丢！下！我！表！哥！我！那！么！喜！欢！你！我！那！么！相！信！你！啊！” 像是怨妇一般的自言自语，从金府的东边飘到西边，从南边飘到北边，金府的侍卫提着灯笼，有些害怕的摸了摸鼻子。 司地收回温柔的视线，神色瞬间严肃认真起来。 略微尖尖的耳朵，在空中轻轻抖动着，努力辨识那道声音的来源处。 耳朵周围都是那哀怨的回声，元一一皱着眉头，心下有莫名的畏惧与担忧。 虽然声音已然苍老，元一一还是隐约能记忆起那道在包子铺旁边欢喜看热闹的身影。 青春活泼的少女，不知为何落得如此地步。 是因为过于依赖信任，还是因为有点缺心眼呢。 人心真是复杂，在人界呆的时间越长，越能发觉人心的这种复杂。 美好与丑陋，总是彼此相依存，无法分割。 元一一有些害怕的四下打量着，却完全无法发现那道怨魂的具体位置。 元一一下意识轻轻拉住身边司地的手掌，询问的声音被风吹的有些颤抖，像是石子落在水面，在空气中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司地，怨魂来了，你知道她在哪吗？我有点害怕，你记得牵着我的手掌。” “嗯，怨魂来了，她身上似乎还有一丝堕魔的气息。” 司地感觉到元一一的畏惧与害怕，心下了然。 最为可怕的不是鬼魅，而是深不见底的人心。 美好的妙龄少女，早早结束这美丽的一生，堕入新的轮回，想来都是一件令人遗憾可惜的事情，更不用说经历不公过去的少女本身。 司地冷漠的面色带着沉稳的高深莫测，轻轻回握住元一一的手掌，坚定的视线落在元一一严重，带着特别的力量。 元一一微微抬起脑袋，看着一身落拓的司地，优秀而美好的司地陪伴在身边，也许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我知道了，司地，我不会到处乱跑，就跟在你身边。” 司地轻轻点头，深邃的眸光落在院落砖墙的一角。 错落的枝叶，落在那红红的高墙，暗黑的倒影，错乱交织，在夜色下显得鬼魅又可怖。 “嗯，这样也好。我大概能辨别出怨魂的具体位置，不过收集起来有些难度。黑白无常，将镇魂炉鼎取出，放在这院落天干与地支相互交映的位置。” 338 消除怨气 黑夜深沉，月亮隐匿在云朵后面，天地间一片黑暗。 清香的橘子树，呈现深沉的黑色。 纵横交错的树枝，在深夜中看起来张牙舞爪。 黑白无常接到司地的命令，拿着炉鼎，来到院落大概正中偏右的位置。 炉鼎在天干地支相互交映得位置，瞬间变大，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着。 黑白无常明明没有任何动作，那伸展的炉鼎便飘悠悠的从地面上上浮，直直的停留在半空间，像是一个巨大的水桶一般。 炉鼎身上发出金黑色的光芒，那光芒从炉鼎圆圆的口环绕盘旋，然后慢慢下坠。 炉鼎里面冒出一股白雾，白雾消散之后，一切归于百无聊赖的寂静。 平静而深沉的黑夜中，那缠绵不觉的哭嚎声，清晰而明亮。 “表！哥！你！都！不！来！看！看！人！家！” 像是闪电发出的轰鸣声，将整个黑夜从天空到地面全部贯穿。 哭泣的嗓音，在耳边回旋打转，既凄凉又可怜。 元一一神色带着疑惑与悲悯，一头雾水，任由司地牵引着走向院落一侧昏暗的边角。 尖锐的声音，似乎快要将耳膜刺破，白无常有些无奈的捂着耳朵，蹲在炉鼎旁边，时不时看着司地的动作。 黑无常神色肃穆，双手悬浮在半空中，掌心相对，浑身缠绕着黑漆漆的雾气。 目光落在面前的炉鼎上面，守着漂浮的炉鼎，没有其他动作。 “表！哥！你！真！是！没！有！良！心！表！哥！我！恨！你！” 原本无奈埋怨的声音，在此刻转化成浓浓的怨气。 近乎愤怒与张狂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疯癫，那怨气似乎积累到顶峰，正在寻找一个时机，完全发散出来。 原本红润的边墙，在此刻似乎红的滴水一般，黑黑的夜里，那处位置泛着诡异得色彩。 风冷冷的吹着，无所阻挡的呼啸着，深沉与平静，一切的一切都暗藏诡秘与危机。 司地正要再靠近两步，一道凌厉的风裹挟而来，带着满满的苦涩与不甘。 “表！哥！既！然！你！无！情！就！不！要！怪！我！无！义！” 元一一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一道浑身沾满泥土的粉嫩身影，像是锋利却丢了箭头一般的羽毛箭一般快速的掠夺而来。 “小心！” 司地紧张的握紧元一一的手掌，身形轻轻朝着右侧飘去。 手腕微微用力，元一一轻飘飘得身体也瞬间纷飞起来。 天旋地转间，元一一已经被带到安全位置。 司地一身落拓不改，笔直站立在墙边，洁白不染丝尘的衣衫，看起来优雅而独特，在暗黑的夜中散发着幽静的和谐美。 那张如刀削般的面容，此刻满是严肃的冷峻。 淡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深沉理智，一丝丝悲悯隐约从清淡的口吻中透露出来。 “铃儿小姐，我不是你的表哥，也不应该承担你对于表哥的怒气。现在你的肉身已经消失，最好的选择便是你跟我一道去地府转入轮回。” 边墙处原本模糊的粉色身影，在此刻瞬间清晰起来。 那张白皙的面庞，满是委屈与深沉的泪水。 透明的水滴，带着浓浓的爱与信赖，最终逃不过尘归尘土归土的结局。 元一一皱着眉头，不知说些什么。 闪亮的泪水滴落在地面上，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窈窕而优美的身姿，在这时看起来满是羸弱与萧条。 白皙的面庞因为一个多月的隐匿，变成了毫无血色的苍白。 那惨白中包涵对命运的拷问，也存在对爱情的质疑。 “表！哥！他！不！要！我！了！我！以！后！要！怎！么！办！呢！我！不！想！去！地！府！我！属！于！人！间！我！不！要！去！轮！回！我！要！陪！着！表！哥！一！直！一！直！陪！着！他！我！是！那！么！爱！他！是！那！么爱！我！是！这！样！的！我！不！会！去！地！府！的！” 一字一顿，带着深沉的爱与浓浓的怨愤，不甘的情绪从悲愤的语气中显露出来。 橘子树在夜风中剧烈的抖动着，似乎魔鬼的化身一般，浓浓的愤怒逐渐升腾，再也压制不住，也隐藏不了。 “表！哥！终！归！是！你！对不！住！我！” 云朵逐渐消散，轻飘飘，从密密麻麻的一簇簇分散开来，变成新的模块，甚至像是丝带一般，在黯淡的夜空中拉开长长的白条。 月亮露出面庞，皎洁的月光越过高高的墙头，落在本来软化的怨魂身上。 怨魂白皙的面庞一闪而过，吸收了月光的面庞反而逐渐模糊起来。 混沌非但没有变得纯净，而是越发混沌起来。 粉色衣裙上沾染的泥土越发扩大，逐渐蔓延到整个身体。 那身影像是刚刚从地面下方千米的地方爬出来，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为自己留的一口喘息的时机。 月亮的出现，让收集怨魂的事件变得更为棘手与焦灼。 司地牵着元一一又后退两步，仔细察看着怨魂的具体情况，寻找新的时机与缺口。 “我知道你的情况，你的冤屈我们会为你办理，现在你只需要随我离开便可。” “男！人！雄！性！没！有！一！个！好！东！西！都！不！能！相！信！我！难！道！不！知！道！你！是！为！了！哄！骗！我！只！是！想！把！我！带！离！人！界！嘛！” 单纯与天真一扫而光，满是凄惨的声音，携带着深深的恨意，在空旷的院落回荡着。 “请你相信我，我们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司地站在怨魂对面，试图用言语打动已然疯狂的少女。 怨魂冷笑两声，鬼魅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尖锐而锋利。 可惜，少女早已不是昔日那个活泼欢快的少女。 少女再也无法跟着表哥去包子铺吃包子，再也无法任性的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少女变成了灵魂，一道尚且不希望进入新的轮回的灵魂。 长久的弃之不顾，让这道灵魂心灰意冷起来，心从温热变得冰冷。 像是川流不息的河水，再欢腾活跃，也抵挡不住深沉的冬季严寒。 那冷，渗透骨髓，再也无法愈合，再也无法获得新的希望与力量。 是啊，对于一道没有任何希望与信仰的怨魂来说，天下间怎么有人值得信赖呢。 即使是人都无法信赖，更不用说从地府而来的影子与鬼魅。 怨魂不再理会司地的苦口婆心，伸出已然枯槁的双手，朝着院墙外面够去。 铃儿小姐，人类巫师，黑白无常，带着怨气的灵魂，无法进入地府，一种可能，消除怨气，一种经过岁月流转，会堕入魔道。 339 金府管家 乌黑的头发，顺着风，高高的扬起，模糊的身材在黑夜中完全无法辨别。 那双白皙的手掌，泛着淡淡的红润，指甲里面沾着湿润的泥土，看起来有些狼狈与悲惨。 身形像是鬼魅一般，往高高的围墙飘去，司地抽出怀中银色的绳索，拖拽住怨魂的一脚。 小腿瞬间被缠住，怨魂无法挪动分毫。 蓦的转过脑袋，有些狠厉的目光，直直盯着司地。 凄怨的声音，在空旷的院落回荡着，直直飘向高空，然后远远扩散开去。 “放！开！我！我！要！去！找！表！哥！我！还！有！很！多！话！要！和！他！说！” 身形微微发胖的男子，从温暖的被褥中做坐起，浑身难受的抖了抖。 双手抱着脑袋，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c o m 脸上带着不耐与气愤的表情，朝着门外大声怒吼着。 “一群废物，怎么又是这么吵？还怎么睡觉？” 管家路过门口，有些年纪的小厮正对着门口低头哈腰的连声道歉。 “公子，公子喜怒，小的这就找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粗犷的声音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发愤怒起来。 “快滚，别打扰老子睡觉。” 背影宽厚的男子，发了一通怒火，感觉整个身心都瞬间安静下来。 深深吸了口气，将脑袋重新安放在暄软的枕头上，伸出胳膊，搂着身边不敢大声呼吸的丫鬟。 “睡觉睡觉，每天都又哭又嚎，真是丧气，当初怎么就和她连了姻亲，真是晦气。” 门外的身影尚未离去，丫鬟不敢说话，只是用柔软的手掌轻轻抚摸公子的胸膛，一圈一圈的打着转。 公子美人在怀，心情越发好了，哈哈大笑两声，靠着柔软的肩膀，又睡了过去。 声声的埋怨进入耳朵里，管家皱着眉头，声音严厉，呵斥门边静默站立的小厮。 “怎么回事，惹你家公子不开心？” 管家自金府建造的时候便跟随在老爷子身边，60多岁的高龄，资历也老，又因为成天板着脸，要求严格，所以很多下人对他是又敬又怕。 单单是管家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就足矣让小厮感觉无所适从。 小厮神情有些怯懦，恭敬的微微躬着身体，眉眼低垂，不敢抬起视线看着管家，只是盯着地面一个劲的看。 伶俐的声音放缓柔和不少，重复着念叨着。 似是在质疑什么，又似在畏惧什么。 视线悄悄的瞥着紧关的大门，生怕被管家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管家，管家您何时过来的？管家，您过来也不说一声。回管家的话，公子说这半夜的鬼哭狼嚎太尖锐刺耳，完全无法入睡，让小的找人去看一看。” 门外的声音十分清晰，刚好提醒丫鬟，此刻站在门外的不止小厮一个。 丫鬟将脑袋藏在公子怀里，屏住气息，大气不敢出一声，轻轻推了推手脚不老实的公子。 竖起耳朵，听着门外一切动静。 金碧辉煌的屋宇，房檐上的灯笼早已经吹灭。 深沉的夜色下，一切都带着乌黑黑的神秘与诡异。 苍白的头发，在黑夜中显得有些寂寥。 略微沙哑的声音，经过岁月的打磨，已然柔和下来。 微微感叹的语气，似是怜惜，似是遗憾。 不过，那悲天悯人的情绪也不过一刻的时间。 人总是要回归现实，而现实往往不允许人对于无法改变的事有太多的计较。 兜兜转转说了一堆，最终还是回到了金府寄予希望的小公子身上。 “东府铃儿小姐的事啊，那丫头还挺可爱的，活泼欢快，心思单纯善良，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行了，你派人去看一看吧。有机会我会找两个道法高深的大师，替她超度。让下人们都小点声，莫要打扰小公子的休息。” 小厮神情肃穆，一会儿看看整齐干净的地面，一会儿望望紧紧阖上的大门。 “是，一切谨遵管家的教诲。管家您放心，我会找两个靠得住的下人，保证守口如瓶。管家，我去找人了。公子已经睡下，若是管家希望见一见公子，明早我再去请您过来。” 也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听到自己的提醒，若是被管家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自己便不用在金府待下去了。 那丫鬟也是，昨天不来，前天不来，非得今天晚上悄悄跑了过来。 这铃儿小姐失踪一个月，也不见公子上心，对那长相美丽的丫鬟却是宠得不得了。 小厮擦了擦额头因为紧张与激动浮起的冷汗，颤抖的声音，斟酌再三，断断续续的说出口。 管家看着小厮慌张的神色，隐约猜测出什么。 原本一夜通亮的灯笼，不知被何人吹灭。 能在金府呆这么长时间，管家自然有自己的计算与心思。 没有理会其中的周折，满是褶皱的脸上带着肃穆与严厉，雄浑的视线在整个院落中打量一圈。 才沉了声音，淡淡的吩咐道。 “好，这样也好。你快去看看，别惊扰到公子。对了，一会儿你去再找两个守卫，将这院落保护起来，公子心下也安稳些。” 不大不小的声音，十分具有威严，传到平躺着的丫鬟耳中，竟有些无端的敬畏。 丫鬟抖动着身躯，柔柔的朝着公子怀里又靠了靠，黑夜下的神色却带着一分狠厉与残忍。 任何的阻碍，任何阻挡自己与公子在一起的因素，都应该被除掉。 是的，必须被抹去。 路上的石头清理之后，这康庄大道才更为好走。 公子，是自己的。 金府夫人的位置，也应该是自己的。 公子经过刚才的惊吓，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自然不知道丫鬟心中所想究竟是为何。 一只胳膊搭在丫鬟的腰间，感受着那熟悉的娇柔与魅惑。 门里两道身影相拥睡着，空气中泛着暧昧。 门外，却好似带着满满的危机感，连空气中都带着肃穆庄重的气质。 小厮忍住打颤的双腿，站在管家面前，快速的旋转着脑袋。 为了表明自己的忠诚与能力，几乎将此生所学的顺从话语，全部说出口。 “是，管家，小的这就吩咐下去，公子的院落从今天起必定严加防守。管家，您看，今天天色不早了，您是不是该休息了？” 略微响亮的鼾声，从温热的房间传了出来。 “说的也是。” 管家严肃的面色不自觉柔和下来，轻轻点点脑袋，似乎完成什么大事一般，长长舒了口气，慢悠悠离开。 浑身虚脱的小厮不敢有任何怠慢，喊了两个身体结实的，提着灯笼，往那荒凉破败的院落跑去。 340 谈判 银色都不绳索将怨魂的腿部缠绕起来，拉拉扯扯之间，完全无法挣脱开来。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表！哥！他！一！定！还！记！得！我！就！算！整！个！世！界！抛！弃！了！我！他！也！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争执之间，那怨愤的声音突然回归可爱与单纯的模样。 似乎天空还是一般的蔚蓝，云朵还是一般的洁白，无论清晨的风还是夜间的风都那般清爽自然，让人心中感觉舒适惬意。 司地拽着绳索，怨魂无法逃脱。 两个手掌扒拉在高高的围墙边缘，双脚腾空，不停的挣扎着，像是一只想要冲破牢笼的飞鸟，又似不管不顾的飞蛾，只向着心中希望的方向飞去。 那执拗而坚定的姿态，莫名有些可爱。 元一一看着依然跳脱的怨魂，情不自禁笑了开来。 面前的怨魂，似乎与人类也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身上那浓稠的怨气比较明显，处于爆发的临界值。 心情有些开怀，话也不自觉变得多了一些。 “你都变成鬼了，怎么去找你表哥。司地不会伤害你的，你随着司地去地府，重新轮回，说不准还能再见见你的表哥。” “我！不！听！我！不！听！你！们！都！是！坏！人！不！值！得！相！信！人！类！都！无！法！相！信！更！遑！论！魔！” 司地拽着银色的绳索，冷峻的面色没有任何异常，身姿轻盈，站在墙边，微微抬起脑袋，望着面前的怨魂，附和着元一一的话语。 冷漠深沉的声音，带了一丝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的不确切。 “的确如此，早早堕入轮回说不准还可以与你的表哥再续前缘。” 听到司地宽慰的话语，怨魂的反应反而越发的小女儿，怀着满满的希望与期冀，将自己与另一个人紧紧连接在一起。 “真！的！嘛！表！哥！他！希！望！见！到！我！嘛！” 元一一略微迟疑，高墙之外听到的内容依然让元一一感觉困惑。 喜欢难道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吗？元一一抬头望了望司地，又轻轻摇了摇脑袋。 喜欢是不闻不问，提起就会感觉到厌烦嘛？元一一又摇了摇脑袋。 “你！什！么！意！思！不！停！的！摇！脑！袋！” 显然，怨魂因为过于看重表哥，甚至连元一一的看法都过于在意。 那黑色的雾气，似乎越发深沉起来，元一一有些害怕的吞了口吐沫，又摇了摇脑袋，对着怨魂轻声的宽慰道。 “不是这个意思，你表哥肯定也希望见到你的，毕竟你们从小一起玩到大。司地，你说是不是？我们快离开去找表哥吧，一会儿天亮了又找不见你了。” 341 骗人 怨魂身上的怨气在一点点消散，泥水从粉嫩的衣裙滑落，有些混乱的斑驳显露出青春明媚的气息。 “那！好！只！要！表！哥！肯！见！我！便！好！我！们！快！离！开！天！亮！了！就！见！不！到！表！哥！” 那尖锐而锋利的声音，在此刻弱了下来，有些模糊的面孔上依稀可见那一抹轻松喜悦的笑容。 隐约间，似乎还能看到怨魂脸上那张欢快明媚的眼眸，在皎洁的月色下，带着一尘不染的美好与纯洁。 元一一有些后怕的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微微松了口气。 转过脑袋，望着身边静默不语的司地。 “好，我们出发吧，司地。” 怨魂的反应出乎司地的预料，他有些呆滞，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嗯，看来也只有这样。” 理智，从深沉而淡漠的声音中传了出来，带着两分漫不经心的感觉。 像是径自坠落的雨滴，无论是房檐屋角都存在它的痕迹。 却又什么都不参与，冷冷的下落流淌。 什么都不带走，浸润于土地之中隐于广阔。 云朵被风吹的走走停停，皎洁的月光也随之或明或暗，晦暗不明。 粉嫩的身影在司地犹疑间突然再次疯狂起来，那疯狂毫无预兆，几乎让元一一产生梦境一般的虚幻感觉。 “不！表！哥！一！直！没！来！看！我！肯！定！是！不！喜！欢！我！了！他！一！定！不！希！望！见！到！我！你！们！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浑身浓黑的气息越发深重，原本柔柔弱弱带着希望的美好声音，在此刻瞬间变化成厉鬼一般的哭嚎。 那哭嚎声压过夜晚肆虐的风声，在空旷的院落中，在井井有条的府邸，乃至寂静无人的街道，一点点蔓延开去。 漆黑的夜，因为这哭嚎声越发可怖起来。 “砰！砰！砰！”的敲门声，带着慌乱的凌乱脚步，将原本有些超出控制的场面变得越发混乱。 自己明明说带她去找表哥，不知什么原因又惹的这怨魂不开心。 不，才不是自己的问题，都是这怨魂自己喜怒无常，一会儿心情好，一会儿心情坏的。 惨了，这怨魂发怒的表情真是骇人。 元一一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巴，表情带着微微的歉意，悄咪咪看向身边的司地。 略微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轻声解释。 “司地，我什么都没说，她突然就生气了，还哄不好的那种。” 司地随意瞥了眼元一一，有些不置可否的微微敛着嘴唇。 那好看的嘴唇，带着深沉的色彩，看起来精致又神秘。 元一一目光落在司地身上，眸中带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司地却全无察觉，嫌弃元一一碍眼一般，朝着身边矮了一个脑袋的元一一冷声嘱咐着。 “元一一，你退后两步，站到黑白无常身边。” 怨魂身上的黑气越发浓重，那缭绕的冷气围绕在周身，浑身都感觉忽冷忽热起来。 “哦，我知道啦，司地。” 元一一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十分听话的往司地后面连连退去。 黑白无常同时伸出手，才勉强将炉鼎扶起，悬在半空中。 此刻，看着再一次疯魔的怨魂，都有些焦急起来。 黑无常掌心朝上，注意到身边靠过来的元一一，又观望着远处的情况，深呼吸一口气，随即冲着对面的白无常命令道。 “白无常，我扶着炉鼎，你去帮司地仙君。” 白无常看着远处有些糯糯，连声音也温柔不少，带着微微的惧意与害怕。 “你怎么不去，那怨魂看着怪可怕的。” 黑无常悄悄使了个眼色，朝着一侧有些担忧的元一一瞥了瞥，似乎在担心她会趁机带走地府的宝贝一般。 “你不是最欣赏司地仙君，你去帮他，这炉鼎必须有影子看着。” “我不去，司地仙君既然是仙君，肯定机敏聪慧，无人能敌，资质不俗，修为高深，灵力充沛，打遍天下无敌手。” 白无常冲着元一一努努嘴，似乎在说她都不去，自己去做什么，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起不到什么作用。 那几道混乱的身影，将封锁了一层又一层的院落大门打开，却发现其中空无一人。 “你！们！都！骗！我！骗！子！” 只有那凭空出现的锋利嗓音，好似浸润着寒冰一般，直直插在胸口的位置，几乎让人不能呼吸。 手中的灯笼在进入院落的一瞬间全部熄灭，空气中起了白雾，仔细看去，那白雾中似乎还有隐藏着黑色的雾气。 白雾与黑雾难舍难分，缭绕在一处，在略微明亮的月光中，看起来诡秘而可怕。 “你！们！都！骗！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那刺耳得声音再次响起，刺耳得声音好似猫爪滑过光滑的镜面，刺啦刺啦，似乎要将耳膜震破。 畏畏缩缩的身影，因为难以忍受，全部将耳朵捂住，紧紧闭着眼睛，像是灰老鼠一般朝着门外逃窜。 几道身影相互推搡着，面上满是畏惧与惊恐的神色，也不管公子的嘱咐与要求，纷纷加快步伐，恨不得身上长出一双翅膀来，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 元一一站在黑白无常身边，目光一直未曾离开司地身上。 那怨魂看起来并不好对付，不知道司地会不会被伤到。 黑亮的眸色，染上担忧的神情，在黑暗的夜色下竟散发一丝闪亮独特的魅力。 司地眸色深沉，抓紧手中的银色绳索，朝着身边一点点拖拽。 “不！要！这！样！我还！要！见！表！哥！我！不！去！地！府！我！为！什！么！要！去！地！府！害我！的！人！才！应！该！进！入！地！府！” 怨魂张大了嘴巴哀嚎着，仿佛要将自己所遭受一切的不平，都从那张大大的嘴巴里发泄出来。 夜深沉而宁静，千家万户都陷入美好而平静的睡眠中。 只有金府一直笼罩在阴森的气氛中，尖锐的声音从东边院落发射出来，砸落在砖墙之上，瞬间折回，砸在西边的高墙上。 如果声音有重量的话，那厚厚的墙壁应当早就被砸出一个漏洞。 元一一站在院落正中，仔细听着那哭嚎的声音，有些于心不忍，又朝着前方飘了一段距离。 342 黑雾 绳索随着怨魂的挣扎，越发抖动起来。 银色的光芒若隐若现，被黑色的雾气缠绕掩盖，似有若无。 怨魂张开大大的嘴巴，朝着绳索上咬了一大口，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带着十足的瘆人感觉。 风冷冷的咆哮着，打开的院落门没有人管理，在昏暗的夜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两分寂寥与埋怨的意味。 慌乱的杂草发出沙沙的声音，这声音与咯吱咯吱的响声混杂在一处，将美妙幽静的夜晚显得有些凌乱与惨淡。 司地与怨魂争执不下，纯净灵气与怨愤的气息相互缠绕。 因为担心自己的灵气伤害到怨魂的魂魄完整星星，司地不敢下重手，只是使出两三分的力量拉扯住银色的绳索。 如此一来，一仙一魂一时间没有分出个胜负，相互争执，耗费不少时间。 黑无常神色肃穆，不时望着司地所在的墙边。 白无常自从见到元一一之后，对于司地的态度急转而下。 一脸看热闹的表情，苍白的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担忧的神色。 反观元一一，虽然知道司地身为仙君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还担心的站不住脚，直直的朝着司地的方向飘去。 银色的绳索拉长又缩短，司地与怨魂的距离随之增加又减少。 地面上的灯笼，被风吹散，油纸在深深的草丛中发出哗啦啦的响动，像是呐喊助威，又像是哀怨不平。 怨魂双手攀附在脚腕上，费力的撕扯着那银色的光芒，却无论如何也撕扯不开。 光芒有些熹微，怨魂黑漆漆的手掌被瞬间弹开。 不过，不只是年龄小太天真的缘故，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怨魂锲而不舍的拉扯着脚上得绳索。 那绳索越收越紧，怨魂发出悲鸣的痛呼，浑身上下的黑色烟雾朝着司地席卷而来。 司地贵为仙君，虽然修为高深，却未必能抵挡这深沉的暗夜气息。 那黑色的烟雾，像是有形的风，又像是黑化的云彩，与魔族夜间那阴暗气息十分相近。 也许，司地会受到伤害。 想到这里，元一一左侧胸口的位置有些凌乱的跳跃着，不知所措间，身体已经率先做出动作。 白无常伸长脖子看着司地，见那一团黑色的雾气将司地整个身形环绕起来，似乎刚刚有些担心。 轻柔的语气，带着一丝无端的愧疚之意，托着炉鼎的手却未曾放开。 “黑无常，司地仙君不会出什么事吧？你说刚才我若是过去了，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黑无常严肃的面孔也有两分担忧的神色，托着炉鼎，远远观望了一阵。 其实，司地仙君究竟会不会出事，自己也不甚清楚。 不过，司地仙君不归属地府管辖，所以一切并不重要。 但是，白无常与自己同为影子，能避免的混乱还是尽量避免。 毕竟，在黑无常心中，除了面冷心热的阎王爷，排在第二位的就是每天一处相处的白无常。 若是，白无常真出了什么事情，黑无常一定不会宽恕自己的。 这样想了一圈，黑无常才斟酌着开口，轻巧说道。 “司地仙君灵力纯粹，不会受到怨魂的怨气干扰。你还是先别过去，说不准司地仙君为了救你又要分散注意力。” 黑无常与白无常依然在絮叨着什么，无一例外都是对司地的赞叹与崇拜。 在他们眼中，只能仰望而不能触摸的仙君是无所不能的。 元一一却不这么觉得，见识过最狼狈的司地，所以才更为担心与牵挂。 思想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飞到司地身边。 不需要经过大脑，爱情是藏在心中最为珍贵的宝贝。 黑色的雾气，将一切笼罩，银色的绳索在漆黑的烟雾中闪耀着明亮的光芒。 漆黑的夜，漆黑的雾气，眼前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感知不到。 深沉的黑似乎要将整个人吞噬掉，即使身为魔，迈入这黑雾之间，也能感觉到身上魔力的在渐渐削弱。 小黑球扒住元一一的肩膀，有些开心的叽叽喳喳。 “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我好喜欢这黑雾啊。 元一一听到小黑球的声音，心中平静两分。 理智重新回到脑海中，微微转过脑袋，冲着小黑球询问道。 即使身处黑暗之中，也能轻易感觉到她那面庞自带的温柔与和蔼。 “小黑球，你能不能找到司地的具体位置？” 小黑球这么说着，便快速的飘开。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我试一试，元一一。主人，你在哪里啊？ 那呼唤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最后什么都听不到。 “小黑球，你带我一个。” 刚要说出口的话语尚未表明，元一一转身之间，已经找不见小黑球毛茸茸的影子。 元一一站在黑雾中，静静等了片刻，小黑球依然没有回来。 黑暗，会禁锢魔的感官。 元一一几乎有些分不清过去了多长时间，耳边没有任何声音。 四下寂寥，身体因为害怕而微微瑟缩着，无奈之下只得轻声呼唤着。 担忧的情绪，从简单又直白的话语中轻轻透露出来。 “司地，你没事吧？我有点担心你，就自己过来了，你不要生气。司地，你在哪里？我完全看不到你。” 黑暗中犹如苍白之境，说出的话只有自己能听到，空气中完全没有任何回声。 一道若隐若现的银色光芒，在眼前悄悄的闪耀着。 元一一终于找到头绪，两手轻顺着银色的绳索，往一侧慢慢飘去。 元一一知道，绳索一端是司地，另一端则是黑暗的投影怨魂。 可是，为了找到司地，也只有这一个办法试一试。 心情十分忐忑，元一一摸着绳索，明明睁开眼睛却好似闭着眼睛一般，飘动的步伐全都仰仗手中得绳索。 时间似乎静止下来，元一一小心翼翼的在黑雾中前行，却一直未曾走出黑雾。 指尖传来温热的感觉，触电一般的酥麻，元一一知道这便是司地。 “司地，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刚刚喊了你半天，你却什么都听不到。这黑雾里真是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司地，你看到小黑球了吗？” 淡雅的竹节清香飘萦在周围，安稳的感觉，顺着指尖暖暖的传了过来。 司地轻轻拾起元一一的手掌，将她往怀中一带，安稳护在怀中，才安心的开口说道。 “不用担心我，既然你来了，便一直陪在我身边。小黑球在这里，它太笨，忘记将你带过来。黑雾是怨魂在人界收集的混沌气息，其间的能见度与辨识度都十分低微，你一直在我身边便好。” 343 怨魂遗愿 怨魂依然在不停的怒嚎着，希望借此唤醒早已深沉的黑夜。 可是，怨魂终究是怨魂，早已经无法再次接触到明亮而美好的光芒。 心中的不甘与愤怒越发扩大，银色的绳索剧烈的抖动着。 司地的手掌被摩擦的略微发红，疼痛感在一手掌心传来，司地却不吭一声。 搂着元一一的胳膊，结实而温暖，带着淡淡的甜蜜与温馨。 元一一在漆黑中，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感觉到司地的体温，那温温柔柔的感觉似乎便是整个世界。 元一一甚至有一瞬间希望天空一直这般漆黑深沉，黑雾也永远不要退散，只有这样，自己才能一直呆在司地怀中。 似乎，这样一来，司地便只属于自己，自己也只属于司地。 小黑球面对漆黑黑的一片，非但没有任何担忧，反而十分雀跃，像是金鲤在干涸的水沟里蹦跳挣扎，终于发现旁边便是潺潺的河流。 叽叽喳喳的声音，似乎能穿透黑暗，带来新的希望与期冀。 拿声音越飘越高，逐渐飘到司地与元一一都无法看到的头顶上。 小黑球张开手臂，像是一个小气球一般漂浮在空气中。 鼓鼓的肚子，圆滚滚的脑袋，整个隐匿于黑暗，并且与黑暗融为一体。 豆大一般黑亮的眼睛，在此刻轻轻阖着，带着享受的感觉。 周围的黑雾如搓好的麻绳，不断的往小黑球身边聚集凝结。 小黑球张开小巧的嘴巴，将这黑暗一点点吞噬。 黑雾朝着空中一个点汇聚而去，逐渐退散开来，周围沉闷的空气变得清新自然。 地面上洒落一层淡白的月光，青草发出沙沙的脆响，隐隐约约的倒影在地面上随着风来回晃动。 面前的一切虽然依然黑暗，却显然已经清晰起来。 面前的怨魂望着逐渐退散的黑雾，一脸的不可置信，愣怔在几步开外的地方，连连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怨魂有些不安的剧烈挣扎，司地揽着元一一的身形却丝毫未动。 黑色的雾气从怨魂身上发散出来，继续朝着司地与元一一侵袭过来。 黑雾率先朝着元一一和司地袭来，随后沿着固定的方向朝着头顶汇聚。 元一一有些奇怪的抬起脑袋，视线定格在半空中悠闲自得的小可爱身上。 小黑球悬浮在半空中，一边欢快的上下蹦跳，一边张开小巧玲珑的嘴巴，大口大口的撕扯着一道道掠过的黑雾。 元一一望着饕餮吃掉黑暗的小黑球，心中扬起一股莫名的自豪之感。 “小黑球，厉害了啊！” 小黑球有些小小得意的看了眼元一一，张开的唇角向上不自觉扬起。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我随主人，优秀的资质可是无人可比。 怨魂脸上的难以相信在这时转化成满满的震惊与惊恐，身上的黑雾在一点点散去，似乎下一刻自己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会！这！样！” 不甘的声音，在黑夜中显得有些绝望与痛苦。 那张青春白皙的脸蛋，在逐渐消散的黑雾中显露出来，带着两分挣扎失败之后的落寞与彷徨。 “表！哥！我！不！能！去！看你！了！表！哥！我！不！想！去！轮！回！表！哥！若！是我！轮！回！了！你！找！不！到！我！怎！么！办！” 怨魂身上的黑雾全部消失殆尽，那灰暗的气息被清除干净。 小黑球似乎刚刚吃饱，小巧可爱的手掌附魔这自己的肚皮，微微砸吧着嘴巴，一脸的心满意足。 开心的从半空中一跃而下，飞身到元一一肩膀上，叽叽喳喳夸耀自己的能耐。 司地拉扯银色的绳索，没有任何怨气加持的灵魂，不得不一点点靠近司地。 粉嫩的衣裙，似乎还是那个张扬而明媚的可爱少女。 月光下，淡弱的身影，却没有留下任何影子，地面上没有她的足迹。 白皙可爱的脸蛋上，满是不情不愿的表情，甚至有埋怨的意味。 “我不会与你们一道离开，我还没有见过表哥。我知道，我的表哥不会丢下我，他只是最近太忙了，所以没有时间来看望我。” 绳索被司地缠绕在掌心，只留下两米远的空白。 银色的光芒，在夜色下闪耀着冰凉的色彩。 寒风簌簌，青草发出刷刷的苍凉声音。 即使再生命的尽头，这道灵魂想的念的也是她的表哥。 因为如此，如果没有达成她的愿望，她是无法进入地府的。 司地明白其中缘由，便沉声应答下来。 “嗯，做个了结，给自己的心一个答复，如此也好。我带你去一趟，随后我们便离开金府。” 粉嫩的身影，得到司地的肯定，朝着他微微躬身。 似乎在安慰自己，又似在解释什么。 轻飘飘的话语，落在风中，显出两分无奈与柔和。 “如此，便有劳你们。见过表哥，我自然会与你们离开。我还有些话想与他说，还有一些疑惑想弄明白，还有一些问题想要得到答案。而这些，单凭我的想象力，并没有解开的可能。我不得不去见一趟表哥，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似乎被河水冲刷一遍遍的泥沙，不得不接受坠落下沉的结局。 司地没有再说些什么，因为他知道他们很快就会接近事实。 元一一听着铃儿小姐轻飘飘的话语，心头莫名酸涩，语气柔和两分。 “的确如此，天色在一点点变得明亮，我们快些出发吧。一会儿天亮了，铃儿小姐的灵魂回再一次隐匿起来。耽误了时间，届时还要再等上一天。” 司地轻轻点头，揽着元一一肩膀的手却未曾松开。 “说的极是。” 黑白无常接收到司地的示意，收起手中展开的大大炉鼎，跟在司地身边，神色严谨而肃穆。 还不等司地继续开口，粉色的身影朝着固定的方向飘去。 司地牵着银色的绳索，随着铃儿小姐，在偌大的金府里面绕来绕去。 嶙峋的假山，在黑暗中留下一滩又一滩漆黑的影子。 那影子里藏着各种清亮的虫鸣，不知疲倦的将黑夜染的苍凉与清冷。 元一一看着前方游荡的孤单身影，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此时所拥有的一切。 下意识望向身边的司地，轻轻伸出胳膊，朝着司地结实又矫健的腰后够去，然后轻轻抱住。 司地有些讶异的转过脑袋，看着面前略微娇羞低着脑袋故作不知的元一一，薄而诱惑的嘴唇不受控制的一点点上扬。 344 出乎意料 黑白无常跟在司地与元一一后面，看着好似瞬间亲密的两道身影，眸中纷纷带着意味深长的光。 流水从十多米高的假山上倾泻而下，洁白的水流，在晶莹的月光下，闪耀着点点星光。 一座精致的红色亭子立在假山最上方，木质阶梯从地面旋转朝着亭子盘升而去。 嶙峋的假山下部是一汪沉静的水池，汩汩的水流砸落在水面上，溅起漂亮而轻盈的水花。 风轻轻吹着，水滴落在身上，带着两分冰凉。 粉嫩的身影站在水池前方，似是想起什么，略微停顿，随即带着两分向往往前方继续飘去。 绕过复杂错落的假山，前方的道路越发开阔起来。 两片树林坐落在道路两侧，高高的柏树挺拔坚韧，任凭黑夜的侵袭而姿态不变。 司地与元一一相拥着，淡雅的神情中流转着静默的甜蜜。 白无常忍了半天，望着司地与元一一亲密的背影，终究是忍不住开口念叨着。 “黑无常，我看着司地与元一一挺般配的，你看这相差不多的个头还有落然的气质。” 黑无常见白无常十分热络的表情，反而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淡然的神情带了一丝疑惑与在意。 “你不喜欢追着司地跑，现在怎么突然改变想法了？” 白无常雅迪声音，一脸神神秘秘的朝着黑无常絮叨。 “我得多傻，我追着一个心有所属的仙君，能看不能摸，啧啧啧，没啥好处。” “说的也是，我给你摸，你摸不摸啊？” 黑无常心下好笑，却不敢大声笑出来，生怕仙君一个不痛快便不再管理地府的事务。 白无常用衣袖轻轻掩着嘴，嫌弃的视线落在黑无常身上又立刻收回。 那浑身缭绕的黑气，真是让人不愿意亲近。 刻意放低的声音，是满满的浑不在意。 “你一个地府影子，也不值钱，有啥好摸的。就像是陈年的古董与刚刚出炉的瓷器，当然是古董值钱，摸一下说不准都能早点飞仙。” 黑无常冷笑出声，看了眼身边没心没肺的白无常，沉声开口，那话语中丝丝委屈与埋怨的意味十分明显。 “估计你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白无常这么没眼光，自然无法摸到司地。 更何况，除此之外，司地仙君的洁癖在地府人人皆晓，白无常铁钉没有机会。 黑无常如此这般肯定的说道，没有料到白无常反而十分认同的轻轻点头，声音中听不出一丝失落的感觉。 “无所谓，这落拓身姿天天看着也是养眼的。” 黑白无常打打闹闹，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眼前出现一处宽敞的院落，高高的院墙东西延展开来，足有百米的长度。 因为是深夜，木门轻轻阖着，在里面落了锁。 粉嫩的身影，有些疑虑的停滞不前。 若是表哥真的在乎自己，为何过了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再去看看自己呢。 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 粉嫩的身影低垂着脑袋，半晌转过身体，有些怯懦的视线望着元一一与司地。 “司地，我还是不去见表哥，说不准他已经将我忘记。何况，我已经不是人类，表哥会害怕我的。既然一切都已经过去，我也不希望再打扰到表哥。” 轻柔的嗓音，带着满满的感叹。 那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在见到这熟悉的木门之后，变得更为明显。 元一一与司地相互对视一眼，似乎打算久这么离开，毕竟天色已经不早。 怨魂突然改变主意，白无常却十分不乐意，有些着急的飘了出来，声音焦灼，带着十足的劝慰。 “来都来了，肯定是要进去看一看的。再说，只有你心中没有任何疑虑，才能堕入六道轮回。你这失魂落魄的犹豫模样，是无法进入地府的。” 白无常的话，让犹豫不定的铃儿小姐心中的力量重新燃起。 是啊，自己还不知道表哥是不是真的在意自己，怎么能就这么离开。 即使离开，也应该再去看一看表哥，而不是一味的逃避。 开朗却温柔的嗓音，在此刻带着满满坚定的意味。 “既然如此，我便进去看一看。离开之前，总归是要得到一个答案的。” 被铃儿小姐那认真神色感染，元一一也有些紧张，似乎在接受什么重大考验一般。 “那我们一起进去吧，不过人类看不到我们。司地，那人类自然也看不到铃儿小姐。” 铃儿小姐自由穿越高高的木门，面上带着又喜又悲的神色，表情复杂，无法言说，眸中却依然带着少女单纯又天真的喜欢与向往。 司地听到元一一的问题，淡然开口回复。 “无妨，我有办法。” 铃儿小姐轻轻巧巧飘进房间，像是活着的时候一般，十分担心惊扰到正在睡眠中的表哥。 身形停滞在门边，却猛然立住。 两道相互拥抱的身体，在漆黑的夜中依然十分清晰。 房间里面暖暖的，铃儿小姐却感觉浑身透着冰凉。 似乎，刚刚从深深冷冷的井水中爬出，兜头又被人浇了一大桶冰水。 两行泪水，不自觉从已然空洞的眼眸中流淌而出，低落在地面上没有任何声音。 此刻得悄无声息却拽紧元一一提气的心，有两分疼痛的感觉，那是铃儿小姐真实的感受弥漫在整个房间之中。 “表！哥！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我！那！么！喜！欢！你！那！么！那！么！喜！欢！你！即！使！人！不！在！了！做！鬼！也！那！么！喜！欢！你！” 凌厉刺耳的声音，完全无法遏制住心中的疼痛。 元一一听着那悲戚的声音，有些于心不忍。 “司地，我们先出去，让铃儿小姐与表哥聊一聊？” 淡漠的嗓音，暗藏着一丝不屑的意味。 “虽然没什么好聊的，这样也好。” 流转的白光，从司地手中发出，翻覆之间，那白光化成一道符文落在粉嫩身影的额间。 响亮的鼾声，在静谧的房间内断断续续。 似是有金光护体一般，那本来有些淡弱的身影，此刻发出耀眼的光芒，笼罩的白光让铃儿小姐整个身体面庞都显露出来。 不再有任何犹豫，不再有任何疑惑，心中反而越发痛了。 也许，有的时候不知道事实，才会更加幸福。 可是，既然知道事实，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表哥在另一个女人怀里。 不行，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345 丫鬟表哥铃儿 一股沉闷的气息，飘荡在房间里。 丫鬟率先被惊醒，揉着惺忪的眼睛，冷不防听到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将整个脑袋放在枕头下边，身体不停打着哆嗦。 “你不要过来，我是无辜的。” 粉色的身影不停的摇着脑袋，白皙天真的面庞满是不可置信，眼眸中溢满泪水，有些踉跄的后退。 透明的身体，轻松穿越过高高的木门，铃儿小姐方才惊醒，原来自己此刻已经不在是人类。 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灵魂罢了，本来是没有人可以看到自己的。 自己为什么要来找表哥呢，也许不来找表哥就不会看到面前的一切。 司地与元一一相互揽着站在门边，神情略微沉重，时刻关注房间里面的动静。 精致的面庞，泪眼婆娑，略微停顿，随即又重新隐入那厚厚的门板一侧，再也看不清楚。 只有愤怒且哀怨的声音，像是山上络绎不绝的猴鸣一般，尖锐，刺耳，滑落心头，似乎都能留下深深的刻痕。 “表！哥！是！我！的！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待！我！” 丫鬟将被褥拽起，雪白的香肩被被褥藏起来，只留下一颗看不清表情的脑袋。 似乎将自己包裹完整，铃儿小姐的怨魂便不会伤害到自己。 面上镇定如常，心中的算盘却在不停的打着转。 看来铃儿小姐尚未发现自己的动作，能哄骗一时是一时。 只要天亮了，即使是怨气也奈何不了自己。 现在当务之急，便是拖住有些疯狂的铃儿小姐。 单纯的女孩，疯狂起来，反而什么都能做出来。 若是铃儿小姐真的发现了些什么，也只能替自己拼个未来。 丫鬟轻轻瞥了眼床头的枕头，那下面有一个暗格，是自己从尚且年幼的公子口中得知。 那抹目光中，带着一抹悄无声息的狠厉。 狠厉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与亲切的长者情怀。 略微粗糙的手掌，相互交缠在一处，隐隐的不安，被丫鬟深深隐藏起来。 娇娇柔柔的嗓音，带着一丝惧意与怜惜，好似对于铃儿小姐的突然离去感觉十分悲伤与难过。 “铃儿小姐，我也知道你不容易，进府不过两个月却香消玉损。” 话锋一转，那娇柔的声音，却又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引导。 仿佛不经意间提及的话题，在无形中除去自己的嫌疑。 “铃儿小姐，你应该去寻找真凶，不应该一直缠着我。你这样浪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娇小的脸孔满是疑惑，似乎在认真思考丫鬟的话语。 因为丫鬟年长自己，铃儿小姐一向十分尊敬她，也愿意她口中所说的一切。 可是，自己现在的形态又时刻提醒着自己，任何人都没有相信的价值。 是啊，要如何再去相信人类呐。 铃儿小姐举起一条胳膊，粉色的水舞纱袖轻飘飘看起来华美而尊贵，可是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透明的胳膊，几乎快要撑不住那柔软轻盈的纱裙。 丫鬟见铃儿小姐不说话，心中越发焦灼起来。 铃儿小姐望着自己透明的身体，似乎还想问些什么，朝着床边一点点靠近。 相互绞着的手指，泛着青白的光芒，一层薄薄的汗水，在额头浮现。 那因为温暖有些红润的面孔，带着谎言即将破灭的惶恐与苍白。 被沉默与深沉惊吓到，丫鬟刚刚恢复的冷静再一次崩溃。 心中的恐惧与虚慌越发浓重，愧疚甚至透过痛恨一点点浮现出来。 眼看着铃儿小姐的手马上便要够到床幔，那张白皙又美丽的令人嫉妒的脸蛋也逐渐清晰扩大起来。 恶鬼收魂的故事也不是没有听说，心中的惊恐与畏惧越来越深重。 慌张无措之间，丫鬟突然想到身边鼾声不止的公子。 是了，公子一向无所不能，肯定有办法让铃儿小姐尽快离开。 看着越来越近的苍白脸蛋，丫鬟第一次知道恐惧与报应是那么真实，娇柔的嗓音带着哭腔。 双手平放在公子身上，轻轻推了推了推。 “我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公子，你快醒一醒，醒一醒啊。” 是啊，丫鬟姐姐虽然为人严厉些，可是一向心地善良又美好，不会做出什么背叛自己的事情。 鼾声越来越响，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 推拉之间，身上的被褥瞬间滑落，雪白圆润的肩膀暴露在空气中，铃儿小姐终于不再自欺欺人。 疯狂而撕心裂肺的怒吼，在整个房间回荡，久久未曾停歇。 “真！的！是！这！样！吗！我！不！在！乎！是！谁！害！了！我！为！什么！你！会！和！表！哥！在！一！起！躺！在！一！起！穿！着！内！衣！躺！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表！哥！最！爱！的！应！该！是！我只！能！是！我！啊！” 铃儿小姐抓着丫鬟的衣襟，努力往地面拖拽。 “不！行！我！不！允！许！任何！人！与！我！抢！表！哥！姐姐！也！不！行！表！哥！是！我！一！个！人！的！表！哥！你！醒！一！醒！看！一！看！铃！儿！啊！铃！儿！想！你！了！铃！儿！马！上！就！要！进！入！轮！回！表！哥！你！不！睁！开！眼！睛！看！一！看！我！吗！” 丫鬟被拉扯间，神情越发狠厉起来。 原本的娇娇柔柔，在此刻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所有积压的怒气与不满在一瞬间全部发泄出来，那些做丫鬟被人欺压的屈辱，那些被霸凌的经过，让丫鬟突然卸下所有的伪装。 眼角轻轻掠过平稳睡着的公子，还好，公子还在熟睡，并没有看到自己，也永远无法看到真实的自己。 丫鬟冷冷笑了两声，娇柔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嫉恨，眼尾似乎都染上恨意。 那是一种挚爱被掠夺的恨，那是一种属于自己的宝贝被其他女孩夺走的恨，那是一种对自己出身的恨。 “既然你如此确定，我也不再瞒你，是我做的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任何认看到，没有任何认会知道，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事情的真相，总是在触不及防间流露出来。 像是滔滔不绝的河水，绵延不绝，一发而不可收拾。 “是我做的又如何呢？公子是我的，任何人都抢不走。你现在已经不是人，哈哈哈，是啊，是一只可怜的鬼，公子只会属于我一个人。哈哈哈，你永远都做不了金府的女主人。女主人的位置，只能是我的，我陪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甘愿奉献自己的一切，所以一切都应该是我的。” 346 了结 即使知道真相，也不愿意去相信。 即使知道真相，也选择相信善良。 铃儿小姐不愿意相信，也不想相信。 “不！不！可！能！姐！姐！不！是！这！样！子！的！表！哥！你！醒！一！醒！你！醒！来！看！看！我！我！是！铃！儿！啊！表！哥！” 即使不愿意相信，说完一番话，脑海中的思路也逐渐清晰起来。 温馨的画面，在脑海中来来回回，此刻看来却飘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 自从小七无缘无故的失踪，这在金府闲暇的时光便越发孤寂起来。 铃儿坐在树下的石桌边，手中拿着绣了一半的刺绣发着呆。 一道娇柔的声音，像是连绵不绝的细雨，听来温柔又入心。 “铃儿小姐，公子不知从哪得了些话本，非要模仿着打算自己种植一片菜园。就在东边那处早就荒凉的院落，铃儿小姐无事陪我去一趟，咱们也好替公子参考参考。” 面前一道轻盈的身影，百褶裙上绣着漂亮的花纹，乍一瞧，倒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而是富家小姐。 可是，面前确确实实是表哥的贴身丫鬟。 表哥对自己如此亲切，他的贴身丫鬟，铃儿小姐也总是无偿信任。 少女的心事总是简单美好，听到丫鬟的提议，铃儿小姐顿时有了兴致。 放下手中的绣帕，轻轻拉扯着丫鬟的袖边，声音满是青春与活泼。 “姐姐，是这样啊，我现在就闲得慌。好姐姐，带我过去一趟，我需不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丫鬟圆圆大大的眼睛滴溜转了一圈，似乎在认真思考着，实则唇边带着得意的笑容，将早就准备好的内容说了出来。 “带个斗笠，天气闷热，走这一遭恐怕要晒黑一圈。” 铃儿小姐资质聪慧，瞬间便明白过来丫鬟的意思。 一边不顾形象，提着裙摆往屋里跑去，一边冲着空气中欢快的应答着。 “没问题，姐姐。姐姐稍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丫鬟望着那越来越远的背影，唇边的笑意几乎要抑制不住。 那笑从明媚逐渐转化成冰冷，最后带着略微的阴森与恨意。 晶亮又温柔的眸子，在此刻满是深深的嫉恨。 手指甲嵌到肉里，那亲切的表情瞬间归于原始的零。 一幕幕的画面，像是变戏法一般被全部翻了出来，铃儿感觉心脏似乎重新有了疼痛的感觉。 盘坐在柔软床榻上的丫鬟，那一头披散的头发看起来丑陋且疯狂。 是啊，明明现实就摆放在眼前，自己却仍在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面前的丫鬟，虽然看着娇弱可爱，可是却并不是真心为自己好。 不像小七一般，会经常替自己披上温暖的披风。 丫鬟的话语，终于刺无爱。 似乎，一切对于她来说都不重要。 是啊，一个半截身子都堕入地狱的灵魂，也许连质疑的权利都没有。 可是，却又不甘心这么结束。 总有人应该受到惩罚，总有人应该为背叛而付出代价。 冷冽的眸，因为愤怒，染上一层深深的漆黑。 好似漆黑的夜空，没有任何星辰，连一贯的风吹草动也消失。 丫鬟望着越来越接近的铃儿小姐，神色反而冷静下来，好似于瞬间变了个人。 为了爱情，即使变了个人又如何呢。 对于出身底层的丫鬟来说，自尊与自我在这危机关头以及权衡之中都变得不再重要。 是了，已经离开的人不应该再回来，不应该打扰自己与公子的美满生活。 铃儿小姐既已成鬼，自然想不到那么多。 靠近的片刻，化掌为爪，朝着丫鬟那白皙圆润的脖颈伸来。 丫鬟面色阴沉，连黑夜也无法隐藏她脸上那抹阴狠。 冷冷的视线滑过床头的位置，瞬间下定决心，将手伸到枕头下方，轻轻一掀，那枕头滚落在地面上，一圈又一圈，咕咚咕咚的响声终于停止。 枕头掉在脚边，铃儿小姐有些着急看着门外的方向。 一向灵敏的司地与元一一，似乎什么都没察觉，自然没有进入房间查看。 铃儿小姐马上就要离开人界，自然应该给她充足的时间与表哥和丫鬟一同沟通交流。 丫鬟的动作十分明显，枕头底下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心中有些微的疑虑，铃儿小姐却没有任何犹疑，因为她知道剩下的时间不多，马上就会天亮。 隐藏的暗格，露出黄色的符纸一角。 白皙带着薄茧的手掌，摸上黄色符纸的边缘。 鼾声骤然停止，室内似乎瞬间充斥着冰天雪地与艳阳高照。 热的冷的交织在一处，让时间都快要停止。 铃儿小姐与丫鬟同时陷入沉默，对视的双眼中却是当仁不让的冷意与决然。 公子翻了个身，手在床榻上来回摸索着，口中微微呓语，似乎还在沉睡。 手掌心传来冰凉得触感，本应该再次响起的喊声，迟迟没有响起。 公子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一身狼狈的丫鬟，还有床榻前面本来不应该存在的美人，心中七上八下，满是焦灼。 “铃儿，铃儿你怎么会在这里。铃儿，你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铃儿，你应该离开了，不要再为我耽误自己的命运。” 如出一辙的话语，与记忆中热烈的欢迎与思念相差甚远。 漆黑的夜里，那白净的面庞上甚至出现一抹出乎意料的厌烦神色。 怜悯与同情，完全找寻不见。 公子下意识搂着丫鬟的肩膀，微微发胖的肚皮，不安的缠斗着。 铃儿小姐身上的黑气，让公子感觉脏兮兮的，不愿意有任何接触与靠近。 身体不断挪蹭，朝着床榻里面靠去，连带着将丫鬟带离铃儿小姐的魔爪。 虽然这丫鬟没什么值钱的地方，可是以后还要一起睡觉，该哄的一样都不能差。 心中泛着疼痛，难过与失望萦绕在眼睛周围，终究是落地无声，无人在乎。 愤怒，嫉恨，怨愤在此刻涌上心头，斥责的话语，吵闹的话语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自己最喜欢表哥，从小到大都喜欢。 这么喜欢，要如何责怪他的不喜呢。 “表！哥！我！知！道！不！是你！！表！哥！你！不！要！害！怕！我！不！希！望！你！这！样！的！我！不！希！望！你！难！！过！！不！希！望！你！害！！怕！！不！希！望！你！不！愿！意！见！到！我！表！哥！如！果！你！讨！厌！我！我！立！刻！就！离！开！” 347 消失 听到铃儿打算马上离开，表哥面上紧张与惊恐的神色瞬间弱了下来。 铃儿说完之后，满脸泪水的转过身体，走了一步，两只脚分开，右脚的脚后跟点地，却再也无法挪动一步。 望着那娇小玲珑的身体，公子眼中终于出现一丝丝的怜惜之情。 有些心猿意马的摸着丫鬟的手，声音带着亲切与安慰，连连出声嘱咐。 “铃儿，是表哥没有保护好你，来世一定记得投身一个富贵的人家。” 铃儿小姐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难过，大声的痛哭起来，声音呜咽，背对着表哥。 以袖掩面，十分动情。 活泼开朗的声音，依然带着最后一丝期冀与期望。 “表！哥！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表！哥！我！很！想！你！你！为！什！么！不！来！看！一！看！我！呢！那！院！落！又！荒！凉！又！可！怕！连！个！人！影！都！没！有！” 表哥面色有些为难，看了看身边真实存在的丫鬟，又看了看只有灵魂形态的铃儿小姐。 若是自己将心意说出来，以铃儿那倔强自私的性子，肯定会带自己一起离开。 若说真的喜欢，倒没那么喜欢。 公子坐在墙角，神情戒备，眉头微微皱着，宽宽的额头，在夜色下渗出两分冷汗。 一向温润亲切的嗓音，在此刻带了一丝迟疑。 “这……” 丫鬟神色狠厉看着面前的铃儿小姐，一副梨花带泪的模样倒真是让人忍不住怜惜。 可惜，现在她是鬼魂，完全无法接触到公子。 娇柔的声音，在此刻带了一丝洋洋自得。 “公子，铃儿小姐是在询问你，是否真的喜欢她，像喜欢我一般？” 柔弱的手掌，在被褥下方温热的胸膛打着转。 公子心中有些不耐烦，面上却没有丝毫显露。 一手伸到被褥下方，轻轻捏了捏有些缺少自知之明的丫鬟，算作安抚。 有用的多东西，自然要留着。 有用的人，也自是如此。 只要当下能够利用的上，稍微忍受也是没问题的。 也正是因为这般忍耐，所以公子轻易就落入丫鬟提前挖好的陷阱。 要知道，女孩都希望对方心中只有自己一个。 而公子因为出身富贵，显然思想也更为开放，觉得自己喜欢很多人是一件稀疏平常的正事。 温润的嗓音，听来十分真诚的感觉，细细品味却觉得虚伪至极。 “都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 铃儿小姐有些愣怔，好看细腻的眉眼轻轻蹙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神情恍惚。 失望，痛苦，难受，那是幻想破碎的感觉。 五彩斑斓的棱镜，在此刻被风侵蚀，被阳光暴晒，被黑夜掩埋，再也发不出一星半点的光彩。 跟在公子身边多年，即使能轻易猜测到答案，丫鬟心中还是有谢伟的抽痛与难过。 原来，自己在公子心中也不过如此，与一个刚刚相识几个月的小姐没有任何分别。 应该庆幸还是失落呢，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出身卑微的丫鬟，与出身显贵的铃儿小姐自是不能相比。 还在做着心里建设的丫鬟，发现公子脸上突然出现的那一抹留恋与怀念，嫉恨的怒从心底燃烧起来。 心中十分生气，面上却仍然要做出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 娇柔的嗓音，温柔下隐藏着深深的恨意。 “虽然有了肌肤之亲，可是我知道公子心中最喜欢铃儿小姐。铃儿小姐，你不要伤心难过，工资事震得喜欢你。” 有了铃儿小姐，自己便只能替她做配。 凭什么，自己才貌与资质都不输只会刺绣吵闹的铃儿小姐，难道只是因为她出身高贵。 只是出身的高低，便决定一个人一生命运的轨迹吗？ 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浓烈，整个身体被怒火笼罩着，连大脑也不受控制的逐渐空白。 即使不能思考，丫鬟也坚定自己的目标。 公子是自己的，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一定要让铃儿小姐永远离开，永远永远都无法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手快速将暗格打开，黄色的符纸被丫鬟捏在掌心。 没有任何疑惑，没有任何迟疑，朝着正前方抛去。 那符纸瞬间一分为二，像是一道蠕动的毛毛虫，不过速度更快一些，飘到铃儿小姐身边。 符纸像是有神识一般，飘到铃儿小姐身边，便立刻紧紧贴在她两条因为愤怒不停挥舞着的胳膊上。 “放！开！我！姐！姐！你！不！能！这！样！对！我！我！那！般！相！信！你！表！哥！你！让！她！放！开！我！表！哥我！们！还！有！许！！多！话没！有！聊！表！哥！我！也！喜欢！你！表！哥！你！能！不！能！只！喜！欢！我！一！个！表！哥！你！让！她！放！开！我！好！难！受！啊！好！难！受！啊！啊！啊！啊！啊！” 符纸附在铃儿小姐白皙的胳膊上，朱红色的符文像是飘带一般缠绕在淡白的灵魂身上。 轻轻的呵斥声，似乎察觉到什么，带着一丝丝畏惧与颤抖。 “你这是做什么，铃儿快要离开了，你这符纸是哪里来的？你放开铃儿，一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放看她。” 房间传来哀嚎声，似乎是少女无力的挣扎。 司地与元一一对视一眼，暗道不妙，往房间迅速飘去。 冷漠的声音，飘浮着，在夜色下依然带着沉稳的独特力量。 “事情有变，准备炉鼎。” 房间里面的气氛有些诡异的低沉，粉嫩身形越发轻薄透明起来，两道人影在昏暗中反而看不清具体的面容。 面色深沉的两个人，各有心思。 若果铃儿小姐被丫环惊讶，四处仔细的查看着，依然没有发现铃儿小姐的身影。 忙乎一整天的事情，在此刻又陷入新的暗巷。 “司地，铃儿小姐呢？准确说，铃儿小姐的灵魂呢？奇怪，刚刚我们一直都守在门边，这房间四边也没有多余的门窗。” 348 找铃儿 司地神色凝重，轻轻蹲下身体，仔细研究着地面上的粉末。 金黄色的粉末，带着略微的焦黑，看起来像人类符纸燃烧之后的灰烬。 “不用找了，铃儿小姐应该不在此处。” 司地抬起脑袋，棱角分明的下巴随之拾起。 淡漠的视线凌厉两分，沿着整个房间环视一圈，最后定格在柔软的床榻之间。 元一一察觉到司地的视线，顺着他的目光往床榻之上望去。 公子与丫鬟坐在床上，看起来十分亲密的相互拥抱着，神色依然有些慌张与惊惧。 门突然被打开，又没有任何人影，便以为是风吹的缘故。 丫鬟注意到公子怀疑的视线，瞬间柔了面容。 轻轻掀起被褥，穿着银白色的内衣，挪蹭到床榻边缘。 弯下腰，唇边化开一抹得意与张狂的笑容，很快那笑容隐没不见。 丫鬟将心思敛藏，动作轻盈穿好鞋子，面上除了温柔，不再有任何的波动。 轻柔的声音，在深夜透着两分温馨。 刚刚戏剧性的一幕，似乎从未出现过。 “夜间风大，这门总是自己开开合合的。公子不必担心，我这就去关上。” 公子见丫鬟神色如常，突然有些迷惑起来。 铃儿都已经失踪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公子坐在床榻上，视线有些迷离望着司地蹲着的位置。 一道冷冷的感觉，从地面上传了过来，背脊满是冰凉的寒意。 温润的嗓音，带着丝丝不安与深夜独有的惆怅。 “刚才发生了什么？” 丫鬟走到门边，探出脑袋左右望了望，确定房间周围没有任何人影，心中的石头瞬间落了地，整个身体似乎都因此轻盈起来。 最大的阻碍与威胁不复存在，丫鬟心情难得很好看，话语也越发柔和起来。 “什么都没发生，公子梦魇，做了场噩梦，再睡一觉，天亮一切鬼怪都会自动消散的。公子，早些休息，明早还要趁早拜访老祖宗。” 公子双手交叠在一处，望着丫鬟靠近的身影，十分贴心的替她掀起被褥。 “说的也是，毕竟铃儿都离开一个月时间。不过，铃儿在不在金府也无所谓，因为你才是这金府未来的女主人。” 元一一望着床榻上你侬我侬的两道身影，心头有莫名的愤怒，似乎替深情的铃儿小姐感到不值。 不过，当下不是考虑这些的问题，为什么铃儿小姐会突然消失，而且没有任何气息呢。 元一一心中疑惑，便直白的问了出来。 “司地，那铃儿小姐是如何消失的？” 司地蹲下身体，那宽厚的背影依然透着皎洁的气质。 司地取下袖口别着的绣帕，粉末随着一道白光从地面飞到绣帕上。 四角被轻轻提起，然后扎在一处。 淡漠的嗓音，从地面上逐渐浮起，低沉优雅的气息，直直飘向耳朵里。 “地面上有人类巫师特制的符纸残渣，而这符纸的来源恐怕与屋里的两个人脱不了干系。黑无常，帮我查看铃儿小姐目前的灵魂状态，是否还存在于世间。” “没问题，司地仙君。” 黑无常站在门外，可以清晰听到司地的嘱咐。 从怀中取出一本厚厚的暗宗，开始浏览金府人类的存在情况。 不过片刻功夫，暗宗上便出现铃儿小姐的灵魂状态。 “回司地仙君，铃儿小姐的灵魂仍然存留在人界。” 司地鄙夷的望了望床榻，随即快速的往门外飘去。 轻飘飘的声音却中气十足，落地有声。 “了解，元一一，你今夜留在这里注意这两个人的动向。黑白无常，我手中有符纸，你们随我去寻找铃儿小姐的灵魂。” 元一一看着相互依偎的公子与丫鬟，心中登时涌起一股不耐与反感。 看了看肩膀上乖巧端坐得小黑球，眨巴眨巴眼睛。 （小黑球，快说话啊，我才不要自己在这里呢。） 小黑球似乎什么都没察觉，靠着元一一的肩膀，不发一言。 （有什么事，你和主人说，反正我只是一个宠物，他是不会听我话的。） 元一一有些焦急喊住即将离开的司地，放低声音，做出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 “司地，我要和你们一起去找铃儿小姐，你带我一个。他们两个有什么好看的，明天来到金府肯定能找到。” 司地的步伐略微停顿，站在门板，若有所思，看了眼已经熟睡的公子与丫鬟，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打量着元一一。 元一一注意到司地似乎审视与调侃的视线，黑亮的眼神浮现疑惑的神色，飘出一段距离，凑到司地面前，直直看向他。 “你那么看我做什么？” 司地清了清嗓子，唇边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淡漠的声音，因为那笑，带着两分温柔与美好。 “说的也是，我们先去找铃儿要紧，天很快就会亮起。” 元一一轻轻点点头，心中依然有些疑惑。 黑白无常出现在面前，元一一便暂时收了心中的疑惑，独自捉摸着。 白无常跟在司地身边，心情有些复杂。 明明在房间里的怨魂，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真是一种职业羞耻。 “司地仙君，我们这是去哪里？” 司地发现白无常面上两分尴尬的神色，没有理会，解释的话语却更加细致。 “铃儿小姐的魂魄依然在金府，我们跟着这装着符纸的绣帕，便能找到拿真正的幕后之人。” 白无常与黑无常并肩走着，一脸疑惑与好奇。 反观黑无常，总是一副冷静理智的模样，知道很多，却从来不肯多说一句话。 “原来如此，可是好好的怨魂，怎么会突然间转移的呢？” 司地微微摇头，似乎也带着一定的疑虑。 “与符纸有关，却不知是何种符纸，也许，答案很快会变得清晰。” 金府十分巨大，从公子富丽堂皇的院落出发，穿过一片茂密得竹林，前方有一处隐约的院落。 院落在流水另一侧，需走过长长窄窄的木桥，方可到达。 天色昏暗，元一一视觉不太清晰，脚下一个趔趄，几乎要掉在哗啦啦流淌的水池里面。 还好司地不仅眼疾手快，而且时刻关注元一一的情况。 所以，眨眼之间，元一一便来到司地的怀抱。 身体微微前倾，几乎全部都埋在司地温暖宽阔的胸膛上。 “你没事吧？” 元一一几乎躺在司地怀中，声音因为惊吓带着些颤抖，还有些微羞怯与在意。 “没事，谢谢你。” 349 年轻男子 长长的回廊后面有一个圆圆的小门，小门只有半人的高度，杂草与凌乱的花朵，在门边形成一道围墙。 矮矮的围墙后面是高耸的树木，将整个院落的大体形态完全遮挡住。 从外面望去，只能看到墙上隐隐约约的碧色青瓦。 夜越来越深，正是黎明之前最为深暗的时刻。 有些沉闷的声音，从院落的一角传到另一角，却无法飘出整个院落。 “你！放！我！出！去！我！要！找！表！哥！说！话！还！有！很！多！很！多！话！我！想！和！表！哥！说！” 几座小巧玲珑的麒麟兽，蹲在房檐四角，如夜明珠一般的眼睛，像是熠熠发光的星辰一般，绚烂带着独特的光芒。 表面看起来十分漂亮，细细查看之间，却缭绕着乌黑的深沉气息。 那气息更像是轮回河上泛起的雾气，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清雅的嗓音响起，带了两分飘逸与随性。 院落正中摆放着一张圆木桌，桌子上面摆放着漂亮且玲珑有致的玛瑙杯子。 粉嫩的杯沿，带着淡淡的优雅，还有两分遗世独立的特别。 杯子中间缠绕一圈漂亮的连理枝，不过每一株连理枝都只画了一半，像是孤独的候鸟一般。 白色的雾气，蒸腾在晶莹剔透的杯沿上方。 男子轻启圆润的嘴唇，面色无悲无喜，看起来十分淡然。 “表哥不喜欢你，还没有认清现实吗？” 铃儿小姐看着面前俊朗姿态的男子，先是有些害羞。 灵魂体的心跳快了两分，有偷偷的窃喜与悸动。 像是漂亮的芙蓉花，绽放在最为炎热的夏季，又因为河边的风十分清凉，伴随着摇曳的柳树，一切都看起来美好而温馨。 第一次感觉到心脏的跳动，竟然是成为灵魂之后。 铃儿小姐不知道这以为着什么，冲着漆黑的夜空中大声呐喊着。 “你！放！我！出！去！我！是！金！府！未！来！的！女！主！人！很！厉！害！的！你！不！能！伤！害！我！” 桌面上除了茶杯，还摆放着一只漂亮的八角菱形纹盒，纹盒四边漆着粉色黄色蓝色青色的环形云雾。 盒子上面有一个自动开关的盖子，尖尖的边角带着两分锋利与尖锐。 修长的手指滑过尖尖的边缘，优雅的嗓音略微低沉，带着两分调侃的意味。 “我不会伤害你，不过留着你还有用处。” 单纯的模样，在男子面前无形显露出来。 那呐喊的声音中，满是真诚的感情与依赖。 “你！想！做！什！么！我！不！会！答！应！被！你！利！用！的！我！不！会！被！任！何人！利！用！我！不！允！许！你！伤！害！我！的！表！哥！” 面若辰星的男子，一身儒雅的淡蓝色长袍，金色的腰带正中镶嵌着一块漂亮的和田玉。 随意潇洒的模样，看起来倒像是富家的公子一般。 那张白皙的脸蛋，突然放大，直到整张脸都几乎贴到盒子边缘，男子才停下动作。 轻飘飘的语气，带着一分漫不经心，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触动他的心弦。 “哦？怎么说？现在的你能做些什么呢？” 铃儿小姐站在圆形的盒子底部，明明可以轻易看到深沉暗哑的天空，却完全无法朝着外面飘去。 整个身体似乎都被禁锢着，无法轻易动弹，也没有办法飘出看似没有任何阻拦的八角盒。 那张俊脸越靠越近，那双什么都没有的眼眸中，反而有些特别，像是静谧流淌的河水，于黑夜熠熠生辉。 铃儿小姐努力挣扎活动手脚，却完全无法动弹半分。 整个身体像是石块一般，被自身的重量限制在底部。 有些气愤的面孔，在黑夜中带着坚定的色彩。 “我！说！了！你！不！准！伤！害！我！的！表！哥！就！是！不！许！伤！害！” 冷冷的哼声，透露着年轻男子的不屑与鄙夷。 清雅的气质，在此刻突然染上疯狂与愤怒。 那情绪太过复杂，让不得不倾听的铃儿小姐心中有些莫名的失落。 “即使他睡了自己的丫鬟？即使他不喜欢你还假惺惺的关怀你？人啊，还真是奇怪。也不对，你现在是鬼了，还真是奇怪，做鬼也要保护你的表哥。可是，你知道是谁让你变成了鬼吗？” 失落归失落，该反驳的话语却不能输了气势。 铃儿小姐叉着腰，看起来像是一个母夜叉一般，仰着脑袋，看着那放大好几百倍的面孔，放大的音量却没有任何威胁与震慑作用。 “我！又！不！笨！我！不！仅！知！道！是！姐！姐！让！我！变！成！了！鬼！我！还！知！道！你！也！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在男子面前，铃儿小姐不自觉露出最为娇俏的一面。 而愤怒的呐喊之后，更多的理智也在重新回归。 铃儿小姐双手落下，提着裙摆，微微歪着脑袋，望着面前像是一张大圆饼的脸蛋。 “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似乎是觉得少女天真的可爱，男子嘴角轻轻挑起，带着一抹有些开怀的笑容。 “我也不笨。” 铃儿小姐将思路捋清之后，突然安静下来，微微抱着胳膊，坐在盒子里，什么都不说，有些沉默的发着呆。 那白皙晶莹的脸蛋上，有些孤寂失望，还有深深的落寞。 男子望着铃儿小姐的状态，心中有些无奈，还有些莫名的惆怅。 似乎，铃儿小姐那张脸过于天真美好，让他不自觉生出两分同情与怜悯。 清雅的身形，站在圆形桌边，静静看着小盒子里一小点的白色灵魂。 一个早就没有心的人，为什么要去关心其他人呢。 虽说如此，同命相连的怜惜却终究让男子开了口。 轻巧的嗓音，将关怀的情绪深深隐藏起来。 “你喊了这么长时间，不辛苦吗？想不想出来转一圈，不过不该有的心思可不要有。” 铃儿小姐虽然天真，却十分聪敏，很快明白过来男子打算让她出去透透气，便也十分开心的应答下来。 说不准，一会儿便有机会离开这陌生又神秘的院落。 “那！你！放！我！出！去！我！肯！定！不！会！跑！的！” 男子轻轻挥动着衣袖，白色的灵魂便随着一道清风从八角盒里面轻盈飘了出来。 “我看起来有那么傻吗？会放你离开？” 清淡的嗓音，在此刻鲜少多了两分俏皮与活泼。 那白色的身影越来越大，直到长到与男子一边的高度，两道身影立在一处。 一道看不清影子，另一道则完全没有影子，看起来相似又不尽相似。 350 等你 面前的男子不仅长相俊朗，身姿也十分出挑，淡蓝色的长袍，外衣微微敞开，敛着的衣襟带着暗色花纹，看起来悠然而独特。 “你不傻，当然不傻。” 铃儿小姐不再无端的呐喊，面前的年轻男子身上散发着一种温和与尊重，这让铃儿小姐不自觉去亲近。 铃儿小姐打量完面前的男子，视线好奇得往远处看去。 高高的树木，将视线遮挡，只能看到头顶近乎方形的一片天空。 暗沉的夜色，带着点点的闪光，轻薄的云层像是波纹一般在天空中自由的荡来荡去，一切显得静谧而美好。 男子轻巧出声，优雅的声音，像是滚落的珠子，啪嗒啪嗒，赋有欢快的节奏，听来十分悦耳动听。 虫鸣在耳边不绝于耳，却与耳边这道声响完全无法比拟。 那声音飘在树梢，似乎会化开一道晶莹的雪花。 好听的声音，砸落在静谧的深潭，融化开来，卷起一圈圈漂亮的波澜。 “再看看，也是没有结果的，不是么。” 铃儿小姐却似乎突然想开，铃铛一般的笑声，在院落里面回荡着，飘扬在耳边，久久不曾散去。 “你说话一向如此直白吗？对于我来说，有没有结果不重要，有没有希望才更为重要。” 那笑声虽然开朗，男子却依稀能听出一份失落与自嘲，好看修长的眉毛微微挑起，却没有说明。 “你不想跑了吗？” 铃儿小姐视线四处打量着，活泼的神情又恢复轻松俏皮，看起来可爱而美好。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铃儿还是那个天真活泼缺有些淘气的女孩。 “怎么说，我倒希望留在这里陪陪你。这么长时间，院落里没有任何动静，说明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居住。可是，怎么办呢？我又不能一直陪着你，总是要离开的，我相信，很快便会有人来接我。” 男子微微侧过身，看着面前可爱美好的少女，心中有一丝感叹。 不过，也只是稍微的遗憾。 因为事情还没有结束，一切也没有终止。 很多事情，很快便会有一个了结的。 若是真的有认来接铃儿小姐，那整个计划就打乱了，自己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哈哈哈，你这么确定吗？会有人在意一道灵魂吗？我倒真想见识见识。” 男子眸中有精光一闪而过，神色略微凝重起来。 那双好看的眉眼，因为认真的情绪，变得越发尊贵起来。 有一个人类能够听到自己说话，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铃儿小姐嘴边不自觉挂着一抹淡笑，发自内心的笑容那般自然，连铃儿小姐自己都没有发觉。 心情好了，似乎食欲也大动起来。 铃儿小姐欢快的声音，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期待。 “那我们便等等看好啦，你这里有玫瑰花饼或者是月饼吗？突然有些想吃好吃的了，你既然能把我转移过来，自然也能将食物送到我面前。” 年轻男子看着少女那跳脱可爱的模样，心跳有些不受控制，那种不按照节奏的跳跃，让男子心中有些慌乱。 也许，这灵魂能一直留在身边，也是一件好事。 看来外墙的结界还需要更新一遍，有些防布也需要有新的转移。 “既然你如此确切，自然是没有问题。我离开一趟，很快回来。” 铃儿小姐看着落然离开的身影，心情竟然好了许多。 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扬起，随意坐在桌边，开朗的声音多了一丝莫名的羞怯。 “好啊，我等你。” “这样也好。” “咯吱”的响动传来，木门被轻轻打开，随即被关的严严实实。 门板两侧贴着的黄色符纸被阳光晒得起了褶皱，男子一脸认真的从怀里取出一道透明的符文，重新黏贴在门上。 刚刚转身之间，面前出现几道隐约的身影。 作为地府与人界的通灵官，年轻男子常常能在深夜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景象与事物。 男子神情肃穆，迅速飞身而起，将身体隐于繁茂的枝叶间。 手帕停在面前，静止不动，似乎在辨别着什么。 元一一随着司地停下动作，有些模糊的视线四下瞧着。 除了天空中一道隐约的月影，什么都没有看到。 “司地，手帕不动了哎，是不是这里啊？可是你看看这矮墙一圈一圈，连个门都没有，里面会住着人吗？” 司地神色肃穆，望着面前矮小的院墙，突然警戒起来。 显然，很快便会找到铃儿小姐，也很快会找到那位神通广大的人类。 “应该便是这里，黑白无常，你们沿着矮墙，肯定能找到这处院落的大门。这院落四周特意布置人类的结界，很明显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听到司地的命令，黑白无常收了话头，不再窃窃私语。 “是，司地仙君。” 神色端庄肃穆的应答下来，便分为两路，分别寻找着这院落的机密入口。 看着认真寻找“门”的两道身影，元一一心中满是疑惑，一边开口询问，一边试探性往院落里面走去。 “司地，为什么要找门，我们直接穿墙而过不就是了。反正你我还有黑白无常都不是人，不受人界固体物质的限制。” 司地淡漠的嗓音响起，元一一下意识转过脑袋听着司地的陈述。 “结界可以阻止任何事物的接触，元一一，小心前面。” 哐当一声，似乎有什么动静从院落里传了出来。 虽然声音十分模糊，但那熟悉的嗓音却可以轻易辨别。 “是你回来了吗？我都快饿死啦！” 年轻男子蹲在树梢之间，既可以清楚观察司地一行的行为，又可以轻易察觉铃儿小姐的心情与表情。 第一次感受到陪伴的感觉，让年轻男子心中满是柔软的暖意。 年轻男子暗道一声不好，黑无常已经在此刻发现一道半人高的小门。 “司地仙君，我找到这矮墙的门。” 看起来像是狗洞的门，反而是整座圆形墙壁唯一的入口。 凌乱的花草将那门遮挡住一半，露出的另一半显出两分幽深的神秘。 黑无常刚想伸手推开面前的门，黑黝的手却立马被弹开。 门上突然出现两道隐秘符文，黑无常又试了一次，有些无奈的摇了摇脑袋，一脸难意的望向司地。 司地知道黑无常的意思，淡漠的嗓音，传递着容易被信赖的沉静与稳妥。 “嗯，我瞧一瞧。” 面前的门不高，司地微微蹲下身体，闪着白光的手轻轻掠过那符文。 不过片刻时间，那看起来神秘的符文便坠落于地面，化成一堆没有任何价值与意义的粉末。 351 恩恩怨怨（一） 精致的院落，透过矮矮的边墙，可以轻易看到墙边一丛丛漂亮的紫色牵牛花。 整个院落干净漂亮，白色的砖墙看起来别致而独特。 一簇簇漂亮的花朵，围绕在矮墙最外圈，阳光下径自漂亮。 一个漂亮的妇人刚刚洗好衣裳，一大一小的衣裳，整齐的挂在晾晒的线绳之上。 这处院落在金府并不算最大，却充斥着满满的温馨气息。 一道娇小可爱的身影，从屋里欢快的跑了出来，略微有些短的头发，带着金黄色的独特光芒。 明亮的双眸中，满是信赖与期待。 “母亲，落儿想吃苹果。” 稚嫩的声音，将整座清净的院落显得两分热闹。 小男孩扯着少妇的衣袖，撒娇般来回摇着。 少妇将最后一件白色的衣裳搭放在线绳上，随即温柔的蹲下身体，声音沉稳满是娇柔的意味。 “好落儿，母亲洗好衣服便带你去买苹果。” 对于孩子来说，有吃的，有玩的，莫过于最幸福的事情。 男孩听到母亲的许可，开心的蹦跳起来，绕着院落跑跳着。 “太好啦，母亲最好啦。” 稚嫩的声音，瞬间将整个院落填满，空气中流淌着静默的温馨。 少妇锁好房间的门，带着小男孩刚刚打算离开院落。 一道清脆却孤傲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牛姐姐，许久不见，我来看看你。这院落这么偏僻，老爷可是许久没有过来了吧。” 话语表面听起来亲切又关怀，其间夹杂的嘲讽却也十分明显。 男孩歪着脑袋，面上带着两分好奇，静静听着那道好听的声音，却因为过于陌生，而不敢随意开口。 男孩年龄小，经历的少，自然不明白面前美艳少妇暗藏的敌意。 可是，男孩的母亲与美艳少妇相对而站，却能轻易感觉到那赤裸裸的鄙夷与讥讽。 面前的美艳少妇虽然出身低微，但是因为外貌艳丽，在金府颇为受宠。 直到现在，也未曾传出少妇被冷落的闲言碎语。 反观自己，这院落虽然清幽，却过于孤寂，因为不受宠爱，连丫鬟和仆人都没有。 牵着男孩手掌的指尖微微颤抖着，带着一丝悲伤与无奈。 既然无法相互抗衡，只能避其锋芒。 柔柔弱弱的嗓音，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 “老爷却是许久不曾来，妹妹如果有机会，请多请求老爷来看望我。现在我要带着落儿去集市，便不多奉陪。” 极低的姿态，并没有让美艳少妇有一丝一毫的怜悯，狭长眸中那厌恶的神色反而越发深沉，像是永远都化不开的墨汁一般。 故作娇柔的嗓音，带着两分刻薄与尖锐。 “你这是要去哪里啊？我可是听说姐姐的月银都被管家扣下，手中没有多少钱。不如带妹妹一个，咱们啊也好多寒暄寒暄。你陪我聊聊天，我这一个开心啊，就给你买点东西。既然你我姐妹相称，自然应该相互关照，你说是不是？” 美艳少妇提起裙摆走到男孩身边，涂着艳红豆蔻的指甲缓慢伸出，面上的和蔼有些虚伪，似乎想要摸一摸男孩的脸蛋。 男孩的母亲将男孩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轻巧避开美艳少妇的触碰，眉头微微皱着，有些不悦。 “你想做什么？” 美艳少妇眸中出现一抹冷冷的很里，望了望身边跟随着的丫鬟。 接收到美艳少妇的示意，丫鬟了然的抬起下巴，一副高傲鄙夷的姿态，大声呵斥道。 “你怎么说话呢？小姐明明什么都没做，你音量提那么高做什么？吓坏了我们小姐，你去伺候老爷吗？” 带着火药味的声音，传在耳朵里，满是尖锐刺耳，男孩抬起脑袋，清亮的眼眸滴溜溜转着，终于发现平静空气中的一抹异常。 不过，只是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完全无法理解。 眸中的泪光微微闪过，看了看身边小小的身影，那难过被暂时抑制住。 轻柔的嗓音，将委屈悉数吞下。 “是我的不是，请两位移步，我有事还要离开一会儿。” 男孩被母亲直接抱在怀中，随着母亲的动作，快速的往院落外面移动。 美艳少妇似乎太过无聊，依然追在后面，柔软的话语中满藏细密的银针，扎在心头，似乎都能戳个窟窿出来。 “无妨，小翠，放肆，怎么轮到你说话了？姐姐，你别放在心上，小翠就是这样，有一说一，直性子。小翠，这个样子可不好，咱们做女人呐，最要紧的是乖巧温柔听话，不然可是没有男人喜欢的。” 小姐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面上的笑容也越发明媚。 如此一来，自己今天又会有新的赏赐。 小姐开心便是自己开心，小姐的心意便是自己的心意。 丫鬟望着急匆匆离开的女人与男孩，嘴角滑过一抹得意，高傲的脸庞满是锋芒与孤高。 声音故意提高不少，与面前的美艳少妇一唱一和的应答着，满面洋洋自得。 “小姐说的是，哦，不，夫人说的是，小翠谨记。” 美艳少妇双手放在唇边，故意冲着那道背影大声喊道。 柔弱的声音不再假装，听起来尖锐而讥诮。 “嗯，小翠，我们也离开吧，老爷这个时间应该休息了，咱们去厨房给他带些甜点。” 娇柔美好的身影微微一顿，似乎有些震惊，更多的是难言的委屈与孤寂。 小男孩感觉到母亲对我情绪变化，伸出白皙瘦小的手掌微微拍了拍女人的肩膀。 女人闪烁着晶莹泪光的面庞满是感动，心中似乎在此刻充满力量。 微微低垂的视线，除了认真的柔和与慈爱，更多盛装着坚定与勇敢的神情。 “乖落儿，母亲没有难过。无论失去什么，都不重要，因为还有落儿陪着我啊。乖落儿，我们快些离开，一会儿天色晚了，可不知道有没有苹果吃了。” 男孩虽然年纪小，却十分聪慧，左思右想，真诚的话语，带着无邪的天真与善良。 “母亲说的是，落儿会一直陪着母亲的。母亲我们快走吧，那两个女人又聒噪又吵闹，真是讨厌。” 因为这简单稚嫩却十分用心的话语，沉重的步伐瞬间轻盈起来。 欢快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希望与期待。 “哈哈哈，落儿说的是，去买苹果咯~” 男孩自然而然的模仿母亲的话语，青稚的声音承载着朝阳的美好与天真。 “买苹果去咯~” 352 恩恩怨怨（二） 阳光明媚，清风微微吹拂着，翠绿的枝叶带着夏天独有的茂盛与晶莹。 星星点点的光芒，透过枝丫的缝隙落在脸上。 少妇长长的头发随意的披散着，面上画着淡淡的妆容，一身青葱色长裙，看起来优雅而美丽。 菜篮被少妇提在手里，一片开阔的菜园位于整个院落边角的位置。 少妇微微弯着腰，将翠绿的生菜折下，轻缓放在菜篮中，时而不时抬起头望着树下的男孩。 男孩坐在树下，神情认真的看着手中的书卷。 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温馨，这样的岁月虽然平淡却自有一种美好。 一道略微稚嫩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请问青罗姨在吗？雪纺姨请您过去喝茶。刚刚进贡的碧螺春茶，只有雪纺姨得了。” 雪纺姨是今年春天刚刚进入金府的美人，因为能歌善舞，备受荣宠，在金府的每一个人，都不得不给两分面子。 少妇面色有些凝重，斟酌之后，提着菜篮，走到门边，轻轻打开扣着的门阀。 “你先进来，我准备准备。” 一个扎着双发髻的女孩，在门边徘徊着，面色有些怯懦，似是刚刚入府，进了院落，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四下打量着。 少女虽然年纪小，但是十分通情达理。 看到少妇手中的菜篮，声音利索，主动提议到。 “青罗姨，我帮您摘菜吧。” 那不到腰部的身高，与落儿的身形竟是一般。 少妇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将菜篮递给尚且年幼的丫鬟。 “真是个乖巧的小丫头，这样也好，那便谢谢你。稍等片刻，我回房间换一身衣服，咱们再一起离开。” 丫鬟提着菜篮，走向菜园的方向。 眼角的余光，在四下查看着，这是身为丫鬟必须具备的敏锐。 高高大大的树下，传来略微悠扬的朗读声。 落然坐立的少年，就这么不经意闯入眼帘。 有那么一瞬间，丫鬟几乎以为自己遇到了神仙。 少年背靠着树木，端然坐着，有些短了的袍边散落在柔软的毯子上，那优雅的姿态，让丫鬟有一瞬间的愣怔。 手中的生菜自然掉落在菜篮里，丫鬟不自觉朝着少年走去。 少年注意到身边的动静，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眸。 不耐烦，从眉眼滑过，少年没有理会。 丫鬟却十分不自觉的蹲下身体，直直看着面前的少年。 真是好看，如果是这金府的公子就好了，那样自己这辈子都不需要做丫鬟。 清脆的声音，像是吵闹不停的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听起来倒没有那么讨厌，反而整个空荡的院落多了些热闹。 “你在读什么呢？你是这金府的公子吗？” 少年老成，冷静理智的男孩本来不打算回答，视线掠过门边，发现一道熟悉的温暖身影。 应该待人有礼，无论对方的身份与地位的要求立刻在耳边响起。 少年有些无奈的放下书卷，抬起好看的眼睛，定定看着面前聒噪的丫鬟。 “我在看《孙子兵法》，我不是这金府公子。” 自己不被父亲认同，是不是这金府的公子又有何区别呢。 少妇一脸和蔼，望着与落儿聊天对我丫鬟，心中有些微慰藉。 自从来到金府这处相当于冷宫的偏僻院落，已经很少有人来拜访自己，自然也没有孩子愿意理会一颗形同弃子一般的落儿。 丫鬟因为过于专注对话，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逐渐靠近的少妇，继续滔滔不绝的念叨。 面前的少年年龄相仿，似乎只有他能理解自己一般，即使不理解又有什么关系呢，起码有人愿意听一个小丫鬟的念叨。 “原来这样啊，我以后打算嫁给这金府的公子，你觉得怎么样呢？” 少年喜静不喜闹，听着丫鬟的话语，好看的眉毛嫌恶的皱着，很明显十分讨厌面前毫无自觉的丫鬟。 清雅高贵的嗓音，说出口的话语却极为直白犀利。 “不怎么样，好高骛远不如脚踏实地。” 丫鬟有些有些凝重，心中微微叹气，却知道对于一个心中满是希望的单纯孩子来说，不应该阐释太多复杂的东西。 落儿抬起脑袋，神色有些不耐烦瞥了眼丫鬟，随即落在温润可靠的母亲身上。 不过，好不容易有孩子愿意接近这静默淡然的孩子，如果丫鬟能常常来，自己便也无需担心落儿的心理发育。 心中这么想着，便委婉的陈述了出来。 缓慢的语气，像是春天开化的河流，潺潺的声音，在无形之中浸润着心田。 “倒是一个好志向，欢迎你有空来看落儿。他总是这么沉稳，不像同龄小孩那般欢快，就有劳你多多关照。” 丫鬟微微转过身体，看着漂亮温柔的少妇，嘴角不自觉咧起，那是一种对于长辈天然的信任与依赖。 “青罗姨，真的可以这样吗？可是，我只是一个丫鬟，真的可以随意过来吗？” 青罗姨看着面前欢快的丫鬟，感觉越看越喜欢，声音越发轻柔起来。 望着一脸不情愿的落儿，心情反而越发好了起来。 “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过来找他。我屋里还有些书本，如果你愿意，你们也可以一起学习。” 丫鬟看了看静默百~万\小!说的少年，又看了看温柔的少妇，轻轻点点头，片刻之后，又似乎承诺一般重重点了点头。 “没问题，我会常来看他的。” 后来，这个院子总是多了一道欢快的身影。 “落儿，你喜欢吃什么？” 每当丫鬟问题多多的时候，少年总是认真百~万\小!说，不愿意多做理会。 丫鬟依然故我的念叨，似乎少年只是一棵不会言语的树木一般我。 只要有人倾听，那些疲惫与辛苦便会一扫而光。 “我听青罗姨说你喜欢吃苹果，你还喜欢吃什么水果？苹果，梨，还有橘子，我一共就知道这三种水果，也只有春节的时候才能吃到。” 少年总是厌烦着，丫鬟却浑然不觉，有的时候带着糖果，少年也总是没有任何兴趣。 毕竟，因为出身与知识的差距，两个人的观念有很大的差距，如果无法正常交流，便也无法自然的相处。 但是丫鬟与少妇的关系却越来越好，两个人之间互助互惠，像是姐妹，像是亲人，相处的十分融洽。 丫鬟喜欢帮助少妇摘菜，而少妇每次做饭也总会多留出一份菜给丫鬟。 “落儿，你信不信？我很快就会嫁给公子，是这金府的公子。他答应我了的，肯定会娶我。” 353 恩恩怨怨（三） 阳光灿烂，树木荫蔽，墙边的青橘散发出来的清香，顺着风，飘散着。 一切看似平静美好，阳光落在枝叶上，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暗色的痕迹。 露水滑过叶片，滴落在那阴影中，再也找寻不见。 两个丫鬟走过橘子树，透过枝丫，可以轻易看到树后那高高的院墙，还有院墙之外广阔的天空。 深沉的颜色，随着太阳的升起，逐渐鲜亮起来。 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青色长裙的丫鬟，手中提着一张木质的圆椅，面上满是惊奇的神色。 声音轻轻巧巧，像是秋天树梢滑落的最后一片落叶，带着两分胆怯的小心翼翼。 “听说了吗？雪纺姨刚刚怀有的孩子没了，整个院子一天都没安宁。” 另一个丫鬟同样一身青衣，却十分干净整洁，看不出穿了多长时间。 听到身边丫鬟的话语，只是一个劲猛的点头，表示自己的消息也十分灵通，自然知道金府这隐秘又震撼的事情。 “怎么不知道，也就这两天的事，整个金府都知道。不过管家不让说，你别说了。隔墙有耳，被听到了，又免不了一顿责罚。” 白青衣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浑身不自觉打着哆嗦，面上满是惊恐的畏惧。 “责罚算什么，这次事情严重，听说只要被发现，便会被驱逐出金府。若是连金府都待不下去，更不用说在这城里有其他的出路。” 青衣丫鬟也不再矜持，好奇的凑了过来，黑黑的脑袋，带着惊叹的意味。 “这么严重，不至于吧。” 白青衣看着墙边两侧没有任何多余的走动声响，索性将手中提着的木凳放在地面上。 大大方方坐了下来，声音中多了丝炫耀的意味。 毕竟，面前的丫鬟还是年轻，畏畏缩缩，只知道听管家的话，却不明白这事其中缘由与厉害关系。 “怎么不至于，我跟你说，那美人可是老爷最喜欢宠爱的一位。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宠爱，想要什么有什么，就算是只用作进贡的琉璃陶瓷，只要这位姨喜欢，那老爷肯定想方设法带回来。不过啊，我跟你说，毕竟是刚刚入府，时间不长，新鲜感在那了，老爷自然有的是耐心。不过，再过个一年两年，也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丫鬟站在墙边，青色的衣裙沾染着枝叶的倒影，如漂亮的黑色蝴蝶。 风轻轻一吹，那倒影便散了开来，蝴蝶转移了个角落，安安静静停驻，轻盈的纱裙，在美丽的阳光下，显得青春而明媚。 直白的话语，未经思考，便迅速脱口而出。 “我倒是知道老爷好色，不知竟然这般好色。” 坐着的丫鬟年纪更为年长，经历的多了，便也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而不能说的里面还有最为关键的一位人物，那便是这金府的主人。 在金府有一条金规玉律，听管家的话，以及老爷做的事情都是正确的。 “嘘，小点声，管家要求不得随意议论老爷，那可不只是驱逐出金府，在这珠国估计都没有立足之地。” 两个丫鬟窃窃私语间，另一处院落便没有如此安逸平静。 摔落一地的陶瓷，全部都是价格不菲的老古董。 雪纺姨哭着闹着，将所有邀请与探望的美人们全都问候了一遍，披散的头发，在宽敞的房屋内，显得疯癫而张狂。 老爷事务繁忙，匆匆来了，送了一箱崭新的绫罗绸缎。 寒暄两句，面色冷峻，没有任何波动的匆匆离开。 那冷漠的态度里面甚至有淡淡的嫌弃与鄙夷，似乎像是看着一块再也没有任何作用的布巾。 漂亮的轻薄纱裙此刻狼狈不堪，轻如蝉翼一般的雪纺纱裙，如其名字一般，带着独特而高傲的美丽。 略微沙哑的女声，冲着一边色色发抖的丫鬟，碎碎念叨着，慌张而落寞的神色，像是一条没有任何灵魂的老马。 没有拉车功能的老马，最终都逃不过被丢弃的命运。 “完了！完了！我这辈子都完了！我的青春！我的爱情！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哭嚷的声音，将整个院落填满，整个金府上下因为雪纺姨的事情而人心惶惶。 老爷离开之前，当着雪纺姨的面，随意嘱托了管家两句。 面上的冷峻，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关怀。 另一处院落，男孩捧着书籍，坐在树下，时而不时抬起头仰望着天空。 漂亮优雅的青罗姨坐在门边，晾晒着刚刚切好的土豆片。 宽宽的簸箕，上面并排摆放着自己与落儿今年冬天的吃食。 这样自给自足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如果没有人打扰，一直这样平静下去，有落儿的陪伴，倒也未尝不可。 不过，世事总是不尽人意的。 咚咚的敲门声，带着爽落而无情的节奏，平静与温馨再一次被打破。 许久未曾光临的管家，这次带了不少的人，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感觉，所有的人都一脸严峻。 在管家的威压下，家丁均是大气不敢出。 “青罗姨，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男孩注意到门边乌压的人群，放下手中的书卷，有些担忧的朝着青罗姨跑了过来。 明亮的眼睛疑惑的望着管家，心中有不安的感觉。 转过脑袋，冲着温柔的青罗姨轻声询问。 “母亲，他们打算做什么？” 青罗姨微微摇了摇脑袋，温柔的脸蛋出现一抹无力的苍白。 无论他们打算做什么，自己都不会让他们伤害到落儿。 “没事，落儿，你去玩吧，还有厨房的柴火没有了，一会儿你去旁边的库房再搬一些过来。” 男孩眼神凌厉两分，望了望管家，却因为年纪太小，什么忙都帮不上。 只是乖巧的冲着青罗姨点头，语气中满是期待的单纯天真。 “哦，那母亲记早去早回，母亲答应我回来要给落儿讲一个故事。” 青罗姨蹲下身体，平视落儿，声音轻缓。 轻柔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母爱。 “没问题，落儿，去吧，自己玩一会儿，母亲很快就会回来的。” 是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他们伤害自己的孩子。 自己已经一无所有，最宝贵的便是落儿。 完全想不到，落儿如果突然消失，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那便只能听管家的话，跟他们走一趟。 青罗姨看着乖巧走开的落儿，温柔的眉眼深沉两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戚。 深深看了落儿一眼，又看了一眼。 青罗姨淡雅的转身返回房间，换了一身素雅的服饰，头发用木簪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一行人便如流水一般哗啦啦离开。 354 恩恩怨怨（四） 金府正中出现一座磅礴大气的院落，迈过红漆门槛，里面还有一道大门。 大门与大门之间有一个空旷的大厅，可以阻隔过于猛烈的风。 雕花的长廊，从大门一端分开，绕着东西两侧，在南北两个接口重新相汇。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绕了一大圈，走到正厅的门边。 “老爷，我帮您把青罗姨带了过来。” 一道深沉苍老的声音，从空旷的房间远远传来。 历经世事沉浮积累的天然压迫力，从那沧桑中透露出来。 “让他们进来。” 两个守卫将其他人拦在外面，只有青罗姨还有管家施施然进入房间。 一道优雅落拓的身影，坐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面，略微褶皱的脸，带着一丝上了年纪的亲和力。 “青罗，我们还真是许久未见。不要见外，随便坐，你有什么想说的？趁着这次见面聊一聊。管家，去备茶。” 面前的身影十分熟悉，又似乎十分陌生。 这么长时间的不闻不问，再一次相遇竟然还是兴师问罪。 心中的冷漠，越来越深，像是挖了许久的井水。 百米的深度，土壤有些湿润。 而千米的深度，水源是十分冰凉的。 无法被触碰，也无法捂热。 轻柔的嗓音，没有埋怨，没有委屈，没油上新闻，没有难过，甚至没有任何情感。 清雅的双眸，满是陌生的排斥与抗拒。 “老爷，这次您同样不相信我吗？我什么都没做，无论您相不相信。其他的事情我不知道，若是老爷没有其他事情，我先行一步。” 沧桑，在此刻带着淡淡的脆弱。 好像，疲劳的心，又找到一个停靠的口岸。 冷军的面色缓和两分，轻轻叫住打算离开的青罗。 “孩子还好吧？他今年年纪也不小了。过两日我会找先生教导他，你便搬去暮园，我们相见也方便些。” 老爷的话略有委婉，即使如此，那清晰的意味，聪明的青罗也能立刻明了。 青罗面上不止有嫌弃，更多的是一种嫌恶。 厌烦与反感，从心底深处升腾出来。 看来，老爷是见孩子长大了，希望接到身边教育。 毕竟，老爷虽然滥情，但是留在身边的子嗣却极其稀少。 可是，自己的孩子跟着这样的老爷，真的会受到更好的教育吗？ 很多的事情都是潜移默化的，也许，落儿跟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 自己的孩子，绝对不容许任何人伤害。 自己的孩子，应该和自己在一起生活。 “我不会与我的落儿分开，一刻一份都不可能。” 老爷把青罗叫来，似乎并不是为了商量探讨，而是为了通知。 冷峻的面容，不自觉透满满的威严，铿锵有力的话语，带着不容质疑与拒绝的坚定。 “管家，替青罗安排好暮园的事宜。另外，没有我的允许，青罗不许踏出暮园一步。” 男孩站在门边等了一整天，都没有见到母亲的身影，心中焦急时。 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蜿蜒的小路，出现一道青色的身影，正是那位立志希望嫁给公子的丫鬟。 因为年岁的增长，那矮小普通的身形越发出挑，有两分窈窕之姿。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那丫鬟身边还跟着两个可爱的孩子，看个头应该比自己稍微年幼一些。 没有等到母亲，反而等到一个讨厌鬼。 男孩撇着嘴巴，有些不乐意，可是母亲说过自己应该礼貌待人。 尤其是这个丫鬟，虽然自己不喜欢，母亲喜欢的紧，也不能直白的赶她离开。 看来只能冷着她了，落儿厌烦的转过身体，朝着院落里面走去。 落儿一向理智自持，待人接物也总是冷的不能再冷，浑身上下散发一种孤傲的气质。 此刻，面对他的不做理会，丫鬟也觉得完全可以理解。 一如往昔，扯开嗓子，朝着远处的背影大声喊着。 似乎，只有这样，那不够重量的声音才能掉进那淡漠的心里。 “哎，落儿，你站住，我给你带来两个朋友。这是我们金府最最高贵出色的公子，身边这位是公子的表妹。你不要走啊，我们一起玩。” “我还有事，没心情陪你们玩。” 落儿走到门边，拿起椅子，冷冷扔下一句话，转过身，走进房间里面，一气呵成。 “表哥，这家伙还真是无理。” 一道轻轻脆脆的嗓音，在院落里面响起，稚嫩的声音，即使说着埋怨的话语，也十分可爱活泼的感觉。 落儿走动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许久没有波动的唇畔突然勾起。 淡淡的弧度，像是满月旁边那一抹亮色，轻易从虚无走向纯白皎洁。 又像是久旱的树木，在莫名间等到那代表新生的甘冽雨水。 清脆温润的声音，像是春天刚刚绽放的第一抹春华。 天真单纯美好，在这个无忧无虑的年纪，一切都是原原本本的可爱模样。 “铃儿，不要无理取闹。既然他不希望与我们一起玩，便不必勉强。父亲嘱咐过，待人应该和善有理，有礼有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女孩一身尊贵的绫罗绸缎，不谙世事的脸蛋是那般可爱美好。 “表哥，我知道啦。可是，我想和他一起玩。我去找他出来，你们等我一会儿。” 落儿放好凳子，突然希望知道那道好听声音的长相，不自觉走到门边。 阳光落在少女身上，天真无邪的表情带着满满的勇气与骄傲。 那骄傲，是出身富贵平和的一种彰显。 那自信，正是落儿找寻许久都一直欠缺的。 父亲的忽视，让落儿某些不经意的时刻怀疑着自己，久而久之，那怀疑深入骨髓，便成了卑微与淡漠。 表哥似乎有些不开心，拿出一副小大人的姿态，冲着面前矮矮小小的小女孩命令着。 “铃儿，你不要太执拗，他说了不希望一起玩，肯定是真的不想出来。” 面对表哥近乎斥责的话语，铃儿却浑不在意，只是一边念叨着，一边往简陋的房间跑去。 “表哥，你相信我，我肯定能把他带出来的。我在家的时候，许许多多的小伙伴都喜欢与我一起完，从来没有一个小伙伴说讨厌我。我们一起玩，人多才会更开心啊。跳格子，四个人更有意思吧。即使是过家家，也可以平均分配呐！” 阳光美好，落在那女孩身上，带着一丝独特的明媚。 落儿站在门边，单纯的眼眸中满是那独特的身影。 铃儿脸上自信的笑容，好似高贵明亮疏远落拓的阳光。 风在此刻变得温柔，心中的不安被瞬间弥补，跑跳的身影，刻印在脑海中，随着欢快的动作，落在心间生根发芽。 只那一眼，便足矣构成今后往生凉薄之下的信仰，明媚此生。 355 恩恩怨怨（五） 乖巧可爱的铃儿小姐在金府住了好一段时间，除了表哥的住处，铃儿最喜欢往这处偏僻的院落跑。 不是因为这里清幽寂静，而是这里有一个孤寂等待她解救的少年。 显然，清冷理智的少年，在铃儿心目中的形象相当可怜。 小小的女孩，虽然身形瘦小，行事却特别成熟大方，拿着纸包，往院子里冲了过来，一边欢快的大声呼唤着。 “落儿！落儿！这是我特别制作的叫花鸡，阿婆教我的，你也尝一尝吧？” 一道温润的声音，带着两分故作老成的姿态，在百米远的门边响起。 “铃儿，你慢点跑，别摔到了，母亲又要责怪我。铃儿，天色还早，不着急，不要跑那么快。” 半米高的身形，已经有了一副小大人的姿态。 铃儿小姐哈哈笑着，在落儿略微期冀的目光中，转过身跑了回去。 “表哥，才不是我跑的快，明明是你跑的太慢了。表哥，我牵着你，这样你就会走的快一些。表哥，一会儿叫花鸡凉了，该不好吃了。” 铃儿一边跑跳着，一边欢喜的念叨着。 动作迅速，直直跑到门边，牵起表哥的手，拎着纸包，往默然站立的少年跑去。 跟在表哥身边的丫鬟，整张脸都黑了下来，铃儿却丝毫没有察觉。 在丫鬟心里，她最先遇到表哥，所以表哥是她的。 任何人，无论是其他丫鬟还是高贵的小姐，都无法将公子从自己身边抢走。 自己将来时要做这金府的女主人，只有将公子牢牢抓在手中，牵引着他的心，自己的位置才能坐稳。 丫鬟黑着脸，跟在公子身后，浑身上下散发着满满的怨气。 落儿望着那相互牵引的双手，面上的喜悦在一瞬间隐匿。 淡漠与冷静重新回到那张稚嫩的脸蛋上，眼皮微微敛着，看着地面自己又长了不少的脚掌，心中突然有股莫名的委屈感觉。 “落儿，你尝一尝我特制的叫花鸡。只此一家，绝无分店。” 纸包被递到落儿面前，一双柔软细嫩的双手沾满了灰色的泥土，看起来脏兮兮的，却并不讨厌。 落儿微微抬起视线，凉薄的目光看起来沉稳不少，定定落在铃儿身上。 不过，铃儿的心却并不在落儿身上。 只是转过脑袋，望着身边一身华服的少年，不停的絮絮叨叨。 “表哥，阿婆是不是这么说的。只此一家，绝无分店，我学的对吧？” 落儿视线不由自主放在少年身上，不自觉做着对比。 那少年眉眼与落儿相似，不过身上的服饰更为昂贵一些，脸盘更为延展，像是一块圆圆的大饼一般。 与落儿不同的是，少年身上散发着温润宽厚的气质，似乎更为平易近人，而落儿则显得有些孤高自赏，高不可攀。 少年此刻被铃儿问住，有些懵懂的摸了摸额头，一副迷惑的模样。 府里的老阿婆那么多，谁能记得清哪一个是哪一个。 不过，既然铃儿说是阿婆教她的，说不准是厨房的厨娘。 少年皱着眉头，又思索一番，发现印象中完全没有阿婆的形象，只能耸耸肩，有些无奈的回答到。 “好像是吧，我也记不清了。” 铃儿听到表哥简单的话语，知道他有些敷衍，却没有放在心上，依然一个劲强调阿婆的话，坚定的陈述着。 “阿婆总是这么说，只此一家，别无分店，我肯定不会记错的。” 铃儿与表哥相互交谈着，因为年纪小，思维跳跃的快，很快便转移了话题，亲切的熟悉之感自然而然流露出来，让落儿心中原本的欣喜一点点黯淡下去。 本来以为铃儿是特别来看望自己的，原来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自从母亲离开，已经过了半月有余，自己一直在等待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回来。 可是，到了今天，现在这个热闹的时刻，落儿反而有些不确定母亲是否会回来。 也许，母亲本来也不属于自己，所以不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正如此刻热闹畅聊的铃儿小姐，本就不属于自己，要怎么奢求。 也许，自己生来更适合独自一人呢。 “表哥，我烤的叫花鸡是不是特别好吃？” 少年望着有些油腻的纸包，面上出现一抹难色，却不敢反驳。 只是轻轻点头，随声附和着铃儿的心意。 “虽然我还没吃到，但是我知道铃儿烤的叫花鸡最好吃。” 因为备受宠爱的缘故，铃儿完全无法辨别表哥话语中的真情假意。 按照表哥字面上的意思，铃儿瞬间有些得意洋洋起来，阳光下娇嫩的鼻子似乎更为挺翘。 “那是当然，阿婆可是说我最有成为厨娘的天分。” 落儿敛着眉目，第一次觉得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是如此碍眼。 也许，表哥不在铃儿身边，她的注意力便会放在自己身上了。 清淡的视线落在门边，母亲依然没有回来，似乎忘记了自己一般。 落儿情不自禁又望了望面前的铃儿，突然发现自己是那么卑微与可怜。 丫鬟跟在两人身后，紧紧咬着嘴唇，完全控制不住面上愤怒与嫉恨的表情。 落儿虽然不喜欢丫鬟，却因为常常看到的缘故，可以轻易辨别出她脸上的情绪与心思。 不经意间，发现丫鬟面上同样的表情，心情蓦然轻松起来。 原来，还有其他人与自己是一样的，拥有同样的心境，喜欢却无法得到，原来都是一样的。 落儿本来压抑的唇角，变得平和起来。 原本沉静的心，再一次活跃起来。 即使永远不属于自己又有何妨，只要自己能一直陪着她便好。 “这么黑，真的能吃吗？” 清淡的嗓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质疑。 那清亮的眼眸中，盛装着一丝期待与感愿表情，在落儿眼中是那般可爱而特别，没有任何认可以比拟。 只是看着，便是一种满足，落儿嘴边挂着笑意，随意扫了扫身边的少年表哥，拿起另一只鸡腿，放在嘴里，大口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难得不吝惜自己的夸赞。 “很好吃，铃儿有做厨娘的天赋。” 356 恩恩怨怨（六） 自从母亲离开，这处偏僻的院落每天都会有新的丫鬟与仆人，青色与蓝色布衫相互交织，来往不绝。 落儿坐在树下，一身发白的衣衫从母亲离开后未曾更换过。 似乎，这样一来，母亲很快就会回来，回到自己的身边。 清亮又利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落儿公子，管家派我们过来伺候您。” 落儿连眼皮都没有抬起，视线定格在手中的书卷上，金色的银杏叶落在书本上，带着翩然又茕茕孑立的孤高姿态。 “我会穿衣洗脸吃饭，不需要任何人伺候，你们把我的母亲还给我。” 清冷的嗓音，满是倔强的孤高，无力的争辩，却起不到任何作用，母亲不会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重新回到这里。 这处偏僻的院落，承载了许多美好而温馨的过往，可是如今，那美好再也无法继续下去。 都是因为那个自称为老爷，却从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一切都是他搞得鬼，一切都是因为他。 身形纤长的丫鬟，一身漂亮的青葱罗裙，站在落儿面前，还比他高出两个脑袋。 丫鬟并不像母亲一般，喜欢蹲着与他说话。 而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孤单的自己，好似自己是尊贵的神明一般。 那高傲而自大的语气，听在心头，只感觉越发刻薄与虚伪。 “落儿公子，管家说了，母亲现在陪在老爷身边，不方便过来。” 落儿坐在树下，微微仰着脑袋，却并不看面前的丫鬟。 来来走走的人太多了，能让他记下来的却很少。 铃儿那天真的面庞，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也许很多人看第一眼便注定接下来的相遇与纠葛。 轻轻冷冷的声音，不似一个年幼的孩子，而如成熟世故的大人一般。 “母亲有说什么话吗？她让你们过来的吗？” 丫鬟突然沉默下来，身边跟着的仆人受到示意，低垂着脑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道。 “这……这……我们就不知道了。落儿公子，我们都是做下人的，请您别为难我们。” 落儿将书本啪嗒一声放在地面上，随即落然站起身，冷冷扔下两句话。 “请你们离开，这里不需要你们。这院落小，装不下这么多人。” 转身回到房间，将房门紧紧阖上。 后来，老爷不再派遣丫鬟与仆人来到这个院落，只是有负责餐饮的厨娘会给落儿按时送饭。 偶尔有学堂的师傅，背着纸糊的背篓，独自往这院落，却也只是站在门边。 自从母亲离开，父亲夜从未来探望过他。 管家偶尔过来，奉命送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然后行色匆匆快速离开。 没有孩子愿意与清淡的落儿玩耍，落儿因此变得越来越孤僻。 不喜欢离开这座偏僻却盛装着温馨回忆的院落，也不喜欢接触其他的孩子。 老师傅来了，也不敢进入院落里面，只是站在门边，将讲桌支好，循序渐进的讲解。 落儿坐在院落里面，师傅站在院落外面，两个人一问一答，相互交流着。 时间在生活与学习间不断更替，流逝的日子像是凌乱的落叶，堆积的越来越多。 落儿从少年到达弱冠的年纪，也不过眨眼之间。 落儿像是一个隐形人一般生活在金府的一角，不知道母亲住在何处，也不知道父亲何时会来看望自己。 一切都如往昔平静，平淡的如毫无波澜的水面。 直到有一天，许久不见的丫鬟再次登门。 夜色十分深沉，即使是清风，也因为冰冷的夜变得有些萧瑟刺骨起来。 深夜，本应该是万籁俱寂，人们安静休憩的时间。 丫鬟却不知疲倦，披着毛绒披风，带着宽沿帽子，一脸肃穆的敲了一阵门。 落儿躺在床榻上，听着敲门声，似乎早已习惯。 从床上起身，穿好外衣和鞋袜，套了一个大大的斗笠。 提着红色的灯笼，不言不语，望门口走去。 丫鬟没有收到肯定的回复，没有再等待，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像是平常一般，落儿总是留着门，生怕母亲回来找不到家。 夜晚的咚咚声敲打在落儿的心头，带着熟悉的规律与节奏，让他以为这是那熟悉的呼唤。 落儿走到门边，便立刻认出面前丫鬟的身份。 幼时的许愿与祝愿，在脑海中浮现。 落儿望着许久不见的身影，有些感叹，不知从何说起。 丫鬟出落的十分漂亮，身形窈窕，步步的移动间，裙角翩飞，摇曳生姿。 夜色下，那一抹亮色好似优雅绽放的白莲花，径自生长，优雅，展露一切优美。 不待落儿出声，丫鬟已经率先开口，提及此次的真正来意。 “我知道，你喜欢铃儿小姐。” 夜色下，那道轻柔声音格外明显。 虫鸣似乎在一瞬间隐匿，耳边只回荡着丫鬟那柔弱确定的话语。 明明是十分柔软的话，掉落在心间，却带着不一般的郑重与深沉。 清雅的嗓音，带着一分浑不在意的无可奈何。 “如此又如何呢？” 是啊，即使喜欢又能如何呢？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向来是爱情经历中最大的败笔。 丫鬟听着落儿有些无力的回答，心中暗自窃喜，看来这次的事情会极为顺利。 显然，落儿已经被喜欢蒙蔽了头脑，无法正常思考。 只要自己适当的牵引，他便会悄悄听从自己的指挥，毫无意识顺从自己的操控。 “铃儿小姐很快会来到金府，届时我会帮你的。” 落儿听到那深刻的名字，心脏不受控制的轻轻跳动着。 很快回再见到铃儿，日思夜想的人儿，不知何时逐渐取代了自己对于母亲的思念。 太过于欣喜，太过于喜欢，连心跳都不敢跳动的过于与自己又有何干系呢。 “如此，甚好。” 357 他还没有回来 深夜，周围悄无声息，一切都安安静静的。 月亮高悬在天空，那皎洁的身影越发淡薄，最后隐约只剩下一道清白的轮廓。 吱呀一声，有了年月的门被轻轻推开，草丛被风吹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司地略微低着脑袋，弯下身躯，从矮小的门通过。 那半蹲着的背影，像是一只匍匐着的幼狼，潇洒凛冽的气势被完全收敛，看起来可爱又滑稽。 元一一捂着唇角，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声十分微弱，却依然被耳朵尖尖的司地听到。 司地薄薄的嘴唇也不自觉上挑，因为元一一的开心而感觉不自觉的欣喜。 心跳，只要在元一一身边，便总是节奏紊乱，连一向自持的司地也无法控制这莫名的变化。 元一一跟在司地后面，猫着身体，往略微荒凉的院落走去。 一道雪白的身影，虽然看起来淡了许多，仍然能辨析出她那熟悉的白皙面庞与窈窕的身姿，正是刚刚失踪的铃儿小姐的灵魂。 司地神色严谨的四下打量，元一一飘到铃儿身边，焦急的语气透露出内心的担忧。 “铃儿小姐，你果真在这里，真是太好了。天色马上便会大亮，快随着我们一道离开吧。错过了今夜，便又要等待一天的时间才能进入轮回。” 铃儿小姐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熟悉身影，眼眸中有落寞与失望的神色。 奇怪，明明只是个不相了解的陌生人，这么半晌时间，自己却感觉已经离不开他了。 喃喃的声音，飘荡在空空旷旷的院落中，带着一丝感叹与期冀。 自己马上就会离开，如果能再见一见他就好了。 那温润的气质，精致的面庞，刻进心头，便再也难以忘却。 “他还没有回来。” 铃儿小姐的话音落下，便不再看面前焦急的元一一，迷蒙的视线游走在矮矮小小的院落门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杂草将半面门隐藏起来，又因为光线暗淡，看不清外面的世界。 铃儿小姐情不自禁飘到门边，想要离开院落的心思在此刻消失不见。 落儿蹲在树梢之间，眼神完全无法从那道淡白的身影上挪开。 “我在等他回来。” 轻轻巧巧的一句话，让落儿不自觉红了眼眶。 在这一刻，落儿终于有了被在意的真切感觉。 自从母亲离开之后，没有人会等自己，没有人站在门边翘首以盼。 在那一瞬间，落儿突然希望能留下铃儿小姐。 如果她能每天站在院落里等待自己，那便是幸福了吧。 落儿一身轻纱，在风中轻轻飘扬，翠绿色的枝叶在夜晚是黑色的，落儿的衣服也是如此，看不出什么颜色。 纷乱的枝叶与身影混合在一起，完全看不清落儿具体的位置。 可是，落儿蹲在树上，却能轻易发现四道地府影子的身影。 无论是那道皎洁不似影子的身影，还是那道泛着盈盈翠绿的女魔，身上都带着高深莫测的气质。 那种高深的修为，并不是身为人类巫师的落儿可以抵抗的。 “这院子里还有人吗？” 元一一有些疑惑的四下巡视，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破败的院落，满是杂草，看起来也许久没有人居住。 只有院落正中的一张桌子，擦拭的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灰尘。 晶莹剔透如玛瑙一般的杯子，盛装着淡绿色的茶水，余温残留在杯壁之上，苦涩的清香飘浮在空气中。 铃儿小姐站在门边，淡淡的身影竟然可以轻巧靠在门板上，视线落在通向府门的远方。 “自然是有人的，不过刚刚他出去了，他说会给我带月饼。我在等他，等他回来。我们道别之后，我再离开。” 司地收回寻找的视线，不知那人是感受到他们的气息隐藏起来还是真的离开。 不过，很多事情很快就会有一个答案。 “看来，便是此人将你困在此处。” 元一一听到司地的话语，方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整个院落这么荒凉，想来院落的主人也十分阴沉荒凉。 因为心中孤寂，所以才不知敬畏，随意伤害转移人类的灵魂。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现在便应该带着铃儿离开，为什么还要等他回来。何况，铃儿，你变成灵魂，突然消失，这一切肯定都与他脱不了干系，你不讨厌他吗？” 树梢上的身影，像是秋天无所依凭的落叶，有些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一向优雅孤高的眸子，在此刻染上两分紧张的在意，如果认真看去，你会发现那看起来无懈可击的眸中甚至出现一抹消沉与落寞。 翠魔说的没错，这一切都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如果铃儿小姐现在还是人类的话，便想吃什么都可以，想要去哪里，自己都可以带她去。 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不过，起码应该将她留在身边，好好的补偿他。 听到元一一的话语，落儿与铃儿心中同时一震，事实清楚的摆在面前，反而让人开始迷惑起来。 果真如元一一所说，明明是那清雅的男子伤害自己，可是却完全讨厌不起来。 铃儿有片刻的愣怔，像是起了波纹得河面，荡漾喧闹之后回归平静。 淡淡的神色，似乎看开许多事情，很多事情真的计较起来其实并不重要。 “不讨厌，他虽然坏，但是坏的不彻底。比看似温柔的表哥，干脆正直多了。” 紧紧握着的手，一点点放松下来。 心中的石头，在一瞬间落在地上。 落儿停驻在树枝上，沉静淡雅的神色带了一丝感动与欣喜。 还好，只要铃儿不讨厌自己便好。 白无常看着面前有些惆怅的灵魂，心中不无感叹。 一个灵魂，竟然比那人类还要有情有义，真是难得。 可惜，这么年轻的年纪，又要去地府折腾一番。 白无常自觉不自觉将黑无常的胳膊抓了过来，捧在怀里，悠长的声音带了一丝忧虑。 “很快天亮，他不会回来了吧。” 黑无常望着被白无常抱在怀里的胳膊，心中暗喜，面上却并不显露分毫。 故作严肃，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理智的分析道。 “我们这么多影子，他肯定不敢回来了。” 元一一望了望那抹即将消失的月亮轮廓，点点头，神情认真的附和着。 “是啊，时间不早了，我们离开人界，早点轮回，你也可以早点重新看到人界明媚的阳光。” 周围寂静一片，哪里有什么脚步声。 也许，他只是哄骗自己罢了，像是表哥和丫鬟姐姐一般。 也许，是时候离开了。 可是，心中的思念却在这即将分别的时刻越发扩大。 他肯定不是那样的人，他会回来的。 如果，能再看他一眼就好了，哪怕是一眼。 “再给我一刻的时间，我便与你们一同离开。” 358 留下来 夜色，深沉，孤寂，荒凉，淡漠。 几道身影，站在院落正中，经历一整天的反反复复，心中都有着微微的慨叹。 铃儿的话语，像是轻飘飘的风一般，没有任何重量。 等待，真的会收到结果吗。 也许，任何事情都像是硬币，拥有着相反的结果，同时有着相同的概率。 元一一心中不确定，便开口询问司地的意见。 “司地，我们再等一等吗？” 司地轻轻点点头，黑无常已经明了的开口阐释。 其间的意思，与司地的心思也相差无二。 “今天是铃儿在人界的最后一天，很多事情都应该做个了结，这样堕入轮回时才会无牵无挂。按照她的心意，再等一等回到地府，轮回的效率会更高。” 落儿蹲在树梢上，看着远方渐渐拉长的白亮，心中有些焦灼起来。 身为人类巫师，自然明白天亮对于一道灵魂来说意味着什么。 对于花草来说明媚美好的阳光，于早已失去肉体的灵魂来说，却是一种折磨，针扎般的刺痛，会遍布全身。 这也是为何太阳出现之后，一切人类灵魂都消失不见的原因。 光明不再属于他们，他们便只能隐藏在黑暗之中。 落儿望着天边，看着铃儿那认真专注的神色，突然希望跳下树赖，走到她的面前。 可是，一向的清冷理智提醒着他，院落里有很多的影子，现在不应该跳下树去。 繁华而端庄的院落，地面上找不到一片落叶，树木整齐排列在院墙一侧。 周围安安静静的，只能听到不甚明显的虫鸣，吱吱的声音富有节奏，打破这夜的深沉。 一道身影，趁着屋内越来越响亮的鼾声跑了出来。 院落的矮门与往常不同，微微敞开着，在夜色下显得越发沉静神秘。 “落儿，你在不在？” 铃儿小姐站在门边，望着眼前有些熟悉的面庞，陷入深深的震惊中。 “落儿”，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似乎存在于遥远的记忆之中。 隐隐约约的记忆，被愤怒与委屈冲散。 原本有些犹疑的不确定，在此刻竟然瞬间得到印证。 看来，自己变成灵魂的事情确实与他有关系。 原本的信任，在此刻被全部打散。 一身华服的丫鬟，因为不具备自然的天赋，并没有发现院落以及门边一共五道疑惑与鄙夷的视线，继续大声呼唤着。 因为是傍晚，这处院落又极其偏僻，丫鬟并不担心自己的声音会被任何人听到或者发现。 “落儿，你在不在啊？落儿，那符纸我已经按照你的指示使用了。你确定使用之后，灵魂回完全消失，连地府都去不了吗？” 落儿蹲在树梢上，望着门边铃儿小姐突然变幻的脸色，一时间有些哑然。 铃儿小姐的面色从一开始的震惊，逐渐演变成苍白，那是一种被欺骗的失望与落寞。 那难过似乎带着穿透力一般，直直落在落儿心间，带着明显的疼痛与不忍。 心中开始怀疑自己，自己的决定，以及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个白痴，所有的事情都被她打乱。自己的欲望，为什么要这么多人来承担后果？” 也许，自己不应该与丫鬟同流合污。 那样，自己起码还能与铃儿小姐成为朋友。 不过，显然，现在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丫鬟在院落里转了一圈，又说了些什么，心烦意乱的落儿却完全没有听进去。 那有些阴暗的身影，绕着院子，悄悄溜进房间，又有些失望的走了出来。 面上的狠厉，即使是夜晚也那般明显。 不行，不能让任何人抢走自己的公子。 即使是一道灵魂，也不能让她有任何机会。 看来，自己明天还需要过来一趟。 这么晚得时间，也不知道落儿跑哪里去了。 丫鬟摇着脑袋，站在院落正中。 黑白无常相互搀扶着，窃窃私语，她却完全感觉不到。 白无常牵着黑无常的衣袖，面上带着浓浓的厌恶与嫌弃。 与坦率的铃儿小姐相比，心思深沉的丫鬟就不那么可爱，甚至有些令人厌烦。 “人类的女人都这么可怕，为了感情不择手段？” 黑无常微微偏过脑袋，凑近白无常，神态亲密，却毫无自觉。 谨慎的嗓音中，满是意料之中的感叹。 想来，来到人界回收人类灵魂也不是一天两天，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类，形形色色的爱情。 天空的颜色，三言两语也许能解释的清楚。 像是感情这么复杂的东西，却是一辈子都无法轻易捉摸透彻。 “不止人类的灵魂，你肯定不知道爱情的力量，那是一种神秘莫测的力量，甚至让神仙都无法掌控。” 一阵冷风吹来，那刻意放低得声音就那么直直飘向司地的耳朵里。 司地眸色微微闪动，似乎了不得的心事被说穿，白皙的面上不仅有尴尬的神色，还有一丝莫名的心虚。 默默偏过脑袋，视线落在元一一身上，淡漠的眸中出现一抹深沉的光，若有所思。 那风有些寒凉，吹在身上，带着冷冷的感觉。 丫鬟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又遗憾的望了望周早晚，确定什么声响都没有，才面色愤愤的离开，不再停留。 丫鬟走过门边的时候，只觉得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形有些踉跄，便神色慌张的的快速跑开。 与此同时，铃儿小姐身上的怨气越来越浓重，那黑黑的雾气，几乎将红漆木门染成泼墨的漆黑。 元一一注意到铃儿小姐的异常，神色染着担忧。 从刚才到现在，几乎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是离开的时候。 可是，若铃儿小姐心中的怨气不除，仍然无法在今夜进入轮回。 元一一抬起脑袋，下意识寻找着身边的司地，正打算询问他的意见，冷不防撞进一道深邃不明的目光中。 那目光有些复杂，似乎带着深沉的爱意，又似乎什么都找不见。 独特的魅力，从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发散出来。 元一一面上突然出现一抹不合时宜的羞涩，声音也不自觉结巴起来。 “司地，我们带铃儿离开吧。现实对于她来说过于残忍，我不希望她独自忍受这一切。也许，早点的轮回，早点的忘记，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幸福。” 司地有些不好意思收回视线，认真思考元一一的问题，心中百转千回。 很多事情，不是希望与不希望就能促成的。他人的命运，需要他们自己去经历与完成。 淡漠的嗓音，仿若没有任何情感的机器一般。 “地府有规定，影子不得参与人类的情感纠葛。” 一向开朗活泼的嗓音，在此刻带了些虚弱的轻柔，目睹了一切阴谋诡异的铃儿小姐，显然感觉到暂时的疲乏。 “元一一，我们离开吧，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这人界，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也许，我生来便不需要爱情吧。” 铃儿这么说着，收回眺望得视线，狠了狠心，往元一一身边飘去。 那轻柔得声音，落在平静无波的心里，却激起一道又一道无法平息的惊涛骇浪。 不行，铃儿不能离开。 片刻的相处，落儿便明白，自己已经离不开铃儿。 树枝上的身影终于再也忍不住，轻轻一晃，已经来到铃儿面前。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希望得到你的原谅，但是我希望你能留下来，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请你不要离开，好不好？” 359 遇见便会心痛 铃儿小姐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身影，眼眶不自觉湿润。 原来，他说过会回来，就真的会回来。 可是，要怎么原谅他与丫鬟合计伤害自己的事情。 很多事情，无法原谅，也无法忘记。 “已经太晚了，很快又是一个天亮，我要离开了。只不过离开之前，希望能听到你的声音。现在，没有什么遗憾，也该是离开的时候。” 铃儿小姐飘到元一一身边，低下脑袋，神情有些落寞，却不敢去瞧身形修长的男子。 清雅的声音，带了丝懊悔，更多的是在乎与不舍。 那双清澈没有聚光的眼眸，盛装着淡白的身影，也只有那一道身影。 许久的孤寂岁月，在此刻被涂画的五彩斑斓。 如果，铃儿离开了，这世界是不是又只剩下自己一个。 丫鬟来到自己的院落，也不过是等价交易罢了。 但是铃儿小姐不同，那是一种灵魂的契合，心底深处的雀跃与欢喜是未曾有过的。 “不，请你不要离开。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丫鬟的出现，让铃儿心头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痕，那道裂痕在见到落儿的一瞬间崩裂开来，完全无法愈合。 心中的委屈随之扩大，像是海啸一般将她整个灵魂吞噬淹没。 快要无法呼吸的感觉，心脏的疼痛提醒着她，原来在这金府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 声音不自觉哽咽下来，最为真实的一面在落儿面前表露出来，毫无掩饰。 “我是人类灵魂，如何能在人界停留。往生的缘分，没有比有的好。” 落儿修长的身影，有些踉跄，像是狂风暴雨中的树木，体态不稳的来回摇晃着。 一向冷清平静的眸子，在此刻染上一丝落魄的姿态，水润的光泽，带着潋滟的微光。 像是潺潺的流水，在河岸处徘徊，希望能一直停留，却终究要往着东边的方向流淌而去。 现实总是这么简单直白，不给人留任何的余地。 不，肯定有办法的，自己不希望铃儿离开，她便不会离开。 “我不同意，我是人类巫师。我既然有办法将你的灵魂转移到这里，自然也有办法孕养你的灵魂。你留在我身边，我可以给你买月饼，对了，还有玫瑰花饼，我知道你喜欢吃。刚才走的匆忙，并没有找到，你再等我一天，好不好” 铃儿开朗的面庞，沉静温润了几分，微微湿润的眸子，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 “谢谢你，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轻飘飘的话语，在空中如无依无靠对我柳絮一般，听起来缥缈而不可捉摸。 明显的失望与惆怅，是那般明显，让元一一眉头不经意间轻轻蹙起。 落儿脸上带着歉意与悲戚，后退两步，许久之后，似乎才能找到自己的灵魂与思维。 清雅的眸子，微微闪动着，落儿低垂着脑袋。 淡淡开口道，沉静的声音带着满满的自责。 失魂落魄的表情，隐藏在黑夜之下，不被任何人发现与探知。 “对不起，希望你转世能获得更幸福的生活。不要投身在这黑暗又繁复的高门大院，希望我们来世还能再相见。那时，希望我能有机会保护你。” 铃儿小姐潇洒的转身，跟上元一一的身影，粉嫩的裙摆划出一道美丽漂亮的弧度。 活泼开朗的语气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寡淡的清冷与淡漠。 “再见，希望再也不要遇见呢。” 凌乱的脚步追到门边，金黄色的符纸在洒落在地面上。 落儿神色有些慌张，更多的是难以开口的涩然。 那身影越来越远，终究消散在远处的拐角。 高高大大的树木，在夜晚发出婆娑的声响。 那声响不大也不小，却足矣将黑夜中一切淡弱的声音掩盖掉。 落儿眺望着远处铃儿离开的方向，双收拾捂住痛苦的面庞，呢喃的声音满是脆弱与无奈。 那是一种难言又自责的追悔莫及，以及对于无法掌控的人生轨迹的无奈。 “铃儿，我喜欢你。” 清淡的声音，浓厚的神情，终于毫无掩饰的吐露出来。 遗憾的是，周围没有任何回声。 也没有一个倔强的女孩，主动将烤鸡递给自己。 再也没有一个可爱的少女，包容自己的清冷与孤僻。 风中飘散着呢喃的清雅嗓音，往昔相处的欢声笑语浮现在耳边，将整座荒凉的院落显得更为孤寂与沉默。 “铃儿，你难道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不记得也好，免得想看两相厌。 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完成，等到金府尘埃落定，自己会去将铃儿重新找回来的。 小黑球趴在元一一肩膀上，圆滚滚的脑袋一点点，打着瞌睡。 经过一晚的消耗，即使是魔，也能清晰感觉到那种疲惫。 元一一抬起视线，端详着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 一道亮白正在慢慢拉扯开来，从东边一点点延伸扩展，直直的伸向西方。 帘幕扩展开来，逐渐扩大，明晃晃的光芒逐渐升空，似乎在下一秒便会将整个黑夜驱散。 “马上就要天亮了，司地，我先回魔族。” 司地牵引着铃儿小姐，淡漠的声音带着关切的意味。 “嗯，路上注意安全。” 白无常跑到司地和元一一面前，左看看，右看看，将两道身影上上下下打量个遍。 絮叨的声音，带着两分轮回桥孟婆的味道。 “司地仙君，你送元一一回魔族，我们带着铃儿小姐返回地府便可。” 望着白无常与黑无常齐刷刷意味深长的目光，元一一面色羞红，有两分不自在。 司地性子沉稳谨慎，向来以事务为重，自己不应该耽搁他。 何况，自己可不希望司地对于前往魔族的路线轻车熟路。 那样，无论是对白魔还是自己这个翠魔，都不是一件好事。 “不必，司地你先忙，不用送我的。我明天依然会来到人界，届时再见。” 元一一说完之后，一手护着肩膀上沉睡的小黑球，迅速的溜走。 司地有些好笑的微微挑起唇角，面上有些无奈的宠溺神色。 白无常面上带着好奇与惊讶的神色，压低声音，娇柔的嗓音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看到了吗司地仙君居然笑了” 黑无常看着司地与元一一相互道别的身影，微微耸了耸肩膀。 心中感叹，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 “有什么好奇怪的” 白无常望着飘远的元一一，又看了看静默站在原地许久未曾挪动的司地，更觉新奇。 “一向冷漠的仙君居然也会微笑，不奇怪吗” 黑无常抬起双手，放在唇角两侧，两个手指抵在唇边，朝着上方拉扯。 “我也会微笑啊，而且笑的比仙君还要好看，你看着我就好了。” 浑不在意的表情竟然有两分可爱，黑无常理智开口，却惹得白无常无端的哈哈大笑起来。 360 新生 黑漆漆的地府，像是人界的黑夜一般。 缭绕的雾气，漂浮在宽宽的河岸上面。 偶尔有两三条小小的木船，从河对岸飘回来。 轮回桥上，孟婆按照惯例，从河水中舀出一勺汤汁，递给铃儿小姐。 远处雾蒙蒙的，整个河岸都笼罩在迷蒙的景象中。 虽然什么都看不清，心中还是留存一丝期冀。 也许，落儿会来找自己。 铃儿小姐喝一口汤，便回看一眼。 那青春可爱的眸中，盛装的不止有期待，还有思念。 化不开的思念，像是潺潺的流水一般，剪不断，理不清。 也许，只有将手中的汤汁全部喝光，才会将过往的磨难与欢喜一同忘却。 铃儿小姐又喝了一口汤汁，终究是害怕自己再也无法记忆起那荒凉院落中茕茕孑立的身影。 那种熟悉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拉长越发明晰深刻起来。 “落儿，你吃叫花鸡吗” 原来，自己曾经最喜欢的男孩已经长大了啊，身姿那般蔚然，模样那般周正。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即将归于零点，永远不会有第二个人记忆。 铃儿小姐眼角泛着泪光，恋恋不舍的小口啜着汤汁，视线不停的看向远方。 千百米远，嶙峋的假山后面，正是第一层地府的入口。 也许，他会来看自己。 心中那般坚定，被一口口的汤汁冲淡。 连自己的模样，似乎都渐渐望去，想不起来。 孟婆看着姿态优雅的铃儿小姐，手掌在面上轻轻挥动，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容便出现在脸上。 眼看着铃儿手中的汤汁越来越少，马上就能看到碗底，孟婆面上浮现一抹任务完成的得意笑容。 又因为刚刚换了一张漂亮的脸蛋，那声音都欢快和乐不少。 略微沧桑的声音，听在耳边，并不觉得厌烦，反而十分自然与亲切。 “小美女，没事常来玩啊” 铃儿小姐看着已经见底的汤汁，微微摇着脑袋，下意识往身后看去，却什么都看不清。 记忆被完全抹除，什么都想不起来。 铃儿小姐面上带着和乐的笑容，过往的一切终究不再重要。 前面是一条窄窄的独木桥，但是铃儿小姐知道这条道路前方就是新的光明。 “再见，孟婆。” 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语落地之后，轻松袭上心头，困倦将整个灵魂包裹起来，远处的河水似乎静止了。 一股温柔的暖流在身边环绕着，好似躺在阳光充足的草坪上，一切都闪耀着美好清新的气息。 风缭绕在耳边，声声的啼哭，清脆响亮，带着蓬勃的生机与自然的力量。 “小姐，恭喜你，是个漂亮可爱的女孩。” 那孩子在看到漂亮的母亲之后，发出由衷的笑声。 欢快而单纯的笑容，将这座温文儒雅的房间瞬间点亮。 被称作小姐的妇人看起来十分年轻，看到女孩的一刹那，整张脸闪耀着明媚与骄傲的光芒。 像是失而复得一般，那种新生的力量，带给妇人的是一种莫名的喜悦与期待。 这里是珠国繁华城池一处平静的地域，木质的桌椅，木质的门板，还有木质的雕花书柜。 整整齐齐的书籍，摆放在正厅一侧墙边。 院落不大，只有前后两个院落，却透露着淡淡的温馨。 一道儒雅的身形焦急的在门外走来走去，听到接生婆开心的叫喊，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与担忧，推开门，来到床边。 长长的藏蓝色长袍，将室外温暖的阳光带了进来。 温润与明媚的光线，落在书架上，带着满满的温馨与美好。 “你辛苦了，我会好好对待你和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哈哈哈。” 那张略微宽阔的额头，因为真心实意的笑容，带了两分清秀的褶皱出来。 世故之间，正是幸福隐匿的角落。 千里之外的城池中，赫赫有名的金府正在张灯结彩，迎接着新一轮的成长。 不过一夕之间，富丽堂皇的金府便换了新的主人。 门边的金漆牌匾被替换成古色古香的木板，金色的大字也被整洁有序的楷体字取代。 金碧辉煌的时代，多了些清风古韵的自然姿态。 前来拜访示好的人络绎不绝，见到新主人的却数之了了。 没有人知道新主人的来历，随着时间的流逝，新主人的面貌被逐渐模糊神话起来。 “你们听说了吗金府新主人是外域的隐士，与金府原来的主人是至亲之交。” “才不是那么回事，听说金府新任主人五岁能歌，八岁能诗，十岁能武，文武双全，体魄健壮，通晓天文地理，无所不能。” 自从金府换了牌匾之后，也没有人知道丫鬟与公子的去向。 新主人从未在世人面前露面，金府名下的产业却逐渐延伸到城池的各个方面，然后扩展到整个珠国。 铃城新开了一家香喷喷的烤鸡店，那扑鼻的香气，从城东能飘到城西。 据说，这家烤鸡店可是珠国独有，每座城池只有一家，每一家烤鸡都限量出售。 因为味道独特而味美，想要品尝的人们络绎不绝，一个挨着一个。 整个店铺每天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纯木质打造的房间，在阳光中像是一座天然的树屋。 如此一来，天色还没有大亮，叫花鸡店铺门前就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木质的大红门前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快快快，去晚了，叫花鸡就没了。” 那队伍像是游走的龙一般，从街头这边盘旋蜿蜒，直直排到远处河岸的桥边。 “别挤，别挤哎，都去后面排队的。” 花朵盛开在河岸边，清香的味道淡雅美好，却很快被叫花鸡油腻的香气覆盖。 一道窈窕的身影，坐在河岸边，面前摆放着一张简单的画桌。 长形的画卷，铺展在柳树的阴凉之下，阳光透过树梢洒落在上面，带着两分不忍触摸的皎洁。 少女一身粉嫩的衣裙，白皙的面庞带着优雅娴熟的气质。 不过，开口的话语却十分清晰明朗。 “小七，去买一只叫花鸡，你小姐我今天加工，肯定要把这条长河画完。” 一道明色衣裳的丫鬟，站在少女身后，一身娇俏可爱的气质，像是另一个小姐的模样。 “好嘞，小姐，小七这就过去排队。铜儿，看好小姐。” 铜儿是老爷派给小姐的守卫，每次小姐出来采风都会带着他。 铜儿穿着淡青色的长袍，结实的肌肉隐藏在宽松有致的衣袍下方，整个身姿看起来随性而潇洒。 一身优雅的气质，落落大方，与武人相比，更像一位涉世不深的书生。 “来世有机会，我希望能够保护你一辈子。” 这句承诺，用了一辈子的追寻与寻找，终于在此刻变成现实。 “铜儿，你吃叫花鸡吗” 风微微吹拂，柳树枝随之跳起舞蹈，少女粉嫩的衣角纷飞，长发轻盈的飘起，好似遗世独立对我仙子。 铜儿默默跟在少女身边，一时间红了眼眶。 361 请吃小吃 金府的怨魂事件告一段落，黑白无常的任务轻松了不少。 司地每天离开地府，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元一一。 夜晚，是平静清幽的。 因为彼此的陪伴，越发甜蜜温馨起来。 街道上悬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今天正是珠国最具特色的节日之一，珍宝节。 琳琅满目的宝石与珠宝，摆放在街道两边。 热闹的人群，熙熙攘攘，街道两侧的食馆与酒家依然点着灯火，吸引着夜晚的不眠人。 远处的游客，携带着奇珍异宝，赶着马车，来到这热闹的城池。 除了奇珍异宝，古玩字画，街道两边更多的是特色的小吃。 香喷喷的羊肉串，在炭火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撒一层孜然，再来一层芝麻，再来一层辣椒粉。 店铺的小二忙里忙外，一直未曾歇脚。 喷香的烟火，弥漫在炭火上空，缭绕的雾气，将人们的脸蛋熏得温热，好似染上天边那红色的朝霞。 一切散发着欢快，蓬勃，朝气，热闹的气氛。 吆喝声不绝于耳，马车快速的从身边驶过，司地牵着元一一的手，一脸的无奈表情。 深邃的眼眸中甚至盛装着浓烈的嫌弃意味，不过那嫌弃的眼神中并没有一丝一毫讨厌的神色。 “元一一，你能不能少吃点。” 元一一大口吃着羊肉串，一脸饕餮开心的满足。 听到司地嫌弃的口吻，有些疑惑不解的轻轻抬起脑袋，望着司地的眼眸中满是信任的天真与直白。 “为什么啊司地，你口袋里没有金叶子了吗” 司地听到元一一无厘头的问话，愣怔一瞬。 很快反应过来，元一一并没有明白自己真实的意思。 “有金叶子，吃多了不消化。” 元一一又吃掉一串羊肉串，面上带着无所谓的开心表情。 只要有的吃，管它吃的多，吃的少。 更何况，自己可是独一无二的魔。 “没关系，我是魔，无论吃多少都能自动消化。” 香喷喷的肉串，在元一一手里仍然泛着滋啦滋啦的脆响，那声响听在耳朵里满满都是诱人的味道。 司地望着元一一满足的神色，不忍过于苛责，淡漠的声音带了一丝询问。 “那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元一一又吃了一串羊肉串，下巴上沾了一粒芝麻粒，却浑然不觉，只是一个劲的啃着手里的肉串。 “好好吃啊，香喷喷的肉，好像草原红太阳的味道。当然，还有好多好多想吃的。” 感叹的语气，带着十分确切的意味。 好久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虽然不能增加魔力，可是味道真的十分鲜美。 元一一的回复，几乎是预料之中。 司地心思却不在事务上，神情有些窘迫，一直盯着元一一的下巴。 昏黄灯火下，那一颗莹白的芝麻粒，看起来十分耀眼，怎么看怎么别扭。 对于有洁癖的司地来说，更是完全无法忍受。 司地缓缓伸出一只手，往元一一脸颊处伸去。 元一一反应迅速，身体微微后仰，神色有些困惑的盯着面前的司地。 美好的羊肉串差点就被司地抢走，真是无法忍受。 “司地，你做什么” 元一一后仰着，一边将羊肉串护在怀里，似乎害怕司地抢夺一般。 小黑球两只小小的手掌，捧着细细长长的竹签底部，焦黑的竹签与黑黝黝的手掌混在一处，几乎分不清形态。 小黑球跟在元一一身边，眼神不时瞥向路边的摊位，眼睛冒着闪闪亮亮的精光。 香喷喷的羊肉串，在夜色下似乎更为美味，小黑球笨拙的一点点啃着，十分开心，便也忽视了身边相互打闹的司地与元一一。 司地有些无奈，又有些气愤的笑了起来，似乎在笑元一一的贪吃，又似乎在嘲笑自己的多事。 “小气鬼，我不吃烤肉串，街边的食物根本不干净。” 元一一圆亮的大眼睛，在夜色下越发纯净起来，像是最为纯粹的黑曜石一般，闪耀着布灵布灵的美丽光芒。 疑惑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元一一往旁边挪了挪，继续吃着手里的羊肉串。 “那你要做什么” 司地伸到半空中的手有些尴尬，收回来也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 一丝失落的情绪，在深沉的眼眸中一闪而过。 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不满，带着一丝无处倾诉的委屈。 淡漠的声音有着轻微的迟疑，感叹般陈述着事实。 “你脸上沾了一块芝麻粒。” 为了更好体验人间美好的夜色与热闹的街道，更重要的当然是方便吃美食，元一一早就将脸上的面具除了下去。 一张白皙可爱的脸蛋，被食物塞的鼓鼓的，像是无忧无虑的小松鼠一般。 司地收回的手掌轻轻捏了捏，下意识看向元一一的脸蛋。 听到司地的话，元一一不自觉伸出手，轻轻擦拭着脸，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只好将整个手掌覆盖在脸上，猛的胡噜了一遍，整个脸蛋因此通红一片，终于将芝麻粒找到，随意擦拭在帽沿边，继续吃着。 元一一一边吃着，一边不忘记冲着司地提议到。 含糊不清的声音，像是天真无邪的孩童一般。 “司地，我还想吃烤冷面，茶叶蛋，还有桂花糕，还有还有麦芽糖。” 被元一一有些直白的话语带动，司地不自觉简化了自己的语言，那平时朴素的言语中，依稀能感觉到满满的嫌弃。 “你还想吃啥” 元一一伸出手指，将两边的小吃摊挨个指了一遍，一脸欢快的欣喜。 “还有，还有这个红红的，里面白白的黏黏的糯米糕。” 司地取出怀中的金叶子，一边嫌弃着，一边将美食替元一一打包起来，拎在手中。 转头之间，元一一帽檐上的芝麻粒依然清晰的碍眼。 “元一一，你帽子上的” “芝麻粒”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司地似乎有了新的想法。 元一一既然能将芝麻粒蹭到帽子上，自然也能将芝麻粒转移到自己的衣服上。 司地有些嫌弃的将桂花糕递给元一一，随即快速伸出手，取下元一一脑袋上的芝麻粒，轻轻松了口气，整个心神终于平静下来。 元一一本来吃着食物，冷不防脑袋上有什么掠过，微微低下脑袋，司地的手似乎刚刚收回体侧。 “司地，你做什么” 吃东西被打扰，元一一有些不开心的轻轻呵斥道。 可是，话语刚刚出口，司地的动作已经结束，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面色如常，高雅而冷峻。 “没什么，你多吃点，还吃什么。” 元一一的注意力果然被迅速转移，不再纠结司地刚刚做了什么，开朗的声音因为喜欢的食物更加明媚起来。 “那个炸鸡排，还有炸鱼丸，还有爆炒牛肉条，爆炒海螺丝” 362 再抱一抱 吃完一堆小吃，元一一仍然有些意犹未尽。 奈何时间不早，摊贩都纷纷收了摊位，回家休息。 司地送元一一来到苍山之下，站在原地，淡漠的神情看不出具体的心绪。 元一一有些依依不舍的抱了抱司地，然后转身飘离。 小黑球的肚子鼓鼓的，像个小皮球一般，趴在元一一肩膀上。 一只胳膊耷拉在肩膀前方，另一只胳膊耷拉在肩膀后侧，睡得香沉。 怀里温柔的感觉依然还停留，司地冷峻的面色多出了羞涩的情感。 望着那道娇俏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大脑却又一片空白。 不过，元一一马上就会离开，这让司地有些焦灼，淡漠的嗓音，藏着柔柔的温情，冲着元一一的背影呼唤着。 “元一一” 元一一捧着小黑球熟睡的脑袋，缓慢转过身体，神情疑惑望着司地。 那张刀削般俊朗的脸蛋，在清清淡淡，温温柔柔的夜色下，显出两分亲昵的魅力。 元一一望着司地，似乎能从他那深邃的眼睛中，直直望到他的心间。 那里点着经久不衰的热烈，似乎只为自己点燃一般。 “司地” 元一一站在几步开外的距离，声音轻巧，像是天空中漂浮的云朵，轻飘飘的姿态，却可以在瞬间让人的心绪平静与轻盈。 司地大脑快速的运转，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是站在对面，静静看着元一一。 一头黑亮的长发，在夜色下看来，优雅而美丽，略微红润的脸颊，雪白的脖颈，浑身上下像是皎洁无瑕的玉一般，泛着玲珑剔透的光泽。 那红润的唇角，因为辣椒的渲染，变得越发鲜红。 黑亮的眸子，因为浓浓的深情，看起来潋滟而美好。 整张圆润的脸蛋，在夜色下说不出的协调。 风轻轻吹拂着，衣裙翩飞之间，那黑亮的发梢也随之起舞，无端生出一分妖娆与娇媚。 元一一回望着司地，有些疑惑的慢慢飘了过来。 开朗的声音中，满是简单直白的真心。 “司地，你希望我再抱一抱你吗” 司地被元一一的话惊到，瞬间咳嗽起来，原本不好意思说希望，也不想违背心意说不希望。 司地眸色微微转动，下意识瞥了瞥元一一肩膀上的小黑球。 还好，小黑球什么都不知道依然在昏睡中，司地微微清了清嗓子，淡淡的应答着。 “嗯。” 元一一得到司地的同意，一身欢快的扑了过来。 司地的怀抱很温暖，宽阔的胸膛足矣给人沉稳与可靠的感觉。 趴在司地怀中，似乎便不用在乎日月的轮替。 那种宁静与傲然，从司地身上散发出来。 松柏的清香，在鼻端飘扬，带着安心凝神的作用。 元一一深深呼吸着，突然觉得心情十分轻松。 好希望，相互拥抱着知道永远。 永远是多远的距离，元一一并不知道，却依然希望能与司地抵达永远的尽头。 也许，永远没有尽头，那再好不过。 司地抱着元一一，心中的冷漠似乎在不经意间被融化。 想要严厉起来，却没有任何理由。 最爱的那一个，此刻正呆在自己的怀抱中。 这种幸福，前所未有。 似乎一瞬的时间很快便可以取代日日夜夜的孤单与踌躇，在心中静静生根发芽，直到无法忽略。 司地抱着元一一，轻轻摇晃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两道身影，都没有提醒对方天色已经很晚。 天色越发漆黑起来，似乎未添加任何清水的浓墨，那深沉完全化不开，只能逐渐加深，再加深。 小黑球叽叽喳喳咕哝了一句什么，在元一一肩膀上翻了个身，便又继续睡去。 元一一有些担心的从司地怀抱中脱离出来，将小黑球的身体重新摆正，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往山峰顶部飘去。 心中的浓情蜜意似乎一直都使用不完，几乎无法忍受元一一背对着自己一点点飘离。 只是希望，再脱一会儿，能脱一会儿是一会儿。 这样，元一一便永远都不会离开，而是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 “元一一” 元一一嘴边的笑容有些无奈的意味，似乎不明白一向冷漠的司地为何突然变得如此黏腻。 开朗的声音，逐渐飘进，元一一仍然拥有着天生的直线条与简单。 “司地，怎么了” 司地静默站了一会儿，有些不明白自己在元一一面前异常的反应。 反反复复的呼唤，让自己都有些情不自禁的脸红。 心跳的节奏一直未曾平复下来，在元一一面前，司地更像是真实的司地，又不像是飘逸出尘的司地。 心中有了牵挂与爱，司地也变得与人类无异，多出许多的喜怒哀乐来。 这样一来，心中那些翻飞的思绪也被全部呈现出来。 “元一一，我有件事希望你能帮忙，你可不可以帮我约白魔出来一起见面” 牵挂许久的白魔，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很多事情，也许只有白魔才知道。 元一一认真思索一番，皱着的眉头看起来依然十分可爱。 司地看着矮了一个脑袋的元一一，唇边不自觉挂上一抹笑意。 半晌的时间，元一一终于缕清思路，抬起脑袋，神色认真的分析讲解道。 “这个有点难度，我可以试一试，你不要抱有太大希望。因为白魔一向清冷孤高，连我家魔都不理会，更不用说会希望出来见你一面。她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呆在植物园里修剪花草，收集魔法球。可是，你又不能进入魔族，否则，身体内的灵气会被吸食，从而堕入魔道。既然这样，我想想办法吧。” 司地注意到元一一谨慎为难的神色，心中微微一动，像是初春时节的水暖花开，淡漠的语气染上俏皮的调侃之意。 “也好，今天的小吃也没白吃。” 元一一抬起的眸子里，染上深深的不满，甚至还有些埋怨的意味。 “原来你原本是这个想法，我说你怎么那么大方，给我买了那么多好吃的。” 早知道司地是希望将白魔约出来，自己也不必如此自作多情，最后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元一一擦了擦还有些咸味的嘴巴，愤恨的转身离开。 缥缈的声音，从委屈逐渐升级到愤怒。 司地真是太可恶了，居然利用自己。 不过吃了的都是司地的，就得尽心尽力帮他办事。 “我知道，我会想尽办法，不过你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司地站在高耸入云青山脚下，望着那有些生气的背影，不自觉好笑，连淡漠的声音都染上满满的笑意。 “这样也好。”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带着笑容的明媚与温度，元一一不自禁也气的笑了开来。 莫名其妙，一仙一魔拥有了难得的默契，同时轻笑起来。 363 与魔商讨 司地站在原地良久，直到再也看不到元一一的背影，落然转身离开。 思念，在那一刻被无线扩大。 也许，亟待黎明的出现，那思念才会一点点淡弱。 元一一回到魔族，小黑球便自动漂浮在半空中，吸收着魔族夜晚混沌的气息。 植物园安安静静，隐约有五颜六色的魔法球静默转动着。 元一一溜达一晚的时间，却丝毫不觉得疲惫，回到魔族便立刻寻找家中的魔。 可是，从一楼的窗口直直飘到城堡顶楼，也没有发现魔的身影。 元一一坐在台阶上，心中全部都是与司地相处的每一个点滴，喜悦萦绕在心头。 即便刚刚分离，转眼间却感觉过了几个世纪的长度。 天色一点点亮了起来，远处的云朵聚集又分散开来，金色的光芒闪耀在大地之上，最先落在那一簇簇翠绿的植物身上。 小黑球缓缓睁开阖着的双眸，第一眼便落在元一一身上，那种依赖与信任，让元一一心头泛着最为温柔的暖意。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我们去人界吧主人说不准正在思念我们。 小黑球一边琐碎的念叨着，一边迅速的往元一一身边飘了过来。 元一一张开手掌，小黑球边自觉的趴在元一一的掌心撒娇。 滚来滚去的身影，像是一团永远都不会长大的小玩偶，乖巧又可爱的模样，让元一一轻轻笑了起来。 这是司地身上的毛团，和他那冷漠的性子却完全不一样，招人喜欢的紧。 元一一笑了起来，明媚的脸蛋，在还有些清凉的清晨，看起来悠然自得。 “稍等片刻，我们等家中魔回来，一道过去。”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等他做什么仙魔自古以来势不两立，难道要带着他去见主人吗 “司地希望见到白魔，可是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如果家中魔知道我带着白魔去见了仙，肯定会雷霆大怒。不如，先与他说明，看他的态度再说其他。” 小黑球在元一一掌心平躺过来，黑黑的毛绒绒脸蛋，直直朝着天空的方向。 蔚蓝的天空上，层层白云从天际飘散而来，澄净而美丽。 小黑球黑黑圆圆的小眼睛，眨巴眨巴，看起来有两分明白。 “吱吱吱吱吱吱” 原来如此，没想到你想的还挺周到的。 元一一与小黑球聊的开心，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出现的一道身影。 温润的气质，从长长的袍边散发出来，像是无人知晓却径自傲然的松柏一般。 无论尘世如何磨炼，那挺拔的身躯没有一丝一毫的弯折与松动。 元一一滔滔不绝的絮叨着，小黑球黑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突然换了个方向，不再盯着自己瞧。 “那是当然，家中魔看似脾气好，实则喜怒无常，当然应该先问问他的看法了。” 元一一说完之后，终于察觉到一丝压迫的感觉。 一道闪光掠过，家中魔冷着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元一一有些愣怔抬起视线，家中魔冷沉着脸，还有些可怖的感觉。 “哈哈哈魔，你回来了啊你去哪里了也不说一声。” 元一一打着哈哈，慌忙起身。 因为过于紧张，身形一个趔趄，怀中的小黑球跟着哆嗦了一下。 元一一说话间，将小黑球提在手中，有些生气的朝着两边拉扯着它的脸颊，似乎在埋怨它看到魔却没有提醒自己。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你做什么掐我脸蛋做什么怪疼的元一一，你别掐了。 元一一继续掐住小黑球缘圆滚滚的脸蛋，惊觉一个夜晚的时间，小黑球的脸又胖了一圈。 “魔回来了，你怎么不提醒我知情不报，这就是你的惩罚。”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你不背后说人坏话，有什么好畏惧的，我是否提醒你也不重要啊。 元一一将小黑球的脸蛋掐了一圈，然后随手一丢，扔在植物园里面，一瞬间找不见身影。 “算了，放过你，一边玩去。” 小黑球不满的吱吱吱叫唤着，略微凄惨的声音，满满都是愤怒与不满。 偏偏因着司地的存在，不敢对元一一做些什么。 元一一却不再理会小黑球，上下打量着家中的魔，也没有猜测出他昨天去了哪里，为何现在才回来。 一身潇洒随意的长袍，在风的吹拂下，轻轻飘扬着，丝尘不染，淡淡的金色阳光下，看起来优雅又温润。 元一一试探性询问着，声音不自觉放的舒缓轻柔，面上有两分尴尬的神情。 “魔，刚才你都听到了” 魔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模样，视线眺望着远方，越过一座山头，那里正是白魔居住的地方。 温润的声音，带着微微质疑的意味。 白魔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不说千万年，也有千百年。 这么长的时间，没有接触过其他的妖怪或人类，理应没有什么相识的。 “你再说一遍，是谁希望见白魔一面” 元一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冰冷的面具，到了嘴边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好像，好像是一个一个” 此刻，生命力顽强的小黑球已经从植物园的地面上爬起来，微微抖动着身体。 一身柔软的毛发呼啦啦的颤动起来，尘埃从身上掉落，有些灰扑扑的身形，终于重新恢复干净整洁。 小黑球有些不满的嘟着嘴巴，因为好奇白魔的事情，从远处又迅速飘了过来。 与往常不同，机智的小黑球没有飘到元一一身边，而是兜了一圈，从元一一头顶上方掠过跑到魔的身边。 那张黑漆漆的脸蛋，扮着鬼脸，朝着元一一轻轻吐着舌头。 可是，因为小黑球身形太小，那小巧精致的脸蛋，即使扮着鬼脸，看起来也十分可爱。 元一一轻轻笑起来，心头却感慨万千，事实正如小黑球所说，魔与仙，向来势不两立。 若是自己提出希望白魔与司地相见，不知道魔会同意还是拒绝。 喏喏的话语，带着两分犹疑，元一一终究是下定决心问了出来。 “魔，一位神界仙君希望见一见白魔，白魔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他们曾经似乎有某种联系。魔，我希望能先争取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放心可以与我一同前往。我想，白魔心中肯定也装着一些事情，那些陈旧的往事放在心里不如全部倾倒出来。这样一来，今后的生活才能更为平静不是嘛” 元一一想办法，带着家里的魔，请白魔去人界游玩 364 故人邀约 其实，魔早已经察觉到元一一身上气息的变化。 那是一种神界独有的澄净纯粹的灵气，笼罩在元一一周身有几天的时间。 魔却只是故作不知，因为早已经没有干涉的办法。 只能眼睁睁看着花朵绽放，然后一点点枯黄凋零，等到那花朵脆弱的不堪一击的时候，终究是会将心重新收回。 像是白魔一般，很多事情总是按着既定轨道，一遍又一遍重复，无法阻拦，也没有办法阻拦。 “所言极是，不过白魔不问世事已经有千百年的时间。有什么事情，我也不能替她作主，你自去寻她便是。若是她同意见司地，你记得带上我一个。” 无论司地仙君有什么目的，不亲自见一面是不会了解的。 很多事情就是如此，经历过，见证过，才会知道最为准确的事实。 出乎元一一的预料，魔居然十分干脆的答应下来，比预料中的态度还要温和。 事出反常必有妖，说不准魔知道白魔难对付，所以让自己亲自去找白魔。 元一一将小黑球拽到自己身边，然后轻巧的问道。 “魔，你不希望去看一看白魔吗” 小黑球不由自主飘到元一一身边，一脸的不乐意，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你别拽我，讨厌鬼。 小黑球的话语天真而稚嫩，即使事生气，也让人觉得可爱又乖巧。 元一一有些开心的笑了起来，神色突然轻松下来，等待魔的回答。 果真，提到最为珍视的白魔，魔面上有一丝羞怯，还有不太明显的尴尬。 温润的嗓音，带着两分略过的急促。 “白魔每天都很繁忙，你快去快回，不要过于打扰人家。” 元一一微微耸了耸肩膀，一瞬间明了魔的心意。 那冰冷面具下火热的真心，隐隐约约却是完全无法隐藏。 元一一嘴边划过一抹调侃，淡淡的嗓音听来有些刻薄。 “我知道啦，魔，白魔不希望见到你，所以你都不去看她。可是，你不去看她，代表着你害怕她。这样看来，你的所作所为，实属懦夫所为。” 不过，显然，激将法对于上了年纪的老魔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毕竟，经历过沧海桑田，世态炎凉，很多的磨难与事情已经无法触动心弦。 只有那最为珍贵的感情，即使在暮色近夜的年纪，依然停留在心间，一时间无法消散。 魔温润的声音，带了一丝沧桑，更多的是浓的化不开的真切情意。 “我同意你的看法，爱会让人畏惧，也会让人小心翼翼。其实，魔与人是没有什么分别的。” 元一一抚着手掌，一脸惊叹的表情，开朗活泼的声音也不自觉压低了两分。 “魔，你怎么也悲春伤秋起来了。” 空气中的风带着萧瑟的意味，枯黄的枝叶从树梢的边缘坠落，然后掉落在黑黝的地面上。 又是一阵风，一切归于零点的虚无，新的轮回与生命在重新更替。 魔面上的羞涩越发明显起来，感情总是一件令人手足无措的事情。 面对满园的植物与孕育着的魔法球，魔的面上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一抹悠长而缠绵的神情。 也许，这是爱情的力量，无论是陌上如玉人，还是温润孤傲魔，都无法抵挡这神奇的力量。 似是被元一一说中心事，魔有些恼羞成怒起来。 眼睛周围的红晕，从眼角弥漫开来，有隐隐的无奈与嫌弃。 “去去去，你别在这里扰乱我的心智。有什么事情，有什么过往，说开对于白魔也是一种解脱。你去寻她吧，一会儿离开魔族别忘记带上我。” 元一一看到魔略微羞涩的模样，一时得意起来，扔下一句话便轻盈转身，抓着小黑球，往山的另一边飘去。 “我知道啦，魔，我去找白魔，一会儿见。” 魔冲着元一一飘逸的背影絮叨着，声音中隐隐约约有欢喜与喜悦的感情。 “哼，晚上能见到你就不错了。快去吧，白魔性子清冷，答不答应你还得另说。” 元一一似乎没有听到一般，昂着脑袋，自顾自的往山的另一边飘去。 魔看着那飘远的身影，不知不觉有些心烦意乱。 事实确实如元一一所说，因为害怕看到白魔不欢迎自己的表情，自从上次送胭脂被赶出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拜访白魔了。 认真算下来，除了上次借着元一一的光见到白魔，又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看到她。 也不知她每天搭理植物园，是否辛苦。 魔想到即将会看到白魔，或者接下来有可能见不到白魔，平静的心便一圈圈泛着涟漪。 平复，喜悦，激动，欣喜，得意，落寞，孤寂，思念，各种复杂的情绪混合在一处，让魔的心情难以轻易平静下来。 魔拿起花洒，转身走进城堡。 淡白皎洁清香的茉莉花，在高高落地窗的另一侧，默默绽放着。 在魔的眼中，那不争不抢的姿态，便足矣艳压群芳。 元一一的身影越飘越远，小黑球望了望远处连绵不绝的山脉，满脸的不情不愿。 叽叽喳喳个不停，清脆明亮可爱的声音，像是石块上面滚落的水滴，哒哒哒敲打在心头，却不觉得厌烦。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别拽着我，讨厌讨厌 元一一轻轻笑开，面上带着温柔与和蔼。 “不拽着你，你跟我走吗” 小黑球有些疑惑的转动着眼睛，黑黑亮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像是夜空中闪闪发光的星辰一般，似乎盛装了整个宇宙。 “吱吱吱” 为什么要跟你走 元一一确定的微微点着脑袋，小黑球认司地为主之后，越发不愿意跟着自己。 不拽着它，它肯定不会自愿跟着自己走的。 不过，这样可不行，一会儿带白魔离开，还要靠它的能耐呢。 “那就是了，我们去找白魔吧，说不准她都想你了。” 小黑球一脸的懵懂，正如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 “吱吱吱吱吱吱” 我和白魔没有任何关系，她想我做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元一一说的高深莫测，这让小黑球越发觉得诡异的奇怪。 “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你具体讲一讲。 元一一略微思索，看着越来越近的白色城堡，沉下声音，面上带着郑重认真的神色。 “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你别担心，我又不会卖了你。” 365 三十六计 山上的树木荫郁，空气略微潮湿，林中的雾气朦朦胧胧，将本就翠绿的枝叶染的越发鲜艳娇嫩起来。 这里的空气清新而自然，元一一顺着山上蜿蜒的道路，转着圈往白魔的城堡飘去。 素雅的城堡出现在眼前，白色的屋宇，白色的墙壁，一切都是纯白的一尘不染。 精致的院落，被白魔打理的井井有条，植物园里面找不到一株凌乱的杂草。 空气清新自然，清雅的香气自然的浮动其间。 一道雪白的身影，在植物园里面来回走动。 那淡雅的身姿，好似静默绽放的荷花一般，不争不抢，却能轻易吸引不同的目光。 元一一眸色轻轻转动，鬼灵精怪的气质显露无疑。 白魔这冷清的性子，真不好对付，几百年不离开魔族一次，上次偶然被她解救下来也是奇迹。 既然如此，自然要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请老白魔离开魔族。 这女人，无论是妖怪还是魔，或者神仙，都逃不开耳根子软的弱点。 只要自己多说些好话，也不怕白魔不答应自己。 显然，元一一与家中魔一开始的想法一模一样。 白魔的身影，忙碌的穿梭在植物园里面。 不同颜色的魔法球，幻化出五颜六色的光芒，那光芒夺人心神，在白魔柔软的掌心看起来更为神秘与珍贵。 白魔一身洁白的长裙，裙边微微蓬松，裙摆朝着后方拖曳，看起来优雅而尊贵。 几乎有一瞬间，元一一似乎看到窗边那傲然站立的司地一般。 元一一黑亮的眸子微微转动着，讨好的话语便从唇边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白魔，我来看你啦白魔，你今天真漂亮。这套白色的裙子，穿在你身上，一点违和感都没有，轻盈皎洁，似天仙下凡。” 白魔却根本不吃这一套，面色依然严肃而庄重，一身淡雅的气质在此刻显得清冷极了。 好似那艳阳的九月天，下了一场大雨之后，再也没有晴朗过。 简短的话语，听在耳边带着满满嫌弃的意味。 的确，这元一一和那个魔一般，难缠黏腻的令人厌烦。 “元一一，你又来了” 元一一故意引导着话题，希望能勾起白魔哪怕一星半点的情绪来。 “是啊，白魔，我来看看你。天天呆在魔族，多无聊啊。” 可惜，经历过千百年的沉淀，白魔早已经习惯了无喜无悲的自然状态。 平和的心境，像是沉默的潭水一般，没有一点波澜。 或者说，即使有什么波澜，也无法让元一一轻易察觉与感知。 白魔手中执着一股圆润的绿色魔法球，轻缓的放到口袋里。 那小心翼翼的动作，看起来颇为珍视手中的魔法球。 又或者，白魔余生也不过这一星半点的寄托罢了。 白皙的手掌轻轻的抬起，又轻轻的落下，于无声之间，流转出一股洒脱随意的姿态。 清雅，淡泊，平和，安然，在白魔的脸上静默的呈现，再也找不到其他复杂的情绪。 “心静下来，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不是嘛没什么事，你就回魔那里，我也没有时间陪着你瞎侃。” 自己的努力，竟然在白魔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波澜，这让元一一有些挫败。 元一一微微嘟了嘟嘴巴，显然不开心，看来甜言蜜语这个法子对于白魔无效。 也是，若是甜言蜜语对我法子有效，家中的魔也不用每天望着高高的山峰干瞪眼，却不敢轻易靠近接触。 亮晶晶的眸子微微一动，瞥向身边的小黑球，奇怪，今天的小黑球莫名的安静。 仔细看去，毛绒绒的毛发被风吹起，朝着一个方向偏去，像是随时会被吹跑的黑色蒲公英花团一般。 小黑球低着脑袋，手指缠在一块，似乎还有些害怕的感觉。 这么安静乖巧的小黑球虽然看起来乖巧，却感觉莫名的怪异。 元一一微微摇了摇脑袋，飘到白魔身边，欢快的声音轻轻巧巧，像是奔流不息的溪水一般，没有片刻停歇，不知疲倦的在白魔耳边响起。 “白魔，我不说话还不行嘛我不打扰你，我什么都不说。白魔，我帮你摘魔法球吧。你别赶我走，家中的魔嫌弃我，连你也嫌弃我，真是让人伤心，准确来数，让魔伤心。” 白魔淡雅的语气满是嫌弃的以为，看着元一一那张稍微稚嫩的脸蛋，似乎又回忆起什么，放缓了语气，坚定的拒绝却不容置疑。 “你说的话已经够多了，我自己便可以打理植物园。你若是闲着无事，可以去摇椅上坐一会儿，休息休息，去找魔，不要总是来烦我。” 小黑球不说话，却神色认真，十分乖巧的听着白魔的每一句话，黑黑亮亮的眼睛中，盛装着生命最初的天真与信赖。 静默漂浮在半空中，在白魔面前收了活泼的天性，不敢有任何跳脱的举动。 无论是好听的话语，还是帮忙做事，白魔都不为所动，耍了半天嘴皮子，也有些累了，听话的往院落中的石桌和摇椅走去。 “我知道啦，白魔，那我去休息一会儿。” 擦肩而过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气息，从小黑球身上散发出来。 白魔愣怔了片刻，终于察觉到一丝异常，神情带着微微的震惊，看向面前小小的一团黑色绒球。 那一向清冷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一抹不易察觉的波动。 虽然白魔已经极力克制与隐藏，却完全无法掩饰自己震撼与悲伤的内心。 悲悯以及内疚相交错的复杂情绪，从那双淡漠的眼神中散发出来。 面前的小黑球，像是可爱乖巧的小小一团。 小的时候，还不知道如何化形的小狼崽，最喜欢依偎在自己怀中，呜呜啊啊的咧着唇角，露出一口稚嫩却可爱无比的白色牙齿。 不会化形，不会言语，只是一味的依赖与信任，便让白魔再也无法轻易的丢开手。 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宝贝，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这也是白魔发现小黑球的存在时，面上那无法掩藏的思念不舍情绪的来源。 白魔神情有些激动，视线一直追随着静静飘动的小黑球，淡雅的声音带着风雨欲来的波涛汹涌。 那沉静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好似被生生撕扯开来的晚霞，有些凄惨的遗憾与悔意。 “元一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次来，恐怕不只是看看我这么简单。有什么事，不妨开门见山的说清楚。” 366 前往人界 小黑球感受到白魔的目光，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白魔。 那可爱乖巧的神情中，满是信任与期待，似乎在等待白魔呼唤它。 只需要一句话，它便会毫不犹豫的冲向白魔。 当然，在小黑球心目中，主人永远是最大的。 可是，空气中似乎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气息，熟悉的感觉，牵引着小黑球朝着白魔一点点靠近。 小心思被白魔发现，元一一反而莫名松了口气。 既然白魔这么直白，自己也不必要费尽心思想法设法的骗白魔离开魔族。 何况，白魔虽然性子清冷，头脑却十分冷静，不是十分容易糊弄。 元一一望着白魔十分在意的神情，只得老老实实的全盘说出。 “白魔，有一位这么高，应该有几千岁的神，希望能见你一面。” 白魔激动的神情，隐约有难言的温柔与慈爱，淡漠清雅的眸，在此刻染上十分的小心翼翼与颤抖。 似乎面前正摆放着一只漂亮的古董，因为价值连城甚至不敢轻易提及与注视。 白魔话语带着颤音，声音断断续续，往日的优雅在此刻全部消失，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是不是我们上次遇见的那个神，一身雪白，好像身上有竹柏的清香。” 元一一望着白魔触动的表情，心下暗喜，看来这次的见面板上钉钉了。 心中欢喜，话匣子便在一瞬间打开。 元一一面上带着确切的神色，声音坚定的滔滔不绝着。 “是这样的，白魔，你不提，我都忘记了。我们上次见过，你还救了我一次。多亏了你，我才没能进入地府。不然，听说地府十分阴冷，我去住着，估计也不是很习惯。司地平时就是喜欢穿一身雪白，自从我见到他，他就一直穿着一身雪白，也不知为何对于白色情有独钟。话说回来，白魔，你平时也喜欢穿着白色。白色有什么好看的，提到白色我就想到没有任何声音的苍白之境。伸出手，什么都看不到，面前一片雪白的光芒。” 明明是真实的事情，白魔却有些不敢置信的连声问道。 那紧张的神色，似乎刚刚才孕育新生的麋鹿，高贵与优雅，在面对最为宝贵的孩子，只剩下温柔与卑微。 “你确定如此果真如此” 那谨慎又珍视的感情，从话语间不自觉流淌出来。 元一一听到白魔的问题，肯定答复的同时，心间的疑惑反而加深不少。 白魔那在乎的表情，甚至都要超过自己对于司地的情感。 这样的发现，让元一一心中莫名的郁闷起来。 疑惑在心头盘旋，再也无法压制，元一一试探性问道。 “当然是这样了，白魔，难道你们曾经认识或者说比我还要早一些遇见司地” 白魔淡雅的神情，突然浮现一抹落寞与孤寂。 千百年的等待，终于等来了最重要的存在。 来到魔族的第一天，白魔就知道司地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原来，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长了，变成可以独当一面的神界仙君。 这么多年的思念与不舍，在此刻终于有了再次提及的理由。 “曾经，很久之前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在哪里见面有些事情，虽然只言片语说不清楚。可是，既然他想起来了，我们便应该见一面。” 心中藏着的深沉情感，理智的管控，也无法轻易遏制住，滔滔不绝，欢腾着沸腾着，搅动着每一寸心绪。 小黑球听了一通云里雾里的对话，终于明白过来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面前的白魔，原来是司地的亲人。 既然这样，司地的亲人，就是自己的亲人，总应该相互关照。 以后的魔族修炼，又多了一位修为高深的魔的支持，想来会更为顺利。 想到这里，小黑球嫌弃的看了眼元一一，飘忽飘忽的往白魔身边飘去。 那黑黑亮亮的眼睛中，散发出一抹贼精贼精的光芒。 察觉到白魔认真郑重的情绪，元一一神情有些严肃，没有注意到小黑球的动作，只是专心致志的与白魔进行沟通。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你还需要准备什么嘛我带你去人界，估计不需要准备什么，司地只是希望能见一见你。既然曾经相识，而且关系不一般，确实应该见一面，把往昔的问题说明白，也好过这般煎熬着，却假装什么都不存在。” 白魔将口袋系在腰间，轻轻整理着衣裙，将衣襟的领子重新抚平，松松垮垮的发髻，不过瞬间时间，就变得油亮整齐。 “所言极是，我们走吧。” 元一一心下发出连连的赞叹，本来以为要耗费一天的时间劝说白魔，没想到只用了一刻钟不到得时间。 这次，家中魔猜错了，心头升起的得意随着时间的延长越发扩大。 元一一欢快的率先飘了出去，轻飘飘得声音，顺着风，吹拂到白魔耳朵里。 那双清雅却泛着寒冷的眸子，微微闪动，一抹精光从眼眸深处滑过，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元一一想到家中魔的嘱托，看着白魔沉静的面色，却感觉有些说不出口。 家中魔脸皮也是真的厚，本来都被白魔拒绝好多次，还是锲而不舍的追在白魔身边。 他自己倒是有自知之明，不去打扰白魔生活，让自己承受这冷冷的面庞，瘦弱的腰肢几乎都被这压力压弯了。 元一一漂浮在半空中，皱着眉头，思索半晌，终于想出一个绝妙的借口。 “对了，白魔，我有些东西落在城堡里，你稍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离开。” 多年的世事沉浮，白魔能够轻易了解到元一一的心思，也知道她话语背后隐藏的意思，却并没有拒绝。 也许，很多事情，都应该在今天说开。 这样一来，对于自己毫无必要且带着负担的情感，希望他也能够想明白，然后轻易的放下。 “去吧，我在苍白之境的入口处等你。” 元一一迅速飘回魔的城堡，生怕白魔下一秒便改变主意。 “魔，快走。” 魔一脸的震惊与不可置信，元一一才刚刚离开，居然这么快就说服白魔，完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说不准，她被赶回来，为了面子，撒了一个谎罢了。 “白魔同意去人界了不可能我等了她千百年的时间，她都不为所动。” 听到魔质疑的话语，元一一有些不开心的撇着嘴巴，言之凿凿的又重复一遍。 “白魔答应去人界，你若是不信，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对了，我没说带你一个，你记得隐身跟在我身边。” “好，我相信你，我们出发吧。” 魔神情有些激动，自上次一别，又过去整整八十八天零四个时辰，心中的思念一点点积攒，几乎耗尽了整个身体的魔力。 此时，终于有办法能再见到白魔，魔也不在乎她是否能看见自己。 披上透明的斗篷，温润的神情带着喜悦跟在元一一身边。 367 卖了魔 阳光是那么温暖，风也那么温柔，甚至连青草身上散发的香气，都让人感觉到迷醉。 透明的披风，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魔披上透明的披风之后，整个身形迅速的隐匿。 像是变色龙一般，身体周围的颜色与环境融为一体。 又如无处不在的空气一般，明明可以感知到，却无法轻易看见，以元一一的修为完全什么都看不到。 面前是广袤的土地，蜿蜒的山脉还有清清淡淡的淡蓝色天空。 沿着台阶一层层往前攀爬，白色的雾气将前路全部遮挡住。 元一一终于察觉到两分不对劲，魔刚刚披披风的动作是那般熟练，好似重复了成千上万次。 原来如此，心头的疑惑突然间清晰起来。 “魔，你为什么不披着斗篷去见白魔呢” 难道自己披着斗篷，悄悄去看望白魔的事情，要告诉一个不知道感情为何物的小丫头嘛 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 魔假装没有听明白元一一的问题，打着哈哈将话题转移开去。 “嗯我们现在很快就会见到白魔。” 魔眼眸微微闪动着，因为心虚并不去看元一一，也忘记自己现在处于隐身状态，完全没有人可以发现他的身形。 那飘动的长袍，在清风之下猎猎作响，带着一丝自然而然的随性与洒脱。 元一一听到魔有些不自在的话语，心中略微了然，轻轻笑开，不再刨根问底。 苍白之境的边缘有一道雪白的身影，洁白的身姿，在明媚的阳光下，如一尘不染的茉莉花。 在那一刻，元一一终于发现魔种植茉莉花的真实秘密。 “对了，一会儿见到白魔，你别说我跟过来。不然，她该不开心。” 魔看到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眼眶因为激动微微泛着湿润。 不过，隐藏的好，所以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罢了。 元一一漂浮在半空中，视线却不自觉被远处的白魔吸引。 雪白的身影，淡雅间透露出一股出尘的气质，在苍白的雾气环绕下，显得朦胧而迷幻。 宽宽的袖口，早已经轻轻放下，隐约露出葱白玉一般的指尖。 那缥缈优雅的身姿，确实令人见之难忘，也难怪魔经过这么久的拒绝都念念不忘。 元一一心中感叹着，活泼开朗的声音满是熟悉的直白。 “我知道了，你今天好像突然变啰嗦了。” 魔说着说着，却情不自禁笑了开来。 “说的好像你平时话少似的，可能是因为心情好吧，哈哈哈” 两个魔有说有笑的朝着苍白之境飘去，等到接近苍白之境的边缘，马上就能清楚看到白魔面庞的距离，魔却突然噤声，不肯再说一句话。 “魔，你怎么不说话了” 魔有些着急的悄悄出声，那声音温润又柔弱，像是最为细弱的蚊子叫声。 “我都说了，你别提我，别让白魔发现我。” 元一一嘴边滑过一抹俏皮的笑容，神色喜气洋洋的答应着。 “知道知道” 白魔站在苍白之境的边缘，神色有些凝重肃穆，看起来更加不好接触。 只有小黑球贴在白魔的肩膀处，脸上带着安逸信任的表情，浑然不觉自己真正的主人其实是元一一。 家中的魔不再说话，空气中十分明显的魔族气息也被完整的隐藏好。 元一一心思一动，忽然有了新的考量。 白魔心思深沉，脾气也不太好，又淡漠又高雅，完全不搭理自己，难道要这样一直陪在她身边，那可真是煎熬。 既然魔喜欢白魔，不如给他们创造一个恰到好处的美好机会。 元一一漂浮在半空中，手臂微微探出，将黏腻的小黑球拽到自己身边，放在掌心，平静的声音带着两分漫不经心。 “白魔，我们走吧，一会儿说不准还可以在人界多多游玩。魔，你说是不是啊” 似乎忘记魔的嘱托，元一一说完一道前行的话语，便将魔在身边的事情供认出来。 白魔有些惆怅的神色突然多出一抹犀利，面上的温柔沉静，在此刻有微微的松动。 那淡雅的眼眸中，世还隐藏着一丝不情愿与歉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在白魔身边。 “元一一，魔也在吗可是我并没有看到他啊。” 魔听着元一一的话语，在一边急得团团转。 好不容易轻易接近白魔，居然就这么被元一一破坏掉了。 完了，完了，被白魔发现，自己肯定没有办法继续跟在她身边。 那淡漠清冷的性子，肯定会不留面子的将自己赶回城堡。 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能说话。 不行，不能让白魔发现自己。 是了，无论如何都不说话。 魔冲着元一一使着眼神，不满与埋怨，从清冷自持的眼睛中发散出来，还带着小心翼翼的怜惜与无辜的色彩。 元一一因为看不到魔，自然也无法发现他面上丰富多彩的表情。 心中微微得意着，元一一突然觉得自己还挺机智的，调皮的微微一笑，清亮单线条的声音，在此刻带着两分看热闹的意味。 “是啊，他当然在了。白魔，你不知道他有多喜欢你。知道你打算离开魔族，满脸的担心，非要跟过来。” 不待白魔说些什么，温润不世故的声音已经迫不及待的响起。 被元一一说中心事，魔显然有些恼羞成怒，甚至气急败坏起来。 素来的风雅随性，在此刻全然不见。 紧张的声音，听来倒有些直白干脆的可爱。 “说什么呢元一一，你安静，不准说话” 魔虽然不停的反驳着，可是过于激动的声音却暴露他最为真实的态度与最珍贵的感情。 白魔面上有羞涩的红霞，微微低垂着眼眸，看着地面上。 那双清冷的眸子，多了一丝沉思的神色。 也许，这次前往人界，的确是一个说明白的好时机。 冷淡清雅的白魔，尚且没有发现，心中的冰块其实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融化掉。 而那温暖的来源，便是面前不言不语却总是默默奉献的魔。 目的达成，元一一心中窃喜，面上却一本正经。 甚至因为魔的唠叨与数落，有些不情愿的微微嘟起嘴巴，清明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 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化成一道道锋利的棱锥，敲打在魔那看似没有任何缝隙的盔甲之上。 “不说话，就不说话。话说，魔，基本看不到你生气。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或者说，你其实是在害羞” 心口的位置，在看到白魔的一刹那，不停的跳跃着。 感情，真是一件无法欺骗的事情。 无论是于人来说，还是魔，还是对于仙来讲，感情的本质都是一样的，永远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沉默，算作默认，两个魔都不说话。 说开了，相处也会更为自然。 元一一拍了拍手掌，丝毫不觉得自己碍眼或者多事，有些小小的骄傲，快速往人界飘去。 368 相见 风静静吹着，山脚下的身影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好似一个不经意，便会迅速非得无影无踪。 魔被元一一唤出来身形，终于不再隐匿。 透明的斗篷，在温暖的阳光下闪耀着独特晶莹的光泽。 两道身影，都是同一个表情与态度，满脸尴尬的站在苍白之境一侧。 不知说些什么，令空气一度沉默。 白魔微微点着脑袋，算是问候。 对于一向清冷孤高的白魔来说，能够率先向魔打招呼，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魔心中尚有一丝期冀，望着白魔，温润的眼眸中多了一丝不一样的光彩。 元一一哼着歌，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司地，心情很好。 苍白之境没有任何多余的动静，四下里静悄悄的，却并不觉得可怕。 雪白的身影，清清淡淡的，没有再多的言语，飘进苍白之境，淡雅的身形有些意味深长的感觉。 那窈窕的身形，十分瘦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刮跑。 挺得直直的脊背，却如松柏一般，带着坚韧的姿态与傲然。 似乎，没有什么事物，可以将她的腰肢压的弯曲。 小黑球有些不情愿的被元一一抓在手心，黑亮的眸子四下不停的打转，寻找那一抹沉静的雪白。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我曾经认识白魔吗为什么有一种亲切感，似乎从心底深处发散出来。 元一一略微沉吟，在苍白之境中已然可以自由穿梭。 清朗的声音，带着确切的口吻。 “当是认识的，或者你们之间还有十分密切的渊源。等一会儿见到司地，很多问题便会有新的答案。” 小黑球叽叽喳喳，又好奇当然问了许多问题，一向沉闷没有任何动静的苍白之境，竟然因此而活泼热闹起来。 缭绕的雾气环绕在眼前，像是天边轻盈飘动的云朵，看起来都可爱了两分。 元一一不再畏惧与害怕，因为知道面前的迷雾不过是暂时，真相就在不远的人界。 白魔往前飘着，小黑球那絮絮叨叨的声音，便远远的传了过来，那熟悉的撒娇与好奇的感觉，让自己的心有些微的疼痛。 想来，幼时的司地也是如此这般依赖自己。 可是，自己却没有陪伴他到最后。 如今想来，许多事情，在一个错误的节点转了弯，让一切都无法重新复原。 内疚与自责，时刻煎熬着内心。 小黑球叽叽喳喳的话语，带着一丝宽慰，漂浮在耳边，听来竟然有些心安的感觉。 似乎，小黑球边睡觉自己的孩子，而自己的孩子一直未曾离开身边。 那单纯的眼眸，信任的面庞，一如自己所希望的天真无忧。 魔静默不语，时而不时摸着自己的鼻子，走在白魔身边，紧张的感觉一直未曾褪去。 瑟缩着脖子，似乎还有些敬畏，那种敬畏不是单独都畏惧与害怕，而是对于心中最为珍贵的宝贝的尊敬与敬畏。 几道身影若有所思，一同离开魔族。 蔚然的身影，不知何时到来，在苍白之境的另一侧默默守候着。 似乎早有预料元一一会离开魔族，来到人界。 又或者早有预料，白魔会答应来见他一面。 淡淡的雾气，笼罩在天空下，人界刚刚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雨滴混入黑黝黝的地面，留下一滩滩深沉的痕迹。 司地雪白的衣领，沾染上两分湿气，柔软的耷拉在脖颈旁边，那冷峻得神色，在见到白魔的一瞬间，柔和的不能再柔和。 元一一开心的挥舞着胳膊，在苍翠之间一眼便发现司地的身形。 司地一身洁白，挺拔的身形傲然站立在山峰一侧。 风有些猛烈，将司地那柔软的袍边吹的四散开来，黑黑的发丝高高扬起，腰间系着的金色绳索在略微暗沉的天空下散发出耀眼而明媚的光芒。 空气中流转着怀念与难言的深沉情感，那是一种久别重逢都欣喜与感叹。 元一一知道，两道雪白的身影，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类似与相互理解。 司地的身影落拓而潇洒，似乎带着特别的吸引力，元一一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不自觉迅速的飞身而去。 欢快的身影，像是一只无忧无虑而美好的漂亮蝴蝶。 绿色的蝴蝶，朝着白影快速靠近，在高高的空中望下去，两道微不足道的白点与翠点，在相互接触的一刹那终于有了不同的意义。 开朗的声音，带着清醒的理智与善良的宽慰。 “司地，我邀请白魔来人界，有什么事你们都可以单独聊一聊。很多事情说清楚，心中就不会那么难过。我知道，你一直在想念她，你们确实应该好好聊一聊的。” 白魔望着那张越发清晰的面孔，淡漠的眼神终于有了新的聚焦与激动。 原来，自己的孩子一直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没有认出来，或者心底深处不愿意去相认。 生怕自己无法照顾好他，生怕他怨恨自己，生怕 见到司地一瞬间，很多复杂的情绪，像是倒灌的海水一般，朝着白魔涌了过来。 那呼啸的气势与滚滚的浪花，让白魔完全没有办法抵挡与招架。 平静的面庞被复杂的心绪打乱，再也无法平和下来。 心思流转间，白魔一动不动站在苍白之境的边缘。 面前的山脉与山脚下那一簇簇的屋宇楼阁，在白魔眼中失去原本的色彩，变成没有任何意义的背景板。 眼中只刻印着司地那熟悉的落拓身姿还有深邃蕴含着浓浓思念的眸子。 司地望着白魔，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如果说因为元一一的相遇是缘分，那么这次的相遇便是一种必然。 常年的思念，在此刻被瞬间填补。 一贯的冷漠，被面前落落大方而淡雅的身形融化。 只需要一个眼神，司地便明白，白魔一直未曾改变。 爱护与关怀的心，从未改变过。 元一一不管不顾，给了司地一个大大的拥抱。 随即十分礼貌的退了开来，呼唤着魔，走向远处的山脚。 “魔，我们去人界看一看，让司地与白魔单独相处一会儿。” 元一一给毫无自觉的魔使了个眼色，转身便打算离开。 司地却蓦然抓住她的手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肃穆冷峻的面容，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威严，隐隐约约的亲昵从他淡漠的话语中流露出来。 “不必，我们一道下山，去看看这漂亮的锦绣河山。” 刚刚下过雨的天空，澄净清明，带着优雅而独特的魅力。 空气略微潮湿，在刚刚升腾的阳光中，散发着两分清爽的泥土气息。 元一一靠在司地温热的怀抱之间，微微抬起视线望着同样一身雪白的白魔，有些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颊。 369 畅叙相思 阳光温温柔柔，落在肩膀上，在指尖跳跃着。 元一一伸出手，轻轻握住司地宽厚的手掌。 柔软的触感，自指尖传来，带着一丝微麻的意味。 那温度从手掌心一直蔓延传递到跳动的心脏处，雀跃与熟悉的喜悦之情从其间散发出来，流散到四肢百骸。 本来有些荒凉不安的心，在此刻重新安定下来。 司地轻轻捏着元一一的手掌，好像已经拥有了最大的幸福一般。 白魔轻缓开口，面上淡漠优雅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震惊与思念逐渐恢复如常。 “好，今天离开魔族来到人界本就是来见你的，一切便听你的安排。” 魔静默跟在白魔身边，深沉温润的眸子止不住的打量着面前的司地。 沉静自若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惊讶。 奇怪的是，这神界的司地与魔族的白魔气质十分相似。 连那微微抿着，有些不快的嘴唇都是一模一样，好似弧度都经过精确计算，带着一模一样的角度。 雪白的长衫，除了宽窄与纹路不尽相同，甚至颜色与质地都完全相同，打理的一尘不染，好似一块绫罗裁成的两块布料。 困惑，在魔那温润的眼眸中打着转。 困惑逐渐加深，然后便是一抹明了。 是了，白魔曾经与狼妖育有一子，当是眼前衣袍蹁跹的男子。 脑海中一个可爱的狼崽形象，在此刻被瞬间打破。 当现实摆放在眼前的时候，魔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有两分不能接收。 那困惑逐渐变成一丝丝的嫉妒，环绕在心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像是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的蚕丝，将整个跳动的心脏包裹起来，有些透不过气。 魔望着两道极为相近的身形，还有那淡雅却出尘的相似气质，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沉默，依然是难言的沉默。 心头的情绪越发确定起来，面前的司地显然与白魔有着十分亲密的关联。 魔沉下心思，收敛起心头的震惊，温润的表情不自觉严厉起来。 “请问，你是白魔的” 司地轻轻回转着脑袋，阳光下黑亮的头发丝看起来坚韧又光滑，似乎与白魔飘香的长发如出一辙。 那淡漠的眸中，盛装着一分难以言表的欣喜与悸动，还有多年来积攒下来的惆怅与思念。 许许多多的心绪与情感，同时凝聚在那双漆黑深邃的眸中复杂的光芒，因着认真越发灵秀起来。 清雅的嗓音，好似什么都不在乎，偏偏又暗藏着一分悲悯天人的善良心思。 此刻，司地望着白魔得眼神中满满都是信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 郑重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严肃而真诚。 “显而易见，白魔是我的母亲。” 魔面上的震惊再一次浮起，意料之中的答案，真的听到时，却依然是难以置信。 自己喜欢的白魔，孩子都这么大了。 魔哀叹的摇着脑袋，有些自怨自艾，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索性什么都不说。 低垂着脑袋，十分失望的跟在几道身影后面。 那漂浮的速度越来越慢，好似在一瞬间变成了步履蹒跚的耄耋老人。 元一一转动着黑亮的眸子，看了看一脸优雅却明显淡漠的白魔，那双眼睛中盛装着愧疚与感动的情绪。 了然的点了点脑袋，面上带着恍然大悟的真切表情。 活泼的声音，在此刻听来带着一分犀利，直直的冲向白魔那自以为坚固的心房。 “原来如此，我说你和白魔怎么看怎么像，而且都喜欢穿白色。司地，你记不记得我曾经问你白色代表着什么，你也不说话，沉默了好半天，微微叹了口气，原来是想到白魔。不过，白魔，那么长的时间，你为什么都不理会司地呢” 白魔有一瞬间的哑然，不堪的过往一幕幕闪现在脑海中。 即使被妖怪陷害与驱逐，也没有现在这般煎熬的感觉。 好似，每说出一个字，都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甚至只是轻轻念着司地的名字，都会让她的心头停止跳动。 很多事情越解释，反而越复杂。 更何况，很多情况下反应与想法总是南辕北辙，无法相合。 白魔并不想回答元一一的话语，抬起视线不经意看到司地面上那在意的表情。 那亲切对我面庞，明明带着一丝埋怨的意味。 却独自承担，不言不语，让白魔几乎没有沉默的理由。 是啊，这么多年都没有理会司地，肯定早就伤害到他的心灵。 自己离开的时候，他还那么小，不知道这么多年过的怎么样。 即使成为神界的仙君，也是要一直努力的啊，只有奋斗才能为自己开阔出一片无穷的天空。 可是，这些原本轻而易举的话语，如鲠在喉，在再一次相遇的时刻，完全说不出来一句。 毕竟，相隔这么多年，自己因为逃避而不问世事。 这么多年的陪伴缺失，早已让自己失去唠叨司地的资格。 白魔张了张嘴巴，那薄薄不带任何情绪得唇在面对司地的时候却总是忍不住颤抖着。 微微张开的嘴巴，犹豫了一阵，又轻轻合上。 白魔的胸膛微微起伏着，深深的呼吸之后，紧张的神色平静下来，像是一个刚刚参加考试的严谨学生。 “司地司地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想念你。可是可是我希望你能生活的很好，也许我不回到狼族，你才会受到更好的优待。其实，我知道这些对于你来说都不重要。事已至此，如果你有时间，便来魔族看看我。” 深邃的目光落在远处，那翠绿的山峰被早晨的露水沾染着，泛着晶莹喜悦光泽。 司地眸中满是思念的情绪，面上露出照看蔚蓝玫瑰镜时的思念与在乎。 淡漠的嗓音，经过井水的洗涤与沉淀，变得清凉而沉静。 柔柔弱弱，带着坚定的意味，让白魔不自觉红了眼眶。 “嗯，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您是爱护珍惜我的，不过出现一些触不及防的事情，我知道，那不是母亲的过错。我也很想念您，母亲。虽然您已经堕入魔道，自古魔与仙两不相干，但您依然是我的母亲。” 落拓的身形，在此刻有些无精打采，元一一站在司地身边，能清晰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郑重与低沉。 元一一在司地怀抱中轻盈转身，双手环绕在司地的腰间，带着一丝安抚对我意味，脑袋在司地怀中轻轻蹭了蹭。 像是乖巧而可爱的小猫，圆润的眼睛中除了自己，便是面前最为珍贵的司地。 370 启程 元一一趴在司地肩头，面上的羞涩一点点聚集着，微微浸染着，却并没有融化。 司地微微低垂着脑袋，将下巴轻轻放在元一一的头定位，疲劳的神色一闪而过。 白皙纯净的脸蛋，在此刻染上新的希望与期待。 头顶的重量，轻飘飘的，却带着满满的希望。 元一一下巴不自觉抬起，随即搭放在司地肩膀上，修长的脖颈，在阳光下，闪耀着自然的光芒。 白魔站在司地身边，像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外人。 两道相互依偎的身影，带着满满的默契与平静。 那一瞬间，白魔知道司地长大了。 再也不是那个只知道依赖，追在自己身边跑的小狼崽。 也不是那个希望母亲能一直陪在身边，有一点不开心，便立刻忍不了的埋怨的小狼崽。 面前的身形，高高大大的，在明媚的阳光中显得落拓而自然。 潇洒的姿态，与冷酷无情的他竟然有十足十的相似。 那种静默冷漠的深沉，在不经意流转的眸光中显露出来。 “过去的曾经，我无法参与，是我的问题。今后的生活，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明明是简单的一段话，对于一直默默思念的司地来说，却非同一般。 时间，虽然将思念暂时阻隔，那深沉的情意却一分没有退减。 积累的思念，让司地对于白魔每一个简短的话语都倍觉亲切与信赖。 不过，幼时没有任何思考的信任，早已经被理智的感情取代。 司地开始重新望着面前的母亲，也许很多时候，分开才是更好的选择。 “过去虽然已经过去，但是依然真实存在，无论您是否参与。我很庆幸，能够成为现在的自己。” 起码，现在的自己更为独立自主，也更为沉稳可靠。 白魔听到司地深思之后的诚挚话语，面上突然一个愣怔，心头微微颤动着，似乎有些惊异于司地的成长。 信赖的司地有许多地方没有改变，依然直言不讳。 却又有许多地方都有了新的改变，自己开始有自己独特的看法。 这一切让白魔心中既感叹又欣慰，看着司地越来越优秀，却与自己距离越来越远，一种莫名的惆怅与失落，从心底流转出来。 到了嘴边的关切话语，不知该如何开口，白魔微微一笑。 魔的眸色逐渐加深，痴迷的神情爬满了整张面庞。 淡雅素净的脸像是阳光下迎风招展的纯白色茉莉花，皎洁而明亮。 又带着淡淡的娇小瘦弱，惹人凭白的怜惜与爱护。 “你说的是，如果有机会，希望我们能常常见面。” 元一一重重的点着脑袋，望着白魔那逐渐柔和平静的面庞，心中的担忧微微放下，语气轻松不少。 脑袋微微抬起，看着司地光洁而熟悉的下巴。 “话不多说，司地，你不是说带我们去游山玩水，不如就去近郊的沙华之地，听说那里的沙子软绵绵的，风轻柔柔的。” 司地瞧着白魔，不再有任何纠结的轻轻点头示意。 似乎，过往的曾经，合该是他独自一只的修炼。 毕竟，对于狼妖族的妖怪来说，独立与成长才是生命一生的价值所在。 但是现在，除了独立与成长，司地似乎遇到了更为重要与珍贵之物。 清清淡淡的嗓音，带着温润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在头顶缓缓响起。 司地宽厚而修长的手指落在元一一柔软的发间，微微抚摸着，呵护关怀的表情，似乎面前的元一一是一只易碎的宝贝一般。 “嗯，也好，我们出发吧。听说那一带商旅十分繁华，路边的小吃与商铺也数不胜数。” 元一一窝在司地的怀抱里面，同意的欢喜应答着，不忘记与司地心中最为重要的白魔聊天沟通。 “这样真的太好了，白魔，你喜欢吃什么一会儿让司地给你买司地，你是不是有很多很多金叶子，可以买许多许多的好使的。” 司地望着白魔面上依然淡漠的神情，微微摇着脑袋。 元一一不知道天真，还是无邪，对于一个魔来说，完全没有进食人界食物的必要。 虽然事实是如此，司地还是忘不了元一一两手各拿着油腻的羊肉串，吃的喷香的画面。 不能反驳，便只能淡淡点头附和着。 “是啊，的确如此。” 白魔面上有一丝尴尬的神色，微微摆手，连连表示自己拒绝的意味。 “我是魔，不需要食用人界的食物。我知道司地喜欢吃什么，不过也都是些小时候的喜好。” 元一一黑亮的眸中出现一抹娇俏的神色，似乎不甘心白魔这般拒绝自己。 一会儿到了沙华之地，一定让白魔尝一尝这人界最为美味的食物。 对了，还有司地，还有静默不语的魔。 人界的食物这么好吃，当然不能白去一趟。 司地白皙的面庞，就在元一一的视线之内。 元一一看看风景，再看看司地时间便在不知不觉间流逝。 走过款宽阔阔的街道，两侧鳞次栉比的屋宇逐渐退散，蜿蜒的巷子边匍匐着一只可爱又乖巧的猫咪。 橘黄色的猫咪，安安静静趴在高高的墙头，惬意的摇着尾巴，伸出一只可爱的小爪子，用磨砂石一般的舌头轻轻舔舐着。 几人高的大红门，便是这座城池的出口。 一片浓郁的森林，从宽阔的大道两侧蔓延开来。 一辆漂亮精致的马车，不知何时停靠在路边。 马车的前方站着一只傲然的棕色马匹，马匹神情自在，不时吐着舌头，打着哈气，不时晃晃长长的马尾，将身边聚集的蚊虫清扫开来。 元一一从司地怀抱中挣脱开来，往路边停靠的马车跑去，神情欢喜，带着两分自然的明媚。 蔚蓝的天空，带着沉静的美好。 白云朵朵，飘散又汇聚，像是一簇簇浮动着的浪花。 清风和煦，似乎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扑在面上，有些清凉，有些舒适。 “司地，这里有一辆漂亮的小马车。我的天，这马匹好可爱，你看它的眼睛，似乎都带着善解人意的灵气。” 司地一副理应如此的表情，薄薄的嘴唇挑起一抹不明显的弧度，带着两分得意的意味。 “这是我今晨准备的马车，沙华之地还有一段距离，我们乘马车过去。” 元一一托着下巴，一副深思迷惑的模样。 “可是，这马车没有车夫。司地，难道这马不需要驾驭，自己就能跑。” 司地微微点头，面上带着赞赏的神情。 元一一虽然看着愚笨，有的时候却一点就通。 “准确，这马极具灵气，可以自由的辨识路途。” 371 欢闹 马车顶部有金色的方形华盖，雕花的窗户镶嵌在马车两侧，一道半人高的车门，涂着棕褐色的深漆。 白色的车帘，由纤长飘逸的白丝组成，一阵风袭来，那白色的丝线随风飘摇着，像垂落的瀑布一般，明媚的光下，闪烁着洁白的光芒。 马匹注意到司地的靠近，微微低下高昂的头颅，棕黑的眼眸中盛装着信赖与喜爱之情。 噗嗤嗤，肥肥大大的鼻孔，朝着外面喷着白色的雾气。 马匹前蹄微微抬起，后蹄结结实实踩踏在地面上，朝着司地靠拢过来。 元一一好奇的伸出手，打算摸一摸这乖巧可爱的马匹。 冷不防，那骄傲的马匹张大了嘴巴，冲着元一一十分生气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花白的吐沫从肥肥的嘴巴里喷出，直直的飞到元一一的面具之上，惹得司地和魔不约而同轻轻笑了起来。 元一一哀叹了一口气，拿起袖子将面具上的吐沫轻轻擦掉，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巴。 “啧啧啧，这马跟人似的，没有眼光。居然朝着我喷吐沫，你怎么不朝着司地喷吐沫呢？” 元一一伸出手，费力的够着脸上的面具，有些郁闷。 索性将面具摘下，放在手中，一点点擦试着，一边有些不开心的絮叨着。 小黑球跟在司地身边，笑的整个眼睛几乎都看不到。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马匹也是有灵性的。你是魔，身上的气息与神自然是不同的，所以它不待见你。 元一一了然的点了点脑袋，看着一身毛绒绒十分可爱的小黑球，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是这样吗？”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肯定是这样啊，无论是人还是魔还是神，身上都具有独属于他们的特质气息。 像主人身上纯粹的气息，可是人界少有，它自然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小黑球听到元一一有些不确定的问句，似乎想证明什么一般，快速的飞了过来，站在元一一的肩膀上，急切的解释道。 元一一眼眸微微转动着俏皮的光芒，说时迟那时快，将小黑球抓在手里迅速放在棕马的脑袋上，然后一下退的老远。 司地微微摇着脑袋，白魔若有所思的望着司地，又看了看欢快跳脱的元一一。 和蔼的目光，出现两分深沉的思虑。 一个是魔，一个是神，站位与立场不同，终究会出现分歧的。 现在看来，自己只需要静观其变，适时出手，否则也不过会适得其反。 小黑球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面前就是一丛丛的褐色鬃毛，愣怔间，马匹已经十分不情愿的抬起蹄子，原地踢踏着。 矫健的后背上下抖动着，长长的尾巴因为厌烦不停的来回摆动。 小黑球站在马匹脑袋上，望着飘得远远的元一一，突然察觉出什么一般，愤恨的怒吼道。 “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你过分了啊。 脑袋被小黑球紧紧抓着，棕马显然十分愤怒，剧烈的摇晃着脑袋，争取将小黑球从身上甩下来。 小黑球身体颤抖着，一个劲的抱着棕马脖子上的鬃毛，已然忘记自己会飞行这个独特的能力。 只是努力的抱着马脖子，大声呼唤着一脸淡漠的司地。 “吱吱吱！吱吱吱！” 小黑球知道，司地能听明白它的话语。 元一一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向司地请求。 主人，快让它安静下来。 司地叹了口气，一道金色光芒从掌心发出，顺着指尖，朝着不安的马匹飞去。 金色的光芒，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笼罩在棕马脑袋上方。 原本十分不乐意的棕马，瞬间安静下来，似乎忘记小黑球骑着自己脑袋的事情。 光芒带着温暖与亲切，棕马十分享受，眼睛微微眯起，呼吸也逐渐深长。 小黑球感觉到棕马突然的平静，心头微微松了口气。 双手轻轻松开，又有些敬畏的替棕马捋顺脖子上被揪成一团的鬃毛。 两条细小的腿微微打着颤，双手在半空中伸展成一条直线，上下忽闪着，缓缓离开棕马的脑袋。 元一一站在一边，看着小黑球害怕的模样，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起来。 连一向淡雅的白魔，被元一一的笑声感染着，清冷的眸中也出现一抹温柔的宠溺。 小黑球一脸生气，朝着元一一飞去，似乎想要说一说什么道理。 不过，走到一半的距离，望着元一一那与自己相比庞大的身形，又有些迟疑的停在半途，黑亮的眼睛眨啊眨的，有些不知所措。 白魔适时出声，空气中的尴尬被一句话轻轻带过。 “好了，我们早点出发，早点回来。” 元一一终于收了面上的笑容，神情不自觉严肃认真起来，朝着马车走去。 淡雅的嗓音，不自觉牵引着小黑球。 小黑球愤愤然不再理会元一一，转身朝着白魔飞去。 元一一绕了个弯，远远避开棕马的注视，悄悄摸摸的飘到马车旁边，掀开稻穗一般的车帘。 眼前出现一片方形的天地，马车只有左右两侧固定着柔软的椅塌。 靠着车门对面木板的位置，是一条长长的麻袋布椅。 中间一方小巧玲珑的桌子，几乎占据了不大不小的整个马车空间。 风微微吹拂着，雪白的纺纱窗帘被吹起一角，路边五颜六色的花朵闯入视线，香气顺着窗棱，飘到鼻端，带着清幽的魅力。 元一一提起裙摆，踩着台阶，微微弯下身躯，从车门登上马车。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白魔与魔不再犹豫的靠近马车。 元一一随意落座在马车一侧的椅塌上，看着陆续进入马车的白魔与魔，又望了望那相互连接的麻袋布椅，心中带着小小的得意。 元一一当然知道魔喜欢白魔，不过白魔不喜欢魔。 在旁人看来，这是一场凄美的爱情。 在元一一看来，只要缘分与机遇充足，感情也是可以慢慢磨合的。 既然如此，自己便给他们提供一个特别的机会。 显然，元一一的思维不够严谨。 白魔看了看几张椅子，自然而然选择坐在元一一对面。 魔有些迟钝的坐在最里侧的软塌上，看着近在咫尺的白魔，有些如坐针毡。 司地最后进入马车，看了看静默不语的三只魔，又看了看唯一剩下的位置，面上浮现一抹无言的沉默。 元一一望了望自己屁股下面小小的一块位置，又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的司地，傻呵呵的笑着。 一时间，整个马车都陷入了安静的氛围。 372 沙华之地 司地弯着腰，身形有些别扭的停在车门的位置。 神色郁闷，一脚踩踏在马车前方的横梁上，一脚踩踏在马车门里面，不知道应不应该进入马车。 元一一望着司地犯了难的神色，轻声开口劝道。 “司地，你别站着，魔身边还有一个位置。” “我知道。” 司地的语气颇为无奈，望着一动不动的元一一，心中暗暗慨叹。 给元一一预留的长麻袋布塌，为什么不见她的身影。 无论如何，司地也有些想不明白。 魔的身边，肯定是没法坐的。 元一一坐的凳子又太小了，完全无法容纳第二个身形。 司地略微沉吟，将车帘微微放下。 元一一静静望着司地的动作，有些心虚当然看了看魔又看了看白魔，又看了看自己坐的椅子，然后低下脑袋，默不作声。 白魔与魔面面相觑，因为没有什么好说的，索性也不说话。 舒缓的优雅男声，从马车外面传了过来。 “我坐在外面，看着马匹，你们累了便闭目休息一会儿。” “没问题，司地。” 元一一坐在凳子上，突然松了口气。 少了一个司地，马车里面的空间空余不少，空气似乎都清新不少。 路边的花隐藏在草丛中，粉色的花瓣将整个空气渲染的甜蜜起来。 元一一坐在椅子上，微微侧身，将窗帘抬起，望着窗外赏心悦目的景色。 风轻轻飘扬着，司地坐在马车前方横亘的木板上，盘起双腿，养心宁神的打坐。 马匹感觉到司地身上纯净的神界气息，跑的越发欢快起来，平坦的道路上，满是车辙划过地面的轱辘声。 声声脆响，敲打在耳边，带着悠闲的欢快意味。 魔望着近在眼前的白魔，不知说些什么，正襟危坐，神色都不自觉严肃紧张起来。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握着，眼睛直勾勾看着白魔，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不敢开口，生怕惊扰到白魔。 眼角的褶皱，带着隐约的深沉爱意。 那双温润的眼眸中，满是想要诉说却无人在意与理会的深情。 白魔注意到魔的视线，白皙的脖颈轻轻转动，面具之下的眼眸依然盛装着清冷与淡漠。 “魔，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回到魔族，我的生活就忙了起来，不如有什么今天都说明白。” 言下之意，回到魔族后，白魔不希望魔再次打扰到自己。 魔心里咯噔一下，哪怕是白魔说一说他也好，可是现下明显白魔是希望与他理清关系，不希望再有任何纠葛。 微微张开的嘴巴又轻轻阖上，本来打算说出口的话语，一时间销声匿迹。 沉默，尴尬的沉默。 元一一瞥了瞥白魔，又望了望懊悔而失落的魔，突然回想起司地发现自己不再记得他时的痛苦与挣扎。 原来，这便是喜欢与爱嘛。 虽然没有过多长时间，马匹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这里离城池越来越远。 道路略微曲折，两侧的树木也越来越茂盛，空气中满是喧闹的虫鸣与鸟叫。 叽叽喳喳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带着悠闲惬意的清幽之感。 元一一坐在椅子上，下意识找着司地的身影。 找了一圈，才察觉到司地刚刚话语中的意味。 看来，司地是觉得车里空间狭窄，又因为洁癖不愿意与魔一同坐下，所以独自跑到马车外面。 元一一看着白魔与魔两个，心中忧虑，却不好说些什么。 马车里的空气越发沉静，魔只是望着白魔，含情脉脉的眸子几乎要滴下泪珠，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般，并不说话。 也许，魔与白魔需要单独相处的时间。 “司地，你在外面吗？” 元一一朝着雪白的门帘外面轻声询问，一手拿起一块糕点，用胳膊关节掀起门帘，施施然飘了出去。 白色的门帘，将世界分割成两个部分。 一面是清冷寡淡，听不到任何动静。 另一面则是叽叽喳喳，吵闹不停。 元一一开心的吃着糕点，嘴里不忘咕哝着，对路边漂亮的风景夸赞两句。 “司地，你快看，那朵蓝色的花朵，好漂亮啊。还有，还有，你看到那只白色蝴蝶了吗？浑身雪白的蝴蝶，还真是漂亮。” 眼前的风景平静而美好，因为元一一的陪伴，那美好在一瞬间提升了好几个层次，在司地心头刻印下深深的记忆。 梦幻的景色，轻柔的风，让司地冷漠的表情不自知的逐渐柔和起来。 耳畔轻盈的话语，比那白色的蝴蝶更为吸引司地的注意力。 心中似乎有羽毛在轻轻的挠着，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脑海中扩散开来，空气中似乎带着蜂蜜一般的甘甜。 马车行驶的旅途中，元一一来来回回的掀开车帘，取出一块又一块糕点。 第三次索性将整个盘子端了出来，一边欣赏着美丽的自然风景，看着远处阔远的蔚蓝天空，一边开怀的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带着漂亮纹路的糕点全部被元一一吃光，前面似乎还有很远的距离。 不过旅途都遥远丝毫不影响元一一的心情，对于元一一来说，有吃的便是最幸福的事情。 元一一将脑袋枕在司地的盘坐的膝盖上，微微仰着脑袋，看着漂浮着的白云，开心的摸着自己的肚皮，脸上带着欢喜惬意的笑容。 司地察觉到元一一的靠近与依赖，唇边带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本来轻阖的双眸缓缓睁开，一手自然的抚上元一一的发间。 修长如玉般的手，在黑亮的发丝之间穿梭，头皮上传来酥麻的舒适感觉。 元一一舒服的眯起眼睛，侧过身体，侧躺在横贯的木板间，慢慢睡的香沉。 前面出现一条宽阔的水流，那水流的宽度足有一座山峰的高度。 从水面的这一端，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环绕的群山，翠绿染着金黄的树木。 尽头在哪里，完全找不见。 水流的源头，也找寻不见。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马车便停在这美丽的青山绿水之间。 郊外的草树十分青翠，散发出好闻的清冽香气。 朵朵洁白的花朵，盛开在潮湿的岸边。 淡白的花瓣，呈向心形分布着，五片均匀的花瓣，像是一把可爱的小花伞，凭着直直的茎，悬浮在半空中。 水面十分清澈，在青翠山脉的映照下，显出几分翠绿的平静来。 蔚蓝的天空，淡白得云朵，映照在水面上方，看起来阔远而悠长。 一排排柳树生长在靠近水面的岸边，柳枝低垂在水面之间。 枯萎的叶片，从树梢间落下，掉落在如镜一般的水面上，划开一道道圆润的波澜。 373 抵达 阔远的天空下，是一弯又一弯碧绿的清水。 远处的高山，连绵不绝，朦胧的雾气笼罩在山脉上方，浓绿浸染淡淡的雅白，看起来幽静而美好。 温暖的阳光洒落在水面上，闪耀着晶亮的光芒。 粼粼波光，随着风吹拂的方向，缓慢漂浮着。 马车车轮碾压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咯吱的响动，不再往前行走。 白魔与魔感觉到马车的停顿，同时微微松了口气，掀开帷帘，往窗外看去。 天空阔远，青山苍翠，绿水泛着自由的微光。 夏末秋初，空气中带着微微的凉意，白魔与魔眼前同时一亮，原来人界夜游这么美丽的地方，清幽中透着一丝柔媚，温暖中带着一丝淡雅。 元一一躺在司地的怀抱里，长长的头发散落在司地的腿上，那张带着面具的脸蛋，虽然看不清表情，依然能觉察出两分平静的安谧。 微微阖着的双眸，即使是睡梦中，也透着活泼的灵气，让人心生怜爱之情。 司地一边关注马车里面的动静，一边微微抬眸，眺望着前方阔远的风景。 似乎，有元一一在身边的时光，平静美好了不少。 司地一手抚摸着元一一黑亮的头发，深沉带着爱意的目光流连在元一一安静的睡颜之上，嘴唇微微动了动，终究是不忍心惊扰到元一一的休息。 好想，就这么一直坐在马车上，望着远处美丽的风景。 就这么一直抱着元一一，即使沧海桑田，再也不分开。 元一一在梦中微微呢喃着，轻声的呼唤，悄悄传到司地的耳畔。 那不苟言笑的俊脸，突然浮现一抹欢喜的笑容。 “司地，司地，司地” 想到元一一即使睡着，也想着自己，司地心情就不自觉变好。 马车外面，司地默默注视着元一一，嘴边的弧度带着恰到好处的风雅与潇洒。 马车里面，白魔与魔相顾无言，尴尬的气愤从头到尾没有减少一分，反而随着空气的沉寂而越发明显起来。 “司地，我们到了吗” 淡雅的嗓音，藏不住天然和蔼的温柔。 白魔坐在马车里，望着近在咫尺的魔，发现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冲着马车外面的司地轻轻询问着。 司地整个心思沉浸在元一一身上，自动忽略周遭的一切。 美丽的风景，与元一一相比仿若无物。 和煦的微风，将衣袍掀起，甚至连感觉都变得迟钝起来。 满心都扑在元一一身上，自然没有意识到耳边那轻轻询问声的内容与意思。 元一一翻了个身，脑袋在司地的腿上微微蹭了蹭，黑色的长发突然凌乱起来。 元一一浑然不觉，吧唧着嘴巴，继续轻声呢喃。 红润的唇轻启，又缓缓阖上，一丝晶莹的水珠从元一一嘴边滑落。 “司地，那个烤鸡腿你还吃吗” 司地原本欢喜的心，突然被浇了一盆凉水，从头到脚都泛着冰冷。 好似晴朗的天空，出乎预料的于瞬间下起瓢泼大雨。 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司地，就这么愣怔在原地，望着元一一那安稳的睡颜，棱角分明的面庞似乎更为锋利敏锐起来。 白皙的脸蛋，不知是惊讶的苍白，还是愤怒的灰黑，反正脸色不太好看。 等到委屈与愤怒，随着时间的延长逐渐散去，司地终于找回自己的理智。 忍着将元一一扔下马车的冲动，将元一一放在马车的横梁上，随即快速的跃下马车，好似身上沾染什么灰尘一般，用手气愤的抚了抚。 洁白的衣袍，对称的衣襟，被司地抚摸一遍又一遍，淡漠的眸光盛装着不情愿的意味，望着马车前方呼呼大睡的元一一。 令司地越发愤怒得是，元一一仍然什么都没有察觉。 从头到尾，似乎都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 欢喜也是，生气也是，委屈也是，悲凉也是。 自己的情绪像是绵延的流水一般，沿着河道，转了一个又一个弯，曲折又复杂，元一一却完全不知道。 心头那刚被压制的愤怒，在此刻再次浮起，司地愤愤的扬了扬宽大的袖子，转身便打算离开马车。 半天的时间，白魔没有听到回答，于是试探性再次呼唤道。 “司地” 熟悉亲切的冷清声音，终于将司地从复杂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是了，当下的场景，并不只有元一一与司地两个。 母亲与魔也在，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的异常。 是啊，对于一个狼族的妖怪来说，即使成为神，也不应该有任何毫无价值且多余的情绪。 马车上的元一一依然睡得香沉，四仰八叉的姿态，似乎下一刻便会掉下马车。 司地敛了心思，望着元一一那平静的面庞，心中的愤怒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生怕打扰到元一一，刻意压低声音，沉稳回复道。 “母亲，我们已经到了。这里青山绿水，十分适合踏青。虽然夏天很快就要过去，我希望能与母亲一同看一看这人界美好的风景。” 身旁的温暖突然消失，元一一下意识的寻找那熟悉的体温与气息。 可是，闭着眼睛，很难找到那抹温度。 司地说话之间，元一一便在马车的横梁上滚来滚去，从这一边翻了个身，又跑到另一边。 白魔听到司地诚恳的话语，心中微微一暖，淡漠的清眸中如然出现愧疚与感动的复杂情绪，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似乎一瞬间苍老许多。 “嗯，我知道。这么多年，我没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是我亏欠你。今天谢谢你带我来这里，人界的风景，我还是第一次发现如此美好。” 略微慨叹的话语，满是真实的情意，白魔缓缓起身，一手轻轻抬起雪白的帘穗，身形微微闪动，玲珑的脚面已经踩踏在横梁上。 白魔有些疑惑的望着站在一边神情不悦的司地，又望着睡得香沉得元一一，心中不自觉好笑起来。 时光迅速倒流，自己的青春也是如此别扭又美好。 可是，有什么情感可以一辈子都不变动分毫呢。 更不用说，对于两个身份地位都有巨大差别的神与魔来说。 司地一脸不快，明显闹着别扭。 像是幼时吵闹着吃糖块，自己却塞给他一把香菜时一模一样的表情。 无奈之下，白魔弯着身体，淡漠的语气不自觉柔软起来，冲着沉睡的元一一呼唤道。 “元一一，我们到沙华之地，快醒一醒。” 元一一睡着，司地抱着元一一 第五层地府灵魂丢失逃窜事件，造成哪些混乱 贼城，一座混乱的城池经常会发生哪些事情 怨魂能够促成的混乱与干扰，人民生活的变化 374 醒一醒 阳光十分美好，照耀在精致的马车上方，雪白的车帘闪耀着晶莹的光芒。 翠绿色的身影，横拖拖躺在横梁上，毫无戒备，胸膛不停上下起伏，带着生命最本真的天真与美好。 司地有些无奈的抚着额头，面上的淡漠多出一分尴尬的神色。 不过，对于睡眠质量良好的元一一来说，外界的一切干扰都不成问题。 砸吧着嘴巴，翻了个身，元一一继续沉沉的睡去。 白魔唤不醒元一一，同样无奈的摇了摇头，神情有些为难。 从元一一脚下的地方，绕了过去，雪白的身形只一个轻轻的闪身，便轻松来到地面上。 清雅的嗓音，带着体贴的关怀语气。 “让她多休息一会儿，今天清晨起的早，许是乏了。” 道路两侧的树木十分繁茂，阳光透过枝丫，零星的光点照耀在华美的车盖上方，透着两分静谧的美。 马匹停在树荫下面，神情自然而悠闲，微微低垂着脑袋，啃着地面上翠绿的青草。 尾巴轻轻扫过空气，元一一的脸蛋与马匹的屁股不过两米的距离。 蚊虫时而不时落在元一一的脸上，她依然感觉不到。 魔的身影，停在马车门边，看着睡得像是泥巴一样的元一一，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 不过，还是顾及着元一一同为魔族同类的面子，魔微微蹲下身体，一只手便朝着元一一脖颈的衣领处伸去。 司地站在马匹旁边，神色突然紧张起来。 收回打量的视线，一个闪身便来到马车旁边。 一道白色光芒轻轻掠过，元一一窈窕纤细的身姿突然悬浮在半空中。 魔那温润的唇角轻轻挑起，似乎带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自嘲意味。 司地伸出双手，将元一一稳稳抱在怀里，朝着水边缓步走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司地的眼尾淡淡扫过魔，那深沉淡漠的眸光，似乎还带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魔轻轻嗤笑出声，看着雪白的身影落落大方的朝着远处走去，那笑容里带了一丝苦涩。 司地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下，元一一自然而然整个趴在他的怀抱中。 轻柔的身躯，带着温暖的温度，像是一团轻柔的云朵，缥缈又美好。 暖暖的感觉，被司地揽在怀中，一种满足的感觉，于心间静默流淌。 白色的身影落座在司地两步开外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距离，传递着淡淡的温馨。 司地似乎方才想起白魔一般，放缓声音，轻柔的说道。 “母亲，车上有糕点，请自己取用。” 魔看着远处阔远的天空，看似与魔族没有什么分别，又有着细微得差别。 空气总是自由与清新的，那混沌的魔族力量，在这里完全找不见。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水汽，没有多余的气息，显得干净而纯粹。 白魔收敛身上冰凉的气息，多出一分母爱的天然和蔼，不紧不慢的声音，依稀带着岁月一般的压迫感。 “我知道，你陪着元一一，我去将马车里的糕点取出来。” 元一一躺在司地怀里，那温暖的感觉重新回到身体周围，梦中的美景不断切换，司地那俊朗的面容近在咫尺，轻轻伸出手，便可以触碰到，好似做了一场华丽的美梦。 太阳逐渐升高，最后停在半空中，不上不下，温度随之逐渐升高，空气越来越热。 水流哗啦啦的流淌着，风吹拂而过，卷起一片片浪花，雪白的浪花拍打着岸边，带着几丝清凉的意味。 白魔取出糕点，端着三层的食盒，往岸边走来。 小黑球紧紧跟在白魔身边，眼睛冒着精光，直勾勾盯着白魔手中提着的食盒。 元一一躺在司地的臂弯里面，面上带着和乐的笑容，可爱的脑袋瓜不停的在司地胸口磨蹭着。 长长的帽子尖垂落在地面上，随着风不停的摇摆着，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面具的发带随着元一一不安稳的动作，逐渐松散开来。 许是觉得有些难受，元一一的手掌朝着脸上够去，将面具一点点扯了下来。 面具啪嗒一声掉在地面上，白皙可爱的脸蛋，在此刻全部暴露在空气中。 圆润的脸蛋一如往昔，似乎更为圆润起来。 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像是可爱的羽毛，纷飞间落在心头，带着轻柔的酥麻感。 那圆润的脸庞过于可爱，司地不自觉微微笑着，浑然不觉，一边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元一一的脸颊。 元一一嘟着嘴巴，阖着的眼睛依然没有睁开。 似乎，这么多天的疲倦终于在此刻有了一个安稳的休憩。 白魔走到司地身边，看着小黑球贪吃的模样，貌似不经意将食盒轻轻打开。 棕褐色的食盒，雕刻着漂亮的兰花。 兰花的藤蔓，围绕着食盒的边缘生长盘旋着，坚韧的身姿，惹人喜爱。 打开盒盖，里面整齐有序摆放着一层层漂亮的糕点。 又长方形的，有圆形带着印花的，有椭圆形酥脆外皮的。，还有半圆柱形绿豆糕。 糕点香甜的气息在空中蔓延开来，小黑球叽叽喳喳，迫不及待冲了上去。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好多糕点啊，元一一快起来吃糕点，闻着就特别香甜。 小黑球拽起一块比它身形还要大的糕点，手脚并用的捧着，面上带着不舍的神态，一点点吃着。 元一一望着司地那张放大的容颜，双手微微收紧，几乎在下一秒便打算亲上去。 空气中飘来阵阵香气，瞬间分散元一一原本的注意力。 元一一双手不停的摸索着，寻找那香气的来源。 司地冷峻的面色，突然羞红一片，像是天边那久久未曾退散的朝霞一般。 元一一的手，在司地胸膛的位置不安分的摸着，嘴里还年年有词。 “糕点，绿豆糕，桂花糕，玫瑰花饼，豆沙饼，我都要吃。” 司地眼眸微微闪动，深邃的目光不经意间变得晦暗。 无可奈何之下，司地只得轻轻呼唤着元一一。 “元一一，醒一醒。” 元一一似乎察觉到什么，手上都动作停了下来。 长长的睫毛一点点眨着，眼睛缓缓睁开，一双朦胧的眼睛直直望进司地的心坎里。 神思朦胧间，元一一从司地怀抱中坐起，脑袋像是雷达一般朝着香味的来源望去。 “好香啊，司地，我闻到糕点的味道了。” 白魔意味伸长得望着元一一与司地，元一一柔顺的头发落在司地面颊一侧，酥酥痒痒的感觉，让司地淡漠的眸子中盛装着满满的羞涩。 刀削般的面容，锋利与冷漠不再。 轻柔的嗓音，满是小心翼翼的催促。 “元一一，你可以站起来。” 375 郊游 元一一趴在司地身上，双手自然环在司地的脖颈上。 听到司地提醒的声音，才意识到现在动作的暧昧，立刻松开胳膊。 嘴巴微微蠕动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轻轻抿着。 略微偏转的视线，不经意发现一边默默注视的白魔。 想到面前抱着的是白魔的孩子，元一一好似做错什么事一般，蹭的一下，从司地怀里跳了出来。 身形因为过于紧张，微微踉跄着，司地一脸担忧的微微伸出胳膊，片刻的时间，元一一终于恢复清醒的神思。 “我们到了啊，司地，你怎么不唤我起来。” 元一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身形朝着与司地相对的方向慢慢退去。 司地望着元一一有些羞怯的身形，心下暗自好笑，淡漠的表情带着一丝柔和。 “无妨，你刚醒来，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声音不自觉放的柔软，白魔坐在司地身边，几乎都能感觉到那真切的情意。 眉头微微蹙起，那清雅的眸子静默看向元一一，多了一层不容易辨别的深意。 元一一微微捋着发丝，有些不好意思的轻轻点头，在白魔面前那欢脱的气质收敛两分，显得略微娴静。 食盒就在白魔身边，元一一悄悄的飘过去。 站在食盒旁边，却有些犹豫起来。 白魔一向不太喜欢魔，连带着也不待见自己。 这糕点就在眼前，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 小黑球抱着豆沙馅的糕点，吃的津津有味。 元一一收回视线，定定往白魔身边飘去。 然后试探性伸出一只白皙柔软的手掌，将食盒轻轻掀开，取出一块晶莹的透明糕点，再将食盒悄悄盖好。 白魔坐在司地旁边，神色平静的眺望着远处的山水。 山脉青翠，隐约带着娇黄的色泽，水面上笼起一层层雾气，隐隐约约的淡白，将眼前的一切变得朦胧而神秘。 白魔表面看似不在意，心却一直牵挂在司地身上。 这么多年的空白，即使望着面前的司地，依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司地不仅长大了，而且变了许多。 那刀锋般锐利的眉眼，越发像记忆中的那个一族之长，淡漠的神情，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幼时的亲切与信赖，在一点点消失。 自己与司地之间的关联，好似那握不住的风沙，在一点点消散开来。 这么多年，确实是自己亏欠他。 如果自己能够勇敢一些，负责任一些，司地这么多年也无需忍受那冰冷无情的狼族规则。 也许，这样一来，即使长大的司地也会语调亲切的唤自己一声母亲。 可是，错过的终究是错过。 也许，现在开始努力弥补，才能够给自己因为愧疚而不平的心一丝安慰。 为什么要拆散司地与愿意雨，他们看起来很登对，似乎有默契又相互喜欢着。 很多事情，让它按照自然运转的规律，才会延展的更为顺利。 白魔淡雅的眸子闪动着智慧的光芒，静默良久，望着远处的山脉，突然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 司地既然这么大了，许多事情都会有他自己的看法。 元一一抱着晶莹的桂花糕，吃的津津有味。 小黑球叽叽喳喳，在元一一身边旋转跳跃，手中的糕点被它啃的凌乱不堪。 毛茸茸的脸蛋上，露出可爱又满足的笑容，感染着元一一那平静和乐的心绪。 白魔望着平静无波的水面，淡雅的声音满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不知道，离开这么多年，司地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司地，你喜欢钓鱼吗？他们都说，钓鱼的秘诀便是等待，你是这么觉得吗？” 司地望着远处开阔的景象，风在耳边轻轻吹拂着，元一一捧着糕点吃的和乐。 突然发觉，也许元一一忘记自己也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情。 “我用竹筐捞过鱼，却不会钓鱼。钓鱼也分很多种方式，只是一味的等待，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能与你一起钓鱼。” 淡漠的声音，带着千年不变的沉稳。 平和的声音，像是一直都没有波澜的湖面。 那淡雅与疏阔之中，满满都是浑不在意的潇洒与自在。 是啊，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了。 思念的母亲在身边，原来还能看得到，这便是一种幸福了。 司地抬眸，不经意望着一边吃的专心致志的元一一，嘴边的笑意，不自觉扩散开来。 那喜欢的神情，确实是无法轻松抑制的。 元一一虽然看着一直在认真吃着糕点，因为距离很近，其实白魔与司地的对话，也能清晰传到她的耳边。 元一一抬起衣袖，轻轻擦拭着唇边细碎的渣滓，眼眸中带着明晃晃又十分热闹的光芒。 一眼望去，那看似什么都没有的眼眸中，似乎盛放着千万朵形态不一的漂亮花朵，那芬芳与热闹，让人迷恋与沉醉。 “那我们现在试一试，钓到鱼便烤着吃怎么样？熬汤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是了，司地，我记得犬妖熬的鱼汤超级鲜美好喝，不如我也试一试，看看能不能熬出来美味的汤。” 被白魔冷落了许久的魔轻轻点头，面上带着赞同的神色。 这人界虽然轻松自在，可是呆的久了，也察觉不出什么趣味来。 若是能吹吹风，晒着阳光，钓钓鱼，再吃点烤鱼肉，简直完美的不虚此行。 “好主意，就按照你说的办。” 魔当然知道，这是白魔与司地相互联系的好时机，而自己就稍微显得多余起来。 此刻，听到元一一的提议，魔立刻开心的附议起来。 司地坐在水边，看着一身欢快的元一一，也轻轻点头应和着。 “嗯，听起来不错。” 白魔望着司地轻松自然的神态，心中略微苦涩，记忆深处的男子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那本来已经平静许久的心，有些无言的凌乱。 元一一找了几根木枝，魔负责将简单的木枝制成稳固而实用的鱼竿。 再在鱼竿一端挖出一个凹槽，绑上结实的丝线，吊上诱饵，下放的水面下方。 灰色得鲤鱼在水中欢快的摇着尾巴，浑然不觉危险的靠近。 时而不时翻腾起的浪花，让元一一整个心神都感觉到欣喜与悸动。 鲤鱼在水面下方吐着泡泡，水面上方便汇聚起半圆形的透明圆圈。 随着空气的涌入，那圆弧在一瞬间破裂开来，于瞬间分散成五颜六色的星星点点。 鱼钩在手中不停的颤动着，元一一惊喜的望着水面，随即不自觉看向身边稳重如山的司地。 “司地，司地，鱼！鱼上钩了！” 376 想和金鲤做朋友 天空蔚蓝，云朵飘逸而淡白，微风和煦，阳光洒落在河面上，闪耀着轻盈而美丽的光泽。 司地将手中的鱼竿朝着后方轻轻一甩，一尾漂亮的金色鲤鱼在地面上蹦跳着。 大大圆圆的眼睛，带着灵动而欢快的气息。 司地没有关注身边的金鲤，微微偏过脑袋，淡漠的眼神带着鼓励的神色，默默望着身边的元一一。 清冷的嗓音，带着两分缠绵的情意。 “嗯，鱼竿轻轻往后甩，鱼儿自然会随着你的动作，落在地面上。” 甜甜的味道，在空气中缓缓流转。 元一一认真听着司地的指导，盈白的指尖微微抖动着，一边关注水面下方的动静，一边将鱼竿慢慢收拢。 那略微低垂的眉眼，少了两分开朗的明媚，多了几分认真而专注的优雅。 长袍的边角坠落在地面上，铺开一道圆润的弧形。 翠绿的颜色，与远处连绵不绝的山脉呈现同一种颜色，单单是望着便感觉心旷神怡。 司地收了手中的鱼竿，盯着元一一看，眼神中满是温润的喜爱之情。 元一一收拢丝线，将鱼儿逐渐朝着自己拉了过来。 惊喜的神色一点点爬上脸庞，眼看着鱼钩便要浮出水面，元一一脸上满是得意得神色，快速的将鱼钩连带着灰鲤甩到岸边。 不过，出乎预料的是，鱼钩上面只残留着淡黄色的饵食，还有一小块灰白色的布片。 许是用力过猛，鱼儿在水中便被元一一快速的甩了出去。 元一一望着近乎于无的鱼钩，一时有些难过的哭丧着脸。 元一一生气的甩了甩鱼钩，那鱼钩距离的上下摇晃着。 吓得小黑球来回飘动，生怕那尖尖锐锐的鱼钩会缠绕在自己柔软顺亮的毛发上。 “我的鱼儿！司地，我的鱼儿刚才还在鱼钩上的！我都感觉到那重量了，我跟你说，刚才我肯定钓到鱼了，不过一不小心，让它跑了便是。” 元一一滔滔不绝，十分不情愿的念叨着，一边不平的晃着鱼钩，冷不防间，那尖锐的鱼钩朝着元一一面颊处飞来。 司地心下一紧，快速的出手，一道白光从元一一耳边掠过。 那尖锐的鱼钩瞬间变成蕨菜一般的环形弯曲，然后没有任何商量的掉在地面上。 元一一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面上带着两分感，深深望了司地一眼。 司地略微无奈都走到元一一身边，发现她的脸蛋完好无损，确实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才淡淡的叹了口气。 元一一总是这么没心没肺，若是自己不跟在身边，不知又要出什么事情。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害，司地自动将元一一屏蔽在危险之外。 “元一一，我刚刚钓到一尾金鲤，你不是打算熬制鱼汤，去试试，我来钓鱼。” 不过，显然，元一一并不是轻易言败的性子。 元一一望着一望无际的水面，不死心的继续说道。 “让我再试一试。” 司地站在元一一身边，望着鱼线被抛的老远，又轻飘飘落下，眸中出现一抹赞赏。 小黑球听到司地的话，有些开心儿兴奋的朝着金鲤飘去。 对于犹如新生儿一般的小黑球，世间的万物都带着莫名的吸引力，吸引着它渴求知识的视线与注意力。 那金色的鲤鱼，在十多米远的地方，不停的蹦跶着，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小黑球贴近地面，神情好奇的盯着金鲤瞧。 黑色的小手，在空中不停的挥舞着，好像特别开心的模样。 这金鲤居然会说话，而且自己能听懂。 “咕噜噜！咕噜噜！” 那吐气泡的声音，分明是在呼唤和求救。 “快来救救我啊，哥哥，哥哥。我离开水完全无法生存的，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啊？” 小黑球发现新鲜的事物，迫不及待飞到司地与元一一身边。 “吱吱吱！吱吱吱！” 主人，那金鲤不一样。 司地站在元一一身边，整个心思都放在元一一身上，自动忽略小黑球那时不时便发出的喧闹声。 小黑球忽闪着翅膀，见司地不理会自己，有些焦灼，一时间急得在半空中一圈圈打着转，像是一个高速运转的陀螺一般。 片刻，小黑球冷静下来，停止打转的动作，往元一一身边飞去。 元一一性格开朗，最喜欢这些突如其来的惊喜。 小黑球附在元一一耳边，尽量加大音量，冲着元一一大声呼唤着。 “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那金鲤会说话。 然而，元一一神色认真，直直看向平静无波的水面，完全将小黑球整个忘记了。 更不用说，能清楚明白那“吱吱吱”中的具体含义。 小黑球望着一坐一站两道身影，跟明显的琴瑟和谐，完全容不下它这个可爱的小东西。 小黑球有些无奈的摊开手掌，停顿片刻，便继续朝着金鲤飞去。 金鲤在地面上不停扑动着，神情十分难受，一张金黄色的脸蛋，因为缺水似乎有些浮肿。 金鲤那大大圆圆的眼睛，转悠一圈，终于发现脑袋正上方悬浮的黑色小球。 这小黑球既然能漂浮在半空中，像是鸟儿一类的动物，说不准也可以说话。 这样一来，自己就有救了。 咕咕囔囔的声音，带着仿若可爱孩童的稚嫩音色。 “你会说话吗？你能将我送到水里吗？” 那略微柔弱的嗓音，可怜巴巴的，好似无依无靠的浮萍一般。 小黑球轻轻摇了摇脑袋，自己虽然会说话，可是并不希望将金鲤送回水中。 因为留下它，就有妖怪与自己聊天，一起玩，想想都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多了一个可以相互了解的朋友，真是做梦都会笑醒的简单幸福。 “我会说话，可是我这么小，怎么将你送回水中啊？” 小黑球嘟囔着嘴巴，望了望远处两道什么都没察觉的身影，一边思量着，一边斟酌开口。 金鲤在地面上扑腾的累了，干脆翻着白眼，望着清淡的蓝天与白云。 可爱的嗓音，飘在耳朵旁边，像是刚刚生长出来的青草，嫩绿的颜色带着青春的活泼，与新生的无穷力量。 “谢谢你，那你可不可以帮我找我的哥哥。它就在这片河域里面，你只要哥哥，它就会过来寻我的。” 小黑球略微沉吟，小小黑黑的手掌放在圆润的脑袋下方，假装没有任何办法找到金鲤的哥哥。 “不可以，这水域这么广阔，我去哪里找你的哥哥呢？不过，我还是可以帮助你！你需不需要水？我去取些水过来。我听说，鱼儿离开水，很快就会因为干涸缺水而进入新的轮回。” 377 鱼跑了 金鲤躺在地面上，脸上带着略微凄惨的表情，微微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看向小黑球。 “咕噜噜！咕噜噜！” 那好吧，麻烦你帮我取些水。哥哥，哥哥肯定会找到我的。 小黑球忍住心中得意的感觉，轻轻点头，然后轻飘飘的转身。 叽叽喳喳的声音，组成一曲听不出音调的歌曲。 像是夏天树林里那吵闹却欢快的鸟鸣，清脆的声音，将整片天地，渲染的平静而阔远。 山脉葱茏，小黑球从树枝上拽下一片宽阔的树叶，用黑黑小小的手掌捧着，在水面上来回滑动。 金鲤躺在地面上，望着静静漂浮的云朵，第一次发现即使脱离水域，也没有很难过的感觉。 司地一言不发，站在元一一身边，只是默默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还要时而不时担心那乱晃的鱼钩会伤害到她。 元一一虽然从植物妖变为魔，可是许多的特点依然没有很大的改变。 此时此刻，元一一整个心思都在平静的水面下方，完全没有察觉到司地那谨小慎微的紧张。 水面泛起一道道涟漪，好似鱼尾扫过，扬起的雪白浪花。 面前的鱼钩轻轻晃动起来，那弯折的鱼竿似乎在下一秒便会断开。 元一一拽着鱼竿，往岸边的方向拉扯。 “司地，司地，你快看，我又钓到鱼了。” 那鱼似乎十分庞大，元一一用了十分的力气，鱼钩依然隐藏在水面下方，看不清具体的情况。 元一一整个注意力都放在鱼竿上，心脏因为过于紧张不停的跳动。 半天的时间，水面下的鱼依然在与元一一争执不下，一时之间也没有个结果。 元一一略微慨叹着，沉静中带着开朗的声音，满是疑惑与好奇。 “奇怪，怎么拽不动。” 偏偏水面折射太阳的光芒，像是一面流动的镜子，镜面上方漂亮而优美的蓝天白云清晰可见，深不见底的水面下方却完全无法探知。 元一一又用力拽了半天，有些无奈的转过脑袋，望着身边站着不动的司地，着急的呼唤道。 “司地，你快帮我看一看，为什么拽不动？” 司地听到元一一的问题，缓步踱了过来，那张沉稳好看的脸庞，浮现一抹了然与镇静。 “一种情况，鱼太大了。另一种情况，这千百年的水池中拥有它独特而神秘的妖怪。” 司地的话诚挚而真切，让元一一不得不相信。 不过，片刻之后，元一一便想到了新的疑惑与问题。 “不可能吧，司地，若真是妖怪，这鱼竿不早就断了。” 说的正是时候，元一一的话音刚落，那弯折如弓箭一般的鱼竿便瞬间折断。 “啪嗒”一声脆响，元一一望着手中断成两截的鱼竿，有些愣怔呆在原地。 司地望着那断了的鱼钩，嘴边的笑容完全抑制不住，甚至爽朗的笑出声。 白魔与魔保持大概十米的距离，互相之间没有任何干扰。 此刻，听到动静，却十分有默契的纷纷转过脑袋，望着站在最右侧的司地与坐着的元一一。 那断了的半截鱼竿被元一一握在手里，脸上惊诧的表情还没有平复下来。 一道巨大的波浪，便迅速朝着元一一席卷而来。 扑面而来的巨浪，将元一一整个衣衫全部打湿。 元一一从头到脚被淋了个落汤鸡，尚有些震惊的轻轻咳嗽，将嘴里灌入的水悉数吐出。 “噗！咳咳！司地，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道金色的鱼尾在水面上方轻轻跳跃着，那身影很快隐没在如汪洋一般的水面下方。 与此同时，司地那道深邃的眸中闪现一抹沉思的神色，随即收回视线，微微垂首，望着一身湿淋淋的元一一。 淡漠的语气，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没事吧？去马车里换一套衣裳。” 元一一的头发被清水打湿，变成一缕又一缕，黏附在脸蛋旁边，娇俏的脸蛋，带了两分妖魅的感觉。 翠绿的长袍湿落落的，整个娇小窈窕的身姿一览无余。 司地将雪白的外袍轻轻脱下，随即覆盖在元一一身上。 那张冷峻的面容，出现一抹极其不自在的红润。 司地微微蹲下身体，将元一一揽在怀里，声音优雅低沉，再一次轻轻嘱咐着。 “去换一套衣裳吧。” 被金鲤扬了一身的水，原本的怨愤，在司地的怀抱中瞬间融化消失。 不知为何，元一一竟然有些想笑。 事实便是，元一一趴在司地的肩头，面对自己的狼狈狂笑出声。 司地雪白的衣襟逐渐被清水润湿，一滩滩暗色的白，将原本的整齐干净打破。 一向洁癖的司地，在此刻却没有任何生气的表情，眉头舒展，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不容易轻易抹除的笑。 情不自禁之间，魔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刚刚游过来的鱼儿，被清明温润的笑声吓跑，原路返回，一溜烟看不见身影。 小黑球拿着叶子，凑到金鲤身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带着关切的意味。 “金鲤，你会游泳，为什么不会走路或者是腾飞啊？” 金鲤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喝着水，一边咕噜噜不停的结实着。 面前黑黑的一团虽然看着没有什么特点，可是却能轻易说中金鲤心中的遗憾与期待。 因为生来便是鱼儿，所以只能终日与水相伴。 对于金鲤来说，站在陆地上看一看天空的风景，简直是一种不可能的奢侈。 “我是鱼儿，即使是金鲤，也还是鱼儿，自然不会你说的那些。不过，我很快就会化形，听说化形之后便可以自由自在，来去自由。” 小黑球望着面前单纯可爱的金鲤，心中生出许多好感来。 “这样啊，现在你会说话，离化形也不远了吧。” 金鲤化形之后，它们就可以更好的交流和玩耍。 元一一听从司地的指挥，披着雪白的外袍，在司地的引导下，往马车走去。 淡淡的青松与竹柏的清香，从司地那洁白发亮的内衫处飘了过来。 元一一被司地揽在怀里，脑袋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晕沉。 太阳越来越高，气温也提升不少，元一一对于钓鱼的热情依然没有任何退减。 “司地，我换好衣服，再去钓鱼。” 看着屡战屡败，却丝毫不言败的元一一，司地深邃的眼眸中浮现出欣赏与确切的喜欢之情。 “嗯，随你。” 熬鱼汤发现金鲤会说话 男配，小可爱，青春活泼单纯，喜欢元一一 金鲤哥哥 怨魂横生 途经一座山庄村落，漫山黑气 378 相处相宜 小黑球收起翅膀，落在地面上，与刚刚认识的朋友，不停的聊着天。 涛涛的水拍打在岸边，发出清晰的哗啦声音。 天空蓝蓝的，带着积分厚度的云朵白白得，远处的山上长满了青青的树木，偶尔几点金黄为这独特的风景增添难得的深沉魅力。 小黑球声音轻轻巧巧，带着两分可爱的欢喜。 “金鲤，你家住在哪里啊？” 金鲤趴在地面上，望着距离很远很远的水面，微微叹了口气。 一会儿还得指望小黑球帮它取水，现在可不能冷落它。 想到这里，本来有些蔫吧的心再一次活跃起来，真诚的回答小黑球的话语。 “我就住在这片水域，这里位于珠国滩水的下游，泥沙堆聚，所以被称作沙华之地。另外一个原因，便是这里的水域清澈纯净，所以多有我们家族的同类汇聚。我们身上的鱼鳞可以反光，将透明的光映照出特别的华彩，所以十分值钱。” 小黑球站在地面上，个头不大不小，只能看到金鲤那张完整的脸蛋。 金黄色的脸蛋，大大的双眼皮，依稀可预料化形之后的金鲤一定会十分漂亮。 心头的疑惑越来越多，小黑球对于这个水里的生物越发好奇起来。 “你喜欢吃什么？” 金鲤吐着泡泡，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绝美漂亮的光泽。 那光芒甚至胜于午后青青凉凉的光泽，泛着独一无二的美与优雅。 似乎，金鲤天生卓越于其他鱼类，生来便如此珍贵。 “我喜欢泥土，沙子，蔬菜还有浮游体。水面看着清澈，其实其中有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生物。有的生物十分奇特，甚至只有你的一根毛发那么细小。” 小黑球黑亮的眼睛中带着止不住的好奇与欢喜，眨巴眨巴之间满是灵动可爱的神态。 还好，有小黑球在，不然自己说不准都已经被阳光晒成扁平的鱼干。 金鲤心下这么想着，面上不自觉柔和了不少。 “原来是这样，我喜欢绿豆糕，桂花糕，玫瑰饼，酥饼，糖心饼。不过遗憾的是，这些你都吃不了。那你每天怎么修炼？金鲤，不如你和我回魔族，我们可以每天一起玩耍。” 金鲤似乎对于成为魔没有什么感觉，每天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便是它一生的生活内容，而显然它也十分怡然自得。 “我不需要修炼，这沙华之地天生可以孕育灵体。我只需要每天游来游去，等时机到了，自然会化形的。” 小黑球面上有淡淡的失落，本来以为自己多了一个小伙伴，没想到它对于成为魔没有一点兴趣。 难道，自己留在这里，才能和它一起玩吗？ 可是，离开魔族太长时间，自己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如果，金鲤能跟着自己一起离开这沙华之地就好了。 小黑球站在金鲤身边，低着脑袋，手指互相绞着，圆润的脸蛋因为思考什么，皱在一处，像是新鲜出炉的小笼包。 刚才金鲤一直在呼唤它的哥哥，看来，哥哥对于它来说十分重要。 “那你哥哥也是金鲤咯？” 金鲤面上带着开心的笑容，似乎十分得意与骄傲。 提到哥哥，金鲤就不自觉想到那伟岸优秀的身影。 在金鲤家族中，哥哥虎口逃生以及游遍天下江河湖的事迹简直是一道可以永久流传的传说。 “那是当然，我哥哥可是十分厉害的金鲤。他比我还要漂亮，身形也更大，好像有十多米长。他会的特别多，虽然化形了，他还是最喜欢水。” 小黑球与金鲤越聊越起劲，刚刚认识的小伙伴，让小黑球几乎都忘记了主人还有元一一的存在。 元一一随着司地的步伐，走到马车旁边。 将帷帘遮好，迅速换掉湿漉漉的衣服。 洁白的衣袍，在阳光下显的独特而优雅，元一一轻轻抚摸上面没有任何印记的暗纹，一股淡淡的暖流滑过。 司地那潇洒的身影，便在马车不远的位置。 阳光下，那落拓的身形越发潇洒，矜贵的气质无可比拟。 因为脱了外袍的缘故，司地身上结实的肌肉露在外面。 颀长的身形看起来越发高挑与矫健，雪白的内衣，有些轻薄。 风轻轻吹拂，那柔软的衣服似一般，好似快要融化掉。 元一一静静看着背过身的司地，司地因为羞怯转过身体，自然没有察觉到那浓烈而深沉的情感。 看了一会儿，许是阳光过于明亮耀眼的缘故，元一一感觉有些疲倦，便靠在马车的围栏处休憩。 微微眯着的眼睛，继续一眨不眨的望着远处一身拓然的司地。 舒适惬意的微笑，在阳光下更显活泼与明媚。 魔族的气息越发淡弱，人界单纯美好的味道在元一一脸颊处浮现出来。 尘世间的纠缠与美好，在此刻形成一道新的轮回。 原来，可以随时看到司地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情。 好似，透明的阳光都是五颜六色的斑斓，蜿蜒的河水，开阔而深远，风似温暖的柳絮，轻拂过面庞。 司地站在远处，静默等待一会儿，随即有些紧张的望着远处的马车。 好在，那雪白的帷帘里面是一道翠绿的身形，衣袍上干净整洁的青翠好似树枝上正在伸展的枝叶一般。 青春与明媚，聚焦在元一一身上，一眼沧海桑田，让司地感觉十分不真切。 司地轻轻走过去，坐在马车的边沿，不多说一句话，只是静静感受在元一一身边的宁静与甜蜜。 草木的清香，还有路边花朵不时发散出来的香甜，弥漫在马车周遭。 阳光明媚，洋洋洒洒的金色光芒附着在叶片上，闪耀着晶莹独特的光泽。 元一一从马车里悄悄伸出手，扯了扯司地那自然垂落的衣襟。 司地微微低下脑袋，一只漂亮柔嫩，玉白一般的手掌，轻轻拉住自己的衣服边缘。 那种依赖与信任，让司地心中的柔情一时间扩散开来，便任由着元一一轻轻拉着。 白魔专心致志的钓鱼，那认真的模样，与在植物园照顾花草树木的仔细没有任何差别。 魔坐在白魔身边，心中微微窃喜，又带着淡淡的惆怅。 距离白魔这么近当然是一件好事，可是又总是担心距离的缩短与靠近会让白魔对自己更加厌烦。 不过，宽心一想，本来白魔也不待见自己，倒也不差那一分两分的厌烦。 微微耸了耸肩膀，魔一边眺望着远处优美的自然风景，一边静静等待着鱼儿上钩。 379 留下来陪着我 白魔安安静静坐在岸边，背对着元一一与司地，并不看他们，却能轻松感知到他们的甜蜜与依恋。 像是流淌的水一般，很多事情都是无法控制的，感情更是如此。 半天的时间，元一一躺在马车上，感受着从车窗与门帘之间穿梭而过的风，感觉惬意与舒适。 司地宽宽阔阔的后背，就在眼前，自然而然散发出沉稳与可靠的力量。 阳光明媚，透过树枝在马车车盖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暗影。 白色的帷帘随着风，轻轻的飘动，偶尔落在那张洁白无瑕的面庞上，青色的发丝铺散在软塌上。 元一一平躺着，微微偏过脑袋。 “司地，你是不是快要离开人界了？总感觉，你像是一阵风，总是飘来飘去，不属于山川，也不属于河流，也不属于花草树木。” 轻盈的声音，在马车里面响起，徐宇的时间，便随着风飘到司地的耳边。 带着淡淡愁绪的简单话语，敲打在司地心头，像是晴天之下一道清凉的泉水，浇灌在淡漠无波的心田。 轻轻柔柔，带着两分温润的不确定与依赖，让司地的心也紧跟着柔软起来。 略微垂眸，眼前是元一一平和的脸蛋，面具的线绳被元一一拽在手中，一张开朗圆润的脸蛋，毫无保留的展现在眼前。 莹莹的光芒，落在元一一对我侧脸和下巴上，带着炽烈的温度。 空气似乎闷热起来，司地的视线停留在元一一面上，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似乎在克制什么一般。 那张高傲尊贵不可轻易触碰的脸蛋，在此时染着两分不自然的红晕。 与元一一单独相处的时光，总是简单美好的令人心悸。 到嘴边的话语，带着深沉的爱意，那爱意不甚明显，像是一直存在的空气，虽有似无，缠缠绵绵。 “暂时不会离开人界，看地府那边的安排。在地府的这段时间，我会每天都来看望你。” 元一一平躺在马车里面，翠绿色的长袍随意折叠，渐渐起了褶皱。 清风拂面，捏着司地衣角的手微微收紧，开朗活泼的声音，染上几缕小心翼翼的在意与试探。 “可是，司地，你回神界，还会来看我吗？” 司地感觉到元一一心中的不安，微微转过身体，面对着元一一，眸光带着确切的认真与郑重，似乎在说着重要的承诺一般。 “如果你希望，我会常来看你的。我迟早会离开地府，这段时间我会看着你修炼，从魔晋升为神，也不过是用心与否的区别。” 元一一的眼睛黑亮圆润，镶嵌在那圆润白皙的脸蛋上，显得十分可爱与协调。 忽闪忽闪之间，似乎可以看到世间一切隐藏的秘密。 “你说的到容易，不过有你陪伴，我的修为会提升的很快的。还有，司地，神界有趣吗？你不回去，一直留在人界，我们就可以每天见面了。” 元一一拉扯司地衣角的手，因为纠结而不停的缠绕着。 司地有些无奈的微微笑了笑，不自觉伸出手，抚摸着元一一的发顶。 一如往昔，看似淡漠却十分耐心细致的解释。 清清淡淡的声音，在阔远的郊外显得越发深沉优雅，像是山间不停流淌的溪水一般，轻轻扣击着柔软的心房。 “神界的屋宇更为壮阔神圣，像是人间的神庙一般。大门常年燃着香烟，那白色的烟雾将整个神界笼罩起来，远远看去十分神秘。因为地广神少，所以每个身都拥有自己独特的楼宇。一直留在人界是不可能的，我会在神界等你，等你来找我。” 司地很少说这么多话，在元一一面前却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一举一动。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特别的牵引，将司地与元一一紧密的连接在一起，无法轻易分割开。 正如此刻，说到一直留在人界的事，司地竟然认真的考虑了一阵。 司地坚定的拒绝，出乎元一一的预料。 那娇俏的脸蛋出现一抹无言的落寞，心情的不快让元一一整个圆圆的脸蛋皱在一处。 司地的视线停留在元一一身上，望着她那不悦的表情，心跟着轻轻颤动。 有些不知所措，无力与自责充斥在脑海中。 司地冷漠的拒绝，让元一一有一瞬间的委屈与埋怨，一时间收敛视线，眉头皱着，鼻子也随之皱起，有些赌气般并不去看司地。 明明自己就在人界，司地却不肯迁就自己留在这里。 不过，仔细想来，不同的身份总是背负着不同的责任，那重要的责任怎么可能轻易卸下呢。 思绪捋顺之后，元一一复杂纷乱的心绪微微平复，话语比脑海中那些汹涌的念想更为理智。 “哦，是这样嘛？可是修炼很辛苦，不知道何时何月才能变成神仙，说不准千万年我都见不到你了，你会想我吗？” “我会帮助你修炼，不需要千年那么久的时光。想念，这种情感一直都存在。” 优雅的嗓音，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与理智。 元一一微微抬眸，黝黑的眸子带了两分质疑与困惑。 “在神身边，修为会自动提升，可是即使一分一秒，我也不希望与你分离。” 司地也回望着元一一，眸中那不安与缠绵的情意，一瞬间闯入眼底，在心头久久萦绕，手中抚摸发顶的动作微微一顿。 司地有些哑然，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空气陷入一片沉寂的单墨子。 远处白魔与魔没有任何交流于沟通，却十分有默契。 那勾鱼的线绳一拉一扯，都极其同步，甚至于两道身影背后翻白眼的鱼数量都是完全相同的。 又是一顿扑通扑通的挣扎声，一尾灰色鲤鱼，被鱼线的力量拉扯，从广阔的水面下方跃出，在半空中画出一道圆润的抛物线，随即啪嗒一声掉在地面上。 魔转身，望着地面上堆成小山的鱼，冲着身边的白魔呼唤道。 “这些鱼够我们今天食用，不妨歇一歇，吃些糕点。” 白魔淡淡扫过身边的魔，没有回答。 半天的时间，没有任何回声。 魔自觉无趣的摸了摸鼻子，坐在屁股大小的板凳上，没有任何动作。 视线轻轻掠过白魔，却不敢有大的动作，生怕打扰到白魔的垂钓。 雪白的身影淡雅素然，在风景优美的郊区，身上的高贵与美丽越发皎洁明显。 魔的话就在耳边响起，白魔面色冷峻的直接忽视掉。 等到又钓上来一尾鲤鱼，方觉疲惫，瞥了眼身后的鱼堆，静静收起鱼线。 动作轻柔捏了捏后脖颈，优雅的打了个哈气，轻轻起身。 380 分工 元一一与司地就是否留在人界的分歧，一时间没有合适的结果。 都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空气一时陷入沉默的尴尬。 远处的风景阔远，马车周遭的空气却略微沉闷。 白魔与魔互相对视一眼，在白魔冷淡的不能再冷淡的目光中，魔想要说出口的话就那么咽了回去。 小黑球趴在地面上，拿着翠绿的叶子，时不时来往岸边与陆地之间，连上带着欢喜的开心神色。 魔被白魔冷落之后，视线飘忽不定在岸边周围徘徊着，有些闲的无聊。 在魔族照看植物园虽然不忙，但也有一件事情需要完成。 此刻，在这幽美清静的郊区，魔反而感到两分不自在出来。 视线在缠绵的山脉还有阔远的河面上游荡，随即落在平整宽阔的地面上。 一条又一条活鱼，被阳光晒得鳞片都泛着花白。 是了，现在应该将这些鱼儿解决掉。 元一一刚才提议煮鱼汤和烤鱼，现在却不知跑到哪里去。 “元一一，可以烤鱼了！” 魔轻声呼唤着，注意到马车周围的身影，试探性走了过来。 司地听到魔的呼唤，那双好看的眸子微微闪动，眉头有些不悦的微微皱起。 自己知道元一一的资质，难道元一一是为了魔才留在魔族的吗。 而且，这魔一直追着母亲跑，真是让司地喜欢不起来。 元一一发现魔走来的身影，面上带了两份可怜巴巴的神色，收回攥着司地衣角的手掌，轻巧起身，坐在桌边，不去看司地。 司地若真是喜欢自己，为什么不肯留在人界陪着自己呢。 刚刚想明白的问题，因为魔的接近而逐渐破裂开来。 是啊，虽然白魔一直在拒绝魔，可是因为喜欢，魔还是选择默默留在白魔身边，不问时间，不问结果。 这么两相对比，元一一猛然发现，也许司地不是那么喜欢自己。 因为喜欢，所以想的越发多了起来。 这样一来，心思也逐渐陷入牛角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思绪不受控制，满满都是司地淡漠的语气，还有那看似浑不在意的表情。 元一一越想越乱，不等魔飘到马车旁边，便自己跑下马车，只留司地一个在马车前面的横梁上端坐。 洁白的身影，端坐在马车前方，显得有些凌乱。 深邃的眸子闪过一道暗色的光芒，假装不在意的冷冽浮现又退散。 那万年不变的表情，在瞬间有些破裂，失落与气愤将白皙的面庞显得黝黑两分。 元一一轻轻拂了拂有些褶皱的衣衫，像是身后有什么追着一般，快速朝着魔费身而去。 有了分歧，直接沟通是一种方式，除此之外，用时间冷却，也是一种不错的方法。 因为很多问题，都是没有一个标准答案，更不用说无论样貌身份地位都完全不同的司地与元一一。 魔望了望有些低沉的元一一，眼角掠过马车边，注意到司地白色身影上毫不掩饰的敌意，心下了然。 不曾点破，感情的事情，魔作为一个旁观者也不好说些什么。 “元一一，我和白魔钓了不少的鱼，快过来收拾好。” 魔温润的嗓音响起，元一一收起复杂的心绪。 提到最喜欢的吃，面上的低落在一瞬间转化成满满的活泼与开朗。 “我来了，魔，咱们的鱼是蒸着吃，还是煮着吃，还是烤着吃呢？” 魔温润的嗓音，带了两分惬意与期待。 “这么多鱼，自然都可以。话说，人界的食物，我只是在很小的时候才品尝过。这刚钓上来的鱼肉滋味鲜美，无论蒸煮煎炸味道肯定都特别好吃。” 出乎元一一的预料，魔对于人界的小吃居然还有些心得与了解。 喜好在一瞬间达成一致，不知不觉元一一与魔的距离更为亲密。 那是一种相互的理解，在相处几百年的时间后，终于在此刻得到了新的升华。 “哈哈哈，那我负责烤鱼，你负责水煮鱼。” 司地望着相谈甚欢的元一一与魔，心头的不快与郁闷越发的浓重起来。 好似一股火焰，在心底熊熊燃烧着，不止何时便会将司地整个灼伤。 嫉妒，不满，在深邃的眸底聚集又隐匿。 天空蓝蓝的，云朵白白的，风却似乎在不经意间猛烈了几分。 司地收敛心思，望着并肩前行的魔与元一一，不情不愿的追了过去。 白魔站在岸边，身形高挑修长，带着淡雅的落然，像是秋天那不咸不淡的阳关，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淡白的颜色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那双漫不经心的眸子，望着远处的山川河流，享受着心中难得的幽静与平和。 元一一与魔边走边商量着鱼儿的具体做法，魔很少来人界，自然不知道鱼儿的具体做法。 两道欢快的视线十分默契的望着河边那落然却略显孤寂的身影，元一一接收到魔眼神中的示意，冲着白魔背影淡雅出声。 “白魔，你会煮鱼汤吗？” 白魔轻盈转过身体，淡漠的神情多了一抹温柔与面对孩子那独特的慈祥。 白魔不仅在魔族生存了千百年，在狼妖族也生活了近千年，自然什么都懂一点。 此刻，听到元一一的问题，便能立时明白她的意思。 “司地幼时喜欢吃吃喝喝，我倒是略微会一点，不如便交给我。” 与司地分别这么久的时间，确实希望能亲手替他熬制鱼汤将所有的歉疚与思念全部都化为汤里的温暖与体贴。 “如此，便劳烦白魔。在魔族这么多年，都没有尝过白魔的手艺，今天真是有口福了。白魔，我负责烤鱼，便将鱼都一起收拾出来，你稍等一会儿。” 元一一这么说着，面上情不自禁扬起一个欢快的笑容，撸起袖子，系在肩膀的位置，朝着远处的鱼儿走了过去。 小黑球依然与金鲤有说有笑，似乎聊的很开心。 元一一飘了过去，捡起地面上的鱼儿，正打算串在手中的木棍上，小黑球一道尖锐的吱吱声让元一一立刻停了手中得动作。 “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你住手！ 小黑球很少这么声色严厉的呼喊，元一一吓了一跳之后，便停了手下的动作。 “小黑球，那么大声做什么？吓我一跳。什么事情啊？这么紧张兮兮的？” “吱吱吱！吱吱吱！” 这是我的朋友，不许你伤害它。 小黑球一脸愤怒的飘到元一一身边，伸出黑黑的小手掌，拽着金鲤的尾巴，往着与元一一相反的方向拽。 381 留着 元一一站在小黑球面前，缓缓伸出手，正打算将金鲤拽回来。 “小黑球，你又找到新的朋友啦？可是，它都不会说话，你们没有办法在一起玩的。” 小黑球因为年岁不大的缘故，特别喜欢结交各种各样的小伙伴。 之前，是一条没有任何灵魂的手帕，现在是一尾看着漂亮的金色鲤鱼。 元一一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小黑球注意到元一一眸中质疑的目光，有些不开心的嘟着嘴巴。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它怎么不会说话呢？金鲤，这是元一一，你说句话。 金鲤从小黑球的掌心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面上。 半面金灿灿的鱼鳞沾上灰尘，在金鲤趴在泥坑里面，露出一只白亮的眼睛，有些惊讶与欢喜的看着面前的元一一。 那张白皙的脸蛋上，带着温柔的笑，是金鲤从来没有见过的美丽笑容。 圆润的脸蛋，晶莹如玉一般的皮肤，红润的嘴唇，黑亮的眸子，看起来像是天边不可触摸的皎洁月光。 美好，淡雅，让金鲤一瞬间看呆了，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元一一，一时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也感知不到。 面前只有明媚的笑脸，像是初春温温柔柔的阳光一般，将浑身的泥泞都晒干，然后脱落，困惑的心逐渐澄净。 风轻柔的飘着，将元一一鬓边的墨发轻轻吹起，那张恬淡的脸上，是一种真诚的喜爱与慈悲。 常年生活在水里的金鲤，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女人。 往常感觉多余的风，在此刻像是漫山遍野的紫色风信子，带着淡淡清幽的甜度。 那甜像是咖啡杯里面新添加的冰糖，恰如其分的感觉，入口滑腻而清新，清清淡淡的美好，在一瞬间悄无声息的刻印在脑海中。 泛着白光的眼睛，满是惊喜与开怀，像是天空中那沉醉而美好的星辰，一闪一闪都是对于元一一的喜欢之情。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金鲤，你说句话啊！不然，一会儿元一一就把你吃了，骨头都没有。 等了半天，也不见金鲤说一句话。 小黑球飞跃在金鲤身边，叽叽喳喳的十分着急。 金鲤却只是躺在地面上，一身狼狈，像是傻子一般傻呵呵的咧着嘴巴。 元一一几乎以为金鲤真的会说话，便屏息凝神，蹲在金鲤身边，静静等了许久。 可是，半天的时间过去了，金鲤依然一句话都没说。 元一一轻轻摇了摇脑袋，似乎有些无奈与惆怅。 小黑球看来是太过孤寂，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替它找一个可爱的玩伴。 “小黑球，看来它不会说话，我带它走了。河里那么多鱼，你去和它们玩。你是魔，身上有特别的气息，它们肯定都喜欢和你玩。” 小黑球这么喜欢金鲤，肯定不会轻易交出来，既然如此，只能转移它的注意力。 等到将金鲤煮了，小黑球也不会有什么话可说。 “吱吱吱！吱吱吱！” 你骗人，你分明是想烤了这条金鲤。 小黑球有些生气的飞到元一一面前，两只可爱的小手上下不停的忽闪着，像是风中摇摆着的狗尾巴草，那气愤在元一一眼中不过是滑稽与可爱的表现。 烤了吃，什么是烤了吃？ 金鲤圆圆的大眼睛多了一层疑惑，等反应过来这句话里具体的含义，终于再也躺不住了。 啪嗒啪嗒，金鲤努力撑着鱼鳍，在地面上不停的扑腾跳跃着。 心思被小黑球说中，元一一耸了耸肩膀，有些不置可否。 “你倒是聪明，那就……” “留着”两个字还未出口一道稚嫩如新生儿的声音着急火燎的响了起来。 地面上没有水，金鲤在空中蹦跶几下，便疲惫的再也蹦不起来。 那白白的眼睛里面，满满都是不愿与委屈的神情。 “小黑球，为什么要烤了吃？我是金鲤，金鲤是这河流的守护神，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哥哥会来找我的，我拒绝被你们烤了吃。” 熟悉的声音响起，自己的话被印证是真实的，小黑球开心的立刻飞到元一一身边。 叽叽喳喳的声音里，满是单纯可爱的欢喜与自在。 “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你听到了吗？金鲤本来就会说话。 元一一黑亮的眸子因为惊讶睁的大大的，望着地面上的金鲤，一脸的不可置信。 金鲤真的会说话，看来这片水域灵气也是十分充沛。 人杰地灵，真是一个好地方。 “我的天，真的会说话。本来想说留着它，那边反正有许多灰色鲤鱼。既然会说话，说明很快就会化形了吧。小黑球，你们一起玩吧，我去烤……烤吃的。” 当着金鲤的面，说烤鱼未免不尊重金鲤。 元一一心虚得眨巴着眼睛，一手指着远处架着火把的魔。 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在略微清凉的岸边，显得温暖与美好，一如元一一那张轻松美丽的脸庞。 淡淡的，不需要微笑，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令人心神欢喜与静谧的美好。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我就说嘛，金鲤会说话。元一一，你还不信。烤吃的，太好了，带我一个，我也去烤吃的。金鲤，你留在这里，现在太阳没那么大，我一会儿再给你送一些水过来。元一一，咱们烤什么好吃的，我几乎都能闻到那香喷喷的味道。 元一一伸出手臂，将半空中飞着的小黑球拽到身边，双手捏着小黑球脸颊两侧肥嘟嘟的肉，开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自觉的柔和与宠溺。 “小黑球，吃吃吃，你倒是比我还喜欢吃。你这吃货的本性，和司地一点都不像。你留在这就行，陪你朋友玩，一会儿烤好了，我给你送过来。” 元一一说完之后，又有些不自在的望了望地面上的金鲤，一条两面金黄香喷喷的烤鱼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我本来就与主人不一样，当然不能比较了。不能这么说，准确来说，应该是，我根本比不上主人。 小黑球冲着元一一的背影吵闹着，望着地面上眼巴巴的金鲤，没舍得离开。 刚刚找到的朋友，如果能时刻都呆在一起就好了。 “是是是，你这贪吃的性子，应该是随我。” 元一一的话语顺着风轻飘飘的飞了过来，金鲤躺在地面上，看着远处倒影在水坑中自在的背影，眼中有着羡慕与喜爱的光芒。 382 烤鱼 元一一走到灰色的鲤鱼堆，抓着鲤鱼的塞盖位置，提着两条灰鲤鱼，往火堆飘去。 宽宽大大的袖子，系在肩膀的位置处，露出两条白藕一般的雪白胳膊。 河岸百米远的位置，支着三道捆绑在一处的树干。 粗壮的树干，呈45度角，斜立在地面上方。 一簇簇漂亮的橘黄色火焰，从地面上的柴火上方窜起。 魔坐在火堆旁边，不时往里面添加柴火。 元一一坐在魔身边，从地面上取出两条纤细的树枝，将鲤鱼串在上面，轻轻哼着美妙的歌曲。 简单的旋律，飘扬在河岸一侧，将郊外幽静的美衬托的越发鲜明。 司地在远处，默默望着元一一，深邃的眸子因着思虑的神色越发神秘莫测。 像是一望无垠的海面，看似风平浪静，其下却暗流涌动。 心随着元一一的一举一动儿不停的漂浮，像是抓不到地面的蒲公英花蕊，散漫的，没有任何方向。 迷途之中，能紧紧抓住的，只有面前的元一一。 是啊，真的喜欢即使是远远的光芒望着都觉得不够。 希望能再近一步，再往前走一步。 身体不受控制，随着心的牵引，往元一一身边，一步步走去。 小黑球坐在金鲤身边，静默流淌的河水，带着崭新的雀跃与欢喜。 还是第一次这么多魔一起出来玩，元一一开心的摇晃着脑袋，很快忘记司地带来的不快。 一手拿着一串鲤鱼，放在火焰上方，双手不停的翻覆烧烤着。 阳光停留在高空，似乎有些乏了，不再挪动，此刻正是一天最为明亮的时刻。 焰火在阳光下，闪耀着温热的光芒，元一一坐在火堆旁边，脸蛋被烘烤的通红。 额头浸着薄薄的汗水，火焰上方浮起一层层透明的缥缈，那澄净如水汽一般的烟火，模糊远处款款走来的身影。 司地走进火焰，拿起串好的鲤鱼，坐在元一一身边，学着她的模样，将鲤鱼拿在手中，放在火焰上方烤炙。 滋啦滋啦的声音响起，水分逐渐蒸发，鱼皮逐渐起了褶皱，那灰白的颜色，一阵之后，变成焦黄的脆色。 司地静默不语，元一一也乐得不说话。 司地冷漠的语气与表情还历历在目，元一一有些赌气般不开口说话。 魔望着火焰对面闷不吭声的两道身影，嘴边滑过一抹淡淡的笑容。 爱情，真是一件令人难以捉摸的事情，令人心神难安，又让人心烦意乱，明明相互喜欢，却又别扭的不肯相互理睬。 司地知道元一一仍然有些生气与委屈，也不说话，生怕惊扰到她，只是静静坐在元一一身边，陪着她烤鱼。 金黄色的火光，打在元一一的脸颊上。 微微浸出的汗水，还有那温润美好的红霞，将白皙的皮肤衬托的如出水芙蓉一般娇艳欲滴。 司地微微侧首，目光不自觉流露出浓浓的喜爱之情，只是望着身边的元一一。 手中的烤鱼散发出飘逸的香气，雪白的肉从破裂的鱼皮之间露了出来，带着纯白鲜活的香气。 元一一闻到那香气，不自觉开心的笑起来。 通过自己的烤炙，一条鲤鱼就这么变熟了，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司地看着元一一的笑容，心中不自觉轻盈起来。 一向思虑的心，似乎得到了永恒的平静。 在元一一身边，那种平和与宁静越发深远起来。 一股焦糊的味道，从火焰上方飘来。 元一一下意识望着那气味的来源，突然发现一道缭绕的黑烟，从司地掌心散发出来。 因为还在气头上，本来不打算理会司地，自然也没有提醒她的愿望。 元一一将烤熟的鱼收回，凑在鼻子下方轻轻闻嗅着。 灵气富裕的水孕养出来的鱼似乎都不一样，肉质鲜美又清香。 元一一扯下一块熟透了的鱼肉，放在嘴里，面上逐渐爬上惬意与欣喜。 司地白皙的皮肤在橘黄色火焰映照下，多了两分静默的俊朗，像是陌上那惊鸿一瞥的如玉之人。 微微褶皱的衣角，是元一一攥在手中的那一块位置。 河岸边的风很大，司地的衣袍高高扬起，漂浮的白色衣角，带着两分落拓的随性。 那焦黑像是烧糊木炭的味道，越来越浓烈。 元一一下意识看向司地的手掌，通红的脸蛋带着两分嫌弃。 本应该金黄的鱼肉在此刻完全漆黑，像是在火焰中燃了一遍又一遍的黑色木炭。 火焰缭绕在鲤鱼周遭，那黑色的鱼肉带着零星的火光，掉落在地面上，闪耀着金黄色的光点。 一阵风吹过，光点逐渐退散。 焦糊的味道越来越浓烈，元一一的眉头微微皱起。 眼睁睁看着一条鲜美的鱼肉变得焦糊，完全吃不了，简直是一件无法忍受的事情。 元一一望着司地，想起方才的争执，欲言又止。 司地那深沉的目光，黏附在自己身上，让元一一感觉有些不适。 那鲤鱼眼看着越来越黑，完全吃不了。 元一一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那略微红润的脸只是看着手中的鱼肉，微微低垂的脑袋，有些不情不愿。 “司地，你的鱼烤糊了。” 司地的视线依然定格在元一一身上，淡漠的开口陈述。 似乎，那烤鱼与他之间没有任何关联一般。 “无妨。” 元一一有些着急的抬起脑袋，略微柔弱委屈的视线一瞬间闯进司地的心房。 那深沉的目光，有片刻的闪烁，在点点火光的映衬下，带着潋滟的波光，蛊惑心神。 似乎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吸引到那深邃安静的眸中，加之司地身上自带的天然压迫感，让元一一有些不自在。 开朗的声音，刻意压低许多，元一一赌气般，特意对着身边的司地说道。 “司地，你的鱼烤糊了，就完全吃不了。事先说明，我烤的鱼不会给你吃的。是了，魔，你吃不吃烤鱼，已经烤好一条。香喷喷的烤鱼，滋味鲜美的不能再鲜美。” 司地冷漠深沉的面色，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淡雅的声音，与情感淡漠的白魔，如出一辙。 “无妨。” “烤鱼糊了？” 元一一有些疑惑的微微提高尾音，司地手中的烤鱼依然放在火焰上，没有任何挪动。 那略微发白的指尖，却透露出他心底的气愤与嫉妒。 元一一却完全没有发现，自顾自拽下烤鱼上面的肉片，吃的满嘴香喷喷的，一边往魔的方向飘去。 “魔，你吃不吃烤鱼？” 司地冷冷的目光，定格在魔身上。 魔感受到远处那不善的目光，收回应答的话语。 神的修为自然不是魔族的魔可以比拟的，更何况，这司地与白魔性子一模一样，冷漠清淡的表情，让人看了就心底发寒，自然不敢得罪。 温润的语气，面面俱到，带着坚定拒绝与安抚的意味。 “我不吃，你先吃，让司地和白魔也尝一尝，我自己烤便是。” 383 焦糊烤鱼 元一一拿起烤鱼，望了望火堆边静默端坐的白魔，又望了望脸上隐约有怒气的司地，微微耸了耸肩膀，拿起烤鱼吃了起来。 雪白的鱼肉，鲜美的滋味被完全蒸烤出来，鲜嫩好吃。 元一一将鱼肉放在嘴里，吐出多余的小刺，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 司地深沉的眸光，望着面前吃的正香的元一一，冷冷嗤笑一声。 近处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带着一丝闲适与温柔。 元一一白皙的脸蛋，带着些微红润，像是树枝上刚刚成熟的红苹果。 司地转过脑袋，嘴唇轻轻抿着，将烤鱼递给远处雷打不动的魔。 淡漠的嗓音响起，带着一丝调侃的漫不经心。 “魔，请你吃烤鱼。” 魔望着明明在身边，却总是感觉遥不可及的白魔，嘴唇有些不自然的微微抽起，表情不敢过于严厉，只是不停的摇晃着手掌。 那张略带褶皱的脸蛋，温润与难色同时浮现。 这么焦黑的鱼肉，怎么下的了口。 可是，又不能直白的说出来，生怕打扰到身边的白魔。 “不吃，谢谢你。” 司地顺势将焦糊的烤鱼送到白魔面前，那张白皙的脸蛋除了真诚，又多了一丝沉稳的温柔。 与往常的淡漠相比，今天的司地似乎鲜活了不少。 “母亲，吃烤鱼！虽然烤的时间久了，可是不影响肉感。” 元一一望着司地手中的烤鱼，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开来。 开朗的声音，在瞬间恢复简单的美好与欢快。 “哈哈哈！哈哈哈！那鱼那么糊，怎么吃啊？” 白魔坐在魔身边，抬起淡雅的眸子，深深看了眼面前的司地，微微点点头。 红润的眼眸中，有一丝了然，有一丝轻松，更多的是慈祥和蔼的笑意。 “谢谢你，司地。我的司地，真的长大了，哈哈。” 娴雅的语气，飘荡在空中，火焰上透明的空气随着那轻飘飘的声音微微浮动。 白皙的手掌，没有任何拒绝的意味，轻轻伸出，然后紧紧握住面前的树枝条。 葱玉一般的手指，带着两分颤抖，似乎十分，也都变得不是那么重要。 小黑球等了半天，远远发现元一一已经吃了起来，而且一嘴的鱼油。 圆滚滚的小脸蛋上染上怒意，冲着金鲤嘱咐两声，气冲冲的飘了过来。 “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说好的烤鱼呢？ 元一一微微抬眸，眼睛眨巴眨巴，带着两分无辜的神色。 声音轻轻巧巧，有两分不好意思。 不过半天的时间，竟然将金鲤给忘记了。 “你飘那么远，我都快把你忘记了。喏，分你一半。” 元一一说着，将手中的烤鱼撕成两半，一半递给小黑球。 小黑球摇摇晃晃，气鼓鼓飘到元一一身边，一把拽过金黄花白的鱼肉，叽叽喳喳的声音因为烤鱼儿轻快不少。 “吱吱吱！吱吱吱！” 这还差不多，我去找金鲤一起吃。 小黑球就是这样，因为年纪小心思单纯，任何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元一一望着那火急火燎离开的小圆球，微微摇了摇脑袋，嘴边滑过一抹亲切喜爱的笑容。 司地款步走回元一一身边，淡漠的神情，在不知不觉中透露着沉稳的力量。 骨节分明的手掌从地面上拿起一串生鱼，动作轻缓而优雅的放在火堆上烤炙。 眼神专注，有两分落寞，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的火堆。 火焰底层是明亮的橘黄色，中间夹着一层娇媚的金黄，外围的火焰看起来淡淡的，在风的吹拂下，不停的来回跳跃着。 花白的鱼肉，在火焰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逐渐变得金黄。 “司地，鱼熟了。” 元一一轻声提醒，司地却只是低头望着面前的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面的白魔同样的表情，一手轻轻撕着手中的鱼肉，动作优雅轻缓放在口中，一点点咀嚼着。 司地没有回答，元一一便也不再理会。 反正，自己的烤鱼香喷喷的。 看来，司地心中依然在意母亲的离去，那代表着放弃与拒绝的情感。 元一一心中微微叹气，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啃着自己的烤鱼，面色沉静恬淡。 晶莹的水滴，滴落在脸庞，元一一微微抬起脑袋，望着蔚蓝的天空。 轻轻巧巧的声音，在寂静空旷的郊外显得格外清晰。 “下雨了吗？” 朵朵白云，像是一只又一只乖巧的绵羊，随着风的脚步，朝着一个方向漂浮前进。 奇怪，并没有任何下雨的痕迹。 司地眉头轻轻蹙起，很快从低落的情绪中抽离。 显然，他已经察觉到两分不对劲，微微偏过脑袋，望着元一一身后的位置。 那水滴越来越聚集，似乎是从河岸的方向传来。 元一一注意到司地深沉戒备的目光，随着他的视线，转过脑袋，看着岸边的方向。 水柱朝着空中冲去，雪白的浪花，足有百米的高度。 滔天的巨浪，将远处连绵的山脉全部遮挡住。 如白布一般的浪花，将整个视野填充覆盖。 司地将串好的鱼轻轻放在地面上，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落落大方得站起来。 那已经烤炙的金黄的一面，露在外面，地面上的烤鱼看起来十分美味可口。 淡漠的嗓音，似乎在对身边疑惑的元一一解释着什么，又似乎只是轻声的自言自语。 “不是雨，水中有妖怪的气息。” 白魔也站起来，静静站在元一一身边，神色肃穆。 空气中的氛围越发紧张肃穆，元一一拿起烤鱼，不自觉跟着司地与白魔的动作，利索的从地面上站起来。 火焰依然在烈烈燃烧着，太阳一点点下沉，风变得更为猛烈。 那飞扬的水滴从浪花中分离出来，不时跳跃到热烈而温馨的火焰上方。 水与火的交汇，不是融合，而是消融，刺啦刺啦的声响过后，徒留一道淡淡的烟雾。 元一一啃着烤鱼，身上自带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镇静。 那无拘无束的眸子轻轻掠过身边的司地，淡淡的温暖萦绕在心间。 反正，有神界的仙君在身边，有任何危险都不需要在乎。 黑亮的眸子转了转，直直望向面前的巨浪。 下一秒，似乎会有什么新的变化。 384 金鲤哥哥 小黑球捧着烤鱼，来到金鲤身边，坐在地面上。 黑黑的小手覆盖在烤鱼花白的肉上，轻轻一扯，一片柔软鲜美的肉便落在掌心。 小黑球摊开手掌，凑到安静平躺的金鲤面前。 “吱吱吱！吱吱吱！” 金鲤，你吃不吃烤鱼？ 金鲤微微摆动着鱼鳍，白白的眼珠子满是厌烦的表情。 “咕噜噜，咕噜噜。” 我们金鲤是以灰鲤为生，不过我不太喜欢吃。 吧砸吧砸嘴巴，小黑球吃了大半的烤鱼，随即想起来什么，劝身边的金鲤也一起尝一尝。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金鲤，特别好吃，你尝一尝，就尝一口，看看好不好吃。烤鱼和生鱼，完全不一样，熟了的灰鲤，吃起来更为柔嫩与鲜美。 金鲤这次微微摆了摆尾巴，表示坚定的拒绝意味。 “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吃，我现在只想喝水。 翻滚的浪花，不停的涌动，灰色的鲤鱼跳跃出水面，银白色的光芒闪耀在水面上方。 元一一睁大眼睛，望着面前不停翻滚的水面，神情如常，继续啃着烤鱼。 司地站在旁边，不动声色的往前迈了两步，宽厚的身躯将元一一视线遮挡住。 元一一有些不耐的踮了踮脚尖，透过司地宽厚的肩膀，望着远处的波浪。 疑惑与好奇，聚集在水面上方。 魔也不自觉从火堆旁飘了过来，那张温润的面庞，带着一丝戒备，静默站在白魔身边。 四道齐刷刷的目光中，一道金色的身影，火急火燎的冲了出来。 只见那滔天的巨浪，在一瞬间分成两半，一条水柱凝聚而成的道路，在百米高的水幕之间铺展开来。 一个男妖怪，一身金色的鳞片华服，在阳光下闪耀着明亮甚至刺眼的光芒。 那光芒十分明亮，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一般，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男妖怪留着不长不短的板寸头，看起来有些年龄。 一张圆圆的脸上，镶嵌着一对滴溜圆像小葡萄粒一般的眼睛，贼亮贼亮带着智慧的光芒。 身体略微肥胖，一条粗粗的胳膊足有元一一的大腿一般。 身形略微敦厚，个子说不上高，也说不上矮。 那金色身影慌慌张张跑了过来，泛着金光的手掌迅速伸出，朝着元一一直直的伸了过来。 恶狠狠的目光，带着两分凌厉，扫视着岸边聚众烧烤的四道身影。 “我弟弟！我的弟弟！我的弟弟在哪？你们快将我的弟弟交出来!姑且饶你们一命！” 树枝做成的鱼竿，摆放在地面上，尖锐的鱼钩，微微翘起，阳光下显出两分锋利与残酷。 元一一望了望依然在翻腾的水面，又望了望地面上那静静摆放的鱼钩，终于察觉到两分不对劲。 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迅速躲在司地身后。 然后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说些什么。 面前的男妖怪明显在气头上，现在说话，那不是等着被男妖怪撕成两半么。 金色的身影因为元一一漠然的举动，越发张狂起来。 “我弟弟在哪里？你们快说啊！” 男妖怪嚷嚷半天，也没有动手，明显是不希望因为误会而伤害他们。 又或者，妖的力量远在魔之下，此时元一一这方又人多势众，不好对付，所以没有敢轻易动手。 金色的身影已然来到司地面前，这么多身影中，只有这道白色的影子身上散发着纯粹的灵气。 那张圆润的脸蛋，泛着健康的小麦色，真诚而直白望着面前的司地。 略微粗犷的声音，十分焦灼，好似被火焰烧到衣服一般，男妖怪一边嚷嚷着，一边着急的来回蹦跶着。 那蹦跶的模样，和刚刚被扔在陆地上还有些不习惯的鲤鱼如出一辙。 只不过，面前的妖怪多出与人类一般的四肢罢了。 与鲤鱼长得像，那说不准就是鲤鱼妖。 自己刚刚烤了一条鱼，剩下的鱼虽然没烤，因为缺水，离没了也不远。 元一一掰着手指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那堆仍然在燃烧着的火堆。 面上带了两分愧疚与心虚，低下脑袋，轻声询问着司地。 “司地，你看到他弟弟了吗？能不能帮他找一找？” 淡漠的眸子，轻轻落在男妖怪身上。 此刻，那金色身影跑到火堆边，闷头寻找着什么。 片刻的时间，男妖怪脸上的慌张被恐惧所取代，豆大的泪珠，从脸颊两侧滚落到地面上。 那熊熊燃烧的火焰，被男妖怪泛滥的眼泪全部淹没，在一瞬间熄灭殆尽。 男妖怪捧着一条灰黑色的烤鱼，哇哇大哭起来。 司地的视线略微停留，眸中有感动一闪而过。 脑海中，一个抱着玫瑰镜哭泣的小小身影依然那般清晰深刻。 一丝凉意，从心底深处传来。 司地收回视线，长身玉立，站在岸边，一时间有两分萧瑟的感觉。 淡漠的嗓音，漂浮在空气中，一向的冷漠有些松动。 “没看到，不过可以帮忙。” 听到司地的话，男妖怪从蹲坐的姿态立刻变成站立的状态，一个箭步冲到司地面前。 那悲伤的神色，来的快，去的也快。 金色雕花宽边袖在脸上随意一抹，眼睛直勾勾看向司地，没有任何考量的选择相信。 豆大一般的眼睛，此刻满是感，此刻，那珍贵的感情就在眼前。 司地心中微微一暖，轻轻点头，淡漠的嗓音带着耐心与细致。 “没问题，我会帮你找你的弟弟，不过你需要回答我两个问题。你是鲤鱼精吗？你的弟弟化形了吗？” 那肥肥的身影，因为况，轻轻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 “没问题。” 那手帕随着司地身上发出的雪色光芒，在男妖怪身边转了一圈，然后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飘去。 385 和哥哥回家 那手帕朝着小黑球所在的方向直直飞去，几道视线齐齐看向地面上啃的正香的小黑去。 元一一望着手里的灰鲤，又望了望面前金光闪闪的鲤鱼精，突然察觉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脑海中灵光一闪，便直接说了出来。 “你是金鲤精，所以鳞片是金色的，这么说来，你的弟弟也是一条金色的鲤鱼。我刚刚看到一条金鲤，是了，小黑球旁边那条说不准是你弟弟。不过，也不好说，……” 元一一手中拿着烤鱼，又低头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道。 听到元一一的话，几道身影纷纷一副了然的模样，转过脑袋，望着小黑球的方向。 那手帕上的白光骤然消失，自由的漂浮在半空中，一会儿的时间，便飘回到司地的手上。 男妖怪不等元一一继续说下去，将手中烤焦的鲤鱼猛的扔了出去，三步并两步，立刻跑到小黑球身边。 将飞到半空中的小黑球拉扯过来，直接抱在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弟弟！我找你找的好苦啊！弟弟！你说你没事到处乱跑！我还得找你！弟弟啊！弟弟！你没事就好！哥哥这心啊！七上八下的！你一天真是让鱼担心啊！” 像是小河流一般的泪水，顺着那道圆润的脸颊，刷刷刷流淌下来。 面对陌生妖怪的亲昵，小黑球不停的挣扎着，那张圆润润的脸蛋上满是惊恐。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你放开我！元一一！快过来救我！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小黑球不停的扑腾着，小手在空中胡乱的拍打着，一下一下将正处于欢快，带着单纯的美好与信赖。 “咕噜噜！咕噜噜！” 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男妖怪抱着金鲤，朝着司地与元一一拜了两拜，表示尊敬与感绪反而越发扩大起来。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你放开我，我要去找金鲤，我们还没聊完呢。 因为在乎与着急，小黑球的语速都不自觉变快。 圆滚滚的小小身体在元一一掌心，上下左右的乱晃，不停挣扎着。 打算离开元一一的怀抱，飞到金鲤身边。 眼看着即将离开海岸，距离小黑球和元一一越来越远，金鲤有些不情愿的挣扎着，咕噜噜直白的说了出来。 “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 哥哥，稍等一会儿，我还想在这玩一会儿。 男妖怪粗犷的嗓音响起，那清晰的声音从水岸这一边传到另一边。 “玩啥啊玩？那些是简单的东西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你吃了！骨头没有你都不知道咋没有的！” 元一一与司地神色不明的听着男妖怪的絮叨，陷入了深思一般的沉默。 元一一一手抱着小黑球，一手拿着烤鱼串，心虚的眨巴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下翻飞着，带着两分羞怯的可爱。 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元一一此刻并不知道如何反驳，干脆什么都不说，默不作声。 司地那张冷峻的脸蛋带着一丝红晕，不过很快，那抹不自然便消散的无影无踪，冷漠一如往常。 金鲤探着脑袋，望着越来越远几乎看不到身形的小黑球，面上带着不舍与难过的表情。 略微稚嫩的嗓音，带着一丝恳求的柔软。 “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 哥哥，我知道，我要留下来和小黑球一起玩。 男妖怪感觉到背后冷漠的视线，又不自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粗犷的声音，带着有些别扭的安抚意味。 “小黑球！听哥哥的话！咱们回家！有许许多多的金鲤鱼和你玩！” 386 不许走 男妖怪没有理会金鲤的请求，晃晃悠悠的身体朝着岸边快步走去。 一个神，三只魔，怎么看都不是对手。 现在不跑，一会儿连带着自己也得被烤了吃掉。 太可怕了，男妖怪这么想着，腿脚都微微颤抖着。 一条枯枝落在地面上，男妖怪没有注意，被树枝绊的身形一个趔趄，继续抬起袖子，擦着额头滚滚流淌的汗水。 胖胖的身躯，自从来到陆地之后，萧条不少。 汗水不停的流淌，几乎将金色的外袍全部打湿。 金鲤弟弟却浑然不觉，只是吵闹着希望和小黑球一起玩耍。 元一一瞧着小黑球着急的模样，一边松开手掌，一边轻轻念叨着。 “你去没有用，金鲤终究属于水。” 手中的鱼肉有些凉了，元一一拿着鱼串，回到火堆边，手上打了个响指，将那零星光点的火焰重新点燃。 小黑球脱离元一一的控制，快速的飞到岸边，趁着男妖怪还没有离开。 那道黑黑小小的身影，便停在男妖怪与金鲤弟弟身边。 故意加重了嗓音，声色严厉的说道。 “吱吱吱！吱吱吱！” 你们不能走！不可以走！ 男妖怪被突然出现的小黑球吓得又是一个趔趄，听到它话语中坚定的语气，有些愣怔的摸了摸后脑勺。 小黑球是魔族的小宠物，它的话应该就是魔的意思。 可是，现在不能走，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男妖怪神情有些畏惧，缓慢转过脑袋，胆怯的看向司地所在的位置。 司地神色默然，视线定格在元一一身上，并没有理会男妖怪。 男妖怪心里打着鼓，难不成，司地和魔同意自己离开，可是小黑球却不同意。 不过是一个小宠物罢了，何况身形那么小，有什么好怕的。 男妖怪挺了挺宽厚的胸膛，树干一般粗壮的胳膊，微微耸了耸。 沉了嗓音，故作严厉恐怖的表情。 不过，那张脸蛋过于圆润可爱，即使是故作凶狠的神态，看起来也并不吓人。 “为什么不能走？谁说的？留在这做什么？我弟弟是金鲤，在地面上呆不了多长时间的。” 小黑球丝毫不害怕男妖怪，飞到他身边，抓着金鲤的鱼鳍，便不撒手。 “我说了不能走就不能走……” 男妖怪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司地和其他魔说的。 金鲤圆圆的白色眼仁，直直看向面前勇敢小巧的身影，眸中带着羡慕与欢喜的神色。 如果，它也能像小黑球一般自由自在的在空中来回飞就好了。 小黑球叽叽喳喳，手舞足蹈，口中的吐沫几乎飞到男妖怪那张肥肥厚厚的脸蛋上。 金鲤留下，陪我玩，我可以帮它取水。 一股喷香多的熟悉味道，从岸边百米的位置传了过来。 男妖怪又转过脑袋，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白色的烟雾笼罩在灰白条一般的鲤鱼身上，发出一阵阵香喷喷鲜嫩的滋味。 男妖怪猛的摇了摇脑袋，面上带着坚定的拒绝。 滴溜圆的眼睛，满是畏缩之色。 “不行，时间不早了，金鲤需要随我回家。” 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附和着小黑球的意思。 今天分开，不知何时能再次相遇，如果能一直和小黑球玩就好了。 再说，金鲤的视线微微闪动，轻轻瞥了眼远处火堆旁边随意的翠绿身影。 如果，能一只留在元一一身边就好了。 “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 哥哥，我还不想回家，让我再玩一会儿，我们晚上一起回去，你看着我就好啦！ 男妖怪语气坚定，不管金鲤的意思，抱着它，直直往水面走去。 “不行，你现在就得和我一起离开。” 小黑球追着男妖怪的脚步，飘忽的身体，却再也难以往前靠近一步。 那翻滚的浪花，随着男妖怪的靠近，越来越汹涌，飞溅的浪花将大半的岸边泥土打湿。 水浪，在岸边的陆地与水面之间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浪花拍打在身上，将小黑球的毛发全部沾湿，小黑球依然锲而不舍的追着男妖怪的身影。 风在浪花的带动下，越发猛烈起来。 小黑球身形摇晃，像是漂浮的荷花一般，在风中剧烈的摇摆。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金鲤，留下来陪我一起玩，好不好？ “咕噜噜！咕噜噜！” 哥哥，我不要走！ 男妖怪并不理会金鲤的挣扎，面上带着紧张，径直匆匆离开。 水面上方传来一道道回音，那回音带着两分遗憾与无可奈何。 恳求完全没有任何作用，挣扎也没有任何作用，自己只能随着哥哥的步伐，往水面的深处游去。 “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 小黑球，你要记得我，化形之后我会去找你的。 随着金鲤大声的呼喊，高高的水幕直直的落下，河面恢复新的平静。 小黑球微微低着脑袋，神情有些落寞，漂浮在半空中，眸光有些暗沉，直直望向远处的河面。 波纹，不停的荡漾着，从金鲤消失的地方，缓慢荡开，一圈又一圈，逐渐平静。 河岸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燃烧的火焰发出清脆的滋啦滋啦声。 元一一将烤鱼热了热，一点点撕扯，放在嘴里咀嚼着，转过身，看了看岸边的小黑球。 小黑球小小的身影，在广袤无垠的水岸一侧，看起来有两分孤单。 元一一微微摇了摇脑袋，冲着远处的小黑球呼唤着。 “小黑球，烤鱼香喷喷，鲜嫩肥美，快过来吃啊。金鲤走了，说不准哪天你们还会遇到的。” 小黑球低着脑袋，圆圆的嘴唇轻轻嘟起，微微摇了摇脑袋。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你吃吧，我不吃。 元一一有些无奈的转过甚，继续开怀的吃着手中的鱼串。 香甜的鱼肉，软绵绵，带着一丝烧烤的炙热香味，在口中一点点化开。 小黑球为了一点不开心的事情，错过了这么美味的食物，真是可惜 算了，一会儿给它留一份。 元一一相信，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小黑球便会恢复欢快的心情，叽叽喳喳吵着闹着要烤鱼吃。 金鲤刚刚离开的位置，渐渐起了一圈喷涌的波澜。 金光从水面下方发射出来，小黑球睁大小小的眼睛，望着面前得水面，希望能看到什么特别的奇迹。 心中隐隐的期待，小黑球知道面前的河面下方隐藏着新的惊喜。 也许，金鲤回来了。 一股浓浓的妖怪气息，在河岸中悄然浮现，司地与白魔同时转移淡漠的视线，望着远处金光闪闪的河面。 387 俊秀男子 一道金灿灿的光芒，于水面下方徐徐升起，水浪像是珠帘一般朝着两侧缓慢展开，缓慢而优雅。 金色的身影，从水面下方款款走出。 那金色的尾巴拖曳于地面，带着两分摇曳的优雅。 那张白皙的脸蛋，在太阳的光芒下，闪耀着清透的光泽。 金黄色的外衣，由千百条分丝的金线组成，随着男子的动作，一点点飞扬，像是流动的阳光一般。 水浪在男子周遭化开，小心翼翼的避开那宽阔的水路。 金丝缕绣成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诱惑而精致的锁骨。 轻盈的脸蛋，泛着皎洁无瑕的光芒，好似一层简单纯洁的白纸，在面上化开圆润而美好的弧度。 元一一拿着鱼串的手微微一顿，眼睛略微睁大，一脸的惊诧难以隐藏。 元一一下意识找寻司地的脸颊，对比打量的目光落在司地那张冷漠如常的面庞上。 微暖阳光下，那刀削般的面容带着两分悠闲的沉静。 俊朗，沉阔，带着简单的世故，却没有一点年长者的沧桑与落败。 司地注意到元一一的视线，微微偏过脑袋，元一一立刻有些害羞的收回视线。 司地发现元一一的害羞，心中一暖，好笑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到唇边，微微勾着唇角，眼眸中满是喜爱的神色，直瞧着元一一。 那小鹿一般的眼眸，因为羞怯，正在微微闪动着。 元一一感觉到司地回视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羞红的脸颊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于是只得故作镇定的转过脑袋，直直望向水面上方的少年。 那男子分明比司地还要俊朗，不对，准确说来，应该是俊秀。 柔柔弱弱的气质，让人不自觉想要亲近。 元一一一向活泛的眼眸黏附在男子身上，一脸赞赏的表情。 司地瞧了眼帅气精致的金鲤，瞧了瞧专心致志的元一一，那张冷峻的面庞，一瞬间浮现一丝不悦的神色。 本来白皙的俊脸，因为元一一的关注不在自己身上，越发黝黑起来。 像是夏天逐渐湿润的土地，从苍白，逐渐深沉，最后快要变成墨黑。 因为刚刚的争执，又拉不下脸主动交流搭话。 所以，连简单的“只能看我一个的”类似的话语都无法说出。 一种无形的郁闷在心头缭绕，喉咙处有股委屈的感觉哽着。 说也说不出，也不好意思表达自己的情感，司地只能压抑心中的烦闷，静默陪在元一一身边。 那淡漠锋利的眸，在金鲤身上环绕一圈，随即没有任何在意的收了回来。 手中的烤鱼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深邃的眼睛在火焰的照耀下，闪动着复杂而深沉的光芒。 沉寂，冷漠，孤高，在此刻无处遁形。 不知为何，在元一一身边，烦闷的感觉似乎远超过沉稳静谧的情绪。 也许，元一一长得太漂亮了，所以总是有很多妖怪觊觎。 可能，是自居太过在乎，所以看着任何一个妖怪，都会充满危机感。 不知道，这是一种好事，还是一种坏事。 情绪总是不知不觉间被带起，冷漠的心没有规则的跳动，时而因为开心而雀跃，时而因为难过失落而低沉。 虽然不喜欢这种被操控的感觉，可是面对唯一喜爱的元一一，却又无可奈何，索性便任其自由发展，并且甘之如饴。 小黑球从地面上慢悠悠漂浮起来，聚精会神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子。 这男子白白净净的，好像刚才那条金鲤精。 小黑球睁大眼睛，默默看向面前那张纯净的好似白玉一般的脸颊。 圆圆的大眼睛，大半的白色中间镶嵌着一点黑色眼仁，看起来没有任何聚光，却十分漂亮。 像是夏天水面上漂浮的柳絮，飘飘渺渺的，带着两分朦胧的迷离与神秘。 小黑球似乎确定，同时有些疑惑，又飞的近了些，仔细的打量着，一边轻声询问。 “吱吱吱！吱吱吱！” 金鲤，是你吗？ 黑色的身影，忽闪忽闪，像是无拘无束的蝴蝶，偏又总希望有一个可以依赖的枝头，而金鲤便是它心中的那抹宁静之地。 飞溅在半空中的浪花，闪耀着晶莹而美丽的光泽。 透明澄澈的水滴，在遇到小黑球柔软的毛发之后，轻轻的弹开。 小黑球又飘的近了些，越发确定面前男子的本体。 男子轻轻开口，稚嫩的嗓音与躺在平地上那金鲤的声音一模一样。 “是我，小黑球，好久不见！” 带着点点的欢欣，更多的是，慢慢来。” 金鲤将小黑球护在掌心，面上是温润又可爱的笑容。 像是春天刚刚生长的稻穗，绿色的幼苗带着新生的希望与简单的美好。 光洁的脸蛋上，满是喜悦的神采，白色的眼眸中，盛装着再次相见的喜悦与开怀。 小黑球在男子掌心亲昵的打滚，没有半点陌生与惧意。 专属于自己的小黑球竟然与金鲤玩的那么开心，元一一有些不舒服的啃了口烤鱼。 吃了一口，才发现烤鱼在不知不觉间凉了下来。 两颊因为不开心轻轻鼓起，脸蛋上满是气呼呼的神色，赌气一般转过身体，将烤鱼重新放在火焰上方烤炙。 司地瞧着元一一的模样，情不自禁笑了出来。 虽然刻意压低了笑声，可是那张扬的笑依然从很近的距离飘进元一一的耳朵里。 元一一转过脑袋，口吻糯糯，连着问了三个问题。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你的鱼不烤了吗？” 过于气愤的声音，因为那张圆润无害的脸蛋，显得有两分可爱。 在司地听来，更满满都是撒娇的意味。 一向冷漠的司地很少笑开，白魔望着那真心发出的笑容，嘴唇微微上扬，有两分欣慰的感觉。 冷暴力了半天的时间，元一一终于肯与自己说话。 司地有些惊喜，小心翼翼的停顿片刻，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元一一的话。 半天时间也想不到一个好的措辞，只能冲着再次烤焦的鱼儿默默念叨着。 “烤鱼好吃。” 388 粘人精 金鲤一步步走出水面，闪耀着金光的身形没有沾染任何水珠，修长落落的身形，好似刚刚下凡的天神。 小黑球自然的趴在金鲤的掌心，来回开心的打着滚。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能再次见到你真好。 金鲤，既然你都化形了，肯定要拥有一个新的名字。 金色花边的靴子踩踏在地面上，踏踏实实的感觉，让金鲤白皙的脸蛋上满是惊喜与自豪。 金鲤试探性在湿润柔软的岸边踩了一下，又踩了一下，方才谨慎又小心的朝着火堆走去。 惊喜，好奇，欢喜，雀跃，让尚显稚嫩的脸蛋多出两分可爱与娇俏来。 金鲤脸上带着温润，可爱稚嫩的嗓音带着轻微的鼻音。 “你说的是，不如你帮我想一想什么名字比较好？” 小黑球在金鲤掌心又蹦又跳，浑然不觉疲惫。 刚才的落寞与孤寂，在此刻一扫而空，叽叽喳喳可爱的声音中满是欣喜与开心。 “吱吱吱！吱吱吱！” 你这么可爱，又是在水里生活，不如就唤你小小哩。 金鲤快步走到元一一身边，没有任何犹豫的坐了下来。 一边冲着元一一微微笑着，一边应和着小黑球的话语。 “小小哩，很可爱的名字，我很喜欢。那以后你就唤我小小哩，我唤你小黑球，哈哈哈。我可以在陆地上自由行走了，感觉特别开心和十分愉快，对于金鲤精的化形表示真心的欢喜。 “我真是太幸运了，我们做个朋友吧。我以后也唤你小小哩，你唤我元一一就好。我原来是一株葵花精，现在是魔。我知道，你是一只鲤鱼精。话说，你长得真帅气，准确来说是真俊秀。” 男子得到元一一的回复，感觉十分开心，双手有些紧张的交叠在一处，似乎更为谨慎与矜持。 小黑球趴在金鲤的肩膀上，开心的听着两只妖怪的谈天说地。 轻轻柔柔的声音，如孩子一般的单纯，不带任何心机，天真无邪，是生命最为本真的模样。 “谢谢你的夸奖，你也很漂亮。你喜欢吃烤鱼吗？我来帮你烤吧。我们金鲤精在水里以灰鲤为生，不过我不常吃鲤鱼的。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 司地听着两妖的对话，发觉自己完全无法开口说任何话。 似乎，元一一与小小哩的相处，比元一一与自己的相处都更为融洽。 一个性格端庄内敛，一个性格随意阔然，无论怎么瞧，两个妖怪都十分登对。 即使元一一是魔，也总离不开与人界的关系。 这么看来，小小哩以后与元一一相处的时间会更多。 想到这里，司地突然觉得能够暂时留在地府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地面上的烤鱼沾满了灰尘，已经不能再继续食用。 元一一从夹子上取下又一串烤鱼，面上带着羞怯的笑容，微微低垂着眉眼，眼角不自觉掠过身边的司地。 那张淡漠的神情，依然看不出具体的表情，万年不变的面瘫状态。 元一一耸了耸肩膀，只要没生气就好。 更何况，自己还在气头上呢。 心中的怒火被男子的热情围绕着，逐渐转化成热烈的喜悦。 元一一完全不理会司地，只是一个劲的与俊秀的金鲤精聊着，一边将手中的生鱼串递出。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小小哩，你喜欢吃什么？我去树林里帮你找些水果怎么样？” 男子顺势接过鱼串，将袖子系在肘关节的位置，一双如玉一般的手臂，白的发光像，甚于元一一白皙圆润的面庞。 听到元一一打算替自己摘水果，男子面上出现一抹十分不自然的红，眼眸微微闪动着，好像十分不好意思。 在水中，金鲤精自由自在习惯了，此刻被元一一这么关切，心头有着十足的感动与欣喜。 “客气，刚刚你没有烤了我，我很感激你。我不吃水果，化形之后，只需要收集天地间的灵气便可。如果你喜欢吃，可以自己摘一些，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手中的烤鱼越发焦黑，本来司地也不喜欢烤鱼。 但是知道元一一喜欢，所以特意替她准备。 现在看来，倒是没有这个必要。 焦黑的烤鱼越来越黑，像是司地那幽深不见底的眸子，也如司地压抑暗哑的心，被嫉妒烧的焦黑，只剩下点点灰尘。 风轻轻扬着，元一一与小小哩聊的越发开怀起来，小黑球偶尔说两句话，几道身影竟然出乎意料的和谐。 389 争风吃醋 烤鱼在司地手中逐渐焦黑，慢慢变成黑炭一般的模样。 滋啦滋啦的脆响，鱼串灰黑透白的皮肤泛起油腻的颗粒点，随即发出一阵阵焦香。 小小哩将鲤鱼放在烤架上烧烤，动作有些笨拙，双手捏着烤串的枝条。 元一一装作不在意的望了望司地，又眨巴着眼睛看向身边的小小哩。 出乎意料的，竟然发现小小哩那张白皙精致的面庞，越看越好看。 元一一专注的视线，让司地那双本就淡漠的眸子越发冰冷，似乎覆盖一层厚厚的冰层，完全看不到他真实的情感。 狼族的妖怪，无论是否成神，最擅长的事情便是隐藏自己的情绪与心意。 正是因为如此，与元一一的相处总是显得生硬两分。 与面前的小小哩一相对比，连长相这个得天独厚的优势也不堪一击。 元一一心中微微赞叹，果然，常年生于水面的妖怪就是不一样，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温温润润，让人不自觉心生喜爱之情，然后不断的接近，再接近。 司地捏着鱼串的修长手指，关节处泛着微微的白，望着小小哩的眸子满是锋利的不善。 小小哩眼眸中有迟钝的光芒微微闪动，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 面上带着温润而静谧的秀气，双手抓住烤串的一端，甚至能找到两丝甜蜜与温馨。 元一一与小小哩坐的位置相差不远，从司地的角度看去，几乎是肩并肩靠在一处。 那张冷峻的脸蛋，拉长许多，像是最为高耸的富士山一般。 明明是略微清凉的秋季，天高气爽，却不知何处传来一丝丝彻骨的寒意，那冷冽在周围环绕着。 火焰的光芒微微闪动，似乎有些害怕的收缩了嚣张的气焰，热烈的温度瞬间降低不少。 元一一微微蹙眉，好看的眸子灵动的打着转，四处看了一圈。 白魔静坐在火堆旁边，目光幽静而深沉，带着满满的慈爱，望着司地。 魔的目光，可以预料到，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白魔的身影。 淡雅，优美，整齐，恬静还有落落大方，这一切一切的特质，让魔对于白魔总是有无限的依恋。 司地一张冷冷的脸，在注意到元一一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后，有了片刻的温柔。 那深邃的眸子盛装的暗沉在一瞬间退散，如乌云之后那澄净无瑕的天空一般，透着两分清净与窃喜。 好似，冻结了一整个冬天的河流，在春意盎然的美好季节重新融化流动起来。 固涩的眸子，突然间有了聚焦。 司地以为元一一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元一一轻轻摸了摸胳膊，一脸无所谓的转过脑袋，开心而赞叹的望着身边的小小哩。 小黑球在小小哩肩头趴了一会儿，终于无法再安静的呆下去。 遂漂浮到半空中，凑到元一一那圆润宽厚的耳垂旁边，神情欢快，满是自豪的说道。 “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我说过我的朋友会回来吧。 元一一摸了摸小黑球可爱的发顶，轻轻笑开，目光专注，落在小小哩手中的烤鱼，随声附和。 “是是是，你说不准有未卜先知的能耐。” 元一一心中有些好笑，不自觉腹诽。 啧啧啧，瞧把你能耐的。 那香喷喷的鱼肉香气，透过滋啦滋啦的火焰，飘了过来。 河边的空气十分湿润，混合着泥沙粗糙的味道，带着两分萧瑟的落然。 那香气在这种清凉的环境中，便显得越发香腻圆润起来。 小小哩一身金黄色的衣衫，在火焰对我烤炙下越发的耀眼夺目。 从肩头垂落到地面上的金色丝线，随意的缠绕在一块，存着简单的美好。 湿润的空气，似乎因为小小哩的靠近，而显得独特而明媚。 小小哩双手并用，动作有些笨拙的拿着枝条，那认真的神情，带着卓越的优雅与尊贵。 可能因为刚刚化形的缘故，小小哩的各种动作依然与化形之前的鱼儿动作十分相近。 双腿并在一处，轻盈的搭放在身侧，双手像是双鳍一般，合拢在一处，带着沉静而随意的气息。 那双白花花的眼睛，随着火焰的跳动，萦绕着金黄的光泽，在明亮而雀跃的火光面前，显出两分妖娆的魅惑。 元一一望着小小哩笨拙的动作，有些着急，静默半晌，终于是忍不住开口提醒。 “小小哩，烤鱼用一只手就可以。你看我，像我这样。” 元一一一边陈述着，一边拿起鱼串耐心的示范。 手腕微微旋转，掌心朝下，食指与拇指相互并拢，捏住鱼串空余大的一端。 小小哩望着眼皮子下方那盈盈一握的手腕，还有纯白无瑕的手掌，心思微动，唇畔随之绽放一抹幸福而欢欣的笑容。 原本喜欢的魔，现在就在身边，简直是世间最为幸福的事情。 小小哩刚刚来到陆地，对于很多知识都不了解。 元一一便尽量放慢语速，一点点指导小小哩。 小小哩只顾着看身边漂亮的白魔，便也自动忽视元一一所说的话。 只是一个劲的点头，那副单纯与开心对我模样，像是刚刚出生得雏鸟，对于一切充满了好奇与喜爱之色。 小小哩点着脑袋，嘴巴微微咧起，面上带着开心与喜欢的神情，手上的动作依然是最原始的双手并用。 元一一有些无可奈何，微微叹气，只得又教了一遍。 生怕小小哩听得不清晰，脑袋微微凑近一身金黄的小小哩，沉下声音，一字一顿的讲解着。 “食指和拇指并拢，微微用力。” 小小哩傻傻笑着，在元一一耐心指导下，动作终于有了一丝改变，更像是一只成年的妖怪而不是一只常年生活在水中的金鲤精。 司地坐在元一一另一侧，望着距离越来越近而且有说有笑的两道身影。 本就不悦的情绪，在此刻已经接近压抑的临界点。 声音哽在喉咙处，无意识停顿了许久，半天的时间，才终于找到自己的理智与声音。 呼唤的声音，带着试探的小心翼翼，还有两分不情不愿的倔强与固执。 只是呼唤元一一的名字，却并不继续说话。 “元一一！” 挺直的鼻梁，因为紧张微微皱着，不同于往常的冷漠，看起来反而有些可爱。 挺拔的白色桦树林，在秋风的吹拂下，发出婆娑沙沙的响动。 雪白的衣襟，自然垂落在地上，沉稳的身影，不知怎么，落在元一一黑亮的眼眸中，突然显出两分孤寂来。 390 烤鱼给你吃 听到司地刻意压低的声音，元一一微微侧目，刚才的不快因为小小哩的出现而瞬间烟消云散。 望着身侧几米远盘坐的司地，开朗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怎么了？司地？你想吃烤鱼吗？让小小哩再帮你烤一条。” 记忆中，总是有人准备好吃的，等待自己一起享用。 因为年岁久远，那记忆都有些模糊，像是泛黄的银杏叶，最终不过飘飘零零的结局，无法再次拼凑，也无法再次旋转跳跃。 不过，记忆虽然在一点点退散，那深沉的爱意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香醇甜蜜。 片刻的迟疑之后，那双好看的眸子落在小小哩手中金黄酥脆的烤鱼表面。司地又望了望自己完全烧焦的烤鱼，面上出现两分不适的羞涩。 自己一向不吃这些荤腥，尤其是鱼类，可是元一一这么喜欢吃，是因为什么呢？ 难道，自己应该陪她一起吃鱼，距离才能更近一点？ 司地有一阵迷茫，认真思考片刻。 仔细想了想，很多很多遍，脑海中终于有了一个确定的结果。 自己的确无法吃掉一只烤鱼，尤其是这焦黑的表面。 司地面带难色，看了看面前欢快的元一一，随即坚定的摇摆着宽阔的手掌。 “嗯，谢谢你，暂时不需要。” 元一一坐在地面上，望着小小哩那张认真琢磨却依然有些困惑的脸庞，圆润的大大脸盘，笑意在逐渐蔓延。 一边望着小小哩，元一一转过脑袋，随声附和着司地的话，礼貌又有些淡然的邀请着。 “特别好吃，你尝一尝，只尝一口也是好的。” 司地淡雅的眸光有些闪动与犹豫，如果通过吃烤鱼可以与元一一更为接近，那么也未尝不可。 片刻的时间，出乎元一一的预料，司地竟然一点点靠了过来，那张白皙的脸蛋因为羞怯闪着淡雅的红润。 司地手中的烤鱼因为完全焦黑，已经再也难以轻易拾起，司地便将那烤黑的烤鱼留在原地，拿了一串新鲜的烤鱼，坐在元一一身边，似乎希望得到特别的指导一般。 深邃的眸子，多了一丝不一样的光芒。 小心翼翼的光，像是夜晚并排的星辰一般。 那莹莹的眼眸，闪耀着深刻又沉敛的波光。 还有一种莫名的愁绪，那是一种在乎与喜爱。 明明近在眼前，却不时流动在心田的思念与不舍。 那不舍从眸中散发出来，相识可怜无助的小小狼崽，时间好似在一瞬间倒退，给人一种梦幻的珍惜感。 元一一视线还停留在那条马上就要烤好的鲤鱼身上，一道雪白的身影一点点靠近，带着谨慎细致，更多的是难以表明的深沉与在意。 冷漠的语气，不自觉放的柔和。 不知为何，在元一一面前，那个傲娇而独立的自己反而有些陌生。 甚至，这种细微的差别，连元一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那我亲自烤一条烤鱼，你觉得火候够了，就与我说一声。” 元一一轻轻点头，那张白皙圆润的脸蛋上，有两分刻意的生疏。 很明显，元一一对于司地的拒绝依然心中在意。 开朗的声音，少了两分亲昵，多了两分率真。 “好的，没问题。” 元一一的关注瞬间又回到小小哩身上，那喷香的烤鱼露出金黄的表面，馨香与滋味在完全熟透的一刻全部散发出来。 温润的眸子，在司地靠近的一瞬间，有一瞬间的冰凉。 不过，那冰凉并不明显，与秋天萧瑟清冷的风倒是相得益彰。 冷清的风骤然裹挟而过，金灿灿的衣裳被迅速的卷起，因为小小哩结实的身形，那飞扬的衣角又很快在风中停歇下来。 似乎在宣扬什么，又似乎无意识与司地争夺着什么，小小哩微微偏过脑袋，漫不经心的冲着元一一提醒道。 “元一一，这鱼快烤好了，你不要着急。” 元一一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黑亮的眼眸，落在面前的烤鱼上，是那般认真与专注。 微微沉静的侧脸，看起来美好儿漂亮，不经意间吸引着司地的注意力。 小小哩望了眼司地，心中有复杂的情绪流淌着。 不过，因为刚刚化形，那复杂的情绪，连小小哩自己都不清楚。 有点生气，有点酸涩，更多的是担心害怕元一一被抢走。 那种苦涩，一点点蔓延，将小小哩那一向简单纯真的唇角带的微微下沉。 元一一浑然不觉司地与小小哩的表情变化，自然更不了解他们此时此刻复杂的心绪。 只是一个劲的看着烤鱼，面上带着贪婪的光芒。 那欢喜的神色简单而美好，好像河水中最为圆润漂亮的鹅卵石。 虽然随处可见，却因为本身独特的圆润与光滑而变得独一无二。 烤鱼两面的鱼鳞被刮去，鱼皮被火焰烘烤的金黄，只有鱼脑袋的位置还留着点点苍白的生冷。 “嗯，我知道，再等一会儿。等鱼肉里面白嫩的馨香全部散发出来，这火候才是最好的时候。” 小小哩收到元一一的回复，面上带着乖巧而听话的表情，轻轻点头，像是不谙世事的孩童。 只有那双白白的眼眸中，盛装着一抹深沉又奇特的光芒，好似百年间难得一见的流行尾巴，小小的雀跃与欣喜，让元一一不自觉也跟着开心起来。 司地再一次被冷落，似乎终于察觉到一丝危机感。 翻转着手中的烤鱼，难得出现一抹勤勤恳恳的踏实与郑重。 拿着烤鱼，相识捧着什么特别的珍宝一般。 小黑球叽叽喳喳，在司地身边飞舞一会儿的时间，又迅速跑到小小哩身边，停靠在他的肩头，神色安详而宁静。 司地那张白皙的脸蛋，有一瞬间的黑沉。 元一一被金鲤精迷惑就算了，连小黑球也跑到小小哩身边。 这种被抛弃的感觉萦绕在心间，让司地感觉有十分的难过与落寞。 委屈，生气还有愤怒在一瞬间交织在一处，难以遏制，也不需要遏制，司地眼眸中的光越发冷冽起来。 像是清晨最为锋利的刀子一般，直直的朝着小小哩飞了过去。 毕竟，因为小小哩的存在，自己的元一一与小黑球都似乎不属于自己一般。 司地有些懊恼，元一一却完全不知晓，这种感觉令司地有一种莫名的挫败。 白魔与魔坐在火焰对面，或眺望远处优美宁静的山水，或盯着自己手里面的烤鱼。 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理会这没有任何硝烟的混乱感情场面，生怕一个掌握不好，会瞬间被司地厌烦。 小狼崽长大了，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主了。 白魔心中微微慨叹，那张白皙清冷的面庞是掩饰不住的关心与在意，耳朵的尖部不停旋转，搜索着有关于司地任何信息。 心中有数，却并不直白的表明。 391 无声的较量 小小哩也不甘示弱，目光坚定回望着司地。 两道略微愤怒与生气的视线，在空中汇聚相交。 像是阳光下那无声的刀光剑影，在无声之间，已经交错了千百个回合。 原本雀跃欢喜的心，在遇到司地那沉敛的目光之后，微微颤动，心中的安稳变得忐忑起来，七上八下，令元一一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小小哩目光坚定，带着深沉的气息与神色，那张白皙精致的脸蛋上，隐隐有了不可忽视的霸道与气魄。 身为河水中颇为珍贵与特别的金鲤精，小小哩身上那成熟的沉稳气质在一瞬间流露出来。 元一一坐在司地与小小哩中间，像是被夹板固定在原本的位置上，转身离开也不是，想要说点什么，好像也没有说话的必要。 便只得忍受那在半空中相互对决形成的刺眼亮光，默默坐在火堆旁边，不自然的神色突然出现，又淡淡的散去。 那深沉而明显的气息，越发浓烈起来，将本来有些清凉的空气，烘烤的热烈而张扬。 火焰熊熊燃烧着，笼罩在周身，暖洋洋的感觉，橘黄色的光芒，照耀在司地那张深沉英俊的脸蛋上，深邃的眸子闪耀着独特而复杂的光芒。 侵略与张扬的神色，一如刚刚被秃鹫甩下来的小狼崽，那倔强又坚定不屈的眼神，让元一一有片刻的愣怔。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倒转，带着美好的记忆重新返回到脑海。 张开的嘴巴，露出一排整齐漂亮的牙齿，那雪白的牙齿像是夏天最为明亮的阳光，似乎能将整个平静没有波澜的四季瞬间点亮。 遇到司地之后，春夏秋冬，都有了不同的意义。 温暖，明媚，清爽，沉静，天空似乎有了新的模样。 澄净的美，令人心醉。 回忆转瞬即逝，司地与小小哩似乎是终于察觉自己的幼稚，纷纷收回视线。 司地收回视线，锋利浓黑的眉毛微微皱着，神色带着难言的不悦。 一道蹁跹的雪白身影，逐渐靠近。 白魔手中拿着新鲜烤好的鲤鱼，微微俯身，面上带着清雅娴静的优雅，将烤鱼送到司地面前。 “司地，吃烤鱼，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这些肉质鲜美的水产品。” 轻轻柔柔的嗓音，顺着风，送到元一一与司地耳边，白魔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脸蛋，在此刻带着难以隐藏的温柔与恬淡。 似乎，生活原本就应该是这种模样。 自己陪在司地身边，给他做他最喜欢吃的食物。 两个身影，说说笑笑，便是整个美好的时光。 白魔轻轻念叨着，面上带着沉静的温柔与美好。 司地抬起尚有些生气的眸子，沉稳的目光，盛满怀念与一丝难以释然，却又无法直白的诉说出来。 淡漠的嗓音，带着两分遗憾与无可奈何，还有一种不易察觉的委屈与惆怅。 “谢谢母亲，我现在已经长大。与幼时的我相比，对于海产品的喜爱也越发弱了些。” 那种语气是元一一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起码，在元一一面前的司地，从来没有那么伤心。 元一一坐在地面上，微微仰着脑袋，望着面庞带着神秘气息的白魔，心情有些复杂。 司地如此坚定的拒绝，那便真的是不喜欢。 喜爱，两个字虽然被司地念的十分轻柔，敲打在心头，缺带着不一般的力量。 喜爱，似乎曾经有谁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不过，那时光过于久远，所以连回忆都隐藏起来，很难轻易触碰。 白魔面上找不到尴尬的情绪，似乎早有预料，轻缓的收回胳膊，沉静与淡漠没有半分变动。 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元一一身上，白魔轻轻瞥了眼元一一，似乎在宣誓什么，又似乎在警告什么。 元一一有些胆怯的收回打量的视线，转身望着另一侧的小小哩。 白魔与司地的对话，元一一听不明白，小小哩却并非那么笨拙。 嘴边挑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手故意往火堆里凑了过去。 小黑球察觉到白魔的靠近，因为害怕白魔训斥，安安静静的噤了声。 只是默默趴在小小哩肩膀上，豆大一般的黑亮眼睛，眨巴眨巴，看起来乖巧而简单。 一道金色的火花，从木柴堆里跳跃出来。 原本应该停留在半空，随即消散的点点星光，在此刻偏转了方向，清晰明了的火光，朝着小小哩直直飞了过去。 “啧啧啧！好疼啊！” 小小哩面上带着两分畏惧，快速的朝着元一一身边靠近。 稚嫩的嗓音，满是刚刚被火光点燃的惊吓与胆怯。 小小哩白白的眼眸中带着委屈与难以辨别的伤心，往元一一身边又挪了挪位置。 白魔已经回到自己的位置，望着小小哩脸上那娇柔的表情，心中满满的厌恶与不适应。 过往的记忆被翻了出来，白魔瞧了瞧司地，声音清冷开口提醒道。 “司地，离那火堆远些。不然，一会儿烧坏了衣裳。” 司地却恍若未闻，面上的冷峻又增加了千百倍的凉度与淡薄，远远望着那逐渐靠近元一一的身形。 面前得火光似乎越发烤炙，闪耀的刺眼，甚至有些多余。 司地手中的鱼串再一次焦糊，他却完全无法察觉到。 整个心思都扑在元一一身上，那张一向冷漠没有表情都脸蛋，几乎都能黑的滴出墨汁一般的色度。 元一一有些担忧的望向小小哩，自动忽略了他的靠近。 虽然小小哩在逐渐接近，却还是明白接触的适当距离，停在靠近元一一半步的距离，委屈的嘟着嘴巴，轻轻伸出胳膊，便不再挪动。 除了司地，元一一不自觉对小小哩感觉到忧心。 “怎么了？小小哩？” 金色的衣角，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小小哩微微拉起被火燎到的袖子。 白皙如玉的胳膊上，因为烫伤，泛起两颗细小的水泡。 “怎么烫成这样，你别难过。我帮你吹一吹，很快就不会疼了。鱼儿就是这样，需要水，却不能靠近火太近，不然会被灼伤的。” 开朗活泼的话语，顺着小小哩的思路，细致的叙说着。 那声音不高不低，却能轻易传递到司地的耳朵里。 深邃的眸，若有所思，冷冽带着怒不可遏，却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 只能远远的望着，小心翼翼的望着，不敢有多余的言语，生怕又惹得元一一不开心，对自己冷淡如痛陌路一般。 392 笨拙 蔚蓝的天空，飘浮着朵朵白云。 莹亮的阳光，落在水岸上方，留下一道道流光溢彩。 空气中飘散着烤鱼的香味，带着淡淡的简单与美好。 水流从西方往东方浩浩荡荡飘浮而去，粼粼的波光，闪耀着动人的光泽。 金色的鲤鱼与灰色的鲤鱼，从水面竞相跳跃到半空，漂亮而活跃的身影，相互嬉戏，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元一一微微低下脑袋，深深呼吸，鼓着嘴巴，将气体从嘴里吐出。 清凉的风，在胳膊上轻轻拂过，带着舒适的感觉。 烧灼的感觉，逐渐退散，好似，元一一的呼吸真的具有特别的疗效。 反正，只要在元一一身边，就能感受到那种自在与随意的轻松，带着天然的治愈力量。 小小哩那张精致的脸蛋，浮现一抹得意与狡黠的笑容，欢喜停留在面上，嘴边的弧度带着易碎的美好与真挚。 “谢谢你，元一一。” 元一一微微抬起视线，望着那张完美无瑕的可爱脸蛋，轻声述说。 “不用客气，我们是朋友啊！” 小小哩被元一一的温暖感染着，整个心思都十分欢快。 在陆地上，元一一是自己第一个朋友，也会是唯一一个被放在心间的朋友。 “是啊，我们是朋友呢！” 稚嫩可爱的嗓音，从略微扁平的嘴巴里发出，开心与喜欢的意味，是那般不加掩饰。 元一一随着小小哩的话语，一瞬间笑了开来。 那明媚的笑容，像是夏天最为明亮的太阳，可以驱散任何阴影与遗憾。 灵魂都被元一一的笑容点亮，小小哩笑的越发开阔，精致的圆脸上，白白的眼睛闪耀着满满得喜悦，大大扬起的笑容，是毫无防备的天真单纯。 元一一脑袋凑到小小哩的胳膊上方，继续轻轻呵着气。 丝丝的凉意，将烧灼感减轻，那热烈的疼痛感逐渐退散。 小小哩微微偏过脑袋，止不住欢喜的不停打量着面前的元一一，那充满喜爱之情的视线落在元一一脸庞，久久没有移开。 元一一察觉到热烈的视线，轻轻抬起脑袋。 冷不防，撞进一道满是喜欢与害羞的目光中。 那白亮的眼眸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盛装着世界上最美好的风景与感情，像是最为珍贵与独特的白玉珍珠。 元一一心思微微一动，面上有些羞红。 小小哩察觉到元一一的羞怯，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情，好奇的开口询问。 “元一一，相处这么长时间，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妖怪呢？” 高高的火焰有些淡弱，橘黄的颜色转变为淡蓝的透明。 魔往火里添了些木柴，一边吃着烤鱼，一边看着热闹。 不知为何，司地那淡漠的表情，看起来竟然越发的有意思。 幸灾乐祸与同情，在同一时刻浮现。 原本不太喜欢的司地，在此刻与魔终于有了一丝相似的模样。 魔轻轻摇了摇脑袋，有些得意与自在，将焦黄的鱼肉放在嘴里，神色平静而自然的咀嚼着。 开朗的话语，因为陷入了美好的回忆，显得有些悠长与清闲。 “我原本是一只葵花精，长在高高的山岗上，那里的风景同样幽美。我有许许多多的母亲，他们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谈天说地。从山南扯到海北，从清凉的清晨，聊到灰暗的夜色。” 淡淡的温馨，浮动在空气中，元一一那双黑亮的眼眸似乎闪耀着独特的光芒。 喜欢与思念，在那清亮得眸底浮现，带着清清淡淡的美好。 烧灼的感觉一点点消失，小小哩望着元一一，开心的感情溢于言表。 “原来你是植物妖，我是动物妖，我们都是妖怪，我们天生就应该成为朋友的。” 小小哩仔细的瞧着近前的脸庞，尖尖的耳朵轻轻扇动着，声音中满满都是疑惑与好奇。 “不过，奇怪，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身上的妖怪气息？” 元一一与小小哩一来一往的聊着天，神情平静，带着轻松与惬意。 从司地的角度望去，两道身影几乎贴在一块，像是没有任何裂缝的圆月，找不到那拼接的位置。 司地面色冷峻，即使与往常没有任何区别的温柔与悠闲表情，在司地眼中也是那般独特与闪亮。 是啊，在司地眼中，无论是笑着的元一一，还是思考中的元一一，还是生气时的元一一，都是那般独特可爱。 因为是心中的独一无二，所以无论哪个角度看来都是那般完美。 那两道身影相谈甚欢，元一一轻轻挪动位置，看起来似乎距离的越来越近。 司地终于无法忍耐，朝着元一一与小小哩坐着的位置走去。 并没有多远的距离，司地却觉得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 心情压抑着，面上得表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冷漠的声音，一开口，几乎能将元一一整个冻伤，甚至完全动不了。 “小的烧伤，魔力便可以治愈。用这种笨拙的方式，真是愚蠢至极。” 元一一坐在小小哩面前，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司地突然的干扰忘得一干二净。 嘴巴微微张开，那张圆润的脸上出现一抹疑惑。 自己与小小哩的话题聊到哪里，居然忘记了。 司地雪白的身影一点点放大，一种压迫的气息，从司地身上散发出来。 那句带着酸涩的“笨拙”，听在元一一耳朵里却满是嘲讽的意味。 元一一坐直身体，有些莫名的愤怒，从心底烧了起来。 风猛烈几分，眼前的火焰顺着风势，猛然窜起老高的高度。 那双黑亮的眼眸，与司地愤怒的神情别无二致，不知为何，突然的怒气在两道身影间流转着。 “司地，我与小小哩是朋友，我们朋友之间的事情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有些尖锐的嗓音，提高了好几个音调，元一一生气的抬起脑袋，目光直直望着眼前的司地。 希望司地留下来的心思没有改变，但是被拒绝的愤怒依然环绕在心头。 在元一一看来，司地不愿意留下来，是因为不够喜欢自己。 司地拒绝自己的请求，也是因为自己没有那么重要。 在元一一心里，自己应该与司地一直在一起。 在元一一心里，司地留在自己身边远比回到神界更为重要。 小小哩抓着金灿灿的衣袖，稚嫩的嗓音满是体贴的善解人意。 “不要生气，元一一。胳膊上的水泡好了许多，不需要其他治疗的。” 元一一顺着小小哩的话语，微微低下脑袋。 果然，半天时间，那水泡一点点消散，从红润逐渐变的白皙。 其实，金鲤精与其他鱼儿不同，本身拥有特别的治愈力，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不是嘛！ 393 我帮你治疗 是啊，只要元一一在身边，就会感觉到幸福。 即使被烫伤，心里也感觉甜滋滋的。 小小哩澄澈干净的眼眸，让元一一心中的忧虑与愤怒瞬间平息下来。 理智回归，元一一重新考虑司地的话语，竟然发现有两分道理。 面上带着和善，冲着小小哩轻声说道。 “好啦，好啦。刚刚有些着急，都快要忘记自己的能力，植物妖天生具有治愈力，我帮你做治疗。” “其实我好的差不多了” 小小哩刚想拒绝，话说了一般，稍微停顿。 如果元一一帮自己做治疗，还会陪在自己身边，那中温暖，便不会消失。 花白的眸子微微闪动，带着一丝晶亮得算计。 “如果你会治疗便帮我再看看。” 元一一轻轻点头，便不再理会司地，冲着小小哩轻声提示道。 “好啊，将胳膊伸出来。” 司地浑然不觉元一一的排斥，缓缓捋了捋雪白的衣襟，落然坐下，身形挨着元一一，只留了一拳的距离。 似乎回到了初相见的时刻，小小可爱的狼崽，浑身散发着坚韧又倔强的可爱。 元一一心神微微一动，心跳有些不受控制。 许久不曾出现的悸动，在元一一心中一点点蔓延扩散，像是起了波澜的水面，波纹一点点扩散，越扩越大，甚至难以遏制。 眼眸微微闪动，有些不好意思朝着小小哩轻轻靠拢。 小小哩乖巧的伸出胳膊，元一一缓缓伸出手掌，正打算抓着小小哩的手腕，仔细查看。 司地已经率先伸出手掌，淡漠的声音难掩嫉妒与嫌弃的意味。 “你身上魔族的气息过于混沌，而金鲤精刚刚化形，不能替他做治疗。” 司地连翻的否认，让元一一十分生气愤怒，质疑的声音，带着闷闷的感觉。 “那你说怎么办？” 司地坐在元一一旁边，白皙的手掌朝着一侧轻轻摆动。 雪白的长袍，落然而优雅，深沉的气息竟然多了一丝灵动的俏皮。 “我来帮他做治疗，你让一让。” 元一一敛眉思索，司地说的确实是事实，自己现在是魔。 若是按照身为植物妖的方法替小小哩做治疗，说不准没有起到好的疗效，反而造成不好的反向影响。 置气一般的话语，完全说不出来，元一一气呼呼的拂了拂衣袍，无可奈何的站起身。 笑容在一瞬间收敛起来，双颊鼓鼓的，像是一只可爱的花栗鼠。 司地心情一瞬间好了起来，得意萦绕在心间，冷漠的唇角轻轻挑起，一闪而过的表情，谁都没有注意。 深邃的眼眸，落在小小哩身上，略微暗沉，一丝复杂的光芒闪过，随即隐没不见。 裙摆发出沙沙的响动，翠绿的长袍，在风的吹拂下，微微飘起，元一一站在司地身边，似乎还有些不放心。 两道身影暗中的较量，带着两分惊心动魄。 元一一生怕司地会伤害到小小哩，神色有些气愤又无奈。 火光与阳光静静闪耀着，将周遭的一切渲染的金黄而别致。 滋啦滋啦的脆响，从烤鱼身上传来，魔一手拿着一个烤鱼，自由自在的转着，身形优雅，面容温润，静静的看着好戏，什么都不说。 盈盈一握的腰肢，便停驻在在司地身边，金色的光芒打在轻柔飘逸的裙摆上，显出两分独特而优雅的魅力。 小小哩见元一一起身，微微抬起下巴，那张好看精致的脸蛋上写满了委屈，轻飘飘瞥了元一一一眼。 十分不情愿的模样，似乎在请求元一一不要离开。 “元一一，我不希望司地替我做治疗，你帮我做治疗好不好？没关系的，不过是水泡，不会比现在更严重。” 小小哩立即快速站起身，一手轻轻拉扯着元一一的衣角。 小小哩温柔的语音，带着两分依赖与信任，听在耳朵里，便如那润物无声的细雨，一点点浸润心田。 河岸上的水哗啦啦的流淌，静谧的空气似乎停滞下来，元一一微微偏过视线，望着衣角处那看似轻柔实则坚定的手掌。 修长的手指，与司地相比，略微瘦弱，莹白的指尖，带着苍白的脆弱，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如白玉一般的皮肤理，似乎一个不小心，便会有了新的裂痕。 司地坐在原地，听到小小哩拒绝的话语，眉眼暗沉，带着一丝不快。 淡漠的眸子，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望着元一一身边的小小哩。 小小哩虽然修为浅薄，但是心机深沉。 让他一直留在元一一身边，可不是一件好事。 元一一发现小小哩的不情不愿，轻轻嘱咐一句。 “小小哩，那让司地帮你做治疗，你相信他。他是神界的仙君，治愈力肯定远在我之上。” 小黑球在小小哩身边左右摇晃着，黑黝黝毛茸茸的脸蛋满是真诚与自豪。 叽叽喳喳的絮叨个不停，不停赞同元一一的话语。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是啊，小小哩，司地是我的主人，特别特别厉害，你这点小伤，完全不算什么。 小小哩却只是轻轻摇了摇脑袋，神情中带着坚定的倔强。 那表情竟然与初相见的司地有八分相近，元一一有片刻的愣怔，不自觉心虚的望了望司地。 “小小哩，司地性格争执，不会伤害你的。你们做治疗，一会而我再回来。” 似乎希望摆脱什么一般，给了小小哩一个坚定的神色，慌忙的离开。 离开之前，紧紧抓住小黑球。 也不管小黑球一脸不乐意的表情，将小黑球提在手中，走向鲤鱼堆。 微微摇了摇脑袋，将那久远而悠长的记忆轻轻摇晃出头脑。 找了一条个头最大，看起来肉最鲜嫩的鲤鱼，去掉内脏与鳞片，串在枝条上。 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在远处都火堆边。 小小哩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司地，一脸愤愤的表情，稚嫩的嗓音，带着不满。 “谢过你的好意，我不需要治疗。” 受人之恩，之后也方便说话。 司地似乎不打算这么放过小小哩，微微仰头，面上沉静的神色隐隐带着一丝宣示与警告，淡漠的嗓音即使相隔几十米，也可以轻易传到元一一的耳朵里。 “元一一，小小哩不希望治疗，我不能强求他。” 元一一认真烤着鱼串，视线落在不开心的小小哩身上，又落在面无表情的司地身上，斟酌着开口劝道。 “小小哩，乖，胳膊受伤了，应该按时治疗。” 关切的话语，满满都是诚恳真挚，小小哩不好再推辞，便应和下来。 “我知道了，元一一，麻烦司地大人。” 394 三个人的感情 司地坐在地面，抬起脑袋，用仅有他们两个可以听到的音量说着。 “客气，我们的喜好类似，应该做个朋友。” 小小哩站在原地，视线落在远处的元一一身上，流连不舍的迟迟不愿答话。 本来希望与元一一近处相处，没想到好好的机会被面前的仙君完全打乱。 此刻，小小哩看着坐在地面上一身落拓的司地，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柔弱的声音，带了两分不易察觉的敌意。 “你说的是，我和元一一是朋友，自然与你也是朋友。” 司地坐在地面上，气势却丝毫不减。 雪白的长袍，散发出潇洒沉稳的气度，一股浓烈的压迫感，从司地身上散发出来。 “嗯，是朋友就应该相互帮助，坐下来，我替你治疗。” 淡漠的嗓音响起，竟然没有预料中的气愤，司地一脸的好整以暇，反而让小小哩越发不情愿起来。 “如此便有劳。” 小小哩站在司地身边，又小心翼翼瞧了瞧元一一，白白的眸子，闪耀着喜欢的光芒，又拖了一阵的时间，方才款款落座。 司地注意到小小哩的目光，眸光深沉冷漠，嘴角不自觉向下微微抑制。 司地伸出手掌，一道莹白的光芒，从掌心发出，像是雪白的毛线团。 缠绕的白色光芒，往小小哩被灼烧的胳膊飞旋而去。 光芒笼罩在小小哩的胳膊上，那烧灼的感觉逐渐退却，却有一种新的疼痛感，从皮肤表面传来。 “好疼，放手。” 小小哩不禁痛呼出声，远处的元一一听到呼唤立刻放下手中的鱼串，跑了过来。 司地眸色深沉，嫌弃与厌烦的表情是那般明显的不加掩饰。 “化形的金鲤精，这么不堪一击吗？治疗，都会有疼痛的感觉，你暂且忍着。” 小小哩眉头皱起，眼睛直直望向远处逐渐靠近的司地。 白白的眼眸中，盛装着若有若无的委屈，还有星星点点的期待。 元一一有些慌张的跑了过来，面上带着紧张与关切。 明媚的嗓音，因为担忧变得有些急促。 “怎么了？小小哩？” 小小哩摇晃着脑袋，也不说话，小鹿一般可爱无害的眼眸，只一个劲的瞧着元一一。 看着小小哩可怜的模样，本来有些冷静的元一一，瞬间炸了毛，声音中满是愤怒的质问。 燃烧的怒火，从元一一的眼眸中窜出来，比那熊熊的火光还要剧烈与明显。 “司地，你刚才在做什么？” 淡漠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司地神色严肃而认真，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在给小小哩做治疗，常年生活在水中的鲤鱼，身上的感觉神经过于敏感，有疼痛的感觉很正常。” 手中的白光静默旋转着，纯净的灵气的确没有任何问题。 元一一望了望司地，又望了望小小哩，神情疑惑。 略微考量，突然发觉自己有可能误会了司地。 司地虽然性子冷漠，但是心思沉稳正直。 许是小小哩刚刚化形，形态不稳，暂时无法消化太多的灵气。 元一一怒火在一瞬间消散，声音不自觉放的柔和，对小小哩轻轻解释道。 “小小哩，司地是仙君，是不会伤害你的。许是常年生活在水中的缘故，所以皮肤过于稚嫩，无法承受灵气的烘烤。你不要害怕，给我看看你的胳膊，好不好？” 小黑球跟在元一一身后，小小的手掌，捧着一块金灿灿的鱼肉，一边大口大口的咀嚼着，一边含糊不清的随声附和。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就是，就是，小小哩，我们主人落拓又正直，不会伤害你的，你且相信他。 再说，你是妖怪，能够感受到神界纯粹的灵气，可是好事一桩。 小小哩撅着嘴巴，神情有些默然，似乎真的做错了什么一般，轻轻起身，站到元一一身边。 那张白皙可爱的脸蛋上，满是忧愁与委屈。 “元一一，确实很疼嘛！元一一，你可不可以帮我吹一吹，吹一吹就好了，吹一吹就不疼了。” 许是在水中常年游动的缘故，小小哩微微偏着身体，整个身体几乎靠在元一一身上。 修长精致的手掌，微微拉扯着元一一的衣角，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小小哩那委屈可爱的神情，完全无法拒绝，元一一微微叹气，看了看远处火堆旁边的烤鱼，有些犹豫。 这一会儿烤鱼凉了，就不好吃了。 可是，小小哩肯定比烤鱼更重要。 衣角被轻轻拉扯着，元一一收回看着烤鱼的视线，望着身边的小小哩，声音带着难言的温柔。 “把袖子撸起来，我看看伤口怎么样了？” 小小哩乖巧的点点头，神色有些害羞，也不说话。 只是动作轻柔，将金色的丝袖轻轻带起，白皙的胳膊，带着青春的活力与魅力，展现在元一一面前。 元一一却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只是专注而认真看着小小哩刚刚烫伤的部位。 水泡遗留下的点点灰黑色痕迹，在这一刻已经完全消散。 白皙如羊脂玉一般的皮肤，在阳光下，闪耀着轻盈的透亮，如澄澈的清水一般。 单单是瞧着，便可以忘忧解愁。 元一一站在小小哩对面，那双黑亮的眸子满是认真与干净，直直看向小小哩。 “小小哩，你的伤口已经完全好了，司地的治愈力还不错。” 元一一与小小哩聊的自然，两道贴近的身影，怎么看怎么别扭。 雪白身影脸色拉的老长，下巴似乎快要掉在地皮上面，再也捡不起来。 魔看着司地不悦的表情，心中偷偷窃喜着。 望了望身边静默不语的白魔，竟然开心的哼起歌曲。 悠扬的曲调，回旋在苍翠泛秋的山脉之间，徐徐飘扬过那蜿蜒的河面上方，带着欢欣与喜悦，朝着远方蔓延而去。 小小哩视线轻轻掠过一边生气的司地，心中微微得意，面上却不显丝毫，神色依然染着委屈的感觉，有些犹疑的轻轻念叨。 “可是……” 小小哩随即沉默，目光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白皙的胳膊，有些出身，眉头微微蹙着。 身上那好看的气质在一瞬间被忧思的情绪染的越发娇柔，与陆地上的男性妖怪呈现完全不同的蛊惑面貌，让人不自觉怜惜。 元一一嗓音中满是关切，微微偏过脑袋，疑惑停在面庞上，那张圆润的脸蛋反而有些难言的可爱。 “是不是还有些疼啊？你刚刚化形，神态不稳定都缘故。不如，我再帮你吹一吹。” 小小哩望着元一一的眸色有一瞬间的黯色，好看的鼻梁被火光照耀上一丝阴影，突然间有些捉摸不透。 依然不怎么说话，眼眸害羞的一闪一闪，装着最为纯真漂亮的气质，只是轻轻点头。 395 忽视 小小哩将胳膊缓缓伸出，金色的丝线贴在雪白的胳膊上，如新生雏鸟那细嫩纤长闪耀着金色光芒的毛发一般。 元一一微微俯身，脑袋低垂，身侧的头发如瀑布一般自然垂落，那张圆润的脸蛋上带着亲切与和善。 红润的唇微微张开，清香的气息从元一一身上散发出来，连带着她呼出的气体似乎都带着好闻的葵花籽香气。 小小哩不自觉的笑开，面上的笑容纯真美好，让人不忍打扰。 小黑球在司地身边环绕着，望着那张越来越冷，越来越黑的脸蛋，有些害怕的打着哆嗦。 往那火堆边不自觉靠拢着，身上软绵绵的毛发几乎都快要被烘烤的烧了起来。 小黑球晃晃悠悠，抱着鱼肉块忽闪一下飘的远了。 “小小哩，这回怎么样？是不是感觉不到疼痛了？小小哩，你是鱼，无论是鲤鱼还是金鲤，天生都是怕水的。所以，以后你自己的时候，千万不要往火堆旁边靠拢。现在你被烤伤了，就不要烤鱼，交给我吧。” 元一一关切的说了一大堆话，面上带着亲昵的体贴与温柔。 黑亮的眸子，望着小小哩的眼睛。 温柔的语调，听在司地耳朵里，与司地面前的声音似乎都不一样。 本来就是不疼的，小小哩眼眸微微闪动，望着元一一那温柔体贴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 害羞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像是青鸟鸣啼一般稚嫩的声音满是感激与喜爱。 “不疼了！谢谢你，元一一。” 元一一将小小哩手中的鱼串接了过来，翠色的身形落落大方的坐下，随即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地，示意小小哩坐在她旁边。 “好啦！那你坐的远一些，看着我烤鱼，我可是烤鱼高手。身为鱼，坐在火堆旁边，本来也会感觉带不舒服吧。” 胳膊上似乎依然覆盖一层温温柔柔的气息，那种圆润的香甜，围绕在小小哩的胳膊周围，心头跟着泛起一道道柔软，有些酥酥麻麻。 “都听元一一的，那我坐在这里。” 稚嫩的声音，微微偏转着方向，司地坐在远处，静默瞧着两道亲密的身影。 质疑与痛恨一点点在面上蔓延开来，棱角分明的白皙面孔，布满风雨欲来的张狂与愤怒。 元一一拿起鱼串，自然而随意的放在火堆上烤炙，并没有注意到司地的异常，与小小哩说说笑笑。 温柔的声音，带着元一一独有的那份天真与好奇。 “小小哩，你每天都呆在水里，看到的世界与陆地上的世界肯定是不一样的吧？” 天真可爱的眼眸轻轻眨着，美好多彩的回忆被元一一的话语勾勒出来。 “那是当然，水面下方有许许多多漂亮的风景。你知道一天中阳光最为温暖的时候，那明亮的光线会穿透深深的水面，在河面下方发散出一道道金灿灿或者是五颜六色的光芒。我们在水中，没事的时候便会追逐着那些光芒。适量的热度，对于我们的骨骼发育是有帮助的。” 司地坐在一边，望着聊的十分开心的两道身影，随着那时间一点点流逝与推迟，原本愤怒的心情逐渐转化成低沉。 那深邃的眼睛，闪耀着两分晦暗不明的深沉，更多的是被忽略的委屈与别扭。 司地白皙的手掌，那道晶莹的光芒依然在流转。 风轻轻吹拂而过，橘黄色的火焰朝着一个方向飘去，白亮的光芒，依然没有任何波动。 好似逐渐沉寂的心，因为疼痛麻木的泛不起一丝波澜。 司地有些落寞的轻轻起身，手掌在一干二净的袍边轻轻拂了拂，那张白皙的脸蛋带着阴沉与黯淡。 似乎乌云后面隐藏的圆月，带着两分小心翼翼的皎洁与不安，因为严寒与尊贵，无法被树林理解，也无法被河流盛装。 哗啦啦的流水，在耳边响起，心绪翻转间，好像过了一个沧海桑田的时间。 那雪白的身影，朝着马车缓慢的移动而去，修长的背影，屹然却带着两分无法言说的孤寂。 元一一浑然不觉，冲着小小哩滔滔不绝的叙说着。 面对不同的品种，元一一的好奇远大于排斥。 那张圆润可爱的脸蛋上，满是新奇的喜悦与趣意。 “听你的叙说，就感觉很美好，我现在特别羡慕可以在水面下方自由自在游玩的你。如果有机会，记得邀请我去你家里玩。” 小小哩单纯的白亮眼睛，突然之间闪耀着盈动的光芒，好似静默流淌的河水，徐徐飘荡之间，浮动着最为珍贵美好的希望与期待。 扁平的嘴巴不自觉笑开，略微胖乎的脸蛋上，满是可爱的单纯与信赖。 清清淡淡的声音，带着十足的理性与智慧。 对于元一一的请求，小小哩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下来。 “如果能邀请你来我家游玩，我会很开心的，魔族的势力远大于妖怪，我的家人们也会非常欢迎你的。我们金鲤的家和人类的屋宇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因为水中的珍珠与沙石更多，所以建造的屋宇更为靓丽雅致。” 元一一想到小小哩美丽的家，唇角绽放一抹开怀的笑意，随即陷入新的疑惑。 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在元一一脑海中浮现出来。 “可是，去你的家，就代表着需要一直呆在水里。小小哩，你知不知道，魔能否在水下长期生存。毕竟，我听说，人类只要踏足水界，超过一定的时间，便会因为无法呼吸而消亡。” 手中的鱼串发出阵阵清香，焦黄的颜色，代表着烤鱼已经完全成熟。 元一一拿过烤串，递到小小哩面前，黑亮的眼眸直直瞧着小小哩，提醒他尝一尝。 “你说的是事实，人类无法上天入地，是因为他们本身的限制。但是魔与人类不同，” 小小哩轻轻点头，认真的思索回答元一一的问题。 然后象征性从元一一手中拽下一块花白的肉，放在眼前，比划了好几下。 面上带着为难，扁平的嘴唇微微开合，又单纯的望了望元一一。 元一一眼睛里带着坚定的神色，十分确定的点着脑袋，声音带着满满的喜爱。 “特别特别好吃。” 嘴里的烤鱼香喷喷的，鱼刺被烤炙淡淡十分酥脆，元一一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小小哩瞧着元一一的模样，终于确定的将烤鱼片放在嘴里，眼眸微微转动，带着一丝谨慎与小心翼翼，仔细的咀嚼着。 过了一会儿，那张白皙可爱又灵动的小脸蛋上，终于出现一抹真诚的喜爱与赞叹。 “真的太好吃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 396 一起去 手中的烤鱼只剩下半边的鱼尾巴，元一一擦了擦嘴边略微油腻的鱼肉，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哈气。 将手中的鱼串枝条放在手边的地面上，双手撑在身后，脑袋微微仰起，看着面前广阔而蔚蓝的天空。 阳光温温柔柔洒落在地面上，手掌下方的沙土带着尚未散去的热度。 空气中带着沉静的静谧与美好，流水的声音，潺潺中飘盈着清亮，几道鸣啼从幽深的林间传来，带着一分清幽的寂静与闲适的美好。 小小哩坐在元一一身边，白亮的眼眸一直追随在她窈窕的身形上。 那脸上天真的表情，也一直随着元一一的每一个动作牵扯着，变化着。 翠色的身形，带着两分随意与自在，还有一份天生的沉稳与治愈，像是明亮的小太阳般，静默的散发着光与热，却不自知。 小小哩澄澈的目光闪耀着喜欢的小星星，直勾勾的盯着元一一瞧。 在小小哩眼睛里，没有吃自己的元一一看起来十分美好。 圆润的脸蛋，也不显胖，反而像自己的哥哥一般，惹人喜爱。 白皙的面庞，在火光的映照下白里透红。 白色的烟气，向上攀爬着，随着风左右摇摆。 元一一坐在小小哩的身边，抬起脑袋，悠闲的看着天空，姿态优雅，隐隐带着一丝轻盈的美。 小小哩坐在元一一身边，从极近的距离看去，那张美好的脸蛋越发完美，空气中缭绕着温馨与美好的气息。 元一一坐在地面上，胃里的油腻一点点泛了上来，肚子有些鼓胀的感觉。 果然，吃了太油腻的东西，就应该溜达溜达，或者再吃些什么中和一下，否则便不容易消化。 像是星辰一般璀璨，又如月亮一般沉静美好的眸子微微转动，元一一突然有了新的主意。 “小小哩，你吃不吃水果？” 水中哪里有什么水果，在水底的时候，小小哩有听过陆地上有各种各样的美食。 听说树上或者是草上会生长着美味的水果，酸酸甜甜的味道特别好吃。 不过，那也只是传说，因为小小哩每天自由自在游来游去，一直没有化形，所以完全不被允许登上陆地。 此刻，小小哩听到元一一的提议，心中的幻想似乎在一瞬间就变成现实，开心的不得了。 那双沉静的眼眸中，满是自在的开怀与欣喜。 “好啊，我只是听过陆地上的水果，却从来没有吃过。哥哥说，陆地上的果子特别好吃。所以，我们现在就去采摘果子吗？” 元一一转过脑袋，那长长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在风中轻轻飘扬着。 一缕黑色的发丝，顺着风黏附在元一一圆润的脸蛋上，沉静之中盛装着优雅与魅力。 “当然，这附近有一片树林。那树林那般茂密，现在又是水果成熟的秋季，肯定可以找到水果的。我们现在就出发，一会儿天该黑了。吃了这么多烤鱼，完全无法消化。小小哩，我们走吧。” 开朗清透的声音，飘浮在清凉的空气中。 白魔与魔抬起视线，望了望远处的马车，又看了眼相聊甚欢的元一一与小小哩，默然片刻，又低着脑袋，专心致志的烤鱼。 似乎，在魔族，他们的任务是照顾植物园。 而来到人界，他们的任务，便是烤鱼。 白魔身边堆了一排烤好的鱼串，手中依然拿着一条灰白的鲤鱼，不知疲倦。 魔吃的差不多，听到元一一的提议，正想答应下来，瞧身边的白魔没有任何动作，便安安静静的没有出声。 “好啊，元一一，我们出发。” 小小哩点着脑袋，坐在地面上，却一动不动。 元一一已经站了起来，一身翠绿的长袍，带着落落大方的美。 阳光照耀在元一一脸颊一侧，看起来明媚而美好。 “怎么了？小小哩？站起来，我们去摘果子。” 小小哩微微仰起脑袋，整个眼眸中都是元一一那窈窕美丽的身姿。 微微嘟着嘴巴，本就可爱的脸蛋，看起来越发乖巧可爱，让人不自觉相信。 “元一一，我的腿有些麻。你拉我一把，好不好？” 元一一看了看小小哩那已经化成形态的双腿，猜测小小哩刚刚化形，肯定对走路还不太习惯。 于是十分爽快的答应，一边微微弯腰，脑袋低垂着，将自己的胳膊伸到小小哩面前。 “好，没问题，你扶着我的胳膊。” 小小哩单纯可爱的脸蛋上，出现一抹窃喜，那喜悦，与刚刚吃烤鱼时那满足的表情如出一辙。 “好，谢谢元一一。” 金黄色的丝线从手臂上轻轻滑落，露出一截如玉般雪白的胳膊。 翠绿的衣袍，随着元一一的动作，自然的散落在空气中。 如玉一般的手，搭放在那翠绿上，竟然难得的相衬。 小黑球听说有水果吃，叽叽喳喳开心的飘了过来。 本就圆鼓鼓的肚子，此刻更是胖了一大圈，像是一个鼓鼓的蹴鞠球一般。 只需要轻轻一弹，那毛绒绒的身影，便会瞬间飞的老远。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带我一个，我也去摘水果。 元一一的视线落在小黑球身上，确定的点了点脑袋。 随即望着司地刚刚坐的位置，平和的面上带了一丝疑惑。 “没问题，对了，司地在哪里，你去唤他过来，我们一道去。” 小黑球叽叽喳喳，似乎有些不情不愿的指了指一侧看起来空荡荡的马车。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主人在马车上，不知为什么好似有些生气，我又不傻，我才不过去呢。要去的话，你们直接去找他便是。 元一一视线直直望向马车，目光定定的瞧了一阵，方才发现司地的身影。 白色的窗帘被风吹拂起来，露出一道同样洁白一尘不染的衣领。 棕色的马匹安安静静的啃着地面上的青草，地面上露出棕褐色偏黑黝的土地。 许是呆在司地身边久了，所以对于他的每一个情绪都了如指掌。 那背影落然，并没有小黑球说的十分生气的感觉，反而似乎是带着一分难言的孤寂与两分的沉闷。 元一一心头微微一跳，同样的落寞与悲戚，填充在心间，有些难言的疼痛。 “我知道了，小小哩，我们找司地一道去。” 小小哩站在元一一面前，修长的手不自觉拉扯着元一一柔顺宽大的袖边。 “元一一，我们两个去就好了。司地他们忙了一天，肯定有些辛苦。我们去摘水果，再带回来给他们。” 397 相约而行 既然司地心情不太好，自然不太可能与他们一道去采摘水果。 元一一看着自己被拉扯的袖口，又望了望有些遥远的马车，缓缓应答着。 “你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小小哩面上露出一道欢喜的神色，有些高傲的视线从马车周围收了回来，望着元一一的时候是那般温柔与明亮。 好似照射进入水面下方的阳光，五彩斑斓，带着最为活力与美好的青春气息。 小小哩牵扯着元一一的衣袖，径直朝着元一一指着的森林走去。 元一一被拉扯着，身形不自觉跟着小小哩往远处飘去。 那个方向与马车停靠的方向，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眼前的风景更为幽美与开阔，一丛丛盛开的红色花朵，穿成了串，在阳光下闪耀着独特的美丽。 轻盈的花香，浮动在空气中，带着淡淡的幽静。 另一侧的衣袖，似乎被什么刮住，身体完全无法动弹分毫。 元一一身形微微一顿，小小哩便随着停下步伐，一道金黄与一道翠绿同时停下了脚步。 金灿灿的丝线，顺着风四处飘飞，凌乱中闪耀着一分温柔与耀眼的美。 “小黑球，怎么了？” 元一一转过脑袋，看向身边的小黑球，清雅脱俗的声音，带着一丝亲切的温润。 小黑球叽叽喳喳，面上带着两分焦灼。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你怎么能这样？我们还没有去找主人，你不能离开。 元一一有些无奈的望着远处的马车，那雪白的身影，只露出一半宽阔的背影。 那落寞，让元一一的心不自觉跟着沉了下来。 也许，有的时候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能更为了解自己的心，确实应该给司地一定的个人空间。 开朗的声音，竟然多出一丝担忧与若有若无的惆怅。 红润的嘴唇微微开合，吐露的话语看似无情却有情。 “你都说他正生气，应该想独自呆一会儿，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小小哩听到元一一的话语，嘴边绽放一抹得意的笑容。 在他心里，这是元一一与司地分道扬镳的第一个节点。 元一一正欲转身离开，小黑球却不依不饶的飘到元一一前方是。 那圆滚滚的身体，一颤一颤，带着可爱的乖巧，直直的飘向元一一的面前。 一个没有刹住，那柔软的毛发几乎快要贴到元一一的鼻尖。 小黑球有些踉跄的连连后退，熟悉的吵闹声音中满是焦灼的忠诚与担忧。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你不能走，正因为主人生气了，你才应该带他一个。不然他自己生着闷气，对身体不好。 情绪不好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待着可能会更糟糕。 也许，自己应该去和司地聊聊天，或者带他去摘水果散散心。 那双黑亮的眸子在马车周围旋转着，有两分不忍与怜悯。 心中的不舍，提醒着元一一过去看一看司地。 也不好意思直白的开口，只能继续无知的询问着面前的小黑球。 “那你说怎么办？” 小小哩对于元一一的松动十分不满，面上隐隐有不悦的神情。 许是刚刚化形的缘故，那不悦逐渐加深，最后越发明显起来。 小黑球神经简单，自然没有发现小小哩的不满。 毛绒绒的脑袋朝着马车的方向轻轻摇晃，在摇摆不定的风中，那柔软的毛发似乎在不断的舞蹈着。 干脆利落的声音，将小小哩那张白皙精致的脸蛋熏染的越发不快起来。 “吱吱吱！吱吱吱！” 元一一，当然是去找主人一起啦！ 元一一深深吸了口气，又轻轻的将浑浊的气体吐露出来，神情有些紧张。 似乎担心着什么，明明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刚刚闹得小情绪，现在还停留在心头，现在过去找司地，总感觉有些别扭。 “那我去试一试，小小哩，你留在这里，我马上回来。” 小小哩轻轻拉扯着元一一的袖口，那张满是阴云的脸蛋，再一次恢复乖巧的可爱神情。 “元一一，我和你一起过去。” 那柔软可爱肉嘟嘟的脸蛋，搭配上青稚乖巧的可爱声音，简直令人无法拒绝。 事实也是如此，元一一完全没有办法拒绝那双手纯真不然丝毫尘埃的眸子。 绿色的身形往马车飘去，那道金灿灿闪耀着最为精美光芒的身形紧紧跟随在元一一后面。 小黑球眼睛里发散着精锐的光芒，圆圆的嘴唇向上咧开一道欢喜可爱的笑容。 棕褐色的马匹，安安静静啃食着地面上的青草。 见到元一一与小小哩一行，那粗大的鼻孔里喷出一道道花白的气体，似乎极为不屑，表情也特别不悦。 “噗嗤！噗嗤！” 马匹抬着前蹄，面对着小小哩的接近，似乎有些不安。 自然，水里的生物于陆地上的生物来说，总是有两分陌生。 司地察觉到马匹的小情绪，微微偏过脑袋，那道深邃的视线，穿透雪白的纱幔，望着马车外面。 阳光温温柔柔，落在元一一与小小哩身上，似乎多了一丝明亮的刺眼。 司地的眼眸微微阖上，又轻轻睁开，那委屈不快的神情一闪而过，迅速的恢复正常。 熟悉的开朗嗓音，从马车外轻飘飘的传了过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关切与期待。 “司地，我们刚吃完烤鱼，打算去林子里摘一些水果吃，你去不去？” 原本沉寂的心，在元一一轻柔的话语下，似乎再一次热烈的跳动起来。 明明是一句简短的话语，可是，听在司地的耳朵里却是那么的独特好听。 心中逐渐春暖花开，冰河破裂发出清脆的啪嗒声，那同样是血液流淌的声音，面上的冷漠却没有办法改变分毫。 清晰的金色身影，提醒着司地，自己应该与元一一去采摘水果。 可是，心中残留的愤怒，却让司地一时无法拉下脸来。 沉默了片刻，元一一有些不自在的抬头望着天空。 半天之后，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带着满满的默契与依恋。 “司地，我们一起去吧！” 不是请求，而是确定的命令，一如往昔在司地面前大大咧咧的葵花精。 冷漠的话语，带着妥协的意味。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在司地口中听来颇为荡气回肠的缠绵与温暖。 “元一一，我与你一起。” 398 幼稚 元一一站在马车几步开外的地方，面上出现一抹喜悦与开怀。 肯定的答案，出乎元一一的预料。 淡淡的田密，在心头围绕啊。 马车里面响起衣服摩擦发出的沙沙声，车帘被放下，一道雪白的身影随即飘出。 落拓的身形，带着两分轻松与自在的姿态。 小小哩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下巴无意识的微微敛着，清俊的脸蛋上，不满十分明显，就差没有标明“不开心”三个大字。 树叶追随着风的脚步，哗啦啦的偏向一侧。 温润的阳光，落在司地那刀削一般坚韧的面庞上，洁白的皮肤透着晶莹的光芒，潇洒的身形，让人移不开视线。 元一一微微抬头，眼眸中只盛装着一道明晃晃无法忽视的身影。 无论什么时候注视，心中都会有小小的雀跃与欢喜。 那道沉稳的身影，从空中利索的飞跃而下。 雪白的衣袍蹁跹，于静然之间，将笼葱苍翠的景色渲染的温馨与静谧。 司地眸色冷淡，有些不屑的轻轻瞥了小小哩一眼。 想到元一一方才的怒火，压制心中的不悦，收回视线，看向远处幽美的山水。 小小哩一脸的气愤，却不好直接言明。 心中不快，便有些孩子气的走到司地与元一一中间。 本来有些空旷的距离，在一瞬间填补。 三道不同颜色的身影并肩而行，甚至有些拥挤的感觉。 司地望着身边左右乱晃的小小哩，眸色暗了暗，随即恢复一贯的冷漠。 元一一身边，除了自己，不应该有任何男性的身影。 嫉妒，占有欲，狼族妖天生的霸道，让司地完全忍受不了小小哩的身影。 看来，需要尽早送小小哩回家。 这样一来，才能尽早的遏制住元一一与小小哩之间逐渐默契的互动。 在元一一面前，司地没有办法计较，眼眸不悦的微微阖上，又轻巧睁开。 避开小小哩的身形，朝着元一一另一侧走去。 小小哩神情乖巧，心中却暗自对比着。 那白亮的眸子，时而不时落在一身皎洁如天上月的司地身上。 道路两侧的树林越发茂密起来，温柔的橘黄色阳光，在枝稍间相互穿插，带着一丝淡雅与静谧。 一道金黄如人间最为闪耀的太阳，一道雪白如最不可触摸的白雪。 不同的面容，不同的气质，在金鲤族备受宠爱的小小哩，总是觉得自己更为优秀，与神界的仙君相比，自然也是丝毫不差。 此刻见司地朝着元一一另一侧挨着走过去，嘴唇不快的撇着，快速的移动身形，似乎故意一般，朝着元一一另一侧一同走去。 两道身影，暗自较着劲，谁也不让着谁。 元一一明亮的眼睛，追随着司地与小小哩，便不时的向左飘动，又向右飘动。 半天的时间，两道身影挪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一闪而过的身影，像是风一般，连样貌几乎都有些分辨不清。 元一一捂着有些眩晕的脑袋，和煦出声提醒。 “你们别绕来绕去的，我有点晕。” 司地与小小哩似乎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冷静下来之后，有一种天昏地暗的感觉。 小小哩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袖子朝着脸上扇着风，面上带着两分疲倦的感觉。 小黑球跟在元一一后面，浑身黑黝黝的毛发，因为止不住的笑意，一点点颤抖起来。 魔望着远处的三道身影，悠长的视线中满是羡慕的神色。 那张温润的脸蛋，因为岁月中那短暂的美好，浮现一抹满足于欣慰。 魔有些感叹的将烤鱼串轻轻放在地面上，声音轻柔，像是阳光下方最美好和煦的春风一般。 “白魔，我们跟上去，也去摘水果吧。孩子们多开心啊，咱们虽然一把年纪了，但也应该拥有享受快乐的权利啊。” 白魔望着远处几道说说笑笑的身影，娴雅沉静的白皙脸蛋上，浮现一抹向往。 淡淡的褶皱，染上阳光那温柔的色彩。 即使有些年岁，看起来依然带着青春的单纯与动人。 “你自己去，我留下来看着鲤鱼。这郊外不比魔族，河岸与森林的交界地带，经常会出现妖怪的身影。” 轻柔却疏离的嗓音，在岸边飘来飘去，没有任何倚靠，也不需要任何凭借。 缥缥缈缈，带着一分关切与豁然，柔弱的目光，坚定的落在烤鱼串上。 橘黄色的火焰旁边，那沉稳的眼眸，是那般专注于认真。 像是潺潺的流水，让人的心不自觉跟着水流的方向不停的漂浮着。 司地停下步伐，方才觉出自己行为的幼稚与可笑。 明明习惯了的淡漠心绪，在元一一身边却难以轻易恢复平静。 自己的喜怒哀乐，一举一动，都不受控制起来。 小小哩嘟着嘴巴，在元一一身边安静下来。 那双天真单纯的眸子，只是一个劲的看着元一一。 白皙如玉一般的手，轻轻捏着元一一的衣袖，活脱脱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元一一有些无奈的转过身体，轻轻摸了摸小小哩的发顶，轻柔的动作带了一丝安抚的意味。 “小小哩，在陆地上行走的时候，记得不要来回晃荡，沿着一个方向，一条直线，坚定的走回去。” 魔听到白魔的回答，一时间沉默下来。 望望远处越走越远的元一一，又看了看身边淡漠好似没有任何情感的白魔，心中有苦涩一闪而过。 不过，习惯了的感情，便很难在脸上呈现出来。 魔轻轻起身，丢下一句简短的话语，迅速的飘了过去。 “不知道司地他们会摘到什么水果，森林里妖怪这么多，我去保护他们。” 耳边的话语，敲打在平静无波的鑫方盛，白魔有些呆愣微微抬起脑袋。 那浑厚的身形却越飘越远，早已经飘出百米远的距离。 白魔望着地面上还没有烤好的鱼串，又瞧着那熟悉的雪白身影，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担忧。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提到司地，自己的心脏都会隐隐作痛。 那是一种慈爱缺失的愧疚与补偿，无论做了多少事情，总会不自觉感觉歉疚。 “元一一，你曾经说过我是你的夫君。既然如此，你便不能随意摸其他男妖怪的发顶。” 心中的话语，呼之欲出，却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连司地自己都分不清那是一句期冀还是真实的承诺。 司地伸出手，随着元一一的动作，在小小哩后脑勺的位置轻轻拍了拍，表示赞同的意味。 “水生妖怪到陆地上难免会有些不习惯，慢慢来。” 399 采摘水果 小小哩身为鱼儿，感觉敏锐的近乎敏感，最讨厌其他妖怪触碰到他。 此刻，被司地看似关切实则警告的拍打了两下，生气的脸颊微微鼓起，当着元一一的面却不好发作。 只是微微翻了个白眼，悄悄的瞪了司地一眼。 司地白皙的脸蛋瞬间浮现暗沉的黑气，那纯净的气息多出两分混沌来。 不过，那缭绕的黑气，并不明显，所以元一一与小小哩都没有发觉。 一向冷漠的语气，多出两分锋利的刻薄。 “小小哩，眼睛不舒服，我帮你做治疗，不用客气。” 小小哩听到司地近乎嘲讽的话语，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不劳你操心，我眼睛好着呢。真有什么问题，自然有元一一帮我吹一吹。你不知道，元一一的呼吸天生带着治愈力，像是风一般，吹一吹，轻轻的吹一吹，就好了。” 小小哩自然知道司地的心思，与自己此刻的忐忑没有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他心里多难受一分，自己便好受一分。 果不其然，司地那张有些黝黑的脸蛋，越发深沉，深邃的眼眸暗沉，犀利与精光一闪而过。 这个小小哩，看起来没什么本事，气人的能力倒是十分厉害。 自己不能被他随意牵动情绪，起码在元一一面前应该保持最好的一面。 思及此，司地那有些复杂的面庞，在一瞬间恢复惯常的冷漠。 “不是什么病痛吹一吹都会恢复，如果身体有什么不适，记得及时说出来，我帮你做治疗。” 寡淡的语气，不带一丝情感。看似关怀的话语，听在耳朵里，却又一丝瘆人的感觉。 周边的风，似乎都因为司地的话而冷冽了两分。 小小哩不自觉缩了缩脖子，脸上带着一分惧意，还有一分初出茅庐的倔强。 魔跟在司地后面，慢悠悠的飘动着，并不着急追赶上他们的步伐。 白魔坐在地面上，看着不停跳动的篝火，心思被魔勾起，带着点点的忧虑与思念。 司地雪白的身影越飘越远，那越来越缩小的白点，在阳光中一点点隐去。 像是飞舞盈动的光点，一点点汇聚，又一点点消散。 刚刚找到的司地，在此刻好似很快便要找寻不见。 白魔微微叹了口气，目光追随着魔的身影一路向前。 也许，魔的提议是正确的，增加接触的机会，才会明白司地真实的想法。 白魔知道，自己离开这么长时间，没有任何音讯，司地心中肯定是埋怨的。 如果，能跟在孩子身边，静默的看两眼也是好的。 白魔稍微犹豫了一阵，随即将手中的鱼串轻轻放在地面上，朝着远处树林的方向飘去。 岸边的树木十分茂盛，且种类繁多。 不过片刻时间，众人便找到一棵棵长满青色和红色果实的树木。 掌心大小的翠色果子，挂在枝稍之间，叶片下方由细细的枝杈连接。 有的枝稍间生长出一串漂亮的青果子，阵阵青果独有的清香，从枝头飘散出来。 树林开阔，周围还有其他不知名的树木。 有的树上生长着宽宽大大的叶片，有的叶片带着棱角分明的锯齿，绿色与黄色交错在高大的树木间，显出层次分明的大方来。 被晚霞染就的橘黄色发红枫叶，从树枝间零零散散的飘落，近处看去，清淡又雅致。 “这就是陆地上的水果吗？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感觉。水中有一种特别的果子，无论是金鲤还是青鲤都可以食用，不过那种果子特别小，只有指甲盖般大小。” 小小哩看着枝头挂着的青果，一脸新奇的开心，不自觉伸出手轻轻抚摸。 稚嫩的声音，洋溢着青春独有的活力与张扬。 元一一将腰间的口袋取下来，将系绳取下，做好盛装的准备。 魔族虽然种植不少树木，不过都是起到天然屏障的作用，并没有可以结出果实的树木。 自己多摘一些水果，回到魔族还可以食用。 想到这里，元一一开心的笑了开来。 那自然的笑容，掩映在层层叠叠的枝叶之间，显出明媚与随性的美。 “陆地上的水果有很多，不止这一种，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看其他水果。这片森林这么广阔，肯定能发现更多种类的水果。你面前的这种水果是沙果，成熟的沙果像是小苹果一样，呈现完全的红色。是了，小小哩，那棵树上有许多红色的沙果。” “那真是太好了！” 小小哩连连点头，然后走到另一棵累累果实的树下，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掌。 莹白的光，盈动在通红的沙果上面，透着两分蛊惑的美。 手掌轻轻扭动，那小巧的沙果，便从树上落到掌心。 “元一一，我打算尝一尝这沙果的味道。” 小小哩向元一一陈述自己的行动，便满足的将沙果凑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清香，瞬间在嘴里蔓延开来。 小小哩开心的又咬了一口，自然而专注看着一侧的元一一。 只见元一一十分熟练的挥了挥衣袖，一阵锋利的旋风便将整棵树木围绕起来。 片刻的功夫，那旋转不停的沙尘沉寂下来，原本满枝头的红果果，都被元一一收到了手里看起来不大的口袋里。 元一一扬着笑脸，下意识寻找司地的身影。 “司地，你不吃沙果吗？我这有许多。” 司地雪白的身影，微微弯曲，专注的侧颜，依然那般潇洒落拓，不经意间散发着沉稳与可靠的气息。 视线在周围寻找一圈，元一一注意到小小哩信赖的目光，开朗的声音，带着大方的气度，继续说道。 “小小哩，你也过来分一些。” 小小哩不住的点头，十分开心的笑着，朝着元一一走了过来。 那一摇一摆的丝线裙摆，在铺满厚厚落叶的地面上摇曳，像是最为漂亮的流星，快速的滑过。 司地动作舒缓微微摇着脑袋，算作答复。 一边轻轻探出手掌，从绿色的灌木丛里摘下一串漂亮的红色果实。 那漂亮的红色果实长在灌木丛的枝杈间，一粒又一粒晶莹饱满的红色果粒，聚集在一处，形成一朵朵漂亮当然如紫藤萝花瓣一般的柔嫩果实。 “元一一，你尝一尝这种水果。我幼时吃过一次，十分好吃。” 鲜艳的红色果汁，从果子的尖端流淌而出，沾染在洁白的手指上，带着满满的诱惑。 元一一看着漂亮柔软的果实，心中泛着柔软与新奇。 “这是什么水果啊？” 司地说了一长串的学名，元一一却没有听进去。 微微低垂着脑袋，将司地的手送到唇边，呜咽一口将红果吞下。 “本名为桑葚，可风干药用，也可直接食用，可敛阴生津。” 司地站在 火焰发出一点点 司地与元一一小小哩有趣的互动 魔意料之中，白魔紧随其后， 摘果子，司地去，魔偷偷去，白魔跟上 桃李子，沙果，苹果（桑葚，沙果） 到金鲤家做客（金碧辉煌，小小哩的爱情） 人类的灵魂（爱情，落水的女子） 地府大乱，魂魄飘零 打道回府 400 吃吃吃 司地的手，被元一一自然握在掌心。 元一一没有察觉到什么，司地的脸却已经红了一半。 那双一向沉稳冷静的眼眸，不停的闪烁，像是点点萦绕的萤火虫光芒。 小小哩怒目看着司地，司地只假装什么都没有察觉。 微微抿着的唇，不小心上扬，露出他此时的真实心绪。 元一一轻轻点头，在司地有些期待的目光中，赞叹出声。 “这桑葚，听起来就十分美味，没想到吃起来更是味道鲜美，甜中的酸度恰到好处，像是草莓一样的味道，可是磕磕的颗粒感比那果粒橙还要好吃。” 小小哩望着元一一牵着司地的手，不开心的嘟起嘴巴。 突然想起什么，三步并两步，走到司地与元一一面前。 自然伸出的手，朝着司地的方向探去。 “真的这么好吃吗？我也尝一尝。” 小小哩出现在面前，元一一似乎刚有所察觉，将司地的手掌轻轻放下，不住的点头。 “这个桑葚的味道，真的不是一般好吃。小小哩，你应该尝一尝。司地，还有桑葚吗？让小小哩也尝一尝。” 司地脸上的羞怯迅速的隐藏起来，深沉的某微微暗了下，嫌弃与厌烦的目光毫不掩饰。 冷淡的声音，十分细致，却不带多余的情感。 “那边灌木丛长着桑葚，红色的果实便是，你自行去摘取。” 小小哩微微点点头，望着元一一与司地挨的十分近的距离，白亮的眸子有些不开心的闪动着。 心中暗暗思量，不行，不能让元一一和司地有任何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司地，看着沉稳，心眼却不少。 让自己摘取桑葚，明显是希望借机分开自己和元一一。 有了，自己只需要表现的胆怯，元一一便会自动站到自己这一边。 “元一一，你陪我去好不好？我第一次来到陆地上，有很多不明白的东西。什么是桑葚，我也根本辨识不出来。” 元一一望了望眼前的司地，那张淡漠的表情没有任何异常，便欣然点头应答下来。 开朗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明媚与亲切。 “没问题，我带你过去。既然司地说是红色的果实，那应该十分好找。” 小小哩朝着司地撇了一个得意的眼神，随即拉扯元一一淡淡衣袖，乖乖巧巧跟在元一一身边，朝着远处的灌木丛走去。 “那真是太好了！” 司地留在沙果树下，一张白皙的脸蛋逐渐黑沉。 不过因为习惯了情绪不外露，司地那张冷漠无情的表情看不出太多的波动。 高高大大的树林，散发着清新独特的气息。 酸酸甜甜的味道，将略微清凉的空气渲染的静谧甜美。 元一一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的桑葚灌木丛中。 自然没有发现，小小哩那专注而认真的神情，那满溢着崇拜与爱意的表情是那般明显。 元一一心思简单，司地却完全是不一样是，注意到小小哩那越发爱意深沉的眸子，不悦的脸色带着风雨欲来的锋利与尖锐。 司地嘴唇不悦的抿着，跟在小小哩身边，往元一一身边靠去。 灌木丛长在一颗沙果树下，早已成熟的沙果，落在地面上，通红的表皮有些腐烂，金黄色的落叶堆积一地，看起来有些凌乱。 灌木丛每一条细细的枝叶上都长着尖锐的毛刺，那毛刺将飞虫与小动物隔绝在屏障之外。 累累晶莹的红色珍珠，挂在灌木丛枝稍间。 “这个就是桑葚，和司地刚刚给我吃的是一样的。” 元一一朝着身边的小小哩轻轻解释，脚步朝着灌木丛靠拢。 窸窸窣窣的，是翠绿色的布靴踩踏在地面上的脆响。 元一一在小小哩一脸崇拜的表情中，学着司地的动作，微微弯下腰，伸出白皙柔软的手掌。 翠绿色的衣袍，微微散开，带着两分小心翼翼。 知知知，草丛中的虫鸣，不间断的响起。 红色的果实，挂在矮矮得灌木丛上，散发着诱惑的香气。 香甜的味道，从灌木丛之间飘了出来。 甜美，酸甜，像是夏天最为清脆的青苹果味道。 司地走到元一一身边，有些不放心的轻声劝道。 “元一一，小心毛刺，让我来。” 元一一脸上带着自信，没有任何犹疑的拒绝司地的帮助。 那张圆润的脸蛋上，满是新奇的跃跃欲试。 “没关系啦，司地，我可以的，你等着便好。” 灵活修长的手指，轻巧避开一道道尖锐的毛刺，将红色的莹润果实从枝稍间取下。 红色的桑葚尚沾染着未曾散去的露珠，在阳光下看起来美味的无可比拟。 “小小哩，快尝一尝吧。” 晶莹的果实，被元一一轻轻的捏在手里，然后放在小小哩那摊开的白皙掌心。 小小哩将桑葚放在嘴里，定定瞧着元一一。 一边仔细的品味，一边不停的夸赞着。 “我的天，真的太好吃了。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果实，比水中任何水果都要好吃。” 酸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带着充分的维生素与红色汁液。 小小哩面上绽放一道喜悦的笑容，许是元一一亲自采摘，这桑葚的味道不是一般的鲜美与独特。 酸甜的味道，因为明媚光线的渲染，越发好吃起来。 司地抿着唇，一言不发站在元一一面前。 那关切的眼眸，却未曾离开元一一的身形，似乎特别担心元一一被毛刺刮到。 因为喜欢，所以无论受到什么伤害都无法忍受。 元一一注意到身上那一直不停追随的视线，微微撇过脑袋，望着身边的司地。 刚才的不快被一瞬间忘在脑后，此刻的元一一见到这么多美味的果实，只剩下满心的欢喜。 “司地，你也尝一尝。” 一颗漂亮晶莹的桑葚，被送到司地面前。 司地伸出白皙的手掌，掌心朝上，谨慎的接了过去。 “嗯，听你的。” 动作优雅而轻缓，放在嘴里的桑葚一点点融化，带着春暖花开的清香，还有寒冰破裂的清新与自然。 401 迷雾 “司地，我去那边看看。” 元一一手中拽着两个红彤彤的枝杈，往树林深处走去。 鸟鸣，猿啼的声响，在耳边缭绕，青葱的树木在阳光下闪耀着独特与清雅。 愿意雨步伐欢快，浑然不觉身后的河面逐渐笼罩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那雾气从清淡的白，变为浓灰色，逐渐加深，越来越浓烈。 司地望了望手中的桑葚，突然发觉索然无味，抬头，望着元一一轻俏的背影，神情专注而深沉。 那锋利的眉，微微蹙起，带着一股肃穆与沉静的味道。 飘逸的白色袍边，在风的吹拂下，微微飘扬，司地有些不放心的跟在元一一身后。 小小哩站在原地，神情有些迷茫，那白白的眼仁，在一瞬间突然有些惊惧，慌张的脸蛋上隐隐带着不安。 望着逐渐远去的司地与元一一，有些犹疑的朝着前方迈开步伐。 冷冽深沉混沌的气息越发浓烈起来，似乎就在身边不远的地方。 小小哩身形微微一顿，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司地和元一一已经走远。 小小哩转过脑袋，谨慎的四下望了望，一切与往常并无异处。 只有那河岸上方的雾气，似乎逐渐浓烈起来。 对于小小哩来说，河岸上起雾，也许很快就会落雨。 心中的疑虑暂时压下，小小哩朝着元一一走去的方向加快步伐。 那浓烈的雾气，化成一道道灰色的锁链。 锁链越缠越紧，悬浮在宽宽的河岸上方，仿若地狱中留存的游龙一般，散发着阴暗不明的气息，又似铁钩，将整个河面封锁。 绿色的果子，挂在枝头，一滴晶润的露水，在朦胧的光中闪耀着独特的色泽。 诱人的清香，从枝稍间飘散开来，带着清清爽爽的香甜气息。 果树林里偶尔有虫鸣鸟叫，美好的静谧让人不忍打扰。 元一一微微仰头，望着树梢末端挂着的圆圆的青果，眼中浮起一层开怀的笑意。 白皙的手掌，朝着枝丫微微伸去，还差一点，就可以够到离自己最近的那一颗青果。 元一一努力抬起脑袋，微微踮起脚尖，指尖触碰到那青果，却无法将它整个掌控在手中。 身体的重量都聚在脚尖，脚后跟微微悬空。 一道清新雪白的光芒，顺着鞋底的阴影，散落在地面上。 堆积的叶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树木清冽的味道，还有枯枝落叶泛着秋意萧瑟的香，混合在一处，萦绕在鼻端，带着沁人心脾的恰到好处。 一阵风轻轻吹过，元一一的身形略微有些摇晃。 一股熟悉的青松味道，顺着风，缓缓掠过发梢，耳畔。 暖意，将元一一整个包围起来。 心跳的声音，近在咫尺，元一一察觉到司地的靠近，一股热气朝着脑门上方涌去。 修长如玉竹一般的手掌，朝着枝稍的青果利索的探去。 啪嗒一声，仿若花开的声响，在耳边传了开来。 元一一微微松了口气，转过身体，直直望着司地手中的青果。 司地将青果抓在手中，手掌向上翻转，掌心朝上，一颗圆润漂亮的绿色青果出现在掌心。 元一一自然的笑开，不待司地说话，便将司地掌心的青果抓在手中。 元一一将青果放在嘴边，红润的唇微微张开，似乎才想起来什么一般，轻巧出声。 “司地，你不吃吧？那我吃了啊！” 司地面上不自觉浮现一抹轻松惬意，一向冷漠的话语听起来有些温润。 “嗯。” 时光好似瞬间流转穿梭，远远的回到青青婆娑的竹林间。 很多记忆都停留在元一一身边，真实美好，记忆犹新。 元一一啃着青果，小小哩方才走到他们身边。 一张白皙圆润的脸蛋上，带着两分埋怨与不满。 似乎在嫌弃元一一刚才忘记带他一个，白白的眼仁，一转不转，像是最为可爱乖巧的孩童一般，望着元一一。 元一一被小小哩看的有些不自在，伸出手轻轻扯了扯司地的一宿，小声的请求。 “司地，再摘两个沙果下来。” 小小哩的视线落在元一一与司地相互交叠的衣袍间，那不满的神色越发明显起来。 浓浓的怒气，好似在小小哩的脑袋上方盘旋。 原本柔顺的发丝，在此刻显得有些毛躁。 司地望着小小哩，也一脸的不情不愿，神色肃穆，看了元一一一眼，沉默不语。 不待元一一再次开口，小小哩撅着嘴巴，一脸气愤的说道。 “不用司地摘，我自己摘。” 那稚嫩的声音猛然拔高，带着丝丝幽怨，敲打在心间，带着两分尖锐与锋利。 元一一看着剑拔弩张的两只，面上微微一晒，低头啃着青果，突然觉得味道有些酸涩。 金灿灿的身形，看起来敦厚而可爱，从元一一和司地中间走过。 那原本亲近的距离，被小小哩瞬间分割开。 堆积在胸中的不满，有了微微得顺畅。 好似那穿透枝稍的阳光，疏泄延展，温温润润。 小小哩的动作过于刻意，元一一心中好笑，唇边不自觉划开一抹清淡的笑容。 刚刚化形的缘故，手脚还有些本着想，抱着树干，努力够着最近的青果。 无奈身形过于矮小，连树木最底端的枝叶都没有够到。 小小哩有些无奈转过脑袋，看着元一一和司地。 司地本来固定的步伐，在此刻微微挪动，朝着元一一的方向。 小小哩那张幽怨的面庞瞬间气愤起来，两颊鼓鼓的，好似田间地里的青蛙一般。 一道翠绿的光芒，从元一一指尖散发出来。 小小哩在同一时间转过脑袋，赌气一般，抱着大树，便往上面爬。 可是，陆地和水中的环境相差太多，小小哩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笨拙的攀在树干上，两只脚仍然踩踏在地面上。 气鼓鼓的脸蛋，仰着，眸中的神色纯粹，带着满满的期冀。 402 迷雾（2） 元一一将手中的沙果吃掉，便全神贯注看着小小哩的动作。 金灿灿的丝线，随着风，自然的浮动，携着暖暖的光芒，映照在眸中，带着独特的流光。 小小哩双手滑动，两只脚却一直未曾离开地面。 望着小小哩笨拙的动作，元一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手中的果核滚落到地面上。 深深的草丛左右摇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温暖的阳光洒落在肩膀上，司地冷漠的唇角微微挑起，带着两分不屑，还有两分无法抑制的明朗。 元一一的笑，明媚像是冬天的第一缕暖阳，吹拂到心头，温温柔柔的。 小小哩面上有些羞红，攀着树干的手努力伸长，脚下依然没有脱离地面。 “哈哈哈！” 笨拙的模样，看起来可爱又讨巧。 元一一抚着肚子，笑的越发开怀。 “小小哩，我帮你。你刚刚化形，爬树可能有些吃力。” 元一一轻盈的声音，顺着风飘到耳边，因为离得近的缘故，那声音清晰，带着一丝泉水的甘冽与清凉。 小小哩心头的郁闷微微舒展，脸上轻松不少，却依然倔强的摇了摇脑袋。 “元一一，你看我的就好。” 手中绿色的光团，逐渐弱了下去，元一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又肯定的点了点脑袋。 “好的，那就看你的表现啦！” 小小哩手脚并用，像是在水中划水一般朝着树干上爬去。 一点点，他的身体终于挪动了一点，有些吃力的身形，微微摇晃着。 很快就能够到树干底部的枝叶，白色的光芒闪耀在头顶上，小小哩脚下一滑，整个身体快速的朝着地面坠落。 元一一飞奔过去，勉强拉住小小哩的袖边。 只听噗通一声，好似地面都有些摇晃。 那略微有些圆润的身形，像是一头扎进河岸的大蹼鸭一般，咚的一下掉在地面上。 “哎哟！好痛！” 瑟瑟秋风中，那张扬的流光被一堆厚厚的落叶隐藏，只隐隐透出两分微光。 元一一的身形被小小哩带的一个趔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将将稳住身形。 “小小哩，你没事吧！” 元一一伸出手掌，刚刚打算拉小小哩起来。 一只宽大的手掌，突然出现在元一一和小小哩中间。 小小哩捂着摔疼的屁股，脸上有两分委屈的神色，剪水一般的眸子直直望着元一一。 也不起身，坐在一堆枯落的黄叶之间，像是一个幼小又无助的可爱孩子。 天真无邪的模样，让元一一心头一软。 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撒娇意味。 “元一一拉我，我才起来。” 缩回的手，又直直的朝着小小哩伸去。 一道白光掠过，白皙的手掌突然间弹开。 两张脸都是懵懂困惑的神色，这个时候，小小哩已经被司地瞬间拉起，稳稳站在树下。 元一一得视线，不自觉定在司地那微微翻起的衣袖间。 心中的疑惑，突然间明了起来。 不知为何，心头突然涌起一股羞涩与欢喜。 嘴边的笑容，温润带着甜蜜的味道。 元一一揉了揉有些酥麻的手掌，傻呵呵的笑着，对着小小哩嘱咐道。 “小小哩，你不要再爬树了。毕竟你才刚刚化形，还不能迅速适应陆地生活，更不说爬树了。你想吃青果，我帮你就是。什么都要慢慢学习，慢慢来的。” 小小哩似乎还希望尝试一下，在司地面前，连一颗青果都摘不下来，未免有些虚弱的感觉。 稚嫩的嗓音，带着不甘不愿的感觉。 “我知道，元一一，可是……” 元一一打断小小哩略带委屈的柔嫩嗓音，干脆利落的提议道。 “好啦！小小哩，这次我帮你，下次你帮我。” 话音刚落，几枚青果便安安静静躺在元一一掌心。 绿油油的果子，被阳光晃的清亮而美好，像是镀了一层青釉，晶莹的色泽，带着淡淡的果香。 小小哩自动的挪动步伐，走到元一一身边，乖巧可爱的模样，让人不自觉信任。 元一一将掌心的青果送了过去，小小哩自然接过，面上带着满足与喜悦。 却只是看着元一一，并不食用青果，好似在等待什么一般。 “小小哩，你快尝一尝好不好吃？” 小小哩得到元一一的肯定，才点着脑袋，糯糯的回复着。 稚嫩的嗓音，带着喜悦的感觉。 “嗯嗯。” 咔哧咔哧的脆响，在静谧的林中听来颇为清脆悦耳。 司地看着小小哩吃的开心，似乎有些不悦，却因为性格原因，也不知说些什么。 站在元一一面前，脸色十分难看。 元一一望着手中剩下的两颗青果，刚想全部吃掉，突然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脖子后面似乎有冷冷的气息传来，周围的风似乎都有些冷冽起来。 原本美好的景色，突然间带着两分凌厉。 远处的河岸上空，那灰白色的雾气，越发深沉浓烈。 带着一股难以言明的晦暗气息，在河岸上空盘旋着。 雾气好似棉花团一般，伸缩拉长，然后再汇聚，缠绕，最后停滞在河岸上空。 元一一望了望面色不善的司地，将手中的青果送到司地面前，开朗的声音带着两分刻意的温柔。 “司地，你吃不吃青果。” 司地好看的嘴唇微微抿着，十分不开心的模样，一双精明锋利的眸子，晦暗不明起来。 好似在赌气一般，薄薄的嘴唇半晌才吐露出淡淡的一句话。 “不吃。” 元一一有些困惑，司地竟然莫名其妙的就生气了。 看了看吃的香甜的小小哩，又看了看脸色不太好的司地，还是不太明白怎么回事。 元一一有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完全没有明了司地此刻的斤斤计较。 “司地，你真的不吃吗？” 司地身上的气势有些冷冽，冷漠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不属于他的委屈与愤怒。 如果，元一一摘的第一个青果给他，他会欣然接受。 可是，连司地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何时对于这种顺序这么在乎。 也许，只是与元一一有关的事情，司地便无法让自己冷静。 元一一望着司地沉默不语，突然间有些怯懦。 似乎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一般，缩了缩脖子。 “真的不吃哦？” 司地没有说话，那双黑的如最深沉的夜一般的眸子却微微闪动，琢磨了半天，却依然想不明白。 只好干脆将青果放在嘴里，咔哧咔哧啃了起来。 403 迷雾（3） 狂风突然间大作，整片天地瞬间变得昏暗起来。 呼啸的风，将挺拔的树木吹的左右摇摆，看起来有些张扬舞爪。 落叶被剧烈的风暴裹挟着，从地面上迅速飞腾而起，好似蒸腾的水雾，停泊在半空中，遮天蔽日，久久未曾散去。 元一一吞咽下最后一口沙果，突然觉得脸颊被风吹的生疼。 周围的气压在一瞬间降低，似乎有什么疯狂的事物朝着他们迅速奔了过来。 天空被落叶遮挡，太阳都胆怯的躲在云层后面，天地间略微昏暗。 元一一下意识寻找司地的身影，近在眼前的脸庞却有些朦胧模糊，看不真切。 小小哩于瞬息之间来到元一一身边，稚嫩的表情被莫测的戒备取代。 “元一一，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过来了。” 轻轻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从耳畔传来。 原本安稳惬意的心，因着慌乱起来。 手掌被温润包裹着，司地察觉到元一一的不安，轻轻拾起她柔软的手。 原本的慌乱，在此刻恢复平静。 混乱的天地，似乎没有那么可怕。 “司地？” 试探性的开口询问，冷漠深沉的声音自然而然的接道。 “元一一，不用担心，这混沌的气息是从远处的河岸传来。有什么事情，我们去看一看便可知。” 小小哩牵着元一一的衣袖，白白的眼仁带着一分深思的沉静，微微点了点头，难得没有反驳司地的话。 元一一感觉到小小哩的肯定，心中的畏惧在一瞬间散去。 似乎，司地在身边，许多未知都变得不再可怕。 “那我们便过去瞧一瞧，什么都看不到，仅凭胡思乱想才是最可怕的。” 司地掌心的力度又加大了两分，似乎生怕元一一跑了一般。 “嗯，你牵着我，莫要乱走。” 望着周围晦暗的天空，元一一十分谨慎郑重的点了点脑袋。 在混乱的环境中，呆在司地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这样想来，自己自然是应该跟在司地身边。 “我知道，我跟在你旁边。小小哩，你记得跟上来。如果说是河岸那边出了情况，说不准是水面下方出了什么问题。” 元一一说话间，思路也更为清明。 说不准，那灰色的雾气，与小小哩的金鲤精家族有这什么关系。 三道身影，一个挨着一个，朝着河岸走去。 白魔与魔已经停驻在岸边，神色凝重，面对面，在交流着什么。 那微弱的声音，即使被狂风掩盖掉，依然能清晰的落在一向敏锐的司地耳中。 温润的嗓音，带着一丝疑惑与好奇，冲着白魔，似乎在寻求什么肯定一般。 “这气息似乎有些熟悉！难道？” 白魔冷漠的声音，有一丝不甚明显的波动，那波动中隐藏着暗暗的胆颤与激动。 “有魔族的气息！” 魔冷静的声音，满满都是困惑，带着隐隐的不平与激动。 许久的时间，没有感觉到这股特别的气息。 似魔非魔，还似什么呢？ “不止魔族的气息！好像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呢？！纯粹的魔族气息是无法搞出这么大动静的，肯定还有什么！” 白魔嘴唇微微张开，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那熟悉的气息，不止存在于魔族的领域，还有白魔那久久不曾翻开的回忆。 疼痛与惊喜，在一瞬间充斥整个大脑。 连带着，将心脏的位置都牵引的七上八下。 司地走到河岸边，抬头仰望着河岸上空盘旋不去的灰色迷雾。 显然，那迷雾逐渐深沉起来。 似无底的欲望，打算将整个河岸吞噬殆尽。 “还有一股妖族的气息。” 淡淡的嗓音，透着一股历经世事的深沉与沧桑。 元一一站在司地身边，心中蓦然一动。 在神界，肯定也有不少需要操劳的事情。 好似几年不见，司地整个人都老了不少。 元一一忍住心中的酸涩与难言的心疼，顺着司地的目光望了出去。 河岸上有一缕缕金色的光芒，上下起伏跳动。 与往常明显不同的是，那雀跃的身影，带着满满的不安与恐惧。 金色的光芒，从河岸上涌起，然后被黑暗一瞬间吞噬掉，什么都看不见。 金光，越来越熹微。 雀跃的身影，逐渐少了起来，河岸上突然出现百余条泛着白肚皮的金鲤。 小小哩神情突然间慌乱起来，整个身体似乎受到什么惊吓，突然间瘫软在地面上。 黑色的雾气，笼罩在小小哩上空，迷雾中透着锋利而尖锐的獠牙，打算将小小哩整个一口吞下。 一道纯净的白，击打在黑雾之上，像是触电一般。 那黑色的雾气瞬间褪去，在白光消散的一瞬间，又快速的汇聚而来。 小小哩睁开的双眼，再一次虚弱的阖上。 河岸里面一道胖乎乎的身影冲了出来，圆润的脸蛋，与小小哩有两分相似。 可能因为年纪更大一些，完全没有小小哩看起来可爱。 “司地，这黑雾完全没有理智可言。驱赶走，也不过能维持一时的时间，瞬间又会反扑。” 元一一蹲在小小哩身边，使用绿色的魔法，替他不停的驱赶身边的黑雾。 小小哩紧紧阖着双眼，隐约间听到元一一得声音，那虚弱的白皙脸蛋上，浮现一抹完全无法抑制的喜悦。 即使生病，有元一一陪在身边，感觉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元一一坐在小小哩身边，神满是关切。 魔察觉到元一一的紧张不安，淡淡的开口，目光在黑雾之间来回巡视，似乎在找一个适合的突破口。 “稍安，也许等一会儿会有办法。妖族与魔族的气息，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看来是刚刚成魔不久的妖。” 胖乎乎的金色鲤鱼刚刚到达岸边，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曳回河水里。 不停涌动的黑雾，像是鳄鱼那无情的嘴巴一般，将金鲤一口一口吞灭。 司地微微抬了抬手，一道雪白的光芒，从指尖飞出，金色的鲤鱼瞬间脱离控制。 勉强从河岸边爬了过来，那张圆润的脸蛋上沾着河岸边的沙石和泥土，看起来可怜又狼狈。 元一一坐在小小哩身边，不停的挥动手中的绿色光团。 “弟弟，弟弟，你没事吧！我的好弟弟！呜呜呜！” 胖乎乎的金鲤还没有靠近小小哩，便声泪俱下的哭了起来。 短短的眉毛因为悲痛整个聚在一起，像是吐完最后一条丝线的卧蚕一般，紧紧缩在一处，不再动弹。 一声轻轻的叹息，带着似有似无的怀念，更多的是遗憾与悲悯。 “为何会如此熟悉？” 404 迷雾（4） 黑雾被司地的力量震慑，骇然的退缩了回去。 空气中有呜呜咽咽的声音，不甘的情绪中似乎还有些委屈的意味。 云朵逐渐变厚，变得越来越厚，光芒在飘动的云彩中，骤然消失。 黑雾有些迟疑，又以更为疯狂的气势朝着岸边扑了过来。 胖乎乎的身躯一抖一抖的，惊恐未定的看着那道黑雾。 岸边的雾气凝聚成的黑团化成一道道黑色的手掌，锲而不舍，再一次朝着胖胖的金鲤抓了过来。 小胖一边抽噎着一边躲避着，金黄色的耀眼光芒在此刻失去了光泽。 可惜与强大的黑雾相比，即使是金鲤一族的佼佼者，也没有半分相抗衡的力量。 眼看着小胖再一次被拖下水，司地瞬间闪现到小胖身边。 翻飞的手掌如玉般晶莹，一股纯净的神界气息带着浓浓的压迫，朝着岸边的黑雾飞去。 与此同时，白色的光芒附着在小胖的后衣领上，像是提着小鸡仔一般，将小胖整个拎了起来。 小胖一脸惊诧与崇拜中，那道光芒便带着他往远离河岸的方向退去。 黑雾中伸出的数道手掌只抓到一团空气，瞬间有些张狂的怒吼起来。 好像有什么盘踞在黑雾中，那震撼的声音，将整个河水震荡出层层波澜。 原本绿油油的树木，被激荡的河水冲刷的越发鲜艳起来。 浪花足有千丈的高度，裹挟着愤怒，朝着元一一和小小哩继续扑了过来。 司地轻轻松开元一一的手掌，步伐微微挪动，转瞬间来到元一一面前。 白色的光芒带着低调内敛的气势，在浪花和黑雾之间穿梭结网，然后定格在元一一和小小哩面前。 像是一道天然屏障般，那黑雾有些犹疑，停在熟悉的气息面前。 一对深邃的视线，从黑雾中隐隐约约传来，带着一丝回忆与疑虑。 白魔双眸泛着淡淡的红润，眼角不知是被飞溅对我水花打湿，还是被黑雾熏蒸，溢出点点湿润。 那湿润顺着带着纹路的眼角，凝聚成晶莹的水珠，挂在睫毛上，迟迟久久不肯坠落。 黑雾中的视线从司地身上漂移，轻轻掠过白魔，没有任何停留，快速的收了回去，接下来缺没有任何动作。 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又似乎，在确定接下来的攻击目标。 司地望着那暂时停滞的黑雾，好看的眉头微微蹙着，并没有放松警惕。 于波澜面前毫无惊动的眉眼，带着一分锐利，还有两分担忧。 薄薄的唇微微开合，朝着身边的元一一沉声吩咐着。 “元一一，你带着小小哩先离开岸边。” 掌心柔软的温度一点点消散，元一一浑然不觉危险般，微微低垂着脑袋，看了看神色肃穆的司地，又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掌心。 俊郎飘逸的司地站在自己面前，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像是当年那个没有任何预料的离别与分散，难道这次又会出现什么变故？ 怅然若失的情绪，还有浓浓的担忧围绕在心间。 元一一亮晶晶的眸子转啊转，坚定的停在司地身上。 “可是，司地，我会担心你的。小小哩，你和你的哥哥藏在森林里，我随后就到。” 一向活泼的声音，带着紧张的郑重。 小小哩望着元一一，一向怯懦可爱的脸蛋上，在此刻布满了勇气。 “不，元一一，我不会离开你的，我要和你站在这里。我虽然刚刚化形，可是有金丝护体，那黑雾暂时伤不到我。反倒是你，元一一，你只会净化和治愈，并没有自保的能力，还是随我先行离开这里。” 元一一第一次拒绝小小哩，是在十分危险的关头。 如果在刚刚认识的小小哩和喜欢的司地之间选择一个，也许答案没有任何也许。 元一一对着小小哩微微摇了摇脑袋，黑亮的眸中带了丝歉意。 “不，我留在这里陪着司地。” 没有预料到元一一会在此刻坚定站在自己身边，原本有些酸涩的心，在此刻瞬间明亮起来。 好似百草百花的清香，充盈着心房，司地好看的唇角轻轻带起，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喜悦。 面前的黑雾涌动着，终于确定什么一般，朝着银白色的屏障攻击过来。 司地收起心中的小小情绪，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逐渐隐匿，藏在心底最为柔软的地方。 话语随着心境，不自觉柔软起来，低沉悦耳的声音，明朗如星月的温润气质在危险面前丝毫没有退减。 “元一一，听话，你先带着小小哩离开。” 元一一没有挪动步伐，双眸定定望着司地。 司地有些担心的再次嘱咐着，低沉的声音满是理智与在意。 “元一一，像小小哩所说，你没有任何防御与反攻的能力，现在最好先行离开。这样保证你的安全，我才不会分心应对这黑雾。况且，这黑雾修为不俗，不是一招两式可以拿下。” 魔望着沉思愣怔中的白魔，隐隐察觉到什么，却又不确定。 翻飞的长袍轻轻飘扬，魔来到司地身边，鼻子轻轻皱了皱，似乎在辨别什么细微的事物。 那纯粹的灵气中，如果没有感觉失误，应当也是带着一丝妖族的气息。 而这气息和白魔身上竟然有些相似，魔有些了然的视线又落在那团张狂进攻的黑雾上，疑惑仍然存在。 可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让整个场面保持有序的稳定，才是最重要的。 魔站在司地身边，坚定的视线落在元一一身上，微微摇了摇头，又微微点了点头。 是了，元一一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此刻撤退方是最佳策略。 小小哩也是毫无伤害力，看来，让他们先行远离这危险的岸边，再作接下来的思索与打算。 元一一接收到魔的示意，又望了望远端河岸边那一尘不染的纤长身影，原本还在迟疑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想来，有魔与白魔的加持，司地不会出什么太大的事情。 如此一来，自己呆在此处，若是被黑雾捉到，俘虏与同伙又有什么区别呢，反而成了累赘。 一向懒散的元一一，在此刻迅速的点了点头，与司地交换了一个带着绵绵情意的眼神，便迅速的离开。 带着担忧的声音飘散在空中，元一一的身影快速得朝着森林处移动。 “司地，那我和小小哩在森林的入口处等你，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原本有些担忧的小小哩，在看到元一一转身的一刻，默然松了口气。 可爱的身影，带着几分依赖，追随着元一一的脚步，亦步亦趋，没有稍微快一点，也没有稍微慢一点。 405 迷雾（5） 元一一和小小哩掠到远离河岸靠近森林的安全地带，便转过身体，远距离静静观察着河岸处的动静。 小小哩对于司地的安全倒不是很关心，跑到树下熟悉的胖乎身影身边，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哥哥，你没事吧？哥哥，你醒一醒啊！哥哥，你说话啊。” 小胖靠坐在地面上，显然被那团黑雾折腾惊吓的昏了过去。 小小哩软软的手掌，拍打在小胖脸上，小胖却没有一丝反应。 小小哩焦急的连着删了小胖好几下，小胖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担忧不已的朝着小胖肚子又拍了两下，胖乎乎的肚皮上下起伏着。 小胖依然没有任何察觉，眼睛轻轻阖着，面上还带着些惊吓。 小小哩实在没有办法，轻轻凑近了小胖的耳朵，大声的呼唤着他。 他依然没有任何知觉，小小哩微微抬起手掌，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放在小胖的鼻子下方探了探。 深长的呼吸，昭示着他此刻的生命迹象。 还好还好，小胖没有什么事情。 小小哩长长呼了口气，轻轻揽起身上的金丝线衣袍，又伸手将小胖的金色衣角拽了过来，垫在地上。 紧挨着小胖，坐了下来。 单纯美好的眸子，黏在元一一身上，看着元一一担忧的神色，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元一一目不转睛的望着远方的情况，距离很远的原因，只隐约看得出来司地修长的身形，没有半分吃力。 司地手中的白光越发明亮起来，那耀眼的光芒可与天空中骤然消逝的闪电相媲美。 不过，显然，远处的情况更为复杂，司地手中的白光与黑雾的较量仍然持续不断。 那不相上下的气息，像是刚刚成形的麻花，纠缠着，肉眼很难辨别胜负。 白魔快步走到司地身边，那担忧的眸子看向司地，又转向面前的黑雾，有些哀怨与怨愤的同时出掌，朝着黑雾袭击而去。 “黑雾，你住手！” 白魔温润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与羞愤，面前的黑雾听到熟悉的声音，轮廓不自觉抖动着。 似乎在害怕什么事实的真相一般，又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张狂的黑雾越发浓烈起来。 “伤我族人，都给我亡，一个不留，一个不留。金鲤一族又如何，还不是我们的手下败将。” 白魔有些委屈的神色一瞬间凌厉起来，熟悉的嗓音，自己果然没有猜错。 可是，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冷冷如千寒洞的冰，姣姣如天空月的他，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妖不妖，魔不魔，看着竟是比自己还要凄惨。 为何，心中的万般情绪依然能察觉出一丝无奈与不舍。 白魔一手捂着胸口，望着惊诧中的司地，狠狠地朝着黑雾发起进攻。 从熟悉得声音响起一刻，司地便停了手中的动作，呆愣的模样，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沉浸在震惊与疼痛中的司地，浑身的力量被瞬间卸去。 周身围绕着的银亮光芒，逐渐淡弱，星星点点，像是燃烧殆尽的木柴灰，依稀闪耀着。 元一一站在远方，看着静默不动的司地，心中焦灼。 忘记刚刚的承诺，朝着司地快速的奔跑而去。 “司地！司地！快躲开！” 呼唤声被巨大的水浪淹没，元一一的声音还没有传递到司地身边，就迅速的消散而去。 黑雾像是河岸的主宰一般，将万物的声音和气息吞噬。 元一一焦灼万分朝着那抹雪白奔跑而去。 即使声音可以飞速传递，也快不过黑雾那疯狂的攻击。 白魔虽然化魔千百万年，可是从未打破过魔族的规则，兢兢业业经营着植物园，修为自然没有黑雾强。 一时有些抵挡不住，朝着身后连连退去。 相似的气息混杂在一处，却不是那么难以区分。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魔终于明了面前的黑雾是什么。 当年，黑雾从自己手中抢走了白魔，却没能给她幸福，自己不会再让黑雾得逞第二次。 是的，白魔是自己的，即使不爱自己，也应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魔凌厉又迅速的闪身到白魔身边，一手轻轻揽着白魔的肩膀，与她并肩而立。 同时，锋利带着致命伤害的掌风挥出。 河岸边紧邻的浓绿茂密的树木被那掌风瞬间拍倒在水面中，噗通噗通的巨响在耳边回荡着。 黑雾受到强劲的攻击，蓦然后退，一双黑黑的眼睛，从黑雾中悄悄探出，那黑十分浓烈，像是地面下几千米下方的坚硬岩石，带着瘆人的嫉妒与疯狂。 “魔！哈哈哈！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都去吧！都去吧！今天我就送你们一程！” 黑雾依然在不断发出攻击，河岸上的水被双方交战的力量带起，飞腾到高空，不过一秒的时间，又高高的坠下。 平坦得草地，在一瞬间好似变成了万丈高的悬崖，脚下湿漉漉的，身体也湿漉漉的，十分难受。 可是现在，顾不得那么多。 元一一尽量避开混乱的黑雾与魔力，朝着司地快速跑去。 元一一此时的眼中只有司地，那炸裂的声响听来不过是一片虚无。 翠绿的身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与悲伤。 好像过了几万个光年一般，元一一终于来到司地身边。 可是，司地只是静静躺在地面上，双眸泛着疼痛，手足像是被什么束缚一般。 一句话不说，一个动作也没有，甚至连眼睛都一眨不眨。 白皙的手掌，被黑雾腐蚀掉一层皮肤，露出鲜红色的肉来。 醒目的颜色，让元一一瞬间红了眼眶。 “司地，你没事吧？司地，我们先离开这里。” 元一一无暇顾及其他，双手发出翠绿的光芒，轻柔的拉起司地的手掌。 那宽厚而温和的手掌，在此刻泛着一丝冷意。 莹莹的光芒笼罩在上面，伤口逐渐缩小，皮肤快速的愈合，可那冷意却吃吃没有散去。 司地不说话，也没有再一次站起来，躺在地面上，微微阖着眼睛，似乎不愿意让元一一发现什么一般。 元一一望了望近在咫尺的危险，努力搀扶着司地的身形，两道身影刚刚从地面上站起来。 一条黑雾便迅速的缠了过来，司地与元一一同时被黑雾击中，双双倒地。 胸口泛着剧烈的疼痛，元一一躺在地面上，拉着司地的手，身体越发轻盈起来。 那黑色得雾气并没有退散，浮动在元一一身边，似乎打算将她整个吞噬掉。 是啊，魔族的邪修便是通过吞噬掉其他小妖与小魔的力量，化为己用。 因为，元一一从来没有修炼过，也从来不屑如此。 所以，此时此刻的元一一面对吞噬没有任何办法。 406 随风而逝 周身晶莹的光芒，将司地整个包围起来。 好像一瞬间，司地便陷入了昏睡。 元一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透明，长长的翠袍被风吹起，逐渐变成黑色。 金亮的白光，像一个完美的茧一般，将司地包裹起来，也将司地与元一一完全分隔开来。 也许，这就是司地与元一一的差距。 永远都无法相提并论的差距，神与魔永世无法在一起的差距。 元一一看着司地安静的容颜，嘴角带出一抹轻和温柔的笑来。 越来越微弱的气息，在空气中萦绕着。 魔发觉什么不对，转身注视着元一一的方向。 那翠绿色的优雅长袍，在此刻变得越来越黯淡，一阵阵微弱的光芒，在长长的帽尖围绕着，像是点点萤火，越来越熹微。 魔眉头紧紧皱着，深深看了一眼白魔。 悦耳温润的声音，在此时布满了阴郁与担忧。 那声音不大，但是却十分具有穿透力，从河岸边远远的飘散开去，甚至方圆百里都能听到那略带歉意的询问。 “你还能撑住吗？” 眸中的疼痛全部灌注在司地身上，白魔迟疑片刻，身上的魔力越发充沛起来，朝着远处的黑雾攻击而去。 “你去吧，不是问题。” 淡淡的嗓音，若寒梅一般带着不屈不挠的意志与坚韧。 失去他的时候，自己没有倒下。 再一次面对他的时候，自己当然也不会倒下。 魔望着那快要消散的身影，点着脑袋，思索般微微叹了口气。 手中动作在一瞬间凌厉起来，连着对远处的黑雾发动猛烈的袭击。 黑雾被魔突然迅猛的袭击攻打的连连后退，河岸边的黑雾在一瞬间，准确来说，在片刻撤离整个岸边。 白魔无意识捂着发疼的胸口，阵阵的抽痛，到了嗓子眼，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那晦暗不明带着满满落寞的眸子，在横躺的司地身上与黑雾之间流转，心中的五味杂陈，在眸中凝聚，汇成一股股浓烈的哀怨与无奈。 魔来到元一一身边，凝聚身上的魔力，往元一一周边的黑雾袭去。 那黑雾似水似火，但是在充足的魔力面前，也无法再跳跃分毫。 像是被打疼了一般，纷纷收了嚣张的气焰。 远处的黑雾再一次往河岸便游走，整个河水的颜色越来越深，天空乌云密布，好像一个不小心，便会下起雨来。 元一一仰头看着那厚重的天空，微微蹙起眉头，司地还在就好。 也许，很多事情不是想象中那般重要。 轻轻伸展的双臂，被一道灰色的气息提起，周身的魔力越发充盈，好像那个如世外桃源一般的魔族一般。 不过，魔族距离太远了，终究还是太远了。 元一一微微阖上眼睛，身形逐渐消散，淡弱。 魔那万年不变的眸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像是冬天逐渐浓稠的冰面，越发寒冷，越发深沉，越发压抑。 万丈的波涛，从魔周身散发开来，树木被那浓郁而可怖的气息震的瑟瑟发抖。 婆娑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动，似乎过了好久好久的时间。 河岸边的黑雾与白魔僵持不下，一阵一阵的攻击与防守，在此刻难舍难分。 白魔视线瞥向地面上那静默不动的白色身影，心中的愤懑与责怪，在一瞬间经由本能，从那红红却带着苍白意味的唇发了出来。 “冥冰，你醒一醒！冥冰，你是妖怪也好，魔也罢，你都是你！冥冰，你不要这个样子！” 柔柔弱弱的声音，带着绵绵的哀怨与情意，回荡在林间，河面上。 话语中的苛责与悲悯，在一瞬间刺激了黑雾。 那本就粘稠的黑雾越发深邃起来，逐渐的聚拢，聚合，定型，最后竟然变成一具轮廓沉稳的形态。 疯狂的意识，被拉回现实，却不愿意承认现实。 “哦？哪般模样，纵然千般万般模样，你我早已陌路，你无权干涉我的事情！” 一向的冷静与理智，在化为魔以后，消失的干干净净。 如今的黑雾没有一点像当初那个宽厚克制的冥冰，白魔眼中满是悲痛，更多的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化为魔又如何，妖怪难道比魔好到哪里去？ 无论是妖还是魔，都拥有洁身自好，欣欣向荣的权利。 白魔近乎咬牙切齿，紧抿的唇不带一丝血色，两个简短的词语，溢了出来，带着满满的痛恨与愤怒。 “自甘堕落！残害无辜！” 温润淡然的模样，全然不见，那一向落寞，什么都没有的眸子，此刻红润的像是冬天雪白树枝上挂的一抹樱桃，红的悲悯，红的妖艳，有些愁苦，有些凄凉。 黑雾从高空缓缓迈步而下，轻缓落拓走到白魔身边，微微俯身，白皙儿沧桑的面容，浮现在面前，却叫人看不真切。 “哈哈哈！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爽朗的笑声，穿透厚厚的云层，躲在云朵后面观战的雷神惊吓的瞬间捂住耳朵。 手中的雷剑不小心摩擦着，雨水在一瞬间笼罩在苍莽的山间。 元一一的身形已经看不见了，司地昏倒在地面上，洁白的衣衫，被雨水淋湿，黑色的泥土混合着水滴，将那一尘不染渲的混乱不堪。 魔提起身上的魔力，全力救治着元一一，可是终究是留不住那过于虚弱的身形。 翠绿色的长袍空空荡荡，被魔的彩色光球支撑着，漂浮在半空中。 欢快馨香的身影，没于一片空旷的原野上。 入目皆是孤寂与空旷，魔落寞的垂下脑袋，晶莹在眼眶中久久流转，却迟迟没有坠落。 彩色的力量被瞬间收回，那道纤弱可爱的身影再也找寻不见。 面前的衣袍轻轻掉落在地面上，因为没有任何重量，所以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魔双手在长长的衣袖里紧紧攥住，发白的关节带着震颤的疼痛，却无法挽留分毫。 那疼痛蔓延到周身，一股浑厚的力量，朝着远处岸边飞去。 像是立于千军万马阵前那锈迹斑斑却依然凤梨的剑刃，不过一个刀锋间，发射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一颗漂亮的五彩珍珠从翠绿色的长袍中掉落下来，混乱之中却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小小哩从远处飞奔过来，刚刚化形得缘故，跑的跌跌撞撞，甚至被浑浊泥泞的土绊倒了多次。 那单纯的眸子里，滴下的泪珠，与雨水混合在一处，将那整张脸蛋映衬的越发清秀与天真，无力的爬起来，再爬起来。 407 了结 小小哩跌倒之后，仍然锲而不舍，踉踉跄跄继续朝着岸边跑去。 过了多长的时间，早已经没有察觉。 小小哩终于跑到元一一身边，手掌与脚都无处安放，只得趴在那一团轻飘飘的衣物上面。 悲痛的放声哭了起来，河岸上的水随着小小哩的哭泣，泛起万丈高的波澜，巨大的水雾，将黑雾与白魔困在河岸边，无法动弹分毫。 黑雾十分不甘心的站在白魔身边，一只手缓缓伸出，带着浓浓的情意与思恋。 看不到表情的脸，依然那般俊郎深邃，入刀锋入骨，刻在骨子里的寒冷，不减当年。 白魔有片刻愣怔，凝视着黑雾，眸中是化不开的仇怨。 没想到过了千万年的时间，仍然能碰到这个抛弃自己的冤家。 可惜，现在一切都晚了。 是啊，从他被美色诱惑，抛弃自己的那一刻，一切便再也无法挽回。 白魔温润的眸子，越发坚定，甚至带着几分冷意。 那缠绵的情意，察觉到这股冷意，瞬间转化了气势。 疯狂的魔，总是疯狂的。 很明显，此刻的黑雾再一次陷入了自责与歉疚的无边黑暗中。 是自己，是自己亲手了结了自己的妖族。 是自己，如果当初自己，如果，可是说什么都晚了。 是啊，白魔也变成了魔，终归是非我族类。 非我族类者，都不应该留在这世上。 他们应该尝尝与自己同样的伤痛，万年心血付诸东流的伤痛，入骨剜心的疼痛。 黑雾逐渐散了开来，无奈被那汹涌的河水阻拦，无法回到河面上空，那巨大的黑团平摊在岸边，一条条黑色鬼魅的手掌，朝着皎洁却冰冷的白魔袭去。 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白魔身上，自然没有发现远处那凌厉劲道的魔力。 正在以疯狂的气势，朝着岸边飞奔而来。 直直朝着黑雾的方向，没有半点偏移。 白魔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一手挥出剧烈的光芒，与那黑雾缠斗在一处。 也许，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 给自己带来无限痛苦的冥冰，和他一起离开，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黑雾与白魔再一次打斗在一处，黑雾退一步，白魔进一步。 白魔退一步，黑雾进一步，双方似乎在做着拔河比赛一般，将通往地狱的绳索用尽所有力气朝着对面拉扯。 劲道的魔力靠近脸颊，白魔终于有所察觉，下意识阻挡在黑雾前方，茉莉花的清香，漂浮在空气中。 黑雾急忙旋转身躯，想要将那浓浓的压迫之力格挡开来。 可是，终究是晚了一步，魔震惊的看向那逐渐淡弱的身影，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地面上，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微微伸出的手掌，与此同时变得黯淡无光，原本晶莹如玉的手掌，瞬间变成秋风萧瑟中的枯枝。 白色从发梢末端快速爬遍魔的脑袋，发根逐渐干枯，在雨水的浇打下，竟然迅速坠落在地面上。 面具逐渐脱落，露出一张朗朗宽厚的面庞。 皱纹从眼角开始蔓延，整个脸颊好似瞬间干枯下去。 魔想去岸边寻找白魔的身影，想要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可是半天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也无法挪动分毫。 枯槁的面容，越发沧桑，灰色的身影，快要与灰黑色的土地融为一体。 黑雾被那凌厉的斩风瞬间斩成两半，抱着白魔的雾气仍然在缭绕着。 却发现越想抱紧，白魔那透明的躯体却腐蚀的越快。 原来，已经无法相互拥抱了啊。 在一起，只是会彼此伤害。 正如当初，毫不信任的两只妖怪，最终走向了岔道口的两端。 原来，最后也还是无法在一起。 连死亡，都无法让两只妖怪在一起呢。 黑雾逐渐退散，魔用尽浑身力气也没能救下来的，是他内心深处最为柔软的美好与思念。 淡淡的茉莉花香飘散在半空中，河岸上的黑雾再也找不见分毫。 远处的天空，似乎被魔劈成两半，浓厚得云层退散开来。 金灿灿的光芒，带着些许唏嘘，从云朵后面慢慢洒落下来。 河水泛着粼粼的波光，一切似乎斗士美好的模样。 小小哩绝望的哭泣着，将元一一仅剩的翠色衣袍紧紧抱在怀里，面上是化不开的疼痛与郑重。 单纯天真的面孔，带着无处发泄的愤怒与无奈，怀中的衣服变了形态，褶皱的被小小哩揉在怀里。 一颗晶莹的五彩珍珠从悬空的衣袍中坠落，滚啊滚，滚到了面色平静的司地身边。 湿润的土地，没有将那珍珠的色泽抹去分毫。 阳光照耀在五彩珍珠上面，一层又一层炫目的光泽从珍珠表面发散开来。 晶莹的光，聚集在珍珠最为核心的部位。 仔细看，伸直能看到珍珠核心最为干净透彻的内核，不带一丝杂质，干净的如同云朵上飘落的六棱雪花花瓣一般。 司地的衣袍微微敞开，带着凌乱的发丝散在地面上。 一阵风轻轻吹过，那看似沉重的珍珠轻飘飘的滚啊滚，钻到司地绣着金丝线的袖口。 混乱之后的平静，谁都没有发现。 一颗幼小的枝叶，从河岸边那湿湿润润的土壤中升了起来，发了芽。 热烈的夏天，那绿芽显得娇嫩又可爱，带着向往万物，呵护万物的温柔与美好。 缥缈的青稚童音，在河岸边响了起来。 “冥冰，我们去放风筝吧！” 大树下依稀有一个男孩的身影，手里捧着斑黄的竹简，神色肃穆严厉。 “不去！” 幼苗两片叶子欢快的跳跃着，阳光中，像是在舞蹈一般，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也变成了合奏。 百无聊赖的可爱声音再一次响起，女孩子已经长的比地上的花朵高了。 “冥冰，我们去摘果子吧。” 同样冷冰冰的声音，带着丝不情不愿，还有些不易察觉的羞涩。 “不去！” 轻轻赏了女孩一个眼神，男孩继续看着自己手中的竹简，全神贯注的模样，反而更为矜贵落拓。 小大人的模样，在女孩看来，反而无比的真实与可爱。 万丈的参天大树，从魔离开的地方，直直伫立着，阳光透过翠绿得枝叶，透出点点清凉与体贴。 一道可爱的声音，从河岸边传了过来。 “带我一个，我去，我去。” 女孩转过脑袋，却什么都没看见。 “我在这里，这里。” 又是一道声音，树下的小男孩已然黑了脸色，却一声不吭，只是紧抿着唇。 一条金色的鲤鱼，从澄净的水面下方一跃而起，浑身的金色鳞片，被阳光照耀的越发璀璨。 408 新生 缥缈的雾境，远处的群山看起来似乎近在眼前。 一声鹤鸣，清脆而明亮，划破长空。 层层云朵，晕染着彩色的金光，在天地间漂浮着。 看似没有风的境地，云朵徘徘徊徊缥缥缈缈。 像是折叠的棉团，又似春蚕那一层层厚茧，堆叠盘旋。 厚厚的一层，像是夏天盛开的棉花园，从冬面直直延伸到西面。 似轻轻的风，似潺潺的水，于叮咚作响间，舞出一曲又一曲的秀气与自然。 座座高耸的宫殿，在这里矗立，纯白色的高墙，涂绘着彩色的纹路。 像是优雅而又神秘的字迹，悬浮在墙壁上方，在洁白无瑕的光泽下，闪动着七彩的斑斓。 高高的柱子，像是树木一般，林立在宫殿之间。 镂空的纹饰与繁复而端庄的琉璃，装饰在一处，像是一根根导向牌一般，点缀在气势恢宏的云层之间。 仙鹤那修长而优雅的足，随着一阵清净的香气，踩踏在虚无的云彩间。 以仙鹤的足为圆心，一块又一块方砖，凭空出现在广阔的门廊之前。 “天帝，恭喜恭喜啊！” 一道爽朗的声音，从仙鹤的背上传到远方。 穿梭过层层楼宇，碉楼画壁似乎在瞬间生动起来。 四面八方的金光，都追随着这一声祝贺，从柱子的这头传到了另一端的柱子。 柱子两侧守卫的士兵，一身银色的萃亮铠甲，随着弯腰行礼的动作，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一道如珍珠般的莹白棋子，在掌心翻飞，然后落在纯净透明的绿色棋盘上，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道苍老却不失硬朗的身影，从大门之间走出。 大门正上方悬挂着一帘漆着红漆的牌匾，上书流云阁三个大字。 两侧挂着两幅整齐的对联，雄厚不失飘逸的字迹，正如老者身上浑厚深沉的气息一般。 笔走龙蛇间，满满都是心怀苍生的包容与宽厚。 上联如此，天地纵横间来去自如 下联是书，庙宇端坐中风轻云朗 两幅对联，分别挂在两根柱子上，像是铁丝网一般的云纹缠绕在浑厚的字迹两端，为这豪迈与洒脱增添了一分犀利与荡然。 手中捧着一盆盆栽，花盆周围雕刻着各种各样的贝壳与珍珠。 盆栽里面除却透明澄净的土壤，什么都看不见。 没有花的馨香，也没有草的清朗。 阔步前行之间，满满的欣喜与逍遥自在。 走过蜿蜒曲折的石板，脚下的石板浮现又消散。 漂亮的回廊，将一座座殿宇分隔开来。 怪异的假山，看起来凌乱疏狂，实则错落有致，像是一个天然的溶洞一般，行走在其间，伸手不见五指。 偏偏老者掌心的花盆闪耀着独特的光泽，像是一颗璀璨的夜明珠，将那黑暗的地界缓缓点亮。 莹莹的光，映在老者那慈祥的脸蛋上，散发出一阵阵高深莫测。 回廊尽头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这座宫殿位于整个神界的中心。 四周被潺潺的流水包围着，其间又分为主宫殿与副宫殿。 百余座副殿堆聚在一处，将主殿层层包围起来。 随着老者的步伐，热闹的氛围越发浓烈起来。 甚至能听到宫殿中传出来的阵阵欢声笑语，鸟语花香，尽在其中，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一排又一排的守卫在这里巡视，端庄肃穆从守卫手中冰冷又锋利的三叉戟上传了出来。 两个守卫分守在柱子两端，面上严肃儿强硬，不苟言笑的姿态看起来颇为骇人。 络绎不绝的仙君仙子，从天地间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有的手中执起长长的画卷，有的手中提着厚厚的礼盒。 好似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盛会一般，衣鬓飘向的仙子在宫殿间来回穿梭。 手中提着漂亮的花篮，里面盛装着各色各样的奇珍异果。 这神界的水果与人界的不同，晶莹的水果像是一个又一个多彩的琉璃一般，晶莹剔透淡淡仿若手掌大小的石块。 明明冷冰冰的触感，偏偏带着缭绕的纯净仙气。 五彩的衣带，随着仙子的步伐，飘盈在空气中，百花的香气，萦绕在周遭，让人倍感心旷神怡。 宫殿正前方是一片漂亮的荷花池，池水被洁白的拱桥，分做两面。 白桥呈迷宫形态，轻飘飘好似没有什么重量一般，悬浮在池水上空。 碧绿色的水面，像是天然的翡翠一般，将热闹欢腾的场面记录下来。 果盘与点心，以精雕玉镯的姿态齐整整摆放在桌面上。 白色的仙君，黑色的仙君，三三两两，围在一处方桌间喝茶谈天。 仙子们端庄优雅坐在席间，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与欢快。 有的拿眼镜偷偷瞧着白桥另一侧的仙君，云霞便留在那洁白精致的颊间。 有的忍不住好奇，微微偏过脑袋，打量着白桥正中间端坐的两道身影。 一身明黄色的仙君，坐在白桥正中间的宽椅上。 面前的琼瑶玉露与别处的席位完全不同，看起来更为精致与，闪耀的云雾似乎都带着金黄的色泽。 双目炯炯有神，宽厚的面庞，找不到任何皱纹的痕迹。 浑身不自觉皎洁而浑厚的气势，像是一座气势威严的狮子一般，无形中，将一湖碧绿的池水镇压的毫无波澜。 仙君身边坐着的仙子，姿态皎皎如天上月一般，漂亮而飘逸的水袖，轻轻浮动着，面前的杯子便像是有了灵魂一般静静浮了起来。 白皙无瑕的面庞，倾国倾城的容貌，无论在人界还是魔界，甚至是仙界，都难见一面。 远处的仙女有些惊叹的捂住面庞，手中的糕点，滚落在怀中也不知，羞红的双眸不自觉收了回去，便安安静静坐在席间。 似是深思，又似感叹，又或者在下着什么决心一般。 老者在桥边略微停顿，一手轻轻拂了拂身上的衣袍，以示敬意。 看起来近在咫尺的亭子，其实还需行走好一段距离。 老者微微笑了笑，施施然于白桥间穿梭，左右转弯已然轻车熟路。 漂亮又可爱的童音，在玉帝身边响起。 “父亲，让我也看一看嘛！” 白皙得面庞满是天真，一手轻轻扒着玉帝的衣角，目不转睛盯着玉帝的怀抱，有些好奇而欣喜的询问道。 不待玉帝开口，一个长相惊艳，可以说十分漂亮的仙子走了过来，将男孩轻轻拉在掌心。 “桐，不要闹，妹妹还小，不能沾染你身上的气息。” 玉帝微微摇了摇脑袋，唇边带笑，眼神却坚定的表示拒绝。 怀中可爱漂亮的婴儿，在这时缓缓睁开双眼，澄净漂亮的眸子滴溜溜乱转，却并不哭闹。 可爱的笑声，随着荷花的突然盛开，飘盈在空气中。 409 礼物 老者走到玉帝身边，一身落拓随性悉数收起，一向和蔼可亲的面荣，一瞬间严肃不少。 眼神朝着正在斟茶的帝母看了一眼，表示尊敬。 帝母微微示意，神色中带着了然的放心与尊敬。 老者收回视线，恭敬的垂手弯腰。 不待说话，玉帝面上带着熟稔的微笑，平淡的口吻掩不住心中的欢悦。 “逍遥仙君，不必如此多礼，恭喜你出关，看起来似乎又年轻了不少呢！” 老者是神界一位颇有地位的神仙，因喜欢游山玩水，有逍遥仙君之称。 逍遥仙君眉毛微微挑动，似乎有些生气。 任谁都知道，自己的年纪大了，在这神界呆的时间很长很长，多的自己都数不过来了。 而自己最为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年龄，和这一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自出生而来就特别显老的面容。 偏偏玉帝哪壶不开提哪壶，偏生这么多人又不好发作。 只是悄悄拿了眼睛不满的瞥了一眼玉帝，脸上立刻恢复自在欢快的表情，诚心诚意的恭贺道。 “玉帝，恭喜！同喜！” 玉帝微微点头，脸上张满溢着喜悦与欣慰，不时转过脑袋看看身边的帝母，眼中的浓情像是浓稠的蜂蜜一般完全化不开。 逍遥仙君趁着这个机会，悄悄的往玉帝怀中看去，一张和蔼可亲的脸上，满是小心翼翼的探寻。 虽说得了消息，玉帝新得了个宝贝孩子，风风火火便出了关，可不知道这性别是男是女。 若说玉帝与逍遥仙君的交情，可以从上一个世纪说起。 因为在神界生活的时间很长，所以基本上逍遥仙君是看着玉帝长大的。 等到玉帝再大一些的时候，逍遥仙君也常常伴其左右，亲自辅导教育。 有这一层关系与缘由，逍遥仙君自然是特别在意玉帝以及与玉帝有关的一切。 现在这玉帝又得了个宝贝，面上不显分毫，心中却是跟着欢喜，与玉帝此刻激动的心情不相上下。 可惜，看了半天，也没看到玉帝怀中的孩子是个什么模样。 玉帝心中好笑，却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模样。 将宝贝的被子又拢了拢，一手似乎故意挡在怀中宝贝脸蛋旁边，欢喜的神色看起来带着两分得意。 逍遥仙君有些焦灼的摸了摸头发，花白的发在此刻颤颤巍巍的，看起来有些滑稽。 斟酌半天，也不知应该猜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若是猜对了还好，若是猜错了，在这么多仙子仙君面前岂不是让他们笑掉大牙。 逍遥仙君想了想，皱着眉头，有些瑟瑟得说道。 “恭喜你又得了一个宝贝孩子，祝愿它长命百岁，一生无忧。”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花盆递了出去。 盈动的光泽，萦绕在花盆周围。 帝母装作不经意的悄悄打量了两眼花盆，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且不论花盆里面是什么植物，只单单瞧着那花盆，看那周身镶嵌的宝石翡翠珍珠贝壳，便知道此物价值不俗。 帝木微微点头，心中十分满意的模样。 正要示意身边服饰的仙子接过，却被一双白白嫩嫩的小手接了过来。 逍遥仙君微微抬起头，望着身边矮了半个脑袋的男孩，有些无奈有些疑惑。 “这？” 男孩一脸的痴迷，望着那璀璨的宝石，双眼闪动着星星点点。 看起来年长一些的少女，有些不满，皇家的礼仪何时如此随便，何况今日还有这么多仙家。 在帝母的眼神示意下，少女轻轻呵斥着。 “桐，放手。那是送给妹妹的礼物，不是送给你的。” 桐双手捧着花盆，没有任何退却的意思。 询问的眼神落在帝母身上，帝木没有说话，眼神却骤然凌厉两分，似乎在拒绝。 逍遥仙君看着桐喜欢，心中也着实喜欢，桐与自己的眼光看来是一样的，螚感受到这花盆内纯净的灵气，所以如此喜欢。 不过，这是玉帝新生儿的宴席，这花盆恐怕无法赠送给桐。 何况，这次的礼物可是自己花了巨大灵力修筑点缀的，轻易不能送给一个无足轻重的桐。 再者说，桐这孩子心性，不一定会优待自己的花盆。 喜欢个三两日，也不知会丢在何处。 桐收回视线，神色有些落寞，看向距离帝母最近的玉帝。 显然，逍遥老者在困惑之际，也同样想到了玉帝这个最有话语权的嘉宾。 于是将那饱含深情的目光，投向玉帝。 玉帝却恍若什么都不知道，面上带着和乐欢喜，微笑着看着怀抱中的婴儿。 微微低垂的脑袋，佩戴着金色的王冠，将玉帝周身那威严的气势全部收敛，什么都察觉不到。 这玉帝，玉帝的意思，这礼物应该交给谁呢。 帝母同样观察到玉帝的神情，微微挥了挥衣袖，那张漂亮的面容带着认真慎重的神色，将身边迈步的仙子挥退。 少女两步走到桐身边，一手便要捉住桐的胳膊，往一侧拉扯。 “桐，你放手。” 少女面色严肃冷厉，有些在意的望了望周围的仙君和仙子。 庆幸的是，身边的仙君和仙子都是久居神界，自然知道什么应该看什么不应该看。 远处的仙子仙君聊的欢畅当然时候，近处的仙子仙君却纷纷低下脑袋，不敢出声。 一座清冷的宫殿，此刻显得有些冷清。 又或者，神界本就如此冷清。 宽敞的院落整齐干净，宫殿正前方是两株等高的松树。 苍翠劲挺的树干，伫立在宽敞的院落间，为本来有些荒凉的院落，带来两分生机。 一片绿油油的竹林，常年生长着翠绿的枝叶，其间隐藏着两座普通简单的殿宇，因着浓密的枝叶遮挡，看不清具体的样貌。 一身优雅的洁白，静静躺在不染纤尘的床榻上。 宽厚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呼吸深长，正在安安静静的休憩。 锋利的眉眼，因为阖着的缘故，看起来有些安逸。 脸色带着一丝异样的苍白，好像冬天天空中悬挂得阳光，在脸上晕染开来，透着微微的凉意。 一道修长的身影，恭敬守在门边，身上银亮的铠甲，携带着满满的冷硬与凌厉。 许是性格缘故，这座宫殿并没有多余的装饰。 门边没有对联，甚至连门匾都没有，简陋的看起来有些心寒。 屋内的摆设也十分简单，床榻位于门边一侧，另一侧摆放着满满的竹简与书籍。 410 熟悉的气息 桥边的荷花接连开放，香气怡人，水岸边的逍遥老者神色微微动了动，一脸惊讶望着怀中的花盆。 桐注意到逍遥老者的神色变化，往花盆里望了望，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与此同时，松竹环绕的宫殿内。 洁白的身影，似乎感受到什么，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沉寂了千百年的眸子，似乎带了些不一样的光彩，却又不知道究竟哪里不一样。 “影，殿外为何如此喧闹？” 听到呼唤，被称作影的守卫，从宫殿外快步走了过来。 一张硬朗的面孔，微微低垂着，满是恭敬与诚挚。 长长的衣袍起了褶皱，司地已经从床榻上坐起，刚刚清醒的迷蒙在一瞬间退去，苍白的脸上是化不开的寒冰。 低沉的声音响起，守卫事无巨细的禀告着，生怕错漏一点。 “司地大人，玉帝新获一女，百仙聚集在天地宫，正在热烈的恭贺与庆祝。” 毕竟，自从司地仙君从人间地狱回来之后就，身体就越发不好起来。 司地轻轻咳嗽两声，带着暗哑的嗓音，略微有些虚弱。 “如此，甚好。” 带着感叹的声音，悠长深沉，浓浓的情绪，混合在简短的两个词里，浓烈的完全无法抵消。 像是不停奔腾的河流，从山间倾泻而下，绵延不绝，久久无法平息。 明明是喜事，司地面上却看不到丝毫欣喜。 守卫心中疑惑，同时又有了些了然。 自从重返仙界，司地便是如此这般，似乎心遗落在人界。 自己却不好问，毕竟身为守卫有守卫的职责，也有身为侍从的规则。 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知道的也不知道。 外面的喧闹声越发浓烈起来，远远的飘了过来，带着漫不经心的诱惑力。 守卫略微沉吟，停顿片刻，见司地依然没有任何表现，有些焦灼的建议道。 “司地仙君，是否前去拜访祝贺？” 司地听到守卫的建议，面上反而微微一敛。 深沉的眸越发深邃起来，浓浓的雾气竟然就这般浮现在眼底。 理论上，神界最大的帝君有了喜事，自然应该去庆贺。 可是，再细细想来。 这神界只剩下自己了呢，一股寒意似乎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带着淡淡的忧愁，还有两分无力。 心中有些迟疑，咳嗽声再次响起，司地微微挥了挥手，似乎打算将守卫屏退。 守卫接到司地的示意，有些遗憾的微微躬身退下。 似乎想起什么一般，司地轻轻呼唤守卫的名字。 “影，将桌子上的山水图带过去，姑且算是对玉帝的一分祝贺。我近日有些疲乏，便不过去。今日热闹，多呆一阵子。等宴席结束，再回来也不迟。” 守卫收回步伐，眼眸中出现一抹惊喜。 如此甚好，玉帝寿宴，是近些时光，规模最为宏大，自己自然想去见识一二。 “是，司地仙君。” 守卫没有任何迟疑，立刻答应下来，面上的喜悦却溢于言表。 轻轻走了两步，拿起桌面上似乎早就准备好的画轴，轻轻装在礼盒里面。 朝着司地微微躬身，退了出去。 院落中响起一阵又一阵的脚步声，清脆欢快。 树梢上停滞的青鸟，一边梳理着羽毛，一边开心的歌唱着。 不绝于耳的奏乐，从天地宫传了出来。 时而低沉，时而高扬，像司地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绪一般。 那道熟悉的气息，若是没有猜错，应当是老熟人了呢。 可是，因为太过在意，又会担心一切是假的。 元一一离开之后，自己日思夜想，倒也成了一种错觉。 可是，哪怕有一点希望，上天入地，自己也会把她找到的。 元一一肯定还在自己身边，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影的身影越来越远，司地方从床榻间站起，一身落拓与潇洒，是万年不变的镇定与沉稳。 院落中的松树似乎越发浓密，司地三步并两步走到院落中，面上带着一丝期冀，更多的是浓浓的深情与思恋。 一树的翠绿，在空旷的院落中，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也需，一会儿影回来会带来什么新的消息。 可惜，那气息只停留了一瞬，不然自己肯定会发现那气息的来源所在。 司地在松树边转身，那一树的针叶似乎有些激动的微微颤动着，带着新生的力量与期望。 也许，不久，就会看到她了呢。 略微激动的身影，带着一丝惬喜与欣慰，从院落一端的松树边走到另一端，然后转身，利落的走到桌边。 自从人界发生的那一场惨烈的妖魔大战，司地回到仙界之后，便受到了不少的冷遇。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颗已然枯槁的心似乎又relief了起来。 如玉般的手掌，轻轻执起书案边的毛笔，如行云流水般挥动着手心的毛笔。 纤细的眉毛，明亮的眼眸，微微弯起的唇角，在那张圆润白皙的脸蛋上，越发鲜活起来。 记忆中的模样，经过千万年，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一身洁白，悬浮在白色的宣纸上面，与画面中那优雅而美丽的身影融合在一处。 逍遥仙君与桐僵持不下中，漂亮的婴儿突然咿咿呀呀的说起了话来。 “爹爹。” 没有受到任何仙君和仙子的教导，只是在玉帝怀中停滞片刻，那稚嫩可爱的嗓音，便不自觉的发了出来。 逍遥仙君和桐被可爱俏皮的声音吸引，同时转过脑袋，面上带着两分惊喜。 “哈哈哈！孩儿会说话了！真是太好了！诸位仙君与仙子，感谢你们的到来，请与我一起举杯同饮。” 玉帝望了望怀中可爱的婴儿，落在逍遥仙君和桐身上的目光反而有些嫌弃起来。 不用帝君示意，逍遥仙君也觉得自己此刻有些小题大做。 齐刷刷的目光，落在自己和同身上。 仔细看自己的情况，竟是在与一个小娃置气。 逍遥仙君有些瑟瑟然缩回手掌，安静的退到自己的席位间。 那漂亮的花盆，便被桐捧在手心。 如获至宝一般的桐，将花盆紧紧护在怀里，在一众庆贺声中，退到自己的座位上。 所有的目光都被眼前五彩斑斓的花盆吸引，一向贪吃得桐此刻没有看桌面上的点心一眼，整个心思都留在那流光溢彩的花盆上。 婴儿在玉帝怀中踢踏着腿脚，小小的手掌努力的够着玉帝宽宽大大的衣袖，面上带着可爱的喜悦与天真。 411 等待与寻找 宴席已经过去几个月的时间，一座精致的宫殿，位于距离主殿两条平坦大路的距离。 窗外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花朵，七彩缤纷的花朵，在窗台下盛放着，争相斗艳，都想展露自己最为美丽漂亮的一面。 这是桐刚刚出生的时候，帝母亲手种下淡淡，五颜六色的芳香，代表着帝母浓浓的喜爱与合乎之情。 窗台上挂着一个金色的鸟笼，笼子里的鸟儿长着一个大大的喙，不停的说着笨蛋，笨蛋。 这是桐亲口教的，这只鸟儿百年来只学会了这一个词语。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赋。 本来打算看看花盆里会长出什么新奇的东西来，可是等了好长的时间，窗台上的花盆，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桐每天都会来到窗边，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花盆，时不时说两句话。 “花盆，你会说话吗？说个笨蛋怎么样？不会吗？不会也没有关系，你看到那只笨鸟了吗？它刚刚来的时候，也不说话哦。不会的话，我教你啊！” 同正在碎碎念叨着，一道纤长的身影，出现在窗台边。 那张精致的脸蛋上，是冷冰冰的严肃。 “桐，你这个月的功课都没有做。每天都围绕着一个花盆看，有什么好看的呢？不过是徒有其表的漂亮物什，神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事物。赶紧去做功课，不然就将你的花盆扔到琉璃池。” 寒，是玉帝与帝母的大女儿，因为刚出生时帝母在广寒宫散心，她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不知道是不是名字的缘故，寒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任谁都难以亲近。 即使是生育她的帝母，每日也只是例行拜访，不见她有任何的亲昵神态。 每天冷着一张脸，公事公办的模样，桐真的是难以喜欢。 可是，偏偏寒对自己的弟弟很是欢喜，每天都要来看望一二，叮嘱他的学业，甚至比帝母来的次数还要多。 琉璃池，顾名思义，是像琉璃一般透彻晶莹的池子。 它最为特别的地方，不是那干净美丽的如同镜面一般的池水，而是池水中盛开的花朵。 说不上名字的花朵，在琉璃池生长了千万年的岁月。 奇特的是，花池中的花没有一株成精化仙。 因着这般，这琉璃池地位在整个神界都不停的下降。 在这里游玩的仙子和仙君，兴起了一个投石的游戏，将不同石头往琉璃池里面扔去。 可是，奇怪的是，池中的花朵，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将本应该投向池面的石子全部接住。 并且十分欢喜的吃到肚子里，那鼓鼓囊囊的茎在一瞬间变得圆鼓鼓的，像是一个膨胀的气球一般。 后来，渐渐地，仙子和仙君将自己废弃的物品带到琉璃池，扔给池中不知名的花朵。 那花朵竟也十分奇特的来者不拒，将所有的物品吞到肚子里。 日以继日，这片漂亮的琉璃池又拥有了一个新的功能，可以处理各种各样的废弃物。 若是这花盆被带到琉璃池，恐怕自己便再也见不到漂亮精致的花盆了。 不好，这样子自己会难过的。 寒总是知道桐最大的弱点，并给予警示。 桐被寒似真似假的话语吓住，果真服软一般的应和着。 “知道啦！知道啦！” 桐面上有些不悦，嘟囔着嘴，却不敢反驳。 毕竟，寒的身高和灵力都远超每天只知道玩闹的桐。 而且，就算自己能打得过寒，还有帝母和玉帝收拾自己。 寒向来说一不二，桐知道不能触犯她的命令，却仍然不愿意离开窗台边。 这花盆可是自己费劲千辛万苦得来的，不能让它轻易的没了。 可是，那么多功课，真是不知道做来有何用。 桐哭丧着脸，还在犹疑着。 面前那张精致的脸蛋，得到满意的答复，离开了窗边。 一股充沛的灵力，从花盆里散发出来，桐有些欣喜的定睛看去，却依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本来已经走远的寒，似乎背后长了眼睛一般。 “桐，我在看着你，快去做功课。不然，你最喜欢的花盆，我就帮你送到琉璃池去。” 继续叮嘱着桐，书桌上的书籍摆了一层又一层，桐皱着眉头，有些恋恋不舍离开了窗边。 桌面上的书籍厚厚的一摞，桐双手拄着圆滚滚的脑袋，远远的望着窗台上的花盆。 手中的书籍倒着挡在脸蛋前面，桐静静发着呆，时间一点一滴的流淌。 花香从院落中传了来，带着静谧的美好。 奇怪，刚刚明明有感觉到什么，可是那花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按理来说，过了这几个月的时间，就算长不出一朵花来，也应该长出来一株小草。 可是那晶莹剔透的土壤里面，愣是看不到任何绿油油的颜色。 干干净净的，好似那最为澄净的固态水一般。 熟悉的气息，从遥远的方向飘了过来。 司地从竹简中抬起视线，那冷漠的瞳孔中满是晦暗不明的深邃，正如他此刻那小心翼翼的情绪。 不敢流露出来，生怕一不小心那气息便会被自己吓得再也找不见。 司地未曾动作，细细品味那气息的来源。 一股浓烈的香味，从远处飘来，带着淡淡的油脂清香。 司地确定什么一般，快速的往那来源的方向飞身而去。 书籍被司地忽略，直直的捏在掌心。 紧张的情绪，透过发白的指关节，流露出来。 不待影反应过来，雪白色的身影，已经飘出了宫殿，往天地宫的方向飞驰过去。 影有些愣怔的睁着眼睛，司地仙君身体一向不好，不知何时恢复这么快，那飞驰的身影完全看不出虚弱的模样。 影心中思索半刻，慎重的跟在司地后面，往天地宫的方向飞去。 熟悉的气息，在一瞬间湮没，原本清晰的路线，在此刻有些混乱，司地停驻在满是莲花的桥边，神情有些失望与落寞。 那气息是从这个方向传出来的，可是再细细探究，竟然察觉不到那气息的具体来源。 馨香的莲花，将一切多余的香气掩盖住，熟悉的气息再也找不到一星半点。 几个月前热闹欢喜得场面，似乎依然存在，可是司地却感觉不到任何雀跃与欢喜。 影飞身追上的时候，便只隐隐看得见司地一张淡漠的脸蛋，望着那静静流动的水塘，出神。 刚毅的面容，有温柔与思虑相互揉杂，看起来竟有些不胜寒霜。 影感受到那低落的情绪，微微垂下脑袋，静默站在司地背后，没有开口说话。 412 努力应对考核 熟悉的气息一闪而过，再也找寻不见，司地毅然在莲花池边站了一整天，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站着。 莲花池旁边的宫殿内，桐目不转睛看着窗台，手中的书悬在案边，任由那轻轻柔柔的风来回吹拂着。 人界的树木绿了又黄，层林尽染间，又是一个秋天。 四季的时光，转瞬而逝，时光流转的极快，快的让人抓不住。 夜色笼罩在广阔的苍穹之上，地面下方的白桥骤然变幻成深沉神秘的藏蓝。 星星点点的光彩，在脚下山东着，夜正在降临。 司地微微转过身体，修长的衣袍微微带起，平静的空气，被司地的动作打散，一阵风轻轻掠过，最后又迅速的隐没。 影追随在司地身边，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很快回到简单的宫殿。 一盏明亮的灯亮起，桌边的身影拿着纸笔，似乎在快速的记录着什么。 天地宫周边的环境就那么跃然纸上，栩栩如生的庙宇看起来颇为恢弘大气。 也许，很快就会找到她了。 想到这里，原本有些低落的心绪再一次涌动起来。 激动与欢喜，在一瞬间充斥心间，手中的动作越发席；行云流水。 几天之后，学堂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考核时期。 桐拿着书本，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却是什么也看不下去。 整个心思都被窗台上的花盆吸引住，等了这么多天，愣是什么生气都没有发觉。 真是奇怪，奇怪啊。 本就因为讨厌枯燥而不喜读书的桐，在此刻越发看不进去。 眼看着越来越近的考核很快就要到了，可是桐的功课还有一大半没有温习。 脑海中寒的话语，像是冰棱一般，深深刻在心间。 若是考核不通过，自己的花盆可就没了。 不行，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桐看了看窗台上的花盆，星星眼一闪一闪，好似最美丽漂亮的水晶葡萄。 莹润的眸子，盛装着满满的喜爱之情。 既然如此，为了保护自己最喜欢的花盆，也应该努力的学习，不过是几本功课，肯定不在话下的。 想到此，桐定了定心神，将书籍重新摆放在桌面上，又随手拿了一本空白的笔记簿开始一边查看一边记录。 神界的光芒更为炽烈，映照在花园那些艳美的花朵上，五颜六色越发娇艳明媚。 桐坐在案边阅读的身影，看起来乖巧可爱，又带了点不一般的男子气概。 书桌上的书籍一摞连着一摞，看起来像是小山包那么高。 桐翻开一本又一本，没日没夜的阅览。 寒来了好几次，看他专注的模样，没忍心打扰，脸上带着欣慰的表情，又快速的离开。 桐坐在桌边时不时伸展腿脚，紧接着便继续伏案阅读。 几本书，只用了几天的时间，便全部阅览完毕。 窗户外面传来嬉嬉闹闹的嘈杂声，也许，到了考核的时间了。 桐将书籍快速的整理好，走到窗台边，低头，眉目温柔的低声嘱咐了两句。 “你要乖乖的，快快的长大，我会一直看着你的，等我考核通过，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花盆上面点缀的宝石发出璀璨的光芒，那光芒甚至比夜空中闪耀的星辰更加耀眼。 桐面上带着满意的笑，又恋恋不舍看了面前的花盆两眼，然后走回桌边，拿起最常用的毛笔，出了大门。 花园里的花朵，纷纷摇摆着身躯，努力吸引桐的注意力。 要知道，只要获得桐的关注，再想办法和桐在一起，自己便可瞬间化为花仙子。 每天吸收神界的灵气，哪有吸收桐的仙气飞升的快。 漂亮的玫瑰轻轻伸展她那纤长的枝叶，粉嫩嫩的芙蓉花，似乎也在一瞬间羞红了脸蛋。 金黄色的花朵，在路边盛开，清清淡淡的光芒，静静地绽放。 每天欣赏这些花朵，总有视觉疲劳的时候，桐没有理会一瞬间活泼的花园。 微微转动着手中的毛笔，胸有成竹般朝着院落外面走去。 三三两两的年幼仙子们，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纱裙，往学堂的方向跑去。 “快走，快走，学堂的考核榜出来了！” 桐有些奇怪的微微皱了皱眉头，手中旋转毛笔的动作一瞬间停了下来。 耳边的喧闹声带着几分欢快，几分轻松，桐却浑然不觉，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奇怪，还没有经历考核，这考核榜怎么出来了呢。 也许，不是一个级层的，只有这样的说法最合理，爷只有这样的说法最合适。 就是，自己可是提前算好了时间。 桐在心中自我暗示，两道熟悉的青色身影，朝着桐愉快的跑了过来。 一道稚嫩带着孩童天真的调皮，迅速传到桐的耳朵里。 略微喧闹的声响，带着满满的熟稔与亲昵，听来有些温馨的感觉。 “桐，好几天不见你！又去哪玩了？” 另一个男孩将胳膊随意的搭放在桐的肩膀上，同时询问出声。 脸上的好奇，完全掩盖不住。 “就是，就是，好几天不见，你好像又胖了，瞧瞧这莹润的小脸蛋。去哪玩了，也不说带我们两个，真是不够朋友。” 桐有些自豪的微微扬着脑袋，一脸的得意与自在。 “去哪玩了？根本就没出去过，在家里读书了！我跟你们讲，这次考核我必然榜上有名。” 左手边的男孩，一巴掌拍在桐的脑袋上。 “不可能吧！说桐在家学习，一百个人，一百个都不会信的。” 每天的阅览，桐的脖子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酸痛还没有消散，被男孩一拍，又疼了起来。 “别动手动脚的，这脖子最近学习不太舒服呢。” 桐一巴掌拍了回去，出声提醒着。 右手边的男孩，将桐罩在怀里，声音也满满是调侃与不可置信。 三个少年，在学堂的淘气是出了名的，不喜读书也是出了名的。 所以几乎每次黑红榜上都有他们三个并排悬挂的大名，这次考核刚刚结束，倒真不知是什么情况。 “就是，就是，吹牛皮！这考核榜下来了，一会儿咱们去瞧瞧就可知。” 三道身影，欢快得朝着学堂的展览区走去，看起来都带着点较真的不服气。 桐顺着两个男孩的步伐，迅速的往前走着，一张脸上带着些微的疑惑。 这考核还没参加，怎么考核榜就下来了。 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算了，不管那么多，前去看看便知。 413 结果 前面便是神界的学堂，学堂分为琴棋书画，骑马射箭搏击功法共八个学堂。 每个学堂由一个仙子或仙君教授。 八个学堂呈对角线的位置，分布在整个学院的八个角落，不同的教授内容，配有不同的教学配置与场地。 考核榜便悬挂在学院两侧的墙壁上，一堆堆飘香的流星裙，聚集在门边。 三道身影勾肩搭背，来到一张红红的考核榜面前。 按照惯例，虽然知道这张考核榜上不会有自己的名字，三道身影依然聚在红榜面前看着热闹。 几万个学子，上面只密密麻麻排列了一千个名字。 从头看到尾，三个男孩方才心满意足的往黑榜走去。 大大的红色字迹，像是批文一般盖在黑色的纸张上面，看起来有些瘆人与可怖。 桐有些失落的跟在两个男孩身后，一脸的无奈与挣扎。 不可能，考核竟然提前结束了。 可是，难道是自己算错了时间。 也许，是他们两个在逗自己。 这考核还没有开始，许是上一个级层的榜单。 可是，看这鲜艳的颜色，倒不像是前两天贴上去的，而是新张贴的。 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悄悄眯了眼睛，往面前的黑榜上看去。 左手边的男孩拍了拍手掌，目光盯着第二名的位置，一脸的欢欣雀跃。 “哈哈哈！我就说吧，这次我肯定不是倒第一。” 奇怪，他们两个的名字都在榜单上。 右手边的男孩心中疑惑，便下意识的问了出来。 “奇怪，桐，为什么没有你的名字啊？” 脸上的喜悦逐渐平静下来，左手边的男孩有些酸酸的出了声。 “是啊，桐，这倒数前十连你的名族都没有，你还真在家学习了！” 桐一脸疑惑的再次确认，眼神在黑榜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终于是想明白。 自己没有参加考核，反而出乎意料的没有出现在黑榜上。 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就算没有参加考核，只要自己不在黑榜上，那接下来寒肯定没有什么好说的。 既然如此，这就是属于自己的秘密。 “哼，我都说了，你们偏不信。” 告诉了他们两个，说的谁都知道，自己的花盆肯定保不住。 桐有些窃喜，了然大气的微微拍了拍两个男孩的肩膀，颇有些神神在在。 左边的男孩，一身青色的收腰长袍，看起来精致又乖巧，偏那眉毛粗粗浓浓的，为那精致的面孔，带来两分粗犷与硬朗。 “桐，你教教我们，天天挂在这黑榜上，也是腻歪。” 另一个男孩随声附和着，一边犹豫的看了看榜单上黑色的字体。 “就是，就是。” 各色各样的衣袍和裙角，在学院门前飞扬着，像是盛开的百花，渲染着夏的喧嚣与热闹。 有的孩子开心的鼓掌，有的孩子轻轻的叹息。 一众喧闹声中，三道身影，热热闹闹的离开了。 “再说吧，我这几天有些忙，等我有时间的，教你们功课不过小菜一碟。” 自己将所有的书籍都认真阅览记忆，正常来说，通过考核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还需等些时日，等到自己的花盆里长出漂亮的花，再邀请他们赖自己的宫殿。 “那你可一定要说话算话！” 两个男孩异口同声的嘱咐着，在精致的宫殿门口道别。 桐面上一脸的喜悦，表情带着微微的不耐烦。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心满意足的回到房间，一脸冷冷的寒，早已经坐在书桌边，面上带了两分深沉。 精致的眉眼，静静的看着桐，似乎他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红润的唇轻轻抿着，也不说话。 室内安静的有些奇怪，桐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看窗边。 还好，还好，花盆还在。 “姐姐，考核成绩下来了，我不在黑榜上。你是知道了，所以特地来为我庆祝得吗？怎么冷着一张脸？” 每天冷冰冰的，不知道都以为自己惹到她了。 可是，看习惯那冷冰冰的表情，再有其他的表情，也总觉得怪怪的。 寒面上没有一丝喜悦，那冷冰冰的声音反而又冷了两度。 “桐，你说你不在黑榜上，是什么原因？” 桐看着寒那仿若知悉一切的眸子，有些怯懦的低下脑袋。 手掌微微拂动衣衫上不存在的褶皱，语气中带着两丝心虚的意味。 “那肯定是因为我学习的原因。” 寒声线蓦的提高，显然知道了什么。 “撒谎！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没有撒谎，学习是真的，只不过错过了考核时间。 桐那有些委屈的眼眸落在窗边的花盆上，也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 若是说没有参加考核，花盆肯定会被寒带走的。 若是撒谎，敏锐的寒肯定也会在第一时间发觉。 想到这里，桐有些不知所措，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低着脑袋。 寒冷了声音，走到窗边，便要拿走那漂亮的花盆。 桐有些焦灼的跑到窗边，将花盆紧紧护在怀里。 语调紧张，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出声道。 “姐姐，我真的学习了，不过错过了考核时间。” 一张俏脸，依然带着冰冷，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清清淡淡的话语，从寒口中说出，偏带着刺骨的寒意与冰冷。 “我知道，无论什么原因都不应该是没有参加考核的借口，没有参加相当于弃权。既然如此，这花盆你应该交到我手上。” 桐微微摇了摇脑袋，不肯将手中的花盆交给寒。 自己还没有看着花长出来，也没有为它浇水。 这花盆陪了自己这么长的时间，不应该被送到琉璃池。 试问往常丢在琉璃池的物什，没有一件重新出现在神界。 自己不会让花盆就这么消失不见的，鸟笼里的鸟似乎同样舍不得花盆，不停得说着“笨蛋。” 寒性子一向清冷，自然不喜欢这些花啊鸟啊的，此刻更是冷冷的睨了笼中悠然自得的鸟儿一眼。 “你给我闭嘴。” 鸟儿被寒冰冷的眼神惊吓到，色缩水着脖子，两个翅膀将身体紧紧的环抱在一处，低着脑袋，神色糯糯的，不敢继续出声。 寒的意思很明显，桐在那声冷呵之下，也不敢再作声反驳，只是乖巧的抱紧了怀里的花盆。 “说到做到，若是你不肯让我带走花盆，你随我一道去琉璃池，亲手将它扔了。这样，这次未参与考核的事情，我们就此作罢，不然让帝母来亲自教导你。” 414 心动 “姐姐，你不要告诉帝母好不好？” 桐有些委屈的嘟囔着嘴巴，视线微微抬起看了看桌边厚厚的一摞书，又收回那有些泄气的视线。 帝母虽然最为宠爱桐，却也的确对于桐教导严厉。 帝母知道溺爱会害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如果帝母处理有关花盆的事情，说不准就不是扔到琉璃池那么简单了。 桐瘪了瘪嘴，低下脑袋，看了看花盆，随即将花盆紧紧护在怀中。 寒一脸的严肃，完全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声音冷冷的，带着丝沉静的压迫感。 “那你说怎么办？” 本来柔弱可爱的脸蛋上，出现了一抹坚定与强硬。 花盆是自己从逍遥仙君手中接过来的，便是自己的，自然不会让寒伤害到它。 “我是不会将花盆交给你的。” 明显的气愤，从寒那张精致的脸蛋上流露出来。 寒从书桌边的座位起身，径直来到窗边，纤细柔美的手掌，翻转间，便将看起来胖乎乎的桐拎在手里。 “既然如此，我便将你和花盆都扔到琉璃池。” 桐听到寒的话语，有些害怕的瑟缩着脖子。 有些不甘心的继续挣扎着，无奈寒虽然身形纤长，可法力不是一星半点的水准，对付桐这么个胖小子自然绰绰有余。 桐呜咽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怜巴巴的模样看起来让人有些于心不忍。 “我可是你的弟弟，你不能这么对待我，你这是虐待儿童。” 寒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察觉，拎着桐往花园外面走去。 仙气缭绕的花园，没了往日的喧闹，花朵们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低垂着脑袋，即使有风的吹拂，也不敢随意动作。 一朵玫瑰花，在风的吹拂下，不经意偏偏身体。 寒一个眼神飞了过来，像是刀子一般的视线，将玫瑰花瞬间定格。 玫瑰花不敢说话，一手撑着弯曲的腰肢，摆着一个看起来十分怪异的姿态。 “这花园里的花太过凌乱，明日叫两个园丁过来打理一番。” 淡漠的语气，漂浮在空气中，带着两分随意与熟悉的姿态。 完了，完了，寒这是又不开心了。 一众花朵，纷纷低着脑袋，恨不得像鸵鸟一般将脑袋埋在地面下方。 玫瑰花那粉红的脸蛋，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却也不敢说话，只是呆愣愣维持着现在的姿态。 热闹的花园，在一瞬间归于平静。 静的十分深沉，甚至能听到风轻轻吹过的声音。 桐整个心思都在手中的花盆上，想到自己和花盆都会被丢到琉璃池，心中有些萧瑟。 一下子有些犹疑起来，舍不得花盆，难道就得陪着这花盆一块消失在神界嘛。 肯定是寒吓唬自己的，就算寒说要扔掉自己，帝母也不会同意的。 寒抱着花盆，假装镇定的模样，心中不停的打着鼓。 寒提着桐，走出炫目的漂亮花园，如水一般的轻纱云彩漂浮在身边。 阳光照耀在那洁白的云彩上，带起一层又一层五彩缤纷的涟漪。 一座连着一座的宫殿，在身边掠过，彩色的墙壁，有些烦乱的感觉。 桐被寒提在手里，张牙舞爪向周边的仙子和仙君打着招呼，希望有一位神仙可以将自己从寒的魔爪下解救出来。 可是，无一例外的，熟悉这一幕剧情的仙子们，纷纷捂着嘴巴偷笑着，却并不理会一身难过的桐。 只要有什么新的物什分散了桐的注意力，寒都会不假思索的将其丢掉。 仙君们背着手，脸上挂着一抹同情，却不好说些什么。 绕过层层叠叠的群山，两道身影来到主殿的白桥上。 干净澄澈的水，在池子里泛着仙气，将远处的景象模糊，朦胧的面庞出现在面前。 因为距离的原因，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的动人。 寒蓦然停下脚步，望着桥边那静默站立的洁白身影，一瞬间晃了心神。 这么好看的仙君，寒倒是从未见过。 神界这么多张面庞，若是论俊郎，这张脸蛋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心中有些微雀跃的感觉，左侧的胸膛上被一股暖流静静笼罩着。 似乎有一种不一般的情感呼之欲出，可是那感情很快被心中的理智取代。 冲着自己神界公主的名号，在自己必经之路的地方守候等待为了搭讪的仙君，见过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也许，只是外貌略有差别，心中不过是不劳而获，趋炎附势的庸俗嘴脸。 这么想着，在桐有些欢喜的神色中，寒再一次提起脚步。 自从那熟悉的气息散发出来，司地已经在主殿旁边守候了多日。 浑厚的灵气，从白桥上轻盈的掠过。 就算一向清冷低调的司地，也知道，对面来的是神界的皇族。 寒与桐，几乎每场宴席，都能发觉他们吵吵闹闹的身影。 看似关系十分僵硬，其实关系好的不得了。 司地面上带着恭敬，微微的垂下脑袋，表示恭敬。 寒提着桐，从司地身边飘过，没有任何停留。 金光闪闪的花盆，被桐抱在怀里，好似察觉到什么一般，那镶嵌的宝石微微闪动着。 像是夜空中俏皮打量一切的眸子，默默注视着周遭。 司地望着寒冷漠的脸蛋，心中反而微微一动，有熟悉的情感，被勾连起，久久难以平息。 司地不知为何，突然说了一句自己也不明白何意的话语。 “请等一等。” 那熟悉的气息虽然十分虚弱，但仍然在寒和桐两道身影上流转，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也许，自己很快就可以找到她了。 寒没有理会司地的热络，有些不满的瞥了司地一眼，高傲的如同孔雀一般，从司地身边掠过。 “为何？现在事务繁忙，有何事晚些再说！” 不过为了表达自己周到的礼仪，寒仍然慎重的回复了一句。 缥缈得声音，从近处飘远。 那气息也随之隐藏起来，司地提气，跟在寒的身后，往琉璃池的方向飞去。 影面上带了两分疑惑，看着司地紧张的模样，似乎想起什么一般，开口提示到。 “司地仙君，这是神界的公主寒，她和她的弟弟每个月都要去往琉璃池一次，好像这是他们之间玩乐的一种兴趣爱好。每一次，手中也必然拿着些奇形怪状的物什。” 司地微微点头，面上带着两分了然。 琉璃池在神界十分知名，类似一个垃圾场，偏偏这个垃圾场来者不拒，净化能力十分强悍，所以备受仙子和仙君的喜爱。 415 被丢到琉璃池 走过白桥，绕过一座座复杂而美丽的宫殿，端庄大气的景象，逐渐在眼前铺散开来。 云彩一层一层，像是棉花团一般在周围缭绕着。 远处朦胧的风景越发清晰起来，察觉到司地的追随，寒心中有着些微的窃喜，却什么都没说，冷着脸，提着桐往目的地而去。 空旷的仙境，周遭只有雪白的云朵，置身其中，不知今夕何夕。 继续往前飞行，距离主宫殿距离很远的一处桥边，终于看到堪比人形一般大小的花朵。 说不出来名字的花朵，阖着眼睛，呼呼昏睡着。 大大的嘴巴呈锯齿状，紧紧的关着。 池水透明澄净，像是星辰点缀的流光砂糖一般，看起来漂亮优雅干净深沉。 仿若倒垂的天幕，将一切美好盛装在其中。 流动的池水，从粉色变成青绿色，又转变成淡淡的天蓝色，所有清雅的，绚丽的颜色，都能在这池子里看到。 桐紧紧抱着花盆，被寒轻轻放在地面上。 “你扔还是我扔？” 冷漠的声音响起，桐即使是瑟缩着脖子，也能听到寒那轻飘飘实则如千金锤一般重量的话语。 琉璃池里面的水被寒的话惊醒，快速的围绕着花朵打着转，巨大的圆圈在一个个花朵下方盛开。 好似带着吸力一般，缭绕的雾气在一瞬间散去。 整个池子的花朵，睁开那双璀璨如星的眼睛，一张又一张，闪过如卡牌背后那神秘的精光。 粉色的花朵，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气，从池子里逐渐升高，身形越发扩大，茎不断的拉长，那大大的带着锯齿的脸盘，似乎在下一秒便会贴在桐的身上。 好在，桐是神界之子，身上的灵力纯粹，所以花朵只是悄悄的看着，不敢近身。 桐有些气愤的坐在琉璃池边的台阶上，两个胳膊将花盆紧紧环抱着。 脸蛋上带着还有些天真的倔强，因为生气，甚至没有称呼寒为姐姐，而是直呼其名。 “寒，我不扔，也不许你扔。” 寒将长长的衣袖微微撩起，带着两分霸道的气息，一道凌厉的掌风便朝着桐袭来。 “你可以试试，能斗得过我，这花盆便留着。” 寒有些害怕的避开桐的攻势，身体微微一歪，差一点掉进琉璃池里面。 司地见桐身形不稳，担心他手中的花盆，迅速的飞身而来，稳稳将桐接在怀中。 本来被桐抱的紧紧的花盆，就那么不经意间从桐的怀里坠落。 漂亮的流光，在几道惊愕的视线中，迅速的下滑，坠落，然后被一张大大的脸盘吞下。 咕咚一声，司地那张苍白的脸色，几乎要没有血色，看起来如同地府游荡千年的鬼魅一般。 桐那张稚嫩可爱的脸蛋上满是委屈与痛苦，看着那再也找不见的花盆，呜哇一声痛哭了起来。 哭喊声从宫殿这一端传到另一端，主宫殿里面的玉帝微微感叹的摇了摇脑袋，了然的望向身边的帝母，两人不约而同的轻轻笑开。 可爱的婴儿睁开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一切，可爱的樱桃小嘴微微张开，俏皮的打了个哈气，然后又沉沉睡去。 寒轻轻拍了拍手掌，转身便要离开。 “花，花，我的花盆，你张开嘴巴，嘴巴张开啊！” 桐试探性往花朵身边靠近，无论怎么呼唤，那花朵闭合的嘴巴也没有再次张开。 桐有些不死心的再次靠近花朵，那本来阖上的眸子瞬间睁开，五颜六色的色彩突然放大之后看起来有些瘆人。 怀抱般大小的花盆，就那么消失在眼前。 花朵微微张开嘴巴，呼了一口浊气，桐有些害怕的连忙后退。 随即快速转身，抓住寒的衣角。 “花盆，我的花盆，你还我花盆。” 自己拿琉璃池里的花朵没有办法，可是还是可以找寒算账的。 寒冷淡的眸子落在桐的身上，桐有些瑟瑟缩缩收回手掌，有些委屈的眼巴巴瞧着寒。 “你还我花盆。” 那声音越来越小，花朵咕咚咕咚吞咽着。 司地那苍白的脸蛋上，无端多了一抹愤恨。 熟悉的气息，若是没有猜错，明明在那花盆身上。 可是入了琉璃池的东西，没有谁再次在神界见过。 本来清隽深邃的瞳孔，在唯一的希望出现又消失之后，闪现着淡淡的漫不经心的红润。 那红润带着两分陌生与痴狂，影刚刚抵达琉璃池，便见到司地抬掌往琉璃池中挥去。 影快步走了两步，来到司地身边，一脸的担忧。 “司地仙君，万万使不得！” 本就因着魔妖之战，备受冷落的司地仙君，若是此刻在这神界琉璃池闹了起来，下场只会更糟糕。 仙君修为深厚没有什么关系，届时除了问题，遭殃的又是自己。 想到这里，影贴身到司地旁边，低声耳语着。 凌厉的掌风飞出，花朵被拦腰砍成两半，绿色的液体喷在水池中，瞬间变成透明的颜色。 “你退下！” 冷漠的话语，不带任何商量的意味。 切口处除了液体什么都看不见，这让司地本来冰冷的心，又暗沉了两分。 好不容易找到的希望，竟然在这一刻瞬间化为虚无。 司地凌厉硬朗的脸上，竟然出现一丝哀戚之色。 疼痛，在胸口剧烈的窜动，久久不能平息。 心脏的疼痛甚至牵扯到手掌的神经，浑身上下似乎被针扎一般的麻木与疼痛。 原本两半的花朵，再一次重新生长出来，好好的锯齿嘴，映照在司地那近乎疯狂的红润眸中，简直无法忍耐。 无力垂下的手掌再一次抬起，影有些畏惧司地那愤怒的情绪，静默退在一边，什么都不敢说。 寒远远望着司地的动作，疑惑不解的眸中出现两丝无端的嫉妒情绪。 为什么无论是弟弟还是司地逗那么在意一个花盆，不过是徒有其表得空花盆罢了，不知有什么好的。 看来司地仙君是打算从琉璃池里取回花盆，可是这琉璃池在神界生长了万年，又岂是那么轻易接近。 “司地仙君这是何意？好心奉劝仙君一句，这琉璃池可不是仙君后院那竹林亦或是松柏，想要摧残只需要动动手指。这里是神界，不再是地府和人界，仙君还是自知些为妙。” 本不该多管闲事，可是那心动的感觉确实在困扰着自己。 既然如此，多说一两句话，敲醒这明明看着温润实则粗莽的仙君，倒也算是顺水推舟。 桐本来带着一丝惊喜的神色，在望到那重新生长出来的花朵，再一次暗淡下去。 蹲在琉璃池旁边，一声不吭，没有理会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寒。 416 等待 司地望着平静的池面，胸口只觉隐隐作痛。 本来熟悉的气息，竟然在一瞬间一丁点都找寻不到。 若是自己没有接住桐，而是将花盆直接夺过来，也许。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司地站在桥边，望着那重新愈合的花朵，脸上带着一分自嘲般的泄气。 一身皎洁的白色光芒，于瞬间黯淡。 “公主说的是，是司地唐突。司地还有其他事情，先行告退。” 花朵的茎已然恢复原样，花盆被花朵吞噬殆尽，完全无法感知到任何气息。 正如寒所说，这里是神界，自己又刚刚失势，确实不适合在这琉璃池再掀起什么风浪。 寒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惊诧于司地仙君的突然放弃。 本以为他会更加执着的掀了这一池花朵，呆愣半晌。 面前只留下一道雪白的背影，影似乎有什么想说的，看了看前方那有些落寞的声音，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恭敬的朝着寒微微躬身，边迅速的离开。 桐蹲在琉璃池边，两个胖乎乎的手掌搭放在桥边的栏杆上，圆润的脸蛋放在栏杆上面，从中间的空隙，看着那平静的池水。 一脸的鼻涕和眼泪混合在一处，像是个小花猫一般。 寒冷漠的神情，被这空寂融化了两分，以往桐的反应不过是大吼两声，便会离开。 今天却不知道为何，直接哭了出来。 冷漠的眸中出现一抹貌似难堪的感觉，寒走到桐的身边，本来想要劝慰的话语，在一瞬间变成了习惯性的呵斥。 “桐，你是个男孩子，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不过是一个漂亮的花盆，改天你功课做的好我再送你一个便是。” 逍遥仙君送的礼物，基本都到了桐手里。 不是拼图，就是会下雪的水晶球，于他的功课没有一星半点的用处不说，总是令他分心。 习惯了这样，便将桐的礼物再一次带到了琉璃池。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桐却比往日都要伤心。 桐朝着寒大声的嘶吼，似乎在嘲笑寒的冷漠与无知。 “你懂什么？它还没有开花！它还没有长出嫩叶！” 寒被桐这么一吼，瞬间哑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自己年长桐，语气也总是命令式的口吻，此刻听到桐的怒吼，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微微停顿片刻，寒好似在替自己辩解一般，声音中的冷漠却没有分毫的改变。 “你花园里不是有那么多花朵嘛！” 确实如桐所说，寒自出生起，便不懂这些情绪。 自然也不知道桐为何那么伤心，哭起来像是个泥娃娃一般，看不好便会破碎掉。 桐双手抓着栏杆，脸蛋上满是委屈和想念的神色，轻声低喃着。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这个花盆陪着自己看星星，陪着自己赏花，陪着自己做功课。 它的价值不仅仅是一个花瓶的价值，更何况，桐能感觉到，那花瓶里面有一个新的生命正在成长起来。 桐蹲在琉璃池边，静静等待，希望能等到花盆再次出现。 可是，一整天的时间过去了，那花盆的影子和形态都没有再一次出现。 寒站在桐的身边，心情十分复杂的看着他。 那花盆不知有什么好的，一个两个都抢着抱着。 还好，自己早早的将它扔了，不然留着也是个祸害。 天空中的星辰逐渐浮现，原本被太阳遮敛的光芒，重新闪耀于广阔的苍穹之间。 寒轻手轻脚走到桐的身边，低声询问着。 “桐，天色不早了，回宫殿休息吧。花盆既然入了这琉璃池，便没有再出现的可能。” 桐没有回答，寒微微俯下身体，望着桐那张已然沉静的睡颜。 花花的小脸蛋，在睡梦中挂着天真的神色，眼睫上点点的星光，表达着他对于失去的花盆的悲伤。 寒手中亮起一道光芒，一床柔软的被子出现在她掌心。 那手掌般大小的被褥，在漂亮冷静的光芒中，逐渐扩大，将桐那还有些稚嫩的身躯紧紧包裹起来。 孩子的心性就是这样，无论是悲伤还是喜悦，无论简单还是复杂的情绪，在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之后，便会像雨露一般，消散的无影无踪。 很快，桐便会将花盆忘记的干干净净的。 “影，琉璃池那边怎么样了？” 回到宫殿之后，司地仙君并没有休息，而是像往常一般平静的坐在桌边。 不过，每一个时辰都会派自己查看琉璃池附近的情况。 司地手中捧着一本竹简，页面却仍然停留在刚刚的页面。 上面的字迹，十分纤细，在桌边并看不真切。 “回司地仙君，桐在琉璃池边哭了一天，现在睡着，被寒带走了。” 司地如骨一般的手掌，在竹简上来回摩挲，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清清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许是隐藏的极好，许是本性被疼痛所麻木掉。 “嗯。” 略微停顿，竹简被轻轻放在桌面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压抑声响。 司地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虚弱。 “再去一趟，确认寒和桐都不在琉璃池，再回来禀报。” “是，司地仙君。” 影得到命令，微微躬首，退出房间，再次朝着琉璃池的方向飞去。 司地从桌边起身，压抑的情绪在那双深邃的眸中散开，带着两分高深莫测的深沉与冷静。 像是刚刚爆发的活火山，一堆看起来轻飘实则深厚的灰岩堆聚在洞口，不知何时便会滚落下来，灼伤人心。 司地走到窗边，视线定格在远方，心中思绪万千。 好不容易找到的熟悉的气息，不能再错过一次。 司地知道，天地比想象的还要广阔，一次分别，可能意味着永远。 窗台干干净净的，实木构造的雕花木窗，微微敞开，在一片孤寂中显得深沉而落寞。 院子里的松树径自生长着，笔直的树干，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弯曲，摇摇晃晃，好似站立不稳的老人一般。 须臾的时间，却好像过了百年得长度。 司地内心焦灼之际，影的身影，出现在院落中。 不待影开口说话，雪白的身影像是箭矢一般嗖的飞了出去。 影追随在司地后面，绕过一座又一座庄严肃穆的宫殿。 神界的夜晚也十分的清凉，空气中带着沉寂的静谧与安稳。 雪白的身影，穿梭在鳞次栉比的宫殿之间，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417 叮当殿 琉璃池表面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那层层叠叠的金色流光，却像是带着灵魂一般，如鱼儿灵活模样，从池子的这一边滑到另一边。 司地的身影，好似瞬间便出现在琉璃池边。 花朵在夜晚都陷入沉睡，明媚的眼睛轻轻阖上。 枝叶随着呼吸上下的摇摆着，依然保持剩下的一份警惕。 司地手中卷起一道厉风，郑瑶往花朵身上打去。 影紧随其后，突然出现在司地面前。 “司地仙君，使不得，随意毁坏公务，会受到惩戒。” 真诚的话语，在司地耳中却十分刺耳。 花盆上仅存的气息全部被无知的花朵吞噬殆尽，与永生无法相见相比，受到惩戒又如何。 向理智的司地，在此刻像是困兽一般，眼眸中满是入魔一般的漆黑。 那黑，像是最为沉静冷寂的夜，厚厚的云朵遮挡住星辰，无论是声音还是光线都无法打破那黑暗。 漆黑的颜色，如保存了千年的墨块，随着水分的蒸发，只会越发黑沉。 司地冷着一张脸，手中的光芒越发炽烈起来。 那张锋利的面庞，满是坚定的神色。 如若现在不趁着这夜色，将琉璃池融化殆尽，花盆的下落恐怕此生也我发得知。 “你让开，此事与你无关。” 影是司地仙君回到神界之后，玉帝特别分配的。 毕竟，魔妖大战，两败俱伤的结局，在整个神界都十分著名。 虽然，魔族与妖族均不在神界管辖范围内。 毕竟，神界是六界之首，统领着六界安危。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被派遣下凡的司地仙君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正因为如此，千年来，司地仙君的宫殿越发冷清起来。 来来回回之间，只有影一直追随在自己身边。 也许，现在也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司地仙君，琉璃池是神界的风水宝地，轻易不可伤。何况，你还有素疾在身，不能再如此消耗自己。” 对于影来说，最不幸的，莫过于刚刚羽化飞仙，就被派来服侍司地仙君。 现在看来，接下来还有更糟糕的情况。 司地明白，再耽搁下去，那熟悉的身影便丝毫重生的可能都没有了。 “影，无需多言。” 淡淡的撇下一句话，司地将影挥开，神色肃穆带着一种向死而生的壮阔与豪迈，手中白亮的光芒，一瞬间如烟花般，将整个琉璃池点亮。 琉璃池中五彩斑斓的池水，跟着不停的摇摆晃动。 人界的天空似乎都跟着摇晃起来，那星星点点带着两分不安与局促，微微闪耀晃动着。 司地站在琉璃池边，沉稳的脸上出现一抹期待的神色。 一对虎妖，从洞穴中惊吓的跑了出来。 星辰依然悬挂在天际，月亮略微弯曲，看起来虽然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两刀身影相互搀扶着，回到洞穴中，将石块摆在洞口，再一次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像是古代山崖顶部立着的空心石块一般，轻轻敲打，会发出砰砰的闷闷响声。 “天啊，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位老者望着摇摇欲坠的房顶，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惶恐不安。 两道响亮的声音，从老者身边传来，同样带着满满的疑惑与不解，异口同声的齐声问道。 “叮当仙君，发生了什么事啊？” 叮当仙君望了望面前两位长相妖艳的仙子，有些头疼的扶了扶额头。 叮当仙君一脸惊艳的抱着怀中的花盆，一边镇定自若的感叹，一边连连嘱咐着。 “这么好的花盆，看起来可不是凡俗之物，我得好好养着，看看能长出什么东西来。如果会产珍珠就好了，自己便无需再费劲心力收这些垃圾了。是了，是了，我说忘了些什么！许是上面出了什么事情！快去看看！” 两道身穿五彩华服的美丽仙子，挺了挺丰满的胸部，两道水袖在叮当仙君脸上轻轻拂动着。 “叮当仙君，花盆有什么好看的？你看看我们嘛！” 怪异的香气，钻到鼻孔里，叮当仙君忍不住打了个哈气，轻轻皱了皱眉头，随即又开怀的笑了开来。 另一个长相美艳的仙子也凑了过来，雪白的胳膊露在空气中，努力的往叮当仙君身上摸去。 这从叮当殿去琉璃池又得半天一天的时间，路途艰辛，傻子才一趟一趟的跑着。 “是了是了，上面有什么好看的，一群没有灵魂的花朵罢了！” 叮当仙君色眯眯的眼睛，盯在两个娇美动人的仙子身上，手掌想要伸出来，又一本正经的缩了回去。 不行，这神界最忌讳贪嗔痴，还有一个美色。 自己可不能贪恋美色，坏了自己重塑叮当殿的好事。 那张满是褶皱的脸蛋笑呵呵的，眼神中却没有一点喜悦的色彩，板着一张脸，厚厚的褶皱堆积在一块，像是刚刚剃了毛的猪皮一般。 “罢了罢了，估计没什么大事，你们去把这刚刚掉下来的物什都重新捋一捋，有那和我撒娇的功夫，多干些活计去。” 叮当仙君说完，两个仙子扇动着手中五颜六色的绣帕，各自散开。 这叮当殿和琉璃池是为一体，类似于整个神界的垃圾处理厂。 叮当殿有四个楼阁，分别用来摆放那些废弃的珍惜物什。 毕竟，在神界一文不值的东西，卖到妖族与魔族，那可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因为工作繁杂，被其他仙君不喜，这凌乱的叮当殿，一向不参与神界的各种宴席，自然也不被外界熟知。 此处宫殿是物什分类的第一个宫殿，也被称作首府。 其余三个宫殿，名字也十分简单，被称作次府，三府，四府。 叮当仙君捧着花盆，视线在首府来回打着转。 高高大大的花架，将整个殿宇的四角支撑起来。 浓密的叶子不只是单纯的绿色，叶子表面染着淡淡的紫色，叶子的底部脉络则由粉嫩的华彩组成。 凌乱的锅碗瓢盆，静静呆在那扇画着天然景色得墙边。 按照归类，应该放在那里。 可是，这么漂亮的花盆，放在墙边，未免有些可惜。 虽然光泽暗淡，相信经过自己亲手培育，这花盆只会越发璀璨。 叮当仙君捧着花盆，在首府里开心的闲逛，那张带着皱纹的苍老脸上，带着一丝窃喜。 首府的门边没有回廊，也没有秋千，而是与次府的门直接相连。 一眼望去，次府那些珍贵的奇珍异草出现在眼前。 可是，一个花盆，也不能放在次府里面。 叮当长老想了半天，终于给花盆找了个好去处。 原本清冷的门洞，在此刻看起来充实不少。 叮当长老满意的呵呵笑着，往琉璃池正下方走去，抬起脑袋，等待接下来的惊喜。 418 惩罚 琉璃池上空亮起一道彩色的帘幕，池中的水，伴随着纯净的仙气，不停的搅动着。 整个琉璃池的地面紧跟着晃动起来，原本生长的艳美的花朵，在此刻纷纷归于无。 粉嫩的花朵，紫色的花朵，全部都找寻不见。 透明的池子里，静静躺着横七竖八的锯齿嘴还有明亮的大眼睛。 不过，那残存的残花，在一点点融化，隐藏到整个透明的池子里，化成一道道奇秘的色彩，流转着打着转。 池水归于平静，司地收了手中的攻势，捂着胸口倒退两步，额头因为疼痛泛着冰冷的汗珠。 原本鲜花繁茂的池子，在一瞬间被夷为平地。 影站在司地身边，来不及阻止，便张着惊讶的嘴巴，木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琉璃池可是众仙家最为宝贵的地界，如今被司地毁成这般模样，真是令人胆颤心惊。 何况，刚刚司地仙君搞出那么大的动静，一会儿肯定会引来众人。 影望着那茕茕孑立的身影，一张刚毅的脸蛋上，难得出现点无奈与委屈的神色。 司地仙君性格棱镜沉稳，不知今日事犯了什么邪，非要在这琉璃池动武。 动武就动武，非得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司地仙君，我们先离开吧，一会儿众位仙家来了之后，若是发现了什么，你我都免不了一顿责罚。” 影难得开口说话，也难得开口说这么多话，苦口婆心的模样，看起来是有两分滑稽。 司地有些落寞站在琉璃池边，望着那突然平静下来的池水，心中跟着微微刺痛着。 依然是什么气息都没有，那花盆也再也找不见。 据说，扔到琉璃池中的物什，无论用尽千百的办法，也无法再找寻回来。 空空荡荡的琉璃池，看起来破败而凋零，彩色的栏杆，将那一池五颜六色的池水围绕起来。 晶莹的颜色，在司地看来，不过庸俗至极。 墨色的长发，漂浮在仙气缈缈的琉璃池，那一向落拓潇洒的背影，看起来竟有两分难以辨别的苦涩与萧条。 相识秋天那静默伫立的树木，叶子变得枯黄，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静默的，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影，既然是我所为，便不在乎那惩戒与否。此时与你无关，你便当做不知道，先行离开吧。” 司地捂着胸口，微微吐出一抹浊气，不停用力的呼吸，却发现呼吸是那般困难。 自从那熟悉的气息消散之后，连空气都变得稀薄。 一切美好的景象，也越发难以忍受起来。 影有些头疼的扶着脑袋，面上苦酱之色越发深重。 若是当初不被分配到司地仙君手下，也不会平白忍受那么多白眼与漠视。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现在又要和司地仙君一同受苦。 影自然希望事不关己，快速的离开。 可是，神界有神界的规则，丢下主子，或者片刻不追随主子，视同背信弃义的叛兵。 届时，自己受到的惩罚只会多不会少。 既然如此，影也只能硬着头皮表示自己的忠心。 “司地仙君，影是你的侍卫，保护你的安危为要，哪有平白无故便自行离开的。若是司地仙君不走，影也不走。” 司地仙君却无瑕顾及影，视线在一片流光溢彩的琉璃池里面搜寻着。 哪怕能找到一点气息也好，干净的琉璃池散发这淡淡诡异的香气，甜腻的味道，将可能的气息全部掩盖起来。 司地微微叹了口气，捂着胸口坚定站在池边。 若是找不到那熟悉的身影，自己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分别。 淡淡的语气，淡淡的嗓音，与以往的沉稳截然不同，带着两分漫不经心的疏狂潦草。 “如此，拖累你，是我的不对。” 司地说完这句话，便静静的望着那漂亮的琉璃池。 如此，倒也心静。 不知有多长时间，自己没有感觉到这般平静。 琉璃池，可容纳万物，可消融万物。 现在，这万物皆消散的干干净净。 巨大的轰鸣声，从琉璃池的方向炸裂开来。 奇怪的响动，惊醒不少还处于睡梦中的仙家。 “不知琉璃池那边发生了何事？” 玉帝从睡梦中微微睁开双眸，冷静理智的眸子，落在身边的帝母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 帝母抱着柔软的被褥，正要起身，肩膀被玉帝微微拍打着，像是在安抚。 “你且休息着，我去看看便回。” 帝母一脸的担忧，轻轻披上外袍，将玉帝的衣服仔细的整理了一番，交到玉帝手上。 “我和你一起去，这么大的事情，我担心。” 玉帝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那张宽厚的脸上蓦然出现一抹开朗的笑意。 “夜晚更深露重，你多穿些衣服。” 众仙家来到琉璃池边，被眼前的景象惊诧的完全不知说些什么。 空气一瞬间有些凝重，仔细说来，这琉璃池中的花朵，虽然看着柔弱，实则在神界生长千万年，自然也是有些灵气的。 如今，一朵鲜花都找不见的琉璃池，看起来像是一大块五彩斑斓的寒冰，到处都透着森然的冷气。 一瞬间的沉默，在明黄色身影出现的一刹那，再也压抑不住。 “玉帝，帝母。” 齐声的问好之后，是有些慌乱的碎碎念叨。 “玉帝，这琉璃池虽说在神界没有什么分量，可毕竟是我神界一角，如今遭此璀璨，委实不妥。” 一道雪白的身影，手中拿着一把大大的蒲扇，那圆润的耳垂耷拉在肩膀两侧，一副敦厚的模样，在此刻也显得刻薄起来。 “是啊，玉帝，这琉璃池径自生长了千万年，为神界消耗不少垃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这如今这般模样，让人看着着实心痛。” 一身青翠的远黛山水图，映照在仙君的衣袍之上，看起来颇有两分潇洒随性。 那轻灵的视线，落在静默站立不语的司地仙君身上，莫名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虽说，自己与司地仙君并无什么过节。 既然，如今琉璃池遭受巨创，自己不站出来说上一两句，表达自己的看法与见识，倒也说不过去。 要知道，神界仙君和仙子云集，人才济济，任谁不是，争破脑袋，也希望在玉帝面前表现一二。 窸窸窣窣的嘈杂声，在耳边攒动着，司地却恍若未闻，那双深邃的眸子，带着点点落寞。 微微垂着脑袋，一副悉听尊便的和顺模样。 玉帝轻轻摆动衣袖，那嘈杂的声音瞬间退散，皆噤了声，一言不发。 “众卿家不必多言，我自有定论。来人，将司地和影带到百鬼窟，一年的时间，面壁思过。” 419 辗转 百鬼窟，顾名思义，为神界一处隐秘巢穴。 因着夜晚狂风十分冷冽，穿透石壁的同时，发出入鬼哭一般的声音，故以此命名。 百鬼窟的隐秘不止在此，世代的弃置，这里的地面经过千百次的腐蚀与凋零，在地面上形成一道又一道坑坑洼洼。 与其间层层布置的机关和在一起，若是希望单独逃离，任凭长着翅膀的大鹏，也无甚办法。 相传，入了百鬼窟的仙君和仙子，不是疯了，便是再也找不到了。 有的仙君猜测，他们可能是掉到百鬼窟最为隐秘的洞穴中，再也没能爬出来。 也有的仙君说，数百年来的混沌与孤寂，让他们早就忘记了本能与本性，与鬼的缥缈虚无没有半分区别。 司地一身洁白，深深望了琉璃池一眼，那双深邃的眸中有深沉而压抑的情感，隐藏在深邃的眸子下方，冷漠重新浮现出来，带着一丝漠然与释然。 影苦哈着脸，跟在司地身后，努力的低着脑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仙君们看着面前一片平静的琉璃池，纷纷朝着影唾弃着。 洁白的身影，跟着两个高大的士兵，越走越远。 寒望着那落寞的身影，心中一阵抽痛，望了望玉帝肃穆的表情，却不敢说一句话。 如果，自居没有那么过分讲花盆扔掉，也许司地仙君便不需要去那可怖的百鬼窟呆着。 罢了，玉帝一向说一不二，闹出这么大动静，自然是应该有一个交代的。 寒皱着眉头，努力稳了稳心神，罢了，有时间区看望一二。 百鬼窟，对于其他仙子来说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对于寒来说确实一个安静的好去处。 司地仙君不是俗仙，自然可以在百鬼窟好好生活下去。 哗啦啦的人流，望着那坚毅挺拔的背影，自动往道路两侧退散，将一条宽敞的主道让了出来。 桐有些焦灼的追了上去，挡在司地面前。 “司地仙君，你找见那花盆了吗？” 稚嫩的嗓音，从密密麻麻的喧闹声中散出，听起来颇为悦耳。 “没有，忘了吧。” 司地望着面前那矮小得身影，心中微微一动。 若自己当初接到的是花盆而不是桐，不知道回发生什么。 起码，会比现在好受一点吧。 司地微微摇了摇脑袋，面上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淡淡的扔下一句话，便快速的离开。 桐有些失望的低下脑袋，小小弱弱的身影，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寒走到桐的身边，在帝母不悦的表情下，轻轻拉起桐的手掌。 “桐，你快让开，不要耽误士兵们执行任务。” 桐不理会寒，将寒那纤长却冰冷的手掌狠狠地甩开，生气的嘟着嘴巴，往琉璃池边走去。 小小的身影，刚刚哭闹了一个下午，在此时似乎又有悲伤涌上心头。 哗啦啦的人流追随着玉帝来来回回，瞬间消失在已经被夷为平地的琉璃池前面。 空气中冷冷的，泛着一丝凉意。 桐蹲在琉璃池边，望着那流动的光彩，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叮当殿中，叮当仙君仰着脑袋，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新的物什，自去休息。 花盆在首府的门口，静静的呆着，钻石和贝壳上面的光泽，因着叮当殿浑浊的气息，越发黯淡下来。 原本纯净如水一般的土壤，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偏偏那灰像是保护层一般，将整个花盆保护起来。 一颗小小的幼苗，终于在离开逍遥仙君手中第十个月份悄悄生长出来。 青翠的颜色，颇为赏心悦目。 叮叮当当，那是叮当仙君在用废弃的物什打造一座新的宫殿。 凌乱的院落中，锅碗瓢盆，拐杖，竹简堆了一地。 矮小得灌木丛，散布于凌乱之间，带着微微的生机与活力。 一道不高不矮的身影，手中牵着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大摇大摆，从一堆凌乱中走了出来。 “好久不见啊，叮当仙君。” 笑呵呵的声音，听起来慈爱祥和。 一张带着褶皱，眉目慈善的老者，出现在院落中间。 手中的拐杖，在院落里一众凌乱的铜铁铝之间敲敲打打的，不知做些什么。 “月老，你家又缺了什么，可算是想起我来了。喜欢什么随便挑，这神界开支越发紧缩，我知道你们生活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光鲜。还是老规矩，一个药丸，换一个物什。” 叮当仙君坐在院落中，圆润的脸蛋上的皱纹因为喜悦堆在一起，看起来难得不那么精明，反而多了两分憨憨的形态。 月老放开手中的男孩，让他自己随意玩耍，搬了个凳子，坐在叮当仙君面前，看着他敲敲打打，浑身散发着熟稔的随意。 “知道啦，知道啦，啰嗦。还是叮当仙君最懂我，不用多说，我看看最近这拐杖又有些掉皮，有没有楠木做的拐杖，这带出去也好看。” “楠木，我这里倒是有一棵上好的楠木，长在次府中，就是价钱不是那么便宜，你觉得？” 叮当仙君试探性的询问着，脸上带着几分狡猾的精明。 这楠木当然有，看月老能不能出的起那个价钱。 自己不是不知道，月老虽然抠搜，但是身家可不少。 月老深知叮当的性子，早有预料，面上假装不开心的碎碎念叨着。 “哪有那么多丹药，哪有那么多，我这好不容易攒下的丹药，又全部都进了你的口袋。你这活计真好，什么不用做，在家一呆，再一等，什么都会送到你的口袋里。罢了罢了，咱们先去看一看再说。” 男孩似乎被无形的力量吸引，自己往首府的方向走去。 叮当仙君和月老寒暄一阵，也不再多言，放下手中的活计，往次府的方向走去。 参天的树木直入云霄，说不出名字的树木，零散的生长在这片宽广的土地。 四道不高不矮的围墙，大概有叮当仙君的高度，围绕在树木周围。 地面上生长着不知名的花草，一盆连着一盆，散发出温馨甜腻的香味。 诡异的紫色，从花朵和树木之间散发出来，带着淡淡的幽深。 “就是这棵，瞧着怎么样，这么一株楠树，可是生长了有千万年，想做多少的拐杖没有。一棵树枝比你的腿，都要粗。” 月老望着那高大的树木，开心的扶了扶手掌，正要付款，突然发现男孩不知跑到哪里去。 “是了，是了，奇怪，有什么香气，那小子跑哪去了？” 420 尘埃落地 “二二，二二，你跑哪去了？钱袋子拿过来，咱们出来半天了，可不能再耽搁了。” 月老仙君的视线落在次府那高高大大的楠木上，眼神中满是满意的色彩，不停的呼唤着二二的名字。 二二，也就是月老仙君身边跟着的小童子，长得不是很高，矮矮的身材，脖子上系着暖乎乎的棕褐色围脖。 听到月老仙君的呼唤，二二快速从首府与次府的门口跑了出来。 声音有些惊喜，有些欢快，一脸期待的望着月老仙君那慈爱的面庞。 “月老，月老，我刚刚在首府那看到一个花盆，里面的小草长得甚是漂亮。” 月老假装不悦的吹胡子瞪眼，故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哦，那又怎么样？” 按照惯例，二二跟在仙君身后来到叮当殿，自然也是不可能空手而归的。 不过，这要看尔耳相中了什么，太贵重的物什，月老仙君自己都舍不得购买，更不用说帮二二购置。 “月老，月老，你看，你看这花盆好看吧！” 二二一脸的开心，为自己找到一个颇具有灵气的花盆而自豪。 叮当殿总是死气沉沉的，可是这个花盆和它们不一样，和其他的物什一点都不一样。 其他的植物闻起来，带着一股难闻且难以忍受的气味。 可是这花盆身上的气息是那般纯净，好似最为干净剔透的露珠一般，没有多余的香气，却径自优雅独特。 月老看了看尔耳手中的花盆，这花盆不过比家中那些物什漂亮了些，倒是不值钱。 可是，这里面的幼苗倒是十分有灵气的模样，似乎下一秒就会长出美丽又漂亮的仙子或帅气俊郎的仙君一般，倒是值得拥有。 这次将花盆和楠木拐杖一次带回去，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需要多费些心力罢了。 月老心中略微沉吟，微微摇晃着脑袋，似乎不是很赞同二二的提议。 “二二，这花盆一看就不俗，肯定很贵，这词出来可能没带那么多钱。” 月老仙君虽然为人吝啬，可是对于忠实于他的部下来说，还是很大方的。 因此，每次二二于月老来叮当殿都会顺走些可爱的物什。 可是，这次月老竟然一反常态，冷漠的拒绝自己。 二二有些不开心，直接表现在脸上，那张稚嫩可爱的脸蛋上，满是不悦与委屈。 轻轻的声音，似乎还带了丝埋怨。 “月老，我们这次带了很多丹药呢？不知道那楠木拐杖需要多少个丹药？” “你不提，我都忘了这拐杖的事。叮当啊，那楠木大概多少丹药？” 月老脸上带着淡淡的随意自然，但是并不提那花盆的事。 “三十个丹药，亲情价，你也是老顾客了，知道我这里的物什，说贵不贵，说便宜不便宜。何况，你眼光特别好，看上的哪有特别便宜的。我看这二二那么喜欢那花盆，不若就买下，也不是很贵，一切好商量嘛！” 多赚一个丹药，是一个丹药。 既然二二捧着这花盆，不如就顺手卖出去。 这叮当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这绿油油的植物。 何况，这植物生长起来，不知道需要几千年的时间，用那么长的时间，培育一株小草，完全是没有意义嘛。 在叮当仙君的心中，丹药的价值远远超过一株不知名的杂草。 放在首府和次府的门边，也是叮当仙君早就想好的。 那么吸引视线的位置，肯定会在这两天卖出去的。 “叮当仙君，这孩子不能惯着，喜欢什么买什么，最后养成一个娇纵的性子。再说，这花盆里面长得小草看着可不值钱。” 不等月老说完，二二已经忍不住，用低低的声音提醒道。 “月老，我们这次带了五十个丹药呢！你说买楠木做拐杖，担心丹药不够，所以我将今年殿里的丹药都带上了。” 二二的话，让叮当长老的脸色瞬间点亮。 那满是精明的眸子，看起来十分欣慰与喜悦。 月老脸上有些尴尬，一个劲朝着二二使着眼色，暗示他不要那么直白，有什么说什么。 这回好了，原本能剩下几个丹药的，带的所有丹药，估计都得留在叮当殿。 二二收到月老的示意，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巴，却没有再说话。 自己说的够明白的了，叮当仙君可是最喜欢丹药了。 估计手中的花盆，可以留下来了，自己真想知道花盆里面会长出什么东西来。 小小嫩嫩的双芽幼苗，看起来就十分可爱，好似能让人忘忧一般。 轻轻随着风摇摆之间，带着一丝活跃与开朗。 二二抱着花盆，却没有将它送回首府，糯糯的站在月老身边，低着脑袋，不再说话。 “这花盆确实值不少钱，可是也耐不住孩子喜欢。每次你们来，我都会送点物什给二二。这样吧，原本值三十个丹药的花盆，你们出二十个就好。” 月老手中的丹药，无不是灵气最为纯净的高等丹药。 一颗便足以换一个看起来璀璨实则徒有其表的花盆。 不过，既然月老带了那么多丹药，也没有让他麻烦的全部带回去的道理。 “唉，二二。” 月老不再多说，看着那闪亮的花盆，总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淡淡开口吩咐二二一句，不用月老继续明示。 二二便习惯性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子，里面有各种颜色的丹药，圆滚滚的丹药，在口袋里发出哗啦啦的脆响。 叮当长老微微弯下腰肢，从二二手中接过布袋。 手中拿着那绣着金丝线精致漂亮的布袋，脸上的皱纹因为喜悦全部堆积在一块。 连连应是，看着二二和月老的神情，越发亲昵起来。 “哎，好好好，好小子，月老走好，有时间再过来。” 月老从楠树身上自己选了个漂亮的枝杈，持在手中微微用力，一条如龙似凤的漆金楠木的拐杖就出现在手中。 月老拄着那上面弯曲，下面笔直的拐杖，道别之后，迅速的离开。 二二手中捧着花盆，蹦蹦跳跳跟着走远。 月老拉扯那一下导致的树木震颤，在此刻突然停了下来。 哗啦啦的树叶在瞬间静止不动，轻飘飘的叶片从枝头飘落，在空中悬浮半天，直到发现那两道随意洒脱的身影再也寻找不到，轻飘飘落在地面上。 淡淡的光芒，透过枝丫，落在地面上脉络清晰的树叶表面，金黄色的灰尘顺着光线撒落下来，轻轻覆盖在那金黄的落叶上，空气重新恢复静谧。 421 时光 来到百鬼窟已经过了月余的时间，神界依然仙气缭绕。 层层的白雾，笼罩在群山苍莽之间，飘荡在流动的池水之上，看起来神秘又美丽。 可是，百鬼窟内便是另一番景象，黑黝黝的洞穴，几乎很难看到洞外照射进来的光芒。 晦暗不明的视线，身上洁白的衣袍不知是白色还是黑色。 空气中一阵沉寂，除了偶尔的风呼啸而过，带起一道道诡异的呐喊与嘶鸣声，其他什么都听不到。 厚厚的栏杆和上了锈的铁丝网，将本就杂乱无章的洞穴分割成一块又一块。 司地坐在坚硬的石头上，敛心凝神，将身体那虚弱的感觉尽量压制下去。 呼吸之间，那苍白的面容，看起来有些弱不经风。 虚弱的呼吸，被风呼啸和石壁敲打的声音掩盖。 苍劲的眉头，因为痛苦微微蹙起。 不住何处的水滴，从石壁上坠落，静静的敲打在地面上凹凸不平的石块上，发出滴滴答答的脆响，那响声回荡在百鬼窟内，平白带起一阵阵寒意。 “司地仙君，你还好吧？这百鬼窟静谧的瘆人，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影和司地被关押在百鬼窟的两个洞穴里面，空气中沉寂的令人恐怖，也许，说一说话，打破这沉静的空气，那孤寂便会迅速的消失。 一年的时光，也不熟那么难挨。 毕竟，不过几日得时间，缺因为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似乎有百年那般漫长。 司地静心修炼，并没有理会影的碎碎念叨。 “司地仙君，你说这百鬼窟还有哪些仙君和仙子，怎么听不到他们说话？” 司地仙君不说话，影还是不停的说着，询问着。 似乎担心自己不说话，这沉寂的死寂便会将自己吞噬，一点一点吞噬，最后什么都没剩下。 虽然司地仙君不说话，但是影知道他能听到。 毕竟，两个身影，是被关押在相邻的两个洞窟内。 空气中一阵沉寂，司地圆润白皙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收了手中修炼的气势。 沉稳低沉的声音，在空空荡荡的空气中徘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歉意。 “影，是我拖累了你。” 司地说完这句话，坐在石板上，深邃的眼眸盯在地面那尖锐的石板上，看起来有两分难言的落寞。 若是琉璃池下面也如这百鬼窟便好了，自居还有一线可能重新找到那熟悉的气息。 无论有多少个洞穴，只要那花盆还在，自己便会重新找到她。 可是，堕入琉璃池的物什，从来不会再出现在神界。 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线可能，自己都不会放弃。 影听到司地宽慰的话语，轻轻叹了口气，心酸被一瞬间放大，无奈的口吻却没有任何指责的意味。 “现在都到了百鬼窟，说那些，其实，其实不重要。司地仙君，你身体还好吧？” 影脸上有些困涩，望着地面上那尖的像刀子一般的石块，将心中当然埋怨吞咽到肚子里，咀嚼了好一阵又不轻不重的吐了出来。 “还好!” 司地的话，刚刚落下，百鬼窟远端的方向传来一阵阵喧闹的声音。 “寒公主，百鬼窟为神界严寒之地，里面阴气极重，不建议你自己独自入内呢！” 一道严肃的声音，在门边远远传来，因为洞穴的压缩，有些变形的延展压缩伸长变短，听来有些缭乱。 “让开。” 寒没有任何解释，冷冷的命令着，精致的脸蛋上在此刻流露出满满的英气，十分强势的语气，让把守着百鬼窟的守卫有些害怕的微微瑟缩着。 虽然守卫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不经意间颤抖的肩膀，还是暴露出他对于寒的畏惧。 毕竟，在神界，冷漠又强势的寒，凶狠与不近人情是出了名的。 若是得罪了寒，短暂到一个照面的时间，身上的铠甲便会被瞬间拿掉。 本是为寒好的守卫，在此刻反而不敢再继续言语，只是低垂着脑袋，十分恭敬的打开百鬼窟的大门。 远远的有一丝光线，落在这漆黑压抑的洞穴之内。 整块厚重的玄铁，轻飘飘打开，然后发出吱啦啦的声响，又重重的阖上。 那最美丽的光线，带着暖洋洋温度的光线，连带着那一丝十分清新的缥缈空气，在一瞬间消散。 洞穴中传来衣服摩挲的擦擦声，还有火光被点燃又熄灭的噗嗤声。 黑暗中，一张精致的脸蛋，从围栏的空隙中间透了过来。 漂亮被寒冷的气势覆盖，司地站在还算平整的石块上面，身形稳健，静静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庞，眸中没有一丝波澜，正如此刻他得心绪一般，没有一星半点的波澜。 玉帝的女儿，自己还是认得的，不过被关到百鬼窟却与她没有任何干系，不知她此次前来有什么事情。 “司地仙君，桐让我来看看你，这是他让我帮忙带的食物。” 一身青蓝色的轻纱长裙，将寒那张本就精致的脸蛋，映衬的越发娇柔。 尤其在这冷冰冰的洞穴，影趴在栏杆上，远远望着寒，面上带着一丝无意识的痴恋。 冷冷的声音，带着些漫不经心的关心，可是万年来冰冷的性子，让寒并不明白什么是害羞。 那双澄净淡漠的眼眸，静静打量着司地，似乎在等待司地的答复一般。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无功不受禄。” 司地仙君望着面前漂亮的寒，面上淡漠的表情依然一本正经，没有任何松动。 可是，这食物里有补药。 这些贴心的话，寒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来，望着司地那坚定的神色，被拒绝的尴尬与难堪，让寒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那张一向没有表情的脸庞，在此刻出现一抹愧疚。 若是那花盆没有被自己扔掉，也需司地仙君便不会如此虚弱还被关在这极寒之地。 “不管你收不收!礼物我带了过来便没有拿回去的可能!” 暖意偏偏被寒表达的有些生硬，影看着冷冰冰的两道身影，有些忍不住开口说话。 “公主，交给我吧，我代替司地仙君收下。” 寒却没有看一边的影，将食盒放在栏杆外侧的石板上，然后转身一声不吭的离开。 司地站在原地，那张淡漠的表情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寒公主。”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面前出现一道白光，那厚重的玄铁被重新阖上。 一身洁白的落拓，在黑色的幕布后面看起来深沉。 风吹过，留下一个精致美丽的食盒，还有整个洞穴的低沉暗哑。 422 月老殿 日复一日，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百鬼窟除了风声嚎叫，除了雨滴的滴答脆响，更多时候是影一个人百无聊赖的碎碎念叨。 身上藏蓝色的衣袍，已经黑的看不出形态，皱皱巴巴穿在身上，像是一团废弃的报纸一般。 孤寂的百鬼窟听来十分骇人，可是当真证置身其中，并且习惯之后，司地一身皎洁的拓然却没有丝毫折损。 光线时不时透过玄铁照射进来，四周铁丝一般的网，在那明亮的光线中，散发出冰冷的态势。 一道漂亮的身影，锲而不舍的在百鬼窟与外面的神界往来着。 司地的屡次拒绝，并不能撼动寒那玄铁般的坚定心意。 匆匆的身影，似乎只是例行公事，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 司地站在围栏面前，望着那道百折不挠的身影，面上依然没有任何波动。 空气十分沉静，在玄铁门哐当一声紧紧阖上的时候，影终于忍不住从地面上跳了起来。 “司地仙君，你不吃我吃了哦。这神界的食物，尤其是仙家的食物，可全都是大补啊。这百鬼窟这么冷，像是能把人冻住一般，不吃点东西，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一年之后离开这鬼地方的时候。” 司地望着影的动作，似乎早就习惯了一般。 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定定的身影，似乎在惩罚自己一般，只是那么静静站着。 影叹了一口气，被寒公主欣赏可是一件求之不来的福气，也不知道司地每天在忧愁些什么。 地面上的食盒，被一道藏蓝色的衣角带起，从地面上缓缓升起，最后来到影的面前。 轻轻打开食盒，一股淡雅的香气，从食盒里面悠悠的传了出来，令人胃口大动。 司地却不为所动，静默站了一会儿，回到石床上，静静修炼。 一座华彩的宫殿，在鳞次栉比的建筑群中颇为显眼。 尤其是那宫殿周身环绕的不问世事的高雅与圣洁，让人不禁猜想这是一座常年焚香的庙宇。 大红色的墙壁，透过缥缥缈缈的雾气，在眼前逐渐展开。 宫殿的门边有两只可爱的麒麟兽把守着，一只麒麟兽嘴里叼着一团彩色的绣球，明亮的黑眸一睁一闭，看起来俏皮又可爱。 一只麒麟兽身上披着美丽的彩霞丝带，好似正在迎接着什么新的喜事一般，浑身金色的铠甲散发出浓浓的热闹气氛。 宫殿上一块金色的牌匾，牌匾两侧挂着红红的长灯笼，灯笼里面燃着烛火，那烛火昏黄的灯火映照在墙壁上，带着两分微醺的暖意。 青色的琉璃瓦，覆盖在围墙上方，青青的翠与那鲜红的艳融合在一起，看起来颇为相得益彰。 这便是神界久负盛名的月老殿，月老殿，顾名思义，为众仙君和仙子签线搭桥，以喜结连理为最终目的的宫殿。 月老殿虽然并不广阔，却看起来温馨美丽。 一座日常办理事物的主殿，还有三个休息的副殿，加上一座简单大气的四角凉亭，无一例外都是用最为鲜明的红色渲染，实木的建构，彰显着十足的用心与奢华。 明亮的月老殿内，二二趴在桌面上，望着眼前那株瘦瘦小小的绿色幼苗，面上满是天真的喜爱之情。 “月老，月老，这小草似乎比昨天看起来，好似又高了一点。月老，月老，我就说，这小草还会生长的吧，就是不知道会长出什么东西来。” 清脆的丝竹声音，从主殿正中的泉眼散发出来，静静流淌的水流，冲刷在一个又一个精致漂亮的彩色玻璃杯上面，发出奇特的悦耳声音。 那悦耳的声音，串成一串又一串，便在这清净宜人的殿内合奏出一曲美妙的音乐来。 “知道了，知道了，今天的工作有没有完成。那花盆天天在那里，先把工作做完再说。” 月老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朝着狭长书案边那不高不矮的身影连连嘱咐道。 自己被称作月老，在这月老殿也呆了不下万年。 这样的老资历总有一天会重新投胎，留下二二这么个憨货，可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看来，只能在自己还在月老殿的时候，多多提携。 这样，以后将月老殿交给二二，也不至于辱没了这月老殿千百年流传下来的美名。 “知道啦，月老。每天就是工作，工作，你可真是无聊透顶。工作啦，工作啦，工作什么时候做不还是一样。” 二二碎碎念叨着，将手中的花洒轻轻放在桌面上。 受到清水滋润的幼苗，在此刻看起来又生动灵活了两分。 真是吵闹啊，每天都要听这一老一小的碎碎念叨着，无奈中透着些甜蜜是怎么回事呢。 “怎么可能一样，工作做一件少一件。今天把工作做完，才好转到丹药，提升修为。你那么矮，是有原因的。” 月老站在一排晶莹剔透的水晶球面前，手中轻轻拉起一道如茧丝一般透明坚韧的粉色丝线，然后在水晶球的两端分别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人流穿梭中，俊男美女不小心撞了个满怀，那晶莹的水晶球微微暗了下去，电影一般的场景，一模一样的甜蜜场景，便同时浮现在粉线两端的水晶球上。 主殿左侧是一排高高大大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有天文地理，还有珠数算数，有玄学易经，更有金融财会。 无论是千年前老旧的书籍，还是万年后民间流行的书籍，在这高如参天大树一般的书架上，都可以找到。 主殿正中一池泉水晶莹透亮，泛着雾气蒙蒙的仙气，正对着大门，为安静的宫殿添了两分趣味。 二二一边含糊不清的应和，有些不情不愿的从主殿的左侧桌边，缓慢的移动着，又在泉水边仔仔细细的洗了白白嫩嫩的小手，然后才来到主殿右侧主掌六界姻缘的水晶球面前。 水晶球，和人间蹴鞠球一般形态，不过与之不同的是，水晶球里面的场景不停的变化，伸直能看到四季的变化。 水晶球更像是一个窗口，从外面静静地看过去，可以看到人间悲喜的万千姿态。 二二熟练的从一副宽宽大大的绣架上抽出一条丝线，然后将丝线的两端捆绑在同时闪亮波动的水晶球上，那晶莹与透明，便在一瞬间转变成火红热闹的颜色。 一个，两个，三个，时间便在连接与联系中不停的向前移动着。 423 拒绝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司地站在围栏边，静静数着木栏上面的刻痕，原来已经过去了半年的时间。 偏偏因着心中的愁绪，那时间走来走去分明没有半分差别。 洁白的衣袍，因为每天的修炼，干干净净的，没有沾染上任何的灰尘。 前方一道明亮的光线晃过，司地将视线从栏杆上收回，轻轻抬起脑袋，望着前方。 不待司地说话或者有多余的动作，影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率先跑到围栏前面迎接着。 “寒公主，你又来了啊，我就知道你今天会过来。” 影欢喜的说道，毕竟这百鬼窟一般仙子不敢进来，也鲜少像寒这般轻松自由来去的。 在百鬼窟中呆的时间太长，孤寂与空旷，让影早已经忘记寒那冰冷的面貌与性情。 自觉不自觉，将她归为自己的同类一边。 漂亮的脸蛋上，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感情。 可若是仔细一些，再仔细一些，还是能看到寒那张淡漠的瞳孔中那一抹柔情。 寒没有理会影，像往常一般，将手中的食盒轻轻放在栏杆外面的石台上面，然后静默转身离开。 蹁跹的衣角在半空中画了一个优美的弧度，还没有落下，便被司地生生的喊住脚步。 “寒公主，你明日不必再来了，司地很快就会离开百鬼窟，届时司地自会前去感谢。不过，你的这些好意，恕司地无法接受。” 心中装了一个仙子般的人物，又哪能装的下其他的仙子。 即使面前的仙子是神界数一数二的人物，可是身上并没有她身上的香气，那种熟悉的喜爱之情，完全无法找到半分。 每日的探视，如司地这般愚钝，也大概能清楚些事情。 可是，世间的感情，总是虚无缥缈，抓不住，说不清，无法有一个准确的说法。 既然无法回应，为何让寒白费力气。 “我知道，就算你不接受，我也会再来的。” 空气中传来淡漠的声音，冷硬带着些倔强的声音，让影不自觉后退了两步，面上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自己就说寒每天都替司地仙君送吃的，原来是觊觎司地仙君已久。 可惜，可叹，自己这么久来竟然没有发觉。 看来，接下来不能再吃寒公主的食物了。 可是，自己白白吃了半年的食物，眼看着身形越发矫健起来，哪有白吃人家东西的道理。 若是，自己能替寒做些什么就好了。 哪怕是一星半点，微不足道的事情。 寒天生缺少感情，可一旦认定某种感情，又轻易的无法舍弃。 所以现在，即使心中难受，面上却未曾表露分毫，只是倔强的转过身去，冷冷的留下一句话。 “我不喜欢你。” 看来，对于直白的寒来说，只能用最简单直接的话语拒绝。 “我……” 略微哽咽的声音，终究是再也无法抑制住。 司地知道寒的性子倔强，便故意拖了她半年的时间。 但是出乎司地的预料，寒比他想象的更为固执。 快速飞远的身影，第一次在百鬼窟中感受到那莫名的敌意与寒意。 身边似乎聚集着万年的寒霜，脚下的步伐都有些艰涩，似乎下面有许多鬼魅拖着身体一般，千斤重的负担，往前行进，不知哪里是出口。 寒第一次感受到难过与痛苦，伤心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红着眼眸，离开百鬼窟。 百鬼窟两侧的守卫听着里面的敲击声，将玄铁门呼啦一下打开。 寒面上伤心的神色完全收敛起来，又剩下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来。 两个守卫眼观鼻，鼻观心，都知道结果，却都不敢说话。 “司地，你刚刚太严肃了。再说，寒虽然是公主，可是她也是女孩，你这么冷漠对待她，她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该如何是好。” 影看着那道略微悲伤的身影，有些埋怨的冲着司地大声呵斥。 司地似乎也来了脾气，淡漠的扔下一句话，径自修炼，没有理会面前带着满满心意得食盒。 “若是你不愿意再跟着我，离开百鬼窟便各走大路。” 影有些哑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真是奇怪，寒那么伤心却什么都没说，司地仙君这莫名的脾气却突然出现。 影发现司地生气，也不敢再多替寒说些什么。 看着面前那孤零零躺着的食盒，嘴巴不经意的撇了撇。 既然不是送给自己的，自己不吃倒也符合常理。 可是，这样一来，便浪费了寒公主的一片好意。 影左思右想，终于在口腹之欲的催促下，丢掉了自己的理智与节操。 一点点缓慢的挪动到围栏旁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与往常无异，将身上藏蓝色破旧的衣衫当做绳索，轻轻勾起那食盒，往自己洞穴的方向拖拽。 香喷喷的气味，从食盒里面散发出来，真不知道司地怎么想的。 难道，自尊和情感比生命还要重要吗？ 影吃的开怀，将周围的寂静与空荡全部抛在脑后。 反正不知今夕何夕，能苟存一天倒也是一种幸运。 守卫在寒离开之后，低垂的脑袋逐渐抬起，互相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喂喂点了点脑袋。 手指轻轻一点，被点到的守卫便快速飞身离开百鬼窟，朝着神界最为端庄大气的主殿飞去。 玉帝坐在空旷的宫殿里面，认真的批阅着奏折。 粗犷的字迹，带着十足的劲道，落在竹简一角，精致浑厚仿若一枚肯定的印章。 八个服饰的仙子和仙君，分立在宫殿两侧，各自忙着研磨与扇风。 因着殿内严肃的氛围，一众仙子与仙君纷纷将神思凝聚在自己手中的活计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启禀玉帝，寒刚刚又去了百鬼窟，依然是心情不大好的离开了。手中如往常一般，提着一个美丽精致的食盒。” 守卫事无巨细的回复着，从主到次，生怕有一点的错漏与疏忽。 毕竟，寒贵为公主，是神界尤为重要的一份子。 “知道了，领赏之后下去，好好看着百鬼窟。” 玉帝视线聚集在面前明黄色的竹简上面，淡淡的口吻混不在意一般，轻飘飘的吩咐着。 守卫领了命令，郑重的应答着，快速退下。 离开的时候，还在思索着好好看着百鬼窟的具体涵义。 百鬼窟现今只有司地仙君和影两位仙君，看来玉帝当然意思是继续盯着他们两个。 这倒好说，毕竟那百鬼窟因为地势险峻，可是连身形灵活的蝙蝠都没有办法靠近分毫。 守卫下去之后，玉帝一手在额头上轻轻按捏着，脸上一副为难的神色。 “看来，是时候给寒挑一个相匹的神界才俊。” 424 成长 阳光穿透云层，照耀在苍莽的土地间，翠绿的树木与鲜艳的花朵，相互交织在一处，在露珠的衬托下越发的柔美和谐。 刚刚睡醒的二二，手中提着花洒，轻车熟路，走到书桌边，轻轻打了个哈气，然后冲着花盆轻言细语的念叨这。 “快快长大，快快长大。” 一室的静谧与往常无异，月老仙君缺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整个宽阔的宫殿只剩下二二和那株不知名的小草。 眼看着，幼苗在逐渐长高，那冲破土壤的茎看起来越发坚韧，带着蓬勃的生机，瞧着便让人心生欢喜。 似乎听到二二在意的话一般，那幼苗微微抖动着身躯，在纯净的水源下，努力伸展着腰肢。 “二二，快点收拾收拾，听说一会儿玉帝要过来，现在已经在路上摆驾了。” 不知跑到何处去的月老仙君，突然冒了出来，声音中是压抑不住的喜悦与自豪。 若是玉帝开心，要多少丹药没有。 寂静了百年的殿宇，在月老欢快的声音中瞬间热闹了起来。 花盆日夜感受到月老殿祥和的气息，表面的钻石与贝壳越发璀璨起来。 “知道了，月老，不就是玉帝一会儿过来嘛！我这就收拾收拾!” 二二刚刚睡醒，将花洒放在桌边，冲着花盆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那张稚嫩的脸蛋上随即出现一副又惊又喜的神情。 “我的天呐！月老，你说玉帝，玉帝，玉帝一会儿过来月老殿!今天我就可以看到百闻不如一见的玉帝，听说玉帝年轻的时候风流倜傥，即使上了年纪，那一身的气质也是通透脱俗的。我的天呐，真是一件大好事。” 月老走到桌边，看着桌面上的书籍，还有那漂亮精致的花盆，越发的喜爱起来。 一边微微整理着桌面，一边连连催促二二将宽阔的宫殿好好打理一番。 “自然是玉帝，不然我这么开心做什么。废话少说点，快去收拾收拾!” “大好事啊!我这就去!” 接收到月老的连连叮嘱，二二心中越发激动起来。 想那人中龙凤，百年难得一见，今天能有幸被玉帝光临，整个月老殿似乎都在此时散发出阵阵金色的仙光来。 “对了，二二，先把宫殿外面的院落收拾收拾，从天地宫到这月老殿，起码还有半天的时间，然后再将这月老殿里面上上下下都归纳整齐咯。这次玉帝来，不知所为何事。不过，我猜一猜，估计与咱们月老殿的事物相关。” 月老开心的说了一大通，手中拿着拂尘讲自己的桌面迅速的收拾整齐。 剩下一个璀璨的花盆，却不知摆放在何处。 这么漂亮的花盆，自然应当放置在最为显眼的地方。 最好是，玉帝来的时候都能看到。 美好的景象，就是应该一起分享。 想到这里，月老蹙了蹙那长长的白白的眉毛，捧起花盆，缓慢的往月老殿正中的泉水走去。 泉水在半月形的水池里哗啦啦流淌着，水滴在空中起舞，又轻轻落下，中间一块空置得地盘，刚好用来放这金光闪闪的花盆。 玉帝带着一大帮侍从，来到月老殿，已经是神界的下午时光。 洁白无瑕的大理石，还留着阳光的余温，微微的热气，蒸腾在空气中，一步入月老殿便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玉帝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月老朝着身边仍然在打扫的二二微微示意，一边轻轻拂了拂袖口，将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又轻轻掸了掸，那张苍老却并不沧桑的脸蛋上，便浮现出一抹由衷的喜悦。 微微低垂着脑袋，表达着月老对玉帝的尊敬与爱戴。 二二听到嘈杂的脚步声，一时有些慌乱，也不知手脚该放在什么地方，轻手轻脚走到月老身边，恭敬的垂着头，不敢去看玉帝那张宽阔明朗的面庞。 “免礼，众位仙家，自己随意逛一逛，月老无事的话，便替各位仙家讲解一二。这姻缘之事，即使我是过来人，也是有些看不清楚明白呢。” 玉帝一番斟酌了多番的词语，像是潺潺流水般，浸透人心，仿若说中一众仙家的心事一般。 仙君和仙子衣角飘香，虽然什么都没说，脸上那清晰的表情，却与玉帝的意思别无二致。 “不敢当，不敢，玉帝可随意看看，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相互指点罢了。” 月老将手放在宽宽的袖口中，若是论兵法武器，自己可是没有半点学识，可若是说起每天接触的姻缘之事，只要玉帝问了，自己肯定没有不知道的事情。 大到东海那七子的由来，小到人界莺莺燕燕的聚散离合，这姻缘之事，说起来简单，看起来复杂，亲身经历更是难以言表。 不过，这些对于守了千百年的月老殿殿主月老来说，便是小菜一碟了。 “哦，如此也好。” 玉帝装作漫不经心的在月老殿四处闲逛，心中却在斟酌着如何引出寒的姻缘线来。 “这花盆很漂亮，倒是雅致的独特。” 哗哗流淌的泉水边，花盆中的绿色小草似乎被玉帝身上浑厚的灵气唤醒一般，在此时正欢快的摇摆着身躯。 稚嫩的枝丫，在璀璨的花盆里面看起来可爱又漂亮。 不过，毕竟是不知名的花草，并没有吸引住玉帝的视线，玉帝少做停留之后，随意的寒暄了两句。 “哈哈！玉帝谬赞!” 月老跟在玉帝身边，心中略微忐忑，面上却越发严谨起来。 玉帝此行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也许一会儿便会有答案。 被玉帝夸赞的小草微微雀跃着，似乎十分有灵气的点了点脑袋，一道如银铃般的笑声，从小草的根部散发出来。 因为那声音太过微弱，被喧闹的议论声完全覆盖住，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原本清脆的枝条，似乎在瞬间延展开来。 多个月孕育出的手掌大小的幼苗，在此刻快速的生长着，近乎于四五个水晶球叠放在一处的高度。 纤长的枝叶之间，隐隐约约露出一道明晃晃的脸盘上。 那明媚的笑容，静悄悄的浮现，悄悄打量着热闹的月老殿。 一股油脂的清香，在月老殿之间缓慢扩散开来，淡淡的香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与馨香。 似乎想要开口说话，灵动的黑眸看到面前聚集的众多身影，突然有些羞怯的含了身姿，乖巧的蹲在花盆里，便不再多语，只是静静的瞧着。 425 姻缘 月老心中思索着，带着玉帝往宫殿显示主要事物得水晶球走去。 一众仙家也好奇的四处打量着，有的看着那突然长高的花盆，连连称赞着神奇。 “月老殿内皆不是俗物，你们瞧瞧，这泉水滋养的小草，竟然瞬间长了这般高。” 一身白衣的少年，在那璀璨的花盆前停驻，整个心思都被那漂亮的花盆，和独特的香气吸引了过去。 “是啊！是啊！真是神奇!月老殿的泉水还真是神奇。” 头上带着金亮发箍的神仙，疏阔的面容看起来十分好相处，手中拿着一个瘦瘦小小，细口细颈的花瓶，趁着仙君的视线都放在玉帝和月老身上，偷偷装了一瓶月老殿的泉水。 月老走到姻缘球旁边，那和蔼可亲的脸上出现熟悉的自豪，一手在水晶球上方笼罩，一边对着玉帝轻声的解释道。 “玉帝，这是我们月老殿的姻缘球。” 玉帝似乎很有兴致一般，喂喂偏过脑袋，那张莹润的脸上满是好奇的神色。 “哦，有何妙处？” 月老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早就预料到玉帝的问题。 一手从水晶球上拿下，原本澄净透明的水晶球上方出现两道含情脉脉的身影。 热闹的街边，因为行商，而需要相互分别的少男少女，满脸写着依别与不舍。 “无论是相知相爱还是相分相离，爱情的全部过程都可以在这小小的水晶球里面找寻的到。” 玉帝看了看那古朴的场景，眸中染上一抹笑意，厚薄均匀的唇轻轻勾起，带了丝若有若无的探究。 “这姻缘球当真是神奇，看着倒有些意思。” 玉帝略微沉吟，想到寒那冷漠的性子，心中有些小小的雀跃。 玉帝低眉思索，半天不说话。 月老知道，玉帝这是想到什么，却不好开口，只得率先提议道。 “确实如此，无论是人的姻缘，还是神的姻缘，亦或是六界之中六畜的姻缘，在这姻缘球中都可窥知一二。玉帝可否有好奇的姻缘，让月老带你去看一看便知。” 玉帝想到寒的姻缘，却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迈着关子，就是不说自己此行的真实目的。 “倒是个好想法，依月老看，我这次来是为了谁的姻缘呢？” 月老呵呵一笑，从玉帝悄悄伸出去的手掌看去，一个清秀的人影出现在面前，有些为难的心境一下子敞亮起来。 “玉帝家中有二子二女，两个幼子年纪尚小，一子一女皆到了适婚的年纪，想来玉帝最为宠爱的那一个，现在还不知姻缘几何。” 月老也不直接说明，但是在场的仙君和仙子都知道具体的意有所指。 一些年轻的仙君，视线在寒身上微微打量着，游走了一圈，在寒略微愤怒的视线下，瑟瑟的收回视线，纷纷像是秋天飘零的落叶一般，面上挂着惨不忍睹的表情。 这么多的仙君和仙子，让寒本来打算反驳的话语瞬间收回到肚子里。 且等等罢，等到众仙散去，再与玉帝好好商议。 话说，玉帝虽然看着和蔼可亲十分有礼有节，可是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执拗的劲比寒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玉帝，你且随我来。” 月老带着玉帝沿着主殿一侧的台阶往上攀升，透明的水晶球，静静躺在精致玲珑的木盒里面，淡淡的檀香，从泛着金光的水晶球上面散发出来。 两个水晶球不知什么原因，摆放的十分靠近，其间一根红线，一端与木盒的边缘紧紧连接着，另一端静悄悄搭放在另一个看起来有些沉静的水晶球之上。 玉帝随着月老的步伐，走近那看起来玲珑美丽的水晶球，神色间的好奇完全止不住。 “这是？” 随着玉帝有些疑惑的嗓音，那原本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在一瞬间轻轻闪动起来，一朵飘零的六角晶莹雪花，出现在视线中。 因着楼梯过道狭窄，其他的仙君和仙子没有走上台阶，又或者在寒那散发着冷气的气势中，不敢再往前走看一看究竟。 “玉帝，你在担忧着什么，这就是什么。不过，不知玉帝这次来，是正在找还是已经找到了呢？” 月老站在玉帝面前，那原本挺拔的身形，似乎瞬间佝偻起来，连那随性自然的气度都弱了两分，看起来矮矮小小的，没有任何威胁感。 玉帝看着那牵扯在一处的丝线，眉头有些不悦的微微蹙起，这姻缘线可不会无缘无故搭在一起。 “我也有些疑惑，不知这姻缘线系可有什么说法或由来。” 玉帝并不明说，毕竟寒就跟在身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对她造成影响。 即使是心中真实想法，也总要换一个法子说出来。 “哪有什么说法，不过是挨得近了些，这姻缘线就像是那爬山虎一般，自个缠缠绕绕就到了一处。哎呀，你看我这个老糊涂，这两个姻缘球怎么放的这么近!” 月老看出来玉帝有些不自然的神色，自然是想明白玉帝这次大动干戈来月老殿的真实意图。 玉帝在位万年有余，这种事情自然不会亲自说出口，看来自己又得背着玉帝的想法，扛着寒那冷冰冰的神情，将这刚刚生长出来的姻缘线就此剪掉。 不过，月老有些担忧又畏惧的看了看下手边那静默不语的寒，虽说玉帝是完全不能得罪的，可是若得罪了寒，估计自己这月老殿也是没有任何宁静可言。 月老思前想后，冲着玉帝讨好的微微笑着，一张苍老的脸上带着隐隐的忧愁，却也只得忍下去。 清了清嗓子，月老朝着下边一副事不关己的二二呵斥道。 “二二!过来!你怎么办事的？” 二二一脸惊诧之色，在玉帝面前却不敢放肆，只是应答下来，迅速来到月老身边。 “月老，是二二的问题，只是不知出了什么事？” 二二看着台阶上一排由月老亲自照看的姻缘球，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脸上带着迷茫，看了看近乎于面无表情的玉帝，又看了看一脸奇怪的月老，脸上出现难色。 “二二，都告诉过你，姻缘球不要放的那么近，说了一百遍，你也不长记性。” 月老可算是抓到二二这颗救命草，拼命的数落着，故意露出的严厉，在二二眼中看起来略微有些滑稽。 那略微挤弄的眼睛，分明在请求自己配合他一下。 426 断线重连 二二感受到周围略微喧闹的声音，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是，月老说的是，我这就把它们分开。” 二二动作十分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将两个挨得很近的水晶球挪了开来。 可是无论再小心，那晶莹剔透的纤弱红线仍然以肉眼可见的角度一点点拉扯开，然后啪嗒一声断开。 线头一端系着一道纯白的透明雪花，一端静悄悄躺在案板上，看起来略微有些孤单。 寒只觉得心中有什么在微微变化着，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不过一阵的功夫，那消失已久的理智终于重新回到脑海中。 忘记了什么！也许已经不重要了。 玉帝看着那瞬间分开的水晶球，面上的不悦一点点转变为平和，好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脑袋。 “这月老殿以后做事还是得更加仔细，这种错误可不能再出现第二次了。” 假装一本正经的数落了两句，玉帝在一排排水晶球面前巡视着，似乎想要找出那么一个特别的来。 “玉帝说的是，是我管理不善，二二自己去墙边蹲着，数一万只羊，面壁思过好好想想自己的问题。” 月老执掌这月老殿也不下千年，遇到这种纠纷的情感也不是一次两次，自然知道怎么应对。 二二一脸不情愿的瞥了瞥月老，在月老那紧张的注视中，终究是无奈的往宫殿门边走去。 宫殿门边长着一棵高高大大的树木，树木掩映着大红色的墙壁，带着一丝荫蔽的安稳。 二二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果真如月老说的那般蹲了下来，似乎在认真的数着羊。 不过若是仔细看它他那唇角，却会发现完全读不懂他在嘟囔着什么。 不过，好在众仙的心思并不在这里，今天玉帝看似来月老殿巡查姻缘之事，实则是为了公主寒挑一位乘龙快婿，这可是自己表现的最好时机，千万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一身艳红的仙君，走到泉水边，将自己的头发略微打湿，整理了一遍，然后信步走到寒的面前，像是一只漂亮的雄孔雀一般，努力展示自己的优越与独特。 寒那张千年不变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嫌弃与无奈，没有多说什么，视线定定的望着台阶上面的姻缘球，若有所思。 心中有一种空空的感觉，好似有什么情绪被突然抽离。 不知道玉帝这次来月老殿所为何事，不可能只是因为自己的姻缘之事。 可是若细细探究起来，这月老殿倒没有其他值得走一番的缘由，真是奇怪。 门边的二二已经蹲了好几个时辰，不知道有没有晕过去。 可是，玉帝的意思，似乎一时半会儿都不会离开。 这二二年龄还小，若是真的因为自己的原因晕了过去可不好。 得想个办法，快点解决了玉帝的问题。 可是，姻缘之事，哪有那么容易的说找到就能找到的。 “好的姻缘，需要千百年的培育与守护，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知玉帝心中可有好的人选？” 月老压低声音，一众听觉敏锐的仙君和仙子纷纷停了碎碎的念叨，伸长脖子，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生怕错过什么爆炸性的消息。 “若是有了人选，我何必来这月老殿跑一趟。不知，月老可有合适的人选？” 玉帝眼观鼻，鼻观心，将问题迅速的扔给月老。 月老一脸难以诉说的表情，看了看寒，那本就犯难的脸色越发苦涩起来。 这其他仙子还好说，这寒冷冰冰像是块石头的性子，也不知道谁家公子那么幸运。 “玉帝，这个不好说，说起这姻缘之事，月老殿只是一个辅助工具。不过，再过几年，一切会重新生长起来的。” 月老看了看那晶莹剔透的水晶球，上面记录着未来几年寒的情感变化，可是天机不可泄露，也不能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说的也是，感情这种事情急不来，等个一两年，便等个一两年。希望，届时月老能给我一个好的结果。” 玉帝恩威并施的说了一通，也不容月老拒绝，笑呵呵的抚着手掌，心满意足的携着众位仙家一同离开。 寒跟在队伍最后面，略微迟疑的步伐，停滞在月老殿门口。 寒看着越来越远的众仙，蓦然转过身体，来到那漂亮却不会说话的水晶球面前。 “二二啊！二二啊!回来吧!这玉帝可算走了!可累死我了!” 招待玉帝，简直比登天或者下海还要难。 是了，自己情愿下凡历劫，也不愿意应付那难缠的玉帝。 什么好处没捞到不说，徒徒惹了一身臭。 好人都让玉帝当了，自己就得扮演这丑角。 好在，还有二二这个臭小子帮自己顶雷。 二二有些苦闷的声音，从门边轻轻传来，似乎已经有些虚弱。 蹲在门边，一句话不说可比工作还要累。 这月老总是这样，知道自己最害怕什么。 这种无端的惩罚，真是令人心伤不已。 “月老，还没到一万只羊。” 月老忘记屋里面还有一道清秀的身影，径自走到门边，冲着二二那实打实蹲着的身影，轻轻呵斥着。 “臭小子，那仙子仙君都走了，你还在门口数什么!快回来，工作!” “是，月老!嘿嘿，月老，玉帝有没有什么奖赏啊！” 二二看着月老的眼神中，带着些微的谄媚。 “哪有奖赏，玉帝没有把咱们两个扔出去就不错了。唉，去工作吧。” 本来也以为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没想到因为寒姻缘之事，差点把月老殿赔进去。 寒静默站在那漂亮的水晶球面前，一张冷漠的脸上若有所思。 无论是人还是神，怎么会没有情感呢。 就连冰块，遇到太阳的温暖，都会心甘情愿的毁了自己呢。 就算没有轮回，冰块在太阳面前那无需思考的反应，也不会有任何变动吧。 寒轻轻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触碰着那圆润晶莹的水晶球。 一道纤长的身影，逐渐浮现出来，看起来略微陌生的面孔，正寻寻觅觅的找着什么。 一片空白，究竟是什么呢。 寒有些疑惑的走到另一个水晶球面前，那檀香浸润心灵，清香弥漫在周遭，令人感觉十分舒适。 一道朗月般皎洁的身影，挺拔而屹然，看起来如山般沉稳，如水般沉静。 刀削的眉眼，更是让人不自觉心醉。 也许，有的时候感情会发生在完全无法预料的时间。 原本断了的红线，在不经意的一眼中，似乎有了灵魂一般，在盒子之间慢慢的攀爬着，然后，一点一点，最终，重新连接在一处。 427 羽化 寒静默站了一会儿，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有些心神不定的离开了月老殿。 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月老微微摇了摇脑袋，面上带了丝神秘莫测。 唉，缘分，哪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呢。 一老一小在寂静的院落中微微对视了一眼，大眼瞪小眼，发现什么都没有，眼前除了空气还是空气，略微无奈的同时耷拉着肩膀，一步一拖，往殿内走去。 “月老，你快看，原来是一株向日葵。” 蹲了好几个时辰，本来有些灰丧的脸蛋瞬间明亮起来，欢快的跑到泉水池边，努力踮着脚尖，抬头仰望着那株快有自己一般高的绿色植物。 翠绿的茎叶，金黄色的脸盘，在不停流动的泉水中，像是一个刚刚出浴的美人般，惹人怜惜。 “看到了，这小草倒是有灵气的。玉帝不过随便夸赞一句，一天的功夫，连脸盘都长出来了。我看看，这脸盘就是大了点，心宽体胖，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月老带上他那副从叮当殿淘来的老花镜，凑近璀璨的花盆，一手在镜片上轻轻擦拭，仔细的观察一番，半晌得出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中肯评价来。 “月老，你说这向日葵会变成神仙吗？像是芙蓉仙子那般？在神界的水池里呆了几百年之后，不就变成芙蓉仙了嘛！” 二二眼神中全是欣喜的小星星，一眨一眨看着眼前的向日葵，唇角带着天真可爱的笑容，许愿一般说道。 月老看着二二那单纯可爱的脸蛋，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想来，这月老殿只有他和二二两个，倒也是清凉了些。 “相信，用不了多久，这向日葵便会变成花仙子，不过具体需要多长时间就不好说了。毕竟，一朵花有一朵花的造化。” 月老微微点了点脑袋，将眼睛挂在脖子上，感叹的碎碎念叨着。 再来一个花仙子，给小二二做个伴倒也是不错。 毕竟，自己年纪大了，很多话即使知道，也没办法半点不差的说给二二听。 沉静的空气，从高高大大的窗户外面透了进来。 月老殿里面的水晶球像是画幕一般，正在循环播放着美丽而温馨的景象。 夜，微微有些凉意。 月老和二二各自收拾齐整，从月老殿正门离开。 高大的红木门被吱呀一声轻轻阖上，殿内静悄悄的，只剩下烛火燃烧那火花的啪嗒脆响。 漆黑的副殿，被瞬间点亮，两道身影十分默契的在东边和西边同时躺下休息。 夜色越来越浓，宫殿略微漆黑的地面，被明亮的月光照耀着，温润的光芒将整个月老殿笼罩起来，远远望去，像是一座灵动的红色水晶宫一般，盛装着一切美好与希望。 泉水一点点，像是莹润的珠子般，散落在莹润的土壤中。 花盆中漂亮的向日葵，越发明媚鲜艳起来。 安静的夜，昏黄的烛火，一道金黄色的影子，从花盆里轻轻跃出。 “我的天，好冷的地方。” 一道清脆的娇嗔，同时响起。 若是此刻有仙君进入宫殿，便会发现漂亮花盆里原本盛装的向日葵完全找不见身影，只有一道娇小比书桌还要高的身影，在月老殿内好奇的四处打量着。 金灿灿的黄色鹅绒衫，将那张圆润的小巧脸蛋衬托的越发可爱明亮。 下身一袭青翠的纯色百褶裙，随着少女灵动的身姿，一摇一摆的飘动起来。 “奇怪，这些是什么东西？” 乌黑明亮的黑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台阶两侧的水晶球瞧着。 空气中一片沉静，安静的夜，没有仙君或仙子发现这道可爱的身影，自然也没有回声。 整个庞大的宫殿，只有娇小的身影，不停的探寻着。 “真是神奇，这像是脉络一般的丝线，也不知道用来做什么？” 少女一边感叹着，一边将丝线轻轻那么一拉扯，原本连接紧密的两个精致水晶球，瞬间滚落在地面上。 少女有些惊奇的感叹了一番，双手拍打在一起，似乎十分开心的模样。 “好生有趣。” 又是一根透明的红色丝线，在少女那莹润洁白的手下，啪嗒一声断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少女玩的累了，便跑到书架一侧的桌子边，手拄光洁的下巴，沉沉的睡了过去。 阳光普照在黝黑的地面上，连带着神界的天也跟着明亮起来。 “早啊，月老。” “早啊，二二。” 二二和月老在主殿门口相遇，相互寒暄之后，快走两步，将高高大大的红色木门拉向两侧。 一股油脂的天然清香，从宫殿内传了出来。 二二望着一地的水晶球，有些惊诧的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懵懂与无措的紧接着看了看随后走入的月老。 “月老，这一地的姻缘球，可如何是好？” 二二有些胆颤心惊的看了一圈，发现原本连接的好好的姻缘球，不知被什么拉扯掉，全部分散开来，不仅如此，还掉在地面上。 “先查出来是何所为，不然明天还是这番景象。” 月老微微慨叹着，毕竟看守月老殿千万年，面上的镇定自若还是不能缺少的。 “月老说的是，月老，花盆里的向日葵不见了。月老，你可一定要帮我找到那向日葵，我可是精心培育了好久的花朵，眼看着都快要变成花仙子了。” 二二的视线从水晶球上面挪开，习惯性瞥向主殿正中的泉水中间，原本漂亮的花盆，在此刻因为缺了点什么，变得有些黯淡无光。 月老略微沉吟，目光落在那泉水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泉水后面响起的阵阵可爱的呼吸声。 “你先别着急，说不准那向日葵变成花仙子了。二二，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先把姻缘球捡起来，放在架子上。” 二二一脸的沮丧，在月老仙君的安抚下，平静下来，正要伸手去捡地上一颗颗沾满尘土的姻缘球，门边响起一阵吵闹声。 莺莺燕燕的仙子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聚集在宫殿门口，因为数量众多，那叠加起来的呼唤声，几乎要将月老的耳朵震聋。 “月老呢？月老在哪里？” “月老，你给我出来!” ————— 无一例外，门边的仙子全部都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那原本羞涩的脸，因为此刻的愤怒，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怖。 “月老，月老，月老，可是出了什么事？” 又或者，一众羞涩的仙子们，眼含泪水，一脸柔弱委屈的扶着高高大大的木门，轻声哭诉道。 428 新人上任 月老看着一排又一排环肥燕瘦，有些无可奈何的扶了扶额头，似乎有些头疼的感觉。 “大家莫慌，具体出了什么事我们也不知道，现在正在调查。” 二二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漂亮的小姐姐，尤其是这些漂亮的小姐姐明明平时看起来亲切可爱，现在无一例外，看起来凄惨又可怕，受感情影响的仙子们，真是太可怕了。 二二一脸紧张兮兮的拽着月老的衣角，不敢说话，也不敢随意动作。 “等？还等什么？他说我们已经结束了，简直莫名其妙？” 瓜子脸的仙子，一脸的哀愤，恨恨的话语，像是带着倒刺一般，直直朝着月老和二二飞来，听的那些本就哀戚的仙子越发悲愤起来。 “大家不要慌，稍等片刻，稍等片刻，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一地的姻缘球，还有门口聚集的这么多仙子，看起来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 月老这样安慰自己，朝着身边的二二快速的嘱咐着。 “二二，快把姻缘球捡起来，重新用红线连上，注意不要混淆了。” 一众仙子听着月老的话语，本来有些激动的情绪静静平息下来。 现如今，除了等待，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明明昨天还情意绵绵，不过一个夜晚的时间，便翻脸不认，真是令人心寒。 有一些仙子，理性大于感性，现在只想知道这段感情还能不能重新修好。 “月老，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还能不能重新修好啊？不然，我们帮帮忙也是可以的。” 这些仙子看到帅气的仙君，一个个如狼似虎，若是让她们帮忙重新连接水晶球，知道姻缘线的秘密，不得你死我活的打将起来。 月老稍微思考，便觉得这个提议完全没有道理。 “真是对不住各位仙子，你们回去稍等便是帮忙，这姻缘球修好，自会通知你们的。” “那好吧！” 刚刚还有些悲鸣的仙子，听到姻缘线可以重新连接，瞬间恢复平静，面上反而出现一丝恶狠狠的意味。 等一会儿姻缘线重新连接好，自己一定要让他哭着求自己复合。 是的，丢感情，丢什么，都不能丢自尊。 一众莺莺燕燕，看着那重新放置在架子上面的姻缘球，纷纷满意的转身离开。 向日葵花仙子的脸蛋从胳膊上掉下来，忽悠一下坠落的感觉，让少女在一阵喧闹声中醒来。 娇柔俏皮的身影，混在一众花仙子之间，竟然没有半分逊色。 像是麻雀一般吵闹的身影，得到肯定的安稳答案之后，又呼啦啦一哄而散。 只留下一个鹅黄色的身影，站在门边，一脸的懵懂好奇，不明白她们口中的感情是什么意思。 左思右想，也完全想不明白。 离开，也不知要去哪里，索性便站在宫殿里面，那张精致可爱的脸蛋，骤然出现在二二和月老眼前，像是一株天真无害的向日葵一般。 二二看着一地的凌乱，有些哭丧的没有好气的说道。 “你还留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面前的少女虽然漂亮又可爱，可是和那些仙子一样都是为感情所惑的笨蛋，自己真是不愿意理会她们。 少女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双眼皮随着眨眼的动作划出一道如鱼尾一般灵动的魅力，瓜子脸上带着点婴儿肥，两颊的位置稍微多出一点点肉，看起来一点都不胖，反而有些憨态可掬。 小巧玲珑的鼻子，加上一张小巧玲珑的嘴巴，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洋娃娃。 洋娃娃略微有些红润的嘴唇略微嘟起，学着刚刚离开的仙子们那有些不开心的委屈模样。 “我有点饿了。” “你会牵红线吗？就是像这样把两个姻缘球系在一块。” 二二看着少女那乖巧的模样，竟然难得不忍心苛责。 手中做着示范，简简单单的动作结束，两个姻缘球便快速的连接起来，上面闪动的精彩画面，看起来十分温馨。 “我不会，但是我可以学习。像你这样，就可以吃饭了吗？” 许是刚刚化仙的原因，少女还没有办法如高级仙人一般辟谷不食。 “自然可以。” 二二听到少女乖顺的回答，面上露出一抹得意。 若是有少女的帮助，自己的工作便可以瞬间减少一半。 而且，看这少女的样子，只知道吃，肯定不明白什么是感情。 这样一来，也不用担心她假公济私。 少女看着刚刚水晶球里面有鸡腿一闪而过，欢快的应答下来。 “那好吧。” 月老站在二二身边，没有开口说话，闻着空气中那熟悉的葵花清香，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便只是静静站着，有些感叹的摇了摇脑袋。 这神界的事物，如人界一般，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缘分，这东西，也是这样。 既然如此，便将她留在月老殿，也没什么不可。 时间到了，自然会有一个归宿的。 二二看着少女柔柔弱弱的模样，心中越发喜爱，心境平和下来之后，话也越发多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摇了摇那白皙的脖颈，一张娇俏的脸蛋上带着淡淡的疑惑与不解。 名字这种东西，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我没有名字。” 少女学着二二的动作，将地上的水晶球捡起来，有些笨拙的双手捧着，放在散发着阵阵檀香的木盒里面。 然后从圆圆的盘子里，取出一根漂亮的透明丝线，轻轻搭放在两个水晶球上面。 “我叫二二，既然你没有名字，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叫一一吧，简单美好，多好听的名字。月老，你说怎么样？” 二二脸上满是喜悦，看来这个仙子还什么记忆都没有，这样正好，这样她就可以一直留在月老殿。 和自己一样，一直一直在月老殿守着，和月老一起看守这六界的姻缘。 “好名字。” 月老敷衍的点了点脑袋，看着一地的凌乱，脑袋依然有些昏昏涨涨。 少女开心的，十分郑重的点了点脑袋，一张可爱娇俏的脸蛋上写满了赞同。 这样一来，自己就有了名字。 一一，听起来，是个好名字呢。 简简单单，和二二一样好听。 “那我知道了，我叫一一，你叫二二，所以我是你的姐姐。” 二二开心的点着脑袋，看着一一捡水晶球熟练的动作，越发欢喜起来。 “是这样的，不是，你是我的妹妹，所以你的数字比我的数字小。” 429 改姻缘 百鬼窟里，风声在不停的咆哮着，司地坐在石板上，一手轻轻捂住胸口的位置。 周围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整个洞穴十分冰冷，可是胸口处却萦绕着淡淡的暖意，好似灵魂又重新回到身体里一般。 真是奇怪，司地那双好看的眉眼带了丝困惑。 即使黑暗中，那明亮的眸也像是最为纯净的黑色琉璃，闪耀着一丝暖洋洋的喜意。 莫名其妙的情绪，让司地一时有些无措。静静坐在石块上，将眼睛轻轻阖上，仔细抓寻着空气中淡淡的香气。 影躺在石板床上呼呼大睡着，完全没有意识到隔壁洞穴司地的神色变化，自然也没有闻到什么香气。 稍稍敛了敛身上的衣襟，瑟瑟发抖的继续睡去。 二二将地面上的姻缘球全部捡起来之后，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一一乖巧的靠在桌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月老，一一住在哪里啊？” 二二轻声轻语的问着身边一脸和蔼的月老仙君，心中希望的是一一能一直留在月老殿。 可是，等了一天的时间，也不知月老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月老望着桌面上静静趴伏的身影，心中微微一暖，看来以后的月老殿又多了一个做事的仙子。 是啊，二二也应该有一个玩伴，不能总是跟在自己身边。 “没有多余的副殿了，就让她在月老殿住下吧。二二，你去取一床崭新的被褥过来。” “是，仙君。” 开心的二二几乎忘记平时称呼月老的名号，而是小声喊着仙君，欢快的跑开了。 才刚刚几个月的时间，便幻化成花仙子，倒也是她的福气。 二二将被褥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搭放在一一那小巧娇俏的身体上面，然后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天幕越发深沉，一一做了一天的活计，此刻正睡得香沉。 身上有暖洋洋的感觉，一一的脸蛋在胳膊上微微挪了挪，找了一个更为舒适的角度，继续睡了过去。 阳光再一次照耀在高高大大又宽宽广广的宫殿中，一切已经恢复了最平静祥和的模样。 青鸟在竹林间跳跃，叽叽喳喳的声音在清晨听来清脆又悦耳。 水晶球静静躺在檀木盒里面，按照既定的轨迹，上演着一幕又一幕难以说清道明的复杂剧情。 大红色的门被突然拉开，一道紫色的身影，快速的溜了进来。 一阵凉风从身边席卷而过，一一莫名打了个喷嚏，在微微湿润的清晨清醒过来。 “月老，月老在不在？” 清脆的声音，带了丝小心翼翼的询问。 一一从座位上轻盈的站了起来，身上的柔软被褥随着动作，自然而然的掉落在地面上。 ————— 因为没有任何重量，所以自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还有些青涩稚嫩的声音，从一一那张樱桃小嘴里面问出。 “你是谁啊？” 穿着一身拖地长礼袍的紫衣仙女，有些娇俏的脸蛋有些红润，一脸高矮的表情，将一一的问题又重新扔了回去。 “你管我是谁？你又是谁？” 一一那双漂亮的眸子微微转动着，带着些了然的意味。 这么早来到月老殿，肯定是为了姻缘的事情。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了姻缘就为了姻缘，鬼鬼祟祟的进入月老殿，不知道还以为是做贼心虚呢。 “我是一一啊，你有什么事吗？” 紫色长裙的仙子有些不自在的羞红了脸蛋，四处找寻着月老的身影。 “你不明白，我找月老。” 朱红色的木门，被轻轻朝着两边拉扯着。 二二跟在月老后面，手中捧着一副精致的眼镜。 “月老，月老，有仙子找你呢。” 一一望着突然打开的大门，声音糯糯的提醒道，便径自找二二去了。 “二二，肚子饿。” 二二蹦跳着走到一一身边，看着面前高出一头的一一，脸上带着包在我身上的阔气。 毕竟一一刚来月老殿，比自己排名小，自己理应多多照顾她。 “今天想吃什么，我去厨房帮你取。” 一一毫不客气，随口说出一溜好吃的名字，就连自己都有些奇怪，似乎出生的时候便知道了这些名字。 “烤鸡腿，卤牛肉，荷叶鸭。” “再加一份瘦肉粥和两个茶叶蛋。” 两个身影，开心的谈论着今天的早餐，月老有些无奈又宠溺的喂喂摇摆着脑袋，来到漂亮骄傲的紫衣仙子身边。 不待开口询问，仙子便有些着慌的询问着。 “月老，月老，那个东海三太子，现在姻缘几何？” 紫衣仙子身上散发着睡莲一般的清香，自从在水中惊鸿一瞥之后，自己便再也难以忘记东海三太子那张精致又俊朗的面庞。 “东海三太子的姻缘，我们月老殿只负责牵红线，倒是不负责查看姻缘的事务，这个不好说。” 月老假装十分为难，听着二二和一一小声的低语，面上带着一丝神秘的慈祥。 “二二，帮我带一份烤乳鸽，一壶普洱茶。” 二二口中答应，手却指了指自己的口袋，示意月老可能口袋里没有那么多叶子了。 “是，月老。” “月老，不查看也是可以的。你看这些钱够不够，三太子的姻缘，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 紫衣仙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绣的十分精致的荷包，伸展的睡莲绽放在上面，看起来优雅又大气。 来月老殿便是来求姻缘的，当然需要带些必要的香火钱。 “虽然不能查看，可是仙子的请求可以交给我。” 月老朝着二二丢了个眼神，二二立刻了然的走到仙子身边，顺势接过那沉甸甸的荷包，面上带着喜悦。 朝着月老微微示意，拿着荷包迅速的朝着厨房的方向跑去。 一一有些疑惑，下意识的跟在二二身后，那张精致的脸蛋上，带着一丝乖巧的欢喜。 一会儿就有好吃的了，现在二二去厨房，跟着二二，就可以吃到好吃的。 月老却突然出声，喊住一脚已经踏出门槛的一一。 “一一，你留下，去第五台阶右手边的水晶球旁边，将那红线取下来。” 听到月老的呼唤，一一有些不愿意停下脚步，看着二二那越走越远的身影。 “可是!” 月老扔给一一安心的眼神，一边碎碎念叨着，一边十分有礼的将紫衣仙女送出月老殿。 “二二一会儿就会回来，他不会偷吃的，都会给你带回来，你耐心等着就好。现在去做事，把红线拿下来。做了事情，才有饭吃啊。” 430 扯红线 一一按照月老的指示，找到了第五层台阶的一颗水晶球。 蔚蓝的天空，像是小猫又像是小狗一般形态的洁白云彩，澄净深蓝色的海水，在阳光下泛着点点鳞光，星星点点的白色光点，随着汹涌的浪花，一点点浮现，从开阔的海岸边向着远方延展。 一条雪白的龙，在远离海岸的沧海中，背着一只漂亮的青绿色的小鸟，开心的在海水里游玩。 一一望了望门边月老那道貌岸然的背影，转过脑袋，继续欣赏着美丽的画面。 对于如新生一般的葵花妖来说，面前的一切都是那么有趣。 青鸟叽叽喳喳之间，幻化成一道浅绿色的美丽身影，窈窕又轻盈的轻轻坐在白龙那修长的尾巴上，脸上带着喜悦的神情。 “白龙，一会儿我们去北海转一圈，听说那里的珊瑚海特别漂亮。” 白龙化成一道洁白的身影，高高大大的臂膀，将青衫少女紧紧抱在怀里，那张俊秀年轻的脸蛋上，满是爽朗的笑意。 “好，便听你的。” 两道身影，在海水上面自由自在的踩踏着。 一一静静瞧着，似乎被那温馨的气氛感染，面上也不自觉浮现出一抹笑意，黑亮又单纯的眼眸中出现一抹赞赏与羡慕的神色，自言自语道。 “一只鸟，还有一只青龙，倒也是蛮有趣的一对。” 月老的声音，似乎在不远的地方响起。 “一一，红线拿下来了吗？” 猝不及防的声音，将全神贯注的一一吓了一跳，一一拍了拍胸口，快速的转过脑袋。 发现月老站在宫殿正中间的泉水旁，面色严肃的看着自己。 收了仙子的钱，办理事情当然要立竿见影。 这以后的事，谁也不好说，起码先稳住那仙子。 这样，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的钱财，月老殿的早餐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发现月老站在宫殿正中，一一微微松了口气，不知道声音离了那么远，为何还传送的那般清晰。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 一一的视线，轻飘飘的落在两个相连的水晶球上面，神情有些迟疑。 “月老，这红线可以随便扯下来吗？我看水晶球里面的景象，一鸟一龙还蛮相衬的。” 月老听到一一天真无邪的话语，神情出现一抹羞愧，随即快速的隐藏了起来。 还不是为了吃饭，不然自己也不愿意随便改动别人的姻缘。 毕竟，被玉帝知道了自己背着他乱改姻缘，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让你扯下来，你就扯下来，哪来的那么多话。” 两道身影相互依偎着，看着远方那逐渐下沉的夕阳，橘黄色的光芒笼罩在两道身影之上，金色的光将一切的景色与情感柔化，空气的甜蜜似乎透过水晶球，远远的弥漫开来。 一一坚定的摇了摇脑袋，轻轻的声音，带着拒绝的意味。 “月老，我觉得这样做不对哦。” 月老有些为难的走到桌边，似乎十分疲惫的揉了揉额头，沉默了一会儿。 听着远处的脚步声，脸上带了抹百无聊赖，诱骗一般轻声的哄道。 “一一，二二一会儿就回来了。不工作，可是没有饭吃哦。什么荷叶鸭，我好像都闻到那香喷喷的味道了。” 虽然，对于月老这么老的年纪来说，自然是不需要进食的。 可是，这神界的食物，是可以随时增进修为的。 食用之后，对神仙的体力和精神都有补充的作用。 所谓不吃白不吃，就是这个道理。 一一有些动摇，那双白皙的手掌，轻轻放在相互牵扯的红线上，悬浮在半空中。 两道相互依偎的身影，渐渐模糊。 一一终究还是没有用力拉扯，那双莹润柔弱的手掌只是停在半空中，一会儿的时间又重新放在身体两侧。 “月老，我不吃荷叶鸭了。” 一一灵动的眼眸微微闪动着，十分有骨气的说道。 “不吃就不吃。” 月老脸上有些难堪，一一坚定的神态似乎也撼动了他的神经。 可是，这钱都收了。 月老想了想，信步往台阶上走去。 碎碎念叨的声音，带了丝严厉，一一却并不害怕。 “不工作，去面壁思过，两个时辰。” 将一一赶下台阶，月老亲自走到水晶球面前，有些为难的抓了抓苍白的头发，思索半晌，不知该汝河是好。 虽说紫衣仙子有很多钱，可是东海龙王的三太子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以东海的势力，若是姻缘线似断未断，闹僵起来，月老殿也不好看。 月老沉吟半晌，有些苍老的手，颤巍巍在姻缘线上轻轻拉扯着，却仍是没有动作。 二二此刻刚刚回到宫殿，望着面对高墙站立的一一，有些奇怪。 “一一，怎么了？过来吃早餐，香喷喷的荷叶鸭。” 一股香喷喷的味道，从门边传来，与那道熟悉的声音一同响起，带了丝丝诱惑。 一一站在墙边，不自在的吞咽着口水，飘忽的视线落在二二手中提着的大包小裹上，神情落寞，还有些委屈。 “月老说，不工作没有吃的。” 二二将书桌整理一番，将各种吃食一一摆了开来，带着些好笑得神情，冲着元一一乖乖的背影呼唤道。 “他骗你的，快过来吃。” 一一不为所动，似乎自己做错事一般。 脑袋却不自觉的微微偏着，眼神不自觉瞥向桌子上那丰富的菜肴上。 “二二，早餐吃的这么丰盛，不容易消化吧。” 二二逗着一一，声音带着假装的认真。 二二将普洱茶放置在托盘里面，看着面前井然有序的食物，有些奇怪的朝着月老走去。 一一和月老都有些奇怪的样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若是不过来，我就把吃的全部吃掉。月老，你在做什么，过来吃饭。” 月老看了看那连接紧密的红线，望了望姻缘球里面那看似俊秀实则硬朗的脸庞，颤巍巍的将手收了回来。 “不就是扯红线嘛！月老你之前又不是没做过，今天怎么这么紧张。” 二二小小的身影，一边絮叨着，一边快速将红线拉扯开来，然后拖着月老往桌边走去。 月老看着那熟练的动作不知道说什么，顺势和二二来到桌边。 “月老，快看看我给你买的烤乳鸽，绝对是最新鲜的。” 两道甜蜜的身影，在水晶球中瞬间黯淡下去。 海水不停的汹涌，浪花拍打着海岸，乌云密布，似乎瞬间就会有一场狂风暴雨。 431 一年后 来月老殿已经半年的时间，一一的身形越发高挑修长。 那张略微婴儿肥的脸蛋，看起来精致小巧，带着明媚清新淡淡魅力。 一一刚刚吃掉四个笼包，两个油炸糕，还有一碗馄饨，站在台阶上来回好奇的闲逛。 连接姻缘的事务已经做了半年，一一对于水晶球中浮现的感情还是不甚明了。 懵懵懂懂的，反而养成了观看水晶球里转变的四季与喜怒哀乐的习惯。 一对看着十分养眼的璧人，正在屋内轻巧的下着围棋，雨水啪嗒啪嗒，从巨大的芭蕉扇叶片上滚落下来，晶莹的水珠便连成一条纯粹的线条来。 昏黄的烛火，映照在心照不宣，含情蜜意的两道身影之上，带着淡淡的温馨与甜蜜。 一一趴在水晶架子面前，那张娇俏的脸蛋除了好奇，还有淡淡的欢喜，在月老殿一天如一年的时光流转间，观看水晶球里面的恋情不知不觉变成了一种乐趣。 二二将手中的红线，轻轻搭放在姻缘球上，任凭那可以自由伸缩的红线自由生长着，最后在檀木盒两端结成两道无法轻易分开的紧密结点来。 望着一一又在那里看热闹，而不工作，二二清清嗓子，轻声呼唤一一提醒道。 “一一，别看了。一千年，都不会变的剧本，有什么好看的，快连红线。早点做完工作，早点休息。” 一一先是乖巧的点头，随后又轻轻的摇了摇脑袋。 轻巧的声音，从那红润的樱桃小嘴散发出来，似乎都带着一丝沁人心脾的香气。 “感情这种事情，当是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了吧。先做工作，等工作都做完了，再看也不迟。” 一一打起精神，从圆盘中捞起一根红色丝线，视线在水晶球之间来回流转。 牵红线，说简单很简单，说不简单倒也是不简单。 因为每次牵红线，都要等水晶球在视野中闪亮的一瞬间。 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这红线才会真的牵到一处。 百鬼窟的玄铁门缓缓打开，一道雪白的身影从洞悄然走出。 门两侧的守卫纷纷恭敬的朝着司地颔首，毕竟能从孤寂寒冷的百鬼窟走出来，这仙君自然是不俗的。 话说回来，那寒公主半年前就停止来百鬼窟送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今天这么喜庆的时候，会不会来。 经历过无限的沉默与孤寂，司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一如往昔的冷漠与淡然。 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又好似什么都已经装在心中。 守卫问候司地之后，朝着四面静静打量着，却并没有发现那看似冰冷实则热情的身影。 百鬼窟里常年看不到光，这也造成了司地刚刚出来，还无法适应身边的明亮。 微微阖上眸子，浓密的睫毛在小心翼翼的颤抖中微微睁开，那双明亮的眼眸，好似盛装了万千美丽又神秘的宇宙一般，耀眼而独特，一点点，一点点，司地好看的眸子终于适应了神界久违的光线与气息。 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向前方，神情淡漠，稍微停顿，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空气中并没有那熟悉的气息，也许，只要不听寻找，总有一天会找到。 六界轮回的秘密早已经不是秘密，既然如此，心中的人肯定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像这沉寂了许久的缥缈云雾一般。 一一朝着一颗闪亮的水晶球走去，一道洁白的身影映在那双如弯月一般的眼眸中。 瞬息之间，鸟语花香似乎在眼前逐渐展开。 原本虚无的景象，被青青草原还有夏天那明晃晃的光线填充。 清脆的树木，相互掩映着，繁茂的枝叶，透下点点荧光，如星辰般的光芒，像是耀眼的夜明珠，珍贵而美好，让人不忍移开视线。 清脆的乐曲响起，缓缓流淌的声音，好似山间的清泉，又似灵魂深处的呼唤。 这么好看的仙君，一一还是第一次见到。 心，在此刻有一瞬间的愣怔与停滞。 为了眼前那美好的形象，为了眼前那那修长挺拔的身影。 好似一座沉沉的山一般，将广袤的心完全装满。 一一不禁伸出手，希望触摸那看似近在咫尺的白皙面庞，微微触碰间，那微微闪亮的水晶球蓦然黯淡下去。 一一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是了，现在是工作的时间，不能分散注意力。 水晶球在明灭之间，是系红线最好的时候。 可是，刚刚看到的仙君那般出尘绝雅，一定要有很多仙子喜欢才是。 一一按照月老殿的惯例，将红线轻轻放在两个水晶球之间。 又觉得缺了点什么，心中空空荡荡的感觉，让一一以为是红线牵的少了。 于是没有察觉的下意识之间，一一从圆盘中又拉出十多条红线，一根手指上搭放一条丝线，手腕上还轻轻盈盈搭了几条红线，来到刚刚亮起的水晶球面前，将所有的红线一股脑的全部牵扯起来。 于是，以水晶球为圆心，十多条红线在瞬间搭建成一张大网一般的脉络。 那脉络看着复杂，其实说来十分简单。 能从百鬼窟完好无损离开的仙君，一般都会被神界奉为新起才俊。 所以，在司地离开百鬼窟的这一天，有一群穿的花枝招展的仙子来到百鬼窟的洞穴门口，耐心的等待着。 于是，刚刚睁开眼眸的司地，耳边充斥着一阵喧闹的声音。 还未反应过来什么，便瞬间被一群漂亮的仙子簇拥着，像是一个神奇而又珍贵的物什一般。 有好奇的仙子，打算轻轻拉着司地淡淡衣袖，被司地漫不经心的闪避开来。 仙子并没有泄气，一脸的喜悦，迅速的挤开其他仙子，假装一脸柔弱的模样，继续往司地身边靠去。 “司地仙君，百鬼窟是不是特别吓人呐？里面什么样子啦？你讲一讲嘛？好不好啦？” 司地有些厌烦的皱着眉头，看向身边的影。 影了然的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心一横，往那热闹的仙子堆面前靠拢，一边伸出长长的胳膊拦截着。 绕是如此，那帮想要和司地有进一步接触的仙子们也是依然锲而不舍跟在司地身边。 “司地，你饿不饿？我刚刚做了些点心，特意给你带了些过来。你刚刚离开百鬼窟，身体肯定特别虚弱，你休息一下，稍微吃点再回去啊！” 娇俏的嗓音，此起彼伏，像是连绵的山脉，在司地耳边响起，那本来淡漠的脸上微微出现一道尴尬的裂痕，却又不好说什么，只是抿着唇，径直往宫殿的方向走去。 432 弱水三千 司地径直走向属于自己的宫殿的方向，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衫依然追随在身边，一直随着司地回到那有些荒凉的院落。 空旷的院落虽然简陋，空气中却飘荡着一股好闻的松树香气，略微泛黄的针叶铺在地面上，厚厚的一层，松松软软，像是顽强不屈的杂草一般，凌乱中带着傲洁。 漂亮的仙子们站在门边，望着威严高耸的宫殿，纷纷带了些小心翼翼的敬畏。 司地望着熟悉的院落，心中有一种恍若异世的感觉。 原来一年的时间，好像过了千百年一般。 自从那抹熟悉的气息消散之后，心中的羞愧与思念一直萦绕在心间。 身边莺莺燕燕的声音，颇为吵闹。 司地的脚步轻轻落在空旷整洁的宫殿内，雪白的身影略微停顿，微微偏过脑袋，淡漠的视线扫过身边的影，不需要任何言语。 影立刻了然的将朱红色的大门关上，只留下院子里吵闹欢喜的仙子们。 光线略微黯淡下去，墙角结成一片又一片灰色的蜘蛛网，洁白的床铺上落满了灰尘。 手中白光一闪而过，整个宫殿突然在瞬间朗阔起来。 坠落的窗户，重新安稳摆放在那高高大大的窗边。 “你们离开吧，司地刚刚从百鬼窟回来，需要休息。” 影望着那突然关上的朱红色木门，心中略微感叹，看着一院子的轻纱罗裙，有些无奈的皱了皱眉头。 虽然平时喜欢欣赏漂亮的仙子，可是这么多仙子聚在一处叽叽喳喳，还真是令人头疼，简直难以忍受。 司地仙君为人清淡，自然是不喜欢这么多仙子围着的。 影的声音，带着丝严肃的意味，一众仙子看着那紧紧关上的木门，纷纷有些泄气一般，相互拉拽着离开。 司地坐在桌边，将抽屉里的画卷翻了出来。 一年的沉寂与无声，似乎连记忆都被那百鬼窟吞噬了。 此刻，看到画卷上熟悉的面容，司地唇边依然泛着不自觉深沉温柔。 等那些仙子离开之后，影便迅速的拿起扫把，将院落内内外外打扫一遍。 看着那清净整齐的模样，在百鬼窟里面积攒的那股陈郁之气方才消散不少。 远远的天边，是缥缥缈缈的白雾，那雾气在光芒的照耀下，不时折射出五彩的光芒来。 一一蹲在水晶球旁边，静静看着画面中热闹的场面，时不时开心的笑了起来。 手中的红线，搭放的越发熟练起来。 月老殿的工作似乎越发轻松起来，可是司地的揽月阁却并不是如此轻松。 几乎，每一天，都会有美丽的仙子们在门边守候，窃窃私语的声音，从高高的院墙外面传了过来，这种情况似乎连昼夜都不需要分别，也因此，司地那双好看的眉眼下方不知何时出现一团青灰的颜色。 “影，让她们早在离开吧。” 沉稳带着略微无奈厌烦的声音，从殿内低低沉沉传了出来。 那些守在墙边的仙子们，听到熟悉的驱赶声，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怯之情，反而越发开心的议论起来。 一位粉衣仙子，手中提着漂亮的花篮，站在宫殿外墙一边，开心的对着身边的仙子们轻声诉说。 “你们听到了吗？司地仙君连声音都那么好听。” 身上打扮的十分艳丽的少女，一脸天真单纯的赞叹着。 “是啊，是啊，像是伴随着雨滴坠落的清茶一般，听来优雅而醇美。” 影在大门边听着一中仙子的嘈杂声，完全无法理会她们这么欢快开心的情感，将大门重重的拉开，然后朝着门边一众看似柔弱的仙子们驱散道。 “不是说了好多次了嘛！你们不要再来了!司地仙君事务繁忙，没有时间理会你们!都各回各家，聚在这门边像什么样子。” 仙子们收了声音，朝着影轻轻挥舞着绣帕。 “影，人家是赖看司地仙君的，与你有何干系。再说，影，你懂什么事感情？你懂这种心甘情愿的滋味吗？” 仙子们看不到司地，开始拿着影打趣，一双璀璨的美眸落在影那硬朗的身躯上，活活将影那张不冷不热的坚毅面庞看的红了个通透。 红色的大门被重新关上，影无可奈何走到院殿门边，憋红的脸蛋还带着些委屈和气愤。 吵闹的声音，就这般持续了一整天的时光。 不知道那些仙子哪里来的精力，影站在殿门边默不作声，神情却有些难看。 司地坐在桌边，不再理会门外的吵闹。 又是一个明媚的日子，阳光明媚，清风徐徐，荷花开满一池，清净的香气飘散于百里之外。 一道柔弱娇美的声音，悠悠的飘来。 “司地仙君!” 一道清亮如鸣啼般的响声，随着微微踮起得脚尖，在院落上方骤然飘过。 “司地仙君!” 此起彼伏的声音，有的叮嘱司地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有的希望能有幸见司地一面。 仙子们锲而不舍在门边大声呼唤司地的名字，身上那各色胭脂的香气，从门缝传到院落里，莫名给人一种乌烟瘴气的感觉。 “影!” 屋内同时传来一道警示的声音，清清淡淡的，缺透着隐隐的不耐与不喜。 “知道了，司地仙君。” 影听到司地的呼唤，心中无奈，面上冷冷的板着，像是一块移动的木头一般，朝着院落移动而去。 被仙子们磨得几乎所有的耐心都快要没了，影对着门边的仙子们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 “你们走吧!司地仙君没有时间理会你们!” 仙子们没有任何动作，在神界生活了百年，修为不一定长了多少，脸皮肯定是磨出来了，如此一来，自然丝毫不畏惧影那张故作冷漠的脸。 欢喜的一边理着梳的整齐的发梢，一边相互轻声交流着。 影再一次挫败的将大门紧紧关上，哐当一声，落了一道巴掌大的锁。 有的仙子，竟然丝毫没有羞耻的爬上墙头，坐在翠绿的琉璃瓦上，朝着影不停的挥动着手掌。 “你下去，那墙头岂是你能坐的。” 影严肃的呵斥着，仙子嘿嘿一笑，轻盈的跳下墙头。 吵闹的声音，越发热闹起来，欢声笑语，在整个殿宇周围扩散开来，每天不持续的听着，影捂着乱哄哄的脑袋，不知所措的朝着司地抱怨。 “司地仙君，我真是再也无法忍受了，这帮无知又庸俗的仙子。” 司地微微蹙着眉头，心中与影一般想法，却不知如何开口说道。 沉默，还是沉默，紧接着是一连串的沉默。 433 相逢 仙子们苦等数日，终于在这一天的清晨，看到那思慕已久得身影。 洁白的长袍一尘不染，棱角分明的脸蛋，满是淡漠。 不过，就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让一众仙子们欢喜不已。 不知所谓的情感，不知所终的情感。 “司地仙君!司地仙君!” 欢呼声，围绕在司地身边。 影有些难受的捂着耳朵，无奈的跟在司地后面，不知道他要往何处去。 仙子们叽叽喳喳，像是刚刚飞出笼的小鸟一般，雀跃跟在司地身边，好似他是什么好吃的一般。 热闹的队伍，在神界来来回回之间，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司地恍若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绕过一座座恢宏的宫殿，往一处竹林走去。 荷花池边的风清清淡淡的，带着似温暖与美好，五颜六色的仙子们像是一朵又一朵漂亮的花一般，簇拥在最为皎洁的纯白旁边，看起来倒是十分赏心悦目。 一一站在水晶球面前，那双单纯的眸子，有些好奇，有些欢快。 既然，重要的主角们已经相遇，看来，自己牵连的姻缘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牵姻缘就像是亲自在土壤里面播种青菜的种子，看着那漂亮的幼苗一点点生长起来，心中不由自主的喜悦总是甜蜜而美好。 那一排排浩荡的身影，刚开始看蛮漂亮的，看时间长了也总有些视觉疲劳。 一一微微打了个哈气，白皙修长的指尖在圆盘中轻轻点了一下，一根红色的丝线便从那澄净的波动之间浮现。 一一继续着每天不变的工作，门边却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嘈杂的声音。 月老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籍，泛黄的页面在微风中轻轻的拂动。 连续不断的鼾声，表示上了年纪的月老此刻正在休憩之中。 二二将红线搭放在两颗姻缘球之间，可爱的脸蛋转向桌边沉睡的月老。 满是老练与镇定自若的口吻，轻轻唤着一一的名字，指示一一去门边看一看聚体的情况。 “一一，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还来不及捆绑的红线被一一小心的收在手中，单纯俏皮的眸子里闪现着疑惑与好奇的神色。 步履轻轻，快速的飘到门边，双手在朱红色的木门上，正打算轻轻一推。 手掌刚刚送出去，一道洁白的身影出现在一一面前。 此刻，一一柔软得双手，好巧不巧的正放在司地胸膛的位置。 每天在水晶球里面看到的身影，居然就出现在面前，一一有些惊讶的微微睁大眼睛，愣怔的同时有些惶恐。 周围的空气似乎在瞬间静止，那白皙的脸蛋越来越近，好看的皮肤光滑洁白，找不到一点瑕疵，像是上好的温润美玉般。 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就这样猝不及防闯入心间，一一感受着胸膛那暖洋洋的感觉，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熟悉的感觉，在胸口涌动着，司地望着面前那张娇俏可爱的陌生脸蛋，心中带着微微的暖意，却不知那无端的情绪从何而来。 可是细细追究起来，那情感又瞬时隐匿，消失的不见踪影。 这面庞如此陌生，自己当是不认识的。 不过，与其他仙子不同，司地对于月老殿里面的翠裙仙子反而没有那么厌烦。 精致的脸蛋，带着些许的怯懦，让人不自觉怜惜。 司地站在影左手边的位置，礼貌性的站在原地，没有其他的动作。 一众仙子们，看着门边突然出现的美妙少女，还有那十分贴近的娇俏身躯，是那么的玲珑有致，都有些无意识的嫉妒起来。 原本精致喜悦的脸蛋，顿时阴云密布起来。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一身银色的紧衣仙女，出现在门边，冷冷的声音传递着她的不悦。 手中高高扬起的花篮，似乎下一秒便会砸到一一那纤细的身体上。 “你是谁，挡路了不知道吗？快让开。” 一一有些惊慌的收回双手，便打算回到熟悉的二二身边。 那双白皙的手掌，像是触电般快速的收回，反而让司地心中有些好笑。 不过，身边莺莺燕燕的声音，再一次提醒他此刻的境遇与来到月老殿的真实目的。 手中的红线在收手的瞬间，像是带着灵气一般飞了出去，不知道落在哪里。 一一看着一幅幅想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面孔，有些着急的转身，来不及管手中的红线，甚至忘记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刚刚二二说了什么，此刻都被心中若有似无的那一抹羞怯覆盖起来。 一一刚刚挪动步伐，却感觉手中拽着一只金铜铁壁的牛一般，千斤般的重量，完全无法再挪动分毫。 心口有些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灵动的东西侵入心房，然后自由自在十分亲昵的游走着。 司地神色凛然，微微低下脑袋，对于这突然的变化突然生出两分不适来。 洁白的长袍，随着一一的动作，突然向两边敞开。 若凝脂一般的光滑皮肤，就这样敞露在众人面前。 一位大胆的仙女，站在斜后方，因为有些看不真切，又靠近了两步，挤走其他呆愣中的仙子，凑到司地身边，神情满是痴迷。 “我的天，看着就好好吃的模样。” 白皙皮肤下面，因为常年不间断的修炼，矫健的肌肉一条一条若隐若现，带了丝不易察觉的诱惑。 司地那张一向面无表情的脸蛋，瞬间羞红起来，翻飞的手掌落在衣襟上，原本很是诱惑的胸膛，被捂得严严实实，丝毫也看不见。 一一转头的瞬间，不经意间将一切看了个真真切切。 又因为距离极近的缘故，司地那矫健带着满满安全感的胸膛，被一一看了个清清楚楚，像是刻在脑海里一般，不停的重复着。 单纯天真的一一有些呆愣的定在原地，傻呵呵的表情，看起来像刚刚出生的孩童，没有任何杂念。 不过，虽然一一什么都不明白，更是不知道何为感情。 不经意的视线，还是飘忽不定，不知道放在哪里。 白皙精致的脸蛋上，出现一抹淡淡的红晕，原本就漂亮好看的眸子，此刻因为羞怯更是盛装着闪耀不定的星辰。 司地清清咳嗽两声，试图隐藏刚刚的不自在，那奇怪的感觉却越发扩大起来。 仙子们叽叽喳喳，又开始欢快的议论起来。 “我的天，司地仙君不愧是我仰慕的仙君，这身材也太好了吧。” 一个仙子将手故意放在脸上，露出一双灵动的还带着点色眯眯的眼神，声音带着满满的羞怯。 “就是，就是，司地仙君不用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看到。” 434 修剪姻缘 一一将红线从司地身上拉出，缠绕在手中，司地身上那隐隐的温度似乎还留在红线上。 正要快步离开的时候，冷不防视线中伸出一双修长的双手，手上的指甲染着大红色的豆蔻，朝着一一的方向迅速的伸了过来。 司地那张严峻的面容上，出现一抹明显的厌烦，莹白的光芒，流转在指尖，正想要将那突然出现的手挡住。 一一不经意间一个弯腰，从地上拾起一片亮晶晶的叶子。 惊喜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疑惑。 “这是你们谁掉的叶子？” 一一转过身，那双刚刚要够到一一后背的手快速的收了回去。 极快的速度隐没在一众仙子中，再也找寻不到，不留任何痕迹。 反应极快的仙子，踮着脚尖，那修长柔美的身形，全部被前排的仙子遮挡住，只堪堪剩下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 “金叶子，是我的!” “别挤，别挤，你在那边，金叶子怎么会掉到那么远。那金叶子，是我的。” 一道清脆的声响，从人群中传了出来，那张莹润的脸蛋还有些圆润，饱满的身形，朝着前面靠拢过来。 “骗子，明明是我的!” “哎哎哎，那是我的!” “是我的，是我的，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 吵闹的声音，不绝如缕。 正在昏睡的月老，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随手拿起桌面上的眼镜，神色带着微微的不悦。 一一看着纷纷伸出来的手掌，又看了看手中的金叶子，正思索着如何才能通过方法判断金叶子究竟是谁的。 身边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矮矮的二二看到月老醒来之后，便像是一阵风一般，迅速的跑到一一身边。 双手从一一手里抢过金叶子，自然而然的塞到腰间的布袋里，然后故作严厉，一本正经的轻声呵斥。 “行了，你们安静点，不知道司地仙君来到月老殿有什么事？” 二二见一一有些不知所措，猜测她可能还不习惯突然间面对这么多仙子，所以一时有些羞怯，站在一一身边，那敦厚的身影，看起来带着一番男子汉的凛冽气概。 说道来月老殿的真实目的，司地有些不自在的红了脸颊。 视线落在身边一众莺莺燕燕之上，没有多说什么。 二二注意到司地的视线，眼神中带着一抹了然的神色。 原来是过于优秀，所以姻缘线过于密集了。 这个好说，二二看了看一群摆动风姿的仙子，冲着一一，故意特别大声的嘱咐着。 “我知道了，司地仙君请进，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一一，把大门关好。” 一一望着孔孔的手掌，有些呆愣的下意识点着脑袋，直直按照二二的吩咐。 影十分自觉的退到门外，顺手将高高大大的朱红色木门轻轻阖上。 喧闹的声音，被阻隔在门外，像是百鸟鸣啼一般的声音，终于渐渐弱了下去。 月老坐在桌边，看着熟悉的身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阅览着竹简。 心思却并不在手中的文字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围着司地打转。 一个神界的落魄神仙，自从妖魔大战之后，便被玉帝打入冷宫，倒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自然也不需要自己亲自迎接。 二二轻车熟路的冲着司地仙君阐述道，小小圆圆的眼睛，像是地鼠一般的眼睛一般，贼兮兮的同时带着一抹深深的精光。 “司地仙君，按理来说，情感这种事情应该顺其自然，不可随意更改。” 一一冲着司地微微眨眼，长长的睫毛落在白皙的脸蛋上，忽闪忽闪的模样，灵动又好看，像是百花丛中那清幽自在的蝴蝶仙子一般。 只是一眼，便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是这样的，司地仙君，月老殿有月老殿的规矩。” 清晰像是水流一般好听温润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司地的注意。 微微偏过脑袋，看着面前矮了自己一头的一一，静静等待着。 那灵活的手掌中还牵着一条红红的丝线，双手同时摸向腰间的荷叶包，翠绿的绣花荷叶，看起来瘪瘪的，被一一提在手中，微微摇晃着。 简单的动作，让司地瞬间明了。 —————— 这月老殿更改姻缘的规矩不知是否属实，收礼品的规矩却是由来已久。 毕竟，月老殿就像是人间的土地庙一般，虽然工作兢兢业业，却因为位置偏僻被众仙遗忘，门前冷冷清清的，只靠点香火钱维持月老殿的花销与支出。 司地了然的点了点脑袋，唇边滑过一抹无奈又略带深意的笑容，将腰间系着的口袋，拿捏在受众，白皙如玉的修长手掌，静静的悬浮在半空中。 “我知道，不知道可否看看这姻缘线的系法。” 沉稳冷静的声音，能听出隐隐的不悦，讨价还价般请求到。 又因着那声音过于凌厉，听来不像是请求，而是命令。 一一伸出双手，轻缓在司地面前摊开，那双精致娇俏的脸蛋微微仰起，十分乖顺的模样，闪亮的眸子像是自带光芒的夜明珠一般，带着一丝欢喜与期待。 二二瞄了眼口袋，若有若无的视线微微停留，似乎在思索着这口袋的真实重量。 “既然司地仙君开口，倒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司地深邃的眸子带着抹了然，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拿着口袋的手微微垂下，那沉甸甸的口袋便顺势落在等待已久的一一手中。 一一开心的将口袋宝贝的揣在怀里，似乎那口袋里装的不是叶子，而是一盘加上一碟又一碟的烤鹅和烧鸡。 三道身影，齐齐来到司地的姻缘球面前，那肃穆挺拔的身形，倒映在水晶球里面，与外界的事物没有一分一毫的差别。 “二二，我居然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哎。” 一一好奇又欢快的碎碎念叨着，试探性微微抬手，水晶球里的人物也跟着抬起手掌来。 二二看着只知道玩闹的一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脑袋。 明明来月老殿有了大半年，这一一看着比自己高出那么多，却还是个孩子心性。 “一一，你知道怎么扯红线吧。现在司地仙君感觉很困扰，你把这水晶球旁边的红线全部扯断就好。” 一一收到示意，将红线一一扯断，一根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红线，连接着一个透明的水晶球。 水晶球里面一道青翠的身影，带着熟悉的感觉，在眼前疏忽出现，又迅速隐去。 “稍等，这个红线暂且留着罢。” 话一出口，是完全无法隐藏的在乎与紧张。 看着二二那略微奇怪的视线，司地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话锋一转，假装漫不经心的说道。 “那水晶球看着很漂亮，先留着，若是再有什么事，我也会再次来月老殿拜访的。” 一一目不转睛看着刚刚闪亮的水晶球，里面分明有一道窈窕的身影。 可是，再仔细看去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了。 一一有些疑惑的轻轻应答下来，心中同时有一抹失落，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声音在不经意间变得闷闷的，乖巧的应答下来。 “哦，好的。” 435 寻觅 一群莺莺燕燕的嘈杂声，在月老殿外逐渐散去。 影有些惊诧的望着那快速离开，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有些赞叹的远远注视着。 这月老殿，只听说是塑造姻缘之帝，没想到驱散姻缘也如此迅速有效。 司地看着那仍然前车着的红线，唇边挂了一抹不自觉的微笑。 看来，熟悉的气息还留存在这世界。 虽然现在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不过这就已经足够了。 只是，不知道能否通过姻缘球，查询到她目前的位置。 既然掉入琉璃池，便没有再出现在神界的可能，那她此刻会在哪里呢。 水泉旁边的花盆，日夜在纯净水的浸润下，越发璀璨夺目起来。 花盆中透明的土壤，安安静静，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司地从怀里摸出一片金叶子，递到一一手里。 熟悉的动作，在脑海中翻飞着，有些东西从意识的深处跑了出来。 依稀记得，曾经也有一个身影，宽阔沉稳，轻轻带着些小心将金叶子递到自己手中。 可是，自己自从有灵识来，便一直呆在这月老殿，又怎会认识其他的仙君。 —————— 更何况，这么飘逸出尘的仙君，见过一次肯定不会忘记的。 一一脑海中的景象似有似无，像是空中那缥缈神秘的雾一般，让人分不真切。 “这姻缘球可有什么讲究？” 低沉悦耳的声音，缓缓从对面飘了过来，像是连绵不绝的山脉一般，一股苍翠的沉稳之力隐隐透了出来。 将一一那不真切的思维，重新拉了回来。 一一看着已经跑去认真系红线的二二，将手中的金叶子顺手放在胸口的位置，声音轻缓的解释道。 “这姻缘球，顾名思义，代表着一个人或者一个仙君或仙子的情感走向。从出生到陨灭，前尘往事，后续剧情，都可以在姻缘球中窥之一二。” 司地望着那已经黯淡下去的姻缘球，严肃的面庞出现一抹隐隐的期待。 “不知可否查看接下来的姻缘？” 看在金叶子的份上，自然应该答应司地仙君。 可是，望着那仍然连接的红线。 一一能猜测到，司地仙君是打算查看另一个相连的姻缘球，心中有着隐隐的不愿。 可是，既然自己在这月老殿，又按照月老殿的规矩收了金叶子。 除此之外，月老坐在桌边静悄悄的瞧着这一切，自己也不好不让司地看。 “自然是可以的。” 一一手掌触碰到另一颗圆润晶莹的水晶球上，原本已经黯淡的水晶球，霎时间亮了起来。 像是夜空中璀璨的启明星一般，闪耀的白光中，依稀只见到一个窈窕的身影，那翠绿色淡淡身影，在一片广袤漂亮的花园里面游走，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 司地目不转睛看着水晶球里的画面，根据水晶球里面周边的环境，推测着这时应该是元一一身在魔族的具体情景。 原本将水晶球里过往的情景翻找出来，借此希望引起司地仙君的厌烦。 可是司地仙君一脸的思恋表情，让一一瞬间放弃了这种幼稚的想法。 一一收回手掌，那静默流淌的图画，在此时便停滞不前。 两颗同样黯淡的水晶球，紧密的连接在一处，让一一有些无奈的出声询问。 “不知司地仙君希望看看曾经，还是现在，亦或是未来。” 司地心中带着期盼，若是真的在姻缘球里看到自己的未来，是不是代表着，自己很快就可以见到元一一了。 不过，若是未来的未来没有那熟悉的身影该如何是好。 又或者，那熟悉的身影虽然找寻不到，却再也不记得自己。 又或者，很多种可能，让司地心有期待的同时，不自禁的疑惑与思虑起来。 “未来，极为不可预见之，真的可以看到吗？” 沉稳的声音，似乎在问着一一，又似乎在问自己。 其实，很多诸如情感一类的事物，终究还是取决于自己。 不过，在神界如此复杂的环境中，多番的影响，有的时候倒更像是情难自已。 一一胸有成竹的对着面前一身皎洁的司地仙君说道，满满的自在与自豪完全无法掩盖。 “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毕竟我们月老殿便是负责姻缘的问题。无论是过往还是将来。既然是属于你的姻缘，给你看看倒也无妨。” 司地淡淡点头，神情肃穆而庄重，似乎下定决心，看一看自己的未来。 未来，既然可以看到，便会如姻缘一般可以修改。 “那便有劳仙子。” 一一也似乎在同时给自己鼓气，若是早点知道司地仙君的未来姻缘，是否代表着自己尚有一丝机会。 是这样的，机会是靠自己争取，而不是靠等待亦或是其他。 一一轻轻伸出手，白皙的手掌，搭放在晶莹剔透的水晶球上面，从司地的角度看来乖巧又可爱。 不过，也只是感觉可爱罢了，并没有多余其他的情感，司地如此提醒自己。 那原本黯淡的水晶球，在一一手掌下面，逐渐亮了起来。 像是寂静的蜡烛，被突然点燃，金黄色的火花一点点亮起。 纯净的空气，充斥在水晶球上面，一片空旷的原野，蓝天白云，视野很美，有两只绵羊自由自在的吃着青草。 几匹欢腾的马儿，在远处的地平线上飞驰奔腾。 一一手中的水晶球散发出莹润的光芒，在一一那双有些疑惑的眸中，美好的画面一点点转动。 司地站在一一身边，望着那美丽的景象，面上带着一丝不经意的和乐温柔哦豁，心中有暖流滑过，还带着淡淡的激动与小心翼翼，似乎很快便会与她相见一般。 可是看了半天，还没有看到任何身影。 无论是人的，还是妖怪的，或者神仙。 什么都没有，画面中出了飞跑的动物，便是静默不语的植物。 司地心中焦灼，有些疑惑的视线落在一一面上，似乎在询问着什么。 司地仙君那毫不掩饰的视线落在脸上，任凭一一思维简单，也知道那代表着质疑的意味。 有些不自在的微微偏过脑袋，一一将另一只手也轻轻放在水晶球上面。 画面中除了静默流淌的美丽景象，依然空空旷旷，什么都寻不到。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一终于在司地那略带压迫的眸子中，将问题抛给一旁看热闹的月老身上。 “月老，看不到未来的姻缘是怎么回事？” 月老望着那相对站立的两道身影，看起来倒是很养眼的配对。 在月老殿，只有一种情况，是看不到未来的。 不过，现在告诉他们，还为时过早。 于是装作漫不经心，懒散反问，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模样。 “看不到，那就是看不到了？哪有那么多问题？” 436 下棋 一一使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都没能让水晶球里面再出现其他的景象。 “既然如此，司地先行告辞，改日有时间再来拜访。” 司地仙君扔下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语，便面无表情的离开。 一一还没来得及和司地仙君道别，一脸沮丧的呆呆望着水晶球。 一向十分得心应手的姻缘线，在此刻竟然不听使唤。 一一站在那圆润的水晶球面前，看着眼前一片亮晶晶的光芒，一时有些困惑。 院落重新变得安静，好不容易热闹起来的月老殿，再一次变得安静沉寂起来。 月老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晃晃悠悠的走向月老殿的大门。 临了，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那道困惑的身影，微微摇了摇脑袋，面上浮现一抹深沉的笑意，静悄悄的往副殿走去。 二二手中拿着精致的小盒子，望着月老那悠然的背影，有些好奇的出声询问。 “月老，你做什么去？” 月老看着远处广阔的天空和境地，神色寡淡，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慨叹。 “许是秋天来了吧，总是感觉困乏，你帮忙好生照看着月老殿。一一有什么不明白的，耐心点给她解释，啊。” 二二看着步伐懒散的月老，知道他这是又去偷懒了。 今天司地过来一趟，明天的早餐钱倒是不必再担心。 想到这里，二二便也下意识应允月老去副殿休息的事情。 淡淡应答着，神色带着习惯的了然。 “知道了，月老，你去休息吧。毕竟你那么大年纪，身体又不是机器，多休息休息也好。” 冲着月老的背影，情不自禁的念叨两句，二二身形轻盈，朝着月老殿内跑去。 一一不知什么时候取了一把凳子，坐在台阶上面，单纯的神色中带着疑惑与好奇，紧紧盯着那不断变化的水晶球。 二二将手中雕刻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的檀香盒放在桌边上，轻手轻脚走到一一身边。 一一恍若什么都没有察觉，继续盯着水晶球看，不明白一直以来都有效果的查看能力，今天怎么就失效了。 还是在司地仙君那么伟岸的身影面前，这脸皮差一点都捡不起来了。 不行，自己今天还非要看到水晶球里面那女子的样貌。 如司地那般皎洁与有风骨的仙君，姻缘线另一端系着的仙子还真是令人好奇。 可是，睁着眼睛看了半天，愣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广袤的原野，带着一丝壮阔与清新，静静的在水晶球里面浮动着，好似一切人物都被屏蔽一般。 除了景色，还是景色。 二二故意在一一背后走来走去，一一仍然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发着呆。 “一一!一一!” 司地清晨来了之后，一一整个灵魂似乎都飘出了月老殿，不知在哪里凉快着。 二二轻轻呼唤，一一仍然恍若未闻。 那鹅黄色的衣衫带着毛茸茸的衣领，随着一一的呼吸，如羽毛般轻轻浮动着。 “啊！” 二二大声的呼唤道，吓得一一趔趄的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一一有些无奈的瞥了眼二二，那原本还在流淌的风景，在此刻全然不见，只剩下一片黯淡。 一直在等待的人物没有出现，一一的话语中不禁带了丝埋怨和委屈。 “二二，怎么了？那么大声，吓得我心脏都快要掉出来了。” 是了，白费半天的功夫，却完全没有展现出司地仙君期待的未来。 自己不是没有察觉到，司地仙君离开时存着的那一点落寞与无奈。 一一想到那身影，心中便起着不知为何的波澜。 —————— 二二傻乎乎的摸着脑袋，脸上带着几分讨喜的意味。 “我叫了你半天的时间，你做什么呢？看水晶球，多无聊的事情，我刚从副殿带了一副棋盘来，不如我们现在去下棋？” 二二跟着月老在月老殿守了千八百年的时间，早就对那恩恩爱爱的伉俪情深起了抗体。 此刻，发现一一神色若有所思，有些无趣的提醒道。 一一看着那瞬间黯淡的水晶球，知道它一时半会儿是看不到什么了。 毕竟，司地仙君那么冷漠的性子，感情必然也是慢热类型的。 微微思索，一一那有些沮丧的脸蛋上终于浮现一抹好奇与惊喜。 “下棋，可是我不会下棋啊？” 糯糯的身影，在凳子上重新乖巧的坐好，双手拄在下巴上，看起来很是可爱。 自然，二二早有预料一般，快速的念叨着。 “你不会，我会啊，我教你，然后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不过，输的那个第二天需要去买早餐。” 一一有些无奈的看了眼水晶球，又望了望对面刚刚可以看到矮小的脑袋的二二，微微点了点脑袋，算是应允下来。 于是跟着二二的步伐，自动走到桌边，又找了两个柔软的靠垫，扔给二二一个，自己坐了一个。 二二上身微微一动，便将那靠垫稳稳接在手中，然后随意放在屁股下面。 一手熟练的打开棋盘，将里面圆润扁平的棋子哗啦啦一股脑倒在桌面上。 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月老殿内响起徘徊游走，缠绕在高高大大的柱子上，听起来像是山间清泉一般，与殿内的水泉鸣奏声和在一起，听来颇为悦耳。 桌子上面的书籍全部撤到一边，中间就出现一幅不知何时印刻在桌面上的棋盘。 一一手中拿起一块晶润的白珠，脑海中不自觉浮现清晨那道雪白的身影，微微阖上眼睛，再睁开，那身影便快速的消散开来。 白皙精致的脸蛋上，出现一抹跃跃欲试的新奇与激动，轻巧的嗓音俏皮中带着一丝趣味盎然。 “输赢怎么算，一局一算，还是累积计算？” 二二手中执着黑棋，啪嗒一声干脆利落的放在棋盘上。 “十局为一个轮回，看谁输的次数多。” 一一将白子随意放在棋盘上，一张娇俏的脸上满是得意与轻松。 “没有问题。” “你那个棋子应该放在黑棋旁边，不然怎么围堵我？” “我知道了!放在这里对不对？” “差不多，差不多。” 两道时而烦闷时而欢快的声音，顺着高高大大的木窗飘到院落中，像是世间最为悦耳好听的铃铛一般，欢声笑语充斥着月老殿。 昏黄的烛火，带着淡淡的暖意，让人忍不住亲近。 “司地仙君，二二和一一正在下棋，我们要不要再去一趟月老殿？” 影的身影，从黑暗的角落处显现出来。 “不必。” 司地仙君微微摇了摇脑袋，衣衫旁边的手有些不悦的轻轻拂了拂，利索的转身回到宫殿内。 437 请柬 从百鬼窟回来，瞬息间已过去半年的时间。 花盆的事早就被忘到脑后，窗户外面新种植了一棵桂树，小小的幼苗，聪窗户的位置一眼望去，很是赏心悦目。 镶嵌着珠宝的墨盒，重新吸引了桐的注意力。 半年的时间，那道看似冷漠实则亲切的身影，却一直以来都未曾出现在熟悉的窗边。 桐有些不适应的，反而越发用功的读书。 又是一个休沐日，桐像是一只突然飞出笼中的鸟儿一般，往帝母所在的宫殿飞快的跑去。 “帝母，寒去哪里了？” 稚嫩的年纪，桐已经知道关系寒的去向了。 帝母手中捧着刚刚入睡的婴儿，一手揽在胸前，一手在唇边微微比了个嘘的动作，示意桐放小音量。 “寒在闭关，你不提我竟忽略了。这寒上一次来道安，已经是半年前。这么长的时间，不知道修炼的怎么样了？” 帝母脸上带着和蔼的温柔一眼慈祥，神色温温柔柔的，带着一丝担忧。 闭关意味着不食五谷，一动不动，没有人一起说话，也没有好看的鲜花绿草，也不知道寒拿丫头怎么样了。 虽然比起寒来说，自己更为心疼这个面前的小儿子。 可是，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可能不担心。 略微思索着，帝母将婴儿放在围绕一圈又一圈柔软棉团的摇篮里。 牵起桐的手，声色严厉的嘱咐着身边的丫鬟。 “看好小公主，我一会儿时间便回来。小公主若有哭闹，去玉帝的宫殿寻我便是。” 丫鬟粉嫩的衣袖微微飘扬着，环佩随着那弯腰的动作，叮当作响，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多出来一抹温柔的和善，礼貌的应答下来。 “是，帝母。” 走出去两步，摇篮里的小丫头忽然醒了一般，呵呵笑着。 帝母有些不放心的又走了回来，神色温柔轻轻摇晃着摇篮，过了一阵，几乎忘记去玉帝宫殿的事情。 又过了半晌，帝母方才想起来什么一般，轻轻放开桐的手，将婴儿从摇篮里抱出来，围上温暖的小被子，紧紧抱在怀里。 “我还是抱着她吧，每天在眼皮子底下，有一刻看不到，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一众仙子们，追随着帝母的步伐，浩浩荡荡往玉帝的宫殿走去。 玉帝的声音，在庄严肃穆的宫殿内缭绕着，带着一丝无所遁形的压迫感。 上位者得威严，即使在那清清淡淡的话语中，也清晰可见。 “司地仙君，这次派你去东海参加喜宴，希望你能不负所望。” 司地微微低垂着脑袋，对于玉帝的突然召唤还有些不明所以，那张明朗的脸庞写满了谨慎与小心翼翼。 刚刚离开百鬼窟不过半月的时间，赶上东海龙王家里的喜宴，倒是一件很让人头疼的事情。 因为这东海虽位于人界，却不归属于人界管辖。 一直以来，也因着东海龙王那高傲的性子，游离于神界之外。 这次前往喜宴，恐怕不只是代替玉帝参加喜宴，而是有其他的意味。 不过，既然玉帝下了命令，没有特殊情况，司地倒不好拒绝，只得先应答下来。 沉稳的声音里，满是恭敬，还有一种岁月沉淀出来若有若无的深沉与沧桑。 “谨遵玉帝教诲。” “这次，让你前去，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你只需去游玩一番，毕竟在百鬼窟那严寒之地呆了那么久的时间，身上沾沾烟火气，这生命的路才能更为宽广。若是有什么问题，随时反应给我便是。” 一身皎洁的身影，从百鬼窟出来之后，果然看起来顺眼不少。 往日那凌厉的棱角，似乎越发柔顺起来，像是一只忠心耿耿的藏獒一般。 凛凛生威的瞬间，又满是憨厚与乖顺的可爱。 “是，司地明白玉帝的苦心。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司地先行告退。” 司地领命，看似退却的语气却带着一番试探。 玉帝微微点点头，一手轻轻拍了拍额头，好似忘记什么一般，又摇了摇脑袋。 “嗯，稍等片刻。” 司地不无疑惑站在原地，却只得听之。 “是，玉帝。” 玉帝坐在高高的上手，明黄色的衣袍带着年岁沉淀出来的不惑与魅力，微微招了招手，身边的守卫便迅速来到玉帝身边，恭敬的躬身，等待玉帝下一步命令。 玉帝微微偏过脑袋，低沉的声音，不自觉展露宽厚的气度。 “暗，去将礼物拿来，交给司地。” 暗听到命令，绕到空旷宫殿的一处偏僻角落，手中的钥匙微微旋转，一道一人高的门瞬间打开。 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礼物，被装在漂亮红艳的礼品盒里面。 礼盒上面一张印着金字的大红请柬，被层层叠叠的礼带捆绑固定在礼盒上面，那红与礼品盒一个颜色，周围带着繁复的花纹，看起来像是莲花，又像是荷花一般的形态，整体看来倒是十分雅致独特。 不知里面究竟装着什么，司地伸出双手稳稳的接住，倒也不好奇里面装着什么。 毕竟，知道的多，不见的有什么好处。 稳住身形，转身正要离开，宫殿外响起一阵喧闹声。 守卫收到玉帝的示意，快步跑了出去，又迅速的返回，在玉帝耳边轻轻的低语。 “玉帝，帝母来看你来了。” —————— 玉帝脸上出现一抹不自禁的喜色，望着一众面色严肃的仙君，又故意冷了神色，陈阔的声音，故意压低，假意斥责道。 “不知帝母有什么要事，这边事务繁忙，哪有时间理会她。你且去问问，帝母可有什么事？无事便让她先回到寝宫，晚些时候我自会去看她。” 暗看着玉帝有些不自在的神色，一脸的笑意，快步离开大殿，将玉帝的话带到。 “我来的不是时候，本来是想玉帝来着，那我带着桐还有星莲先离开吧。” 星莲，是帝母怀中婴儿的名字。 因为女孩虽不会言语，自出声之日却常常笑呵呵的，眼中似乎有星星一般，又生在荷花池溿，便如此称呼她。 玉帝听到暗的话，有些无奈的微微叹了口气。 好似万般无奈的模样，心中实则轻轻松了口气，这天天处理公务，倒也真是厌烦，还好帝母来的及时。 听一帮仙君叽叽喳喳，简直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 仔细斟酌一番，方一字一句的道。 “帝母总是这般任性，这么大的年纪了，也不好说她什么。众位仙君有事禀告，无事退朝。” 438 新衣服 大红色的窗户微微敞开，泛黄的落叶，坠落在地面上，橘黄色里渲染着一丝深沉的棕褐色，沾染着午间的露水，散发出淡淡迷人的香气。 许是秋天到了的缘故，一天的工作任务越发稀少起来。 二二和一一系好姻缘线，便坐在桌边，执着完全相反颜色的棋子，十分有乐趣的相互对弈。 月老背着手，在院落里转悠散步，时而仰头望望神界苍白一片的天空，时而微微拍打着挺拔坚韧的树干。 “一一，你看月老，这年纪大了总喜欢伤春悲秋的。又自己在院子里逛来逛去的。” 二二将黑子放在棋盘一角，手中拿着一堆棋子哗啦啦的来回摇晃着。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一一的棋艺越发有长进，有些吃力的二二，便不得不想办法分散一一的注意力。 一一听到二二的话语，有些好奇的抬起视线，果然看到月老在殿门口徘徊着，那略微佝偻的身躯，看起来带着一分沧桑，更多的是怡然自乐。 趁着一一分神的空挡，二二迅速从棋盘上拿走一颗白子，悄悄藏在袖间。 “月老年纪大了，秋天来了，总会觉得有些萧瑟的。” 一一转过脑袋，随声应和道，那张莹白的脸蛋上浮现一抹关切。 专注手中的棋子，一一并没有注意到二二那偷偷伸回去的手掌，自然没有察觉到他在耍赖。 一颗莹白的棋子，随着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移动，最后轻轻落在棋盘上。 不知为何，一一似乎特别偏爱白色，每次玩棋，都非要掌棋，未曾变更过。 棋子敲打在棋盘上，发出哗啦啦的脆响，那声响像是雨滴落在石头上，啪嗒一声，空气随着微微震荡，像是铁骑踩踏在地面上，啪嗒啪嗒，地面上除了规整的图形，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痕迹。 月老在树下静静站了一会儿，听到空旷宫殿内那棋子不停舞动得脆响，方才想起来什么一般。 步伐匆匆，微微整理衣襟，将身上的露气轻轻拂去，快步往副殿的方向走去。 一一收回视线，微微催促有些迟疑的二二。 “二二，到你了。就我看来，你现在可是只有两个点，可以将整盘棋盘活。” 二二一脸难色，手中拿着黑棋，双眉蹙在一起，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听到一一的话语，神色微微一亮，似乎很有兴致。 “不知道是哪两个点，你讲讲？” 二二的话语，刚刚说出，身边响起一道浑厚稳重的声音，原本应该在副殿休息的月老不知何时又返了回来，一脸赞叹的模样。 “棋盘第五行第五个方格左下角，亦或是第六行第五个方格右上角。一一，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询问的话语，是胸有成竹的肯定。 在月老殿，闲来无事，自己也总是会和一二好友相互对弈。 棋下的多了，轻轻扫一眼棋盘，下一步该走哪里，自然是清楚明了。 “自然是对的。” 一一俏皮的声音响起，带着两分尊敬与欢喜之情。 这二二看着圆润，有的时候倒真是有些愚笨。 不过月老就不一样了，不言不语间，满是沉甸甸的低调与谦虚。 “既然这样，这局我输了!” 一一望向月老手中的礼盒，脸上带着几分好奇与开心，将棋盘推到一边，十分欢快的跳了起来。 不知道，这礼盒是不是为自己准备的。 话说回来，来到月老殿这么长时间，倒是没有见过这么独特雅致的礼盒。 方方的盒子，漆着大红的漆，盒子四周相连处是雕花镂空的缝隙。 “月老，你这盒子里装着什么？给我们也看一看？” 二二沮丧着脸，为月老突然出现打破自己思考的思路而不悦。 不过那不悦在听到礼盒的时候，又重新点亮起来。 自己记得，在月老殿这么多年，每逢有什么新奇的东西，月老总是喜欢用他那厚重又珍贵的礼盒装起来，然后送到自己面前。 听到一一的问题，二二整张稚嫩的脸蛋，瞬间带着最为单纯的欢喜之情。 “月老，又有什么新奇的物什？是不是送给我和一一的？” 二二将棋盘一点点收拾好，站在一一身边，两道身影，动作齐整，一齐望向月老手中捧着的两个礼盒。 月老一脸和蔼慈祥的微微点着脑袋，将礼盒轻缓放在桌面上，脸上带着几分自豪。 “恭喜你猜对了，快打开看看吧。一一来到月老殿这么久，还没有送过她什么礼物。你小子，这次跟着一一沾光。” 一一有些迫不及待微微弯腰，将桌面上的礼盒轻巧打开。 彩霞似乎从礼盒里瞬间飞出来，莹润的光芒，带着最为自然的红艳光彩。 看来，倒像是一套精致的礼服。 二二看着那盒子，没有动作。 每次月老托付自己做些什么的时候，总是会先送点礼品。 想到这里，那些惨不忍睹被追着跑的惨痛记忆就回到自己的脑海里。 思及此，先问好月老的真正目的再说。 “这礼物不是白收的吧？这次又有什么事情？” 这大红的礼服，估计是参加喜宴用的。 月老年纪大了越发惫懒起来，有什么宴会都喜欢让二二代替出席。 “真是聪明，东海龙王家里举办喜宴，昨天发来的请柬，我才想起来。一一来了之后一直呆在月老殿，总会有些无聊，你便带着她去转转。” 月老一手从胸前取出两张印着睡莲花纹的烫金大红请柬，直接交给一脸好奇的一一。 然后随意坐在桌边，十分自得的为自己斟着茶。 一一接过请柬，全部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将衣服从礼盒里面抖出，面上带着喜悦，欢快的应和着。 “很漂亮的衣服，我很喜欢。” 一套衣领和袖口腰间都绣着金色丝线的红色敛襟花裙，便骤然展现在一一面前。 自从变成花仙子便呆在月老殿的一一，哪里见过这般漂亮美丽的花裙，裙子底部还绣着点点金色的碎花，带着一丝又一丝纤细花瓣一般的榴花，将整个视野瞬间点燃。 “自然，这可是我托彩霞殿的彩织仙女连夜定制。喜欢便收下，记住去东海，少说少看少听啊。” 月老连连嘱咐了两句，那东海乱七八糟的事物看多了真担心影响两个孩子的心情。 二二一脸无奈，还有些萧瑟的看着欢快的一一，只得同时应承下来。 往日被月老指示做事没有得到什么好处，这次说不准会不一样呢，毕竟有一个好运一一在。 想到这里，二二又确定一番此次行程的时间和地点，方才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不是在深山老林中做任务。 ———— 439 东海 从神界到东海还有一段距离，喜宴举办的时间是在第三天的清晨。 第二天，二二和一一便穿着一身红色的礼服上了路。 与一一不同，二二的红色礼服更为简单，红色的对襟丝绸衣服，带着一条松紧带的简约大气的裤子，将二二那略微矮小得身形，正好容纳下。 装饰一般的琉璃彩石，点缀在胸口，看起来，像是绽放一朵花一般。 两道火红的身影，坐在柔软的云朵上方，悠悠的朝着东海的方向飘去。 一一看着周遭的景象，蓝蓝的天空，和日夜灯火通明的月老殿完全不一样。 月老殿看起来华美金贵，像是一个打造的精致完美的小盒子。 而外面的世界与天空，更为广阔与自然。 一眼望去，完全望不到天际。 开阔的视野，新奇的景象，让一一有些欢快的大声惊叹着。 “原来外面的世界时这样!二二，你看到那朵云彩了吗？像是琉璃糖一般，好想知道那云朵的味道。” 二二看着那被远处霞光沾染的云朵，轻轻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一一这么兴奋。 毕竟，离开月老殿也不是一次两次。 早就没了一开始的新鲜感，可是看着一一欢快的模样，又不好太过冷淡，便也随声附和着。 “是挺像的，你想尝尝那云朵的味道吗？咱们坐着的这块也是云朵，没有什么不一样。” 一一好奇的神色收了回来，满脸的惊叹，有些疑惑，又有些迟疑，果真朝着身边的云朵团摸去。 被风吹的微微飘动的云朵，坚韧的凝聚在一处，不知道能不能撕开一块悄悄尝尝。 一一这么想着，便微微伸出手，将身边的云朵往上提起。 “哎哟，疼疼疼!你做什么呢？” 没有好气的声音，从身体旁边的云朵上传了过来。 地面上草原广阔，牛羊成队的奔跑着，一一有些奇怪的四处打量着，却没有发现声音的具体来源。 抬头望着看似离得很近的天空，太阳的温度依然远远的暖洋洋。 看来，这声音，就在身边。 一一还在四处找寻着，地面上的牛羊哞哞的声音明明很遥远。 一一有些疑惑，想起来刚才做的事情，一手朝着身边的云朵轻轻抓去。 “哎哟！” 果不其然，整个云朵似乎浑身起了起皮疙瘩一般，快速的跳跃起来，不停的抖动着，连带着一一和二二的身形，相识坐在过山车上面一般不停的抖动着。 一一有些奇怪的微微摸了摸身边的云朵，试探性的出声询问。 “我的天，你竟然会说话。” 抚摸的动作，让云朵抖动的动作瞬间停止，似乎能听懂一一的话一般，微微张开嘴，开了口。 “在神界呆的久了，便会说话。后天可以学习，有什么难得。” 随着云朵这一番自我解释加自我欣赏，两道鲜红的人儿顺着云朵突然裂开的缝隙，快速的朝着下方做着自由落体的动作。 “到了东海了吗？” 二二大声的呼唤与询问，被高空中疾驰而过的风声瞬间吞没。 原本镇静自若的二二，终于有些惶恐的不知所措起来。 一一感受着身边略微凛冽的风，微微张开双臂，原本被云朵遮挡的景象，在此刻全部涌进视线中。 广袤的天空，碧蓝的水面，不停游动的巨大鲸鱼，周围的景象越发自然美丽起来。 “我的天，好漂亮啊。” 感叹的语句，被风吹散，只剩下两道黑点，朝着水面上直直落下。 看来，刚刚拉扯的动作，惹得云朵不快，所以还没有飘到东海水面上，便将他们两个齐齐扔下。 这么高，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_???。 一一微微偏过脑袋，想要找寻二二的身影，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风在身边，无孔不入，眼皮有些难以睁开。 司地带着影，刚刚从山间小路飞掠过来，便看到两道火红的身影，噗通一声掉在海面上。 虽然因为距离过于遥远，所以完全看不清两道身影的样貌，可是那伸展双臂的豁达姿态还是有些眼熟。 影提着礼盒，跟在司地身边，只来得及看清远处那骤然激起的巨大浪花。 “哪路神仙，这出场方式真是别出心裁。” 不无感叹的说道，一边轻轻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从玉帝那接到命令，紧赶慢赶，可算赶在天黑之前到了东海。 司地唇边不自觉划出一抹笑意，寡淡的语气也被那笑意染的温暖了不少。 “是蛮独特的，这次宴会会遇到不少熟识的仙人，小心为上。” ————— “是，司地仙君。” 影微微颔首，跟在司地后面，沿着水边那突然出现的台阶缓缓走了下去。 一一掉在水中，浑身被水珠击打着，像是要散架一般。 水中的世界，被阳光折射出一道道绚丽的色彩，好像有一道人影缓缓接近。 一一有些着急，刚刚掉在水面里，身体还处于悬浮的状态，整个身体横在水面中，脸朝着下面四处寻找。 “二二，你在哪里？” 四周一片寂静，显然，刚刚两道身影落水的位置不在一处。 但是，既然同时落水，肯定不会离得太远。 一一在水中轻轻呼唤，刚刚张嘴，所有的水流便迅速朝着口中灌来，模糊不清的声音，很难让人发现。 司地在台阶上走着，看着像是蝴蝶一般悬浮在半空中的一一，眼眸带着一丝若有所思。 纯净的海水，将那原本白皙美丽的面庞洗刷的越发干净轻盈起来。 身上的大红衣裙，因为湿透了的缘故，紧紧贴在身上，原本玲珑有致的身材在此刻全不显现出来。 “司地仙君!” 不待司地说话，像是溺水一般难受的一一终于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轻声呼唤。 在司地看来，那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合间，虽然没有声音，却能看到自己的名字，存在气泡中，咕噜噜朝着自己的方向汇聚而来。 看着那仍然像是八爪鱼一般，漂浮在半空中的一一，司地有些无奈的微微伸出手。 “一一，你先下来台阶。” 那温润如玉的手掌，在一瞬间伸到自己面前，带着满满沉稳与体贴的感觉。 一一呆愣片刻，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应答下来。 “也是哦。” 那漂浮的身影，借着司地手掌的力道，轻盈的踩踏在台阶上。 一瞬间，手掌轻轻搭放在一处的时候，所有的呼吸和理智都回到身体里。 一一微微松了口气，牵着司地的手，有些不舍的微微松开。 440 与司地一道 影看着面前突然出现好像仙子一般的一一，眼睛直直的看着一一，整个身体呆愣在原地，似乎连灵魂都陷入沉睡一般。 司地朝着台阶下方走去，却发现身边的两个都没有跟上来。 有些疑惑的微微转身，看着身边的身影。 影那有些呆愣的神色，让司地心中莫名不悦起来。 索性没有理会影，让他静静站在原地自己冷静冷静。 一一忘记自己浑身湿淋淋，有些小心翼翼跟在司地身边，知道他不喜欢被打扰，可是此刻又只有他能帮助自己。 微微思索着，轻轻请求到。 “司地仙君，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二二，刚刚我们一起来的，但是他走丢了。” 刚刚说完话，一道响亮的喷嚏便突然响彻在海水中。 司地没有躲闪，看着一一的神态多了一丝担忧，手中莹白的光芒飞出，笼罩在一一身上。 有些莹润的光芒，笼罩在一一身上，带着丝温暖与轻柔。 寻找二二的事情，被一一瞬间忘在脑后，此刻整个眼睛里，心里都是司地那张皎洁的一尘不染的面庞，如朗月，如星辰，将千篇一律的日子重新点燃。 “谢谢司地仙君。” 一一有些羞涩的微微低垂着脑袋，任由那白光笼罩在脑袋上方。 司地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竟然什么都看不到，一一脑海中的思维简单直白，就像是刚刚出生的婴孩一般，看不到一一的想法与前世今生。 身上的水珠，在瞬间被烘干，原本湿淋淋的衣服再一次变得崭新洁净。 一一脸上满是崇拜与喜爱之情，瞧着司地那说不出来怎么好看的脸蛋，心情越发欢喜起来。 “谢谢司地仙君，不知仙君来这东海所为何事？也是为了参加喜宴吗？” 不待死地斟酌语句回答，一一便唠叨的自己一股脑说了出来，连带着那简单的猜测。 既然如此，司地只好微微点头，肃穆的神情多了一丝隐隐的疑惑。 刚刚那若有若无的清香，确实是葵花的清香。 可是，当年那场妖魔大战只剩下自己了不是嘛。 也许，很多葵花精都可以修炼成仙，只是巧合罢了。 既然找不到一一的前世，司地也只好这么安慰自己。 漂亮的珊瑚海，出现在面前，一一跟在司地身边，目不转睛的看向两侧的风景。 紫色的珊瑚，粉色的珊瑚，蓝色的珊瑚，青色的珊瑚，在水的流动中，一齐展现出漂亮多姿的色彩来。 相识手指一般的形状，柔柔软软的模样，让人很想摸一摸。 一一正要伸出手，一道清冷理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珊瑚是由珊瑚虫组成，里面有很多孔洞穴居着不少像是螃蟹一般的海底生物。最好不要触摸，以免不小心伤到自己。” 十分细致的话语，让一一原本有些好奇的双手瞬间收了回来，微微偏过脑袋，仰头满是崇拜的看着司地。 真是奇怪，都是仙人，偏偏他知道的那么多。 司地的话音刚落，一丛一丛如矮灌木一般的珊瑚漂浮在半空中，一条浑身如闪电颜色一般的鳗鱼爬了出来。 那道灰色的身影上，不时有一阵阵蓝光显现。 还好，还好，自己没有摸到珊瑚，不然现在的自己就会像那鳗鱼一般，变得扁扁的，看起来真是难过。 三道身影顺着蜿蜒的路途不停的左转右绕，又经过一段像是盘山路一般的崎岖道路，三道身影终于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面前。 与路面通往这宫殿的路途不同的是，宫殿门口的身影更为庞杂，人影繁多，有妖界德高望重的长辈，还有神界行踪不定的仙君。 司地恭敬谦虚的走在人流之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毕竟，自从妖魔大战以来，自己的名声在神妖魔三界都受到了影响。 不被众人理解，所以有时司地也会疑惑玉帝派自己这么一个备受争议的仙君来龙宫，真正目的是什么。 恐怕，除了给龙王送喜宴礼品，还有更深层次的意味。 漂亮的宫殿由金黄色的砖石铺就，当然以一一的见识，并不知道这金黄色的砖石，是人界极为稀少罕见的黄金。 翡翠铸造的假山，林立在宫殿外围，像是一层层天然保护，又像是迷宫一般，将那平坦的道路分割成一块又一块。 一座座豪华的水晶车，停在宫殿门口。 水晶车前端尖尖的，后端圆圆的，像是火箭炮一般，快速的划过水面。 两侧透明的窗口，随着水晶车荷载数目而定。 也就是多少个窗户，便可以容纳多少的妖怪或神仙。 水晶车由一条条漂亮的金梭鱼牵引着，所以可以在水中快速的移动着。 车门微微打开，穿着整齐制服的虾兵恭敬站在车队边，一手微微伸出，那贵妇便自动将手掌搭放在虾兵的胳膊上。 贵妇一身华服，梳着一头齐整的头发，整齐的发型往一个方向倒去，像是龙虾的胡须一般，看起来尊贵又可爱。 就连脸上那高傲的神态，都因为那微微飘动的金发，显得有几分可爱来。 一一好奇的四处打量着，入目皆是有趣又陌生的景象。 就在一一几乎忘记此行的真正目的，打算跟着司地一路进入龙宫时。 一道熟悉的身影，已经等在龙宫的入口处，朝着这边的方向不停的挥动着短短的手臂。 一一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心中有暖流划过。 在如此复杂又陌生的场景中，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对于一一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事，不自禁乐了出来。 也跟着二二，学着他的动作，不停的挥动着手臂。 司地看着远处那矮矮的身影，一身火红，想要不引人注目都难。 那好看的眉眼，自己都不知为何轻轻蹙起，望了望来往不觉的妖神，有意识的微微平展开来。 一一朝着二二轻轻挥动着手臂，二二便欢快的跑到一一身边。 “一一，我在这里，我还在担心你第一次出门，能不能找到这龙宫呢。不过后来我又一想，既然各路神仙妖怪都往这边来，凭你的聪明，肯定也会找到的。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找到龙宫的？” 一一冲着二二微笑道，一脸的信任与单纯。 “不用担心，多亏了司地帮助，我才能安全抵达龙宫。” 二二站在一一身边，朝着司地礼貌的点头答谢。 “谢谢司地仙君的关照，这喜宴快要开始了，我带着一一先进去了。” 不待一一答应，二二拽着一一的衣袖，快速的朝着龙宫里面跑去。 441 进入龙宫 二二拖着一一，一连欢喜的在妖怪和神仙的身影之间不停穿梭。 一一来不及和司地道别，只是一边随着二二的动作奔跑着，一边转过脑袋，寻找司地的身影。 那抹洁白逐渐隐没在川流不息的车流和衣角之间。 司地看到那越来越远的火红身影，心中有失落的感觉一闪而过。 没有任何停留的情绪，快的像是闪电一般，让司地很难捕捉到，甚至来不及分清那情绪中的真实与虚假。 微微伸出的手，停在宽宽大大的袖口。 影跟在司地身边许多年，自然看出司地那几乎察觉不到的丝丝不舍之意，便试探性的提议道。 “司地仙君，不如我们跟上去，一同进入龙宫。” 不知想到什么，司地那好看的眉眼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正像他此刻那纷乱又复杂的心绪一般。 淡淡的回复，依然是不冷不热的。 “不必。” 影看着远处跳脱的两道身影，微微耸了耸肩膀。 一一那仙子美是美了些，就是看着有些傻，还是与司地不想匹配的吧。 这样想来，有些着急的心绪倒是越发自然起来，自然自以为明白司地的心情。 一一有些失落的低垂着脑袋，不知不觉，二二带着她跑过了宫殿城墙前那长长的道路，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前方。 从这个角度望去，宫殿里面的琼楼玉宇更为真切，离得近了，那扑面而来的豪华与庄重才越发让人敬羡起来。 一排身穿铠甲的龙虾，一身透明的铠甲几乎能看得到肚子里清晰的食道，蓝色的血管，灰色的食道，看起来有些许怪异。 二二带着一一正要进入龙宫，冷不防身前出现一道尖锐的钢叉。 似乎只要轻轻一戳，二二身上那崭新的衣服连带着身上肉嘟嘟当然肉都会哗啦啦像是落叶一般掉在地面上。 二二和一一同时打了个冷战，心照不宣快速往后面撤去。 那虾兵冷冷的声音，随后才传了出来。 “请出示你们的请柬，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严肃的话语，似乎都带着冰碴一般，听在耳朵里，感觉有些冷意。 倒也难怪守卫看守严格，这龙宫的喜宴鱼龙混杂，一个不小心便会被有心人利用。 身边的妖怪和神仙，纷纷自觉排好队，跟在二二身边。 看着他那有些鲁莽的动作，纷纷有些不屑的摇了摇脑袋。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神仙，这么莽莽撞撞的。” 议论声在耳边响起，一一有些生气的回眸看着他们，他们意识到什么，声音不自觉放低，仍然在继续议论着。 “二二，这守卫太霸道无理，不然我们现在回月老殿，才不要在他们这里参加喜宴。” 学着其他妖怪和神仙的语调，一一故意大着嗓音喊到。 “一一，别任性，这是月老的嘱托，怎么能现在打退堂鼓。何况，听说，龙宫喜宴的丰盛堪比神界，一堆奇珍异宝的好东西。你不看看，就回月老殿，多无趣。” 二二冲着一一使着眼色，尤有气势，十分配合的说道。 “那好吧。” 一一好似明白的微微点了点脑袋，原来这样，这喜宴有很多好吃的点心和水果。 不然，一一现在都打算拉着二二快些离开了。 看在那么多好吃的份上，不如就再等一等。 是了，一一无论什么时候，都对于吃的没有抵抗力。 在吃的面前，很多东西都是次要的。 毕竟，有了吃的，身上的修为才会快速的提升。 想到这里，一一便不再插话。 二二有些后怕的微微咽了口吐沫，又上前一步，面上带着习惯性的职业微笑。 “好说好说，当然带了请柬。” 二二说完，一双白嫩的手掌便伸到一脸冷漠虾兵面前。 两张印花的大红请柬出现在虾兵面前，原本有些瞧不起矮矮的二二的守卫，面色微沉，恭敬的低垂着脑袋。 “欢迎两位贵客。” 不知想到什么，一一那双好看的眸子带着两分思念的神色。 是了，这守卫看着冷冰冰的，司地仙君看着也冷冰冰的，可是那冷冰冰细细说来又不一样。 毕竟，司地仙君那冷冰冰中还带着一分沉稳与善意，而守卫冷冰冰的脸像是冰块一样，又或者是冬天的铁块一般，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让人心生敬畏，却喜欢不起来。 奇怪，不过刚刚离开司地仙君的身边，却越发想念起来。 这种感情，真是奇怪。 进入龙宫，两边是像管家一般的仆人，那圆圆大大的眼睛，像是比目鱼那双十分显眼的眸子一般，在整个身形上，给人留下厚重以及不可磨灭的印象。 一身灰色夹带银亮的外袍，在白天接近夜的傍晚最为显眼。 看着瘦瘦弱弱的纤长身影，却自带一股深沉气势，看起来与门边的守卫很是相像。 沿着宽宽的水晶路往龙宫里面走去，一一仰望那城墙正中高高大大的宫殿，突然间一道有些干枯的手伸出，拦住一一和二二继续前进的身影。 有些深沉的声音，像是从古井边缘爬出来的一般，微微的冷意带着丝阴森的感觉。 “两位且慢。” 二二疑惑的向四周看去，与此同时，其他的宾客纷纷交出手中带来的礼物。 看来，这些穿着打扮皆如管家一般的比目鱼，是在门口接收和登记礼物的。 面上略微有些尴尬，却又不得不装作毫不在意的问着身边好奇的四处打量的一一。 “一一，月老有没有说带什么礼物过来？” 有的礼盒比比目鱼的身高还要高，有的礼盒周围镶嵌着足有千颗珍贵的钻石。 一一听到二二的话，收回有些惊讶的视线，微微偏过脑袋。 “好像没有。” 说完这句话，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也许，月老把礼物的实情给忘记了。 一一好奇的低着脑袋，看着二二那小小矮矮的身影，感觉有些挫败。 “那没有礼物，能不能去龙宫参加喜宴？” 二二有些羞愧的抓耳挠腮，声音听着有些焦灼。 “我试试吧。” 一一睁着眼睛，就看到二二有些肉疼的从口袋里取出一锭银子。 那比目鱼大大的眼睛有些惊讶，然后又略带鄙夷的收了回去，煞有介事，摇了摇脑袋。 “好像不行，一一，你那是不是有金叶子来着，你试试。” 二二看着荷包里那所剩不多的金叶子，微微催促着身边的一一。 “当然有，我试试吧。” 天真的一一瞬间答应下来，毫不犹豫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金叶子。毕竟，在神界吃东西也总是要花钱的。 442 留宿 两道鲜红的身影，在比目鱼面前折腾好久，最后又加了两片金叶子才费力的进入高高大大又富丽堂皇的龙宫。 龙宫的边墙，全部涂着金漆，连道路两边的花盆上抖镶嵌着价值不菲的钻石，远处一道高高大大的建筑，位于城墙里侧最为忠心的位置。 从这边远远望去，距离龙宫还有好一段路途。 红色的宝石，绿色的宝石，灰色的宝石，呈圆柱状，根根立在道路两侧。 其中有各种颜色的水生植物，缠绕在那晶莹剔透的水晶柱上面，水藻和海草，顺着水流的方向微微飘摇着。 一一看着前方一道道矮墙，似乎没有多余的路可以走。 矮墙里面有各种半人高的小型宫殿，里面居住着矮矮的螃蟹仆人。 他们比身体还要大的蟹钳子里夹着一块又一块漂亮的绫罗绸缎，然后在空中不停的挥动着，似乎在清洗上面的灰尘一般。 一一望着那如迷宫一般的螃蟹庭院，有些不敢下脚。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 于是便停下步伐，转过脑袋，询问二二的看法。 “二二，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二二也有些疑惑，试探性伸出脚，一只螃蟹便下意识的挥动着大钳子，不安的驱赶起来。 二二快速的收回脚，灵动的眼眸只好四下打量着。 正在两道身影疑虑之际，身边出现一个眼熟的比目鱼。 正是刚才收彩礼的那条比目鱼，比目鱼一身银亮的装饰，让一众不安分的螃蟹瞬间安静下来。 纷纷像是个甲壳虫一般，收起所有的棱角，还有身上那威力十足的蟹钳，快速钻进洞穴里面。 一一看着熟悉的身影，不觉有些疑惑。 “你怎么在这里？” 比目鱼张开那有些锋利的嘴巴，一排银亮的牙齿暴露在视线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凌厉与气度。 “来者便是客，我跟了你们一路，方才追上你们。你们的脚程太快了，我还没有为你们安排住宿。” 二二看着熟悉的面孔，面上露出一抹了然来。 又望了望乖乖躲回巢穴的螃蟹，看着刚好与自己一边高的矮墙，继续询问道。 “原来是这样，喜宴具体时间是在明天清晨，是我们大意，现在我们应该往哪里去。” 比目鱼睁着那双圆圆的大眼睛，视线往矮墙里面微微扫了扫，原本还在悄悄打量的黑黑小小的眼睛，瞬间连带着红色的盔甲一同收了回去。 “请两位随我来。” 比目鱼气势汹汹，从矮墙的入口处飘了进去。 周围的水流，便随着比目鱼熟练的动作，微微荡漾开来。 半人高的宫殿看起来简约大方，院落之间由可以自由移动的栅栏连接。 像是迷宫一般的庭院，在比目鱼那轻轻扫尾的动作中，疏忽间变成一条直线。 原本的坑坑洼洼，亦或是蜿蜒复杂在此刻逐一消散，连接成一条笔直的直线。 “这么神奇。” 一一的视线定格在瞬间转变的螃蟹庭院之上，有些惊讶的微微赞叹道。 追随着比目鱼的身形，一一的视线在那小巧玲珑的宫殿之间来回打着转。 一座座半人高的宫殿，同样有门和窗户，不过那门和窗户与地面上的不同，并没有任何遮挡，整座宫殿更像是被挖空的洞穴一般。 晶莹的墙壁，厚厚的一层，涂着彩色的漆，像是一座座小巧的珊瑚岛一般。 一些漂浮的海藻在宫殿四周环绕漂浮着，看起来幽静而雅致。 空气里带着淡淡的清香，那是独属于皂角一般的洁净香气。 混合着水中不时漂浮的气泡，结成一道道五彩斑斓的气泡网，如一连串漂浮在空中的彩色气球般。 在比目鱼管家的带领下，二二和一一很快离开负责衣物清洁工作的螃蟹庭院，绕过吊着的铁索桥，前面是一排排高大的建筑。 山丘与假山围绕穿插在其间，看起来像是人界气势尊贵的府邸一般。 走过盘着洁白花朵的大门，前方一排排经久不衰的木屋，在眼前逐渐展开。 看着简单的院落，有着独立的亭子。 亭子上的牌匾漆着黑色的雄浑字迹，石桌上摆放着看似朴素实则十分精致昂贵的紫砂壶，配套的小砂碗上绘着彩色的图案，远远望去，自带一股幽静的闲适之气。 因为夜深的缘故，有的庭院房屋里面隐隐透着烛火，整齐排列的庭院，也不完全是相同的模样。 比目鱼引着二二和一一绕过层层叠叠如山峰一般巍峨的建筑群，一处偏僻却异常安静的角落，有一排排一层高的建筑。 很明显，这是宾客的普通住宿地。 一座漂亮雅致的亭子，石桌上面摆放着一个玲珑剔透的茶盘，除此之外，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物什。 虽然有些简陋，但是与豪华的龙宫相比，还是多了一分幽静的娴雅之气。 一一有些欢喜的打量着，两个简简单单的房子，刚好能装下二二和一一两位神仙。 二二声音轻轻，生怕打扰在此休息的其他客人。 “谢谢管家，有劳。” “客气，喜宴明日清晨举办，今夜的餐食会由其他的仆人送来。” 比目鱼大大方方接受二二的道谢，又提到晚餐的事情，才微微欠身，径自离开。 一一拽开围栏上系着的红色丝线，琢磨着这房屋之前居住的客人，说不准是月老也不可知。 正要走进房屋，看一看里面的景象。 一道优雅低醇的嗓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那独特的声音，不需要多加辨识，便可知是司地仙君的。 果不其然，偏过头，透过栅栏，刚好可以看到司地那一尘不染的身影，出现在隔壁的院落门边。 一个与刚才离开的比目鱼打扮无异的管家，站在院落门边，礼貌的嘱咐着什么，随即匆匆离去道别。 一一朝着司地亲昵的挥动着手臂，毕竟今天他帮忙自己烘干衣物，还没有好好道谢一番。 “司地仙君，真是巧。” 二二看着一一热络的模样，微微撇了撇嘴，有些不开心的模样。 毕竟，原本自己和一一玩的好，现在突然多出来一个比自己看起来还要优越的仙君，心里真是无论如何都是不舒服。 司地仙君听到熟悉的声音，礼貌的颔首示意，用着同样的话语回着一一的话。 “是啊，真巧。” 一路旅途艰辛，倒没有什么好寒暄的。 司地和影相互交流两句，看出二二的不悦，心中同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快来，于是直接走进栅栏，不再和一一搭话。 一一听到回复，傻傻的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视线追随着司地的身影，将隔壁的房屋打量个遍。 旁边房屋明显高出很多，不过也没有最开始看到的建筑高，只有两三层的模样。 亭子修的更为繁琐复杂，有两层房屋的高度，屹立在房屋一侧，倒是个登高观赏的好去处。 443 垂泪青鸟 直到再也忘不记司地的身影，一一才将视线依依不舍的收回。 二二已经拉开右侧的房门，那里的边墙和司地的住处更为近一些。 一一便只得进入左侧的房间，古色古香的床铺，雕花的木床，分为里层和外层两个套床，外面的床铺带着两个放床铺用的柜子，窄窄的一条，刚好可以落座。 里层的床铺十分宽广，一张柔软的席子将整个床铺整齐的盖好。 雕花的独腿木桌，四周摆放着四个圆圆的镂空木凳。 简单的书桌，文房四宝摆放在桌面上，用具倒是一应俱全。 桌边与梳妆台相对，靠近窗户的一侧有一张金黄色的平整镜面。 微微走近，里面便立时出现一张娇俏美丽的面庞，红润的脸颊，浮现在镜面中，像是晕染了一层柔和的光芒一般，看起来似真似幻，比平时看起来更为魅力优美。 一一在房间中好奇的转了一圈，走到床铺边，望了望外面的天色。 与来时的光线倒是没有什么分别，也不知道东海这时间是如何计算的。 从柜子里取出一床坚韧的铺盖，在席子上面平整的铺开，再将柔软的羽绒被搭放在铺盖上面。 一会儿用过晚餐，就可以暂时休息。 房间十分空寂，静悄悄的什么都听不见，一一在床边微微坐了一会，轻轻推开木窗，从窗户往外望去。 一道漂亮的青色身影，从院落前方的大路上远远飘过。 那轻盈的身姿看起来优雅而美丽，比目鱼管家不是说一会儿会有仆人来送晚餐，估计那位是来送晚餐的。 不然，这么晚了，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呢。 一一这么想着，手脚轻快的推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走到院落门边的时候，却没有再次发现那青色的身影。 看来，不是送晚餐的仆人。 房间从院落处看去有些昏暗，古朴的棕褐色房屋在偏僻的角落中怡然自得，显得幽深而清净。 海水微咸的气息，在周围漂浮着，清新的气息，似乎将灵魂都全部洗涤一遍。 不知道这周围有没有什么美丽的景色，一一将院落边的栅栏微微打开，沿着宽宽却十分曲折的道路，往远处走去。 路过司地的殿宇，试探性透过栅栏往院落里面偷偷打量着，却并没有发现那两道熟悉的身影，舟车劳累一整天的时间，估计此刻正在休息。 心中不知不觉的思念着，任由步伐踩踏在平整的地面上，前方一片宽阔的海藻区域。 疏密有间的海藻，像是陆地上的香樟树一般，错落有致，如沙土一般的柔软地面，藏着各种各样颜色的贝壳。 幽静的氛围，倒是一个极佳的观赏地。 一一随意在海藻林中穿梭，那飘飘荡荡的海藻时而不时轻柔的落在肩膀上，带着一丝酥麻的感觉，像是在对着一一礼貌的打招呼一般。 几块巨石堆积在看似柔软的沙石地面上，一道似有若无的哭泣声，从不远的地方隐隐传来。 那声音，听来哀婉又带着些尖锐，好似神界的仙子声音一般。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仙子，想不明白，心情不好。 一一还记得月老吩咐的少说少看少听，可是既然自己遇到了，也不能坐视不管。 若是仙子因为心情太过糟糕，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一一往声音来源处走去，高高的水藻像是围墙一般，将视野全部遮挡住，一一只能凭借敏锐的听觉往前方走去。 一一毕竟是月老殿的新人，所以自然不明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真正内涵。 一道像是蛇一般的游行动物，悄悄匍匐在此处，在一一转弯的瞬间，扑了过来。 一口正要咬在一一的肩膀上，还好一一反应迅速，快速的拔腿就跑。 现金/点币等你拿！ 那水蛇紧追不舍，好久没有闻到这么鲜美的味道了。 自然，轻易不能让她跑了。 海藻太高了，走进深深的海藻林，完全看不到来时的路和出口处在哪里。 奔跑间，好似撞到了什么，身形不稳的微微摇晃着。 快速的站稳身体，面前突然出现一抹翠绿色的身影。 还未完全消散的泪水，沾在那白净的脸蛋上，看起来有些于心不忍的感觉。 更为奇怪的是，这样貌看起来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一一思索间，那水蛇已经游到身边，正要一口咬下去。 突然一道轻轻的呵斥声，在耳边响起。 “退下，蠢东西。” 一一捂着撞疼的肩膀，似乎方才想起来什么，连连朝着少女道歉。 “真是抱歉，刚才不小心撞到你，你没事吧。” 漂亮的少女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声音清脆好听，像是树上喜鹊那叫声一般惹人无端喜爱。 “我没事，天黑了，一个人不要到处乱跑。” 扔下一句嘱咐的话，少女转身，用袖子将面上晶莹的泪珠微微擦掉，然后往海藻林深处继续走去。 那水蛇像是十分有灵性一般，跟在那少女后面，有些怯怯的一点一点游动着。 离开之前还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一一一眼，那纯粹的灵气马上就要到嘴里，真是可惜。 水蛇睁着那双狭长的眸子，转了脑袋，紧紧跟在青衣女孩身后。 很明显，那水蛇是青衣女孩圈养的宠物，自然，无论是青衣女孩还是水蛇都知道那纯粹的灵气来自仙界。 是在哪里看到的样貌呢？一模一样的长相，自己记忆若是没有出错，应该是在水晶球里面。 不过每天需要处理的姻缘太多了，具体是哪一段情缘，在一一这里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一一若有所思，往海藻林外面走去。 心有余悸的庆幸着，还好，刚刚只是撞到了那少女，若是撞到那水蛇身上，自己今天就再也看不到二二，还有月老了。 面前的海藻十分密集，眼前除了绿油油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一一径直沿着一个方向走，知道不需一会儿的功夫，肯定能离开海藻林。 远处的道路上响起一阵叮当的环佩声音，一群群衣角蹁跹的美丽金鱼，手中拿着玲珑满目的托盘，往不同的院落里面走去。 一一有些开心的加快步伐，看来一会儿就可以享受到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美食。 在海藻林里面的疑惑与惊吓，此刻被一一全部抛在脑后。 444 晚餐 一一加快步伐，尽量避开传菜的队伍，沿着道路两侧窄窄的台阶游走，没一会儿的功夫，便返回提前安排好的住处。 闻到道路上传来的阵阵香气，同样是贪吃鬼的二二早已经站在院落里面等候着。 看到一一的身影，出现在道路上，那略微有些慌张的脸上才出现一丝平静的和乐。 现金/点币等你拿！ 若是被月老知道自己把一一弄丢了，也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惩罚。 每天数数，那惩罚并不难，却足以无聊到让人感觉痛苦。 想到这里，二二快步走到栅栏边，将关好的栅栏快速打开，神色紧张，不停的数落念叨着。 “一一，我刚刚敲门，你不在，跑哪去玩？月老说了不要到处乱跑，就算是到处乱跑，也记得带我一个啊，两个总比一个好，起码有个照应。” 一一收起心中那后怕的感觉，看着二二诚挚的眼神，也不好将刚才的遭遇直白的说出来。 灵动的眼神微微晃动着，那有些惊险的遭遇就被一一简单的带过。 “我知道啦，二二，我刚才去周围的海藻林闲逛了一圈，什么事都没有，你不用担心。” 二二假装冷着一张脸，声音难得有些严肃。 “下次注意，不要自己到处乱跑。” 一一连连乖巧的点着脑袋，视线落在道路边那越来越近的菜肴，面上露出满意的神态。 “知道啦，知道啦，这次是我的问题，我下次一定注意。二二，下次我去哪里都带你一个好不好？二二，不聊了，我这不是没事嘛！你看，晚餐过来了，我们准备准备吧。” 菜肴的清香，聪道路上向着两侧的宫殿弥漫开来，宫殿里住着的各种各样的妖怪和神仙，纷纷等在院落门边，等待接过属于自己的一份餐食。 二二和一一看着刚刚到达路口的传菜队伍，十分有默契的搬好两个板凳，乖乖巧巧等在院落门边。 隔壁院落没有丁点声音，直直等到有穿着干净整洁的金鱼们，守在院落门边，轻轻呼唤传唱，影才领了命令来到院落门边。 一位长相甜美的金鱼，站在院落的栅栏外面，动作熟练的将手中提着的食盒交给二二和一一。 “你们好，先生，小姐，这是你们今天的晚餐。” 二二和一一连连点头，十分欢快的异口同声的道谢。 “好的，谢谢你。” “客气，祝两位用餐愉快。” 金鱼将食盒放下，语调轻缓，礼貌的回应着。 随后，步伐轻巧，身姿妖娆，一步一挪的直直离开。 听说东海的食物比神界的食物都要好吃鲜美，二二和一一迫不及待打开食盒。 第一层静静躺着盛放一片蛋花和一颗圆滚滚西红柿的蛋花汤，怎么说都有些出乎预料。 “再打开一层，看一看。” 一一神情有些沮丧，二二表情也差不了太多，微微催促道。 一一柔软的双手放在食盒上，微微阖着眼睛，又期待的睁开，将第一层食盒交给二二，接着打开第二层食盒。 两块宣软的馒头，出现在眼前，上面还带着新鲜出炉的腾腾热气，白白净净的颜色，散发着点点诱人的奶香。 “一一，再看看!” 二二有些难过的看着落差十分巨大的晚餐，继续往食盒里看去。 一一将食盒全部打开，也只看到两层的架构，剩下的高高大大的部分全部都是空心的木材，可能是为了保温，故意将食盒塑造的这么庞大。 “没了，只有两层。” 沮丧的声音，显然失望极了。 二二听着一一那失望的语气，心中跟着有些不好受起来。 拿起馒头，一边往嘴里塞，一边不悦的轻轻抱怨着。 “这龙宫看人下菜碟，我们怎么说也是花了几个金叶子进来的，那可能吃不少好吃的。” 一一叹了口气，咬了口馒头，这龙宫的伙食虽然简陋了些，可是吃起来确是味道极好的，奶香的气味，将整个味蕾都填满了。 蛋花汤，也是带着微微咸的海盐味道，喝起来，倒是十分鲜美。 一一嘴里一边吃着，一边鼓鼓囊囊的赞叹着，似乎在安慰二二，又似乎在安慰自己那丰富的想象力一般。 “不过这吃的味道真的不是神界能比的了的，都是精品。虽说今天的晚餐不是很丰盛，说不准其他仙子和仙君也是这个待遇呢。再说，明天清晨才是真正的喜宴，食物太丰盛，岂不是铺张浪费。” 二二和一一一边谈天，一边就着汤啃着白花花柔软软的馒头。 隔壁的栅栏处，却传过来一道道香喷喷的气息。 那味道，似乎有烤鸭还有卤鹅掌，更有滋味鲜美的海味。 一一将最后一口馒头小心翼翼的吃到嘴里，尤觉得少了些什么，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怀疑自己是不是饿的出现了什么错觉。 “二二，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二二似乎才察觉到什么，将最后一口蛋花汤全部喝光，一手拿处衣襟里掖着的帕子，将嘴巴擦了个干干净净，然后不无疑惑的说道。 “好像有烤鸭的味道，这龙宫还真是神奇，什么都有。” “是啊，确实蛮神奇的。” 今天看到一条水蛇的事情，差一点脱落而出，还好一一反应迅速，直直的挡住了口中呼之欲出的话题。 说到神奇，这龙宫的其他都不如那美味好吃的食物。 是不是想象，一看便知。 想到这里，一一摸了摸瘪瘪的肚子，主动提议道。 “我们去司地仙君那里拜访一番，看看他们在吃什么？二二，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二二望着一一那期待的眼神，面上露出一分思索。 这司地仙君莫不是喜欢自己家的一一，所以故意与他们住在一处。 想到这里，心中还有微微的疑虑。 那可不行，一一这么修为还很薄弱，被司地仙君欺骗了可不好。 心中纠结着，隔壁的菜肴是真的香，香喷喷的，可以让人忘记一切忧愁。 虽然一一化仙的时间不长，可是有自己照看着，自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不过一秒的时间，二二便快速的想通了。 仔细思考来，一一的提议还真的不错，那有些疑惑的面容瞬间洋洋自得起来，连那黑亮的眼神都带着丝算计的精光。 “说的也是，同为神界的仙君，上次又帮了司地仙君那么大的忙，我们确实应该过去看一看，表示神界的礼节。” 这么说罢，二二和一一默契点对视一眼，将手中干干净净的碟子收好，礼盒重新堆放在一处，放在院子里那一方简单的亭子里的石桌上面。 带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来到隔壁的栅栏门边，轻轻呼唤着。 “司地仙君!司地仙君可在？ 445 蹭饭 一一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司地看着面前丰盛的晚餐，唇角滑过一抹无奈的笑意。 晚间排队进入东海，倒是有听闻几片金叶子的礼品。 对于连画卷都是用金子雕刻的东海来说，恐怕是无足轻重。 想到这里，便不自觉联想到月老那抠门的性子。 想来，二二和一一跟在月老身边，倒也是螚受到不少的历练。 影将餐碟全部摆放在亭子的石桌上，在司地的示意下来到院落门前，将栅栏轻轻打开。 “司地仙君在用餐，不知二位有什么事情？” “我们来看看司地仙君吃……” 一一下意识的便打算告知来意，二二脸上带着些尴尬，快速的打断一一的话语。 有礼有节的话语，倒与神界仙君的身份十分相匹。 “司地仙君许久不见，我们前来一叙，不知可否有这个荣幸？” 司地从座位上起身，朝着院落门边的二二点头示意。 “请二位进来。” 二二带着一一，在司地仙君的授权下，大摇大摆的进入院落。 两层高的阁楼，需要爬过一层又一层宽大的矮矮台阶，拾级而上，司地皎洁的身影，在高高的阁楼上，看起来十分雅然又潇洒。 二二有些羞涩的站在一边，望着一桌子的餐品，看起来有些欢喜，可是半天没有得到司地的命令，自然也不敢落座。 一一却没有二二那么多想法，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司地对面，精致娇俏的脸蛋上带着两分喜悦与开心。 “司地仙君，你在吃什么呢？这么多，你自己吃不了吧！” 好听的声音，带着两分明媚，还有两分乖巧，听在耳朵里，让人不自觉心生喜爱。 看到那精致的脸蛋，总有两分熟悉的感觉。 可若是哪里熟悉，却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 许是在百鬼窟呆的时间太久了，看到仙君或仙子，总免不了有一阵亲切的感觉。 “还没有用过晚餐吧？一起吃吧，影，再备两副碗筷来。” 一一坐在桌边，像是小鸡啄米一般快速的点着脑袋，生怕自己不答应下来，司地便会收回他刚刚的示意。 桌面上有清蒸海蟹，还有油焖大虾，还有蒜蓉扇贝，看着就特别好吃的模样。 “司地仙君太客气了。” 二二听到是丢仙君客气的话语，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然后坚定的落座，并没有任何推辞，摆明了就是冲着司地仙君的晚餐过来的。 一一看着那鲜红的蟹壳，有些羞涩的轻轻抓起，放在手里，一点点撕扯开来。 “这蟹壳真硬，好难撕啊。”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看书领现金红包！ 一一微微抱怨，脸上却是止不住的欢喜，毕竟，刚刚打开的蟹壳，已经露出里面那嫩白的肉来。 熟悉的葵花香味，从对面淡淡飘了过来。 司地那双好看的眉微微蹙起，原本夹菜得动作微微一顿，眼眸中有晦暗的光闪过。 影拿着碗筷，仔细摆放在二二和一一面前。 毕竟，司地仙君的姻缘，以后还要靠着两位月老殿的二二和一一，自然不能轻易得罪。 司地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指，在那盘水煮蟹里面挑了一个个大肥美的海蟹，放在碗中，小心翼翼的剥开。 那沉稳低哑的声音，无意识流露出一种试探性的诱惑。 记得，曾几何时，在风景优美的海边，吃过这鲜美的海味。 不过，时间太久了，连司地都分不清那是记忆还是美好的回忆。 “我帮你，不知二二和一一之前有没有吃过海蟹？” 二二拿起碗筷，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都说东海的美食妙，确实比神界的美味还要鲜美两分。 那蘸着浓浓汤汁的扇贝，吃起来富有嚼劲又十分爽口。 一一听着司地的问题，看着司地优雅精致的将螃蟹壳微微分开，再将那蟹腿用盘子里的工具细致的剪开，银筷尖尖的一头轻巧的一挑，那丝丝带着热气的蟹肉便掉落到碗里，眼神不知不觉带了丝亲昵的依恋。 全神贯注看着眼前的吃的，倒是忘记了之前有没有吃过这海味。 不过这恰到好处的咸香，倒真像是曾经食用过。 司地既然供自己和一一晚餐，自然应该有问有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二二将烤鸭酥脆的外皮吃到肚子里，神情十分悠然自得，带着丝惬意与轻松。 看了眼身边一脸崇拜的一一，快速的回答道。 “神界美食很多，这海味倒是第一次吃，一一又是第一次化形。” 说完之后，没有等到司地的回复，继续狼吞虎咽的吃着美食，生怕晚了一秒，桌面上好吃的餐点就全部被吃光一般。 白花花的蟹肉，备盛装在翡翠碗中，晶莹剔透的绿色将那蟹肉的白衬托的越发灵动起来。 丝丝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一丝迷醉的诱惑味道。 司地拿出帕子，将莹润的手掌仔仔细细擦干净，然后将那小巧玲珑的碗递了过来。 一一接过司地手中漂亮的翡翠碗，黑亮的眼眸中带着丝惊喜，惊叹的连连说道。 “好神奇啊，原来螃蟹是这么吃的？我就说嘛！那蟹壳厚厚一层，怎么打开，才能吃到里面的蟹肉。” 司地微微沉默，没有说话，拿起筷子，继续动作优雅的进餐。 一一面上带着些不好意思的羞涩，将那碗蟹肉轻轻拨给二二。 二二同样有些不习惯，看了看静默不语的司地，直白的将那分出来的蟹肉推给一一。 “你自己吃吧，我自己会剥蟹肉。” “好吧，那我就开始吃了。” 一一脸上带着喜悦，将蟹肉一点点放在口中咀嚼，鲜香肥美的味道，在口中融化开来，恰到好处的火候，将蟹肉那新鲜的滋味全部烹蒸出来。 司地微微抬起视线，一一那张精致甜美的脸蛋便映入眼帘，因为蒸汽，微微熏红的脸蛋，藏着一丝惊心动魄的美丽。 司地夹了一块凉拌菠菜，放在口中轻轻咀嚼着，胸口的热度却没有半分消散，暖洋洋的，带着新生的力量与美好。 一一将所有的蟹肉全部吃光，有些好奇的拿起桌边一个敞口细颈的青蓝釉色器具，好奇的打量着，倒是与月老殿的花瓶有几分相似。 “这是什么啊？” 二二瞥了眼那漂亮的花瓶，同时抬起视线望着司地。 低沉的声音，许是吃了蟹肉的缘故，带着一丝特别的磁性。 “东海独有的花酿，听说由水中百种花朵浸泡在醇厚的酒水中，酿造而成。螃蟹性寒，食用这花酿，可以中和蟹肉的寒。” 446 花酿 修长的手指，将那看起来十分好看的花瓶提起来，一边解释，一边将里面透明醇厚的液体倾倒而出。 比手掌的弧度还要小一圈的杯子，两个手指便可以捏起来。 司地将斟好的花酿，分给二二和抑郁，脸上带着一分怡然自乐。 自从进入百鬼窟，大概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一一将花酿凑在鼻子下方轻轻闻嗅着，一股清香扑鼻的味道，淡淡流转在杯沿边。 “很清香的味道。” 司地将酒杯捏在手中，微微旋转着，似乎也在闻嗅那独特的酒香。 然后轻轻举起，倒没有勉强一一和二二，率先品尝起来。 温润的花酿，顺着那红润的唇静悄悄滑入胸膛，然后于瞬间温暖五脏六腑，像是百花盛开的春季一般，给人留下美好的印象。 “倒是好酒。” “何以见得？” 一一见司地一脸赞叹的表情，有些奇怪的将酒杯凑到嘴边，轻声呢喃询问出声，然后一口将一杯的酒都喝了下去。 “酒味清香宜人，酒水澄净透明，入口醇厚香甜，滋味清冽，回味甘甜绵密。” 低沉悦耳的声音，在酒意的衬托下，越发悦耳美妙起来，淡淡的沙哑声音，好似那落叶掉落在地面上那骤然发出的沙沙声，沉寂中显露出不凡姿态。 听着司地独到的讲解，一一头脑突然都有些转不过来。 明明很简单的文字，组合在一起，理解起来，却颇为费劲。 不过，这么美好的场景下，又不好说自己不懂，只是就着自己的感觉，随口说出那真实的滋味。 那略微粘稠的滋味，滑入口腔里面，像是百花在舌蕾上绽放一般，清香从嗓子弥漫到周身。 身体感觉略微轻盈，连司地的影子看起来都越发动人起来。 香甜的滋味，将整个心神都熏陶的越发甜蜜。 好似，这东海的夜十分静谧与美好起来。 月光照在海面上，折射出一道道洁净的纯白光芒。 那光芒笼罩在略微深暗的海藻上面，透出两分恬淡单纯的美来。 一一双手放在石桌上面，大红的袖子顺着手臂微微下滑，露出莹白的胳膊来。 像是莲藕一般修长却并不瘦削的胳膊，在大红衣袍的衬托下，散发着淡淡的诱人葵香。 手肘支撑在桌面上，脸懒洋洋搭放在手掌撑起的平台间，微醺的红润面色，带着一丝傻呵呵的笑意。 司地眉头几乎不可察觉的微微一皱，看起来有两分不悦。 不过，一一并没有察觉到。 因为刚刚喝了花酿感觉头脑清醒的一一并没有发觉，那花酿不仅好喝，而且十分上头。 “确实很好喝，司地再倒一杯。” 一一毫不客气的指示着司地，帮自己再倒一杯。 二二连连点头，神界的花酿倒也是喝过，不过神界的水和东海的水自然是不同的。 说不上哪处的水更为甘甜，自然也无法将神界的花酿与东海的花酿分出个高下来。 “好。” 司地看着一一那乖巧的神色，不忍拒绝。 正想按照一一的心意，替她斟酒，可是那略微歪向二二的脑袋，表示她此刻已经出现醉酒的情况。 略微思衬，眸中隐藏着一抹无奈的宠溺，顺势将手中的果茶递了过去。 这花酿确实好喝，不知多长时间才能再喝到一次。 就着蹭司地饭的时候，多喝点，香香的酒味，比神界的清泉还要好喝。 而且辛辣的味道被甜香覆盖，更为柔和的辛，入了口，倍加爽口起来。 看着司地的动作，那身影越发透明起来。 似乎皎洁的身影，被月光整个笼罩起来，看起来越发莹润高不可攀起来。 那突然递过来的酒杯，看起来似乎有些遥远。 “嗯嗯。” 一边应答着，一边快速的伸手，希望抓住那看似很快就会消散的白色身影。 猝不及防间，将司地那白皙的手握在掌心。 温润的感觉传来，许是察觉到一一的醉态，司地没有过多追究，将那盛放着果茶的酒杯稳稳放在一一面前圆圆的桌面上，然后倏然抽回手，面上有些不自在。 二二一边将一一的酒杯挪走，有些担心的数落着，一边将酒杯递了过去，丝毫不见外的让司地替他斟酒。 “一一，你喝多了，别闹，别喝了。之前你都没有喝过花酿，一次将一杯都喝了，肯定是醉了。司地，我这里再倒一杯。” 司地冷冷看了二二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二二看过去的时候，总觉得司地那视线莫名变得冷了些。 原本淡漠的眸子，许是天生自带的冷意。 二二忽略掉那不舒服的感觉，将酒杯放在桌面上，将烤鸭的腿拽了下来，塞在嘴里，大口大口嚼了起来。 司地替自己斟了一杯，并没有理会二二的请求，只是将圆润像美人纤腰一般的酒瓶放在二二面前，视线却定格在一一身上，同样有些担心。 既然之前没有喝过花酿，突然喝了这么多，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头疼难受。 司地担心的功夫，一一从二二身边抢回酒杯，凑在唇边，又是一口喝了个痛快。 “好好喝啊。” 虽然总觉得差了点味道，可是依然是甜滋滋的。 一一那双好看的眼眸满意的眯起，红润的嘴唇在酒水的沾染下越发明亮起来，像是滴着水珠的红色菩提一般，晶莹剔透，光泽纯粹。 “司地，再来一杯。” 一一砸吧着嘴唇，十分开心的笑着冲面前已经看不清样貌的雪白吩咐道。 司地看着那见了底的杯子，发现一一并没有察觉到那果茶与花酿味道的区别，不禁好笑，唇边随之微微翘起。 接过一一的酒杯，将那果茶继续替一一斟满。 一一喝了许多甜度适中的果茶，依然有些昏昏沉沉的，不自觉想喝更多花酿，却不知道自己第一杯花酿便已经醉了。 司地看着一一那昏沉的模样，心中微微一动，有怜惜的情绪不自觉环绕着。 于是朝着身边默默流口水的影，淡淡吩咐道。 “影，将晚餐撤下去，休息。” 雪白的身影，快速起身离开，一一昏沉中，走到司地身边，微微拖拽住司地那皎洁的白色衣袖。 丝线编织的衣袖微微有些硌手，一一的手掌缓缓上移，将司地的胳膊瞬间抱在怀里。 “司地仙君，你不要走，再继续喝啊！” 447 休息 司地那挺拔的身影，有些不自在的僵在原地。 柔软的触感，从胳膊上传来，似乎带着似有若无的诱惑。 司地将胳膊轻缓的抽了出来，一一双手环抱，像是个树懒一般站在亭子的台阶上，微微摇晃的身影，像是树梢上面挂着的黄色叶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 司地有些无奈的伸出双手，轻缓的放在一一那左右摇晃的双肩上，将一一那不稳的身形稳稳的固定住。 “一一，你喝醉了，回去休息。” 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略微严肃的命令，好听的嗓音，像是清泉一般，在耳边响起。 微凉的夜中，只有身边那道高大的人影，微微传来温润舒适的感觉，一一不自觉朝着司地靠了过去，像是个乖巧的绵羊一般，靠在司地的胸膛边，毫无意识的撒娇。 “不要嘛！继续喝!” 喝了许多果茶的一一肚子微微鼓气，打了个饱嗝，继续不依不饶的磨着司地的性子。 司地站在第二层台阶上，一一站在阁楼高处的楼梯口。 略微暧昧的姿态，让司地浑身上下不自在。 倒不是一一的亲近，让司地感觉不自在，而是影那看似含羞带怯，带着满满深意的视线，让司地感觉有些为难。 为了转移视线，司地双手撑着一一那弱柳扶风一般的精致身体，一边朝着身边的影淡淡吩咐道。 “影，你去看看二二怎么样了？” 影看着司地有些无奈的模样，偏偏装作毫不在意的淡漠，有些好笑，憋着笑转过身体，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两步走到桌边，一片狼藉的桌面上只剩下两根啃的干干净净的烤鸭腿还有六个完好无损的螃蟹壳。 二二喝多了，趴在桌面上，脑袋埋在双臂之间，呼呼的睡了过去。 那绵长的呼吸，十分深沉，似乎被人丢在垃圾桶里都不会有半分察觉。 影明白，司地的意思，是看看二二有没有喝醉。 不过，二二是个男孩子，难道让自己像是司地一般将他抱下去。 这怎么想，怎么怪异，影突然有些尴尬的愣在原地，有些笑不出来。 思前想后，影似乎找到一个绝佳的方法。 东海的四季都不是很冷，温温润润的水温，将一切亭台楼阁都渲染的温暖起来。 即使是夜晚，那温度也带着一丝温柔的暖意。 “司地仙君，二二睡过去了。不然，让他在这里留宿一晚，我去将床铺取来？” 不知道想到什么，司地微微摇了摇脑袋，将一一半抱着，扶下了楼梯。 “你将他唤起，或者是将他送回休息的地方。” 影看着那矮小的身影，有些迟疑的伸出手，重重拍向二二的肩膀。 “起来啦!起来啦!该回家休息了!” 影冲着二二连声呼唤，不满的声音故意放大。 二二没有任何察觉，依然香喷喷的睡着。 刚刚吃饱，正是休息的最好时间。 许是花酿喝的多了，一向警觉的二二，此刻完全听不到影的呼唤。 没有办法，影一脸嫌弃的拎起二二的衣领，跟在司地后面，将二二送下了亭子。 毕竟二层的亭子，若是夜间突然醒来，不小心失足，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一靠在司地的胸口，撒娇吵闹了一阵，终于安稳的睡了过去。 司地看着那稍微矮了一头的修长身影，总算是安静下来，微微松了口气。 带着红色喜庆的长裙，拉开栅栏，走到隔壁的院落门前。 熏红的脸靠在司地温暖的胸膛，依恋的紧紧靠着。 好似脑袋有些不舒服一般，快速的转了个脑袋，勉勉强强将头枕在司地那宽厚精壮的肩膀上。 司地停在院落门前，看着那幽静的院落，心中突然不舍起来。 胸口的温暖，像是小小的太阳一般，让人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分割开来。 司地脚步微顿，看着身边随后跟上像是提着小猪一般将二二提在掌心的影，眉头带着一抹担忧。 影感觉到司地的迟疑，望着手中两道昏睡的身影，很快想明白。 “司地仙君，是否担心他们两个喝成这样，无法在夜间照顾好自己。” 司地轻轻点头，半晌，有些无奈的轻轻叹着。 “将他们安置在一楼，有什么事，也好照应。少的床铺，一会儿去他们的住处取来便是。” 一一还好，毕竟是仙女，若是自己此刻提着一一，心情肯定会比现在更为开心。 影心中不自觉腹诽，面上却不敢表现分毫，利落的应答下来。 “是，司地仙君。” 一一沉沉睡了过去，司地小心翼翼的半抱着一一，神情带着一丝不自觉的温柔，将一一轻巧带起，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红扑扑的脸蛋，带着安逸的美好，心中有暖洋洋的感觉萦绕着，像是被层层柔软的云朵包围一般，心脏的跳动都不自觉越发轻柔起来。 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惊醒怀中处于睡梦中的美丽仙子。 东海的夜温润，带着清淡的美与暖意，司地将房间的门打开，将一一安置在自己房屋下方的阁楼里，然后动作熟练将楼房的窗户全部关好。 微微凉爽的气息，被阻隔在窗外。 影注意到司地的身影，隐没在他的房间后面，嫌弃的望了眼手中的二二。 这要是个仙子多好，自己也愿意任劳任怨服侍。 可偏偏是个仙君，而且还是个比自己矮半头的仙君。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推荐你喜欢的，领现金红包！ 这让影的心境，无论如何，都有些难以平静，走进属于自己的阁楼，将二二随意扔在床上，影便自顾自哒哒上了楼梯。 毕竟，对于守卫来说，在夜晚站立一夜的情况都是有的，更没有什么资格挑剔居住的环境和舒适度。 既然如此，二二也没有什么需要特殊照顾的地方。 司地将一一轻轻放在床上，像是看着刚刚出生的幼鸟一般，神色温柔，然后将床榻上的被褥轻轻拉过，笼在一一那修长秀美的身形上。 白天的刚毅，被略微黯淡的视线掩盖不少，越发柔和起来。 司地静静坐在床边，感觉不到周围流动的空气，整个视线都小心翼翼放在安睡中的一一身上。 像是个睡美人一般的一一，看起来安静乖巧，十分耐看。 又过了一阵，不知道想起什么，司地神情微微一愣，转身大步上了楼梯，心中没有多余的杂念，只是自去休息。 448 叫起床服务 第二天清晨，空气中都带着热闹的气氛，司地穿戴整齐，从阁楼台阶走下来，望着床榻上安静的面颊，心中有淡淡的惬意。 东海相对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可是又因为一一那可爱娇俏的脸蛋，而多了一丝温馨与静谧。 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颊，越发标致起来，即使微微阖着眼睛，都能看出一一那完美无瑕的骨相，加之没有任何瑕疵的红润皮肤，即使在争芳斗艳的仙子之间，也丝毫不落下风。 一一昨夜喝的不多，但是因为花酿的酒劲很大，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 司地靠近床边，看着那精致可爱的脸蛋，不由自主轻轻伸出手。 白皙如玉的手指，沾染着初晨的微凉，轻轻点在一一那光滑的皮肤上。 一一感觉到脸上一丝凉意，有些不舒服的抬起手掌，将那不适拂去。 司地的手微微一顿，看着窗外逐渐明亮的视线，突然心中生出两分恶趣味来，宽大的手掌，几乎将一一整个脸蛋覆盖住，然后挪动到一一脸颊一侧，手掌微合，将那玲珑剔透的脸蛋轻轻捏了捏。 原本呈弧形的皮肤瞬间皱巴在一起，带着微微的疼痛。 一一眉头紧紧蹙起，宿醉的缘故，意识尚未清醒，只是凭着本能的反应，有些不耐烦的微微翻了个身，只将那消瘦有型的背影留给司地。 一道欢喜的笑声，在此刻情不自禁响了起来。 司地的视线落在窗口探头探脑的影和二二，感觉有两分不自觉的窘迫。 影看出司地的不自在，将那偷偷打开的窗户，快速的阖上。 一道轻轻的，带着两分善意，两分揶揄的声音，便从窗边慢悠悠的飘了过来。 “司地仙君，我们先去参加喜宴。” 二二的声音，随后有些不满的响起。 “那我在这里等一一，司地仙君，你快将一一叫起来，一会儿参加喜宴晚了就不好了。毕竟龙宫这场喜宴，可是十分盛大的。” 影不由分说，拉着二二像是一阵烟一般快速的离开院落。 “絮叨什么，不会迟的，咱们先去。” 二二的声音，带着丝焦灼的关切，由近及远，越来越远。 “你别拉着我，一一，一一，快起床了。” 一一恍若未闻，在床上半躺着，一头长长的头发将白玉一般的脸蛋，微微遮挡住，若隐若现，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美丽。 司地有一瞬间呆怔，一向清心寡欲的司地此刻却像是愣头鹅。 远处的礼袍声已经响起，再耽搁下去，恐怕真的会错过此次的喜宴。 既然自己是代为传达玉帝的祝贺，倒是不好有半点差池，自然应该准时出现。 想到这里，司地倒忘记刚才那一丝窘迫，绕过床尾，追随着一一脸庞的朝向，动作优雅来到床榻另一侧。 微微沉吟，一一昨夜喝的花酿十分上头，一般的方法不会轻易醒来。 这般想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同时伸出，变本加厉的将一一整个脸蛋提了起来。 一一脸上传来温热的感觉，那莹润纯净的灵气，笼罩在脸蛋上，似乎还有些舒服。 微微摇晃着脑袋，脸上的钳制依然没有撤去，便索性又睡了过去。 一一身上大红色的衣服，跟着摇晃的动作，不安分的微微敞开，露出洁白的衬衣，引人遐想。 司地有些不自在微微避开视线，松开手掌，走到门边，取过洁白柔软的毛巾，在门边那静静流淌的水源处微微揉了两下，然后直接在一一那白皙的脸蛋上擦洗。 一一感觉到脸上的凉意，终于微微睁开眼睛。 还不待看清面前的景象，朦胧的双眸一眨一眨仍然有些迷蒙的轻轻念叨着。 “我的头好疼啊，真是奇怪，好难受啊。” “昨夜喝了花酿，应当是上头了，今日过去，那感觉会逐渐消散的。” 一道清冽略微柔和的嗓音响起，一一突然意识到身边站着的司地。 脸上带了几分羞涩，快速将柔软的羽绒被拉好盖在身上。 然后纤纤玉指有些颤抖的指向司地，那精致的脸蛋略微有些娇憨与羞怯。 “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是喝了花酿的缘故，舌头似乎都打结了，说了一连串的你，一一才将心中的惊讶全部表达出来。 司地将手中的帕子轻轻搭放在桌面上，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还没有醉的不省人事。 若是一一因为喝了花酿留下什么不好的后遗症，自己可真是罪过，自然也不好与月老说道。 想到一一昨夜自动靠过来的身影，心中却滑过一抹似真似幻的触电感。 窗外的礼袍声已经结束，吵闹声覆盖在整个龙宫上方，热闹的好似人间的新年一般。 司地微微摇了摇脑袋，一边解释着，一边催促着。 “这是龙宫，昨夜你喝多了，没有照顾的仙子。你不用担心，我在二楼休息的。快些收拾，喜宴已经开始了。若是迟了，可就什么美食都找不见。” 知道一一像是个猫咪一般，嘴馋，也许是随了月老那性子，便故意这般提点着。 一一脑袋仍然昏昏沉沉的，一手捂着有些疼痛的脑袋，坐着的身体仍然摇摇晃晃的，带着酒醉的憨柔之感。 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下意识的又重新躺在床榻上。 柔软的被褥，好像是天然的羽绒，将整个身体温暖的包裹起来，完全不想去参加什么喜宴不喜宴。 所以司地说了一连串话，一一的脑海里都一片空白。 司地看着一一有些难受还有些乖巧的模样，脸上带着几分了然。 站在床边，抬起脚步，朝着门外走去。 月老殿的一一晚一点出席可能会没有妖怪察觉，可若是自己迟了，被其他仙君抓住把柄奏禀玉帝，则又是一番口舌之争。 好在，最后两个字，成功提起一一的兴致。 一一瞬间像是诈尸一般从床榻上坐起，紧接着是一跃而起，直接跳下床榻，快速的蹬好鞋子。 司地洁白的身影，在一众仙君之间十分显眼，想不注意都难。 一一加快步伐，三步并两步，摇摇晃晃的便来到司地身边。 脸上的憨痴还未退去，看起来娇俏的精致又可爱。 司地意识到身边的风吹拂而过，嘴边带着一抹自得的笑意。 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一一，轻轻嘱咐着。 “身上的衣衫有些褶皱，整理一番为好。” 毕竟，整齐干净，在参加喜宴时是必不可少的。 不然，被一群妖魔鬼怪盯着评头论足可不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 更何况，司地喜白，天生的洁癖，让他完全无法忍受一一那有些凌乱的衣袍。 一一将身上的衣衫重新捋好，面上带着两分欢喜，手脚也跟着开心的不停摇摆起来，似乎昨夜的酒劲还没有过去。 “哦，好的，我知道，吃的，美食。龙宫的喜宴可是三界一大特色，这次来就是为着这美食来的，可绝对不能错过。” 449 水晶宫美食 司地领着一一，来到龙宫最为庞大的建筑里面。 听说，这座水晶宫由上千块巨型水晶钻铺就，比起外面纯金的高大城墙还要奢侈豪华几分。 闪亮的颜色，有些像百鬼窟最为严寒时凝结的冰柱一般。 与之不同的时，这里的水晶更为纯粹，质地更为坚韧。 即使在阳光的照耀下，也不会有一分一毫的裂缝，那晶莹剔透的状态比雪花还要纯粹两分。 甚至是瑶池里面的神水，也无法与这水晶的澄澈相比。 水晶宫的地面平整的没有一丝棱角，相同大小得水晶块被打磨的平整，相互之间无缝连接，所以一眼望去，整个水晶宫像是一整块巨大的天然钻石般。 在深深的海底，也存着最为闪亮的光芒。 司地走进龙宫，便有不少熟识的仙君和仙子凑过来寒暄。 “司地仙君，好久不见。” 一个体型憨厚，像是弥勒佛一般长着一张圆圆肚皮，一脸肉乎乎的胖肉的仙君，两步走了过来，神色好奇的打量着司地身边的一一。 影和二二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也逐渐靠拢过来。 一一将好奇的视线停在那弥勒佛身上，看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精光，不自觉有一丝敬畏。 看久了双眸竟然带着淡淡的刺痛感，一一有些不适应的微微低下脑袋，一手轻轻扶在额头上。 地面上的水晶，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像是一层透明的凝胶一般。 几米深的地方，还留着千百年前龙宫变动前的一些景象。 一只又一只身穿红色铠甲的龙虾，整整齐齐摆放在地面上，身边摆放着绿色的海藻，像是大型的餐盘展览柜，看起来十分可口。 钻石微微闪耀间，一一终于闻嗅到空气中那一抹香甜的气息，便微微抬起视线。 司地轻车熟路的寒暄，一手轻轻揽在一一的腰间，生怕她因为酒醉的缘故，立时倒在地面上，那样只会吸引过来更多不善的目光。 “好久不见，不知最近事务怎么样？” 弥勒佛那带着精光的视线在司地和一一身上微微流转，唇边带着一丝世故洗练之后的深沉之一，朝着司地微微示意，似乎不打算多说什么。 “还是老样子，不咸不淡的，有时间来玩，那边还有熟人，我先不打扰了。” 司地微微颔首，视线不自觉落在身边的一一身上。 昨夜一整晚的休息，一一那神色似乎也不大精神，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让人不自觉担心。 低沉的嗓音，带着礼貌的回应。 “好，先忙，有时间一定会去殿上拜访。” 影和二二已经走到近前，二二手中端着一碟夹心酥脆的糕点，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看到一一那不大精神的模样，关切的将手中的碟子伸到一一面前。 “一一，你怎么样了？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玫瑰酥饼和桂花糕，尝尝，简直是美味。” 一一看着那色泽皆属上层的糕点，微微摇了摇脑袋，表示自己没事，只是花酿的麻醉感还残留在脑海中，身形有些不受控制罢了。 不过，在司地的搀扶下，想要站稳，还是没有任何难度的。 “没什么事，都怪我贪杯。这糕点看起来很好吃，我拿一块，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吃的？” 听到一一的询问，二二得视线落在远处那泛着仙气的餐桌上，眼神越发明亮起来，带着星辰一般金光闪闪的满是欢喜。 影站在司地身边，不言不语，警惕的四处打量着。 司地的视线，也并不在那琳琅满目的珍馐之上。 一一的眼睛却不由得看直了，一排长长的桌子，从水晶宫的门口直直通向大殿正中的主位边。 “我的天，这么多好吃的。” 一一发出惊叹，感觉脑袋也不晕了，头也不疼了，脱离司地的搀扶，腿脚利索的跑向了宫殿正中间的美食区。 铺着长方形白色桌布的桌子上，摆放着独属于海中的美味，有鲜嫩多汁的烂炖鲍鱼，还有清脆可口的凉拌海藻，酱香海蜇，鲜美的海味汤，还有香辣梭子蟹，红尖椒爆炒海螺蛳，只要是海里的，几乎都摆放在这餐桌上了。 二二回头有些得意的看了司地一眼，蹦跳着往远处的餐桌走去。 桌边那川流不息的神仙和妖怪，全然被一一忘在脑后。 整个心神都放在那精致鲜美的餐碟上，拿起桌面下方栏板上摆放的餐碟和叉子，一一将去了壳的蒜蓉扇贝不停的往碟子里放。 “二二，我打算多吃一些，这样回到月老殿就可以尝试辟谷。” 一一看着一长桌的美食，不自觉乐开了花，声音轻巧，带着满满的欢快喜悦。 “可以啊，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毕竟花了好几个金叶子，肯定是要多吃些，才划算啊。” 二二随声附和着，那略微放低的声音，满满都是精明的算计。 鲜美的果汁和果酒，摆放在长桌两端，一些饱腹的糕点则放置在餐桌中间微微高出一层的餐架上，十分方便拿取。 二二和一一不停的交流着，都是一副贪吃的模样，手中和口中的动作一直未曾停下。 眼前那原本叠的高高的糕点，被二二吃了个干干净净。 一一大快朵颐，嘴角蘸的汤汁，用手轻轻一抹。 不知哪里来的纯白丝帕，上面绣着竹节的金纹，看起来低调又华美。 “谢谢。” 一一毫不客气的接过，看着手中漂亮的丝帕，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微微偏过脑袋，赏给身边那皎洁身影一个视线。 原本被忘在脑后的司地仙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边。 “客气。” 礼貌的嗓音，满满都是天然自带的风雅与高洁。 原来是司地的丝帕，一一确认这件事，毫不客气的将丝帕放在唇边，轻轻擦了两下，又大口的吃着。 鲜美的滋味，伴随着热气腾腾的汤汁，简直是人间珍品，准确来说是龙宫珍品。 神界再丰富的地域，也没有龙宫这么好的资源。 擦完嘴巴，方才想起什么一般。 一一好不见外，从长桌下面取出一方纯净的碟子，不由分说，放到司地手中。 “司地，你也尝尝，这么多的美食不知道怎么准备的，个个都是精品。” 司地轻轻点着脑袋，目光落在水晶宫一侧空荡荡的主位面前，显然真正的喜宴还没有开始。 现在是用餐时间，一会儿龙王来了，便会宣布真正的喜事。 “嗯，看起来很不错。” 司地附和着一一的话，并没有那么多口腹之欲，可是见到一一脸上那开怀单纯的模样，竟也觉得那食物十分美味起来。 听着一一的话，从摆放的餐碟中取出一块肥美的鲍鱼，轻轻咀嚼着。 450 喜宴 司地站在一一身边，注意她的动作，便随意取出一样的餐点来，轻轻品尝着。 似乎这般，一一唇边那甜美的笑意，便会一直留在心间。 一一却浑然不觉司地的目光，吃的津津有味，甚至连脑海中那一丝醉酒后的麻木都全部消散，在吃的面前，瞬间清醒起来。 二二察觉到司地那探寻的目光，看着司地和一一相互搭放的衣袖，有些不悦的故意站在司地身边，不声不吭的将司地的视线阻隔开来。 既然来到龙宫，人生地不熟，自然应该由自己照顾一一。 可是，自从昨夜，就一直是司地仙君在照顾他们。 虽然不愿意承认，这种落于下风，被其他仙君照顾的滋味还真不好受，尤其对于一向习惯了强势的二二来说。 那种滋味，更是难以忍受。 这么想来想去，黑黑的眼眸滴溜溜一转，讨好般凑到一一面前。 “一一，你尝尝这个，海螺蛳，用这个尖尖的竹节轻轻一挑，里面的肉就会出来，真的不是一般的美味。” 一一看着那像是变戏法一般被二二从圆滚滚的壳里面牵出的螺旋肉丁，神色瞬间活跃起来，十分好奇的看了一次又一次。 “看起来就很好吃。” 一一看着二二熟练的动作，不自觉从碟子里取出两头圆润呈纤细梭形的竹节，再拿过那圆鼓鼓的小螺丝，将那竹节伸到螺丝那弯弯绕绕的壳里面，轻轻一挑，那劲道鲜美的滋味便到了嘴边。 “确实很好吃，简直太美味了，比神界的，比神界的烤鸭还要好吃。” 一一不停的咀嚼，将螺丝整个吞到肚子里，一脸饕餮的满足，这么好吃的食物都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形容词来形容。 司地注意到二二的动作，冷漠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心中却五味杂陈，像是一一手中那螺丝肉一般，轻轻一挑，整个灵魂便被带离抽空了一般。 看着一一吃的热气腾腾的模样，司地终于忍不住开口劝到。 “一一，适度进食。海水中的食物虽然鲜美，不过与神界的食物相比，因为地域差距，更为寒凉一些。” 司地的话语十分柔和，可是因为常年的世事沉浮，那话语中总带着似有若无的压迫与威严，让人不敢忤逆。 更何况，司地是真心为自己好，一一有些不好意思悄悄红了脸，轻轻应答下来。 “哦，我知道了，那再吃些糕点？” 司地看着胡吃海喝的二二，又看了看乖巧万分的一一，不自觉露出一抹欣慰的端庄姿态。 “嗯。” 影凑到二二身边，看着司地那逐渐柔和的视线，莫名感觉到两分不适应。 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拿着竹节，有些百无聊赖的扣着螺蛳肉吃。 二二吃了一阵，半晌察觉到什么不对劲，捂着圆滚滚，快要变成皮球一般的肚子，飞也一般的跑了。 一一担心的转过脑袋，这二二，提前离开也不说一声，还说自己到哪里都要带他一个呢。 顺着一一的视线，司地看到远处二二手忙脚乱的问着路，又看了看那狼藉的餐碟，微微摇了摇脑袋。 “二二会回来的，不用担心。” 司地发现一一那略微担忧的神色，虽然心中不愿，还是轻轻提醒着。 一一点了点娇俏的脑袋，似乎生怕自己和二二一般闹肚子，从碟子里取出一块绿豆糕，神情怡然的吃了起来。 众仙等了半天，各自欢快的畅聊着。 摩肩擦踵的景象，大快朵颐的画面，好不热闹。 一一吃的差不多，摸着微微鼓起的肚子，看着桌面上的糕点和海味，还有些依依不舍的只是瞅着。 正在这时，大殿正中间终于显现十多道身影。 红艳的礼服，穿在一对看起来十分般配的璧人身上，那火红的衣衫，剪裁得体，与一对璧人的身形完全贴合，看起来更像是一块红布分成的两片素材。 男的身上着着的红袍分为对襟上衣和简单大气的裤子，搭配一袭火红的镶钻长袍，看起来倒颇为威风凛凛，像是蛰伏的巨龙一般，黑亮的眸似乎能穿透任何深沉的海水直直到海面最下方的沙土地上。 女子一袭婉约得连体鱼尾裙，像是传说很久的美人鱼一般，前凸后翘的身形被那火红的衣裙勾勒的极为诱惑与美丽。 鱼尾和圆形衣领上绣着如睡莲一般轻盈淡粉的纹路，袖口则是由清清淡淡的翠绿点缀，看起来颇为端庄优雅。 一一刚刚收回好奇的视线，一道浑厚的声音，从水晶宫最里侧的主位传了过来。 “欢迎各位大驾光临，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这次喜宴，实乃整个龙宫的荣幸，再一次感谢诸位。” 带着浓浓的威压，那声音越过长长的桌面，甚至能引出一段气势汹汹的龙啸一般。 毕竟，参加这次宴席的宾客不是神界的佼佼者，便是妖族的精魄，自然不可轻易慢怠，该有的礼貌与台词还是要寒暄一阵。 众仙停了手中刀叉进食的声音，空气瞬间静谧起来，压抑在一瞬间扑面而来。 一一有些惶恐，看来站在水晶宫正中间的中年男子正是这龙宫的主人东海龙王。 不过，看起来倒不是很老的模样，只是那淡淡的细纹看起来有几分世故，还有那带着精光的眸子，让人不忍直视。 司地优雅的将手中的餐碟放在桌子一侧的收纳篮里面，顺势接过一一手中带着汤汁看起来脏兮兮的碟子，再一次摆放好，轻轻抬起视线，注视水晶宫真正的统领者。 与海水一般深蓝色的长袍，似乎经过精心挑选，刚好将龙王那方方正正的脸衬托的典雅古朴，低调却不简陋，与一对艳红的璧人站在一处，仍然一派落落大方的模样。 仙君和仙子们都十分有眼力见，纷纷挂出自己最为诚挚的微笑，祝贺着龙宫盛大的喜事。 “恭喜龙王。” 此起彼伏的声音，让龙王那张不咸不淡的脸上终于出现一抹喜悦的神色。 “谢谢各位的祝福，接下来给各位介绍一下这次喜宴的主角，不值得一提的三子，有什么照顾不周的，请诸位多多海涵，还有美丽的睡莲小姐，在此预祝他们永结同心，生活幸福美满。” 一一看着相视而笑的璧人，心中跟着一暖。 不过，总觉得哪里怪异，又说不上来。 是了，龙王三子看起来颇为熟悉，那俊朗的面容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此刻自己却像失忆一般记不真切。 451 波折 龙王还在高高的主位寒暄着什么，倒也不是那么重要。 众仙的视线全部聚集在今天喜宴的主角身上，一对璧人穿着红色的喜袍，一个俊美不凡，一个美而不俗，倒是怎么看怎么养眼。 周围一片窃窃私语，带着同样欢快的声音。 毕竟，吃饱了，话就会不自觉变多。 一位穿着青绿色长裙的仙子，点着脚尖，将长桌上摆放的水晶糕放在碟子里，声音带着一丝好奇，更多的是羡慕与期待。 “听说了吗？这睡莲可是神界的花仙子，这次下嫁给龙王三子，大概是因为爱情吧，当真是神族与龙族的一段佳话。” 另一位身穿粉白色水袖连衣裙的仙子，微微摇晃着那纤细的身姿，脸上的表情既惊喜又激动。 “是啊，神族与龙族联姻，自古以来，便是十分重大的事情，倒也难怪水晶宫聚集了这么多往常看都看不到的神隐人物。” 有的妖怪喜欢开玩笑，手中拿着碗筷，敲的叮当作响，然后问出最为简单却也是最为艰涩的问题。 “龙三太子，你最喜欢睡莲仙子哪里啊？” 略带调侃的语气，听来带着丝猥琐，那目光还不断在睡莲那无可挑剔的身材上来回巡视着。 龙三太子眸光微微一沉，似乎对于那妖怪的问题十分不悦。 虽说一见钟情大多源自于长相，可是那妖怪的语调听着就让人默然不快，那张本来俊秀的面庞，因着这质疑，骤然冷了两分。 微微思衬，用最为官方的语态回复着便不再置喙。 “自然是睡莲这无可比拟的好性格了。” 不过，显然那妖怪不是什么懂礼节的，继续无所谓的大声调侃着。 “哈哈哈，说那么多，睡莲仙子若是不是这番美貌，连我可都不稀罕娶。” 龙三太子的脸色，在妖怪多番刁难之中越发难看，像是漆了黑漆又刷了一层油墨的铁锅一般。 “这个问题，你还没有这个资格来谈论。” 本来无趣想找找乐子，被龙三太子这么直白的反驳回来，脸上瞬间有些挂不住。 噎了半天，只好找几个狐朋狗友一顿抱怨。 一段不合时宜的小插曲迅速的翻页，众仙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这边仙子和仙君又重新欢喜的议论起来，那边着大红色喜袍的东海三太子和睡莲仙子相互携着手，离开主位，和宾客畅聊交谈起来。 人影重重之间，龙三太子一个示意，那刚刚取笑的妖怪便被瞬间拖了出去，悄无声息，毕竟很少有人注意到一个妖怪的去向。 一一看着差不多就剩下吃的宴会，倒也没有什么麻烦的，不知道二二为什么担心成那个样子。 话说回来，二二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火红的嫁衣，穿梭在一众或高雅或平凡的妖神之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被酒水晕染开，留下一片祥和与温馨。 一一穿着同样大红的衣服，在触手不可及的仙子和仙君之间，却总是少了两分端庄，多了两分亲俗。 手中的糕点吃了半口，视线往周围无意识的眺望着。 乌压压的人群完全没有熟悉的面孔，视线便不自觉落在身边的司地身上。 司地手中执着酒杯，示意般微微抿了一口，动作优雅取起一块和一一手中糕点一模一样的，用工具细致的分割成小块，那认真的神色，倒像是对待什么特别的珍贵一般，叫人看了都快要忘记口中糕点的味道。 和乐的氛围在整个水晶宫里面铺散开来，空气中满是菜肴的香气，还有桌上漂亮多姿的插花，散发出阵阵轻盈的香气来。 睡莲仙子，人如其名，一张看起来略微扁平的脸蛋，搭配宽宽的额头，塌鼻子，每一个部位看起来都异常平凡，组合在一起，看起来却十分雅致独特，美的令人心惊。 “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一道哀怨的声音，从水晶宫某一个不知名的角落悠悠传来，无限哀愁的声线，像是秋天穿过围墙裂缝间那瑟瑟的感觉，听着让人不自禁跟着哀伤与悲叹。 那声音极具穿透力，长桌上的碟子随着那哀怨不停的颤抖着。 海平面风平浪静，海面下方却似乎即将涌起一阵又一阵浪花。 众妖和仙子仙君们纷纷慌张的四处查看，希望找出那令人感觉恐惧的哀怨来源。 一一的视线，不自觉往水晶宫那厚厚的地面下方看去，一排排红壳的龙虾，在此刻看起来竟有些难言的可怖之感，脑袋一阵眩晕，那醉酒的感觉又重新回到脑海里。 大红喜袍的璧人，纷纷疑惑的四处打量着，却没有发现那具体的声音来源。 真是奇怪，莫名其妙的怨愤与指责。 龙王那原本沉稳有礼的脸色，在听到哀怨声音之后，却快速的转变成乌云密布一般的形态。 “养你们做什么的，快给我找出来是谁搞鬼!” 龙王一声令下，身穿整齐铠甲的虾兵蟹将们将长长桌边两侧的过道全部围绕起来。 龙王微微侧目，看着身边那没有丝毫惧意的龙三太子，面上浮现一丝丝欣慰的感觉。 每临大事有静气，倒是个值得用心培养的孩子。 这么多孩子里，要数欣赏，龙王还是最认可面前这个龙三太子。 心无杂念，每天处理事务都不拖拖拉拉，从小到大，聪慧机敏，几乎找不到什么毛病。 睡莲一脸惊惧，快速的拉过身边龙三太子的衣袖，尽量缩小自己的身形，努力的藏进他的怀抱。 “龙三，我身体可能有些不适。” 姻缘这种事，其间微妙之处，绝对不能让太子发现了。 不过，以他那敏锐的性格，又极其容易发现。 思前想后，睡莲决定率先示弱，先回去休息为妙。 “睡莲，没什么好怕的，我在这里，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嘛！有什么好怕的？嗯？” 龙三太子将睡莲轻轻护在怀中，脸上的关切自然不假，好听的声音轻柔哄着，一边理智的朝着龙王建议道。 “父王，不如这酒席先撤了，让众位宾客先行回去休息。” “说的十分合理。” 龙王站在龙三太子身边，一手轻轻搭放在睡莲那娇弱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一脸意味深长的呵护之意味。 “睡莲不必害怕，以后你就是龙宫的睡莲，还没有妖魔鬼怪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张狂。” 睡莲表情看似惊恐，心中却难掩厌烦，不着痕迹的避开。 声音一如既往的娇柔，似乎还带着一丝诚挚的感激。 “谢谢父王关心。” 龙三太子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搂着睡莲仙子的肩膀，缓缓离开座席，神态温柔。 “小心点，别磕着了。” 452 躺着也中枪 “今日是我看管不周，惊扰了各位贵客。时候不早了，撤席。改日有时间，一定登门拜访各位俊杰灵秀。” 龙王一声令下，原本惴惴不安的众人纷纷像是得到赦免一般，快速的道别离开。 不过，离开水晶宫的门，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原本就人满为患的门口，加上虾兵蟹将的围堵，越发的水泄不通起来。 一一有些惊吓的抚了抚胸口，听到龙王散场的命令，反而有些依依不舍。 明亮单纯的视线聚集在长长桌面那一排排玲珑的珍馐之上，看了一遍又一遍，发现司地没有注意的背影，拿出口袋，悄悄装了两块。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害怕司地的数落。 像是唐僧念经一般，虽然不疼不痒，总归是面皮不好受。 就在这迟疑的空荡，一道略微凌乱的身影，快速朝着一一飞扑过来。 猝不及防间，装着糕点的口袋掉在地面上，那些五颜六色的糕点，瞬间滚落一地，轱辘轱辘，追落在水晶地面上，没有留下任何声响。 安安静静的，一块圆润的夹心榴莲糕点，轱辘轱辘像是车轮一般在平整光滑的地面上快速的疾驰而过，从一一手中的口袋里，直直的滚向司地的脚边。 司地雪白的衣袍微微扇动着，一股不一样的气息从身边掠过。 绿色的身影，像是饿狼一般，双眼似乎都冒着绿光，将一一瞬间扑倒在地面上。 原本有些醉酒发沉的脑袋，经过这么一次碰撞，越发昏沉起来，视线逐渐模糊。 再转身间，便只见得到一一那微微露在外面的衣角。 记忆却在一瞬间冲破记忆的门锁，涌了出来。 那翠绿色的衣衫，依稀可见往日整齐光洁的模样。 海面上，两道相互拥抱依偎的身影，是那般温馨和甜蜜。 可是，眼前的女子，却不复往日光彩的模样，那张狂又无力的虚弱，让人可悲又可叹。 爱情，真的存在吗？ 不由在心中这般询问着，一一那原本晦暗即将紧紧关上的眼眸，再一次重新张开。 爱情，值得这般为它痴狂吗？ 即使牵了半年的红线，一一仍然有些不明不白。 胸口被女子压的有些喘不过气，窒息的像是被人扼住咽喉一般，青色的衣衫，瞬间铺张，像是绿色的毛绒地毯一般将洁净闪亮的水晶地板覆盖住，连带着一一那张明媚漂亮的脸蛋。 司地的面庞浮现在心间，不自觉的信任，总是让一一心中存着崭新的希望。 在发现异常的瞬间，司地就快速飞身过来，白亮的光芒快速的往那道青翠的身影上击打而去。 一排又一排的虾兵蟹将已经快速的围绕过来，将那已经失去理智的青衣少女团团围住。 一阵缥缈的虚无感快速退散，沉稳可靠的胸膛，将一一整个保护在怀抱里面。 那几乎溺水的感觉，终于在此刻得到解脱，温暖，还有亲昵的信赖，将一一整个重新从冰冷中拖拽出来。 “司地，司地。” 逐渐失去的意识，也能凭借直觉猜测到身边那熟悉的气息与怀抱。 就好像早就认识了千百年，此刻不过是新的重逢与叙旧一般。 青色得身影，双眸通红，被司地重重的一掌击打在地面上，口中不停的吐着如红酒一般的液体，本来脏乱的脸蛋越来越苍白，身体陷入虚弱的状态，终于支撑不住，快速的匍匐在地面上，幻化成一只小巧玲珑的青鸟形态。 原本严阵以待的虾兵蟹将，看到这种情况，瞬间放松警惕，长长输了一口气。 就在此刻，司地正要将昏睡过去的一一从地面上抱起，一道泛着诡异颜色的长条，突然朝着司地飞驰过来。 刚刚已经确认过，是这雪白的身影伤了青鸟，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司地一掌挥出，可是因为怀中抱着一一，动作慢了半拍。 不过半拍的时间，瞬息万变。 司地双手立刻青紫起来，那如绳索一般又短又坚韧的水蛇则被一道闪亮的白光远远的推出，直直砸到那坚硬透明的钻石墙壁上。 水蛇看着远处被团团包围起来的身影，一脸的委屈与愤怒，愤怒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愤怒她当初识人不清，更愤怒自己没有提前预料到她的动作。 圆滚滚的水蛇从墙壁上缓缓滑落，因为疼痛而不停的抽搐着。 水蛇再厉害毕竟是妖怪，而司地再分神也是神界的仙君，二者的力量差距不需要对比，也清晰可见。 正因为这样，水蛇躺在地面上感觉似乎迅速的过完了一生。 原本冰冷的血液，在此刻快速的凉了下去。 水晶宫里面明明星光璀璨，身上却不断有寒冷的感觉传出。 水蛇注视着远处那道青翠的身影，多么美好的青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呢？ 是因为什么呢？爱情吗？真是可笑! 即使身体已经万般虚弱，水蛇依然禁不住轻嗤，世间万般景象，任何事物都比爱情更为可靠呢。 呵呵，可是，自己又因得什么落了如此的地步。 水蛇一步一挪，直直朝着青鸟爬行而去。 虽然每一个用力的瞬间，都是那般疼痛，而每一个呼吸的瞬间，因为闻嗅不到青鸟的气息而感觉万般缥缈。 青鸟昏睡在地面上，水蛇则一点点挪动着，原本最为骄傲的游动速度，在此刻完全无法发挥出来。 便只好像是笨拙的蜗牛一般，一点点挪动爬行着，平常两三步的距离，却好像过了一天又一年，一年又一天的时间。 “龙王，如何处置这只青鸟？” 龙王那深沉的眸子微微扇动，一丝凶残的光芒便顺势散发出来。 不咸不淡的口吻，听在耳边，却生生让人打了个寒颤。 “非我族者，你们知道怎么办。” 一排排钢叉快速的往地面上本就瘦弱的身影叉去，却因为那钢叉之间的空隙太大，完全触碰不到青鸟的身体，便被坚硬的钻石地面弹了回来。 微微转身得瞬间，似乎想起什么，龙王斟酌了片刻，再次发问道。 “稍等，确认一下，是不孤山上的青鸟吗？” 一个管家模样的比目鱼，手中拿着长长的画卷，蹲在青鸟旁边，一点一点比对着。 “龙王，是不孤山上的，请问如何处置？” 比目鱼熟练将画卷收起，叠放在袖子里面，神色有些凝重。 “罢了，送回去。毕竟是三太子的喜宴，不要闹得太不愉快，平和为妙，喜乐为好。” 453 打道回府 司地将水蛇击飞后，手中幻化出一道白光，迅速将水蛇咬到的伤口周围封住，青紫的手掌因为疼痛不停的颤抖着。 正打算起身，一道深沉的藏蓝色袍边，进入眼帘。 放低姿态，一双略微粗糙的手掌出现在面前，似乎打算将司地就此搀扶起来。 “司地仙君，真是太抱歉了。是我看管不周，让司地仙君在水晶宫受了这般严重的伤。” 微微抬起视线，龙王那张年长的脸出现在眼前，一脸抱歉的笑容，好似十分关切司地的安危一般。 “谢龙王关心，没有大碍，不过这龙宫的防卫确实应该加强，尤其在这般重要的喜宴。” 司地抱着一一，轻轻道谢，却并没有将手搭放在龙王那藏蓝色看起来金贵的衣袖上。 略微严肃的语气，与龙王那千百年沉积下来的威严倒是相差不多，带着同样的居高临下。 龙王心中微微一凛，这司地仙君代表着玉帝来送礼，也不知具体是个什么想法。 此时看司地仙君这严肃的表情和姿态，莫不是玉帝已经开始对龙宫有了不满。 那可坏了，千百年的基业，在神界神秘的力量面前，不过是蚂蚁过桥，只需要轻轻一个点拨，那原本坚固牢靠的氏族，便像是木屑一般纷纷溃散。 想来，还是弄明白玉帝真实意图比较好。 若是想要知道玉帝那真实的意图，必然要从司地这边着手。 这么想着，龙王貌似十分豁然的笑了起来，那深沉浑厚的笑声，在一众银亮锋利的铠甲铁盔之间，显出两分讨好与试探的意味。 “哈哈哈，司地仙君说的是。不如在龙宫多留两日，我也好为司地仙君寻找那珍贵的解药。再说，这伤口这般可怖总得包扎两分不是。” 司地听到龙王那貌似诚恳实则客套的话语，微微摆了摆手，那红紫的伤口，便快速出现在龙王面前，带着一分警示的意味。 一一静静躺在司地的怀抱里，身体因为昏睡，微微垮塌，像是一长条的桂花糕一般，长拖拖从司地的肩膀拖到地面上。 因为如此，一一自然无法察觉司地那逐渐泛白的脸色，蜡黄与白混杂在一处，似乎在强忍着疼痛，额头那隐隐渗出的汗珠，像是冬夜那无法阻挡的严寒渲染在坚韧与不屈的梅花之上。 沉稳的嗓音，带着更为真挚的感谢，还有匆匆带过的对于喜宴混乱的态度。 “有劳龙王，这喜宴闹起来，龙王肯定还有不少事务需要处理，司地便不好再叨扰。” 一边如此说着，一边便转身迅速往水晶宫门口移动。 手掌上的上虽然不严重，已经快速遏制，但是如果耽误时间，让那原本小小的伤口蔓延开来，后果则不堪设想。 更何况，怀中的一一不知怎么样了？昏睡的状态，完全无法感觉到她身上不舒服的地方。 想到这里，司地眉头轻轻蹙起，带着一丝担忧，那青紫的手腕就近环上一一纤细的腰肢，将她整个打横抱起，脚步越发加快。 龙王微微颔首，屏退身边的管家，跟随司地的脚步，看着越来越近的大门。 守卫已经自动退向两边，因着水晶宫内殿内一瞬间冰冷的气息，纷纷低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眼中的关切不假，更多的却是对于龙宫今后命运的关切。 龙王和司地并肩前行，倒是看不出任何架子，雄浑的嗓音略微压低，开门见山的询问道。 “司地仙君，玉帝派你来龙宫，本王真是倍感荣幸。只是，玉帝在神界，不知最近身体好不好，有没有什么指令，我好传达下去。” 司地神色苍白，带着疼痛的伤口不停的跳动，不过还好，理智并没有因此丢失。 微微瞥了眼身边紧随的龙王，斟酌着语句，尽量婉转的表达着玉帝的意思。 “玉帝的事情，不是我们小仙能随便议论的。至于派司地来，龙王将龙宫管理的井井有条，雅致华美，自然不用担心玉帝会有什么疑虑。当然，也欢迎龙王闲着来神界，届时看望玉帝，玉帝只会越发欢喜。” 说了这么多，想来明事理的龙王心中也会有一番思量。 听到司地的话，原本笑呵呵的龙王，脸上的笑意越发扩大起来，深沉的目光微微转动，眸底的暗流涌动，却没有透露分毫，连连应和道。 “好是好，极好。司地仙君来龙宫，带着伤，本王这心里也总是过意不去。来人，将那备礼呈上来。” 龙王神色晦暗不明，笑意看起来也不过是敷衍。 藏蓝色的宽大袖口微微挥动间，一排虾兵蟹将扛着一个精致的雕金木箱，出现在司地面前。 本来着急回神界的司地，此时自然没有那么多心情和龙王寒暄。 看着面前明显盛装奇珍异宝的大箱子，淡漠的眸却没有一丝波澜，好看的剑眉反而有些不自在的微微皱起。 “谢过龙王的好意，无功不受禄，也希望龙王不要让司地难做。此次来龙宫，自然是希望与龙王交给朋友，参加了三太子的喜宴，也实属司地的荣幸。玉帝那边，司地若是能说的上话，也会替龙王多多阐明。” 龙王听到司地一番恰到好处的宽慰，心中不由欢快起来。 虽然不收礼物，有点过意不去。 不过，看来这司地也不是那般不识时务之神，以后有时间慢慢的磨便是。 思及此，原本那有些怨愤的笑容逐渐明朗起来，像是九天之上那高高大大的桂树，在璀璨之中，散发着几分老道的神神在在。 “哈哈哈！那就有劳司地仙君，你们全都退下，挡在门边做什么？司地仙君慢走，有时间带着一一来龙宫，本王一定会精心招待。” 龙王的话，在水晶宫内悠悠传来，带着十足的气势与威严，抬着宝箱的虾兵蟹将面面相觑，立刻听从的将宝箱又重新抬了下去。 司地望着龙王那带笑的面容，神情庄重严肃，看来该传达的意思，龙王已经知晓，那这番前来便不辱使命。 不过，手上的伤口终究是需要快速的处理。 “那就多谢龙王的好意，司地这便告辞。” 龙王迈着宽阔的步子，跟在司地身边又走了两步，却没有踏出水晶宫那平整华美的大门边界。 淡定的挥动着手臂，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收起，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独有的严寒，将身边的管家叫了过来，低低吩咐了两句。 一众守卫便听从管家的指挥，整齐有序的一点点退下。 454 药仙 司地带着影和二二，加快脚程，回到神界，尚且用了足足两个时辰。 神界的天还十分明净，司地带着一一，到药仙的丹药阁转了一圈。 药仙手中捧着一个圆滚滚的砂壶，手边是散发着各种各样气味的药草，不知道又在鼓弄着什么。 一对金童玉女守着丹药炉，一个看着火候，不停的往里面添加药草，另一个坐在火炉边，不停的扇着风。 童子轻巧的声音，在温暖的宫殿里面传播着，清清亮亮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舒服。 “药仙，司地仙君过来了。” 专心致志的药仙，终于抬起视线，往门边看去。 见到熟悉的身影，眉头微微拧着，带着两分好奇，还有两分关怀。 抱着怀里笨重的药炉，来到司地面前，上下打量着。 药仙，顾名思义，每天与药草打交道，因为独爱神仙身上的伤口，还有一个名字，叫百无伤。 “司地仙君，你这是怎么了？这是去哪了，又弄的一身伤回来。” 药仙一袭雪白布衫，看着纹路简单，像是一整块麻布一般，似乎没有什么价值。 可若是细看，那布衫的纹路十分紧密，材质是上好的天蚕丝，放火防水，身上穿着的，手上套着的是十分精良的炼丹服。 司地尽量长话短说，在丹药阁火炉对面的桌子边坐了下来。 “参加龙王的喜宴，被水蛇咬到手掌，不知道有没有匹配解毒的丹药。” 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一抱在怀里，同时伸出被咬的青紫的那张手。 “伤到手掌了，那可不妙，若是毒素蔓延开来，你可就没了。” 话是这么说，理也是这么个理。 可是，药仙脸上那神情分明不是悲叹，而是喜悦与兴奋。 在丹药阁呆的时间长了，神界平和，遇到一个两个病患，还真是困难。 “嗯，所以我提前将伤口周围的静脉封住，防止毒性扩散。” 司地坐在桌边，微微泛白的脸上看不出多余的喜怒，平平淡淡的表情，似乎此刻受伤的是另有其人一般。 药仙听到独行没有扩散，那双点亮的眸子瞬间暗沉下去，神态中竟然有两分失望。 视线落在司地怀里的仙子身上，眼睛悄悄眯起，带了一丝期待。 “她也受伤了吗？这么年轻的仙子，长得多俊俏啊。” 药仙不无感叹的碎碎念叨着，司地那淡漠的脸上出现一抹不悦的神态，将一一环抱的紧了些，十分紧张的模样。 “药仙，许久不见，你这废话能不能少点。她没有中毒，可是不知道伤到哪里，一直未清醒，你帮我看一看。” 药仙将手中的药草全部堆放在砂锅里面，交给一边往火炉里倾倒药草的金童，然后重新走回桌边，精明的眼睛微微眯起，一副好奇极了的模样，视线在一一和司地身上不停的流转着。 “废话多，心情才能好嘛!没问题，五片金叶子。” 随后用洁白的帕子轻轻擦了手，小心翼翼的将一一的手腕放在耳朵旁边，听那脉搏的声音。 “嗯。” 司地轻轻应答着，担心惊扰药仙治疗，便不再多语。 司地的宫殿简单，并不是因为司地穷，而是因为司地简单习惯了。 每天的俸禄，足够司地在神界无忧无虑的生活，顺便养一帮鸡鸭鹅狗。 所以，与一一的安危相比，五片金叶子并不是什么珍贵的物什。 影十分自觉站在门边，二二则好奇的四处打量着。 毕竟，每天工作都在月老殿，这还是二二第一次托司地的福来丹药阁。 玄铁打造的炼丹炉，金色的盖子雕刻着镂空的云纹，童子便将那提前准备好得混合药草按照顺序一点点放到火炉里面。 吱啦吱啦的火花，顺着火炉底部的灶台飞溅到空气中，玉女却浑然不觉，不停的扇着风。 一张雪白的面纱，将那尚有些稚嫩的漂亮脸蛋完全遮挡住。 两道身影，兢兢业业，很少说话，看起来，倒是没有那药仙有趣。 这时，听到药仙和司地讨论一一的病情，便不自觉凑了过来。 看着药仙诊治的方法，一脸的惊叹。 “药仙，你这也太厉害了，听脉搏，就知道怎么回事？” 药仙有些不耐烦，司地仙君有些本事他是知道的，自然心中便有两分敬畏。 可是，这二二，不过是那无用的姻缘殿的小侍从，自己还真没有那时间太搭理他。 是了，此刻当然是治病救人要紧。 “你别说话，我这还什么都没听出来呢。你去一边，等我听出来什么再告诉你。这听脉搏也有讲究，自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二二还想说什么来着，话题却全被药仙说了个遍，自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有些无聊的径自查看着桌面上五颜六色的药草。 一朵漂亮的如金色月牙一般的花瓣，躺在玲珑精致的圆形托盘里面，看起来漂亮又优美。 “药仙，这是什么？” 在月老殿与月老谈天说地习惯了，自然对于这年迈的药仙没有什么惧怕之意。 “金银花，你少说点话，耽误我治疗。” 药仙微微扫了一眼，熟练的回答道。 然后数落了两句，又转过脑袋，听那细细弱弱的脉搏，轻盈的跳动，富有节奏，没有任何迟缓与停顿，脉搏悠长，确实是昏睡的迹象。 不过，身体四周沿着这脉搏延展开来，并没有什么损伤。 昏迷到现在的具体原因，使用排除法，便只剩下一个了。 “昨夜饮酒过多，多睡一觉就好了。” 药仙那意味深长得视线落在司地身上，又打量了好几遍。 发现司地那淡漠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方才放心下来，司地那冷漠的性子，自己了解，倒也不是什么人面兽心的典型。 “这你都知道，药仙真是名不虚传。” 二二在桌边绕了一圈，看着各种各样的药草，倍感新奇。 此刻，又听着药仙的分析，精准的分析没有任何差错，二二那原本平静的神情都不自觉带了一丝敬畏。 司地微微松口气，面上不自觉浮现一抹不合时宜的笑容，微微伸出青紫的手掌，面上的苍白被丹药阁那火热的药炉熏蒸的红润两分。 “嗯，有劳药仙。” 不过看个病情，就有五片金叶子，心中不自觉洋洋得意起来。 药仙嘿嘿傻笑着，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 “蛇毒，我最擅长了，不过小菜一碟，你瞧好就是，十片金叶子，可以多，不可以少。” “没问题。” 虚弱的声音，带着信赖的坚定与沉稳，司地将一一颊边发丝单手轻轻拢起，空气不自觉带着一丝静谧。 455 你受伤了 “回去好好休息，这一个月不能处理公务，多散散步，有利于身心健康。” 司地坐在桌边，耳边响起药仙那意味伸长的一句话。 一一躺在床上，睡得倒是香沉，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五天的时间。 许是身下的床板很结实，所以一一睡得很舒服，从床上坐起来，微微伸了个懒腰，窗外那冷清还有些温度的空气便远远的飘来。 一一坐起，发现一身大红的衣袍还没有脱下，松松垮垮套在身上。 周围的视野有些陌生，与月老殿的温馨热闹相比，多了丝沉静的优雅。 桌边一抹洁白的衣袍，看起来略微熟悉。 “司地仙君，你怎么坐在这里？” 一一从床榻上走下，径直往司地身边走去。 大红色的衣衫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粉红色的真丝内里，松松垮垮的服饰，让刚刚醒来的一一多了一丝轻柔的松散美。 司地微微瞥开视线，苍白的脸色带着一丝微醺的不自在。 “你醒了，把衣服好好穿起来。你现在在我的宫殿，我自然在这里。” 一一那有些迷惑的脸蛋，瞬间明晰起来。 听到司地的提醒，两手在衣襟上微微一拉再一拢，便将那松垮的衣服重新收拾齐整。 一一的身体越发考进，然后十分自然熟络坐在司地对面的椅垫上，神情不无关切。 自己晕倒之前像是烧鸡一般被整个呼住，现在自己又在他的宫殿，那么真实的情况自然而然的明了。 “司地仙君，是你救了我吧，你没有什么大碍吧！” 司地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诧异，对于一一突然的关心显然有些陌生，不过并不反感与排斥。 “无事，你身上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看了会儿竹简，便不由得疲乏起来。 看了看天色，已经是神界一天最为炽烈的正午。 司地微微抬起视线，下意识顺着雕花木窗，往外面眺望着。 一一的视线却定格在司地身上，那么混乱危险的场面，司地仙君不可能全身而退，没有任何伤情。 这么想着，那视线便在司地仙君身上游走着，连纤细的头发丝都一个个数着。 “还好，可是司地仙君，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有些白，不是那种正常的白，是那种缺了谢什么的白，总之就是很不健康的感觉。所以是真的没事，还是有事又好了啊？” 视线继续往下，那平坦带着紧凑感的胸部，平坦的小腹藏在白色衣袍下方，⊙??⊙？都看不出来，再继续往下。 “咳咳，影，备膳。” 司地有些不自在的从桌边轻盈站起来，阻挡住一一继续打量的视线，转移话题道。 “你刚刚睡醒，身体肯定会有饥饿的感觉。” 一一在司地周围打着转，执拗的希望看出司地受伤的部位。 “没有，我睡了一觉，感觉浑身都特别舒服，头晕的感觉也没有了。” 司地轻轻点头，被一一盯的有些不自在，信步走到院落里。 “那便好。” 一一坐在桌边，拄着脑袋，虽然不饿，但是也乖乖的等着膳食。 想来，在司地仙君这里蹭吃蹭喝，再回去工作也不错。 没一会儿的功夫，影提着食盒，迅速从院落外跑进来。 然后细致贴心的将膳食摆放在桌面上，又快速的退了出去。 “小米粥，馒头，没有包子吗？” 一一伸手快速从食盒里取出一个白花花的馒头，快速塞进嘴里，一边吃着，一边含糊的抱怨着。 司地自然落座，倒是没有责怪一一的毫不客气。 语调轻缓，轻轻说道，那好听的声音就像是清晨一睁开眼睛听到的那抹鸣啼一般，清清凉凉，寡淡中偏偏有带着一丝关切。 “你刚刚醒来，肠胃也刚刚恢复活力，吃些清淡的，对身体好。” 司地的手轻轻抬起，又忽然想到什么一般，换了一只手，拿起馒头，轻轻咀嚼着。 那优雅端庄的模样，似乎他吃的不是馒头，而是十分美味的珍馐。 一一注意到司地有些不自在的动作，漫不经心吃着馒头，却感觉无滋无味，如同嚼蜡一般。 想来，心中有着事情，在乎的感觉不过如此。 有些小心翼翼走到司地身边，然后轻轻坐下来。 在龙宫相处不过一天的时间，却好似认识了几个世纪一般漫长与熟稔。 “司地，你受伤了？我看看怎么样了？” 一一坐在司地旁边，神情有些愧疚与自责。 想来，司地为了将自己从那青色的魔爪下救出来，肯定费了不少力气，说不准伤的还特别严重。 一一的视线落在司地那修长的手指上，原本应该粉粉嫩嫩，白白亮亮的皮肤，在此刻还泛着一丝脆弱的红润，像是被马蜂蛰过一般，似乎还有些浮肿。 “无碍，已经清过毒素。” 司地将馒头吃完，喝了些清粥，一身寡然的落拓，带着两分开阔的洒脱。 一一将司地那略微红润的手掌执起，放在桌子上，小心的打量着。 “我就说脸色这么苍白，肯定是受伤了。还好，清完毒素了，不然一定很难受。” 一一看着那正在愈合的伤口，还有些后怕的担忧道。 “司地仙君，既然你是因为我而受伤。我总不能白白看着，不然我留在这里照顾你，等你伤好了，我再回月老殿。” 那牵红线的活计，做了半年多的时间，实属有些厌烦。 刚好趁着照顾司地的空挡，休息几天，偷得浮生半日闲，倒也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 司地不知道一一心中真实想法，有些感动的呆愣半晌。 心中莫名希望一一留下来，可是细细一想，一一留在这里，耽误了她的工作，便不好了。 “月老殿工作繁忙，你还是回去帮忙，我这里没有什么大碍。举手之劳，无需记挂。” 司地从桌边拿过一个瓷白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两颗红色的丹药，动作清雅放在口中。 “我帮你倒杯水，既然是因为我受了伤，我不可能坐视不理的。影，你帮我去向月老请几天假。” 一一动作轻巧，带着两分讨好的意味，从桌面上取了个漂亮精致的茶杯，将食盒里盛装的温水轻轻倒了出来。 莹莹的清水，带着温暖的白雾，将一一那白皙美丽的脸蛋衬托的越发水润光泽，美好的让人忍不住轻轻摸一摸。 看着那仍然带着伤的手，不知怎么想的，朝着门外淡淡吩咐。 “去吧，影，按照一一说的。” 门边屹立的身影，得到司地的命令，打消心中的疑虑，随即快速离开院落。 第456章 照顾 在月老殿每天都是枯燥的牵红线，可是在司地这里就不一样了。 与在月老殿相比，空闲的时间更多，熟悉之后，一一也越发自在起来。 “司地，喝水。生病了，每天至少喝三杯清水，这样可以促进身体排出剩余毒素，再者说，神界的水斗自带净化作用，多喝喝热水来。” 将热水倒出，将那瓷白的水杯放在桌边，一一便走出房间，坐在院落里的摇椅上，晒着太阳。 司地的目光，落在那冒着热气的热水上，心情也像那不停流转的水面，不停的泛着涟漪。 “影，过来帮我把这核桃敲开。” 一一坐在树下，手中捧着一大袋核桃。 听说司地仙君生病了，月老带着二二特意给司地仙君送来一大包核桃，换了两片金叶子，开心的把一一咱手机留在司地的殿宇。 殿宇看着简单朴素，前后院落的景象却十分宽敞，从树下一眼望去，视野十分开阔，远处的屋宇楼阁，全部都能看的个清清楚楚。 影站在门边，却四号没有理会一一的请求，甚至还有些不情愿的翻了两个白眼，表示他此时不是很愉快的心情。 “一一，我只听从司地的命令。” 一一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的拉长声音。 影和司地完全不一样，冷冰冰的不近人情，说什么都当听不进去。 “哦，那好吧，我自己试一试。” 从摇椅上轻巧起身，在院落里四处寻找着，却什么都没有看到，整个院落都干干净净的。 别说是石头，连松树上掉落的针叶都找不见。 一一在院落里转了一圈，注意到窗边那一抹皎洁的身影，想到什么一般，轻轻巧巧走进室内。 桌子上摆放着一方精致小巧的熏炉，淡淡白色的烟雾，散发着阵阵独属于松柏的清冽香气。 书桌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上面刻印着复杂又繁琐的文字。 “一一，你在找什么？” 司地看着在眼前不停摇晃的身影，完全无法安心看书。 只得抬起视线，注视着眼前那道欢快的倩影。 “司地，我想把那核桃砸开，你这有没有特别坚硬的东西。” 司地看着一一面上那单纯懵懂的神色，心中不自觉怜惜起来，不知道影为何对一一那般冷漠。 于是将竹简轻轻放在桌面上，视线落在门边那屹立不动的身影上，沉声吩咐道。 “别伤到了自己，影，你帮一一把核桃都敲开。” 影垮着一张脸，没看出来一一照顾司地仙君，这几天来，倒是把自己折腾坏了。 又是将摇椅从后院搬到前院，又是爬树上摘松塔，又是敲核桃。 心中百般不耐，不能表现丝毫，闷声应了下来，心中默默期盼一一能迅速离开。 “是，司地仙君。” 一一面上露出甜甜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瞧了司地两眼，然后没有任何留恋的重新跑到院落里。 “那多不好，那太麻烦了。” 轻巧的声音，落在耳边，连司地自己都不知道最近是怎么鬼迷心窍了。 一一将一包核桃，全部放在地面上，注意着影的动作。 出乎意料，影伸出他那双粗糙的手掌，将地上的核桃一粒粒捡了起来。 然后放在手里，轻轻一捏，那坚硬的核桃壁变成两半，里面蜿蜿蜒蜒的曲折，带着灰褐色的外皮，便展露在眼前。 “影，敲核桃，不应该一掌下去，哗啦一下子全部都开了嘛！” 一一跟在影身边，看着他那敦实却略微笨拙的动作，一瞬间有两分着急。 蹲在影身边，一边打量，一边不自觉出声问道。 “那样的核桃不完整，会碎成渣。” 既然听从司地的命令，也应该将核桃好好的打开，不然不知道司地又会怎么数落自己。 司地坐在桌边，眼前的文字好像也变成了声波一般，什么都看不进去。 视线顺着窗户微微延展，就看到那两道蹲在一处的身影，高高大大的树木，洒落下星星点点，让他们的背影显出两分温馨来。 司地坐在桌边，神情微微一凛，书卷拿在手里仿佛都有千斤沉的重量。 心思开始烦乱起来，再也无法安心看书。 拿起水杯微微抿了口清水，那温吞的感觉却让司地越发难受起来。 一向沉稳少语的司地，突然呼唤一一的名字。 “一一，帮我倒杯水。” 背对着司地，自然看不到司地那略微恼怒的面孔，甚至连司地自己都没有发觉。 可是，一向敏锐的影，缺察觉出两分不悦来，从那清清淡淡的语句中。 脑门上的汗水在一瞬间多了起来，影蹲在地面上，整个背影在瞬间变得僵直，似乎有什么锋利抵在后背上，让影完全不敢轻易挪动。 “我来啦，司地。” 一一欢快蹦跳着，跑进房间，轻巧得脚步声，连成串，像是瀑布敲打在石面上发出的清脆悦耳。 心中的不快瞬间消散，司地坐在桌边，面色平和看不出喜怒。 白玉一般的手掌，轻轻执起面前的茶壶，手掌灵活的翻动，温润的水杯中便注满了水。 大红色的衣袍，带着清新与活泼，将司地的视线一下子装满。 一一倒好温水，走到桌边，顺势取过桌边一角摆放的丹药瓶。 “司地，到了吃药的时候，顺便把药也吃了吧。” 司地习惯性看了看窗外，确实到了吃丹药的时间。 “嗯。” 这丹药是可以大幅提升修为的，因为药仙刚好刚刚炼制完，便顺水推舟送了司地一小瓶。 药效不好说，大补肯定是必然的。 红润的丹药被一一放在掌心，然后再送到司地身边。 司地淡漠的脸庞浮现一抹信赖的温润感，接过那丹药，没有任何思索，便优雅的送进口中，又喝了口清水，将丹药服下。 一一看着司地吃完药，又欢快的跑到院落里，那明媚的身形，像是一只无拘无束的鸟儿一般。 影朝着房间里轻轻回复着，终于赶在一一回来之前全部敲开，再也不用忍受背后那似有若无的利芒。 “司地仙君，核桃全部敲开了。” 一边禀告，影甚至都没有看一一一眼，便回到门边，敛了有些紧张的神情。 “我的天，真的全部都敲开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影，你真厉害，太谢谢你了。” 一一将核桃仁全部放在口袋里，然后快速跑回司地身边，那张娇俏精致的脸蛋上，满是欢快的自在神情。 “司地，你多吃些核桃，对身体好。” 一一将核桃仁放在桌面得碟子里，然后自己坐到床边，欢快的吃了起来。 咔哧咔哧的声音，让司地微微摇了摇脑袋，索性放下书籍，将那核桃粒捏在掌心，静静的瞧着，感觉心境许久未曾如此平和。 第457章 争风吃醋 一一呆在司地的殿宇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的时间，一开始的新鲜感退去之后，总难免有些无聊起来。 不过，与影的关系似乎更进一步，越发熟悉起来。 比如，一一现在躺在树下的摇椅上，越发颐指气使起来。 “影，我想吃樱桃还有草莓，最好是冰镇的。” 娇俏的嗓音，带着两分好不自觉的随意与懒散。 影站在门边，悄悄往房间里面打量。 司地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影，你听没听到我说话啊？” 一一那轻柔的嗓音再一次响起，坐在摇椅上十分自在的来回摇晃着。 影再一次转过脑袋，看了看司地那常年面无表情的脸，心中微微松懈下来。 既然司地没有任何表示，说明他对于一一的在乎有限。 既然如此，自己就代替司地好好磨一磨一一这令人有些难以忍受的性子。 是啊，司地还要休息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的时间，自己都要受一一指示，想想就来气，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品阶。 想了一串，影那憋屈了好几天的郁闷，终于有了发泄口，故意沉了声音，板着脸轻轻呵斥着。 “一一，你这娇纵的脾气收一收，毕竟不是月老殿不是。” 一一坐在摇椅上，两条腿直直的伸展开，两条纤长的胳膊，自然搭放在扶手上。 神气的姿态看来并不是月老殿的一个牵线仙子，而是神界谁家优越又不谙世事的小姐。 “我不管，司地，我想吃樱桃，还有草莓。” 司地那双一尘不变的脸，出现一丝松动，眉眼轻轻抬起，又收回到书籍上面，冲着房间门边的影沉声吩咐。 “影，一一赖照顾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你去卖两样水果，只要新鲜的，记在我的账上便可。” 司地沉稳的嗓音从殿内传来，带着两分不自觉的纵容意味。 “是，司地仙君。”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自己开腔之后，才出声命令自己，司地仙君不知何时心思如此深沉。 影唇边挂着一抹尴尬的笑容，眼尾有些厌烦的扫过一一，然后目不斜视，身形端正的，朝着门边阔步走去。 一一看着影那有些不愿意的神情，一个忍不住便捂着嘴笑了开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司地仙君的殿宇上，看着影吃瘪的表情，真的不是一般开心。 可能，因为影那性子太过于冷漠，让人总忍不住逗趣两番。 一一躺在摇椅上，影离开之后，院落莫名的安静下来，往宫殿里面悄悄看去，司地正巧抬起视线。 二目相对之间，总觉得有些别扭的情绪在流转着。 有些不好意思快速收回视线，心情却莫名好了起来。 微微抬头，一树的翠绿，看起来倒颇为赏心悦目。 高高的松树，树皮还有些斑驳，带着凹凸不平的楞点，以树干三分之一处得高度，慢慢生长出一些挺俏的枝丫来，枝丫上的针叶成一片片扇形向四周扩散开来。 相对而立的扇叶，从树下看来，就像是半径越来越小的圆盘凑在一起，独特的香味中多了两分看不耐的舒雅与落拓。 门边响起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那声音越发近了，轻巧的脚步声，明显不是影那家伙的，因为影走路总是悄无声息的，像个猫似的。 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像是雨滴坠落在路面上，在一片寂静中甚至生出两分悦耳。 “司地仙君，有人来看你了。” 一一躺在摇椅上，听到脚步声，熟悉的和谐被瞬间打破，一一无奈聪摇椅上坐起身，神情带着一分不悦，还有两分好奇。 司地的宫殿偏僻清冷，不知道今天这个时候谁会过来。 听脚步声，当是属于某个仙子。 可是，司地的红线明明都被一一借机扯断了，这红线另一端难道连接着唯一剩下的那一份牵连。 思及此，一一整个身体紧张起来，像是门边即将有什么豺狼虎豹一般，那豺狼虎豹还会偷走自己心悦已久的红线。 一道淡蓝色收腰紧肩流沙裙，随着清风微微摇曳，像是湖畔那经年生长的柳树一般，行走之间，满是窈窕的婀娜多姿。 一张冷淡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 完全陌生的脸孔，带着十足的压迫与气势，快速掠过一一身边，甚至都没舍得赏给一一哪怕一个眼神也好。 “司地仙君。” 淡淡的语气，带着些漫不经心，那关切被仙子隐藏起来，缥缈的情绪带着些复杂。 不过刚刚出关，听到司地生病的消息，便快速得赶了过来。 手中则是刚刚从膳房取来的美食，人参鹿茸羊角，全部都是大补的美味。 想来，司地生病了，自然应该在饮食上多加注意。 一一跟在寒后面，脸蛋带着三分好奇，更多的事不悦的气愤。 在司地的殿宇呆的时间长了，一一并没有发觉自己脸上的表情正在一点点随着司地的动作与心思变幻着，毫无察觉。 就像此刻，一袭淡蓝色轻纱裙的仙子，身上那股卓然之气，只要一接近司地，自己便会跟着不快起来。 司地正打算拒绝，发现一一那悄悄摸摸的身影，又不知如何开口。 若是自己将一一留在宫殿，那寒同为仙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更何况，寒毕竟是玉帝的孩子，总要给几分薄面。 “寒，请坐。” 寒却轻轻摇了摇脑袋，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面上。 那凉凉的视线，落在司地那仍然带着两分苍白的脸上，又有意识的落在司地那执着书的手掌，原本该好好的手掌，偏偏带了些粉嫩的疤痕，让寒心中不由一软。 冰冷的声音，不由间透着些焦灼的关切。 “不必，我就是来看看你伤的如何？听药仙说还需要静养一个月，这是我从丹药阁买的回血丹，应该对你的伤口有好处。” 说了一堆话，却偏偏觉得自己不会说话，神情微晒，有些不自在的放下药瓶，快速的转身离开。 视线在一一身上停留一秒，随即冷漠又有些鄙夷的转了开去。 “寒，无需如此客气。” 司地正想拒绝，却只看到寒那冷漠的背影。 下意识寻找一一的身影，发现她不知道何时站在桌边，正一脸愤然的看着那药瓶与食盒。 “一一。” 轻声的呼唤，似乎终于将一一那仅存的理智拉回。 一一有些生气的将袖子轻轻拉起来，然后把食盒一层层掀开，再重重的放在桌面上。 脸上带着硬生生挤出来的笑容，轻巧的声音，听来泛着两分涩然与委屈。 寒出手还真是大方，这么多珍品佳肴，比月老殿的早餐不知道高出多少个规格。 既然不能阻挡寒送礼物，一一也不会同意司地吃这些其他仙子送的礼物。 那便只能勉为其难，将这些美食都送到自己肚子里。 “这么多好吃的，司地仙君，你不吃，我可都要吃光了。” 第458章 雪花露 “一一，你慢点吃，我刚刚用完膳。” 似乎察觉到一一那不悦的情绪，司地淡雅开口，解释自己不会吃那些膳食。 自从进入百鬼窟，大概有半年多的时间没有见到寒。 不过，那些并不重要。 影从院落门外走进的时候，一一正像是饿狼一般，眼睛泛着凶光，风起残涌吃着桌面上的美食。 还剩最后一块糕点，一一想了想，摸着鼓鼓的肚子，顺手丢给影。 一一摸着圆鼓鼓的肚子，随意坐在司地身边，颇有一副正室的端庄姿态。 “影，寒刚刚过来给司地送美食，你认识吗？” 影那张万年不变的脸蛋上，终于出现隐隐的裂痕，似乎还有一丝遗憾和懊悔。 刚刚就不应该去帮一一取什么草莓和樱桃，寒许久都不来看司地仙君，本来以为她已经放弃了。 没想到，刚刚寒公主又来了，而且一如既往一般带了些膳食。 可是，自己连寒公主都没有见到，而且本来应该是自己的膳食，都落到一一的肚子里。 莫名就有些气愤，将草莓和樱桃水果篮重重放在桌面上，像是个闹脾气的小孩一般，捧着那块糕点，静默站在门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寒公主来找司地仙君，是不是代表自己永远都不会被看到。 可是，若寒公主执意如此，自己又螚帮上什么忙呢。 影站在门边，呆呆看着手里的糕点，有些愣愣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一一双手撑在地面上，面上带着一丝疑虑，看着影那失魂落魄的模样，突然有些不习惯起来。 “奇怪，影今天怎么了？怎么不和我吵嘴了呢？” 司地望向有些惨不忍睹的桌面，又看了看一脸活跃的一一，心中不由好笑起来。 自从进入百鬼窟，寒公主总是特别照顾，一一如今又吃了她送的膳食，总不好让她总是白跑。 可是，若送过于贵重的礼物，又不免被人诟病。 思索半晌，司地没有回答一一的话，因为他也不总是明白神仙那些复杂的情绪。 只是将影召进来，从袖口取出一瓶白色的小巧瓷瓶。 “影，这是药仙赠送的雪花露，有提升修为的作用，你帮忙给寒公主送去，顺便表达我的感谢。” 影听到寒公主的名字，一向淡漠的眸微微闪动。 走到桌边，顺势弯腰接过司地手中的瓷瓶。 “是，司地仙君。” 那闻起来香甜的瓷瓶，被影就那么收藏在袖子里面，然后没有任何迟疑的带走了。 一一的视线在影的背影上流转，又落回桌边那雪白的身影上，一时有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在心中流转着。 像是打翻了的酱油醋茶，混杂的味道，让一一手中的草莓和樱桃都不再甜美。 突然将草莓和樱桃盒子放在桌面上，坐在司地身边，兀自生着气，那气鼓鼓的脸蛋，依稀带着一丝可爱的娇俏。 司地安静的看着书籍，并没有察觉到一一的气愤。 一一坐在桌边，看着司地那安安静静的神态，越发不悦起来。 憋了半天的时间，那天真直白的性子终于是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沉默。 娇俏的嗓音，满满都是质疑与不满。 “为什么我没有雪花露啊？” 司地听到一一那清亮的话，将书籍轻缓放在桌面上，转过脑袋，看向身边的一一。 那圆鼓鼓的肚子，快要撑破了的感觉，又看着一一那气鼓鼓的同样圆润的脸蛋，突然有些无奈的笑了开来。 看着一一那单纯的眸子，声音低沉悦耳，话语却不是那么柔和，甚至带了一丝若有似无的严厉。 “膳食用七分饱，有舍有得才有取。你什么都没有付出，为什么要给你雪花露？” “哦？不就是膳食嘛？我也会买啊。” 一一气鼓鼓的脸蛋，在司地略微数落的话语中不自觉有两分羞涩。 掏了掏口袋，气愤的表情却在一瞬间被沮丧取代。 “嗯。” 司地看着一一那窘迫的神态，知道她口袋里什么都没有。 “奇怪，我的金叶子呢？” 一一又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口袋，神情疑惑不已。 司地微微摇了摇头，轻声提醒道。 “月老来时，你交给他了。” 一一坐在桌边，捂着圆滚滚的肚子。 方才想起来月老说请假需要金叶子，自己一时高兴，将所有的金叶子都交给月老了。 想到这里，一一那原本红润的脸蛋，越发羞红起来。 “好像是这样，可是，不能买的话，就没有雪花露了呢。” 自己刚刚不应该夸下海口，口袋哪里有什么金叶子。 没有金叶子的话，要怎么才能买到美味的膳食。 难不成用司地的金叶子，去买膳食。 一一这般想着，果然抬起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司地。 像是路边拿可爱的流浪猫一般，眼睛里面眼角还有眼尾都带着满满的请求之意。 司地微微摇摇脑袋，故作什么都不明白，仔仔细细看着手中的书籍。 那认真的模样，叫人不好再去打扰。 正在这时，影一脸深沉的走进院落，朝着司地微微颔首示意，便径自站在门边。 一一眼珠子微微转了转，双手撑在地面上，将自己的身体轻轻撑起来，然后有些笨拙的扶着桌边一点一点站起来。 司地望着一一那瞬间圆滚滚的肚子往影身边靠去，脸上的不满并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心思有些烦乱，将书籍翻的越来越迅速，那书页便发出落叶坠落的哗哗声。 不过，一一并没有注意到那些，心有所思的影也毫无察觉。 轻巧得声音，在耳边响起。 “影，这宫殿的膳房在哪里？” 影似乎吓了一大跳，愣怔半天，才反应过来一一的问题，下意识的回复着。 “膳房，有膳房。” 一一看着影那呆愣的模样，又看了看自己那瞬间臃肿的身体，有些好奇的在影面前微微挥动着手掌。 “不是问你有没有膳房，膳房在哪里啊？我要去膳房!” 一一略微尖锐的声音，将影瞬间从思索中拉回来，有些不满的揉了揉耳朵。 司地仙君十分喜爱一一，自己能看出来。 不过，许是不同性子的原因，影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吃寒送来膳食的仙子可没有半分好感。 “你去膳房做什么？” 不自觉的数落着，一一的脸有些羞红，还有些赌气一样，微微嘟着双颊，轻巧的声音带着一丝命令的意味。 “话怎么那么多？你带我去就好了。” 第459章 打扫膳房 影不情不愿的取了钥匙，带着一一来到很久不用的膳房。 膳房位于正殿右后方，是一座小巧简单的副殿，与影居住的殿宇紧邻着。 外面看起来十分崭新，里面的灶台和餐碟却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可以看出来很久没有用过。 “这么脏怎么用啊？” 一一率先进入房间，被那空气中的灰尘呛得打了一个又一个喷嚏，眼眸也被那扑面而来的烟尘熏得眼角带着红润，看起来似乎十分委屈的抱怨道。 “怎么用？刷出来就能用了。” 影看着一屋子的灰尘，一手撑着下巴，正经的神色中终于露出一抹揶揄，貌似好心的提醒着，心中却在暗暗惊叹，这么多灰尘，一一可是得好好收拾一阵子了。 想想自己每天站在门边，还要受一一的支配，这心情瞬间平衡了不少。 “你说的也是哦。” 一一抬头看着影，赞叹的眼神满是尊敬的神色。 那眼神太过诚恳，看的影心里都发了毛。 这么说来，收拾膳房，可是要费好一番力气。 一一那漂亮的眼眸在影身上转了转，似乎突然有了主意。 影将副殿钥匙放在窗边内里的横梁上，正打算回到正殿和司地复命。 谁知刚刚走了两步，身边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你跟着我做什么？” 影有些不满的皱着眉头，声音中满是厌烦。 刚刚的怜悯一瞬间跑光，对于一一这个突如其来的客人又恢复了一贯无法接受的神态。 “我没有跟着你啊，我去找司地。” 影愣怔之间，一一已经快速超过影的脚步，绕过那高高大大的殿宇。 那清亮的声音，还环绕在影周边，听来甚是诡异，像是魔音绕耳一般，那完全没有任何办法的痛苦又重新回到脑海里。 一一每次找司地仙君，自己都讨不到好。 不行，自己得拦着她。 “你去找司地仙君做什么？他很忙，现在没时间理会你。” 影快速来到一一面前，长长的胳膊微微展开，将一一那娇俏可人的身影，全部挡住。 一一那灵动的眸子轻轻转了转，若有所思一般看向影身后，故意放大音量。 “我知道，不会麻烦你的。可是，司地仙君忙着的时候，你太清闲了多无聊啊。” “你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就好了。” 一股冷芒定在背后，那熟悉的冰冷刺骨，这般熟悉的感觉。 影小心翼翼往后面看了看，突然间有些无奈的眨了眨眼睛，傻呵呵的挠了挠脑袋，快速的闪向一边，将一一面前的道路让了出来。 “司地仙君，我以为你在阅览书籍。” 影那冷硬的声音，无端带了抹怯怯，看着一一那眼神不自觉又凌厉几分，似乎打算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司地坐往常一一最喜欢呆的摇椅上，身形依然挺拔，没有一丝放松的意味，有些不悦的看着影，似乎在责怪他的擅自主张一般。 不过，因着一一往他这边走来，并没有和影过多纠缠，司地仙君才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影身上。 松树下方淡淡的清幽，顺着缥缈的空气传了过来，略微淡白的雾气，笼罩在司地那拓然的身形周围，被司地周身雪白的灵气晕染，似乎带着一层白亮亮的光圈一般。 那刀削一般的面容越发峻朗，眉眼越发锋利，却因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柔和，让一一心神不自觉潋滟起来。 一一颇有些得意，步伐轻盈往司地身边走去。 “是吧，闲着不好。” 清清淡淡的话语，落在影的耳朵里，影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眼神紧紧追随着一一，越发哀怨起来。 想来，一一看到司地仙君的身影，才故意那般说道，诱导自己的行为。 影有些无奈的睁着眼睛，直视着一一走到司地身边，却一动不敢动。 司地坐在树下，当是整个院落中视野最好的地方，既能看到远处连绵的屋宇假山泉水，又能将整个宫殿收在眼下，还能清楚看到膳房那边的动静。 一一小步快走到司地身边，欢快的声音多了分询问的意味。 “司地，那膳房是不是很久都没有用了？” 去地府代理事物，再重新返回神界，到去百鬼窟静坐一年，大概过去好久好久的时间了吧。 “大概有很多年了吧。” 一一看着司地那略微深沉的眼眸，娇俏的脸蛋浮现一抹精明的灵动来，终于切入主题，试探性的问道。 “司地，那膳房堆了很多的灰尘，我自己一个打扫不过来。” 心中却开始得意起来，若是影那家伙长点眼力见，再勤奋一些，帮自己打扫打扫，自己又何苦来找司地呢。 司地看着影那吃瘪的表情，心情不自觉的好了一些，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倒是十分诱人。 “让影帮你打扫吧，影，去吧，按照一一的命令。” 影有些不情愿微微颔首，眼神哀怨的看了两眼司地仙君，似乎在埋怨他偏袒一一。 “是，司地仙君。” 一一蹲在司地旁边，一手搭放在司地那质感很柔软的洁白袖边，轻轻拉扯着，声音越发娇嫩起来。 “司地，我们两个，也打扫不过来。你闲着也是闲着，跟我们一起吧。” 一一望着影，似乎也颇为嫌弃，又望了望司地，那欢喜的表情不自觉浮现在面庞上。 司地看着那有些黑黑的膳房，又看了看自己一身洁白，有些不赞同的视线，在一一那明媚的脸上晃了一圈，终于落在一边静默不语的影身上。 明明是自己吩咐影帮忙的，可是看着影和一一并肩行走的身影，心中却又越发不快起来。 这么左思右想，看来让影自己打扫更为合适。 “没有多少工作，不如让影自己打扫。” 一一拍了拍手掌，表示司地仙君终于说到了正题，快速的收回双手，往膳房的方向跑去。 “说的也是，那我就站在膳房门边看着影自己打扫。” 影不得已跟在一一后面，瞧着那欢快的身影，感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像是得了重感冒一般的头疼。 这一一来宫殿也有一阵时间了，这一个月的时间何时变得如此漫长了。 司地看着那快速跑远的身影，轻轻阖上眼睛，感觉周遭一一留下的葵花香气，还有那颇为熟悉的松柏清香，脸上的淡漠的表情，有了些许明朗的变化。 天边一道彩霞，围绕在阳光周边，膳房的方向传来一阵阵娇蛮的命令声，影便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来。 欢闹的声音，将整个孤寂的院落吵醒，带着满满的温馨意味。 第460章 蒸馒头 “那锅台，擦的不干净，再擦一遍。” 一一娇蛮的嗓音响起，影就像是玩偶一般，随着一一的命令而动作。 心中百般怨言，也不敢说出来。 生怕一一不开心，跑到司地仙君那里说些什么，自己这工作就越发难做起来。 一一不知道影心中作何感想，只是命令起来，便越发熟练起来，不停的指使着影做这做那，连边边角角都全然不放过。 “影，还有那里，案台的边角还有些灰尘。” 影十分乖顺的按照一一的意思，不敢有任何怨言，将整个膳房里里外外的不停打扫着。 终于，经过两个时辰的打扫，膳房终于露出它本来那精致却不华美的简单模样。 一一先去烧了壶开水，将水壶放在炉子上面，轻轻的扇着火。 满头大汗的影，站在门边，远远打量着司地，却并不过去。 “影，刚刚真是麻烦你了，没想到你效率这么高，瞬间就将膳房打扫干净，一会儿喝点热水，去去暑再走。” 本来打算休息一会儿的影，被一一的热情吓得快速的走开，有些疲倦的声音中满是惊恐的感觉。 “客气，一一，你自己喝就好。影不过一届侍卫，怎么能劳烦一一煮水喝。” 一一在火炉边，轻轻扇着，那明媚精致的脸蛋没有沾染任何的灰尘，反而越发欢快起来。 假装遗憾的轻轻摇了摇脑袋，声音带着丝丝感激的意味。 “那好吧，真是麻烦你了。” 影没有听到一一说了些什么，只是步伐坚定而快速朝着司地的方向走去。 司地坐在摇椅上，目光淡漠，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风轻轻的，树木的清香，闻起来倒是颇为心旷神怡。 “司地仙君，膳房已经打扫干净。” 司地轻轻晃着摇椅，竟然从未发觉这摇椅如此舒适，往常总是板着的腰身，在此刻顺着摇椅的弧度，微微弯曲，竟然是说不出来的舒适。 难怪一一这么喜欢这张摇椅，因着一一的喜欢，司地不自觉也将这摇椅看的越发珍贵起来。 “嗯。” 淡淡的应答，让人猜不透其中蕴藏的情绪。 司地坐在摇椅上，视线时而不时眺望着一一那娇俏的身影。 自己不过是一时兴起逗趣，没想到一一当了真，自己跑到膳房做菜。 有些激动与期待，也不知道一一会做出什么美食来。 不过，习惯了粗茶淡饭的司地倒并不在意，只要是熟的，能吃的下去便可。 一一蹲在火炉边，看着那热气腾腾的水汽在水壶上方扑腾着，神情带着淡淡的柔和与温顺。 水壶已经烧开，一一将水壶提起，将火炉上方铁圈重新套上，将水壶里的水，倾倒在茶杯里面，端着托盘，走到司地身边。 “司地，影刚刚肯定累坏了，院落里又有些寒气，你们喝些热水。我的菜，很快就会做好。” 影顺势接过托盘，脸上带着一分憨憨的笑意，心里却将一一连带着月老殿骂了个通透，口中却说着道谢的话语。 “谢谢一一，有劳。” “客气，客气。” 一一将托盘交给影，面上带着两分得意的笑容，娇俏的脸蛋，被那喜悦又自得的神情渲染的越发明媚动人。 简单说了两句话，又欢快的跑回膳房，步伐欢快，轻盈又灵动。 司地棱角分明的脸庞，带着淡淡的期待与欣喜，顺势接过影手中的茶杯。 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两眼影，影那刚刚摸到水杯上的手又慢悠悠的一点点收了回来，面上似乎还有些尴尬一般。 司地那不带任何表情的脸上，似乎有两分不自觉的得意，不过被那淡淡优雅的微笑隐藏起来。 轻轻抿了抿杯中的水，十分悠然自得的躺在摇椅上，神情是几百年来都不曾有过的轻松。 一一将水壶放在灶台上，将面粉袋打开，从里面舀了一碗又一碗面粉，倒在早已经擦拭干净的案台上。 然后将面粉拢成护城河一般的形状，再将放凉的清水倒在面粉上。 四处寻找着，膳房一边的篮子里还留着几个青白色的土鸡蛋。 一一轻巧走过去，蹲下身体，从篮子里取出两个鸡蛋。 拿出一个晶莹的小碗，那碗边沿光滑，不带任何棱角，看起来十分漂亮，淡蓝色带着白的釉，看起来像是司地那低调而含蓄的性格与作风。 一一将小碗牢牢捧在手心，一手拿起一个鸡蛋，在碗那呈圆弧的边缘微微敲打着，坚硬的鸡蛋表壳，在瞬间打开，里面那晶莹的蛋液，还有完好无损的鸡蛋黄便瞬间流淌出来。 晶莹的光泽，带着美丽的颜色。 与这个鸡蛋一模一样的动作，一一将第二个鸡蛋打好放在碗里。 然后取出一个圆柱形的汤匙，轻轻搅拌着，那原本完好的蛋黄瞬间透过晶莹透明的薄膜，漏了出来。 从里面倾斜而出的蛋黄，将原本澄澈透明的蛋清染的变了颜色。 继续搅拌，然后将混合均匀的蛋液倾倒在那如护城河形状一般的面粉里面。 一一看了看身边的工具，好像不如上手来的直接简单一些。 将手上的衣袖轻轻撸起，将里面的丝带挂在肩膀的位置，露出两节白润如玉的胳膊。 然后柔软的手将面粉和蛋液与水一起混合均匀，揉成一团，再继续放在案板上轻轻的揉着。 直到那面团变得柔软，将面团放在盆里，搁置在火炉上，轻轻的蒸烤着。 在热度的烘烤中，那面团一点点膨胀起来，变成原本的两倍大小。 一一目不转睛盯着那火炉上的面团，直到面团变成柔软的絮状，才拿着钳子，将那盆子从火炉上取下，倒扣在桌面上。 加入一些干面粉，继续揉搓，直到面团表面光滑，揉成长条，分割成一个个大小均匀的面剂，然后团成圆球，放在锅帘上。 一一坐在灶台边烧着火的时候，身边轻轻巧巧站了个洁白的熟悉身影，一一却浑然不觉。 司地看着一一那认真的模样，心中微微一柔。 金黄色的火光，将一一那白皙的脸蛋，映衬的越发光彩照人，那略微圆润的侧颜，带着说不出的蛊惑意味。 司地微微蹲下身体，取过一一手中的木柴，坐在一一身边。 宽厚的肩膀，突然靠近，一一有些讶异的微微抬起视线。 司地那光洁的下巴，近在眼前，让人忍不住轻轻摸一摸，金黄色的火光还在不停的跳动着。 挺直的鼻梁在司地那无瑕的脸上留下一方阴影，没有任何情绪的淡漠面孔，平白被火红的刻印出两分温柔的意味。 第461章 我的心为你烧焦 “司地仙君，你去歇着吧，身体不是还没有好吗？” 一一从地面上拾起柴，往灶台下方的火炉里扔去，声音还带着一丝关切的意味。 “无碍，快好了。” 想来，很快就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原本不在乎时间流转的司地，不知道为何心绪有些不受控制的烦乱着。 只有靠近一一，再靠近一点，那种即将失去的感觉才会一点点隐藏起来。 “是啊，还有一天两天，还有五天时间，就到一个月了，那时你的身体便全部恢复了。真是太好了，司地仙君又重新变得健康。” 一一坐在火炉边，感受着灶台下方的一方温暖，竟然有种信赖的昏昏欲睡感。 “借你吉言。” 司地淡雅的嗓音，带着两分随意的漫不经心。 在一一身边，许许多多的问题都被暂时遗忘，身体奇书没有什么难过与疼痛，不过被一一在意的感觉还是令司地有些感动。 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面前的一一无论动作还是语态都与曾经熟识的那个她极为相近，不过不知为何，那样貌却没有半分相近的地方。 火炉里的光，轻轻巧巧，带着丝惬意与柔和，落在一一那张娇俏精美的脸蛋上，多了一丝陌生的妩媚与诱惑。 曾经的她，总是阳光明媚多一些，倒是没有这般动人的柔美。 略微沉吟，心中的疑惑越发扩大起来，司地便只好一点点试探性询问。 “一一，你是葵花仙子吗？” 一一看了看那冒着蒸汽的锅，又往锅台下面的灶坑里添了些柴火，声音满是感慨的说道。 “好像是这样，我身上似乎有葵花的香气。我的出生呢，又是在月老殿一个精致美丽的花盆里，这样说来，我的本体肯定是与葵花相关的植物。总得说来，应该就是你说的葵花仙子。” 司地望着那陌生的脸颊，看着一一那白皙的胳膊上沾满的白色面粉，连火红的衣裳上面也留有一些白色的尘点，一时间又有些恍惚起来。 “你会蒸馒头？” 一一没有注意到司地那打量的目光，挨着司地，心中就会有一股淡淡的熟悉与亲昵感。 那感觉似乎天生存在一般，不需要言语，也不需要任何动作，只是离的近了，便能轻易察觉到。 “会啊，也许是天生的，不过，我总觉得似乎有人教过我做饭和做菜的技巧。若当真是天生的，我这株葵花仙子也是蛮才华横溢的。” 一一望着那口圆圆的大锅感叹着，院落里略微清凉的风轻轻吹了进来，那火光随着轻轻摇摆跳动，空气中满是轻松的温馨味道。 “嗯。” 司地轻轻应答着，与平日的寡言少语没有半分差别，又似乎有些微的差别。 那淡淡的应答听起来不像是敷衍，而更像是赞同一般。 对于司地这种常年做饭的神仙来说，蒸馒头都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更不用说刚刚化仙的一一。 一一虽然在月老殿生活了半年多的时间，可是在司地的印象里那天真单纯的模样，就像是昨天才出生的婴儿一般，让人忍不住怜惜与爱护。 司地望着一一那略微卷起的袖子，神情有些不自在，微微挪开目光。 悄悄挪开视线，看着那跳动的火光，感觉身心事从未有过的温暖。 那种温暖不是外界的简单炽热，而是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治愈力量。 一一坐在灶台边，听着那锅里发出的滋滋生，一时有些分了神。 是啊，这蒸馒头的技巧到底是天生的还是跟谁学习的呢？ 可是，自己一直在月老殿，跟着月老和二二牵红线，根本没有接触到其他的仙人。 这么想来，这技巧应该是天生的或者说前世留存的记忆。 这倒也不错，就是不知自己的前世是否认识司地仙君。 如果认识就好了，那么那相连的水晶球说不准还有自己的身影。 坐在司地身边，总觉得有什么是不同的。 是空气中淡淡流转的温度，还是锅台上那慢慢汇聚的缥缈朦胧呢。 也许，那水晶球代表的不仅仅是记忆，而是两颗相互慢慢越来越靠拢的心脏。 一一下意识的看着司地，发现那明亮的视线也定格在自己身上，双颊略微羞红，傻呵呵的笑了笑，继续往灶台里面添加柴火。 滋啦滋啦的声响越来越大，可是心有所思的司地与一一都没有注意到。 很快，那滋啦滋啦声逐渐消散，灶台上方瞬间蒸腾起一阵苍白的雾气，准确来说，应该是纯白的烟气。 那烟气在整个膳房蔓延开来，远处脚步声快速的靠近。 似乎察觉到什么，敏锐的司地这时才恢复了一贯的理智，双手搭放在一一那柔嫩白皙的肩膀上，然后将她的身体微微板正。 一一看着那越来越靠近的脸蛋，有些不自在的微微后仰着，奈何肩膀上的力道虽然温柔，却是那般不容抗拒。 只是睁着明亮的大眼睛，轻轻注视着司地仙君，脸上还挂着一丝莫名其妙的疑问。 司地那双好看的眉眼微微低垂，深邃的视线轻轻移开，那如玉的指尖却像是带着灵魂一般，缠绕在肩膀两侧的肩带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像是掌心是什么珍宝一般，轻轻的拨动。 一一定定看着司地的面庞，突然间发现司地那好看的容颜，在火光的映照下越发俊朗起来。 那洁白的皮肤，在晕红的火光中，带着温暖的璀璨与耀眼，像是远处那遥不可及的云朵，无瑕美好的让人不忍亵渎。 愣神之间，原本系在一一肩膀两侧的水袖，瞬间顺着那柔软光滑落了下来，将那洁白的胳膊完整覆盖住。 轻缓松开一一的肩膀，指尖似乎被什么灼烧一般，快速的收回双手。 影在这时跑了进来，那冷硬的面庞出现一抹在乎的担忧之色。 “司地仙君，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在远处看到这边膳房像是烧起来一般。” 那询问的视线落在司地身上，随即落在紧邻着灶台的一一身上，又有些不安的看了看那冒着白烟的锅台，神情终于有了一丝缓和。 影的声音，严厉而带着惊慌，将似乎还在温暖中沉睡的两道身影瞬间唤醒。 那烧焦羽毛一般难闻的气息，围绕在身边，悬浮在空气中，并且越发浓烈起来。 原本还在想着什么的两道身影，齐齐有些忙乱的站起身来。 第462章 难以下咽 一一慌忙的将锅台掀起，司地则快速的将灶台下方的火扑灭。 身上沾了不少烟气的灰尘，看起来多了两分自然的亲切之态。 “锅中水烧的时辰长了些，无碍，你先退下。” 影听着司地那略微不满的语气，看着满房间的乌烟瘴气，不知道又触及到什么高压线。 额头滑过三道黑线，十分顺从的退了下去。 视线在一一和司地身上流转，却也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这膳房这么多烟雾，不知道他们刚刚在做些什么。 影那刚毅的面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瞬间变得通红起来，匆匆的离开了。 一一一手在眼前轻轻的挥动着，有些好奇的往那口大锅里瞧去。 果然发现其中的水早已经蒸干，原本应该是白花花的馒头，全部都黄的发焦，乌黑的平面，黄黑的外皮，看起来真是一言难尽。 “我的馒头，咳咳。” 刚刚说了一句略微哀怨的话，口中被空气里漂浮的烟气熏蒸的瞬间咳嗽起来。 司地看着那因为水分蒸发变得干瘪瘪的馒头干，有些无奈的吞咽着，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喉结诱惑的上下滚动着，想要说出什么，迟疑了半晌。 “我们先离开膳房，这烟气太重，对身体不好。” 一一看着那硬巴巴的馒头，满脸可惜的捧起一个又一个，又看了看，才点点头，将那蒸帘一齐拿了出来。 司地率先走出膳房，庆幸自己不用吃一一蒸的馒头，一个转身间，一一那身影将将停住，原本娇俏的身影，被那大大的蒸帘挡去一大半，看起来越发矮小。 “咳咳。” 刚刚因为烟气熏蒸的难受，方才体现出来，司地看着那黄黑的干馒头，终于忍不住咳嗽起来。 “影，过来拿馒头。” 司地看着远处那有些不自在的身影，轻轻摆了摆手，神色肃穆，带着丝丝哀怨，不是很明显的情绪，让影有些预感不好的打了个喷嚏。 果不其然，影战战兢兢走到司地身边，看着那理应花白的馒头。 又黄又黑，像是土地里刚刚铲出来的土豆块一般，有些颤巍巍的咽了咽吐沫，语气不无抱怨的说道。 “这根本就吃不了，还留着做什么？司地仙君的意思，我把这些馒头都扔掉？” 司地意味深长的看了影一眼，深邃的眸子里总是像带着什么多余的情绪，似乎还有一丝委屈与善意，可是半晌没说话，让影有些不知所措。 一一那黑亮的眼睛微微圆睁，怒视着影那浑不自觉的身影。 “谁让你扔的？你过分了？你让开!我自己拿着便是!” 娇蛮的语气，同样有些委屈的嗔道，捧着那干瘪的馒头，径自回了主殿。 影被一一呵斥的有两分不自在，轻轻摸了摸鼻子，又看了看一一背后站着的司地，似乎在询问着什么。 司地冲着影微微摇了摇头，心中却好笑起来。 那馒头看似无法食用，可是自己并没有指示影扔掉，所以影被一一呵斥是必然的。 想到这里，原本因为乌烟瘴气的膳房有些暗沉的心，再一次雀跃的欢快起来。 面上依然是冷冰冰的，深处的情绪没有一丝半点的显露，清雅的嗓音，轻飘飘的，却能轻易传到已经坐在桌边的一一耳朵里。 一一直起耳朵，有些期待的听着司地的话。 这馒头可是专门为司地准备的，司地仙君不会让影扔掉吧，那就太伤心了。 不过，仔细想来，司地不是那样的仙君。 果不其然，那低沉悦耳的嗓音，从窗边传来，却只是吩咐影去再买两个小菜。 “影，时辰不早了，你去买一只醉花鸡，还有一碟油焖豆腐丝，汤类的你看着买。” “是，司地仙君。” 影有些沮丧的出了院门，现在的自己已经沦落到要被一个月老殿的侍从碾压的地步了嘛，真是无法接受，无法忍受。 再忍忍，很快就到一个月的期限。 这么想着，影那原本有些沉重哀怨的脚步，越发轻快起来。 司地走回桌边，看着那黄黑色的馒头，想到影被数落的场景，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一一坐在桌边，拄着下巴，坐在司地原本习惯坐的位置，原本生气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 司地就像是忘忧草一般，看着便会领人心旷神怡，多余的情绪都被抹去，然后一点点治愈。 “司地，你是不是忘记给影拿金叶子了？” 司地坐在桌边，顺着一一的话语，望着那早已经空旷的院落，唇边的笑意逐渐加深。 “无碍，他手中也有金叶子。” 听到司地的话，一一下意识的关切便脱口而出，刚刚的怒气消散后，一一还是对于影有两分同情的。 毕竟，那么直白的性子，在神界可是很难无忧的生活下去。 “这样就好，不然还让他白跑一趟。” “嗯。” 司地淡淡的应答着，并不是很在意。 影跟在他身边叙旧的时间，司地自然了解他的性子，驾驭起来也是轻松加自在，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看着一一那近在咫尺的脸庞，掺着白色面粉又被烟火熏得发黑的脸蛋，有两分滑稽的可爱劲。 一向洁癖的司地，略微思索着，从袖口抽出一条洁白的丝绸绣帕，然后轻轻落在一一的脸上，随着那如玉的手指，将一一那脸蛋，重新擦了一遍。 一一坐在桌边，感受司地掌心的温度，顺着那薄薄的丝帕轻轻传了过来，还有那认真的眸子，让人不自禁沉浸其中。 影的身影，快速出现在门边，看着司地认真替一一擦脸的动作，心中有些许感叹。 似乎，在这一刻，明白过来自己会被碾压的真正原因。 司地这一向没有情感神经的仙君，居然也会被美色迷惑，真是令人不齿啊，不齿。 影撅着嘴巴，把索要金叶子的事情又这么忘在脑后。 拿着食盒，快步走到桌边，然后有些不满的放在桌面上，转身离开。 司地淡雅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留恋与不舍。 “影，坐下来一起用餐，一一还会在宫殿里呆五天的时间。” 手中又黑又白的丝帕备重新叠好放在袖边的口袋，司地那貌似请求实则命令的话语，让影原本打算离开宫殿的身影，瞬间顿住。 原本应该一脸喜色的影，颤颤巍巍的转身，坐在桌边。 “是，司地仙君。” 司地轻轻点头，拿起干黄的馒头，轻轻咀嚼起来，那享受的神态，好像是在享用十八盛筵一般的美味大餐一般。 影试探性拿起桌面上黑黑黄黄的馒头，憋着气，快速的咽了下去。 干干瘪瘪又苦又硬的口感，即使不呼吸也能清楚感觉到，影脸上瞬间出现消化不良一般的表情。 一一却浑然不觉，拿着馒头，泡在那热气腾腾的蛋花汤里，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第463章 安寝 用过晚膳，影一脸黑锅一般的漆黑颜色，将餐碟全部收拾干净之后，静悄悄退下。 宫殿内只剩下司地和一一两道身影，想到即将便会离开司地的宫殿，心中难免不舍。 一一躺在司地那张铺了两层软被的硬板床上，翻来覆去，心思有些难以平静下来。 既然睡不着，一一索性聪床榻上翻身坐起，穿好鞋子，往桌边走去。 一道洁白的身影，坐在桌边，神情专注看着手中的书卷。 案台上熏炉里漂浮着清净的香气，带着丝丝安眠的效用。 一一拿起软垫，放在屁股下面，随意坐在桌边那稍短的一侧，双手拄着下巴，轻飘飘的说道。 “司地仙君，我还有五天的时间就要离开这里，回到月老殿，我会想念你的。”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总归会遇到的。 “嗯。” 司地却并没有一一那番不舍的姿态，表情淡漠，好似浑不在意一般，轻声应和着。 并没有看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颊，手中的书卷却又翻了一页。 哗啦啦的声响，在空旷清幽的宫殿里显得清脆又有些悦耳。 一一望着司地那专注的神色，一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在司地的宫殿呆了近一个月，每天都有美食和柔软的床榻，真是令人越发不希望离开。 可是，分明司地并不在乎自己的去留。 想了半天，神情有些沮丧，便只好找着话题絮叨着。 “司地，你在看什么？” 司地淡漠的开口，将手中的书卷微微阖上又重新打开。 “一千零一夜。” 一一微微歪着脑袋，不明白司地那么入迷的神色是因为什么，于是直接问了出来。 “讲的什么？” 不过，明显司地不想说那么多，夜晚总归是个宁静的时间，所以连说话声都不自觉放轻。 “睡前读物。” 一一坐在桌边，明明什么都没有听懂，却连连应和道，生怕司地仙君会因为自己目不识丁而厌烦自己。 “哦。” 司地看着书卷，并没有继续理会一一。 百无聊赖，一一便盯着那张优雅的脸，看的入迷。 眉眼都是那么完美，锋利的眉毛，恰到好处的延展，略带一点的弧度，在昏黄的烛火中看起来呆着一丝柔和的亲切。 深邃的眼睛，似乎盛装着万千璀璨一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但是却莫名带着奇怪的吸引力，让人想一直看着。 因为啊，只是那么看着，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挺直的鼻梁，像是一株苍劲的松树一般，在脸上形成一道恰到好处的分隔线。 刀削一般的脸颊，带着世故留下的风霜与坚韧。 往常总是早早休息的一一，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坐在他身边，让司地看书时那平静的心绪都有些烦乱。 “还不休息？” 往常这个时候早就睡着了，不知道为何一想到很快就会离开司地仙君，便不想睡着，只希望能多看一看司地仙君。 “司地仙君，你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好像怎么看都看不腻，想多看看你。” 司地那已经恢复红润的脸颊，在无端跳动的烛火中，越发熏红，淡淡瞥了眼一一，眸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羞涩，轻声劝慰道。 “夜深了，早些休息，离开之后，你也可以随时来。” 一一静悄悄点了点脑袋，那原本黑亮的眼眸微微闪动着，似乎想到什么好主意一般。 “司地仙君说的也是，我还可以常来。” 一一望着司地那洁白的身影，突然想起来什么，又接着说道。 “不过，司地仙君，这么晚了，你不休息吗？你身体不好，睡在大床上，今天我睡这塌上吧。” 司地那好看的唇角微微扯动着，过了这么多天，一一似乎终于意识到她睡的是自己的床铺。 而且，整个宫殿里，就属那张床铺算是舒适的。 不过这些对于司地来说并不重要。 司地微微摇了摇脑袋，深邃的视线从来没有从桌面上挪开。 颇有一副美人在侧，我心不动的潇洒矜持的气势。 “你快要离开，再让你睡两日也是无妨的。” 一一听到司地的话，有些开心的跑开，像是得到新的许可一般，没有再客气。 跑到床榻边，欢快而自然的脱掉鞋袜，侧身躺在床榻上，盖好轻柔的羽绒被，看着宫殿正中心那端坐的身影，心情好了不少。 刚刚司地仙君说了要给自己再睡两天，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不过那实打实的话语，还真是令人心情欢快。 司地看着眼前那突然掠过的身影，眸色微微一变，耳边的喧闹突然停止了，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似的。 微微偏过视线，便看到那藏在床榻间的黑亮眼眸，静悄悄的看着自己。 原本有些固涩的心微微一暖，转回视线，又继续认真的越懒着手中的书卷。 身上的被褥十分柔软，在清凉的夜，又带着一丝保暖的温柔，天鹅肉轻轻覆盖在身上，虽然没有重量，确实实实在在的温暖包围。 眼皮有些沉，视线中那端坐的洁白身影越发模糊起来，临睡前，一一方才想起来什么，轻轻念叨着，那呢喃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羽毛一般，追落在地面上，没有任何声响。 “司地，你记得吃药。” 轻悄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两分叹息与关切，让司地那沉寂的心再一次快速得跳动。 葵花一族的葵花仙子，说不准，自己很快就会找到她了。 亦或者，面前这个陌生却娇俏可爱的葵花仙就是她呢。 司地视线在书卷上轻轻掠过，随即定格在远处那安然沉睡的倩影身上。 明明很像的性子，却完全不记得自己。 是不记得自己，还是不愿意再想起呢。 那葵花的清香似乎还萦绕在身边，只是被那略微有些浓烈的松柏熏香给覆盖住。 洁白如玉的手掌在熏香上轻轻拂过，原本静静点燃的熏香，在此刻瞬间熄灭，星星点点的火光都没有留下，缥缈的烟雾，像是被什么困在熏炉里面一般，再也没有燃起。 空气沉静，似有若无的葵花香气，静静的飘动着。 司地视线柔和，将书卷轻轻放在桌边，自然走到那宽宽大大的床边，神情温柔，在看到那可爱又绽放着独特气息的睡颜时，忍不住轻轻探出手掌。 终究是停在那越发靠近的脸颊旁边，想到什么，微微蹙起的眉毛轻轻舒展，将一一身边的软被重新替她整理一遍，才静静走开。 洁白的背影，靠在那柔软的塌上，随意端坐着，唇边带着满足的笑意，轻轻阖上双眼。 第464章 想怎么牵怎么牵 回到月老殿已经五天的时间了，牵红线的事务却似乎越发少了起来，一一站在水晶球面前，看着那不断掠过的画面，不停的发着呆。 不过五天的时间，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的时间。 自己不在司地的宫殿，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药。 惯性思维，让一一连司地已经完全康复的事情都忘的一干二净。 “一一，帮我把这个红线牵上，我去买些点心。” 呆愣之间，二二将粉嫩的晶线交到一一手中，快速的跑了出去。 一一看着那微微闪动的水晶球，按照二二的吩咐，将粉嫩的红线系在一处，画面中两个长相黝黑的少男少女，穿着一身闪亮的彩色布衫，在山头，你来我往的对唱着美妙的歌曲。 一一那像是缺了些什么的心，瞬间被那美妙的歌声填满，嘴边跟着不自觉挂起欢快的微笑来。 面前水晶球里温馨的一幕又一幕，同样是蓝蓝的天空，碧绿的草地，盛放的花朵，苍穷的山脉，高耸的山峰，可是画面中那两道黝黑却泛着喜意的面庞，与在另一个水晶球里闪现的气氛完全不同。 想到这里，一一走到哪心心念念的水晶球面前，看着里面不断流转，却一直没有人迹的画面，好看的柳叶眉轻轻蹙了起来。 为什么司地的水晶球，另一边却连接着一颗什么都看不出来的水晶球呢。 真是奇怪，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可是，真的就这么看着司地的水晶球和其他仙子的水晶球连接在一起，最后再看着他们开开心心然后和和乐乐的在一起嘛。 不甘心，一种叫做不甘心的情绪从心底深处涌了出来。 像是海平面下方那不断汹涌着的海水，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心中却已经百转千回翻腾起巨大的浪花。 可是，即使不甘心又能如何。 倘若，难道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一一那明亮的黑眸在月老殿里静悄悄转了一圈，月老在副殿休息，年纪大了的缘故，每天休息的时间越发长了起来。 月老不在，二二也不在，若是想出什么办法，也只有现在了。 是的，机会就在眼前，一一那烦乱的心，跟着空旷寂静的宫殿迅速沉寂下来，随即不可抑制的快速跳动着，带着满满的雀跃与激动。 现在月老殿只有自己一个，那也就是说，红线可以想怎么牵，怎么牵，想牵给谁，牵给谁，想给谁牵，就给谁牵。 突然清晰明了的思绪，让一一的心境越发柔顺起来。 那双黑亮灵动像是波斯猫眼眸一般的圆圆眼睛，带着一丝狡黠的意味，灵巧的微微转动着。 轻快的步伐，便停在了那看起来粉嫩的圆盘旁边。 顺势捞起一条粉嫩的红线，有些喜悦的在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晶莹的红线上沾染的色泽便越发明亮璀璨起来。 又悄悄的四下打量着，甚至走到门边，朝着干净整洁的院落望了两眼。 心中默默祈求，千万不要有任何仙子在此刻出现。 那么，自己的计划就会没有任何差错的完成了。 这般想着，心中越发换快起来，大红色的裙角在门边轻盈的飘过，随即迅速的噔噔跑上台阶。 那明亮的水晶球，就在眼前，第二排左边数起第五个水晶球，那是司地姻缘球所在的位置。 就是这里，即使过了百年的时间，一一也不会记错有关于司地的一切。 紧邻司地的水晶球，是同样晶莹同样黯淡同样形状的另一颗不知名的水晶球，甚至连里面仙子的容貌都看不真切。 一丝嫉妒的神色浮现在一一姣好的面容上，看起来带着两分骇人的憎恶与恐怖。 爱情，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让人不由自主的沦陷，不由自主的做出不符合身份与责任的事情。 不由自主，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那复杂的变化。 虽然司地说不许拉断他和他旁边的那颗水晶球，可是并没有说不可以给他旁边的水晶球再加一条姻缘线。 嘿嘿，自己真是聪明绝顶。 一一那白皙娇俏的脸蛋上，浮现一抹洋洋自得的神色，又朝着四下打量着，预料之中，周围没有多余的动静。 一一从手中取出红线，快速的连在司地旁边的水晶球上，另一端随意的搭放在最近的那颗水晶球上。 这样，像是星星一般的三颗代表姻缘的水晶球，便牵扯到一条直线上。 一一刚刚收回那白皙的手掌，脸上带着两分窃喜与完全无法抑制的喜悦，满意的看着面前自己的佳作。 冷不防宫殿门边响起二二的声音，那欢快的脚步声快速在宫殿里响起。 “一一，快来吃点心。” 一一快速转过身体，面上还带着两分看起来十分别扭的微笑。 便看到二二的身影，径直跑到月老殿正中位于泉水后面的桌边，动作快捷熟练将手中的食盒轻轻放在桌面上。 还好，还好，二二什么都没有发现。 “哦，哦，来了。” 略微迟疑，一一又转过脑袋，看着那确实连接到一处的三颗水晶球，面上又重新洋溢起欢快的笑容，轻轻附和着，往桌边走去。 花花绿绿的糕点，摆放在那整齐的桌面上，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一一随意坐在桌边，又取了个靠垫，帮二二放在他的座位旁边，然后自然而然拿起一块绿色的糕点，放在嘴里，咬了一大口。 一边咀嚼，一边连连赞叹道。 “我的天，真是太好吃了。” 不愧是神界的糕点，这味道十分纯净，甚至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灵气。 软绵的馅料，在口中逐渐化开，带着一丝绿豆清甜的香气。 “我也觉得这家幻月坊的糕点不错，好吃你就多吃点，休息一会儿继续工作。” 二二十分赞同的拿起一块糕点，神情满意的放在鼻子下方轻轻闻嗅道，然后落座在一一对面，随意的说道。 一一连连应和，口中不停的咀嚼着，便又迫不及待拿起一块糕点。 “好的，没有问题，用不用去唤月老过来。” 二二微微摇了摇脑袋，神情带着些不满，轻轻抱怨道。 “不用，多了一个月老，这糕点都不够吃。” 一一开心的拍了拍手掌，二二果然心思精明，连月老吃的多都算计进去，所以趁着月老休息的时候去买的糕点。 一手放在唇边，轻轻嘘着气，欢快的声音轻轻巧巧。 “哈哈哈！那我们两个偷偷吃。咳咳，月老，月老来了。” 随即像是见到鬼一般，双眸睁大，直直看向门边，提醒着二二。 二二浑然不觉身后那笑眯眯的视线，带了多少的不满。 一边吃着糕点，一边随意的嘟囔着。 “别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月老慢慢悠悠踱步到二二身边，笑眯眯的眼睛里带着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知道的复杂与清明。 “糕点的香气，真是诱人，刚好这早点消化之后，有些饿了。” 二二抚着胸口，看着那突然出现像是鬼魅一般的身影，不自觉抚着有些噎着的胸口，声音满是埋怨道。 “月老，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嘛！” 第465章 司地朋友 又过了两天，看着那三颗连在一起的水晶球，心中总有一些特别的预感，却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些什么。 又是呆愣愣的看着那水晶球，二二手中拿着红线，出现在一一面前，看着她那心不在焉的神色，圆乎乎的脸蛋上多了一抹奇怪的神色。 “一一，你怎么了？最近总是在发呆？从司地仙君那里回来就是这么一番模样。” 二二的话，像是泉水一般，瞬间将一一那还有些混沌的思维重新捋清。 “没什么，可能有些累了。你先牵着，我去休息一会儿。” 自己已经从司地仙君的住处回来快半个月了，不舍的情绪直到现在还萦绕在心间。 也许，自己应该去看看司地，心中的思念越发扩大起来。 索性，一一将手中的红线全部放回圆盘里面，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二二取过红线，兢兢业业的工作着，根据闪亮的姻缘球判断将哪两个姻缘球连在一处。 “好吧，那你休息一会儿。发呆时间长，很多时候的确是睡眠质量不好，所以大脑在短暂性休息。” 可能是秋天的缘故，牵红线的任务倒不向是往常一般繁琐庞大。 一一客套的应和着，坐在桌边看着月老殿正中那从泉眼的位置静静流淌出的晶莹泉水，烦躁的心略微平静下来。 “好的，二二辛苦。” 二二将红线一一牵好，又在台阶上来回转悠了一圈，终于满意的走到桌边，为自己轻轻倒了一杯茶水。 一边轻轻啜着，一边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第五排台阶上的姻缘球。 那是一一的视线，常常定格的位置。 既然一一不肯说出她的烦恼，自己只能试探性一点点询问。 “一一，那姻缘球旁边的红线什么时候牵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一一一手拄着下巴，神情悠然自在，顺着二二的视线，望向那熟悉的第五层台阶。 二二的感觉过于敏锐，竟然一下子便注意到不同来。 又或者二二只是在随意问起，实则什么都不知道。 一一那明亮的眼眸微微闪动，似乎有些不自在，顺手拿起茶壶，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水，轻轻啜着。 面上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心中却不停的打起鼓来。 终于，似乎想到了一个好的说辞，一一清悠悠的开口道。 学着二二的口吻，话中却没有透露任何与自己动作相关的信息。 “奇怪，好像是哎？我也不记得了!每天要牵那么多红线。” 二二喝了口茶，略微有些感叹，轻轻说道。 “说的也是。” 又坐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好说的，二二丢下一句话，便起身离开。 “一一，天色不早了，有些疲倦，便早些休息，我去副殿休息了。” 矮矮小小的身影，一点点离开这漂亮璀璨的宫殿，空寂在此刻将宫殿全部填满，面前似乎有一道若有似无的洁白身影。 洁白的一尘不染的身影，让人总多出两分无端的信赖来。 一一将茶杯收好，轻飘飘起身，又看了眼那三颗连在一处的水晶球，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那堆在一处的晚霞，似乎像是司地那宽宽大大的衣袖一般，无论什么事物，只要在眼前的东西，都好似藏着司地的身影。 一一将高高大大的朱红色门窗一一关好，在院落中站了片刻，起身往那熟悉的方向飘去。 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不知道司地仙君有没有思念自己，又或者看到自己的身影，肯定会很开心。 毕竟，司地仙君的宫殿冷清又偏僻，向来人迹稀少呢。 一一这般想着，步伐不由得轻快起来。 还未走到门边，一道清脆带着两分不羁纨绔的声音便轻飘飘传了出来。 陌生的声音，并不会引起反感，反而有两分温馨的感觉。 “司地仙君，这局你可是又输了，哈哈哈！” 一一走进院落，影便眼观鼻鼻观心貌似什么都没看到一般，痛苦的低下了脑袋。 本来以为一个月的时间，一一便会瞬间消失在自己面前，没想到，还没有几天的时间，竟然再一次看到她。 现在，影只期待殿宇里面的两位仙君可以暂时转移一一的注意力，让她不再折磨自己这个小可怜。 一一不知道影如何想的，只是十分熟络的打着招呼。 “下午好啊，影，司地在殿内吧？” 一一凑到窗边，看到那抹雪白的身影，试探性的询问着。 清亮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带着丝丝温柔与明媚的气息。 不待影回复，司地那沉稳有力的声音，便从房间内迅速的传来。 “影，请一一进来。” 一一趴在窗边，冲着司地那俊若朗月的面庞淡淡笑了笑。 心中的喜悦，在见到司地那一瞬间，便无端蔓延开来，四肢百骸都越发温暖欢欣起来。 司地对面坐着一道陌生的身影，一身淡绿色的衣袍，怎么看怎么闷骚的感觉。 那白皙的脸蛋甚至比一一自己的皮肤还要光滑两分，不过浓眉大眼，加上那双漂亮的双眼皮，倒也不失为一个出尘绝雅的仙君。 那仙君视线落在手中莹润的棋盘上，面上带着欢喜的神色，将最后一颗黑子轻巧落下。 原本三颗棋子连在一处的画面，瞬间转变为四子连棋。 影的声音，带着若有若无一贯的哀怨，在一一耳边响起。 “一一，里面请。” 与月老殿的一一相比，自居还是更为喜欢寒，毕竟，每次寒公主来探望司地仙君，自己都有美食吃。 不过，这一一倒不是个识趣的，影那本就敷衍的面容，越发厌烦起来。 一一冷冷的看了眼影那嫌弃的脸，自顾自的走进宫殿。 “司地仙君，好久不见，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我啊？” 娇俏的声音，从耳畔响起，一道娇俏的火红衣角闯入视线。 原本神情专注带着些得意的仙君，此刻不由得愣怔起来。 若说神界最不乏的便是漂亮的仙子，那眼前这位仙子当属神界神颜级别的顶流。 柔嫩的脸蛋，似乎能掐出水一般，相识猫儿一般灵动讨巧的眸子，即使不笑，也带着一股天然的诱惑，此刻，微微笑着，更是像那满天星一般，带着星星点点的深刻与特别。 精巧的鼻子，还有红润小巧的嘴唇，深得造物主的心灵一般，雕琢的那般精致无瑕。 无论什么请求，自己都肯定不会拒绝。 “小美人儿，你好啊。我是司地仙君的朋友，花豹仙君，我可是很想念你呢。” 第466章 有没有想我 司地听着熟悉的脚步声，还有远处飘来淡淡的葵花清香，早就于不知不觉中勾起唇角。 听到一一的问题，心中自然是一直在想念，看了看那黑白交错的棋盘，想念的话语，却不知如何开口说道。 听着身边花豹提前说出的思念，原本带着丝丝笑意的唇不自觉压下，心中一股无名的火气，腾的燃烧起来。 花豹仙君却浑然不觉，那潋滟的眼眸依然在一一身上围绕打转着。 一股莫名的冷意，在背后响起，即使隔着厚厚的门板，都能轻易的察觉出来。 影低着脑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颇为有些庆幸自己现在站在门边，而不是司地仙君或者一一的身边。 一个冷的像冰块，一个热情像是火焰，无论靠近哪一边，都肯定浑身难受的讨不到好。 偏偏花豹仙君没有自觉，闲着便喜欢往司地仙君身边凑。 一一感觉到司地身上散发的冷气，却并不害怕，挨着司地临近的桌角，自然寻了方坐垫，便坐了下来。 看着花豹仙君那越发清晰的面容，又看了看那黑子完胜的棋局，对于面前的花豹仙君蓦然生出两分敬意来。 能在司地身边呆这么长时间，又不怕冷，还在棋艺上技高一筹，怎么看都很厉害的样子。 娇俏的脸蛋，浮现一抹友好的笑容来。 “我不叫小美人儿，我叫一一，原身是一株葵花，所以是葵花仙子。花豹仙君，你好啊，你是司地的朋友，我也是司地仙君的朋友哦。花豹仙君，你长得也很漂亮了，我在神界看到过这么多仙君，司地仙君是最漂亮的，你算是第二漂亮呢。” 漂亮的美人儿连声音，都透着满满的诱惑与可爱，花豹仙君笑呵呵的看着一一，不由自主话也变得多了些，开始攀谈起来。 司地冷冷的看了花豹仙君一眼，他浑然不觉。 又冷冷的看了一眼，花豹仙君轻轻挪开视线，依然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然后，花豹仙君就在司地那冷的能冻死人的眼神中，滔滔不绝起来，那眉飞色舞的模样，看起来，倒真像是一只活灵活现的花豹。 “哦？那就谢谢一一的夸赞啦！不用客套，既然都是司地的朋友，你叫我花豹就好，什么仙君不是仙君的，我之前也是妖怪，后来稀里糊涂的就飞升了。” 略微轻松的话题，将整个空旷的殿宇瞬间渲染的热闹起来。 花豹仙君看着正对面的一一，越发喜欢起来，那双原本棕褐色的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线，兴奋的神色，就好像平日里看到新奇的猎物一般。 一一拄着下巴，看了看清冷的司地，又看了看浑身散发着活力的花豹仙君，不无感叹的直白说道。 “那好吧，不过呢。花豹，你那色眯眯的眼神是天生的吗？看起来总是有些不自在!” 花豹仙君听着一一那简单直白，毫不掩饰的嫌弃话语，却并未生出什么恼怒的神色来。 依然是乐呵呵的打着哈哈，似乎并不在意外在的评论，所以身心都带着一种自由的光芒。 那油腔滑调的声音，满满都是对于一一美貌的赞叹与喜爱之情。 “在美人儿面前就会这样，这说明一一长得貌若天仙，百看不厌啊。” 一一第一次被仙君这么夸赞，双手轻轻捂着脸颊，有些不好意思的娇羞起来。 不知道说些什么反驳的话，自己确实长得还算可人，便大大方方的应承下来。 “过奖，嘿嘿。” 与一一的羞怯与轻松不同的是，司地面上的神情更为冷峻。 原本看着花豹那色眯眯的表情，便开始有些气愤。 此刻听着他这么诚心诚意的夸赞一一美丽，倒也说不出来是真的感叹而笑，还是气的冷笑起来。 不善言谈的司地发现，花豹仙君和一一交流起来，自己完全无法插上话。 此刻，自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打断花豹那过度的热情。 深邃的眸子落在身边，随即便有了新的思量。 从桌边下手的托盘里拿出一块糕点，快速的往花豹的方向扔去。 “吃糕点。” 少说点话，即使司地没有表达出来，花豹也明白他的意思。 敏锐的眼睛顺时针转了一圈，快速锁定还飞旋在空中的糕点，然后伸出锋利的爪子，轻轻一抓，准确来说，应该是抓。 手指关节只是轻轻凸起，便将那诱人的糕点抓在受众。 原本被夸赞的十分不好意思的一一，此刻见到花豹那迅捷的动作，不由的睁大眼睛，看直了眼睛。 这速度与敏锐，确实当真无愧花豹的名号。 毕竟是司地的宫殿，吃的又是司地的糕点，就连对面的美人儿都坐在司地身边。 这么想着，花豹还真的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吃起手中的糕点。 一一看着花豹受众那糕点，又看向坐在一边的司地仙君，又看了看离司地很近的糕点托盘，终于想起来什么严肃的事情。 “司地仙君，你有没有想念我啊？” 原本被花豹岔开的话题，再一次被一一百折不挠的问了出来，司地那原本冷的快要结出冰碴的眉眼一瞬间柔和下来。 一番客套的话，偏偏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 司地斟酌半天，才有些冷硬的说出这番话来。 “自然，欢迎一一随时到访。” 一一听到司地欢迎的话语，总觉得有些别扭，又看了看司地那浑然没有变化的面容，又说不出哪里别扭。 视线在司地身上打了个转，并没有发现那稍稍红润的耳根，像是莹润的露珠上染着一抹夕霞一般，带着漫不经心的诱惑。 “司地仙君，我也很想你。还有，司地仙君，我也想吃糕点。” 司地坐在一一身边，神色有些不自在，只是将那棋局优雅缓慢的收起，一边听着一一的倾诉。 本来以为思念后面还会有其他的情绪，没想到一一是想要吃糕点。 花豹那张白亮的脸，在听到一一的话之后，瞬间从白变成红，因为憋着笑意的脸，像是个包子一般，欢喜的皱在一块，怎么看怎么带着些猥琐的意味。 司地原本冷峻的面色，还有些羞红，此刻，却再也找不到一丝不自在。 面容又重新恢复一成不变的平淡，慢悠悠收好棋盘，然后才将那托盘轻缓放在一一面前。 看着花豹那悠然自在的深情，微微挑了挑眉，似乎在下着逐客令一般，花豹却浑然不觉，敏锐的视线定格在一一身上，静静的流转着。 第467章 送小美人儿回家 一一坐在司地身边，吃了会儿糕点。 有些奇怪起来，明明分开几天，思念像是潮水一般泛滥。 明明有好多话想说，真的看到司地仙君的时候，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也许，很多时候不需要那么多话语，只是静悄悄的看着，便觉得心满意足。 天色越发暗沉下去，淡淡的空气中流转着一丝温馨的甜蜜。 糕点的清香，在口中一点点化开，花豹就那么色眯眯的看着一一，眼眸不停的转动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一将糕点，放在嘴里，看着外面逐渐暗沉的天色，有些不自在起来。 “你总盯着我看什么？” 花豹那明亮的眼睛转啊转啊的，带着丝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总是感觉带着丝纨绔的随意与满不在乎。 “因为你长的好看，这仙君还是仙子有几个不喜欢长的漂亮的？你说是不是啊？司地!” 花豹将话题扔给司地，原本看一一吃糕点十分认真的司地，完全没有听到花豹的问题，只是跟着淡淡“嗯”了一声。 一一听着司地那清雅的嗓音，一时倒也没有过于责怪花豹。 彩霞从天空一角逐渐蔓延铺展过来，像是夏天墙上一点点攀爬的紫红色牵牛花，一点点，将整个墙壁覆盖呵护住。 一一看着那空空的托盘，又看了看手中仅剩一块的糕点，拿出帕子，放在上面，小心翼翼的叠好。 “天色不早了，司地仙君，我先回月老殿了。” 那默默转过去的倩影，看的司地心头微微一跳，一股淡淡的不舍环绕在心头，却无论如何无法说出口，只是像往常一般，淡淡的应和着。 “嗯。” 沉稳有力的声线，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留恋，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期盼。 “花豹再见。” 花豹那色眯眯的眼神看的一一心里直打颤，真是希望再也看不到他。 不过，礼貌的话语，还是得客套一下，毕竟是司地仙君的朋友。 花豹看着那独自离开的倩影，有些埋怨的看了司地一眼，那神情似乎在嗔怪司地一点都不知道体贴，居然不送送小美人。 清脆的话语，带着两分调侃的意味，轻飘飘从身后的方向传来，带着丝过于甜腻的黏腻。 “着什么急，慢点走，我们一起嘛，我送送你。你看看天色都这么黑了，你自己回去我也不放心。” 一一一脚刚刚跨出门槛，花豹那迅捷的身影便快速出现在身边，青绿色的衣衫，在夜晚的空旷中看起来带着一抹清新的生机。 一一抬起脑袋，看着远处那渐渐垂下的太阳，还有那逐渐藏蓝色的天空。 似乎，天色也没有特别黑。 起码，身边花豹那张圆圆的脸蛋，一一看的是真真切切。 双眼皮，大眼睛，带着些微厚度的润唇，近看起来，足以让人心神一晃。 不过，那近在咫尺色眯眯的眼睛，就怎么看怎么感觉诡异极了。 怎么说，像是夜晚躲在树后面的猫咪，眼睛冒着绿光，只是一个劲的盯着那苍翠的绿草瞧着。 就是那种感觉，让一一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舒服起来，便直白的拒绝道。 “不用麻烦，月老殿离得不远，我自己能找到。” “不用客气，我的宫殿离月老殿那是更近了，我送送你，这么漂亮的仙子自己回去，我压根不放心呐！” 一一的拒绝，花豹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被拒绝的多了，脸皮总归是像树皮一般，越磨越厚，自然没有将一一有些嫌弃的表情放在心上，不识趣的一直跟在一一身边。 “花豹。” 司地那洁白的身影，慢悠悠踱步到一一另一侧，冷峻的神情看起来有两分不满。 轻轻呼唤那快要走出院门的花豹，似乎有什么事情打算和他聊一聊。 “司地仙君，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先送小美人儿回家。” 花豹一脸傻呵呵的笑，双手放在一块静悄悄的摩挲着，完全不理会司地的呼唤。 无奈之中，司地便阔步跟上，走到花豹一边，跟在一一身边，生怕花豹仙君的热情吓坏了一一。 司地见花豹完全不识趣，也不是个能讲明白道理的仙君，索性出了宫殿，阔步跟在他身边，沉稳的声音，带着一分压制的戾气，却因为一一的存在，生生克制住。 “无妨，今日也无甚要事，我也送你一程。” “你随意咯，天天呆在宫殿里，肯定也烦的很，出来走一走，散散步，对提升修为也有帮助不是。” 花豹那无所谓的表情挂在脸上，一一看的都有些难以忍受。 轻轻瞥了花豹一眼，变再也没有赏给他一个目光。 大红色的灯笼挂在高大的门旁，圆圆的柱子上也是喜庆的大红色，一股淡淡的温馨与清幽，从院落那微微敞开的房门透了出来。 “我到家了，谢谢司地的护送。花豹，这么晚了，你快回家，不要再去司地的宫殿了，记住了啊。” 一一冲着司地道谢，又冲着花豹嘱咐了两句，生怕他会惹司地不开心，一长串的话，早在肚子里酝酿好，像是蹦豆一般快速的从口中弹了出来。 说完这些，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态势，拼命的将院落大门关上，好像黑夜的深处有鬼魅跟着一般。 一一那慌张的模样，让司地冷峻的面容越发柔和起来。 花豹看了看冷脸的司地，在月老殿那大大的院门边转了一圈，便快速的离开了。 “司地，改天见，快回去吧，我也该回家泡个热水澡，再吃个夜宵，再吃个水果，又是美美的一天。” 司地望着那快速跑远的身影，微微摇了摇脑袋，一脸无奈的往自己宫殿走去。 影跟在司地身边，静默不语，看着消失的两道喧闹身影，微微松了口气，肩膀自然松懈下，跟在司地后面。 微微思衬着，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慢慢飘了开来。 “司地仙君，花豹仙君是南坪仙君的二子，还是保持距离为妙。” 显然，影再一次想起被关押在百鬼窟的初始缘由，还有那殷勤不断的寒公主，心中总有两分瑟缩。 淡雅的嗓音，轻飘飘隐匿在夜色中，与那黑暗融为一体，看不出喜怒，也猜测不出真正的涵义。 “嗯。” 简洁明了的附和，只是一个音节，影便知道司地明白他话语中的提醒。 一一蹦蹦跳跳回到宫殿，二二和月老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取出那块漂亮的糕点，坐在桌边，一脸喜悦幸福的咀嚼着。 第468章 送早餐 第二天清晨，一一从柔软的被褥里爬出来，抻了个懒腰，将被褥收叠好，还未洗漱一番，高高大大的红木门便传来一阵阵敲门声。 如果是二二，理应自己开门进入宫殿。 也不知道这么早，是哪位神仙关顾月老殿。 一一略微疑惑，悄悄走到门边，轻声询问道。 “是哪位仙人，不知有何要事？” 一道略微轻佻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喜悦与讨好，从门缝中直直飘了过来。 “是我，花豹，一一，开门，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过来？” 花豹的名字和昨夜司地殿内的身影重叠，一一微微颔首，心中的戒备立时放了下来。 “是你啊，花豹。” 一一忘记自己还没有梳头，便直接将红红的大门打了开来，一身火红的衣衫，在空旷的月老殿内显得十足的热闹与美丽。 花豹站在门边，看着那顺时间打开的红木门，嘴边挂着一抹笑容，那笑与司地仙君的淡笑还有月老的慈爱笑都完全不同，带着一丝丝的痞气还有满不在乎的随意。 一一的视线落在花豹身上，确定一番。 此刻，花豹也在静悄悄的看着一一。 一袭红衫，头发尚未梳起，所以自然而然的披散在肩膀上，黑色柔顺的头发，将那张白皙干净的小脸蛋衬托的越发娇美起来。 明明该是柔柔弱弱的形象，偏偏因着那聪慧灵动的眸子，多出一分俏皮的欢脱来。 花豹一时间看的有些呆了，大大的眸子，闪着潋滟的光芒，一眨不眨的盯着一一瞧。 “花豹？” 一一看着花豹那愣怔的模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像是个呆头鹅一般，一时有些担忧的轻轻唤道。 清脆如鸟鸣的呼唤，将花豹那神游的神思一瞬间拉回来，花豹脸上那随意的笑容越发扩大起来，冲着一一温柔的开口阐释着。 “一一，刚刚睡醒吗？我给你带了小笼包还有烤鸭，我猜你一定喜欢吃。” 听到好吃的，一一脸上露出不自觉的喜悦表情，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微微转过身，语调轻缓说道。 “谢谢花豹，不用这么麻烦的。” 花豹有些感叹的四处瞧着，眼睛在金碧辉煌却不缺少温馨的宫殿内微微掠过，然后定格在一一那轻轻柔柔的背影上。 只见一一轻巧走到桌边，那白皙如玉的手，落在抽屉漆着金的圆形把手上，轻轻一拉。 咯吱的声响，在月老殿内轻缓响起，配合着泉水那叮叮咚咚的声响，倒有两分特别的诗意。 一片金灿灿的叶子，出现在一一掌心，那雕刻栩栩如生的漂亮纹饰，映照在那洁白无瑕的掌心，看起来雅致又独特。 花豹将食盒放在桌边，自然而然落座。 那带着笑意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一一瞧着，一瞬也没有移开。 “花豹，谢谢你，这片金叶子你留着，我们月老殿一般不收礼物的。” 一一仔细想了想，将金叶子放在桌边那靠近花豹的位置，然后自顾自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美食都拿出来。 花豹微微摇了摇脑袋，看着一一那灵活的手，在食盒周围翻转，心中越发喜悦欢快起来。 这种感觉，即使和司地一起下棋，获得胜利的时候，也从未感觉到。 “一一，你这就客气了。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一一看着桌面上那白花花的小笼包，开心的抚了抚手掌，碎碎念叨着。 白皙干净的小脸蛋上，满是单纯的感谢与自在。 “是朋友啊，你是司地的朋友，我也是司地的朋友，这样说来，司地的朋友也是朋友，我也是你的朋友。既然是朋友酒更不能占你便宜了，这片金叶子你收着，我们月老殿虽然不收礼物，但是每天的金叶子还是会源源不断的送过来的。” 花豹听着一一的念叨，对于月老殿倒是加深了两分理解。 不过，本就是特意为一一带的早点，花豹自然不会收下金叶子，示意的点了点头，只是拿着那双明亮又同时满是锐利的眸子，瞧着一一那娇俏可爱的身形。 花豹双手拄在下巴上，看着一一那微微鼓起的脸颊，和泛着晶莹光泽的红唇，那凸起的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着。 一一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块小笼包，放在嘴里开心的咀嚼着，注意到花豹的视线，似乎终于想起什么一般。 “花豹，你也吃啊。对了，月老他们应该还在睡觉，我去唤他们一起吃。” 一一正要起身，花豹反而抢在一一前面站了起来，那高高大大的身影，带着两分与平时洒脱不羁完全不同的沉稳来。 “一一，我用过早餐。你先吃，我去唤月老他们。” 一一看着花豹那利落的身形，又看了看自己娇俏的身形，那双灵动狡黠的眸子里满是赞同的神色。 又拿起一个小笼包，放在嘴里唔呀唔呀的咀嚼着，轻巧的道谢。 “那好吧，谢谢花豹。” 月老和二二被花豹从被褥里带到月老殿的时候，桌面上只剩下一只烤鸭的鸭头，还有一块疑似鸭屁股的尖尖的肉。 月老和二二坐在桌边，满是遗憾与指责的看了看一一，又看了看桌面上的早点，然后互相默契的对视一眼。 同时伸手朝着那鸭头夹去，月老那慈祥的眼睛定在二二身上，二二略微瑟缩了一下，缓缓松开那握着筷子的手，一脸委屈的看了一一一眼，然后无可奈何的朝着鸭屁股伸去。 二二将鸭屁股放在嘴边，终究是难以下咽的埋怨问道。 “一一，一只烤鸭都被你吃了？” 一一微微摇了摇脑袋，一手在眼前轻轻晃了晃，表示事实不是如此。 “还有鸭头和你吃的那块鸭肉啊，听说你手里那块鸭肉才是烤鸭身上最为精华的部位，特别的香嫩。” 二二撅着嘴巴，一脸无奈的神色，有些不满看了看桌边围坐却一声不吭的花豹。 “你怎么不吃？” 花豹有些好笑的摇了摇脑袋，神情专注的又去盯着一一看，那认真的模样，倒让二二和月老同时有些恍惚。 不羁的语调略微收敛，带了分认真的解释，让二二那憋闷的心情无处诉说。 “我用过早点，特意给一一送过来的。” 一一满意的点头，拿起雪白的丝帕，将嘴角轻轻擦拭。 如果花豹没有记错的话，那雪白干净而且用料极好的丝帕是属于司地仙君的。 眼神中有凌厉的光一闪而过，偏偏语调又十分温柔的询问道。 “一一，你吃饱了吗？若是没有吃饱，我再去给你买一份笼包。” “不用那么麻烦，谢谢花豹，吃的很饱了。” 一一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笑着，紧接着打了一个可爱的饱嗝，吃的足足有十分饱的模样，让花豹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 第469章 豹皮膏药 一一在月老和二二那哀怨的眼神中，慢悠悠的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一脸喜悦的从桌边站起来，十分惬意的走到泉水边那璀璨闪亮的花盆面前。 正要拿起手中的花洒，花豹已经抢在一一前边，拿过花洒，在那晶莹剔透的土壤上浇灌着。 一一有些奇怪的看了花豹一眼，不知为何，花豹这种莫名其妙的殷勤，总让一一觉出两分不习惯来。 月老将那烤鸭鸭头一点点拆了开来，将鸭舌头从鸭头里拽出，放在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着。 看着花豹那殷勤的身影，还有意义那不知所以的表情，有些无奈的摇了摇脑袋。 这红线牵来牵去，总免不了牵到自己身上去。 金灿灿的花盆，在泉水的浇灌下，越发晶莹剔透起来。 金碧辉煌的月老殿，月老和二二心照不宣，吃着手里的烤鸭，花豹则殷切的跟在一一身边，替她浇花，那犀利的眼眸里，装着的也只有一一一道身影。 “花豹，你不回家吗？” 一一看着围着自己打转的花豹，莫名有些不习惯，轻巧的询问道。 花豹冲着一一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风流的笑容，一手撑在那汩汩流淌的泉水池边，一边语气轻松的解释着。 “今天不忙，家里没有什么事。一一，你有什么工作，我来帮你。” 一一连连摆手，花豹的热情，怎么说呢。 像是加热到一百八十度的烤箱，又像是夏天正午那火辣辣的太阳，总烘的人浑身不自在，在那明晃晃的白亮之后，是看不穿的像是虚无一片的苍白。 “花豹，我每天没有多少工作的，不用麻烦你。” 花豹站在一一身边，没有半分离开的意思。 “不麻烦，能够为一一效劳，是我的荣幸。” 一一看着坐在桌边静悄悄啃着鸭骨头的月老和二二，面上微微一晒，露出一个可爱却不失尴尬得笑容，自顾自的走到姻缘线旁边。 果不其然，一一从圆盘里捞出两根透明的粉线来，花豹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一一，我来帮你。” 一一看着那道不停在眼前晃的身影，脸上是不知所谓的莫名其妙。 自己什么时候给自己牵了条红线，倒不是件可能的事情，毕竟到现在为止，一一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姻缘球在哪里。 难道是月老和二二做的，想到这里，一一那灵动像是水晶葡萄一般的眼眸在月老和二二身上打转。 两道身影捧着那烤制的鸭骨头，啃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一一那疑惑的目光，落在面前那张略微圆润，看起来带着些儒雅的脸蛋，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思索中的一一看起来反而越发的娇美。 花豹心中微微雀跃，越发殷勤热络起来。 没有等到一一的回答，花豹自顾自从莹润闪着独特色泽的圆盘里取出两条晶莹的丝线来。 “我会系红线，把红线搭放在两个姻缘球上面就可以了。” 不待一一说明，十分热情的搭放在一一最为在乎的那颗水晶球旁边的姻缘球，再旁边的那颗姻缘球上面，然后又搭放了一条。 “是也不是，应该将姻缘线搭放在两颗闪耀着同样光芒的水晶球上面。像是我这样，你看，这颗水晶球刚刚闪着红色的微光，那颗水晶球在同一时间也闪耀着红色的微光，所以两颗水晶球连在一处便是一份姻缘。” 一一看花豹那热络的模样，不忍心拒绝，试探性的指导着。 花豹挠了挠那宽宽大大的脑袋，一脸的犀利和谨慎，在一一面前都化为一汪柔软的潭水来，泛动着皎洁又莹莹的微光。 “所以刚刚那两条线是系错了？” 一一看着花豹搭放的两条红线，微笑不失礼貌的笑容上，多出了一抹尴尬的神态。 “好像是这样。” 花豹有些心虚的低下脑袋，虎头虎脑的脸上出现一抹羞愧的神色来。 不过，心中那因为邻着一一而带起来的喜悦却没有减少一分一毫。 一一看着花豹有些低落的神情，心中无端有些不习惯的难受起来。 毕竟，花豹是司地仙君的朋友，弱受司地仙君知道自己的朋友不开心，肯定也会不舒服的吧。 想到这里，一一连忙出声安慰道。 “不过，没有关系的，多出来的红线扯开便是。” 花豹听着一一的话，那有些黯淡的神情再一次点亮，看起来轻松许多。 “的确如此？我竟不知道姻缘还有如此多的说法，若是不来月老殿，恐怕我这一生都不会知道。既然一一如此说，那我便试试。” 一一轻轻点着脑袋，静静看着花豹那略微圆润的手掌搭放在晶莹的粉线上面。 似乎轻轻一拉就能断开的粉线，在此刻就握在花豹那温润却不失风度的掌心。 同一时间，司地坐在空空旷旷的宫殿里面，手中端着书籍，脑海中却总是不自觉浮现一一那乖巧吃着糕点的面庞。 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姿色与其他仙子相比，也丝毫不逊色罢了。 不知为何，心绪却总是有着难以理清的纷乱来。 “影，去月老殿一趟。” 刚刚这么嘱咐着，倒也不知道让影去月老殿究竟能做些什么。 院落中的松树依然苍翠，看不出现在的季节来，微凉的风轻轻拂过桌面，熏炉中缥缈的烟雾迷糊了清晰的视野。 那泛黄的书卷，仍然停留在影离开时的那一页，未曾翻动。 轻快的脚步声传来，心中的思念却越发扩大起来。 影站在司地面前，微微垂首，事无巨细的禀告着。 心中知晓司地的真实意图，却并不点明，甚至连一一的名字都没有提及。 “司地仙君，花豹仙君在月老殿呆了一上午的时间，到现在都没有离开。二二和月老也在月老殿。” 司地那好看的眉微微蹙起，沉稳的态势又无端多出两分如海阔山青一般的深醉来。 深邃的眼眸中有静静裹挟这的风暴，像是即将发生海啸的海面一般，看着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中满是浓浓的不满与气愤。 不过，一向淡漠的司地，早已经知道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 即使是一直追随在身边的影，也不过只能感觉到司地那略微的不满而已。 “嗯，你下去吧。” 奇怪的是，司地仙君却并没有任何表态，轻轻摆了摆手，继续看着手中那看起来十分繁复的书卷来。 影心中疑惑，却不敢问出来，便带着那疑惑，站在门边，看着院落里那顺着风飘零的细长针叶来。 第470章 这就过去一趟 冷清的院落，花豹也有许多时候没有过来，影站在门边，看着院落里那簌簌落下的绿色针叶，神情呆滞。 司地坐在桌边，毫无意外的将影唤了进来。 “影，去月老殿一趟。” 依然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他去跑一趟。 想来，一一仙子也有许多日子没有来拜访司地仙君，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总之，司地仙君这几天的脸色总归是不太好看，冷冰冰的像是冬天西瓜外面挂着一层薄薄的冰碴，轻易触碰，不仅冰手还十分易碎。 影领了命令，脚步刚刚踏出去两步，司地那沉稳有力的声音，再一次在背后响起。 “且慢，影。” 影有些疑惑的转过身，垂首，等待司地下一步命令。 司地那双好看的眸子在书卷上轻轻打着转，神思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空气中一阵沉静，安静的似乎能听到院落里那松树枝叶掉落在地面上的轻盈声音。 等了半晌的时间，司地似乎方才想起来站在面前的影来。 沉吟着，眉头紧锁着，一副困惑的模样，冲着面前的影，轻声询问道。 “影，你可还识得神界其他仙子？” 影听到司地的询问，心里咯噔一声，不由自主便想起来寒公主那张看似淡漠实则亲切的脸庞来。 微微抬起视线，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司地仙君，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与往日不同的地方来。 那张不带任何表情的脸上，此刻挂着与自己相似的表情。 “寒公主？” 难不成司地仙君每天和花豹在一块，倍觉无趣，所以想起来想要找一个漂亮的仙子来。 仔细想想，这种可能性不大。 影微微摇了摇脑袋，将思维里那复杂的思索甩了出去。 “还有呢？” 司地那低沉悦耳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深深的疑惑于那好似叹息的语句中，一点点化了开来。 影想到司地方才的命令，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虽然心中厌烦，可是在神界，影识得的不过司地仙君身边环绕的两个仙子罢了。 “月老殿的一一？” 司地将书卷放在桌面上，看起来似乎有些烦躁的微微打着转，思索的神情，带着一股静静的幽怨气息。 “还有？” 影听到司地的再一次询问，在脑海中仔仔细细搜索一遍，也未曾找出还有其他仙子的身影来。 “不曾识得其他仙子。” “嗯。” 司地淡淡应答，这也是他愁眉不展的原因，想来花豹仙君同自己一般，未曾识得其他仙子，所以才这么赖皮的缠着一一。 可是，再细细想来，确实不识得其他仙子。 司地那略微凝重的神色，看的影越发困惑起来，下意识的询问道。 “司地仙君，是否还需去月老殿一趟？” “去吧。” 书卷上的字迹，一点点清晰起来，私户，寒公主和花豹仙君也十分合适。 一一按照惯例，将手中的红线，搭放在同时亮起的两颗水晶球上面，然后走到圆盘旁边，继续拿出一条新的姻缘线来。 按照惯例，花豹仙君又备了早餐，早早来到月老殿。 “一一，我来帮你吧，你休息休息，先吃些早点。” 热络的声音，带着浓烈的热情，花豹仙君那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带着两分讨好的笑容。 一一却心有余悸的连连摆手，一边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花豹手里的食盒，面上带着两分假装惊吓的表情。 “花豹，不麻烦你了，之前那两条红线，无论怎么拉扯，都扯不断。若是再出了什么差错，月老就会把我赶出月老殿的。” 花豹跟在一一身边，亦步亦趋，脸上是浑不在意的表情，看着一一接过食盒，不自觉的欢喜起来。 如果花豹化形之后还带着尾巴的话，一一完全不怀疑那尾巴现在已经在空中欢快的来回摆动了。 “月老看着慈眉善目，不会将你逐出月老殿，顶多是吓唬你，不必过于忧心。说到那两条姻缘线，多一条，少一条，又有什么关系呢!” 月老和二二此时，一同走进月老殿。 经过，花豹粗鲁的叫起床之后，月老和二二总是在花豹到来的前一刻时间穿戴好，然后往月老殿走来。 走到门边，听到一一和花豹那轻巧的议论声，月老那一向慈爱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说到其他事情，月老都十分好说话的模样。 但若说到这姻缘之事，月老那认真的模样，倒真像是煞有介事一般。 虽说姻缘线可以随意更改，可是那毕竟是月老殿的事务，花豹仙君一届逍遥仙君，自然是没有资格参与到月老殿的事务。 可是，毕竟花豹仙君是南坪仙君的二子，月老也不好说些什么或者驱逐花豹仙君。 思维轻巧一转，那些世故堆积出来的智慧便在一瞬间闪现，月老缓步走到桌边，一边不赞同的叹息，却没有细说这姻缘之事究竟如何与众不同，只是嘱咐着一一去静心斋一趟。 “那关系可大了，一一，你去静心斋取一盒龙井茶，是人界敬供给月老殿的。” 一一听过静心斋的名号，那是人界送往神界的礼物存放站，无论是灶王爷还是观音和佛祖，在那里都收到过不少寓意十足的礼物。 不过，相对来说，月老殿的香火就少了些，毕竟，月老殿的主要事务集中在神界，在人界的知名度也不是那么高，所以收取礼物的时候，也是少之又少。 此刻，听到有龙井茶可以收取，一一自然是欢快的起身。 “我知道了，月老，我这就过去一趟。” 依依不舍的看了看桌面上的美食，眼眸轻轻一转，又特别嘱咐了一句。 说是让月老和二二多吃些，心中其实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月老，还有二二，你们多吃点，我很快就回来。” 二二听出一一话语中的意思，快速往嘴里塞着小笼包，黑亮的眼睛贼兮兮的瞧了瞧一一，示意她快去快回。 “好吃当然要多吃点，一一，你快去快回，肯定少不了你的小笼包。” 花豹从桌边灵巧的起身，看都没看低头吃饭的月老和二二，跟在一一后面，姿态熟络又亲昵。 “一一，等等我，我与你一道。说来，在神界这么久的时间，我倒是未曾去过静心斋，刚好，此番去看看那静心斋究竟是哪番模样。” 第471章 静心斋 花豹跟在一一走出房间，刚刚抵达的影无可奈可的迅速隐藏身影，望着那越走越远得身影，方才抚着胸口，微微松了口气。 随后，在一一和花豹完全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快步跟上。 绕过层层叠叠的假山，穿过一条木质的小桥，眼前出现一座二层高的廊房。 先步行走下悬浮在空中的台阶，从一楼的台阶拾级而上，莹润的水光，从高高的假山上倾泻而出，流淌坠落在独立的阁楼周围，看起来颇有一番雅致的意味。 花豹跟在一一后面，那精锐的眸子，在周遭美丽的景色上轻缓滑过。 随即对着这座看起来古典雅致的阁楼，连连赞叹。 “静心斋还挺漂亮的，真是出乎意料，想不到。” 一一听到花豹赞叹的声音，略微放慢步伐，这静心斋的景象，堪称是神界独特雅致的一个特别景观。 不用任何思考，一一也对着这静心斋喜爱非常。 “是啊，静心斋这独特的构造总有一种清新雅致的味道。” 两道身影，随着旋转的木质台阶，一步步走近。 影躲藏在那嶙峋的假山后面，微微打量着那像是朋友一般的身形，不无感叹的微微摇了摇脑袋，随即快速隐去身形。 静心斋像是它的名字一般，清幽寂静，很少听得到喧闹的嘈杂声音。 一排排造型独特的横木，倒放在地面上，两三个仙子将礼品贴上封号，按照次序等级摆放在那看起来奇形怪状却又不失美感的横木上。 “你好，我是月老殿的一一，来取龙井茶。” 没有多余的寒暄，也不需要多余的寒暄，一一报上自己的事务名字，便静静等在一边。 花豹那双精亮的眼睛，则四处打量着，颇为好奇的模样，看起来倒有两分可爱。 “请稍等。” 轻缓的声音，像是不停流动的溪水，欢快明亮，好听悦耳，浸润心脾，花豹那双明亮的眼睛又一次变得直勾勾的。 微微眯起的黑色眼仁，直直盯着面前那美丽的仙子瞧着。 一身端庄华服的仙子，头上带着银制的雕花步摇，将横木上的礼物轻巧拿起，又轻轻放下。 再拿起一个镂空的圆柱形檀香木盒，然后朝着一一微微笑着，声音轻柔而舒缓的体式道。 “月老殿，龙井茶，请收好慢走。” 一一朝着那华服仙子微微点头，脸上满是欢喜的感激神色，礼貌的问候道。 “好的，谢谢你。” 那美丽的仙子眨巴着灵动的眼睛，同时回给一一礼貌的消融，便又自顾自的整理其他的礼物。 花豹那亮晶晶的视线，像是五二零固体胶一般直直胶着在那仙子身上，好像拿棒子打一下，在仙子身上飘荡的灵魂都回不到他的体内。 “花豹，我们该走了。” 一一将装着龙井茶的礼盒轻轻托在手中，一手轻轻拉拽着花豹那透气性极好的轻纱袖口。 花豹收回那直勾勾的眼睛，朝着一一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笑了起来。 “嘿嘿，静心斋的仙子姐姐们也是这么漂亮，动人美丽，视线这轻易都移不开。” “我也这么觉得，静心斋的仙子姐姐们都很漂亮。时候不早了，我要把茶叶带回月老殿。若是你想留在这里，我先回去，改天有时间你再来月老殿。” 一一托着茶叶盒，有些着急的往门边走去。 花豹的身影，依然留在原地，傻呵呵的挠了挠那宽宽大大的脑袋瓜，然后跟了上来。 门口两道翠罗身影，着一身华美的淡粉色绸缎，整个玲珑有致的身形，看起来跳脱又欢快。 “花豹，好久不见啊！你也不说来看看我，我可是想死你了。” 一道娇俏却略微轻浮的声音响起，顺着声音，一一看到一个长相艳丽的仙子，与静心斋的仙子不同，面前的仙子穿着更为大胆一些，雪白的肩膀未着寸缕，就那样直白的暴露在空气中，生生带出两分诱惑的妖媚来。 花豹听着那好像有些梳洗的声音，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又细细打量门口刚刚进来的两道身影，一道粉嫩的像是出水芙蓉，另一道粉嫩的身影则是娇媚可人，窈窕的身姿像是雨后那刚刚从水面下方游动出来的美人鱼，妖娆的体态，含着波纹的媚眼，一时倒也让人移不开视线。 花豹那明亮的眼眸，因着面前的美色，微微闪动两分。 心中却暗暗思量着，虽说美了美矣，总少了两分灵魂深处的香气。 何况，即使单从外貌来看，面前的两个仙子与身边月老殿的一一相比，也完全没有可比性。 毕竟，在花豹眼中，一一清雅又大气的美，在神界当算得上数一数二的排名。 不过，既然仙子们这么热情，自己也没有冷落的道理，便顺嘴想了个名字，随意寒暄。 “杨花仙子，好久不见，我以为你都把我忘记了呢！也不知道今天来这里做些什么？” 姐妹两虽说是花仙子，可是却没有一株是杨花。 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仙子，听到花豹的寒暄，一时有些傻乎乎的愣在原地。 花豹仙君对面的柳花仙子身形更为修长，反应也更为灵敏，顺口便接到。 “亏得你还记得我们姐妹两，柳花杨花，你那记性还是那么差。这不是土地庙传来礼物，土地公那个死老头，非让我们帮忙跑这一趟。你说啊，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刚好就遇到你。若说神界大也不大，小也不小，能在今天碰到花豹仙君，也是我们姐妹两的福气。不知道花豹仙君这是去哪？身边这个仙子妹妹可当真是个美人儿，怎么看怎么美，哈哈哈。” 一一站在门边，柳花仙子身上那轻盈带着点青草的香味便扑了过来，生生忍住一个喷嚏，双眸却逐渐红润起来，似乎还有些风中凌乱的无措。 “哈哈哈，是了，是了。柳花仙子，是我这记性不好，你瞧瞧我这臭记性，我陪着这月老殿的一一小妹妹过来取盒茶叶，这就回去了。改天有时间，一起喝茶游玩。哈哈哈，一一，我们走吧。” 花豹看着柳花仙子那径自摇摆的身姿，似乎并不打算多说些什么，生怕给一一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微微侧过身体，便要离开。 一一朝着两个仙子微微笑了笑，便顺着花豹仙君一侧空出来的缝隙悄悄溜出门外。 花豹仙君寒暄一阵，轻巧跟上。 第472章 柳花芙蓉 绕过螺旋式的七彩回廊，缓慢步下台阶，宽敞的道路两边，假山蔚然耸立，像是层层叠叠的参天古树一般，落下的影子，沁着几丝凉意。 一一捧着盛装龙井茶的礼盒，花豹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神色有些尴尬。 刚刚遇到了两个许久不见的仙子，不知道会不会给一一留下不好的印象。 心中辗转，正想要说些什么，缓解当下的尴尬。 冷不防，身后响起一道轻柔却满满都是黏腻的声音。 “花豹仙君，许久不见，着什么急!等等人家嘛！” 显然，两个仙子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花豹仙君。 取了礼物，步伐轻快的快步跟了上来。 身边响起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一道艳丽一道清新的身影便迅速跟了上来，像是夕阳十分那多彩绚丽的彩霞，莹莹绕绕，总是围绕在圆润的太阳周遭。 花豹心中暗道不好，面上却依然笑呵呵的，精明满是犀利的眼眸轻轻眯起，带着一丝无端的压迫感。 “柳花仙子，土地老让你们过来取礼物，一会儿看不到你们，该着急了罢。” 柳花仙子不仅身形出挑，性格也更为圆滑机敏，在身边另一个粉嫩仙子抬头欢喜的望着花豹仙君却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两三句话便开始哄了起来。 “不急，不过是些小礼物罢了。与百年难得一遇的花豹仙君来说，可算不得什么。” 虽说，花豹仙君不是那么容易哄骗的。 不过，那阿谀奉承的话语听在耳朵里倒是相当甜蜜，与不知所谓呆愣愣的一一相比，倒是多了两分温柔之意。 原本不希望柳花仙子追着他的花豹仙君，此刻却留了一个心思，只是看似随和的轻声应答。 “嗯。” 那犀利的眼眸，却定在一一身上，时刻观察她的反应。 馨香的味道，环绕在身边，虽说好闻，终究是香气过于浓烈。 一呼一吸之间，总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一一有些不悦的捧着礼盒，脚步越发快了起来。 那微微蹙起的眉头，看起来越发明媚，带着丝丝哀怨的视线，越发勾人夺魄。 花豹那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无论是误会还是一一真的不喜，都让花豹那雀跃的心思越发活泛起来。 因着漂亮的两道粉嫩身影，一一从静心斋返回月老殿收到不少好奇的视线，所幸，最后终于快速返回到月老殿。 看着面前那高高大大的朱红色木门，心中的熟悉感静静流转着，微微感叹着，迈步走了进去。 “月老，我回来啦！” 一一呼唤出声，白皙的手臂刚刚触碰到大门上，花豹仙君便已经将面前的大门快速打开，看那欢喜的模样，有些像忠厚又老实得藏獒犬一般。 奇怪，明明是一头敏捷锐利的花豹啊。 一一感谢朝着花豹微微点头，在柳花仙子和芙蓉仙子有些惊诧的注目下，走进那看起来冷清实则温馨非凡的月老殿。 柳花仙子和芙蓉仙子倒是借了花豹仙君的光，第一次来到月老殿，好奇的不停四下打量着，看着院落里那些巴掌大泛着红色与黄色的枫叶，轻快的交流起来。 “这月老殿也蛮漂亮的，瞧瞧这精致的锯形叶片，多漂亮啊。” “是啊，这月老殿看着不起眼，倒也别有一番雅致呢，呵呵。” 带着陌生的清脆声音，像是蜂鸟一般乖巧柔和，好似没有任何危害。 花豹却没有顾及两位仙子，目光灼灼，只是盯着前面一一那小巧玲珑的身影看。 视线中的火热被压制住，微微勾起的唇角却越发成竹在胸。 月老站在窗边，朝着窗户外面悄悄打量着，那双深沉老道的视线，在发现那多出来的几道身影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又快速收了回来。 “一一回来了啊，快去休息休息，一会儿好认真工作。” 花豹浑然不觉月老的嫌弃与否，大摇大摆走进月老殿，好似这里是他的住所一般，步伐拓然，随性又自在。 甚至在注意到月老那略微嫌弃的目光时，还轻轻摆了摆手，算作问候。 “是啊，月老。” 一一走进月老殿，二二正站在台阶上专心致志的系着红线。 柳花仙子和芙蓉仙子跟在花豹仙君身边，倒是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不住的打量着金碧辉煌的月老殿，不时发生一两句赞叹。 一一将礼盒摆放在空出来的书架上，正打算坐下，那原本站在水泉旁边游览观望的柳花仙子不知何时坐在桌子边原本她坐的位置，甚至还姿态娴熟的翻起桌面上的书籍来。 本来就有些嫌弃的一一在发现柳花仙子的动作之后，越发不快起来。 站在桌边，不知道坐在哪里的一一，此刻不得不礼貌的询问着。 “我原本坐在那里的，你坐到旁边去，好不好？” 柳花仙子扬着高高的下巴，一张涂着精致妆容的脸蛋上，满是骄傲的神色。 “不好。” 一一看着柳花仙子那唯我独尊的面容，唇边滑过一抹淡淡的笑意，又一次询问起来。 “你确定吗？你确定坐在那里吗？” 柳花仙子听到一一一再询问，心中有些不快，眉头皱在一块，那张原本看着精致的脸蛋，也因为那皱着的眉头，瞬间苍老起来。 “当然，这里又没有写你的名字。我是客人，礼然应该坐在这里。当然确定，十分确定，一百分确定。” 月老微微摇了摇脑袋，将柳花仙子手中的书籍夺了下来，放在书架上摆放整齐。 那嫌弃的眼神，丝毫不掩饰，但是因着花豹仙君在场，又不敢乱说些什么，静悄悄的走出大殿，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显然，月老不打算和他们这帮年轻的仙子和仙君混为一谈，一一看了看月老那逃命一般的身影，又望着桌边那翘着二郎腿的柳花仙子，轻巧的询问出声。 “真的啊？” 柳花仙子越发不耐，娇柔的神色不再，嗓音越发刻薄尖锐起来。 “你烦不烦啊，多说了好多遍，我坐在这里，你再找个地方不就好了。” 啪嗒一声脆响，芙蓉仙子站在台阶上，手足无措的望着一一和柳花仙子的方向。 那看似礼貌温柔的脸蛋，带了一丝尴尬，不过尴尬下面隐藏的得意却因为那微微挑起的唇角，越发鲜明起来。 第473章 争芳斗艳 听到脆响，三道视线同时望了过去。 还有一个二二在那脆响发生瞬间，走到芙蓉仙子身边，准确来说，是飘到芙蓉仙子身边。 那一向严肃的脸上，瞬间扬起一个不客气的嘲讽来。 “你做什么？姻缘球都快要被你摔碎了。” 掷地有声的话语，满是责怪的意味。 不过，终究是因为那略微矮小的身形，而弱了不少的气势。 芙蓉仙子那原本柔柔弱弱的眸中，瞬间出现一抹莹润的水量，雾气朦胧的眼睛，像是小鹿斑比一般，惹人怜惜。 柔弱的语气，带着两分诚挚，那窃喜与得意被藏在那张看不出分毫破绽的委屈后面。 “真是不好意思呢，我就是瞧着这水晶球蛮漂亮的，拿起来看一看，我真没想到，这水晶请就这么掉在地上。是我手滑，真是不好意思。” 二二生气的看了花豹仙君一眼，从地面上小心翼翼的拾起姻缘球，放在手中，从怀里取出一条干净的丝帕轻轻擦拭，小心翼翼的神情，像是对待世界上最为珍贵的珠宝一般。 “罢了，罢了，这是姻缘球，不是水晶球。不过，还好，没有摔坏，这姻缘球都是上好的水晶玄石雕刻出来，自然没有那么轻易会碎掉。你不要难过了，擦一擦就好了。” 一向冷厉严肃的二二，哪里见过像是芙蓉仙这般柔弱娇美的仙子，此刻看到她那像是泛着水滴的眸光，越发不忍，一腔的怒火被洗刷干净，瞬间消失于虚无之间。 花豹仙君注意到二二那不善的目光，微微挑起眉头，却没有说些什么，将心中的不快压了下去，只是回眸看着身边那娇小玲珑的红色身影。 果然，两道红色身影，无论如何，看起来都是那般碍眼。 不止，二二看花豹仙君碍眼，花豹仙君看二二同样不喜。 只是在一一面前，都不好发作罢了。 一一看着柳花仙子那得意的神情，心中的不快逐渐扩大起来。 可是，既然是花豹仙君的朋友，自然也算的上自己的朋友。 一一不好直接驱逐，明亮的小眼睛微微转动，唇角挂起一抹俏皮的笑容，计上心头，不再迟疑。 快速在桌边寻了个坐垫，放在柳花仙子怀中。 “柳花仙子。” 柳花仙子看着那柔软的坐垫，瞬间飘到自己怀里，有些惊诧的同时还有因未知造成的点点恐惧。 “你要做什么？” 一一看着柳花仙子有些犹疑的表情，不自觉扬起一个明媚的消融，然后身形一转，那漂亮的裙角跟着一一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而美丽的线条。 “现在，你就知道了。” 柳花仙子本来坐在桌边，饶有兴致的四处打量着。 冷不防，一道阴影出现在面前，所有的视线被一片火红遮挡住。 瞬间的压迫力量，从一一身上散发出来，原本盘着的腿，因为突然而来的重量，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似乎快要散架一般。 算计来算计去，一一居然坐在了自己身上。 完全无法忍受的柳花仙子，像是杀猪一般嚎叫起来，一脸的不愿意，声音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声线高昂，甚至在副殿休息的月老都能听到那刻薄声音中的怒火，微微打了个喷嚏。 “啊!啊!啊!你给我起开。” “你坐这，我也坐这，不好嘛？” 一一有些疑惑的微微转过脑袋，娇柔的嗓音中，带着两分随性的悠然。 像是蒲公英那白白的花蕊，顺着微风，轻轻飘进耳朵里。 让人的心房跟着轻轻颤动起来，花豹仙君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那双满是犀利的眼眸，此刻被宠溺的温柔填充，看起来格外的明亮与璀璨，像是雕刻着诸多彩色宝石一般的花盆一般，含蓄而包容。 柳花仙子一脸的怨愤，却碍着花豹仙君的面，不敢当场发作起来，只是语气哀怨的要求道。 “你起开啊，太沉了。” 一一稳稳坐在坐垫上，因着坐垫下方的仙子身体，将那厚厚的坚硬地板格挡开，所以此刻像是坐在最为柔软的皮毛沙发上，格外的舒服。 这么想着，便夜直白的这么说着。 “坐着蛮舒服的。” 柳花仙子整个脸蛋，甚至整个身体都被一一遮挡住，完全看不到花豹仙君的视线，也完全没有办法吸引最为重要的花豹仙君的注意力。 无奈之间，突然想起来身边跟着的可有可无的芙蓉仙子。 便只好放柔了声线，轻声请求着。 “芙蓉妹妹，过来把她拽走啊！” 芙蓉仙子好似没有听到柳花仙子的呼唤一般，只是认真端详着二二手中的水晶球，那十分浓密的睫毛微微眨动间，便有一丝算计的精光。 又或者，听到了柳花仙子的话，也不想搭理她，毕竟，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眼前这水晶球可是由上好的水晶玄石打造。 听说，水晶玄石，在神界是最为珍贵的一种宝石，更为重要的是，其价值不仅高于一般的宝石，而且远远凌驾于东海的夜明珠。 若是有幸得了这么一颗姻缘球，在神界的生活还不是随心所欲，像是花豹仙君一般。 心中静静思量，面上便显出两分讨好般的笑意来。 莹润的泪珠，在一瞬间找寻不见，粉粉嫩嫩的脸庞，泛着些娇羞的红润。 “哦，这是姻缘球，我说怎么晶莹透亮，真是不俗之物。我帮你擦，你不要客气。” 二二连连摆手，将擦干净的姻缘球放在檀香木盒里面。 语气诚恳的解释道，神情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无奈。 “不劳烦你，这姻缘球虽说坚硬无比，但是被其他气息混杂之后，难免会收到干扰。还是我来擦，你去休息休息。对了，我刚刚听到柳花仙子似乎在唤你。” 芙蓉仙子看了看桌边那被遮挡住的柳花仙子，唇边滑过一抹畅快的笑容。 这柳花仙子往日总是压自己一头，没想到今天风水轮流转，被一个月老殿的丫鬟压制住。 也是，这神界的仙子虽说分个三六九等可是若细细说来又是谁比谁高贵呢。 芙蓉仙子快速收回目光，冲着二二打着哈哈道，随即看着台阶上那璀璨无比的姻缘球，眸中满是贪婪的喜爱。 “是嘛？我怎么没有听到!哈哈哈，你可真会开玩笑，我自己看看这水晶球，哦，不是，是姻缘球就是，你忙你的。” 一一坐在桌边，轻巧的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水，从月老殿到静心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倒也是有些口渴。 柳花仙子娇柔的声音，越发虚弱，看着一一喝了口茶水，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面上是满满的哀怨与无奈。 “我不坐这里，不坐这里还不行嘛！你让开啊，你让开。” “那好吧，可是你说的哦。” 一一快速站起身，柳花仙子便像是得到特赦一般快速跑开，又恶狠狠的瞪了一一一眼，思量着什么时候定要找回来这番恶气。 剪指甲难以忍受，柳花仙子恨恨的跺了跺脚，一一又重新悠然自在的坐在桌边，唇边那甜甜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古灵精怪。 花豹仙君那圆润的脸蛋上，出现一抹爽朗的笑容，席地坐在一一对面，心中越发好笑起来，只是一个劲的盯着一一瞧着，好似怎么瞧都瞧不够似的。 第474章 殷勤 影手中捧着一盒精致的檀香盒，步伐利落轻快的走进宫殿。 盈盈的清香从镂空的雕花木盖边缘散发出来，冷清的宫殿于此刻又多了些清净的纯美来。 “司地仙君，这是土地老进贡的龙井茶。” 司地坐在桌边，一身皎洁的衣袍被昏黄的烛火映照的越发清净。 轻轻冷冷的眉眼微微抬起，只略微扫过影受众的檀木盒，轻声嘱咐着。 “嗯，明日请寒公主和花豹仙君过来用茶。” 淡淡缈白色的雾气从熏炉里一点点升腾而起，带着一丝轻飘飘的香气，那松柏的香很快盖过龙井茶那清雅的香，隐隐中将暮色那温润的美越发牵连起来。 “是，司地仙君。” 影颔首示意，将龙井茶轻轻摆放在橱柜里，又恭敬的弯身退去。 第二天一早，璀璨的月老殿依然金碧辉煌。 姻缘球一闪一闪，相互连接的红线也一点点浸透着越发浓邃深沉的颜色。 一一趴在桌面上，那高高大大的木门便被修长的手臂轻轻推开。 花豹仙君像往常一般，提着食盒，落落大方走进月老殿。 长长的黑色发丝，因为处于沉睡中的缘故，静悄悄搭落在桌子边缘，像是柔顺明亮的紫藤萝瀑布一般，散发着盈盈的皂角香气。 花豹仙君放轻步伐，静悄悄走到一一身边，将食盒轻巧放在桌面上，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熟悉而自然的落座，看着那可爱的脑袋还有那乌黑柔顺的发梢，禁不住伸出手掌，轻轻捋着一一的发梢。 即使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静静的陪伴在一一身边，也总归是一种恬淡美丽的幸福。 “哟，花豹仙君起的这么早。来月老殿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姐妹两还在花豹家门口白白等了半天的功夫。” 一道不合时宜的喧闹声，从微微敞开的门边传了进来，将清新自然的清晨打破。 随着这略微尖锐的声响，一一那毛茸茸的脑袋微微耸起，转了个方向，又睡了过去。 花豹眉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有些遗憾又可惜的收回手掌，耳朵不自觉泛着红光，转过视线，一手抵在那有些圆润的唇边，对着门边那纤细妖娆的身影示意着。 “不要说话，这月老殿也没有那么多人。何况，这时候也不早了，作为侍从就应该起来工作。怎么能懒懒散散的，趴在桌子上呢？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好妹妹？” 柳花仙子看着花豹仙君那在乎的神色，顿觉心口憋了一股无名之火。 明明都是花仙子，一一也是月老殿的一个螺丝钉罢了，如何能得到花豹仙君的喜爱。 又或者说，花豹仙君这性子，本就是风流倜傥，见一个喜欢一个。 仔细想想，越想越气愤，柳花仙子顺手拉过身边的芙蓉仙子，艳丽的脸蛋上满是嫉妒的神情。 偏偏唇边挂着一抹假装浑不在意的微笑，芙蓉仙子被柳花仙子摸的浑身打了个哆嗦，同时又有些不快，伸出另一只手，在芙蓉仙子手背上也轻轻摩挲着。 “自然，柳花姐姐，这时候不早了，月老殿也到了营业的时间。就是不知道花豹仙君来这么早，是来找谁来着。柳花姐姐，说不准啊，是在这里等您呢。您的姿色，在神界那可是数一数二的。这美丽的柳叶眉，不喜而笑的含情目，还有这艳丽漂亮的唇，无可挑剔的脸蛋，想来花豹仙君也真是有眼光。” 心中不快，面上也要表现的温柔，那潋滟的大眼睛，好似一汪泉水，水灵灵的眨巴着，貌似信赖的瞥向身边的柳花仙子。 一句又一句夸赞的话语，直直把柳花仙子高高的捧起来，若是论话中有几分真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假意的奉承，让柳花仙子那本来怒气满满的脸蛋瞬间柔和下来，面上便不自觉流露出一股扭捏的羞涩之态。 “好妹妹这般美人儿，想来花豹仙君是在等我们二人呢。哈哈哈，花豹仙君，是不是这样啊？” “你们起的很早啊，月老殿还没有营业，一一在睡觉，你们小点声说话。” 花豹坐在桌边，并没有过多关注两个花仙子，只是略微寒暄，又转过脑袋静静瞧着一一。 一一趴在桌面上，被柳花仙子那娇俏又有些故作姿态的声线惊醒，有些不情愿的抬起脑袋，睁开那双迷蒙的眼睛。 面前三道熟悉得身影，看的一一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花豹仙君一个就算了，加上柳花仙子还有芙蓉仙子，这月老殿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一只手从柔软的被褥里伸出，摸了摸有些柔软的脑袋，又揉了揉被尖锐声音震得发麻的耳朵，神明终于逐渐清醒过来。 看着近在眼前那张圆润白皙的脸盘，明明眼前是花豹仙君那张白洗的脸蛋，可是脑海里却不自觉浮现出司地仙君那冷清皎洁的傲然来，一一有些惊愕的连连退后。 直到背后靠在层层叠叠的书架边缘，方才冷静下来。 因为刚刚醒来的缘故，声音还有些虚弱。 “花豹仙君，柳花仙子，芙蓉仙子，早啊。” 花豹仙君看着一一那精致娇俏的脸，不自觉轻轻笑了起来，原本犀利的眼眸因着那笑容，越发柔和温顺起来。 像是一头懒洋洋晒着阳光的花豹，因为阳光那舒适的温度，不自觉卸下所有防备。 “早啊，一一，饿了吧，吃些糕点，今天我可是特意给你带的榴莲酥。你之前总是嚷着吃榴莲酥，今天才排到。快些洗漱洗漱，吃一些。” 柳花仙子和芙蓉仙子见花豹仙君没有过多理睬，径自走到桌边，窈窕的身姿微微摆动间，便要往花豹仙君那青绿色的衣袍上贴近。 “谢谢花豹仙君。” 一一也不客气，从抽屉里取出一片金叶子，摆放在花豹仙君手边，然后径自打开食盒，一脸的欢快。 突然想到什么，白皙的脸蛋上带着些纠结，随手拿起桌面上废置的红色丝线，将那一头黑亮的发丝轻巧的束了起来。 桌面上摆放着黄色脆皮的榴莲酥，还有一些干果和新鲜采摘的水果。 芙蓉仙子眼睛贪婪的盯着台阶上的水晶起，视线偷偷的四下瞧着。 月老和二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顺着那飘香的糕点香气，走到桌边，有些嫌弃的看了看那浑不自觉的柳花仙子和芙蓉仙子，自然拿起糕点，咀嚼着。 对花豹仙君，却不如往常那般冷淡。 “花豹仙君，今天又闲着过来了。没事，就来月老殿坐一坐。” 每次只要花豹仙君来，肯定有美食，所以，月老和二二两个对于花豹仙君越发的亲切起来。 月老柔和的说完，姿态随意，将桌面上摆放的金叶子收在袖中，坦然的吃着手中的糕点。 第475章 请喝茶 用过早餐，柳花仙子坐在桌边，认真的剥着手中的橘子，然后将橘子瓣上面白色的丝线拉扯下来，再轻轻送到花豹仙君的嘴边。 “花豹仙君，我这可是帮你剥好了，酸酸甜甜的呢。” 柳花仙子轻轻嘟起嘴巴，娇媚的声音中满是撒娇讨好的意味。 一一坐在桌边，瞧着柳花仙子那娇柔的姿态，轻轻撇了撇嘴巴，拿起一颗葡萄，自顾自的剥起来。 花豹仙君看了眼柳花仙子手中的橘子瓣，呵呵一笑，微微摇了摇头。 “你吃，我不吃橘子。” 柳花仙子嘴角滑过一抹轻佻的消融，也掩着嘴，轻轻笑了起来。 不过，若说一一的笑声是如清脆的铃铛或者清风拂过枝梢那轻盈的声音。 那柳花仙子的笑就像是粉笔划在黑板上，哗啦哗啦的，又像是黑夜里，风雪落在枝头，蕴含着渗人又冰冷的意味。 “做什么这么见外？这橘子瓣之前也不是没吃过。再说，我可就喜欢给花豹仙君你一个剥呢，快尝尝，还有些不好意思，咱们可是都认识这么久了。” “柳花仙，你这话就有些夸张了。咱们才认识几年，连这橘子瓣个数的零头还不到，你自己吃，我自己有手，会剥。” 花豹仙君被柳花仙子缠的有些烦了，一向和善的语气带了两分不耐烦来。 随即，那锋利的目光又落在一一身上，见她剥着葡萄皮，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一一注意到花豹仙君的视线，将葡萄皮丢在废置篮里，然后将那水嫩晶绿色的葡萄仁放在嘴里轻轻咀嚼。 原本想要客气拒绝的花豹仙君，瘪了瘪嘴巴，有些不情愿的挪开视线。 这边几道身影，开心的吃着水果。 二二则是兢兢业业的开始工作，芙蓉仙子对于那些姻缘球似乎比桌面上的水果更为感兴趣。 伸出莹白柔软的手掌，一个个摩挲着，又或者抱在怀里，轻轻的敲打着。 “你别摸了，一会儿还得擦。” 二二有些嫌弃的微微皱着眉头，略微矮小的身影，因为够不到芙蓉仙子的高度，只好微微踮起脚尖，将芙蓉仙子怀里的姻缘球一把夺了回来。 芙蓉仙子有些不满的嘟了嘟嘴巴，视线落在那被重新摆放在盒子里的水晶球，一脸可惜的神色。 “我就看看，那么小气，好像多值钱似的！” 说罢，不等二二回答，甩了甩粉红色流纱长袖，将那水晶球抱在怀里，又取了一块粉色的丝帕，轻轻擦拭起来。 那水晶球在芙蓉仙子的擦拭下，反而越发黯淡起来。 因为过于珍惜，二二生怕芙蓉仙子会伤害到那坚硬无比的水晶球，又因为手中系着红线，不方便走到芙蓉仙子身边，只好不停的嚷嚷着。 “我说了，不用你擦，越擦越脏。” 芙蓉仙子动作缓慢收起那条粉色的丝帕，盈盈的光点，沾染在那丝帕上，独特又璀璨的亮光一闪而过。 那略微浓密的睫毛轻轻眨动，带着一丝算计的精光。 “好啦，好啦，不要那么紧张嘛，这么坚固的水晶球，能出什么事嘛！” 二二将那被擦过的水晶球，轻巧拿在手中，小心翼翼的又擦拭一遍。 一一吃了会儿葡萄，又看了会儿柳花仙子剥橘子瓣的娇柔动作，拍了拍手掌，缓步走到台阶上，动作熟练的系着红线。 这个时候，宫殿大门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略微梳洗的挺拔身形瞬间出现在眼前。 “花豹仙君，司地仙君有请。” 话还没说完，刚刚从寒公主那回来转到月老殿的影，说完话，看着面前一派热闹的场景，不禁有些愣怔，脚步也停在门边。 花豹仙君看着影那一丝不苟的身形，微微挑了挑眉头，神情带着两分桀骜，和乐的表情隐藏着微微的不满。 “我一会儿便过去，你先回去吧。” 影得到花豹仙君的命令，将请喝茶的事情省略掉，快速转身，姿态端庄又凌厉的离开了月老殿。 “是，花豹仙君。” 一一转过脑袋，呆呆看着影离开的身影，心中一时有些不平起来。 司地仙君居然没有找自己，而是请花豹仙君喝茶，仔细想来心中难免不平。 可是，再细细一想，花豹仙君贵为仙君，而自己只是月老殿的侍从，自然无法相比较。 花豹仙君坐在桌边，瞧着影利索的背影，那双犀利的眼眸微微眯起，带了一丝深意。 倒是忘记身边坐着的柳花仙子，知识姿态娴熟的接过那橘子瓣，轻巧放在嘴里，微微咀嚼着。 龙井茶罢了，作为南坪仙君的二子，每天都有龙井茶喝。 不过，瞧着影那姿态，倒也相似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花豹仙君，您再多吃点。” 柳花仙子瞧着花豹仙君接过橘子瓣，开心的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那白扑扑的一张脸蛋上，满是谄媚与得意的笑。 花豹仙君抖了抖身上的衣袍，有些厌烦的看了柳花仙子一眼，刚刚想些事情，竟然不自觉吃了一瓣橘子，那香扑扑的脂粉香气，真是难以忍受。 “你自己吃，我这要去司地仙君那里一趟。” 说完，便径直站起身，打算离开。 柳花仙子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容，一手便径直朝着花豹仙君伸了过来。 想来，刚刚花豹仙君吃了她的橘子瓣，定是有点喜欢自己的。 想到这里，那白皙油润的脸庞便越发光彩照人。 粉嫩的脸蛋，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魅惑与娇羞。 “去司地仙君那里，带我一个嘛！不知道司地仙君的宫殿什么样？听说十分冷清，是由狼妖化形而来，不知道好不好接近。花豹仙君，你自己去多无聊，带我们姐妹两个，可好？” “不方便，早晨起的早，您可多歇一歇。” 花豹仙君语气带着丝丝调侃的意味，闪身躲开柳花仙子的接近，又抖了抖身上的衣袖，重新理着衣襟。 台阶上那窈窕的身影映入眼帘，花豹仙君眸光一闪，心中有了主意。 于是声音轻巧，冲着一一那红色窈窕的背影轻轻询问道。 “一一，司地仙君刚刚来邀请过去一趟，你和我一道去。每天都是工作，多辛苦啊。” 一一手中拿着红线，眸光淡淡，脑袋不自觉耷拉着，似乎有些委屈和难过。 “司地仙君没有邀请我，我便不去了。花豹仙君，你去吧，我这手头还有一些工作。” 第476章 去还是不去 一一转过身体，视线有些朦胧，像是刚刚睡醒一般，神思还不知道停靠在哪里，只是悄悄的盯着面前的姻缘球。 闪动的姻缘球里面，一身黑白水墨画一般的女子，走到河边，轻轻掬起一捧水。 微微泛动着波纹的澄净水面，像是镜子一般，映照出画面中女子那美丽带着丝丝邪气的脸庞。 又是一个眨眼，女子身形迅速缩小，身上的黑白衣服看起来像是花布团一般缠绕在身上。 一一站在姻缘球前面，视线定格在姻缘球上面，心里却在暗暗思量着司地仙君的意图。 为何单单请了花豹仙君，却没有理会自己，真是一件令人烦恼的事情。 明明化仙不久的时间，便已经明白烦恼的滋味，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姻缘球又一次闪动起来，与之相邻却并没有相连的一颗姻缘球里面，一个半人高的小男孩，一身低调却丝毫不显简陋的服饰，被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牵引着，那妇人灰白的头发看起来有些沧桑，脸上却带着点点和蔼的笑容，只是低着脑袋，欢快的瞧着手里牵着的小男孩。 小男孩蹦蹦跳跳，鞋子上绣着可爱的小老虎随着小男孩欢快的动作微微雀跃着，灵动似真的一般。 白皙柔嫩的小巧手掌，朝着面前那高高的糖葫芦架子上够去。 鲜红色的山楂果，包裹着薄薄的脆糖冰，在淡白色的阳光下，闪动着诱人漂亮的光泽。 一切的温馨一闪而过，一一终于反应过来什么，将红线轻轻搭放在两颗紧邻的姻缘球上面，那晶莹如蚕丝一般的红线却啪嗒一声掉落在檀木盒之间的平整桌面上。 一一看着那已经黯淡下去的光芒，心绪越发烦乱起来，胡乱收起桌面上的红线，随意的往台阶上层走去。 二二看着一一那若有所思的背影，似乎意识到什么。 两颗同时闪亮的姻缘球才可用红线牵引到一处，若是那姻缘球变得黯淡，便说明缘分已经一闪而过，红线自然无法连接两颗不再有任何连接的姻缘球。 想来，这也算是姻缘的妙处。 一一站在一处高高的台阶上，拿着红线，眼前的姻缘球一次又一次的扇动，都没能唤起她的意识，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具体来说在想些什么。 明显心不在焉的模样，让二二一时有些无奈。 与其这般错过一道又一道和美的姻缘，不如让一一跟着花豹仙君一起散散心。 那龙井茶，听说是人界最为珍贵的茶叶，冲泡之后的香气比神界的泉水还要甘甜。 思及此，二二冲着一一那微微有些落寞的身形，轻声呼唤。 “一一，你去吧，花豹仙君和司地仙君的邀请都是一样的。月老殿最近不算忙，我自己看着就好。何况，时辰不早了，月老休息一会儿还会过来的。” 一一转过身看了看二二，又瞧了瞧坐在桌边静静等待的花豹，那双漂亮的眼眸微微转动着，认真思索的模样，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微微颔首的模样，像是夏天太阳下方静默盛开的葵花一般，清香怡人，花豹仙君有些迷恋的看着一一那漂亮的脸蛋，一时也有些出神。 虽然司地仙君没有邀请自己，大概是将自己忘记罢了，若是真的不去一趟，心中又总有失落的感觉。 想到这里，一一便也不再犹豫，利索的应答下来。 “好吧，二二，辛苦你，我跟着花豹仙君离开一阵，很快就回来。” “如此，甚好。” 花豹仙君笑呵呵的朝着一一走来，一脸殷勤欢快的模样，志在必得的模样，隐藏在那双凌厉又锐利的眸子深处，带着丝丝的精光。 司地仙君这一举动明显是想分开自己和一一，自然不能让他轻易得逞。 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己可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花豹仙君和一一，亦步亦趋的离开宫殿。 柳花仙子和芙蓉仙子也没闲着，柳花仙子那明媚的眼眸直勾勾的黏在花豹仙君身上，倏然扔掉手中的橘子皮，快速起身，朝着月老殿门口，像是百米赛跑一般，迅速跑到花豹仙君身边，声音娇媚满是撒娇的讨巧意味。 “花豹仙君，不要丢下人家一个嘛，对了，还有芙蓉妹妹呢。” 一边说着，那柔软无骨的手掌便直直朝着花豹伸了过来，作势要拉住花豹那健壮有力的肩膀。 花豹皱着眉头，有些嫌弃的避开。 “你回去吧，司地仙君没有邀请你们。” 仔细想想，这两个碎碎叨叨像是老妈子一般的仙子，跑到司地仙君那说了什么坏话，可就坏事了。 再说，带那么多女伴，沿路那鄙夷的眼神，自己能承受的来，也生怕一一无法忍受，烦恼或者生气，自己可都是会心疼的。 台阶旁边的芙蓉仙子听到柳花仙的召唤，迅速溜到门边，簇拥着花豹仙君，往月老殿院落大门走去。 芙蓉仙子默不作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悄悄跟在柳花仙子身后，神情乖顺，看起来可爱又单纯。 柳花仙子显然更为圆滑，滴溜溜的媚眼轻轻挑起，心中便有了一番合理的思量。 “没关系的，自从司地仙君离开百鬼窟，我们还没有拜访过司地仙君，理应去瞧一瞧。” 花豹仙君一直在拒绝，柳花仙子和芙蓉仙子则恍若未闻一直跟在身边。 左右环绕着，莺莺燕燕的吵闹声，总觉得如那菟丝花一般有些多余。 不过，听的多了，倒也逐渐熟悉起来。 甚至于，最开始的厌烦，逐渐转化成好笑。 一一跟在花豹仙君身边，悄悄捂着唇角，原本黯淡下去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这边，花豹仙君带着一一和两个漂亮的各有特色的仙子，大摇大摆的往司地仙君的宫殿走去。 那边，影传达完邀请，快速从门边走进。 整个院落的松柏，静静的伫立着，不言不语间，满是世故的苍翠与动人。 司地仙君坐在桌边，蔚蓝色的天空镜里一道苍老又欢脱的老者身影，刚刚退去。 白皙如玉的手掌轻轻拂过那漂亮的像是翡翠又像是玛瑙一般的镜面，原本还有些波动的镜子，在一瞬间恢复平静。 啪嗒一声脆响，镜子被重新收放在抽屉里面。 影恭敬的站在桌边，一身凌厉的气势微微收敛，声音低沉，谨慎的禀告着。 “司地仙君，已经邀请寒公主和花豹仙君。” 司地仙君看着影那恭敬的神色，微微点了点头。 这么一番聚会，想来有些东西总是会悄然发生变化。 不过，现在手中有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嗯，影，土地老有些琐事，我需要现在过去一趟。寒公主和花豹仙君不出片刻的时间，便会过来，你帮忙招待。龙井茶你自行取了，去亭子那边，风景更好。” 第477章 陌生 花豹仙君走到宫殿里，见司地仙君不在，便径直轻车熟路往后院的亭子走来。 一一跟在花豹仙君身边，心情有些许复杂。 明明前几天刚刚见过，此刻却越发想念，越是靠近司地仙君带着独特香气与气势的院落，那思念便越发扩大，还带着隐隐的惴惴不安。 不知道司地仙君，是否会思念自己。 若是真的思念，又为何单单邀请花豹仙君喝茶，却完全不理会自己呢。 一一低眉顺眼，想到即将会见到司地仙君，心中还有两分雀跃与羞涩。 柳花仙子和芙蓉仙子与一一的片刻沉默完全不同，抬目四处望去，妖媚白皙的脸蛋上，满是惊叹的神色。 “司地仙君不愧是神界最为清廉的仙君，住所简单又大方，院落收拾的一尘不染，当真是名副其实的优秀。” 柳花仙子看着面前那略微简陋的屋宇，心中鄙夷不已，可是再仔细想想，土地老可是说过司地仙君能从百鬼窟那严寒又虚无的地方完好无损出来，肯定也是有一番本领，心中那鄙夷自然不敢显露在面上。 芙蓉仙子身上粉嫩的百褶裙，随着飘摇的动作一步一步流动起来，带着夏天最为美丽而娇贵的芙蓉花刚刚盛开那美好。 此时听到柳花仙子的赞叹，为了不落人后也跟着随声附和起来。 “是啊，姐姐，当真是雅致又清淡的院落。” 那张看似单纯的眼眸，却闪烁着丝丝得意的亮光，努力想好措辞，希望借此能吸引司地仙君的目光。 毕竟，司地仙君虽然看起来不是那么得势，毕竟也是神界一位不大不小的神君，地位自然是比她们这些服侍的仙子高出许多。 花豹仙君看到亭子里面那熟悉又冰冷的身形，像是看到鬼一般，快速的转身。 同时，一手扯过长长的衣袖，将脸蛋整个遮盖起来，快步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原本跟在花豹仙君身边的一一望着那快速掉转的身影，略微疑惑的偏了偏脑袋。 正欲张口，喊住花豹仙君。 亭子里一道清亮却不是风雅的声音，叫住了花豹那急匆匆的步伐。 “花豹仙君，来都来了，做什么这么匆忙。过来帮我看看，司地仙君身上这云纹绣袍如何。” 寒公主那一贯冰冷的嗓音，在面对熟悉的花豹仙君，有着丝丝亲切的调侃。 那淡漠无情的眸子在一一身上轻轻掠过，带着一丝高傲的不屑，没有过多留意，便又收回那清淡好似嵌着黑色鹅卵石的乳白色透明石块一般。 花豹仙君有些愣怔的微微停下脚步，那敏捷灵动的身形，因为寒公主那轻轻巧巧的嗓音而微微颤动着。 不知道倒了多少霉，居然在司地仙君这里也能碰上寒公主。 上一次遇到寒公主，可是很年轻的时候。 也正因为过于年轻，几百岁的年纪不问世事，将寒公主给调戏了，被趁机收拾一顿之后，花豹仙君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心脏总是咚咚咚的跳个不停。 本来打算跑路，没想到被寒公主眼尖看到，花豹咧着唇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微微有些颤抖的转过身形。 那圆润白皙的脸上，满是讨好又尴尬的笑。 “哟，是寒公主，这许久不见，越发漂亮动人。你看看，这距离太远了，都没认出你来，哈哈哈，真是惭愧，太惭愧了。我这边还有其他事情，一会儿我再过来便是。寒公主，不多说，在下先行告辞。” 一一想了半天司地仙君，看着脚下那整齐有序的白玉石块，方才想起，现在已经走到司地仙君的住所。 只需要微微抬起神仙水，日思夜想的身形便会迅速的出现在眼前。 一一看着花豹仙君再一次转过去的身形，那视线也不自觉随着那礼貌却疏离的声音，远远瞧去。 只见亭子里坐着一位端庄淡雅的着水蓝色轻纱裙的美丽仙子，虽然容貌辨不真切，但那从容的姿态与气度，远远看去，比柳花仙子和芙蓉仙子不知美了多少。 一抹熟悉的袍子，顺着风在略微清凉空旷的亭子里轻轻浮动，带着与司地仙君以往完全不同的清雅气质。 一一有些疑惑的继续走近，那熟悉的容颜便越发清晰起来。 寒公主唇角好不容易挑起一抹笑容，那笑却因为一贯的冷漠作风，显得有些不近人情起来。 “花豹仙君难道是瞧不起司地仙君，既然是司地仙君邀请，花豹仙君理应喝过茶再行离开。” 花豹仙君那略微退后的步伐，在听到寒公主那略带鄙夷的声音之后，下定决心，雄赳赳气昂昂往那远处归归整整却气度不凡的凉亭走去。 “何以见得，我只是方才想起来那些事情。不过，既然寒公主也在，那些事情也实在不打紧，与寒公主相比，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事情。” 一一跟在花豹仙君后面，越靠近凉亭，步伐反而越发缓慢，心中也越发忐忑不安起来。 眼前的仙君依然是一身皎洁如月的洁白，只是那银色丝线勾勒出的图案与往常的风格有些微差距，银亮的丝线，环绕在袖口和领口，看起来儒雅含蓄又不失气度，似乎为司地仙君那张朗如星月的面容特意准备制作的。 不过，那在看到司地仙君的惊喜表情在一瞬间消失殆尽，甚至还有说不清道不明得委屈与失望。 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一样，具体说来，却也完全无法辨别出来。 那逐渐清晰的熟悉面孔，正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但那专注的目光却没有在一一身上停留，儒雅的视线，那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温柔，恐怕连司地仙君自己都没有发现。 “司地仙君，你邀请寒公主，何必再邀请我，我也怕碍了寒公主那高贵圣洁的双眼不是。” 司地仙君那张淡漠的脸，突然出现一丝惶恐的神情，有些不知所措的望了望身边的寒公主，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嘴巴微微张开，声音还没有发出来，寒公主便率先言辞冷飒反驳道。 “恐怕是花豹仙君觉得我长得过于粗俗，无法入眼？” 那淡漠的视线，在一一火红的衣袍上微微转动，随即不屑的转移到柳花仙子和芙蓉仙子身上，冰冷像是冬天结了冰的雾气，朦朦胧胧中带着无形的压迫。 柳花仙子和芙蓉仙子虽然喜欢攀附，却也知道现下不是她们表现的时候。 看着雍容又气度非凡的寒公主，纷纷噤了声音。 只是柔顺低着脑袋，像是三六月的杨柳一般，装出一副沉稳娇柔的谦卑姿态。 第478章 误会 司地仙君有些慌乱，看了眼一一，那慌乱的眸中温暖不复存在。 只是静悄悄的取了龙井茶，将火炉上早已烧开的水倾倒进玛瑙一般漂亮的水杯里。 花豹仙君瞧着司地仙君默不作声，心中一时有些愤懑起来。 自己就知道，司地仙君唤自己来喝茶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半天的时间，原来是想用寒公主来给自己添堵。 不过，这谁给谁添堵，倒是不一定说的清楚明白。 “司地仙君，你说是寒公主碍眼还是我碍眼，说出来，我现在可就走了。司地仙君，你说说，寒公主这不依不饶的性子是不是有趣的紧？” 司地仙君那原本执着水杯的手掌，微微抖动，看着端坐的寒公主，用那清清淡淡实则潜藏着深沉爱意的眼眸悄悄的询问着。 寒公主看着司地仙君那若有所指的眼神，淡漠的眸中出现一抹凛然，似乎还带着点点威胁的意味，淡淡扫了司地仙君一眼，那寡淡的视线又轻轻的移开。 司地仙君随意的开口，似乎还有些陌生的微微应答着。 “嗯。” 除了一个“嗯”字，便再无其他。 寒公主瞧着司地仙君那无端尴尬的身形，轻缓开口，柔柔弱弱的脸庞依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骄傲与自得。 话语直白简单，带着刀子一般的锋利，直直戳向花豹仙君的面庞。 “我没时间和你嬉皮笑脸，今日若不是品龙井茶，我倒也没那时间和你来个巧合的偶遇。司地仙君，你且坐下休息，让柳花仙子和芙蓉仙子侍奉茶水便可。” “是，寒公主。” 在一一面前高傲的像是花孔雀一般的柳花仙子和芙蓉仙子，在出身高贵的寒公主面前，反而自动恭敬柔顺起来。 像是刚刚长成的稻穗，谦卑又礼貌，异口同声的应答下来。 “我来清洗茶叶，芙蓉妹妹，你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快点将茶杯洗漱一遍，我这边好亲自为寒公主冲泡龙井茶。说到这龙井茶，可是人界最为珍贵的茶叶，千百克得龙井茶叶经过精心挑选，剩下来的也不过那一克两克罢了。” 柳花仙子率先抢过桌面上的水壶，将那茶叶放置在莹润的茶碗里，又殷勤的连连嘱咐身边还有些愣怔的芙蓉仙子。 作为土地老座下服饰的仙子，察言观色与什么时候该表现，什么时候该沉默，柳花仙子可是全盘掌握在手里。 自然也明白寒公主的许可，便是自己表现的大好时机。 芙蓉仙子看着陌生的茶具，突然间反应过来寒公主的要求。 柳花仙子这个精明又鬼道的老女人，居然抢在自己前面冲泡茶叶，自己可不能让她自己一个表现，心中鼓了鼓气，端出一分良善娴熟的模样来。 “哦，好的，好的，柳花姐姐。” 轻轻盈盈的声音，带着娇弱无骨的柔媚来，那双灵动好似会说话一般的眼眸，静默在司地仙君那一尘不染得身上打转。 一一却没有注意到柳花仙子和芙蓉仙子那急切的勾心斗角，整颗心都扑在面前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上。 不过几天的时间，不知司地为何变化这么大。 不止身上的雪白衣袍，那繁复的纹路与往常的简洁大方完全不同，莫名多出一抹矜贵的气质来。 甚至连态度都在瞬间变幻，从艳阳天变成了满是冰寒的冬季，那冷漠，还有满不在乎，让一一有些不适应。 对于花豹仙君来说，不过是冷着的像冰河一般的表情，对于一一来说，却带着渗入骨髓的寒意。 花豹仙君被寒公主噎得说不出来话，便只好拉上一一，分散寒公主聚集在自己身上的敌意。 “一一，你也坐下。寒公主，这位是月老殿的一一，也是司地的朋友，自然也是你我二人的朋友。” 寒公主好看的眉眼因为不快微微蹙起，那双略微凌厉得眼眸扫过花豹仙君，语气里满是嫌弃与厌烦。 “我倒是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风流倜傥的朋友。” 花豹仙君那张白皙圆润的脸有些控制不住的皱在一起，唇角也因为生气略微撇着，声音却依然婉转的绕着弯。 跟在南坪将军身边久了，圆润的性子也总是像个七八成。 “你不拿我当朋友，但我可是拿你当朋友。毕竟都是司地仙君的朋友，你这话说的这么直白，司地仙君夹在中间也会很难过的。司地仙君，你说是不是？” “嗯。” 司地仙君又轻轻应答一声，抬头，黝黑的眸落在那美丽的无可比拟的娇俏身形上，面上多了一丝无奈的无措。 一一站在花豹仙君身边，听到花豹仙君的话，并不回答，只是傻愣愣站着。 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便又直愣愣的盯着司地瞧着。 司地仙君却不言不语，又快速低下脑袋，坐在寒公主面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寒公主淡漠的眸子，落在一一身上，似有若无的打量着。 深沉如潭的眸子，有丝意味深长，静静流转间，带出一抹无端的气势。 一一看着寒公主那不带一丝温度的脸，站在亭子的台阶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花豹仙君看出一一的窘迫，朝着一一微微招手，面上带着笑呵呵的笑意。 “一一，坐我身边来。” 一一看着那微垂脑袋的司地，轻缓摇了摇脑袋。 有些紧张又有些小心翼翼的靠近司地仙君，可未曾靠近，那原本端坐的身影，迅速朝着旁边挪去，像是一一好似什么鬼魅一般恐怖。 那皎洁的脸上，坚毅的表情，多了一丝无言的慌乱，似乎不知如何是好。 又是在这时，寒公主淡淡出声。 “司地仙君一向不喜与仙子过近接触，一一你坐在花豹仙君身边吧。” 一一看着那迅速躲避的身影，心中的失望在一瞬间扩大蔓延起来，好似将一一整个都吞噬殆尽。 完了，完了，司地仙君开始厌烦自己了。 是不是无论人类还是神仙，都是一样薄情寡性，喜欢与不喜欢也总是瞬息万变的。 思及此，一一又瞧了瞧司地仙君。 他只是端坐在寒公主对面，一言不发，而花豹仙君十分熟悉自然坐在寒公主身边，虽然那中间隔着好远的距离。 想来，司地仙君一言不发，真的是对自己厌烦了。 若是司地仙君厌烦自己，留在这亭子，没皮没脸的蹭茶叶喝，倒显得自己越发廉价起来。 心中的酸楚和委屈越发弥漫，一一快要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心中的疼痛无法控制，那白皙娇嫩的脸蛋上，便无端苍白起来。 清雅的声音，缓慢而低沉，好似在压抑着什么一般。 “多谢寒公主好意，一一还有事务在身，便不再打扰。” 不等花豹仙君和寒公主有什么答复，一一便失魂落魄的落荒而逃。 第479章 为什么 一一打扮精致的背影，看起来慌张而落寞。 自然带着情霜的阳光下，平白多了一分寂寥。 花豹仙君看着一一那娇俏美丽的背影，有些紧张的从座位上站起。 虽然司地仙君没有邀请，可是来者皆是客，一一既然来都来了，这么着忙着慌也不知是怎么了。 “一一，哎，你别走啊。” 显然，一一没有听到花豹仙君的呼唤，径直离开那充满温馨与怪异的凉亭。 一切似乎都朝着无法预知的方向行驶着，司地仙君那冷漠的神态带着浓烈刺骨的寒意，停留在脑海里，在心上刻画出一条条森冷又难过的线条。 一一加快步伐，一座座华美庄严的宫殿，在身边快速掠过，却不知道方向几何。 不知跑了多远，直到再也无法跑动，前面出现一条广阔的银河。 那银河浮动在层层叠叠的宫殿正下方，被白色云朵围绕着的银河，看起来颇为美丽，好似带着无穷无尽的魅力。 透过那缥缈的雾气，甚至能看到人界那热闹非凡的街道。 银河上流转着静默的流光，星星点点蕴藏在其中，滑动流转中，满是新奇的美不胜收。 一一终于停下步伐，心中的气愤却越发不可遏制。 脑海中那淡漠的神情，像是针一般，刺痛了一一的神经。 一一顺势席地而坐，前面便是万丈星河，像是瀑布一般的玄幻，将高空中的庄严繁复与地面那平静热闹的动人紧密连接在一处。 即使美景在前，心情也无端平复不下来。 伸出那白皙柔嫩的手掌，将漂浮在半空中的云朵，狠狠地拖拽过来。 然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撕扯着，像是揪棉花团一般，将那完好无整的白色云朵撕下来一块又一块。 手中撕扯，嘴里也因为不甘与愤怒快速的念叨着。 “司地仙君为什么不理我!” “司地仙君凭什么不理我!” “为什么邀请寒公主，都没有邀请!” “为什么只是理会寒公主!” “为什么视而不见!” “为什么啊！” 一一那自言自语，顺着漂亮流动的星河，静静飘向远处，原本有些空荡的星河，似乎在一瞬间热闹起来。 风轻轻听着一一的抱怨，沉静的空气带着一丝悠然与美好。 一一说了无数个司地仙君，念叨了无数遍，却没有从那虚无与缥缈的美丽景象中得到任何回到。 从微凉的清晨，静静的坐着，像是任劳任怨的棉厂工人一般，只是坐在那悬空之间，手中不停的撕扯着云朵。 地面上的景色不停的变幻着，从一开始的热闹与匆忙，到中午十分的温馨与静谧，现在的街道上则是灯火通明，那红红绿绿的万家灯火，在一一那美丽却有些慌神的视线中轻轻掠过。 这么美丽的景色，无论什么烦恼，都可以瞬间忘却。 在美好与苍茫面前，许多问题其实都是不值一提的。 一一放下手中那没有任何痛觉的云朵，揽着衣襟，轻巧站起身，又深深望了一眼面前美好的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的画面，静静转身。 从万千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中，重新寻找月老殿的位置。 朱红色的大门静静敞开，门边却没有花豹仙君和司地仙君那熟悉而亲切的面庞，脚步略微停顿，轻轻推开那寂静中依然屹立着的院落门。 院落里静悄悄的，火红的枫叶，在朦胧的夜色中，锋利逐渐柔美下来。 一一走进宫殿，月老和二二早已经自行休息。 将柔软的被褥从书架下方的抽屉里取出，平整的铺放在桌边，却因为想着司地仙君，没有一丝的困意。 一一像是被莫名的力量牵引着，缓步走到台阶上，那一颗颗静默流转着的水晶球，在此刻似乎变成了一种遐想与寄托。 第五排位置上的水晶球，静默流转着，画面里却看不到任何新的进展。 甚至，连司地仙君那拓然的身形都在此刻因为夜深隐匿起来。 一一站在那水晶球面前，明明想要将它摔落在地面上的预想，在见到那熟悉的圆润之后，又转为缠缠绵绵的情意。 白皙的手掌，在那透明纯粹的水晶球表面轻轻摩挲着，带着美好的期待与祈盼。 眼底离司地水晶球不远的地方，两颗水晶球同时亮起，一一快步走到圆盘旁边，动作温柔的拾起圆盘里那静静盘曲的红线。 可是再次来到两颗水晶球面前时，那好不容易点燃的亮光却在一瞬间湮没。 原本带着些温柔暖意的心，在此刻又恢复了平常的跳动。 一一那爽明媚如春暖花开的美丽眸子，在此刻有些微的黯淡。 画面依然在流转着，一一执着那轻盈的红线，静默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两道还有些稚嫩的身影，在水晶球表面悄悄的浮现，带着青春的气息与活力。 一一下意识将那红线在手中打着转，视线被那虽然黯淡却仍然在流动的画面吸引。 莹润的水晶球上面，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此刻站在一堵高高的绿瓦灰墙旁边，那清清淡淡的秀气脸蛋，还带着两分稚气未脱，那双本该平静的眸子里带着满满的灵动，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只是微微垂着脑袋，看着洞穴里刚刚钻出来的一颗黑色的小脑袋。 “终于逃出来了，哈哈哈！” 欢快的声音刚刚响起不久，那圆润的屁股一晃一晃，有些微胖的体态，终于整个从洞穴里露了出来。 “捉到你了!白痴!” 少女一脚踩踏在男孩那长长的衣袍上，刚刚要站起来的男孩瞬间又摔倒在地面上。 那清秀的唇角，微微挑起，看起来莫名的有些喜感，还有满满的霸道之气。 男孩摔倒在地面上，首先护住自己的脑袋。 坚硬的地面，柔软的身体触碰上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却出乎意外，男孩却没有哭起来，拍打着身上的衣袍，倔强的站起身，稚气未脱的俊脸上，满是不服气的抗议。 “你欺负人，好疼!这次不算，我都出了府邸了!” 一一站在那不停流动的水晶球面前，一脸怀念与羡慕，却也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第480章 无法连接 身形越发出挑的少年，稚气的婴儿肥逐渐退去，那原本憨态可掬的脸蛋，因为越发清晰的棱角，显出两分锋利，两分贵气，还有两分蕴藏在骨子里的骄傲与自信。 那越发纤长的手指，像是蓬勃生长的竹子一般，指节分明，又修长挺拔的恰到好处。 热闹的长街，人来人往，两个侍卫跟在少年身后，静默不语，带给人一种无端的压迫。 少年刚刚买下的糖葫芦，抓在手里还未吃下。 一道如玉般的手掌轻轻掠过，那裹着透明脆皮的糖心山楂便被另一道优雅不失欢快的身影紧紧握在手中。 少年微微嘟着唇，有些不满的轻声陈述道。 “这是我的糖葫芦!” 那粉红色衣裙的少女，在少年的质疑下，反而笑呵呵的浑不在意，娇俏的嗓音，从那红润带着些肉嘟嘟的唇畔发出，欢快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悠然自得。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少年不复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模样，噔时跳脚，有些愤愤然开口说道。 “本来就是我的!你快还给我!” 命令的语气，带着两分寒意，听在少女的耳中，却如春风拂柳一般轻盈无害。 两个侍卫纷纷无奈的摇着脑袋，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丫鬟，从小便压着少爷一头，偏偏少爷没词的怒火与计较，又总是被这丫头压制下去。 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反正，以同为下人的守卫来看，只是无奈多于嫉妒罢了。 少女一身粉红色的漂亮衣裙，在空中划出一道娇俏而美丽的弧度。 轻盈的身体，便快速的往街道前方跑去，像是百花丛中那优雅翩飞的粉红色蝴蝶一般。 “可是呢，现在，这糖葫芦在我手里，你若是能抢的到便还给你!” 少年无奈的摇了摇脑袋，那双略微深沉的眸子微微闪动着，竟也真的提步，快速追了过去。 “那你可能得等等我了！” 画面逐渐暗了下去，再想看些什么，那明亮的纯净中，只是循环不断的往往复复。 不知不觉中，天色再一次亮起，清脆的鸟鸣，唤起了一天的新生。 月老轻轻推开宫殿门，信步走了进来。 新的一天，空气似乎都是崭新的，院落中那枫叶淡雅的气息，顺着风，轻飘飘的浮动在空气中。 一一站在台阶上，微微偏过脑袋，微笑着朝着月老问好。 “月老，早啊。二二，早啊。” “一一，早啊，你今天起的真的早了。” 二二径自跟在月老后面，没有发现一一眼皮下方略微漆黑的颜色，熟悉的严肃中带着些亲昵的姿态。 然后像是往常一般，从抽屉里取出一片金叶子，又快速跑了出去。 一一看着那不断流转着的画面，心情越发平静，甚至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温馨。 “早啊，一一。” 略微沧桑的声音，带着浑然的沉稳。 月老拿出绣帕，仔细擦拭着一颗又一颗代表着满满心血与爱意的姻缘球，那双和乐慈祥的眉眼越发温柔起来。 一一微微点点头，看了看眼前的姻缘球，又瞧了瞧手中那孤零零的红线，正要转身，原本黯淡的姻缘球在一瞬间重新点亮。 同一时刻，那明亮璀璨的光芒在两颗姻缘球上同时亮起。 一一快速抬起双手，有些激动的欢喜，将那红线仔细搭放在两颗姻缘球之间。 嘴边的笑意还未收敛起来，那原本应该在一瞬间连接两颗姻缘球的红线，却在此刻掉了链子，像是夏天夜晚被雨水浸透的牵牛花，瞬间耷拉下去。 一一看着那静静躺在桌面上的红线，一时有些犯了难。 奇怪，这牵红线的步骤没有问题，是在两颗姻缘球同时亮起时牵在一处的。 一一回想着自己的动作，却没有找出红线无法连接的原因。 难道是红线沾染了自己身上的气息，所以无效了吗! 一一想到这个可能，走到圆盘旁边，重新捞起一条红线，同时转过脑袋，问着站在大殿另一侧做着清扫的月老仙君。 “月老，这红线无法连接，有没有可能是红线过期了？” 月老轻轻擦拭着手中的水晶球，听到一一的询问，动作轻缓而柔和，将水晶球小心翼翼放回贵重的檀香木盒里。 然后将手帕一点点折放起来，重新放在袖口里侧的口袋，慢悠悠的陈述着。 “红线连接不到一处，应该不是红线的问题。” 一一听到月老的回复，依然有些困惑。 如果不是红线出了问题，难道是姻缘球出了问题，可是姻缘球看着明明好好的。 心中疑惑不已，将情况叙述的更为详细具体。 “两颗姻缘球明明同时亮起，可是红线却无法连接。搭放在两颗水晶球之间，完全耷拉下来，什么都没有生长出来。” “我瞧一瞧。” 月老听着一一的陈述，想到一种可能，却也不敢确定。 毕竟，像这种特别的姻缘，百年来难得遇到一次。 遇到一次，却也要耗费不少神思。 说话间，月老已经迈着缓慢却轻盈悠然的步伐，走到一一身边。 一一自动让开位置，用手指了指那出了问题的姻缘球。 “就是这两颗姻缘球。” 月老从怀里取出倒挂着的眼镜，又取出手帕轻轻擦了擦，然后将那擦的一尘不染的眼镜慢悠悠的戴在眼镜前方，徐徐的声音，没有任何慌乱，有的只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与厚重，相识连绵不绝的山峰，径自屹立间满是沧桑的坚韧。 “知道了，知道了，我仔细看一看便清楚。” 月老戴着眼睛，颇有些儒雅的斯文气质，静静盯着那流转的画面。 那欢快的少女，映入眼帘，身上不俗的气息，在画面里静静萦绕盘旋。 是了，是了，这问题应该在这少女身上。 月老那慈爱的视线，在一瞬间变得犀利起来，更多的是对于意外姻缘的熟知与了然。 一一看月老望了半天，也不说话，有些急迫的询问道。 “月老，所以问题在姻缘球上面吗？” 月老深深看了一一一眼，却没有明说具体的原因。 毕竟，真实的体验比话语的传授更为深刻可信。 思及此，月老将那厚厚的眼镜摘下来，重新放回怀里，苍老的声音带着丝丝激动与神秘的意味。 “可能是，可能不是，这个需要你自己判断。究竟是如何，你很快便知道了。” 第481章 下凡 阳光暖洋洋的，洒落在身上，散着淡淡的清灵香气，雪花从天空中缓缓飘落，在淡白色光线的照耀下，带着一层层晶莹的独特光芒。 街道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小贩的吆喝声和马车的轱辘声混合在一处，像是雪花在枝头绽放一般，脆脆的声响好听极了。 地面上白茫茫一片，漂亮的阁楼和房宇之间也全部被洁白的雪花覆盖。 周围的空气带着微微的潮湿与暗冷，人们的脸蛋被鼻尖呼出的白雾遮挡住，朦朦胧胧的好似神仙的境地。 一一伸手从腰间摸出一片金叶子，又在手中折了一遍又一遍，然后轻轻折下来，放在商贩那鼓鼓囊囊的斜挎布袋里。 裹着晶莹糖皮的山楂果，便顺势到了一一的手中。 满怀欣喜的将山楂糖果凑到嘴边，视线则好奇又欢快的四处打量着。 人们穿着厚厚的布衫，将手笼在保暖的袖子里面，微微低垂着脑袋，匆匆走过。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蹲在漏了风的客栈墙角，简单制作的手工桂花糕，覆盖一层淡淡的白雪，白雪下方一块块看起来带着些灰色质感的糕点，像是被冻僵了，齐齐挨在一处，动也不动。 那略微苍老的声音，带着轻轻的祈盼，浑浊却依然充满希望的眼眸，直直看向街道上那匆匆掠过的一道道身形。 微微抬起的脑袋，高高昂起，露出那满是褶皱的黝黑皮肤，粗糙的手掌，隐隐在那破了的袖子边缘露出，带着一层厚厚的茧。 声音沧桑，却依然坚韧，甚至还带着两分童真的音调，帮那矮矮的摊铺上的糕点做着宣传。 “新鲜美味的桂花糕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看一看尝一尝咯~不甜不要钱咯~” 一一看着那妇人在冰雪中瑟瑟发抖的身姿，正在犹豫买不买点桂花糕吃。 嘴里咬下一块酸酸甜甜的山楂球，一时间又有些犹豫。 那桂花糕看起来灰扑扑的，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妇人的声音虽然用尽了力气，可是在熙熙攘攘的街道过于苍老而无力，以至于很少有人注意到妇人的存在。 匆匆的脚步没有任何停顿，像是大雁一般，从远远的地方飘走，没有留下一丝半点的痕迹。 一一站在街边，又快速咬掉一颗糖葫芦，心中万般庆幸，自己申请下凡处理姻缘之事。 转角处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缓步走来，高雅的姿态像是最漂亮华美的天鹅一般，虽然因为朦胧雪花的缘故，完全看不清那女子的脸，也能隐隐约约从那气质中看出两分独特的不俗来。 女子一身黑白交织的毛绒长衫，头上没有带着斗笠，那黑亮如瀑布一般的长发便显露在漫天飞雪中，遥遥望去，好似一幅美的初晨的山水画一般。 一一几乎忘记吃掉手中的糖葫芦，微微张着嘴巴，感叹的瞧着女子那好似神仙一般的身形。 那高挑的修长，轻盈蹲在那桂花糕点铺旁边，脸蛋上的轻纱被风雪轻轻拂动，偶尔能看见白皙柔软的脖颈，像是最为光滑的丝绸一般没有任何瑕疵。 一一拿着糖葫芦，悄悄走近。 还未站定，那女子便缓缓开了口，声音清清淡淡，莫名的气势即使收敛起来，也带着两分震慑人心的作用。 “阿婆，给我来一份桂花糕，最新鲜的!” 阿婆惊喜的表情止不住，看着面前声线甜美的女子，连连笑呵呵的应答下来。 “哎，好的，小姐。一份桂花糕，小姐稍等。” 被唤做阿婆的老妇人说了两句话，微微停顿休息，紧接着颤巍巍伸出那布满老茧的手掌，笑呵呵的不住念叨着。 毕竟，蹲了一天，也没人喜欢这桂花糕。 虽说看着简陋，自己可是特别喜欢的紧。 现在这漂亮小姐不但喜欢，声音也柔柔弱弱的这般好听娇俏，让人心生喜欢，这话头便也不自觉的多了起来。 “小姐这模样长的可真是俊俏，声音也好听，也不知是哪家的人家有这个福气，生的小姐这般人物。” “阿婆过赞，人间走一遭，都是俗人，七情六欲一样不少，哈哈哈。” 女子面上的轻纱轻轻飘盈，一阵阵悦耳如银铃般的笑声，便从不起眼的角落传了开来，四下行走的行人有的好奇的探过视线，悄悄看了两眼，面上带着一丝不知是害羞还是被风雪冻的发红的红晕，又静悄悄的走开了。 老妇人那双粗糙的手掌有些发红，取出几块桂花糕，装在那提前准备好的纸袋里，欢喜的不停念叨着。 “说的也是，福气啊，福气啊，神保佑你，身体健健康康的，保重身体。女孩子，什么都比不过自己的身体重要。” 女子悄悄打量着老妇人泛红的手掌，心中无端涌起一抹同情的怜悯来。 与此同时，灵动的眼眸有精光一闪而过，微微提高声音，冲着老妇人说道。 “阿婆说的是，阿婆，再来一袋吧，一袋好像有点少。” “没问题，小姐不仅人长得漂亮，心地也是一等一的好呢。谢谢小姐捧场，这就给你装起来。” 一一走到老妇人身边，妇人看着年迈，动作却十分灵敏，将糕点迅速装起来，递给漂亮的黑白绒裙少女，临了，还补助的嘱托着。 “注意安全啊，天冷雪大路滑，小心些，小姐慢点走。” 一一瞧着那黑白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有些熟悉，却又无法仔细辨别出来。 手中的糖葫芦被快速吃掉，一一将那木棍插在路边不知谁家孩子堆积起来的雪人身上，然后又走到老妇人身边，轻轻摇晃着腰肢，便显出一道清翠的娇俏身影来。 学着那漂亮女子的模样，一一走到妇人身边，轻轻蹲下身体，声音轻柔的说道。 “阿婆，给我来两份桂花糕。” 一一双手放在下巴两侧，神情乖巧柔顺，看起来十分可爱，微微转了转眼珠子，又连连改口道。 “不来两份，不来两份，三份好了。” 想来，两份的量试吃不饱的，毕竟这桂花糕看起来皮厚馅大。 第482章 未解 一一捧着三袋桂花糕，朝着远方走去。 想来，姻缘球上面显示的李府应该就在前方不远处。 从长长的街道这一头，可以望到远处那高高大大且气势恢宏的屋宇殿堂。 白白的雪花飘落一地，坠落在卷翘的睫羽上，形成一团团白色的绒毛，像是带着一层雪白的绒毛，将那原本就晶莹剔透的眼眸，映照的越发纯净透亮。 发梢被那飘飘洋洋的雪花围绕起来，随着轻盈的步伐，不断的摇摆着，贴在一一那窈窕的背影之间，像是可爱又笨拙的帝王企鹅一般。 晃晃悠悠，穿过热闹的人流，转过略微潮湿得小巷，看着距离很近的府邸，一一缺走了很久的时间。 长长的玉白桥，横贯在府邸周围。 寒冷的缘故，那原本应该静静流淌的河水，早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那冰透明坚固，像是无懈可击的护盾，将府邸周遭环绕起来。 因着靠近府邸的缘故，周围的人流越来越少，只有那稀稀拉拉的马车载着应季的果蔬，从另一端那宽宽大大的大路缓缓驶过。 一一迈开步伐，悠然走上那白玉桥，顺着地面上那已经被积雪覆盖的车辙印，一点点靠近府邸。 周围的目光，带着些惊艳，还有些微的诧异。 一一察觉到一丝紧张的气氛，避开巡逻得守卫，步伐轻缓，不疾不徐，走到高高城墙避风人少的一侧，将身形隐去。 像是猫儿一般，轻轻跳跃间，便从那足有三四个人高的城墙一端跃入这庄严肃穆的府邸。 院落里静悄悄的，守卫提着武器，步伐轻快的在院落之间穿插巡逻。 一一按照记忆中姻缘球里面显现的路线，走过盘旋蜿蜒的回廊，来到一座看起来简约大方的宫殿。 因为隐藏身形的缘故，一一走在那厚厚的积雪中，甚至连脚印都没有留下。 院落里种了两棵桂树，叶片在秋天凋零之后，茫茫白雪中一片光秃秃的树干与树梢，看起来有些沉默，带着两分深沉，两分坚韧。 不出所料，两道修长挺拔的身形伫立在门边。 黝黑的脸蛋上，带着生人勿近的执着与冷漠。 宫殿正上方苍劲的四个大字，镀着风雪难以侵蚀的真金“预思书房”。 姻缘球中的画面一一闪过，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无法连接的姻缘球，一端便是由这书房中的少年决定的。 而红线另一端的姻缘呢，只要在这书房稍加等待，也会越发清晰起来。 一道带着青春活力的声音，从宽敞却并不空旷的书房里传出来。 “宏桂哥哥，宏桂哥哥，你吃葡萄吗？” 一一飘进书房，眼前一道身形娇俏可爱的少女，正围绕着书桌边年少老成的男子打转，像是一只漂亮可爱的花蝴蝶，围绕着心中最喜欢的那朵玫瑰花。 少女一身绫罗绸缎，淡粉色的衣裙，丝线绣织的鲜红色海棠花，随着少女走来走去不安分的动作，轻轻飘动，像是门外那簌簌落下的雪花一般，轻盈灵动，带着不容置疑的美。 腰间一条镶着和田白玉的锦绣粉色腰带，将那柔软纤细的腰肢轻轻环绕起来，窈窕的身形被一分为二，显得越发可爱动人。 男子则一身灰色长袍，简单大方，除了腰间一块方形的黑砂玉佩，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多余的配饰。 一头长发被红色的丝带轻轻绑在脑后，内襟则是上好的黑色绸缎，朱红色的书桌和书橱，将那淡雅却暗藏凌厉的身形，衬得越发矜贵优雅起来。 男子微微低垂着脑袋，看不清神色，只是认真阅览桌面上的逐渐。 略微宽厚的手掌，指尖被磨出淡薄的茧子，并不显眼，反而多了一分不容置喙的浑厚气势。 漂亮的少女却不依不饶，拿着新鲜剥好的葡萄，便要网那男子唇边凑去。 男子有些不悦的微微抬起视线，那张俊朗带着淡淡威严的脸映入一一的眼帘。 锋利的眉毛，像是一条绷直的线条，刻画在那井然有序的脸蛋上，略微宽大的脸没有任何多余的赘肉，比那静心雕刻的玩偶还要帅气几分。 看来，屋内的两个人就是那相邻两个姻缘球里重要的人物了。 这般来看，自己马上就可以完成任务回到神界。 一一看了看手中那甜美的三袋桂花糕，跃跃欲试的微微挑起唇角，将那桂花糕放在腰间的收纳口袋里，又取出一条晶莹的红线来，悄无声息，凑到桌边那两道身影旁边。 红线刚刚搭放在少女那白皙纤瘦的手腕上，少女似乎有所察觉，快速转过身体，有些烦躁的从桌子这一边走到另一边，又快速的走了回来。 注意到男子那不悦的神情，少女有些惊怕的讨好说道。 “宏桂哥哥，吃葡萄嘛！刚刚扒好的呢！” 许是实在有些烦了，男子那无可挑剔的俊脸，越过书房正中心摆放着的圆柱形火炉，直直朝着敞开的门外吩咐着。 “甲元，带恬儿小姐下去休息。” 被唤做恬儿的少女有些不开心的嘟了嘟嘴角，娇嫩的声音，满满都是撒娇的意味。 像是那可爱却黏人的猫咪一般，坐在桌边，不住的摇晃着脑袋。 “我不走，宏桂哥哥，我要和你一起在这里，看着你阅览，不打扰你还不好嘛！” 一一心中暗叹，快速来到坐着的少女身边，将那红线往少女纤细柔弱的手腕上系去。 本来以为大功告成，哪成想那红线轻轻盈盈像是雪花一般，直直的掉了下去。 一一从地面上捡起那完好无损的红线，突然有些难色的疑惑起来。 按照月老的要求，这红线只要搭放在姻缘球对应的主人手腕上便可连接成功。 可是，现在这红线系上却掉了下来，难道月老在诓骗自己。 以月老的人格来看，这种被骗的可能性不大，肯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一一敛眉沉思间，甲元侍卫走了进来，朝着男子和少女微微颔首示意。 男子点点脑袋，并没有理会少女的撒娇，似是对少女嘱咐，又似在朝着甲元侍卫再次命令一般。 “舟车劳顿，身体要紧。” 少女听到男子话语里的沉肃之意，不甘不愿跟在侍卫后面，捧着一盒葡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书房。 一一站在门边，看着那俊朗的男子，又瞧了瞧那落寞的可爱背影，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那娇俏的身影，隐没于高大的院墙后面。 一一站在门边，那若有所思的目光便定定落在男子身上。 第483章 秀出场 满天的雪花簌簌落下，像是纷飞的大片落叶一般，金黑色庄严肃穆的房檐，落了一层轻薄洁白的雪，从远处看着破位赏心悦目。 一一只沉思半晌，便快速走到书桌边。 那修长端坐的男子，手中执着书卷，却恍若未闻，完全看不到一一。 自然也是，若是被男子发现，这红线便没有办法悄悄连接上。 风雪裹挟着冷气，从那直直敞开的大门吹了进来。 一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蹲在桌边，将那红线慢悠悠的系在男子手腕上。 男子的脸，近看越发好看起来，不过若说差了些什么，竟也一时间说不明白。 那红线从一一莹白得掌间露出，正要轻盈搭放在男子那骨节分明又十分矫健的手腕上，门边响起一道清灵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天边飞来一样。 “桂桂，我给你带了桂花糕哦。” 略微有些怂的一一，被那突然的声响吓得一个趔趄，差一点坐在地面上。 慌忙起身，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拽着尚未系好的红线，快速闪身，躲到屏风后面。 那洁白的天蚕丝铺就的屏风，干净整齐，没有任何繁复的装饰，偏偏屹立在书桌和软塌之间，将门边那凛冽的寒风全部遮挡住，不留任何的空隙。 一一探首间，一道黑白带着皑皑白雪与凉风的漂亮女子，迈着端庄略微轻盈的步伐，静悄悄走进。 两个侍卫只是抬起视线掠过那张遮着轻纱的面庞，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随即又快速低下脑袋，恭恭敬敬的眼观鼻，鼻观心。 显然，这女子常常来到宏桂的书房。 那黑白同时浸染的漂亮女子，手中提着两个简单纸袋包装的糕点，不正是街上遇到的那个女子。 温柔礼貌，轻盈漂亮，倒和神界的仙子可相互争芳斗艳。 那女子走进房间，将身上的毛绒披风解开，动作优雅自然，将那披风轻柔的折叠好，放在门边的衣架上面，然后随心所欲，步伐慢悠悠的接近桌边那认真阅览的男子。 宏桂听到声音，微微抬起视线，眸底有深邃的暗沉静悄悄流转着。 那俊朗不见任何表情的唇微微抽动，似乎有些无奈还有些慌乱。 “不吃。” 清清淡淡的声音，像是冬天那依然奔流不停的溪水，敲打在寂静的山野中，发出清灵又典雅的美。 那女子眉头轻轻蹙起，被寒冷浸润的唇，在温暖的房间里面，显得越发红润。 轻轻启和之间，满是悠然的调侃，亲昵的语气滑在心头，却并不令人反感。 “桂桂，这可是你很久很久以前最喜欢吃的哦。” 宏桂看着面前女子那漂亮纯净却掩盖不住那丝狡黠意味的双眸，似乎有所察觉，微微抖了抖袖口，放下手中的书卷，神色坚定，徐徐缓缓的声音，自然间流露出一股超然的气势。 “你代我吃，一样的。” 那好看的脸蛋上，明明挂着一本正经，却莫名呈现出两分算计的精明。 “我刚吃过，特意给桂桂你带的呢。” 院子里两个梳着堕云发髻的丫鬟，手中捧着刚刚插好的花瓶，并没有好奇的四下打量着，反而纷纷噤声，小步快速走过。 宏桂重新拿起书卷，那略微上扬的眼尾，带了丝丝抗拒的感觉，声音依然沉稳，因着屋内暖炉的热气，带了丝沙哑的诱惑。 “谢过。” 一一站在屏风后面，瞧着两道身影熟悉的寒暄着，知道自己的任务很快就会完成。 这个时候，一一方才想起来，自己明明隐身了。 别说是毫无灵气的人类，就是神界那自称高人一等的神仙，也是很难发现自己的。 思及此，满怀欣喜的大摇大摆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站在桌子不远的地方，寻找着下手的最好是几点。 原本欢喜瞧着宏桂的女子，随着一一的动作，那轻盈带着微微缥缈的视线，从书桌边飘了过来。 好似看到一一一般，那略微弯曲的纤细柳叶眉，此刻微微蹙起，带着丝丝不满的意味。 一一被那纯净的眼神，吓得心中一个机灵。 偏偏还得不停安慰自己，自己是仙子，面前的女子却不是仙子，自然无需担心被发现。 果不其然，那女子好看漂亮的眼眸只是略微停留片刻，又迅速的收回视线，嗓音优雅，好似枝头点缀的鲜红色樱桃，清清亮亮的音色，可以直达人的内心。 “奇怪，这屋子里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你闻到了吗？” 宏桂顺着女子的视线，看着那不染丝尘的洁白屏风，低沉悦耳的声线带着丝安慰的意图。 “许是你带的桂花糕点散出来的味道。” 这般说道，宏桂又动作优雅的取下手边那熏着香料的暖手火炉的炉盖，用镊子取了少许的香料，轻轻放在那铺了一层灰白色香灰的暖手火炉里面，再轻缓的阖上那炉盖。 刚刚恬儿妹妹来过，难不成是她身上的气息。 这鸢尾一向机灵敏锐，而且喜怒无常，若是被她察觉到什么，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是桂花的香气，也不是香料的香气，是一种特别的花香。” 宏桂将手中的书卷轻轻阖上，心绪难以平静下来，那窈窕美丽的身姿，总是在眼前晃来晃去，那有些惴惴不安的心紧跟着激动紧张起来。 “刚刚恬儿妹妹来过，我让她自行休息去了。” 一一靠近书桌边两道身影，四下悄悄打量一下，发现那鸢尾和宏桂也不过是有些疑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那不安的心便逐渐平静下来，悄悄从袖子里取出红线，便要搭放在宏桂和鸢尾的手腕之间。 眼看着快要接近，便看到鸢尾那好看灵动的眼眸闪过一抹不明的精光，将那桂花糕的纸袋放在桌面上，紧紧盖在那阖着的书卷上面。 “吃不吃？” 宏桂看着那灰白色的桂花糕，好看圆润的喉结上下微微滑动。 “不吃。” “真的不吃？真的嘛？” 鸢尾再一次确认，在一一马上接近宏桂的同时，快速伸出莹白的指尖，在那外方内圆的砚台中轻轻划了一圈，最后落在宏桂那白皙的没有任何瑕疵的脸蛋上。 第477章 ＊代替（番外） 司地的身形刚刚离开，一道着天蓝色浅淡长裙的身影，便出现在门边。 寒公主面上带着鲜有的恬淡，那一向冷漠的唇角，似乎还带着点点笑意，迎面走来。 明明刚刚才见过，却带着些陌生的感觉。 漂亮的天蓝色裙角，不知晃了谁的心神。 影站在门边，屹立的身形，略微有些僵硬。 静静看着那越来越靠近的身影，心中的雀跃却止不住，温润滑过心间，似乎有什么在下一秒便会迅速的跳出来。 不过，寒公主那略微清冷的视线却并未在影身上停留，径直看向宫殿里侧的桌边。 原本总是拓然端坐的司地仙君，却不知道去往何处。 寒公主的脚步略微停顿下来，影那微微雀跃的心间也跟着上下忐忑，起伏不定，像是在海面上漂浮的气球一般，不知所依。 那原本轻轻挑起的唇角，在此刻带着微微的愠怒，清凉的眸子，因为那愠怒的气色，看起来有些模糊，像是一汪没有任何波澜的深潭，让人望而生畏。 “司地仙君不在吗？” 轻巧的话语，落在心间，好似那半夜敲打在芭蕉扇叶上面的雨滴，轻轻巧巧的，却极为响亮。 影有些不自在，耳尖不知何时变得红润起来。 还是第一次，和寒公主距离如此靠近。 以往，寒公主的视线，总是围绕在司地仙君身上。 此刻，那清冷的目光却停在自己身上这些变化让影多少有些不自在起来，便也有了一瞬间的愣怔。 没有看到司地仙君的寒公主，显然无法理解影那因为在乎而忐忑不安的心情，语气越发沉冷，带着丝丝质疑的意味。 “你在听我说话吗？司地仙君不在此处，邀请我来喝茶，是为何意。” 影那有些明亮的眸子，因着寒公主淡漠的话语，瞬间黯淡下来，甚至还盛装着似有若无的委屈之意。 眼眸不敢在停在寒公主那高贵又出挑的身形上，略微沉吟，斟酌开口解释道。 “寒公主，司地仙君有要事处理，两个时辰后便会回来。现在，让我代劳，请寒公主喝茶，请寒公主到亭上一叙。” 寒公主那莹润的脸，因为不悦猝然间冷漠下来。 淡淡的温柔似乎像是水中那皎洁月亮的幻影，轻轻触碰，还未接触，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找寻不到。 寒公主看了看手中方方正正的提盒，神色有一瞬间的失落，很快又恢复如常的冷漠与优雅。 清凉的声音，虽然略微寡淡，在影听来却像是赦令一般好听动人。 “罢了，等等就是。” “是，寒公主。寒公主请稍后，花豹仙君估计一会儿也到了。” 影这般说着，走在寒公主前面替寒公主开路，小心翼翼的神情。 明明心中有很多话想与寒公主说道，可又因为天生的身份差距，不敢有丝毫的逾矩。 绕过庄严肃穆，又略微冷清的正殿，两三座副殿之间出现一座雅致的亭子。 高高的亭子四角朝着四个方向翘起，还有四座可爱的麒麟兽，气势凛然的蹲坐在亭子那翘起的角落上，栩栩如生的模样，顽皮乖巧中透着一丝凌厉。 寒公主随着影的指引，信步走到亭子里。 姿态悠然，端坐在早就准备好的坐垫上，然后将手中的提盒轻巧放在自己身边。 “寒公主，稍作休息，我去将龙井茶取来。” 影则是转回身，朝着寒公主轻轻嘱咐着，往正殿的方向走去。 桌面边缘摆放着一盒棋子，石桌上面则是早就雕刻好的棋盘。 寒公主眼中带着不自觉的情意，一双白皙飒然的手，轻轻拂过桌面，那温柔的动作，是寒公主自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 影站在院落的拐角处，看着寒公主那带着一丝锋利的窈窕身影，不自觉出了神。 寒公主感觉到一道注目的视线，微微偏转脑袋，便看到影那说熟悉却也陌生的身形上。 像是烫手一般，有些不好意思快速收回手掌，面上还带着一丝心绪被发现的尴尬与红润。 微微清了清嗓子，转回脑袋，端坐在桌边，不言不语。 影发现寒公主那冷清的视线，便再一次朝着亭子边走来，手中则捧着包装精致完美的龙井茶。 走进亭子，放下茶叶，将水壶架在炉火上，一系列动作轻巧熟练又一气呵成，然后静默不语，站在亭边，瞧着远处院落门边的动静。 寒公主视线四下打量着，最终落在手边的礼盒上，突然想起什么，神情有些紧张的看向那屹立不动的身形上。 既然影是司地仙君身边的守卫，对于司地仙君的了解肯定多于自己，既然如此，不如便顺势问问影的看法。 “影，我替司地仙君带了一身织锦绣云彩纹袍，不知道合不合身。” 影那坚硬的面庞出现一丝裂纹，心中郁闷和痛苦堆积在一处，却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淡淡的应和着。 “看起来很漂亮，司地仙君肯定会喜欢的。” 寒公主看着那包装完好的礼盒，又瞧了瞧影那浑不在意的神情，一时之间，脸色有些难看。 “你身形和司地仙君极为相近，不若帮我试一下。” 寒公主将那礼盒一点点拆开，似乎有意刁难影一般，冷声要求道。 影只是低着头，一脸的恭敬，心却因为疼痛开始麻木起来。 “是，寒公主。” 影穿上一身洁白的云纹长袍，却觉得浑身箍的难受。 毕竟，是送给司地仙君的礼物，此刻自己像是战品一般，被寒公主静静瞧着，浑身上下都是说不出来的无奈与难堪。 这难堪随着寒公主那清清淡淡的视线越发痛苦起来，脸和脖子甚至身上都像是被什么灼烧一般，瞬间通红，怒火在燃烧着，因着心中那无法诉说的爱意越发烧灼。 甚至于将理智都全部燃烧殆尽，影甚至不知道自己嘴巴一张一合之间说了什么，身上的灵气也不听使唤的静静打着转。 “寒公主，你是想看看司地仙君穿上这身服饰，是什么效果，我这就变给你看，寒公主不必过于纠结。” 寒公主那淡漠的神情，有了一丝轻微的讶异。 似乎不明白影如此激动的原因，又似乎被戳中了那些微的心思，而有些无措。 第484章 味道相当不错的桂花糕 宏桂瞧着鸢尾的动作，眼看着那漆黑的指尖便要点在自己的脸上，下意识朝书架一侧偏过身去，原本持重老成的表情，终于有了丝破裂的讶异。 “胡闹。” 一个错身之间，一一手中的红线连宏桂的手腕都没有搭上，便迅速的掉在地面上。 一一有些气愤，还有些郁闷，蹲在地上，重新拾起那红线，寻找新的机会。 娇美的女子，一身黑白色的纱裙在桌边轻轻飘动着，像是流动的水，静默流动之间，满是沉静的高雅气质。 一一拾起红线，继续往那宏桂身上搭放，女子染着黑色墨迹的指尖轻轻一点，宏桂耳尖泛着羞涩的红润，有些慌乱的连忙避开。 略微撒娇的口吻里，除了温柔，似乎还有一丝娇嗔的感觉。 “吃块桂花糕嘛！可是特意替你买的呢!” 一一再一次扑了空，手中红线在拉扯之间，已然变了形状。 莫不是这漂亮的女子能看到自己，不然，怎么每次牵扯红线，都会被宏桂因着躲避墨汁的时机轻巧避开。 可是，现在所在的人界，应该没有人类能发现自己。 一一蹲在桌边，从怀里小心翼翼的前车出一条新的红线。 既然是在人界，还没有什么阻碍可以真正阻挠自己完成任务。 这么想着，一一再一次执起红线，往那看起来儒雅又深沉的身影上系去。 “别闹。” 那染着墨汁的轻盈指尖，在空中来回雀跃跳动，宏桂随着那指尖的方向连连退避，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般，身体的没一个部位都被那灵活的手指牵引着，来来回回躲闪。 美丽出尘的女子和宏桂相互打闹嬉戏间，完美避开一一那有意识的动作。 一一蹲在桌边，终于有些疲倦的收回红线，只是静悄悄看着两道看起来十分般配的身影于沉静之中剑拔弩张又惺惺相惜。 “吃一块桂花糕，我就不闹，不然，今天，你别想安心看书。” 女子不依不饶，那轻盈的视线好似还轻轻掠过一一的面庞，带着两分不易察觉的嫌弃。 “不吃，那桂花糕看着便难以下咽。” 宏桂有些着急，不自觉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就是这么片刻的愣怔，女子那莹白如葱段，又似暖玉的手指带着微凉的意味，轻轻点碰在宏桂那白皙俊俏的脸蛋上。 宏桂感受到脸庞的温度，略微宽厚的脸颊两侧，莫名出现一抹羞涩的红晕。 想来，高门府邸，对于男女之间的距离总是好好的掌控着。 而此时，女子的动作显然超出了宏桂的认知。 气愤与羞涩同一时间爬上脸颊，便转化成一抹抹微醺的红润。 “真是过分。” 宏桂似乎有些生气，甩了甩袖子，离开桌边，声音带了一丝压抑的愤怒。 “有什么好气的呢，擦一擦，就什么都没有了，任何痕迹都不会有。毕竟，你那是脸，又不是柔软到可以随便折叠蹂躏的纸张。何况，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反而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哈哈哈！” 看起来温柔娇美的女子，眸中闪过一抹得逞的好笑，柔弱的声线慵懒随意，好似窗外那洋洋洒洒美丽大方的雪花。 不知不觉间，便将天地整个覆盖起来。 冷冽的风，夹带着大片的雪花，掉落在房门门槛两侧，因着温暖的气息，很快又融化开来，变成一滩湿润的水滴。 一一目不转睛盯着宏桂那矫健的背影，心中默默念叨着，别走啊，别走啊，这红线还没牵上呢。 伴随着女子银铃一般的笑声，那宏桂只是敛身，走到门边靠近火炉一侧的脸盆旁边。 用手轻轻掬起一捧清水，水面上浮现出一道带着黑点的白皙俊朗面容，唇边一抹无奈的笑容轻轻化开。 似乎，突然之间，觉得这样也不错，手中的清水顺着指尖缓缓倾泻而下，宏桂带着那黑黑的墨迹，缓步踱回桌边。 “是吧，你也觉得，这样看起来更顺眼了吧！吃块糕点，每天都伏案阅览，总得休息一会儿不是。” 女子瞧着手中的桂花糕，极力的朝着宏桂推销着，好看微敛的眉眼，带着一丝捉弄的意味。 宏桂从桌边重新捧了一本书卷，耳边是女子那并不嘈杂的碎碎念叨，一向讨厌喧闹的宏桂，此刻也不觉得有什么厌烦，反而十分喜欢那带着丝丝温度的好听嗓音。 片刻时间，手中当然书卷抬起又轻轻放下。 “罢了，无事。” 女子不依不饶，将桌子上的纸袋轻轻打开，一叠五块桂花糕，带着灰扑扑的白，展现在眼前。 “吃块桂花糕！” 宏桂有些尴尬的瞧了瞧那桂花糕，紧接着一言难尽看了身边的女子一眼，不苟言笑的脸上出现一抹憋闷的猪肝色。 无奈，刚刚被磨的应答下来，现在也只好硬着头皮进食。 白皙温润的手，落在那透明带着些灰色的糕点上，略微迟疑的微微停顿，随后在女子颇为期冀的目光中，徐徐送到嘴边。 慢条斯理的咬下一小口，然后拿起帕子轻轻擦拭着唇角。 “怎么样？好吃吗？” 女子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看着桌面上另一袋桂花糕，似乎在思衬着什么。 显然，宏桂早已经习惯帮女子做提前品尝，那双看起来无波无澜的眼眸，带着一抹暗沉的光，微微敛着的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淡雅沉吟。 “虽然做工略微粗糙，味道还是一点不差的。” 女子听到宏桂的话语，不无赞同的点点脑袋，那阿婆可是制作桂花糕的老人，这么多年的经验，当然是出手不凡。 女子看着宏桂那没有任何异样的平静面庞，心中了然，毫无防备拾起一块桂花糕，轻轻放在嘴里。 “味道……” 刚想做些点评，那混合着不少盐巴的咸和不知什么味道的辣充斥在口腔里，女子终于是没有忍住，跑到痰盂旁边，大口吐了起来。 一一趁着女子分神的时候，将那红线轻巧系在宏桂手腕上。 出乎意料的，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女子擦了擦嘴角，带着难色的面容在转身之间瞬间变幻，从容淡定重新恢复如常，笑呵呵的假意陈述道。 “味道很不错呢!你再吃一块!” 那精敏的视线，似有若无，落在宏桂手腕旁边的红线上。 第485章 突如其来 门外的雪花飘飘扬扬，皑皑的白雪覆盖在天地之间，远处的景象，一片宁和安静。 屋内生着暖炉，流动的熏香静静漂浮着，一室带着暖洋洋的温馨。 “你多吃点。” 宏桂情不自禁微微笑开，那张略微单薄的唇，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一一看着宏桂手上的红线，心情也跟着逐渐雀跃起来，只要将红线另一端系在那着黑白色水墨画衣衫的女子身上，这妆姻缘便算是成了。 “哈哈哈！确实慢好吃的!你多吃点，我不和你抢，剩下的桂花糕都是你的!” 一一站起身，脚步轻盈，轻轻靠近桌边那娇笑中的女子。 鸢尾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宏桂手边的镶着宝石的汉白玉毛笔轻轻执起，在手中不停打晃。 宏桂那漫不经心的自在神色，在一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原本开心挑起的唇角在此刻有些郁闷的微微扯着，像是宣纸上那初始的一道生硬痕迹一般。 “汉白玉毛笔，工匠采用最为罕见且独特的手法精心制作而成。” 那眼眸中甚至带着点点祈盼的意味，就差不停的摇晃着脑袋。 鸢尾好笑的眼眸，像是带着钩子一般，轻轻流转间，像那绚丽的彩霞，将人的神思全部带走，只剩下空空的躯壳。 “这么好的毛笔，我确实也喜欢的紧呢！你说说，吃桂花糕呢，还是将这毛笔赠予我？” 一一刚刚接近鸢尾，鸢尾一个漂亮的转身，便落在男子身边空出来的椅子上。 手中把玩做工精巧的毛笔，像是玩着锤摆一般，一点一点摇晃着。 那汉白玉，在略微黯淡的光线中，看起来越发莹白，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自然的温润与清香。 “喜欢便拿去，至于这桂花糕。” 宏桂担忧的目光在那做工精巧的毛笔上停留片刻，那深沉带着些暗芒的视线，落在身边极为靠近的鸢尾身上，带着丝丝缕缕的小心翼翼。 仔细又认真的端详神态，似乎生怕一个不小心，那近在眼前的鸢尾就会凭空消失一般。 鸢尾笑吟吟坐在宏桂身边，一手扶在宽大的扶手上面，优雅的坐姿中带着浑然天成的气派。 那敏锐灵动的眼眸，直直放在宏桂身上，自然中的亲昵，带着两分不符气质的温润。 瞧着宏桂，看着他接下来的选择。 略微浑厚的嗓音，带着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甲元，给恬儿小姐送两块桂花糕，再给麽麽送去两块。” 麽麽，是从小跟在鸢尾身边伺候的仆人，待鸢尾和宏桂都极为亲切，有了好的东西，自然也总是被惦记着的那一个。 听到麽麽的名字，鸢尾那娇俏得意的脸，瞬间温润起来，甚至带着一丝丝怂意。 “罢了，罢了，你这毛笔看着华美，用起来却不一定顺手。” 这鸢尾看似性子乖张，实则重情重义，最为在乎一直跟在身边的麽麽。 所以，宏桂的这一声命令，可算是戳到了鸢尾的痛处。 宏桂那略微宽厚的脸，浮现一抹了然的笑意。 那双黝黑有神的目光，因着这笑，越发明晃晃璀璨莫名。 “你留着，我虽然十分喜欢，若是真比较起来，也不过是一只毛笔而已。” 那认真眼眸中的光，将鸢尾那漂浮不定的目光紧紧攥住，带着深沉浓烈的情意。 缥缈的雾气顺着香炉里的热气，蒸腾出来，带着丝朦朦胧胧的温馨。 雪花簌簌坠落在地面上，沉寂的枝头被厚厚的雪压低，压的更低，然后发出咯吱一声脆响。 那脆响掉落在另一片雪白中，归于沉默与空寂。 一切都是那么平静，一切都是那么安详。 一一看准时机，快速闪身，手中的红线，眼看着便要搭放在鸢尾那盈盈一握的手腕上。 冷不防，那马上便要搭放在手腕处的红线，似乎被什么力量，快速的弹开，直直的飞了出去。 一一感受到那莫名冷漠气息，微微抬起视线，瞧着门边那道屹立着的修长身形。 是他，愤怒无法平息的记忆又背重新翻起。 本以为，时间会让自己忘记他。 没想到，刚一见面，那愤怒委屈便裹挟着思念，将一一整个吞噬淹没。 “一一!” 司地那疑惑的目光落在一一身上，轻轻呢喃出声，淡漠带着些微风雪的眼眸似乎有很多想说的，却也只是轻轻念出一一的名字。 一一那有些娇俏的瓜子脸，带着些微圆润，在此刻同样满是疑惑与好奇。 与司地不同的是，一一总是有什么说什么。 那开口的话语，带着情不自禁的关心，怨愤的嫉妒之情似有若无，听来缺不甚明显。 “司地仙君，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一未曾出口的疑问是，你凭什么在这里？你为什么会和我出现在一个地方？你到底在这里做些什么？为什么不理会自己呢？ 可是，毕竟身处人界，一一知道短暂的寒暄与问题没有任何用处。 果不其然，一个闪身间，司地便飞身到一一身边。 一一的目光定在身边突然出现的白色身影上，看起来挺拔的身形，许久不见，似乎越发俊逸出尘，无法触摸，遥远冰冷的像是风雪一般。 虽然心中明了，面上还是期待司地能开口说些什么。 出乎意料，司地快速从腰间抽出一条用来捆绑妖怪的金色绳索。 那金色绳索像是游龙一般，带着满满凛冽的气势，直直朝着身边的鸢尾而去。 一一瞧着那金色锁线像是箭矢一般直直朝着鸢尾飞去，瞬间惊呼出声。 “不可以!” 鸢尾是自己的姻缘任务重要的一环，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免不了被月老责罚。 司地好似恍若未闻，甚至都没有再看向一一。 值得庆幸的是，鸢尾在一一惊呼同时，身形飘逸的飞身离开。 原本脱口而出的喜欢，被鸢尾轻巧压在喉咙里，看了看手中的毛笔，淡雅轻柔出声。 “这毛笔我先用着，总有一天会还给你。” 瞧着那凌厉的绳索，鸢尾翻转身躯，像是一只翩飞的蝴蝶。 快速从长桌一侧闪避，随后往门边掠去。 第486章 争执不休 “你又去做什么？” 宏桂瞧着那突然离开的身影，有些慌张的连忙起身，那视线追随着那黑白交错的身影，似乎在看什么珍贵的宝贝一般。 国语专注的视线，让宏桂忘记眼前的一切阻碍，跌跌撞撞从桌子边站起的时候，手边的砚台被不小心掀翻，洒落一地漆黑黑的墨汁。 那墨汁晕染在宽大的真丝袖口，瞬间蔓延到整个手臂，胳膊不小心磕碰在桌子边缘，整个手臂发出阵阵酥麻的疼痛感。 宏桂却好似失了所有知觉，不管不顾，快速朝着门边跑去。 可是，终究是慢了一步。 是啊，人类的脚步怎么可能追的上神仙呢。 一一和司地相互对视一眼是，那雀跃的火光中都带着不平的闪电，似乎在相互质疑与埋怨着什么。 鸢尾迅速抽身离去，司地仙君和一一也不好久留，同时朝着门边鸢尾离开的方向奔去。 门边的侍卫，看着那道突然飞奔出来的身影，见怪不怪的摇了摇脑袋。 宏桂趴在门边，有些疼痛的捂着胸口。 好似，只有宏桂一个人知道，那鸢尾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 不会的，鸢尾一定会回来的。 宏桂站在门边，巨大的风雪在台阶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 漫天风雪中，那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幻化成一道模糊的黑点，最后再也看不见。 袖口的墨汁顺着那藏青的颜色，一点点滑落，落在那一片洁白的雪面，晕染成迷蒙的黑白色彩，好似一副动人心魄的画，偏偏无法遏制的在不断凋零之中。 “甲元，传令下去，全城搜捕鸢尾。乙元，准备鸢尾的画像，在公告栏张贴，凡是有线索提供，便赏万两黄金。” 鸢尾，我会找到你的，不久的时间。 即使不是人嘞，上天入地，也要将你找到。 三道神隐和，像是风一般，在天地间穿梭着。 一一和司地同时腾飞，在司地身边，不停怨愤道。 眼看着红线便会连接成功，自己的任务也即将完成，没想到被司地完全破坏掉。 加之在神界的冷落，一一现在对司地仙君满腹的怨言。 “司地仙君，你来人界做什么？好好的破坏了我的姻缘线!” 司地却好似完全没有感受到一一的愤怒，声调平静和沉稳，像是包容浪花与万物的大海一般，广阔中满是贵不可言的气度。 “我来带堕仙返回神界，留她在人界，不过徒添纷乱。” 按照土地老的指示和交代，这堕仙自然无法留在人界。 无论是堕仙，还是妖怪，再人界中逗留，都会带来无法想象的影响。 不过，更深层次的原因，恐怕无法对一一提及。 司地仙君那和顺的态度，并没有让一一的气愤有一丝一毫的缓解。 “你的任务是任务，我的任务就不是任务吗？你若是等红线连接上，再带堕仙返回神界，说不准会少了这许多的力气。” 风雪落在司地黝黑的发梢，又轻盈的弹跳开来。 低沉悦耳的声音，总是带着无端的沉稳，令人不由自主的信赖。 “多余。” 一一刚想点头，雪花落在脸上，带着晶莹的凉与湿润，让一一那本来备受蛊惑的神思立刻清醒过来。 “怎么可能多余？姻缘线牵好，一份姻缘才能长长久久。若是按照司地仙君的话来说，带堕仙回归神界也不过多余。毕竟，堕仙在人界的法力有限，即使作乱，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一一嘟着嘴，像是蹦豆一般，快速的念叨着。 可是，即使到现在，一一也完全无法理解司地在凉亭内忽视自己的真正原因。 想不通，那气愤便萦绕在心间，久久不曾散去。 “不一样。” 司地清淡的回答，不知怎么惹的一一不开心。 沉吟片刻，也只是推测回忆出请花豹仙君和寒公主喝龙井茶的一个事件。 可是，自己并没有邀请一一，想来，也不会因此惹的一一不快。 那细细想来，便是这次任务的重叠与对立。 不一样! 不一样! 不一样!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敲打在心头，似乎还带着似有若无的轻蔑。 在凉亭中被司地冷落的景象，再一次浮现在一一脑海里。 虽然说寒公主贵为公主，自己只是月老殿的一个小小侍从。 不过，都是仙子，究竟有哪里不一样呢。 说到底，不过是司地的观念出了偏差。 在一一看来，神仙和神仙没有什么不同，人类和神仙自然也没油什么不同。 每每遇到司地仙君，一一总是情不自禁话语变得多了起来。 “有什么不一样？你讲一讲!所以堕仙为何不能呆在人界，为何不能和人类喜结连理？” 司地步履不停的追着前方不断雀跃的身影，冷漠的表情，隐隐带着一丝犹疑。 人类的寿命只有百年，而仙的寿命却有万年伸直万万年之久，怎么可能完全一样。 可是，这么复杂的道理，刚刚化仙的一一是没有办法理解的。 司地找了个简单的说法，粗略的解释着。 “堕仙是仙，而人类是人，这便是他们最大的差别。若是牵了红线，将堕仙带回只会更麻烦。” 司地那有些深沉的话语，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通俗，一一却总觉得有些教条。 是了，司地只在乎任务，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 若论起感情之事，若世间不存在感情，那么月老殿又何须存在。 想来，人世间的情感才是司地无法理解，讲也讲不明白的。 “虽说如此，可是牵红线是我们月老殿的任务。今天，你尚且不能带走她。就算是为了一份渺小却美好的姻缘，我也不会让你带走鸢尾的。” 一一阻挡在司地面前，司地无奈停下脚步，看着一一，面容带着微微的无奈，更多的是完全无法说明白的淡漠。 第487章 啪嗒一声脆响 眼看着远处的身影越发的远了，司地平淡无波的眸子，带着一丝焦灼来。 堕仙与妖怪最为不同的一点，堕仙身上气息干净纯粹，百米之外完全无法追踪。 若是让鸢尾跑了，下一次再找到她不知是何年月。 思及此，司地冷了嗓音，冲着面前的一一淡淡命令。 “要事在身，暂时没有时间与你周旋。” 言下之意，便是让一一快些让开。 同为神界神仙，显然，司地不打算与一一有任何冲突。 可是，一一与司地的想法则完全不同。 对于一份倾注了不少感情的姻缘来说，一一很难让自己现在放弃。 若是此刻让司地仙君捉住鸢尾，那宏桂和鸢尾这一对璧人便再也无法在一起。 像是鹊桥两边的牛郎和织女，遥遥相望，永远都无法再见。 不行，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一一左思右想，终于想到拦截司地最好的办法。 司地虽然为人淡漠，但是因为性子谨慎，轻易不会出手，更不会做出伤害仙子的事情来。 既然如此，自己便是最好的护盾。 “我不会让开的，你若是能打得过我，我便让你去找鸢尾。” 只要拖住一会儿的时间溿，那鸢尾肯定会快速离开的。 一一想到这里，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像是雏鹰一般伸展开双臂。 司地那好看的眸子，带了两分冷意。 漫天白雪中，一一那落然精致的身形，轻轻舒展，像是一株漂亮又怡然自得的向日葵，美丽的香气，静静散发间，便让司地那沉静许久的心有了丝波澜。 熟悉的景象，似乎曾经也是用这般温暖护住了自己。 可是，眼下的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 堕仙存在人界，不仅会对人类的繁衍造成影响，甚至还会波及到神界。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让堕仙鸢尾就此离开。 司地沉吟片刻，心中便有了万无一失的思量。 徐徐的开口，像是冬天那屹立又坚韧的松柏，不达目的轻易不会放弃。 “我们同为神界神仙，不过身上的任务不同，自然立场不同。若是你能率先找到鸢尾，我自然会放弃这次任务。若是相反，希望你不要再继续插手。” 想来，一一的修为有限，飞驰的速度完全无法与自己相比较，若是这么一来，那鸢尾必然会与自己一道离开。 一一那圆润晶亮的眸子微微闪动着，须臾之间，揣摩出司地的真正用意。 看来，自己和司地仙君还是有些默契。 起码，在带鸢尾回神界的事情上，都使出自己浑身的解数，希望能尽快完成任务。 一个打算采取拖延战术，另一个则打算采取以虚补实的花招。 “我不笨，我才不会随便相信你的话。你不过是想借着机会，放松我的警惕。更何况，你修为如此高深，我如何能跑的过你。” 司地那锋利有整齐的眉尖，轻轻蹙起，带着丝当仁不让的凌厉气势。 “既然如此，真是抱歉。” 沉稳的声音，在空寂的街边响起，一道金黄色的绳索随之抽出。 一一黑亮的眼眸带着丝惊诧，顺着那金色绳索飞出的方向，堪堪避开。 “你耍赖，我还没有说开始。” 刚才那一幕，再一次在眼前不停的浮现，那堪比树木枝干一边粗当然绳索，带着寒风，冷冷的朝着一一身边抽打而来。 虽然将将躲避开来，一一心中总归是惊恐未定，于是又惊又怨又怒的冲着司地大声吼着。 “还又啊，神界明文规定，不能残害同等神仙。” “没有时间，顾不得那么多。” 又是一道飞盈的金色绳索，风剧烈的吹拂着树干，司地淡漠的唇一张一合间，带着些凉意的雪花便簌簌从树梢上坠落下来，将一一从头浇到脚，露在外面的脖子和手掌被湿润的雪花浸透，带着刺骨的冷意。 一一略微委屈的抬起视线，看着那默然站立着的司地，眼眸被雪凉的微微带着湿润的红。 “你真是太讨厌了。” 司地看着一一那狼狈的身形，心中莫名有些愧疚，不过也只是一丝丝的愧疚罢了。 寡淡的视线没有在一一身上停留很长时间，像是带着穿透的红外线一般，直直追着远处那欢腾跳跃略微焦灼的背影。 一个转身间，司地快速闪躲错过一一站立的位置，顺着鸢尾飞身的方向，正打算追过去。 一一慌了神，快速伸出那条不粗不细的小腿。 啪嗒一声，没有任何预料的司地，就那么直直倒在地上，临了将一一拖拽的一个踉跄，两道身影交叠在一处，严丝合缝，甚至连风都无法穿透。 一一红润的眼眸，带着丝丝笑意，像是那漫着星辰的深邃夜空，安安静静中带着丝温馨的甜蜜。 司地有些呆愣的瞧着一一漂亮精致的脸，羞涩的红晕，在失神间，在棱角分明的脸上蔓延开。 司地仙君浑身上下都好看，尤其是那深邃好似会说话的眼睛，看起来更为俊秀帅气。 像是最为美丽独特的夜明珠一般，静静闪耀的光芒足以将沉寂的心灵整个照亮。 静默对视，半晌时间，空气变得安静而温馨，清白的雪花，掉落在眉羽和脸蛋上，轻轻凉凉，纯净的无瑕浸润心脾。 看着司地黑色瞳仁中的倒影，一一似乎终于察觉出什么。 司地也发觉什么，正打算一点点悄悄将手掌从柔软中挪开。 冷不防，一道清脆的声响，啪嗒一声，将覆盖白雪枯枝上静静战力的乌鸦，吓得立时飞离开来。 一一那张完全羞红的脸，带着一丝娇俏，更多的是无端的愤怒与羞愧。 “你在做什么？” 司地快速从一一身上爬起来，脸上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在皑皑白雪中看起来，尤为真切与清晰。 “抱歉。” 真诚的话语，带着丝丝渗人的冷意，似乎，司地仙君比一一还要气愤。 鸢尾的身影，很快便要看不见，司地不再纠结，自动忽略脸上的疼痛，往远处快速飞奔而去。 一道风从耳边掠过，一一心中的不适越发明显扩大。 “你给我站住，你不可以带走鸢尾。” 默默呼喊，凛冽的风呼呼呼呼啸而过，清冷而寂静的街道，听不到任何的回声。 第488章 堕仙鸢尾 静默站立半晌，一一面上的红润被雪白覆盖，像是个僵硬的小雪人一般，快速朝着司地的背影，追了过去。 是了，自己这次下凡来连接姻缘线，耗费了不少的精力和时间，不能让司地就这么将鸢尾带走。 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蜿蜒河流，因着冬季寒冷的缘故，河水的表层早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层。 透明澄净带着微微淡蓝色的冰面，在耀眼的光芒下折射出纯粹而空灵的姿态。 那修长窈窕的身影，突然站定，漂亮略微卷曲的发尾轻轻扫过，那张遮着面纱的脸，便出现在司地仙君和一一面前。 随着鸢尾的动作，司地也停下步伐，略微敏锐的眸子里，盛装着精敏的光芒。 不待司地和一一有什么反应，鸢尾率先开口，原本有些娇柔的嗓音，在这寒冷的冰河旁边，泛着莫名的锋利与冷意。 “司地仙君，久仰大名，不知此番起来，可是特地为我这一个小小的堕仙？” 司地看着鸢尾那神秘莫测的眸子，目光中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像是往常一般淡漠的开口陈述道。 “确实如此，你需要和我一同回到神界。自古以来，神仙，未经轮回，不得私自进入人界的境地。” 鸢尾听到司地那一本正经的话语，却只是略微嘲讽笑了出来，微微挑起的唇角，带着似有若无的无谓。 “呵呵呵，可笑。神界的仙君，原来都这么通情达理。可是，既然已经离开神界，理所当然，便不应由神界继续管辖。更何况，现在我们同在人界，有什么事情不妨就此说清，何必回到神界白跑一趟？” 鸢尾黑白交错的衣衫，被猛烈的风吹的微微鼓起，漆黑的长发在脑后飞扬起来，带着两分张狂。 因着匆忙，没有披毛绒披风的身形则显得越发娇俏，甚至在一片苍茫间，显出两分决然与飒然的清灵美。 鸢尾的话语，刻薄而犀利，司地却没有片刻纠结，依然自顾自的陈述，手中金色绳索同时飞出，带着冰凉与残酷的冷冽。 “此次前来，便是带你回神界，不知你还有什么夙愿？” 窈窕淡雅却透着无端邪气的身形，微微摇晃，像是那翩飞的柳絮一般，自然又轻巧躲开司地手中的绳索。 “我的夙愿，便是留在人界，永远留在人界。而且，我暂时不打算回到神界，恐怕，司地仙君要白走一遭。” 一一追上司地险峻的身影，便看到两道在河边径自较量着的身影，仔细瞧了瞧。 司地那淡漠的视线，静静定格在一一身上，一向寡淡的眸子里带着些复杂莫测的情感，缠缠绵绵的说不清道不明，深邃的眸，不自觉微微闪动两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转开。 一一愤愤的看了司地一眼，反而坚定的走到鸢尾身边。 “我不会同意你带走鸢尾的。” 司地冷冷的开口，一股无端的冷冽瞬间富县在冰冷的河岸上方。 早已遗忘的记忆闯入心底，终究是身边空无一人，最后的最后，也不过剩下孤零零的自己。 一一竟然没有站到自己这边，无以复加的怒气，在一瞬间几乎要遏制住司地整片胸膛。 “既然如此，便将你们两个一同带回去就是。” 鸢尾那带着略微探究的视线，还有点点的不喜，轻轻落在一一身边，又浑不在意的收回视线。 “你手中的红线是什么？” 轻盈的嗓音，好似从最微澄净的河岸远处传来，缥缥缈缈间便可迪荡心灵。 被鸢尾发现的一一，有些羞涩的微微笑了起来，在鸢尾那满是质疑与奇怪的眼神中，将那红线完整的收好，方才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是姻缘线。” 鸢尾那好看的眼角轻轻挑起，带着一丝邪魅的狂放不羁，高挑的身形，飒飒然间满是来去自由的轻松与随性。 “有听说过，月老殿的姻缘线，可牵扯万物，并蒂相生，相互依偎扶持。断了则痛到无以复加，更有甚者，可致肝肠断裂。所以，这是你这次的任务？” 一一悄悄的点了点脑袋，将袖子里的红线重新拉扯出来，莹莹的粉红色丝线，像是透明的蚕丝一般，纤细柔软，且十分坚韧。 地面上雪厚厚的一层，铺盖在身边，天地间一片苍白，将那粉红色的丝线映衬的越发轻柔独特，静静的光泽，在红线之间来回游走着，带着丝神秘莫测的高深。 “事实就是如此，所以，现在你方便吗？我帮你牵好红线，司地仙君便暂时无法带走你。” 鸢尾长相美丽，皮肤光滑白皙，看起来十分年轻，可是心思显然没有那么单纯。 自然，半信半疑间，冷冷的否定了一一的目的。 “未必见得，与我无用。” 若是真的相爱，有没有月老殿的红线牵扯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若真的不喜，即使有了红线牵连，早晚有一天也会断开的。 一一看着手中那普通人无法触摸到的红线，有写心酸的轻轻念叨着。 “怎么会没有用呢？你不相信我。” 鸢尾看着比自己略微矮小的身形，眸中出现一抹似有若无的鄙夷。 月老殿，不过是仰仗着自古以来的威望，真正的作用到底几何，比起自己的心灵与努力，鸢尾是从来不相信这些外物加持的。 “你说的很正确，我目前并不相信你。若是你的目的事连接红线，那么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一一本来好意帮助鸢尾，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拿着热脸贴着鸢尾的冷屁股。 犹疑之间，瞧见司地仙君那淡漠的神情，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微微偏转的步伐，又重新收了回来。 罢了，这红线暂时无法连接，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办法连接，只能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为妙。 一一收起手中的红线，坚定站在鸢尾身边，似乎打定主意要帮助鸢尾逃脱神界的追捕与束缚。 第489章 抱住你了 “自然，我也不会与你一同离开。” 鸢尾高高的抬着下巴，一副不可侵犯的气势凌人，手中一道紫色粉色蓝色青色红色的虚幻光芒幻化出来，一只带着长长尾羽的漂亮紫色大鸟，瞬间出现在司地仙君和一一眼前。 那大鸟一双金色的瞳炯炯有神，四下张望间，凛然的气势便挥发出来。 漂亮的紫色羽毛，沾染特别的光泽，萦绕在那漂亮的紫色大鸟身上。 漂亮的流光，像是瀑布一般，从圆润轻盈的头，到流畅自然的尾，缓慢倾泻而下。 高傲扬起的脑袋，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与自信。 一身紫色流光，像是拽过天边美丽的彩霞，完整覆盖在尖尖的脑袋和圆润的尾巴上。 一双骨节分明与仙鹤的足相差无几的爪子，静静屹立间，带着苍穹的劲道与力量。 “去吧，鸢儿!” 鸢尾一声令下，那看起来可爱无害的鸢鸟，便瞬间朝着司地飞扑过去。 一身皎洁的白，望着那鸢鸟飞驰的方向，手中的金色绳索紧跟着尾随缠绕。 一一站在鸢尾身边，一道翠绿色的光芒自手中飞出，在同一时间，朝着司地招呼过去。 司地那原本淡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在一瞬间凌厉起来，带着两分不可置信的愤怒，慌神看向一一的方向。 一一那张一向温润可爱的脸，同时出现气愤的神色，恨恨的看着远处那道身影。 明明皎洁入天上月，偏偏做出来的事情不可理喻。 不理会自己就算了，竟然还要与自己争夺姻缘，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和鸢尾一块收拾收拾死地仙君。 因为一般来说，一一是没有与司地仙君抗衡的力量的。 无论如何都不会料及，一一竟然站在鸢尾的一边，对自己下手，无法理解，加上不可置信，让司地一瞬间愣在原地。 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失望，更多的则是气愤，颇有气势的淡色眸子，落在一一那姣好的面容之上，却发现无论如何没有办法心生喜爱之情。 也就是这一个慌神之间，那鸢鸟快速飞奔到司地仙君身边，柔顺漂亮的尾巴跟着那圆润的屁股不停的上下摇晃着。 鼓足了浑身的力气，鸢尾终于得逞在司地仙君身上啄了一口。 那被啄的地方，雪白的衣衫迅速的融化，甚至散发出点点燃烧的橘黄色火星来。 烧灼的感觉，从衣料上传来，蔓延到批复上，滚烫的温度，像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刀刃，好似在皮肤上一点点割划开来。 鸢鸟得逞的在原地欢腾的跳跃起来，司地挥出一道明亮的白光，那鸢鸟的形态便被瞬间打散，操纵着鸢鸟的鸢尾则在同一时间，皱着眉头，捂着胸口连连退后。 显然，那鸢鸟受到的伤害，已然反噬到鸢尾身上。 原本还在暗自得意的一一，看到司地那受伤的模样，有些羞愧的眨巴着眼睛。 自己不过一时气急，倘若当真伤害了司地仙君，恐怕自己是没办法让自己原谅自己的。 烧灼的感觉，从破裂的手腕衣衫处蔓延开来，一条火龙似乎在体内快速的游走。 司地那双深邃的眼眸，带着两分暗沉，试探着蹲下身体，将手掌放在地面那厚厚的雪层之间。 原本烧灼的手臂，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缓解，反而因着雪的凉意，越发疼痛难忍起来。 那绿光环绕在司地矫健的双臂之间，束缚的力量反而在一瞬间消散，在司地那烧灼的伤口上静静流转着。 一一有些诧异的睁大眼眸，看着司地那逐渐恢复得伤口。 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埋怨自己还是夸赞自己。 鸢尾看着司地快速恢复得胳膊，转过脑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一一眼，那略微张扬的黑白分明的眼眸中，质疑与愤恨的情绪，是那般明显，无法隐藏，也无法抑制。 一一那略微无措的神情，落在鸢尾那隐藏着什么的目光中，也不过是无可奈何。 诚心帮忙，原来却是帮了个倒忙。 一一傻呵呵朝着鸢尾笑着，下意识瞥向司地的方向，看着那皎洁挺拔的身形，又暗暗舒了口气。 毕竟，司地受伤的时候，心脏处的疼痛确实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鸢尾不知道一一心中所想，只是神情寡淡，百般嫌弃的蹙眉数落着一一。 “蠢物。” 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话语罢了，一一看着鸢尾那难受的神情，并没有和她一般计较。 “我不想说话以及回答你这个有关我本质的问题。” 毕竟，准确说来，现在的鸢尾身体正承受着痛苦的伤害。 一一没有半分犹疑，缓缓伸出双手。 那莹润的绿，从白皙的指尖缓缓倾泻而出。 鸢尾反而有些不适应的微微偏转过身体，捂着胸口的手掌，那关节因为用力的缘故，泛着难以表明得苍白。 轻轻咬了咬嘴唇，鸢尾依然是一副高傲又不容侵犯的淡雅姿态。 “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那黑白色混合的衣衫，随着河岸周围猎猎的寒风，高高飞扬起来，张狂又莫名孤寂。 原本柔软的布衫，似乎被那寒冷冻结成铁片，划在空气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带着不可轻易触摸的遥远距离。 一一站在鸢尾身边，神色坚定，一点点靠近那浑身都写满抵触的鸢尾。 “可是，你受伤了，需要我的帮助。” 鸢尾那清清淡淡的好看脸蛋，似乎出现一抹不适应的羞涩，不过被那不透明的轻纱遮挡住，所以完全无法看得真切。 “我说过了，不需要你的帮助，我先走一步。” 再一次不容商量的拒绝，鸢尾丢下一句缥缥缈缈的话语，迅速的飞身快速离开。 司地注意到鸢尾那轻盈的身形，本意追逐上去，冷不防，一一出现在面前。 静默的看了司地一阵，便张开双臂，朝着司地扑了过去。 一双乌黑晶亮眼眸，在此刻带着两分圆滑的狡黠。 娇俏可爱的脸蛋上，带着坚定的神色，隐隐的关切几乎无法察觉出来。 “我抱住你了!你暂时不能带走鸢尾!姻缘线，我是不会让你再有机会破坏的。” 一一柔软的拥抱，带着熟悉的清香味道，让司地一时有些晕头转向起来。 若是一一用法力牵制，司地有很多办法影对。 可是，这算是亲昵的拥抱，却让一向冷静自持的司地仙君没有了任何的法子，甚至头脑一片空白，身体甚至都有些微微发软的无措。 “你松开手!” 一一将手揽的更紧了些，司地那挺拔瘦削的身形，像是松树一般，带着清新自然的香气，让人忍不住靠近，然后再也不放开。 “我不会松开手，让你找到鸢尾的。就算找到鸢尾，也应该我先找到，这样我就可以完成他们的姻缘，重新回到神界。” 第490章 谋划 雪不停的下着，大片大片的雪片像是羽毛一般，坠落在地面上，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 远处的视野白茫茫一片，房宇高墙，全部都隐匿在那纯白色的苍茫之间。 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雪，一只漂亮的花猫，从墙头边偷偷溜过，一道道漂亮的梅花脚印，便留在那高墙之上。 风呼啸而过，带着满满的威严气势，枝头上的雪花，被那风吹拂着，像是珍珠一般哗啦啦全部落下，簌簌的声响，将豪华而气派的院落，显得极为安静。 李府东南方向一角的假山丛林，绕过层次分明，层叠有秩的假山群，走下几层高的台阶，那院落和屋宇位于水平地面下方大概十多米的高度上，静静屹立间，那恢宏又壮阔的气势，不自禁展露出来。 一道娇俏的身影，缓慢走进，轻盈的脚步踩踏在地面上，像是猫儿一般，没有任何多余的响动。 两个梳着丫鬟发髻的少女，身上着厚厚的华贵对襟棉袄，手中提着红色的灯笼，站立在那端庄的楼宇门边，面对着一派宁静的雪白，神情平静，带着淡淡的闲适。 高高的红木门徐徐打开，又轻轻阖上。 漂亮的妇人坐在软塌之上，身上穿着火红色的绣花棉袄，绸缎做面，绫罗做里，领口由一排看起来简单，实则做工繁复的花结系着，莹白的脖颈，带着微微的褶皱。 即使妇人不说话，也能从那端庄娴静的姿态中，感觉出两分岁月沉淀之后的优雅与气派。 一张雕刻凤纹的华美精致木桌，平整放在那软塌正中间，妇人一手随意搭放在木桌上，一手轻轻拢着发上的金色步摇。 漂亮的眸子，并没有因为眼角的皱纹有丝毫的折损，反而越发显出两分自然的风韵来。 “母亲!” 刚刚被守卫送回的恬儿小姐，此刻嘟着红润的嘴唇，不满的轻轻呼唤道。 随着那娇柔声音的漂浮，恬儿小姐直直的扑向那高雅而不失凌厉的妇人怀抱里。 妇人一张白皙红润的脸，瞬间布满慈祥和蔼的笑意，将手从桌子上拿下来，将怀里那柔软可爱的小丫头轻轻环抱起来，清净的眼眸中带着丝丝温柔。 “我的好恬儿，这是怎么了？” 恬儿那本来有些气愤委屈的脸蛋瞬间垮塌下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苦恼的不行。 “母亲，你可知这李府的鸢尾小姐？” 美妇人漂亮的眼眸轻轻一转，一丝精光滑过。 那鸢尾小姐，在李府名声十分兴盛，不是因为身世有多么独特与高贵，而是仰仗着宏桂的宠爱。 虽说，这宠爱只是一时的，更多说不准是因为鸢尾那漂亮的狐媚样子。 不过，若仔细论起来，这宏桂与鸢尾小时便在一处长大，一时倒也不好分开。 想来，自己的恬儿事在意那宏桂身边总是环着的鸢尾。 轻轻的念叨出来，美妇人白皙的纤长手掌，在恬儿那瘦削的背后轻轻拍打着，脸上的慈祥和蔼，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 “有过一面之缘，长的虽然好看，但终究是不端庄，没有我们的恬儿漂亮，难登大雅之堂。” 恬儿那亮晶晶的眸子轻轻一转，便察觉出两分莫名的不平来。 李府的下人似乎都对那鸢尾敬爱有加，若真的论起来，倒也不知是谁更胜一筹。 思及此，原本不开心的脸蛋越发垮塌下来。 “母亲，你不要哄我。我知道，宏桂哥哥最在乎那个鸢尾。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回家罢了，再也不在这个地方受着。” 美妇人那涂着红色豆蔻的指尖，来来回回拍打在恬儿身上，温柔的脸没有任何不耐的神色。 “人的情感总是千变万化，这现如今不喜欢，以后熟悉起来也会逐渐喜欢的。再加上，我们恬儿这么可爱，自然不应该妄自菲薄。” 恬儿那张白净的脸，陡然生出一股势在必得的坚定来，漂亮的眼睛，流转之间，只是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倘若真的如母亲所说，那我们不离开，让那鸢尾离开李府不就是了。” 美妇人听到恬儿的话，和乐的轻轻笑了起来。 这不屈不挠的性子，倒是像自己年轻时候一番模样。 想当年，五六个美人环绕在夫君身边，最后不也只剩下自己一个。 人啊，总是多变的。 所以，只要将那变数牢牢把握在手里便可。 美目流转，带着一丝狠厉的决然，倒也是时候替自己的恬儿谋划一番。 “这个不难，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以后的日子可长着呢。” 徐徐的嗓音，带着养尊处优的独特气度，顺着那轻飘飘的温暖空气，飘浮在空气中，带着两分振奋与鼓励的意味。 原本委屈的小脸，在此刻重新洋溢着单纯美好的欢喜。 不快的情绪，被安抚下去，恬儿突然觉得一切都是充满希望的。 就算是宏桂哥哥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会想尽办法让他喜欢上自己。 自己争取来的感情，才更为可靠与珍贵，这是恬儿从母亲身上学来的。 “母亲说的是，时候不早了，恬儿便不再多加打扰。这北城的天儿越发冷了，母亲夜早些修习才是。” 恬儿依恋的趴在妇人怀里，有些不舍的念叨几句。 “恬儿说的是，雪大，慢些走着才好。” 恬儿开心的笑着，浑身上下都充满青春的活力，让人看着就不自觉忘记忧愁。 那背影越来越远，美妇人坐在软塌上静静沉吟许久，唤来门外的丫鬟，轻声嘱咐两句。 不过一阵的功夫，一个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的中年男子悄无声息出现在温暖的室内。 那双黝黑的手掌，缓慢有力的撑在地面上，厚厚的茧子，能看出常年的奔波来。 美妇人那慈爱的表情收放自如，此刻那娇俏绝美的脸凌厉中显出两分狠决。 轻轻柔柔的声线，娇柔之间透着坚定的铿锵，落在耳朵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托付。 “成墟，找两个厉害的。一周之后，我不希望在李府，再看到鸢尾，包括她的影子。” 第491章 惴惴不安 两道相互拥抱的身形，屹立在广阔的天地之间，带着特别的温馨与甜蜜。 雪花簌簌落下，坠落在轻盈的发梢，漂浮在白皙的脸蛋，附着在高高的枝头，停留在广袤的土地上，一切的声响，在此刻不复存在。 原本的想法，被拿干净轻盈的雪花纷飞间带走，不剩一丝一毫。 所有的烦恼，顺着那皎洁的白色归于虚无。 安静的美好，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也不需要更多的思考。 司地仙君静默站在河边，几乎忘记了世间的一切，眼前只有一一那玲珑有致得身形，在一片苍白中，是那般灵动而美好，优雅又独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一那目送鸢尾离开的视线，静静转回来。 有些瑟缩的松开手掌，提步便要往李府的方向跑去。 想来，那鸢尾虽然一时半会儿离开了，毕竟，李府中有她喜欢的人，肯定还会再次回去的。 司地终于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一一正慢吞吞的转过身体，蹑手蹑脚的便打算离开。 “罢了。” 似有若无的一声叹息，沉稳的嗓音，落在轻飘飘的雪面上方，很快便消失不见。 任务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情况，顺应自然然后寻找机会逐一攻破，才是解决之道。 暂且找不到鸢尾，看来接下来需要在人界暂时停留。 自然，若是让一一自己跑了，对于带鸢尾返回神界，会造成不可预料的影响。 思及此，司地伸出那莹白的手掌，轻轻捏住一一的后衣领。 然后，一一便发现她那一向轻盈的步伐，无论如何也无法朝前迈开一步。 一一用力挣扎着，却完全无法挣脱身上的束缚。 司地的力道看似轻盈，实则像是山峰一般，强势的气场，让一一完全无法挪动分毫。 一一那张本来欢喜雀跃的脸蛋，出现一抹似有若无的无奈，微微偏过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后面径直站立的司地仙君。 那轻柔的嗓音，像是山间那泉水碰撞在鹅卵石上发出的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丝丝讨好的意味。 “司地仙君，我刚才真是不小心就抱住了你。你看看，你这么落落大方，暂且将我放了。再说，你不是还要找鸢尾吗？你提着我，岂不是拖后腿。” “仙君与仙子确实理应保持合理的距离，不过，重点是你刚才在破坏神界对于堕仙的追捕，按照正常的处罚，你可能需要先与我回一趟神界。” 只不过帮鸢尾暂时逃脱，原来竟然事这么重大的问题。 仔细想想，倒也可以理解，人界有人界的法则，妖族有妖族的规定，这神界自然有神界的法令。 想到被带回神界，不知道要受到什么惨绝人寰的惩罚。 一一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双手快速的将司地那自然垂落的衣摆攥在手里。 “也不是不能商量，换个法子，你看看，将功补过怎么样？我也没做什么!鸢尾自己跑掉的不是，再说，我刚刚还在帮你做治疗。你可不能恩将仇报，这样将我带回神界，月老殿的颜面何在啊？” 近乎请求的可怜语气，没有撼动司地坚定的态度和思维。 反而，这一连串的话语，让司地仙君重新回忆起一一方才借着由子对自己下手的事情。 “神界的惩罚，并没有地府的严厉。据我了解，大概有以下几种。去百鬼窟呆上一年半载，或者千年百年，又或者去东海整理海藻，去荒芜之地植树造林。千百年的时间，慢慢熬着，并不漫长。” 一一听着那些神界颇为新奇的惩罚措施，脸上可爱的笑容一点点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略微的惊恐。 无论是神界的仙君还是神界的仙子，都知道百鬼窟是什么地方，空寂的广阔，荒芜之地，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自己这种不甘寂寞的性子，确实不适合被扔到百鬼窟去体验那种孤单寂寞冷的独特感觉。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司地仙君，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你说东，我绝对不会往西走。” 一一那娇俏的脸蛋上，满是阴云密布，司地仙君一向说一不二，这次看来，事情倒是没有那么简单。 堕仙在人界，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影响，让司地仙君如此在意。 此刻，在庄严肃穆的李府，则又是人仰马翻的一番喧闹场面。 一排排森严的守卫，将李府那宽敞气派的大门整个堵住，齐刷刷的整齐铠甲，一层一层，将李府包围的严严实实，不用说青鸟，便是苍蝇都找不到空隙飞进去。 手执着金黄色宣布的公公，脑袋上一方略微高耸的帽子，被紧紧系在下巴上。 金黄蚕丝制成的宣布，被呈递上来，除了公公传达的指令，没有多余的墨迹。 “宏桂公子，皇上传来密诏，急召您进宫。” 想来，皇上的身体越发虚弱，变故便在其中，这次的传召与皇上那日渐衰落的身体必然有着直接的联系。 宏桂那深沉的目光，静静眺望着门外，朱红色的大门之外，洁白的雪花，从天空中洋洋洒洒的飘落而下。 那熟悉的寡淡身影，却并没有在预想中出现。 以往有些重大的事情，她肯定会出现的。 今天这般重要时候，她竟然不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公公看着宏桂心不在焉的神情，偏转脑袋，往门外看去，一片雪白，尽是苍茫，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看的。 这皇上急召，可不是儿戏一般的小事。 公公微微清了清嗓子，又重复了一遍皇上的旨意。 “宏桂公子，皇上传来密诏，急召您进宫。” “我知道，甲元，带着公公下去稍作休息领赏。乙元，备车，现在便随我一道去皇宫。” 宏桂收回有些落寞的视线，心中总是惴惴不安，那雪花似乎下的越发大了，空气更加冷冽。 宏桂敛了敛衣襟，沉稳的神色多了一丝小心翼翼的谨慎，那深沉的情意则被安稳的隐藏起来。 “乙元，你留下。鸢尾回来，立刻通报与我。” 第492章 等待 一一软磨硬泡之后，终于替自己争得留在人界两天的时间。 茫茫白雪中，一道洁白的身影，和一条火红的长裙，并肩而行，那翩然的衣角在风的作用下，微微交叠在一处，看起来颇为协调美好。 两道身影很快离开已经冻结的河畔，又重新返回那热闹又繁华的北城。 街道上人来人往，步履匆匆得士兵，手中拿着画像，那带着轻纱的美丽面庞，看着与鸢尾颇为相似。 银亮的铠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冰冷又规整的光芒，那寻找的队伍越来越近，又急匆匆的走远。 原本打定主意，鸢尾受伤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返回李府，看来事实并不是这样。 不然，李府的守卫，也不至于如此大张旗鼓的四处搜寻。 “司地仙君，看来鸢尾不在李府内，我们要不要换个方向寻找。” 司地站在一一身侧，看着那迅速走过的队伍，深邃的眼眸带着沉思，静静的闪了闪。 看来，堕仙在人界已经造成了影响。 不知是好是坏，一时倒也着急不来。 “以逸待劳，比漫无目的寻找更为简单快捷。” 一一想起自己与司地的约定，自然是一切服从司地的指挥。 如此下来，便也不再争执，只是附和着说道。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毕竟，除了李府，真的不知道那鸢尾还会去什么地方。我们留在李府，说不准能从仆人那听到什么消息。” “嗯。” 司地淡淡应答着，两道身影好似一眨眼间便来到李府门前。 空气中传来鲜美又喷香的味道，那是小包子独有的香气。 一一随着那味道，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司地恍然间走到门边，又神色凝重的转身走回。 一一无意识的停了下来，那精致的脸蛋上，满满都是眼馋的意味。 香喷喷的气息，和神界的小笼包，是一个味道呢，那熏蒸的白色雾气，在冰冷的雪天，看起来温暖又美好。 “司地，我们吃些小包子，再去李府，反正那鸢尾回来肯定会路过这道大门。” 李府的建造华美又贵气，远远看去，像是一座精美的宫殿一般。 三面环绕着澄净的水流，那水流因着寒气的缘故，凝结在一处，偶尔有破裂的冰面，依稀能看到那厚厚冰层下方的流水。 哗啦啦的声响，隐匿在看似平静的冰层下方，寂静无声。 冰面上方则覆盖着厚厚一层白雪，那雪面像是一层厚厚的棉被，将李府隔离在寒冷之外。 虽说李府四面都有红漆的高大木门，但是若论起来，也只有面前这道门可以自由出入，其他三道门则常年落着锁。 司地神情凝重的仔细打量着李府，似乎有什么与方才离开完全不同的气息，与鸢尾身上那澄净略带张狂的气息也完全不同。 一一站在那层层叠叠的笼屉面前，有些疑惑的看向身边的司地。 那淡漠的脸上，出现十分谨慎的凝重。 “司地仙君，发生什么事了？” 沉稳的嗓音在略微冰凉的空气中，显出两分厚重的飒然来。 “这李府多了些混沌的气息，不知是妖亦或是人。” 此行，主要目的，便是带堕仙鸢尾返回神界，若是那妖或者人不影响到人界的兴盛繁华，倒也无需特别处理。 心中静默思量，只是简单陈述一二。 司地的话，并没有让一一警惕起来，不论是人还是妖，一般都不会是司地仙君的对手，自然自己也无需担心。 一一瞧着那白花花的小包子，精致的脸蛋，在此刻看起来可爱又乖巧。 “若真是如此，那事情还真的蛮复杂的。司地仙君，你吃不吃小笼包？人界和神界其实相差的也不多，都有香喷喷的小笼包，看着就很好吃。” 司地仙君看着一一那单纯可爱的模样，不自觉应答下来，随意坐在收拾的干净整齐的桌边。 “确实到了吃早点的时间，接下来便只需静静等待。” 一一摸了摸自己瘪了的口袋，然后慢悠悠将目光转移到司地身上。 黑亮的眼眸，此刻小鹿斑比一般静悄悄瞧着司地。 “话是这么说，司地仙君，你带了多少金叶子？” 司地仙君看着一一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诓骗了。 可是细细究起，天下倒也是没有免费的早点。 “一片足矣。” 修长如玉的手指，在袖口边缘轻轻摸索着，一片闪着耀眼光泽的金叶子便瞬间出现在眼前。 金叶子被司地捏在指尖，莹润的手指因着那金色的光亮，越发泛着诱人的光泽。 连带着司地那锋利俊朗的容颜，矫健可靠的身姿，看起来都仙气飘飘。 “谢谢司地仙君。” 一一脸上露出一抹欢快的笑容，慢悠悠从司地指尖取出那枚代表着一个又一个可爱诱人小笼包的金叶子，然后显出身形，换了一副平凡的样貌，自然落座在桌边。 一手执起桌面上的水壶，替自己慢悠悠的斟了杯热气腾腾的清水。 司地那深邃的眼眸，不自觉落在一一身上，那平凡的样貌，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两份怪异，尤其是那肉嘟嘟的脸蛋，带着丝丝红润，看起来，像是北城土生土长的人儿。 一一注意到司地的视线，将那刚刚凑到唇边的水，讨好般递给对面而坐得司地仙君。 “司地仙君，我长的漂亮吧!” 与一一的自然幻化不同，司地仙君只是变出一道看起来潇洒又随意的长纱斗笠，将那俊美出尘的脸完整遮盖起来。 司地仙君嘴里那夸赞的话语，无论如何说不出来，虽然，人界有的地方以圆润为美，司地仙君的审美还是偏向自然窈窕的纤细。 接过那冒着白雾的水杯，思衬一阵，终于想出一个完美的答案。 “像是北城人。” 一一微微撇了撇唇角，似乎不满意司地的回答，替自己斟了一杯水，朝着那白雾轻轻呼了呼，大口的喝了起来。 喷香的小笼包，被摆放在桌面上，司地仙君执起筷子，悠然的夹起，然后缓慢的一点点咀嚼。 一一看着那轻纱下面斯文姣好的容颜，一瞬间有些慌神。 司地的怀抱十分温暖，带着淡淡的松柏香。 许是人界的冬天太冷了，司地仙君那丝毫不造作的姿态居然超过了小笼包的魅力。 一一轻轻摆动着脑袋，那是不可能的，不停的做着心理暗示，被司地勾走的灵魂似乎重新回到身体里。 那略微圆润的手掌，快速伸向桌子上面的碟子，拿起热乎乎的小笼包，便开心的吃起来。 第493章 寻找 用过早点，司地和一一端坐在桌边，轻轻的啜着热水，目光纷纷胶着在李府那壮阔又精美的高大木门上。 虽说，与司地约定两天之内找到鸢尾，不过一一心中总是有点特别的期冀。 不知什么原因，李府门边的守卫多了许多，一辆漂亮华美的马车，顺着宽敞的大路，向前行进着。 娇嫩的粉红衣裙少女，跑到门边，眼巴巴望着那快速驶离的马车，身上的毛绒披风，在风雪的吹拂下，略微不满的颤动着。 “宏桂哥哥，你去哪里，带恬儿一个嘛！” 门边的守卫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人搭话。 不过片刻时间，那马车在十字路口转了个弯，漂亮精致的车辙印也随之迅速隐匿。 一片茫茫的白雪间，司地和一一相顾无言，静谧的空气，泛着一丝恬淡的美。 晶莹的雪花落在温润的掌心，那六角晶莹的支棱雪花，很快转变为一片透明的水滴，透过那澄净的水滴，能看到掌心那连贯的手纹。 略微肃穆的房间，压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火炉在静静的燃烧着，将雪花飘零带来的寒气，完全驱散阻隔。 一室的温暖，带着浓烈的草药清香，清香掩盖之下，则是病入膏肓的虚弱与无力。 明黄色的帷幕，静静搭垂下来，将那病弱的残躯，完整遮挡起来，只隐约露出一道看起来有些浮肿的宽大手掌。 手掌上的肉，微微隆起，似乎在做着最后一丝挣扎。 白发苍苍的老者，收回那颤巍巍的手掌，蹲跪在地面上，圆润的脑袋，低垂间满是恭敬的意味，其中隐藏的担忧却是那般明显。 身体很明显在逐渐消退，此时点平稳恐怕也只是一时的回光返照。 不过，若是皇上真的去了，他们这些御医，恐怕也没有什么好结果。 目前来看，只能先稳住皇上的病情和心态，走一步算一步。 “皇上，药效有了效果，脉象逐渐平稳，是好兆头。” 略微沧桑的声音，被世故浸润的厚重又气阔，像是从深深的古井下面悠悠传来，虽然身陷困顿，却依然矫健坚韧。 “咳咳，你不用哄我，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好兆头，恐怕也只是一时的。” 那沉稳有力的声音，带着浑然天成的气势与威严，还有不容置疑的精准判断力。 御医低垂着脑袋，额角却已经渗出浓密的汗珠来。 “皇上，肯定有法子的，不必过于忧心。” 沧桑的声音，从厚重又矜贵的帷幕后面传来，带着些微的叹息，更多的是顺其自然的平和安宁。 “罢了，你们都退下吧。” 与往常几乎没有任何差别的对话，就结束在一片颤颤巍巍的附和声中。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略微粗糙的手腕被丫鬟轻轻放回到明黄色整齐干净的床幔里面，一连串的脚步快速退去，剩下一室的沉寂与平静。 火炉里的火静静的燃着，金碧辉煌的宫殿，看起来有些空旷孤寂。 一道明黄色身影，于此时快速走进宫殿，身上金黄色盘龙服饰，带着两分威严气度。 “父皇，近日身体可还好？” 陆陆续续的脚步声，二皇子和三皇子宏桂纷纷扰扰间也在想差不多的时间内到达宫殿，急匆匆的模样，都带着各自的考量。 二皇子狭长的眼尾，有些不满的掠过蹲靠在床边的太子身上，清亮又有些疑惑的嗓音，恰到好处让人联想到太子代为亲政的事情。 若说来，皇上一共有四个儿子，七个女儿。 有一个儿子尚未出声，便夭折在嫔妃的肚子里。 剩下这三个儿子，能顺利长大，相互之间的明争暗斗，倒也见怪不怪。 “父皇，身体不好该多多休息才是。有什么事情，让人文书代替即可，这么传召，又费得父皇不少心血。” “无碍，眼下时日不多，是时候与你们一同念叨念叨。” 那若有所思的声音，从金黄色的帷幔里传来，与此同时，一双颤颤巍巍，略微肿胀的发白手掌，轻缓伸出帷幕。 太子见到那像是猪蹄子一般的手掌，眼眸中疼痛与嫌弃的情绪同时滑过，不知说些什么，只是将皇上那缓缓伸出的无力手掌放在手心。 二皇子注意到太子的动作，一个闪身，来到太子身边，身体微微朝着床榻倾斜，将皇上那圆润贵重的手，紧紧攥在手心。 不停的咳嗽声沉静下来，徐徐的话语，带着些激动的意味，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期盼。 “朕此生最为担忧南方蛮夷一族，不知你们可解此忧？” 三个儿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无论哪个孩子受到伤害，自己都于心难忍。 宏桂静默站在帷幕一侧，平静的眸子，带着隐隐的关切，在病榻之前，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喉咙似乎被什么阻塞，难以发出星点声音。 火炉里的火烧的越发的旺盛起来，屋内的空气在一瞬间喧闹起来。 一贯喜欢表现的二皇子，自信十足的跃跃欲试。 “父皇，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蛮夷一族，交给我，您放心养病即是。” 边关的蛮夷骚乱，不是一时片刻的事情，积年累月的纷乱，让南部的国土无法安宁。 想来，父皇是希望在临终前，可以看到南部的纷乱平息下来。 不过，再仔细思索，若死此刻离开北城，恐怕这皇位便多有变数。 毕竟，距离总是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麻烦与阻碍。 皇上听到二皇子的话语，掌心微微用力，鼓励一般，将二皇子的手握的更紧。 这个二皇子因为性格活泼，心思简单，长相讨喜，从小时起便深得皇上喜爱。 太子并未有任何言语，毕竟，现在的父皇需要亲自看管照料。 一直静默不语的宏桂，也只是低垂着脑袋，不发一言。 稳重的模样，像是世故又老道的中年人一般。 皇上知道二儿子的心意，却不了解一向老成持重的三子有什么看法。 “宏桂，你怎么看？” 那沧桑的声音，越发虚弱起来，宏桂那略微红润的眼眶，终究是落了一滴滚烫的泪珠。 “谨听父皇教诲。” 三道各有千秋的身影，得了命令，便急匆匆的离开。 不过，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都谈了些什么，红色的高木门吱啦一声，被沉闷的阖上，似乎永远都不会再开启。 一道寡淡的黑白身影，从帷幕的一侧转身出来，看着那一动不动面色如死灰一般静静阖着眼眸的老者，轻微叹了口气。 也许，自己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第494章 法子 黑白色的身影，缓慢踱步离开高墙环绕的宫殿。 街道上人来人往，那带着缥缈仙气的身影，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轻盈的雪，落在发梢间，卖桂花糕的老妇人，搓了搓冻红的双手，缩在有些歪扭的墙壁一侧，满怀期待的看着那宽敞干净的街道。 不知不觉间，鸢尾来到北城最北侧的城门边。 守卫不知何时变得多了起来，空气中满满都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鸢尾那清淡的唇角微微挑起，转过脑袋，某种带着不射的深情，静默望着那高耸的城墙。 高高的墙，好似和天空直接相连，扬起脑袋，城墙上屹然战力的身影却满是陌生。 宏桂回到李府，第一件事便是询问鸢尾的下落。 “全程搜捕，有任何消息吗？我不在的时候，李府有没有特别的人员往来？” 腰间的玉佩腰带被迅速的解开，宏桂换了一副轻便的棉衣，外披敞襟虎皮披风。 急切的话语，带着藏不住的关心。 乙元除了武功高强，头脑也是一顶一的好，这也是乙元备受宏桂欣赏的原因。 此刻，察觉到宏桂的焦灼，条理清晰的分析了一番，似乎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没有任何消息，没有特别人员。宏桂公子，这么找下去恐怕不是法子。那鸢尾在府上的时候，便行踪诡秘，恐怕一时半会儿寻找不到。” 鸢尾总是像风一般，捉摸不透，也难以触碰，这乙元的话倒是说到重点。 自己一时着急，竟然将这最为重要的事实忽略了。 无措的手掌不知道放在哪里，熏炉的火静静燃着，空气中带着一丝沉闷的压抑。 “你说的极为有道理，不知你可还有什么法子？” 不待乙元回答，一道清脆的呼唤声，打破了礼服内部庄严肃穆的沉重。 “宏桂公子，二皇子方才派人送了些珍惜的禽类。说是给皇上补身体剩了一些，便给您送来了。” 宏桂那张肃穆又老成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的情绪，声音淡淡的，带着似了然。 那双明亮的眼眸，流转间，停滞在桌子一边摆放的棋盘，繁复错乱，皆是一览无余。 “知晓，送去膳房。另外，今天所有仆人，无论等级，全部加餐。” 微微摆手间，那急匆匆的身影，带着两丝欣喜与激动，快速退去。 宏桂的视线，带着些微紧张的慎重，瞧着那静默不语等待着什么的乙元，试探性开口询问。 “不妨一讲。” 乙元那张略微黝黑的脸上，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知道宏桂公子此刻焦灼的心情，只吐出四个字，便将那法子说了个透彻明白。 “关心则乱。” 随着天色逐渐明亮，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汇聚到一处，又急匆匆的离开。 “这鸢尾是谁，怎么未曾听说？” 有些疑惑的声音，带着因为常年劳作而产生的沙哑。 “不知，看这告示是李府张贴的，估计是李府的丫鬟。这遮着面纱，也不知长相如何，你说说去哪里找。” 碎碎的念叨，从远处的布告栏传来，李府的寻人启事，张贴了一张又一张，却终究是大海捞针。 一一看着李府门边汇集的一众环肥燕瘦遮着面纱的妙龄女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脑袋。 这都快要一天的时间，也不见鸢尾回来。 受伤之后，说不准跑到哪里休息疗伤，又或者永远都不会回来。 “司地仙君，我们还需等待多久的时间？不如，你在这里坐着，等鸢尾回来，我去找一找，看看能不能碰巧找到她。” 说到这里，司地那锋利齐整的眉有些不悦的扬起。 不知是在嫌弃一一的愚笨，还是在纠结自己的疏忽。 河岸边那拥抱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一一的怀抱过于温暖，让司地完全忘记留下有助于追踪的印记。 “人界虽然没有神界繁华，可是毕竟地大物博，穷极此生，未必能找到她。” 司地沉稳的嗓音，像是穿透了远山和流水，从遥远的空寂中飘然传出，带着丝丝的清晰明了。 现在看来，恐怕只有静静等待这一个法子。 “说的也是，那就再等等吧。” 一一有些无聊的拄着下巴，姻缘线不知什么时候螚连接上。 司地仙君若是带走鸢尾，这姻缘便算是作废。 这么一想，一一又有些期望那鸢尾一直都不会回来。 难道自己要一直呆在人界吗？一一那环绕在四周无意识巡视的目光，落在对面那皎洁明亮的身形上。 似乎，能这么与司地一同静静相处，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起码，人界没有如寒公主一般身份高贵且容貌不俗的仙子。 司地注意到一一有些欢喜的目光，淡漠的瞥开视线。 深邃的眼眸中一丝不符身份与年龄的羞怯不自然流露出来，一一并没有察觉到，只是傻呵呵的笑着，怡然自得的喝着热水。 一众气势恢宏的铠甲，从莺莺燕燕中目不斜视的走过，来到人声鼎沸的布告栏旁边，将周围环绕的平民百姓驱逐到两侧。 手中那崭新的布告，便覆盖在那遮着面纱却依稀可见清雅动人的美丽女子画像上面。 穿着布衫，带着两分儒雅气质的两个男子凑到一处，低声议论起来。 那黑亮中隐隐带着暗沉的眸子，贼兮兮的四处打量着。 “不会吧，宏桂公子生病了？” 宏桂虽然贵为皇子，却更喜欢公子这个称呼，是以，人间对于三皇子的称谓多是宏桂公子。 “是啊，皇上身体孱弱，这宏桂公子身体也生病了，这体弱多病的皇室还真是令人忧心。” 千金悬赏医者的告示被揭下一张又一张，李府的门口除了环肥燕瘦的妙龄女子，又多了些衣袍蹁跹的白衣天使。 不过，那摩肩擦踵的人流中，并没有出现鸢尾那轻盈淡雅的水墨身影。 宏桂公子隔壁单独辟了一间房，对于刚刚入府的医者进行全面的考察。 其实，说白了，也不过是手中藏着鸢尾的画像，默默寻找两分相似之处。 宏桂靠坐在床榻上，听着下面守卫的回报，又连连嘱咐着。 “甲元，帮我去打探二皇子出征蛮夷的确切时间。乙元，准备衣物粮草。” 为了真实效果，宏桂特意让甲元和乙元将那虎皮和火炉一同撤了下去。 空气瞬间变得冷冽起来，刺骨的寒风从室外呼啸，钻到略微有些空寂的房间。 熏炉静静燃烧着，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来回飘盈，带着势在必得的坚定与期待。 第495章 静观其变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宏桂公子生病的事情，不过半天的时间，便在十里八荒之间传开。 鸢尾捂着胸口，踉踉跄跄走在路上。 马车飞驰之间，两道低声念叨的话语，顺着风轻轻飘进了鸢尾的耳朵里。 “听说宏桂公子生病了，多善良的人。去年南方水涝，宏桂公子可是没少驰援。这善良的人啊，总归是不一定有好下场。不知这病情，到底怎么样？” “咱们平民百姓，自己温饱都成问题，操心个那些做什么。” “说的也是，这年头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哦。” 接下来的念叨，被快速掠过的马车带的飘远，再也无法清晰听见。 鸢尾本就疼痛的胸口，越发难受起来。 想来，北城最后只能留下一个皇子，而蛮夷之争，自然也是一山不容二虎。 看来，宏桂这病情不是突如其来，而是早有预谋。 那司地仙君和一一暂时找不到自己，若是回去，说不准会重新身陷囹圄。 可是，若是自己不返回北城，不知宏桂身体如何。 终究是难以逃脱，这让人神伤又心痛的情感。 仔细说来，神仙与人类，究竟又有何差别呢。 水墨一般的潇洒身影，摇摇晃晃的转过身，步履不再彷徨，多了丝坚韧。 高高大大的厚重大门，此刻微微敞开，门口汇聚了形形色色的身形。 热闹的街边，人流汹涌，鸢尾站在远处，便察觉到司地仙君和一一的存在。 庄严肃穆的李府，就在眼前，看来又要费一番力气。 司地坐在桌边，淡漠的视线掠过鸢尾那张美丽不俗的脸，味噌动作，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一一看到那略微熟悉的身形，高雅出挑的身姿，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语音欢快，瞬间站起身，往鸢尾的方向移动而去。 “司地仙君，我看到鸢尾了，她在那里。” “嗯。” 司地听到一一那有些激动的话语，微微抬起视线，轻轻瞥了一一一眼，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我们不去找鸢尾吗？你还还坐在那里做什么？” 一一有些疑惑的开口，周围突然泛起一阵凌厉的肃杀之气，一一惊怕的不住打了个哆嗦。 门边的守卫，手执着尖矛利剑，在李府门边来回巡视。 谨慎的目光，四处打量下，未曾发现鸢尾的身影，自然也无法察觉到空气中那抹无端的诡异。 鸢尾那身形迅速掠过间，一道有点像捆妖一般银黑色的绳索，朝着鸢尾的方向飞驰而去。 不过，与捆妖绳不同的是，那黑色得绳索泛着好似地狱而来的黑气。 甚至，绳索表面并不光滑，反而是满满的倒刺。 “鸢尾!小心!” 一一惊呼出声，却不敢继续往鸢尾的方向靠去，只是远远的提醒。 鸢尾收回注视司地的视线，利落而漂亮的一个旋身，快速躲避开那像是黑色腹尾蛇一般的绳索。 绳索没有抽打在鸢尾身上，抽打在空气中，原本平静的空气像是气球一般瞬间爆裂开来，发出阵阵震耳欲聋又尖锐的声响。 两道身穿纯黑色点缀暗红色梅花点纹的身形，从阴暗潮湿的巷口缓步走出。 带着一半面具的脸，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原本应该黑白分明的瞳孔，在此刻因为暗藏的凶光，闪出两分漆黑的混沌来。 漆黑的身影，像是从地狱而来的勾魂使者。 生于黑暗，隐匿于黑暗，又从黑暗中一点点浮现出来。 鸢尾快速躲避之后，凌厉的视线定格在那倒刺绳的主人身上。 捂着胸口，强撑着身体，往两道黑影身边掠去。 一一看着鸢尾快速躲避开那伤害，有些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 在神界，倒是没有遇见过这么残酷的景象，仔细看着鸢尾的情况，依然担忧不已，于是满是着慌的催促端坐不动的司地。 “司地仙君，他们在伤害鸢尾。你不是要带鸢尾返回神界吗？现在带走鸢尾才是最好点时机。” 司地那深邃的眼眸，轻轻闪动，带着丝高深莫测。 “再等等。” 沉稳的嗓音，近乎冷酷的态度，像是地面上一直停留的雪层，逐渐坚硬结实。 风雨都很难撼动的冰冷，带着丝丝凉意，让一一瞬间打了个冷颤。 有些失望，还有些气愤。 无端的气愤，不知是因为那莫名熟悉的冷漠态度，还是因为自己的请求被司地无情的拒绝与忽略。 “还等什么？再等等，鸢尾可就不一定能和你回到神界了。” 司地并不说话，淡漠的神情，看起来遥远而虚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像是水中月亮的倒影一般，捉摸不透，也难以靠近。 跺了跺脚步，一一快速的跑到两道黑影身边。 “你离远点!” 鸢尾凝聚灵气，召唤出那狂妄不羁的鸢鸟，一边朝着两道身影猛烈的攻击，一边寡淡却好心的提醒到。 一一看着自己那泛着绿色光芒的手掌，低垂着脑袋，又远远的跑开。 “哦，那好吧。” 司地仙君远远观望着，看着那两道黑漆漆的身影，似乎并不打算插手。 两个靠着歪门邪道修炼的人类，理应不是鸢尾的对手，不过人类的智慧自古以来都无法令人忽视。 胸口受了伤的鸢尾，很可能会被两道身影拖住，最后一点点消耗殆尽。 想来，再稍微等待一阵，司地便会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思及此，那拓然的身影，端坐在桌边，没有一丝半点的焦灼。 一一远远瞧着司地那一动不动点身形，有些失望还有些气愤，迅速挥出手中的绿色光芒。 莹润的温度，顺着那光芒，在鸢尾的胸口处静默流淌着。 略微诧异的抬起视线，眸中略微感激的色彩，像是冬天正午那温暖适中的太阳一般。 胸口的伤，在慢慢愈合，鸢尾幻化出来的鸢鸟更加劲状敏捷，快速的朝着两道黑影袭击而去。 本来，相持不下的场面在这一瞬间偏向鸢尾。 黑暗的阴影中，一道黑漆漆的身影，一点点浮现。 第496章 消失 像是鬼魅一般的黑影，悄无声息的从黑暗中显现，一道金色的符文，闪耀着冰冷的金色寒光，直直朝着鸢尾的额头飞驰而来。 手掌般大小的金色符文，好似暗器一般，划破沉寂而肃穆的空气。 锋利的金色寒光，劈斩开原本高下已分的固定场面。 原来，方才那两道黑影，不过是在试探鸢尾的虚实，这最后一道黑影挥出的符文才是最为致命的。 鸢尾只顾的上与眼前两道黑影缠斗，并没有预料到突然出现的第三道黑影，一个疏忽之间，那金色的符文，直直朝着门面而来。 原本在酣战中的鸢鸟，见主人受到意外攻击，一个漂亮的三百六十度翻身跳跃，瞬间遮挡在鸢尾面前。 原本胜负已分的局面，被瞬间扭转。 鸢鸟受到伤害，额头一道紫色的雾气快速向着周伟发散开来。 原本不停进攻的两道黑影，在这紫黑色雾气的包围下，渐渐缓了攻击。 鸢尾受到伤害，在幻化成虚无之前，为鸢尾提供了最后一道迷瘴保护。 不过，鸢鸟是与鸢尾连接在一处，那漂亮又高傲的紫色尾羽一点点消散之际，鸢鸟也随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上，浑身上下因为刺透骨髓的疼痛而不停的颤栗。 紫色的迷雾笼罩在鸢尾周身，不过，这种保护只是暂时的。 两道黑影，在迷雾中一点点寻找摸索。 随着冬天冷冽的寒风，那雾气开始一点点消散开来。 原本受到伤害愈合良好的伤口，因着这次近乎致命的攻击，再一次破裂开来。 鸢尾捂着阵阵疼痛的胸口，满载深情的眸子却只是朝着不远处庄严肃穆的李府望去。 因着街道两侧的摊铺遮挡，鸢尾只能从摊铺之间留出的空隙，找的见李府那高大笼罩着一层风雪的牌匾，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自己受伤没有关系，可是，不知宏桂的病情如何。 为今之计，只能请求司地的帮忙。 鸢尾朝着司地所在的方向跪拜，那寡淡的容颜，在风雪中多了一丝坚韧的傲气与凛然。 清清淡淡的声音，带着一种决绝的承诺与许诺。 “司地仙君，我与你一同返回神界。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个要求。” 司地仙君早已有所预料一般，将手中那瓷白的茶盏轻轻放在桌面上，从桌边缓慢站起身，默默注视着鸢尾所在的方向。 那黑白晕染的身影，像是一幅逐渐淡漠的山水画一般，正在一点点虚弱的沉寂下来。 想来，这正是带鸢尾离开的最佳时期，这要求自然是可以答应，也可以不答应。 司地那淡漠的视线，在一一身上静默流转了一圈。 一一站在鸢尾不远的地方，却不敢过于靠近，那双明媚的眼眸，在此刻满是担忧的色彩。 下意识的目光，落在司地身上，发现他也在静悄悄的打量着自己。 若有所思的神情，好看锋利的眉略微皱缩，很快又恢复平整，司地收回视线，语气淡漠，像是如往常一般没有任何变化的风雪一般。 “且说，你还有何夙愿？” 皎洁的身姿挺拔修长，在风雪中静静屹立，带着沉稳宽厚的静雅气质，像是一座坚持又孤高的山脉，周围环绕着沉稳与可靠的深沉气息。 鸢尾原本红润姣好的面容，因着心脏处伤口的疼痛，泛着冷冷又虚无的白。 那红润的唇，在清白的面纱遮掩下，不停的打着哆嗦，像是痛极了，又好似冷极了。 可，即便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对于宏桂的牵挂，也没有丝毫的衰减。 反而因着胸口的疼痛，那牵挂越发绵长与深远。 轻飘飘的声音，顺着风雪远远传来，带着丝微不可察的叹息，缥缥缈缈的空灵，好似雪山静默盛开的莲，满怀期待，又暗自神伤，却不愿意让人轻易发现。 “在此之前，我想再看看他。” 司地仙君从一片白晃晃的明亮中走出，看似缓慢的步伐，三两步间，已经迅速来到鸢尾身边。 “好，我答应你。” 鸢尾面上带着丝欣慰的笑容，捂着胸口，眼角却不知为何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 那纯粹的透明，在寒冷中化为一颗无比宝贵的珍珠，滚落在厚厚的雪层中间，沾染上绵软的雪花，冷硬终究是归于一片柔软。 紫色的迷雾一点点退散开来，原本跪倒在地面上的身影，与那漂亮的鸢鸟，好似一同凭空消失了。 一到黑影，冲了过去，地面上一片被碾压的痕迹，除此之外，什么都找寻不见。 那黑影明显慌乱，蹲在地面上，近乎慌乱的瞧着那暗巷边第三道沉默的黑影。 语气微微颤抖，带着丝游移的困惑。 “老大，这，这怎么办？” 第三道黑影，一边摸索着自己的手掌，一边轻轻沉吟，漆黑的身影，凛冽的残酷气息，在风雪的掩盖下，微微敛起。 狭长诡秘的眼眸轻轻眯起，满腹的算计，带着谨慎的小心翼翼，像是黑色腹尾蛇那芯红的舌一般，徐徐吐露出来。 “撤退，那鸢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肯定无法再次兴风作浪，我们的任务也算是提前完成。口风给我保持紧了，就说那鸢尾已经不在。” 两道黑影并列站在一处，朝着那第三道黑影，轻轻颔首，以示恭敬。 “是，老大。” 异口同声的回答响起，洁白的大片雪花不停的飘零坠落，一片又一片，第三道黑影在回复的声音坠坠落地的一刹那，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像是一阵风一般，裹挟着所有的黑暗，瞬间逃匿。 阳光从云层后面一点点露了出来，白晃晃的光，映照在皑皑白雪上，一片沉寂中，只剩下无声的惨白。 第497章 离开 庄严肃穆的李府门外，围聚不少花花绿绿的身影，无一例外，她们那漂亮的脸蛋上，都带着与鸢尾同款的洁白轻纱。 不同的是，白纱上点缀的刺绣花瓣都是奇奇怪怪，说不出个名字。 司地手中提着金色绳索，一端与鸢尾那白皙的手腕相连接。 身受重伤的鸢尾，此刻自然是没有逃跑的力气。 不过，以防万一，司地还是用绳索，将鸢尾紧紧牵制住。 一一跟在司地身边，看着手中那孤零零的红线，一时没了主意。 鸢尾很快就会随着司地仙君返回神界，那这红线自然是牵了也白牵，如此想来，便不如不牵。 有些落寞的将那红线，静悄悄收好在袖子里。 鸢尾一身的伤，那背影却依然潇洒，出挑的身形，没有半分佝偻的懈怠。 目不斜视，径直朝着熟悉的方向走去。 三道身形，走过盘旋折叠的回廊，走到那肃穆大方的书房门边。 司地停留在门口，一一却浑不自觉的跟着鸢尾走了进去。 原本生机勃勃的宏桂，不知道生了什么病，一张红润的脸蛋，满是惨白的褶皱。 黑亮的头发，也变得干枯起来，好似不过方才离开一天的时间，宏桂便无端苍老起来。 温馨淡雅的房间，在此刻像是寒冷的冰窖一般，与室外那沉寂的冰天雪地几乎一个温度。 不舍的情绪，萦绕再心间，看着宏桂那苍白的模样，鸢尾的眼眶，不自觉变得红润起来。 一一坐在桌边，安安静静的旁观着，心绪也不自觉落寞起来。 若相爱之人不能相依相偎相守，那这月老殿的姻缘线又有何价值呢。 万千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只是如平常一般的亲切询问。 鸢尾显出身形，缓步踱到床边。 那声音，夜徐徐缓缓，带着丝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宏桂。 “怎么不生火炉？” 一切都变得缓慢起来，似乎只有这样，快速流逝的时间，才能稍作停歇的跟着慢下来。 宏桂瘫坐在软塌上，身上也只是披着鸢尾曾经披盖的轻透棉被。 突然富县的面容，原本以为是幻像。 不过，即使是幻像，对于宏桂来说，也足矣廖慰心神。 呢喃出声，眼眸失了聚焦，似乎自言自语的轻轻诉说着。 “不怕冷的，我很快就要去南部的蛮夷之地，可是，却害怕再也看不到你!” 鸢尾自然坐在宏桂身边，像是一直以来那般的亲昵，一手轻轻抚摸上宏桂那瞬间消瘦的俊容，脸上带着丝丝的思念与浓密化不开的情意。 “我在这里，不用担心，把火炉生起来好不好？” 宏桂坐在软塌边，感受到脸庞那温润带着冰冷的触感，有些暗淡的眸子被一瞬间点亮。 “鸢尾，你真的回来了，我很开心。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甲元，生火炉，不要冻着我的鸢尾。” 听到命令的甲元，匆匆忙忙的离开，让仆人将原本搬出去的火炉，再一次转移到像是地窖一般冰冷的书房里。 是啊，自己只要生病了，鸢尾便会担心的回来了。 思及此，宏桂那没有聚焦的眸子，定定的定格在鸢尾那娇俏精致却一直看不清面容的脸蛋上。 冰凉修长的指尖，落在鸢尾脸庞那轻轻笼罩的白纱之上。 “鸢尾，我可以看看你的样貌吗？我找了许久的时间，可是竟然都不知道你的样貌几何？” 宏桂一边絮絮说着，一边轻柔的想要解开鸢尾脸上的轻纱。 却发现，无论如何，那轻纱也无法撼动分毫。 鸢尾坐在宏桂身边，轻缓伸出双手，将那略微瘦削，却满是温暖的身体揽在怀里。 奈何，鸢尾的身形纤细，这么一抱，反而好似自己被宏桂紧紧护在怀中一般景象。 宏桂欣喜的揽着鸢尾那窈窕的身体，沉寂又儒雅的面容，浮现一抹喜不自禁的欢快神情，冷静自持的镇定，在此刻找不到分毫。 轻轻挑起的唇角，满是失而复得的欣喜，带着丝丝的小心翼翼，似乎生怕自己的笑会惊扰到刚刚会来的鸢尾一般。 鸢尾微微歪着脑袋，就那么顺势静静趴在宏桂宽阔的肩膀上。 喜欢的话一点也无法说出，因为，那浓烈缠绵细腻又甜蜜的感情，只要说出来分毫，便像是亵渎一般。 思前想后，只好说了一堆看似关切却没有实质作用的话语，只是不放心的轻轻嘱咐着。 “那不重要，按时吃饭，保重身体，我还会回来的。若是你身体不好，再次生病，我生气了，可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一一袖边的红线，莫名从袖子里浮现出来。 宏桂听到鸢尾的叙述，抚摸着黑亮头发的手轻轻一滞，那莹润的红线，却在这一刻，温润的绕在那微停摆的手腕之间，然后，像是银河一般，另一端，将鸢尾那白皙透明的手腕紧紧练系着。 一一愣怔之间，宏桂那刚刚恢复红润的脸庞，因着相思之痛，再一次冷清起来。 “你打算去哪里？不要离开，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宏桂。” 离开的话语，无论如何说不出来，鸢尾缓慢松开怀抱，那红线跟着不断地延伸，继续延伸。 火炉重新燃起，原本应该一片温暖的室内，在一瞬间因着宏桂身上落寞又愤怒的冷气，再一次冰凉起来。 “甲元，乙元，封锁李府东南西北四角的大门。鸢尾，我知道，我留不住你，可是，暂时留下来，不好吗？” 宏桂这般说着，温润的手，只是将鸢尾那光滑的掌心死命的拖拽住。 可是，不知为何，鸢尾地手掌好似流水一般，即使拼命拽住，下一秒，手心里却什么都没有，只有那段凯的手纹，在掌心静静的停滞着。 鸢尾离开的悄无声息。 那红线从天边滑过，将澄净的天空与黝黑的土地在一瞬间连接起来，生命与爱情的意义，又被赋予新的涵义。 依然是漫天白雪，宏桂踏遍了万里山河，在边塞牧羊游荡，看着火红或橘黄的日升日落，听着雨水在窗外静默敲打，甲元和乙元都拥有了各自美好的家，宏桂依然在游荡着，寻找着。 半个世纪的长度，便在眼帘前迅速的流逝殆尽。 在高高的城墙上，宏桂看到城墙边那身着水墨图画的女子，眼眸中有静默的光流转，深沉浓烈，篝火在漫天落雪中静静燃烧，可以带走一切的浓烈，盛放在那深沉眼眸中。 第498章 星显 “司地仙君，这是桃花仙子送来的桃花酿，可养颜消食。” “司地仙君，揽月仙君刚刚送来了一坛檀香，有助眠的作用。” “司地仙君，果园仙子送来一盒翡翠葡萄，说是新摘下来的，可解百腻。” 司地从人界返回神界，已经过了六七天的时间 影提着各种各样的礼物盒，于庭院间来回穿梭。 原本空旷略微清冷的庭院，逐渐热闹起来。 想来，成功带堕仙返回神界，给司地仙君在神界的名声又增添了辉煌的一笔。 一一坐在月老殿，看着那些径自流转的姻缘球，不知不觉便又想起司地来。 那一身的劲壮，像是高贵冷艳的天鹅一般，淡漠疏离中，藏着的柔情与温暖，让人很难忘记。 二二刚买完晚餐，从门外走进，冲着一一轻声呼唤。 “一一，开饭，今天是烤大鹅。” 二二那清亮又一丝不苟的话语，将一一从回忆中拉出来。 也是，世上的大鹅多，而天鹅少，说不准那司地仙君是大鹅，而不是天鹅，不然，为何这么久的时间都不来看看自己。 “来了，二二。” 一一应声，顺势走到桌边，轻盈落座。 院落中的枫叶，飘然落下，带着一丝恍然的遗憾。 既然司地不来找自己，自己便去找司地好了。 思及此，一一慌乱的起身，朝着门外快步走去。 二二刚刚把大鹅的腿撕扯下来，一阵属于肉类独有的香混合着荷叶的香气，在桌边弥漫开来。 望着一一那匆匆离开的身影，二二有些疑惑的惊呼出声。 “一一，你做什么去？吃饭了!” 一一转过脑袋，脚步没有放慢，越发轻快，伶俐的回复道。 “二二，你和月老先吃，我去去就回。” 二二似乎知道一一打算去哪里，却并没有说明，看着手里香喷喷的烤鹅，不无遗憾的念叨了一句。 “一一，吃完再去也不迟。” 月老看着一一那匆忙的背影，嘴边滑过一抹笑意，好似欣慰，又好似早有预料。 注定好的缘分，必然是没有断了的道理。 在月老殿呆了这么久的时间，恐怕没有什么事情比起成就一份姻缘，更让月老感觉欢心愉快的。 一一径直往司地的宫殿走去，华美庄严的房宇，在眼前秩序井然的飘过，一一却没有多余的心思。 不知道司地在做什么？现在是不是在食用晚餐？ 如果正在吃晚餐，当然是最好的，那样自己便可以在司地的宫殿再多停留一阵。 天边的太阳一点点朝着地平线下垂去，夕阳晕染着金黄的橘色，温温柔柔的照耀在苍翠上，在缥缈虚无的白色之间像是星光一般点点化开。 同一时刻，一道穿着黑色雕金纹饰的男子，出现在看起来有些许冷清的院落。 陌生的身影，让影一下子警觉起来。 除了那道站立间边可见浑然气势的男子，院落中同时出现两道看似低调实则修为不俗的侍卫。 男子身上骇然的气势，扩散开来，连那顺着风轻轻摇摆的松树，都不敢有任何造次，安安静静的立在庭院中，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影不自觉的低眉颔首，无论是面前的男子，还是两个像是幽灵一般的侍卫，都不是影可以轻易抗衡的了。 只是，这许久不见，出生便地位不俗的星显仙君，也不知究竟有何意图。 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只是毕恭毕敬的禀告着。 “司地仙君，星显仙君前来拜见。” “嗯。” 司地与往常一样应答，身形却已经快速掠到门边，恭敬的守候着。 “星显仙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寒暄的话语，客套礼貌，带着矜贵的疏离与生来的淡漠出尘。 星显仙君一身黑色的劲装，将那遒劲有力的身形展露的经典有型。 此刻，即使站在台阶下方，那看起来略微矮小的身影，散发出来的气势，却不是司地仙君可以比拟的。 “司地仙君，许久不见，也未曾来看一看你，确是我的疏忽。不知今日前来造访，可有打扰到司地仙君？” 礼貌的话语，带着尊敬的意味，星显仙君作为玉帝的长子，身上却没有半分架子，矜贵雄浑的气势，带着丝丝儒雅的温润。 单薄的眼皮下方，是一双带着精光的黝黑发亮的眸子。 “星显仙君过于客气，近日事务并不繁忙，星显仙君若是不来，这院落可是显得清廖寂寞，星显仙君里面请。” 司地又是一番寒暄，面上鲜少带着一抹笑意。 笑容中包含对于星显的敬重，更多的则是气质相通的惺惺相惜。 星显仙君按照司地的指引，落座在书桌一侧的高大椅子上，沉稳的步伐微微偏转，一手抬起身侧坠着玉佩的长袍，随意坐下。 朝着侍卫使了个眼色，一道带着金光的礼物盒便好似凭空出现一般，摆放在司地仙君那条长长矮矮的书桌上。 “司地仙君方才回神界，为了给司地仙君庆贺这次成功返回，特意备此薄礼，还望司地仙君海涵。” 星显仙君一番话说的谨慎又礼貌，司地倒也不好拒绝，轻笑着，便客气收下。 “谢谢星显仙君的好意，星显仙君过于客气，平时闲着来看看司地便可。” 星显仙君听着司地的道谢，看似爽朗的笑了起来。 宽厚的脸上，闪着暗芒的眸子，看不出具体的喜怒哀乐。 “司地仙君说的有理，无事我便来司地仙君这坐一坐，这院落中的树木正浓，真是清新淡雅的好地方。” “司地仙君，可曾吃过晚饭？” 一一突兀的闯进书房，发现一道略微陌生的身影，娇俏的脸蛋上带着一抹疑惑。 欢快走到司地身边，瞧了瞧那一身黑金的星显仙君，没有一丝畏惧，反而还有两分对于新奇事物的欢喜来。 星显仙君那黝黑的眸子，明显滑过一抹惊艳的神色，不过那抹惊艳，很快被星显仙君隐藏完好，丁点也看不出来。 没想到司地仙君不仅在神界名声愈加旺盛，身边的仙子也是这般娇美动人，让人见之难忘。 不待司地仙君回答，星显便十分礼貌的轻声询问。 “这位是？” 悠然的气派，让一一那疑惑的目光不自觉落在星显仙君身上。 司地看着闯进来的一一，那双好看的眉却没有半分喜色，像是山丘一般微微蹙起。 不知是因为一一看到了星显这般气质出尘的仙君，还是星显仙君那落在一一身上不停打量的目光。 没有多言，只是简单的介绍一二。 “这位是月老殿的一一，一一，这是星显仙君。” 第499章 啥子礼物 一一和星显仙君在司地的介绍下，相互认识寒暄。 紧接着，一阵咕噜咕噜声，从一一肚子里传出来。 到了晚餐的时间，一一又从月老殿跑到司地的宫殿，这么长的时间，自然早就饿了。 一一那娇俏的脸蛋上，浮现一抹像是晚霞一般绚丽的红晕，司地仙君看着一一那窘迫的模样，心下好笑，冷峻的面色有一丝松动。 星显仙君与司地不同，虽然看着儒雅，性子却不是那般含蓄，听到一一肚子那咕噜咕噜像是车轮滑过地面一般的声响，噔时爽朗的笑了起来。 那笑意从眼角眉梢，一点点蔓延开来，黝黑的俊眸，染上一丝明媚，看起来是另一种与司地俊美不相上下的帅气。 面庞如火烧一般，星显仙君的笑，让一一更加羞涩无措起来。 寡淡的话语，从司地的方向传来，恰到好处的缓解了一一的尴尬。 “影，备晚膳。” “是，司地仙君。” 影领了命令，快速的离开门边，朝着院落外面而去。 想来，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星显仙君爽朗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只有那明亮黝黑的眸子还留着点点欢喜的星光，淡淡的点头，一副可以理解的模样。 已经多久没有这般开心的笑过，星显仙君却不知究竟有多久了。 略微感叹，敛身站起，便要告辞。 “天色不早，星显先行告退。” 星显说完这句话，目光在桌面上的礼物盒上转了一圈，又略带深意的收回。 一一的目光，不自觉落在星显仙君身上，对于这个突然出现气度不凡的仙君明显好奇的很。 司地注意到一一那好奇仰慕的神色，心中有些微郁闷，于是开口假意挽留，实则是希望星显仙君可以知趣的快些离开。 “星显仙君不必如此着急，不如留下一处用膳。” 司地不说还好，这么一挽留，偏偏星显仙君那深沉的性子当了真，敛了敛衣袍，又重新坐下，嘴上说着客套的话语。 “这不太好，太叨扰司地仙君。” 司地望着星显仙君那自然落座的身影，嘴角微微抽搐，也不知再说些什么好。 既然已经开口挽留，此刻即使不希望星显呆在此处，也得镇定平静下来，忍声说一句。 “不打扰。” 星显仙君冲着一一微微一笑，那黝黑精致的眸子，带着些微的诱惑，勾人而不自知，轻巧欢快的说道。 “那便好。” 一一瞧着星显那出尘风雅的模样，心中不自觉生起一股怜爱来，冲着星显也微微笑道。 司地仙君看着一一那明媚娇美的笑容，一时间有些抓肝挠腮的难受，却不知如何开口。 偏又完全无法忍受星显和一一那看似礼貌的对视，因为在司地严重，一切都变了意味，友好的交流更像是十足默契的眉来眼去。 心中百转千回，面上漫不经心，司地淡雅开口，努力转移一一的注意力。 “星显仙君亲自来看望司地，司地万分感谢。带了这礼物，司地实在受之有愧。” 看着星显和一一的眉来眼去，司地几乎不想收取星显的礼物，总觉得哪里多了些什么，应该是多了一个碍眼而不自知的星显罢。 星显在神界声望颇高，不止因为他高贵的出身，更多是他那礼貌不失圆滑的待人之道。 听到司地有些不好意思的推辞，星显微微摆了摆手，表示不值一提。 “无需客气，礼物虽轻，心意却实。” 一一听到司地和星显仙君的对话，让一一的视线，停留在那长长矮矮桌面上的礼物。 礼物成圆柱的筒形，长度与摆放的桌面长度差不了多少。 一一有些疑惑，走过去，自然拿起那礼物。 心中的好奇作祟，一一朝着司地和星显仙君的方向轻声询问着。 “司地仙君，我帮你看看是什么礼物!” “嗯。” 司地略带无奈的应答着，神色如常淡漠，显然对于星显仙君的礼物没有任何兴趣。 一一小心翼翼的拉扯礼带一端，蝴蝶结修饰的丝带便瞬间解开。 将那一层层精心包装的纸盒拆开，露出柔柔软软的一角。 带着斑斓色泽的羽绒，像是孔雀的尾羽一般华丽优雅。 一一将整个纸袋打开，一条看起来像是鸡毛掸子的礼物呈现在面前。 略微有些疑惑，拿起那光滑修长的竹节骨柄，一一走到星显仙君旁边，坐到司地身边。 “这是什么？” 冷漠的眸子，带了丝犀利的色彩，定定望着星显仙君。 星显却只是沉默，早有预料一般，轻轻笑起，一手优雅执起桌面上的茶杯，然后神色平常自在的轻轻啜了一口。 静默片刻，在一一那满是好奇的目光中，悠然自在的开口陈述道。 “孔雀掸子，可以扫去一切浮沉，杂念，无常喜怒，妖魔作祟。” 司地仙君最近在神界颇为出名，自居自然也听说司地受父亲器重的事情，此番前来，不止是送礼物，也自然是想见识见识司地仙君的真容风姿。 只是不知，这落然的气度，还能保持多久的时间。 孔雀尾羽虽然看起来轻薄，在神界却算的上十分贵重的礼物。 就是，这形态有些不起眼而已。 司地，当然也不是那般庸俗之仙，看一眼这鸡毛掸子形态的礼物，便知其中蕴含的真正价值。 有些不悦的神色，在星显那无波无澜的姿态中，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有些轻雅又了然的笑意。 “司地谢过星显仙君的好意。” 没有过多的言语，司地暗暗思衬着送什么回礼比较合适。 一一认真听着星显仙君的解释，拿起羽毛扎成的掸子，将书架上上下下重新整理了一遍。 “哦，我知道了，是拿来扫灰的。” 星显看着一一的动作，一张儒雅矜贵的俊颜，有些绷不住的渐渐黑了起来。 那孔雀羽是神界珍贵之物，与羚羊木束在一起，则可以驱鬼除魔，是一方效果极佳的法器。 此刻，被不识货的意义拿来用作扫帚，倒真是大材小用，原本对一一的欣赏，在此刻多了一些怀疑。 一一没见过孔雀，自然不知这礼物真正用处，末了，又加了一句。 “还蛮好用的，嘻嘻。” 司地面上的笑容略微尴尬，有些嫌弃的望了一一一眼，却没有过多的责怪之意。 刚刚化形的花仙子，自然是没轻没重。 只是，并不惹人厌烦罢了。 第500章 一道用晚膳 星显仙君端坐在一侧，看着一一殷勤打扫的身影，突然想说你开心就好，终究是不好意思在司地仙君的宫殿如此神在。 有些无奈的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眼角的嫌弃即使隐藏起来，也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影提着两份食盒回来了，虽然不怎么待见一一，终究是司地仙君的朋友。 何况，上次请寒公主喝茶，自己妄自变成司地仙君的模样，也不知道一一有没有察觉。 多了这么一层过往，影虽然百般不喜，也终究是对一一恭恭敬敬，不敢造次。 影将食盒摆放在书桌一侧的方桌之上，一一扔下手中的掸子，双眼冒着小星星，自顾自走到餐桌旁边。 不用影提醒，将那完好的食盒一层层打开，取出里面美味的膳食。 影将凳子摆放好，便小心谨慎的退下，剩下司地和星显仙君仍然在彼此客套的寒暄中。 “星显仙君，请。” 司地坐在椅子上，未曾动作，视线定格在一一忙乎的身影上，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可，倘若星显仙君没有来，想来，一一和自己享用膳食，会更为自在。 偏偏，星显仙君不是个识趣的，微微一笑，便起身迈步朝着餐桌走去。 一一将膳食摆放好，还在开心的碎碎念叨着。 “香辣牛肉条，尖椒肉段，锅包肉，椒盐花生，玉米羹，煎鸡蛋，红焖小龙虾，我的天，都是我喜欢吃的。” 星显仙君望着一一那矮小的脑袋，心中喜爱不禁，自然落座在一一身边，顺着一一的话题，轻声询问道。 “那，可有一一不喜欢吃的？” 一一乖巧坐在桌边，抬眸望着司地的方向。 原本丰神俊朗的面容，此刻因为压制的怒火，微微有些黑，像是那浸了油的平底锅，带着丝焦糊的不悦与郁闷。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倒是没有不喜欢吃的，好像都比较喜欢，哈哈哈。司地仙君，过来吃饭，坐在这里。” 一一坐在星显仙君身边，看着那突然贴近的放大俊容，总有些不好意思。 注意到司地的不悦，便顺势邀请司地过来用晚膳。 毕竟，这里是司地仙君的宫殿，晚膳又是影准备的，司地仙君不来桌边坐下，自己看着一桌的美味，也不好意思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嗯。” 听到一一呼唤的司地，脸色略微缓和，落然走到桌边。 一一十分熟稔自然的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司地便也不再犹疑的坐在一一另一侧。 星显仙君看着一一热络的模样，嘴边的笑意掠过一抹深沉的意味。 看来，司地仙君可是尤为看重身边这个月老殿的侍从。 既然如此，倒是要看看司地仙君有多重视呢。 “一一，来块牛肉条。不说你喜欢吃，这劲道十足又滋味鲜美独特的牛肉条，我生平也是最喜的。” 星显坐在司地身边，将碟子里摆放精美的牛肉条夹给一一，俊朗的容颜上，带着一丝温润，更多的是岁月沉淀的平静与优雅。 “谢谢星显仙君。” 一一看着碗里多出来的牛肉条，欢快的道谢。 虽说自己伸伸筷子便能够到，可毕竟是星显仙君的好意，总不能白白拒绝掉。 司地淡漠深邃的眸子微微闪动，晦暗不明的光一闪而过，平白又增添了一分寡淡与默然。 星显仙君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司地仙君，又移开视线，动作优雅，缓慢从碟子里夹出一块牛肉条，放在自己的碗里，津津有味的品评道。 “牛肉条宽窄适中，肉质鲜美，滋味香而不腻，带着葵花清香的油脂，将牛肉里面蛋白的清香完全带出，确实不错，很好吃。司地仙君，别光顾着瞧，你也尝一尝。” 一一连连肯定的点头，似乎与星显一般想法，只是现在嘴里塞了两三根牛肉条，一时无法说话罢了。 司地看着嘴角沾着油腻的一一，越发觉得她愚笨起来。 莫名的气愤，让司地完全不想用膳。 可是，再瞧瞧星显仙君得意的模样，司地又生生忍下那怒气，冷冷清清的说道。 “星显仙君说的是，不过口腹之欲事小，有星显仙君作陪，鄙舍真是蓬荜生辉。” 司地那明显喷着火的口吻，让星显仙君心下不停好笑起来。 面上带着淡雅的笑意，游刃有余的回复着司地的绵里藏针。 “司地仙君过赞，不过是闲着来坐一坐，谁知刚巧就碰到月老殿的一一，话说以后这姻缘之事，还得多请教一一才是。一一，你看这酥脆金黄的锅包肉，太远了，我帮你夹。” 说罢，星显仙君果然又夹取一块带着满满蒜香的金灿灿的锅包肉，十分热络的放在一一碗中。 “星显仙君说的是。” 星显是玉帝的大子，这代表着无论星显说了多少风马不及牛的废话，司地都得应承的说是。 说完这句话，看着低头只顾着享用晚餐的一一，心中无端生出一抹落寞与唏嘘来。 原来，一一不只与自己亲近，和星显仙君也十分聊的来。 可是，自己与一一率先认识的优势却没有显露半分半毫。 思及此，司地很快有样学样的夹起鲜红的小龙虾，没有像往常一般君子的剥了皮，而是直接放在一一的碗里，顺嘴说道。 “吃些小龙虾，补脑。” 一一听着司地话语中莫名的气愤与酸涩，一时不觉，只是将那龙虾直接放在嘴里，吃了起来。 “还蛮好吃的，谢谢司地仙君。” 司地看着一一乖巧的吃着带皮的龙虾，怒火一下不知什么原因消散了。 想来，一一这么愚钝的仙子，又怎么会知道复杂的感情是什么。 这般思索着，取过碟子里的龙虾，认命的剥开，重新放到一一的碗里。 沉稳的嗓音，带着一丝安抚的歉疚之意，无端的温柔又不自觉从那微微挑起的唇边流露出来。 “龙虾需得剥开皮，再吃，否则，不容易消化。” 一一娇俏的脸上，好似有些受宠若惊的神色，将那叠盘成一团的煎鸡蛋，用筷子夹成方方正正的小块，然后递给身边那失了冷漠的司地仙君。 “谢过司地仙君，司地仙君吃煎鸡蛋，油放的刚刚好，一点都不油腻，入口爽滑，搭配生菜和香葱碎末，简直美味。” 司地看着那碗里突然出现的金黄，又瞧了瞧手中刚刚剥好的龙虾肉，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将那龙虾肉直接放在自己碗里，若无其事的道谢。 “谢谢一一，星显仙君，你也尝尝鸡蛋饼，味道很肥美。” 说罢，司地似乎觉得有些不适，将那鸡蛋夹成三角的棱形，看似随意放到星显仙君碟子里。 “谢谢司地仙君，司地仙君应该多吃些，毕竟，每天事务如此繁忙，过于操劳。” 说罢，星显仙君不甘示弱的将煎鸡蛋，又夹了一块三角形，放到司地盛饭的碟子里。 让来让去的晚膳，很快便结束了，星显还是那副优雅的模样，凌人的气势即使收敛也可以轻易察觉到。 道别之后，便各自散开。 院落中的青松屹立在空旷之间，沉静的夜显出两分悄然的静谧来。 第501章 皆说姻缘 话说，自从认识了星显仙君，月老殿的生意越来越萧条。 一一大摇大摆坐在司地仙君的摇椅上，望着翠绿的枝叶发着呆。 仰面，阳光洋洋洒洒散落在发梢，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的眉间。 暖洋洋的感觉，安心惬意又甜美，一一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气。 司地坐在书桌边，手中的文案却没有翻动丝毫。 有关人间妖魔的爱恨情仇，被暂时搁置在一边。 那双淡漠的眸子，只是盯着一一的身影，专一而深沉的瞧着。 听到一一的哈气，看到那不近不远，距离恰到好处的柔美面庞，司地莫名心头一喜，轻轻的笑了起来。 影站在门边，一脸厌烦看着一一。 最近闲的，一一可是没事就往这府邸跑来。 寒公主不知在避讳着什么，一两天，好似一两年般的漫长，完全看不到她的踪迹。 偏偏这一一不识趣，无事便来凑凑热闹，春天进入夏天，这略微有些闷热的天，让影的心中倍感厌烦。 心中烦闷，便也不自觉展露在眼角眉梢。 司地眼尾瞥过影，却没有多说什么，喜色瞬间归于一贯的平静，悄声吩咐着。 “影，备茶。” 轻悄悄的声音，似乎害怕惊扰树林间跳跃着的美好又柔软的可爱生物。 “是，司地仙君。” 影刚刚准备离开，司地又似乎想起什么一般，再次轻声，貌似询问，实则暗中引导着话题。 “最近送来的是什么茶？” 影不知司地的意思，在脑海中仔细搜索着新近的记忆。 想了片刻，思绪便瞬间清晰起来。 是了，一位身材丰腴，样貌柔美且带着丝丝刚毅的女子。 与寒公主相仿的气质，倒是令人印象深刻。 “菊花茶，是星显仙君的侍妾昨天刚刚送来的。” 说到这里，影猛然愣了一下，顺着司地视线，看向躺在摇椅上懒洋洋却自有一股岁月静好模样的一一，终于察觉出一二。 原来，一一看着树梢间静静流转的金色光芒。 有些震惊的坐了起来，看向刚刚结束话语的影，一脸的不可置信。 原本以为星显仙君那般精致典雅的人儿，只会是只身一人。 司地那看不出神色的表情，略微有些深沉，像是黄昏已过的傍晚天空，暮霭深沉。 紧接着，一一又叹了口气，躺回摇椅。 眉头微蹙，似在思考着什么。 有在意的，便应该立时问出来，这是司地仙君从前辈身上学来的教训。 如果彼此都知道对方真正的关心与在乎，那么那些容易产生误会的行为便也就无关紧要了。 影领了命令，鄙夷看了一眼一一，转身向后殿走去。 想来，仙界有身份地位的仙君，哪一个不是三五成群的侍妾侍奉着。 一一这没见过大场面的态度和神情，就是令人心神厌烦。 好在，现在，片刻，倒是不用再理会她。 司地看着发呆的一一，静默出声，声音中带着微不可察的小心翼翼。 “一一，你在想什么？” 一一转过视线，明亮璀璨的眼眸，定定瞧着司地。 一时竟有些呆了，好像，之前，从未看到过这么丰神俊朗的司地。 也不知为何，越瞧着倒是越发顺眼起来。 静默一阵，一一眨巴着眼睛，温温柔柔的嗓音，带着几分清冷与世故来。 “我想，星显仙君那般优秀，肯定是不需要我们月老殿这种中间商倒腾来倒腾去的，真是遗憾。” 司地点点头，似乎表示赞同，又摇了摇头，似乎表示无法理解。 话语中，却与此刻心境完全不同，带着丝自己都无法明了的诡异与奇怪。 好像夏天藤蔓上晒不到阳光的葡萄粒，散发着腐败还有酸苦的青涩气味。 “确实如此，星显仙君魅力十足，自然是不需要外物的加持。” 影从后殿走出，浑身冷冰冰的，司地和一一默契十足的没有再开口。 备好的热茶，还有些温热，一一便被二二喊了回去。 原来是月老突然又不知去哪里云游，留下了一一和二二看守宫殿。 无奈之下，一一喝了口热茶，一手捂着差点掉了皮的嘴巴，赶忙跑回了月老殿。 除了一枚金叶子，月老倒当真放心的什么都没留下。 上了岁数，总是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这个时候，月老便会外出散散心，生病的时候，也像一只猫一般，不会让任何人看到，独自养着伤，静静的看岁月的转变。 一一和二二看着月老殿，外面已然鞭炮轰鸣。 司地坐在殿内，朝影使了个眼色，那屹然不动的身形，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一一在月老殿内，一丝一丝的捋着红线，然后在放在泉眼里面统一抛光，一条条黯淡色彩的红线又瞬间恢复光泽。 鞭炮的响声，吸引了四面八方的仙君和仙子。 酷爱热闹的二二，已经坐不住，飞奔到殿门口，探头探脑。 “一一，外面鞭炮声这么响亮，我去瞧瞧又是谁家的喜事？” 一一看着外面的热闹，心思却跑到了司地身上，也不知司地仙君在作何。 响声轰鸣，震耳欲聋，一一的思绪又被重新拉回。 既然月老外出云游，月老殿又不能没有看守，二二希望去瞧瞧，自己自然应该留下来。 “你去吧，我守着月老殿。” “我去去就回，你且看着。” 话音还未落下，鲜红色的青稚身影，像是那无拘无束的鸟儿一般，瞬间消失在眼前。 热闹的殿门，带着一股新鲜的庄严与肃穆，两侧悬挂的花帘，又为这刚刚开张的姻缘店铺，增添了一抹娇俏独特的风韵。 高高大大的牌匾上，书写着“皆说姻缘”四个大字。 二二挤在人群堆里，一张原本欢心雀跃的脸蛋，变成了哭丧丧的包子脸。 门口梳着双角的丫鬟，拿着托盘，向前来道贺的仙君和仙子们分发着五彩斑斓的糖果。 那丫鬟走到二二身边，竟然比他高出半个脑袋来。 “仙君，吃点糖果。” 二二瞧着眼前的场景，想到四处云游的没心没肺的月老仙君，莫名难受起来，拂了拂衣袖，羞愤转身，恨恨离开。 我的狼仙君 502 争执 一一捋着红线，柔美的泉水在手中一点点流淌，晶莹的光芒，在璀璨又辉煌的宫殿内闪耀着，像是世界上最为美好的珍珠般神秘而宝贵。 二二急匆匆从门外跑回，一脸的愤懑，一屁股坐在桌边，也不说话。 一一将红线一圈圈缠起来，放在精致的托盘中，一边回眸望向二二，一脸的疑惑不解。 “二二，怎么样，外面可还热闹？” “自然是热闹的，月老那个甩手掌柜，一走就是半月有余，什么事情都不管。不用出门，左侧那五层阁楼，你知道新开的什么店铺吗？” 二二满腹的牢骚，不停的念叨着，倒是让一一有些好奇起来。 “什么店铺，让你着急成这模样？” 二二暂时停歇，拿起茶壶，替自己斟了满满的一杯茶，方才继续开口说道。 “抢生意的，这月老前脚刚走，隔壁就开了一家皆说姻缘，难怪总觉得近日这姻缘好似少了不少，殿内也没有个仙子或者仙君来着。” 一一和二二这边说道，影已经回到府邸，向司地仙君一一汇报着。 “是月老殿左边相邻新张贴了一家姻缘铺子，名字叫皆说姻缘。好似，这姻缘店与寒公主还有些关联。” 司地拿着朱砂色毛笔的手微微一顿，似乎有些不好的感觉，却一时间无从说起。 自从凉亭邀请寒公主与花豹仙君共饮，竟是许久未曾见到。 不曾想，竟开了一家姻缘铺子，还在月老殿旁边，倒也不知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来。 “嗯，你且休息着。” 影恭敬的后退，心中有些雀跃，若当真是寒公主入股，也许自己的姻缘很快就有了着落。 皆说姻缘，以寒公主的名气为起始，在仙界逐渐的有了声望。 月老殿人迹越发清冷起来，从月老云游之后就不见长进的姻缘之事，越发的稀落起来。 一道粉嫩嫩的身影，从门边飘进。 原来是久违的柳花仙子，娇柔的嗓音，刚刚开口，就让人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一一，最近这么样，想来啊，你这月老殿也没什么仙子，不如和我一起出去玩。我和桃花仙子最近商量着去南山瞧瞧，听说山青水秀，甚是美丽。” 不等一一开口，二二率先不满的跳了起来。 “和你去哪玩，你能教出来什么好，你可自己玩着去吧。月老仙君走了这么久的时间，一一再离开，这月老殿就不用继续开下去了。也不知你们安的什么心思，去哪玩，恐怕去了，可没个回头路了。” 柳花仙子涂着艳丽胭脂的脸，因着二二的嘲讽，立时有些挂不住了。 原本还慈眉善目的表情，在此刻瞬间变成近乎死水一般的狰狞与可怖。 “不过是一起出去云游，瞧把你吓的，没见过世面的矮个子。和你在这月老殿，有着什么用处，啊，隔壁寒公主的皆说姻缘店铺可是有五六层的高度，那里面的装饰，是你这月老殿穷酸百年也攒不下来的豪华富贵。哼，不去就不去，我这去皆说姻缘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我的姻缘。想来，最近四处云游，这皮肤又好了不少。 柳花仙子潇洒的转过身体，双手在发鬓两侧微微扶着，脸上因为愤怒而形成的恐怖皱纹，在此刻消散的无影无踪。 一一有些无奈的抬了抬眼皮，便看着娇美的粉嫩裙角消失在眼前。 “该去哪去哪，哪凉快哪呆着去，少在这月老殿跟前晃悠。这神圣的爱情和姻缘，是你们这些粗俗的仙子可以染指的吗？我忒!” 二二冲着空荡荡的门，发了一阵怒气，转而有些可怜兮兮的回到桌边，一脸的沮丧无奈。 话是这么说，因为来者不拒，连接姻缘又不需要任何代价，皆说姻缘的往来客人倒是越发的多了起来。 每一个都是欢欢喜喜的来，快快乐乐的走。 月老殿里，只剩下二二和一一，百无聊赖的对着夜明珠，数着手指头。 不过，即使延长了月老殿的开门时长，仙子和仙君也好似那寒冬中的万物，了无踪迹。 又过了几日，月老留下的金叶子，所剩无几。 而月老殿，已经不再有任何仙子关顾。 二二坐在桌边，一手拿着一个铜板，将它们擦的叮当作响。 冲着一一，不无埋怨的唠叨着。 “一一，你说这月老什么时候回来啊。再不回来，我们两个都快要饿死了吧。肯定是饿死的，月老殿一点生意都没有。皆说姻缘说的姻缘完全不需要代价，这让我们月老殿怎么存活下去。也不知月老可有什么法子，不过，就他那榆木脑袋，说说姻缘，他还擅长，真若说到这存活之事，恐怕也知之甚少。” “说的不无道理，不如，我们也免费联系姻缘。即使有一位富贵的仙子或仙君，我们尚且能勉强维持生计。天色快大亮，你去买些膳食，我在月老殿守着，总会有办法的。” 一一看着天边那逐渐点燃的阳光，明媚的光线，闪耀在天空之上，一一知道，那是新的希望与谋算。 二二的话，让一一有些怀念起那个总是唠唠叨叨，视姻缘为生命的月老仙君。 “好，一一你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二二拿着铜板，像是兔子一般，嗖的一下，飞奔出去，欢快的身影，带着一些特别的力量，那是被一一眼眸中的光，同化出来的力量。 光，总是代表着新生与希望。 自古以来，没有什么力量，可以与希望所激发的力量相媲美。 不过，话是这么说，一一仍然有些惴惴不安。 二二离开不久，门前便响起闹哄哄的声音，与往常那些不满姻缘来闹事的仙子们声音一般。 可，凉了这么久的月老殿，也不知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503 小偷 吵吵嚷嚷的，几道脚步声同时在门边响起。 一一揉了揉无聊的脑袋瓜，起身往门边踱去。 张扬的力量，在一瞬间将整个大门打开，呼啦一声巨响，好似院落中树叶都跟着不停的跳动起来。 窗棱咯吱作响，嗡嗡的颤动了两下，随即恢复平静。 一道娇娇柔柔的嗓音，不正是每天光顾的柳花仙子，此刻柳花仙子一脸惊恐的跑了进来。 而推开木门的厨娘，一手拎着炒菜的大马勺，一手提着还不到身形一半高的二二大踏步走了进来。 厨娘常年料理菜肴，那身材膀大腰圆，在仙子们实属独树一帜，和人高马大的侍卫有的一拼。 一一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汗水，正想走到二二身边，问些什么。 八婆的柳花仙子却率先朝着一一跑了过来，伸出那修长又娇柔的手臂，尖锐的声音却像是刚刚吃了槟榔一般。 “一一，大事不好了，二二被厨娘捉住了，说是什么？” 紧随其后的厨娘，一脸狰狞的将二二扔在地上，一脚朝着二二踢了过去。 “狗东西，偷东西居然偷到我们后厨来了。我忒，不是看在月老仙君的份上，今个让你有来无回。” 一一看着二二那略微肿起的脸蛋，有些担心又有些怀疑。 “有话好好说，别生气。二二，你说说怎么回事？” 一边说着，一一走向二二身边，将他缓缓扶起，坐到桌边，又倒了两杯茶水，送到厨娘和二二手里。 厨娘一脸欣赏的看着一一，撩起身上宽大的厨袍，随意的坐在凳子上，一脚高傲的翘起。 想来，这月老殿的月老仙君不在，再华美的装饰也不过是一个空壳子罢了。 二二一脸委屈的看着一一，坐在凳子上，巴巴的小眼睛不停的瞄着身边的厨娘，一脸的嫌弃与厌恶。 “一一，我，我，我。我花了钱的，不是给了你铜板吗？” 厨娘回以一个鄙夷的眼神，同样语气嘲讽又蔑视。 “就那么两个破铜板，够一个馒头吗？啊？你还有脸提？” 柳花仙子听到厨娘的数落，原本担忧的神色瞬间被幸灾乐祸的喜色取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说的也是，自从皆说姻缘铺子开张，这月老殿是越发不如从前了。只剩两个铜板，倒也是情有可原。” 柳花仙子这么替二二说着话，却没有任何行动，只是一脸看好戏的姿态，瞧着厨娘和尴尬的一一。 不说还好，一说，这厨娘越发气愤起来。 “这月老殿的生意我自然是管不着的，不过，可不能坏了规矩，让大家面上都难堪罢了。” 一一看着桌面上寡淡的茶水，有些落寞的低垂着脑袋，欢快的声音，有些无措的压低。 “厨娘行个方便，如今月老仙君外出云游，不知差了多少钱，我们补上便是，只是不知可否通融两日。” 厨娘喝完茶水，嫌弃的抹了抹嘴巴，起身往二二身边走去。 胖胖的身躯，随着步伐上下起伏，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通融两日？也不是不可以。” 听到厨娘的话语，一一心头微微松了口气。 可厨娘逐渐靠近二二的动作，又让一一有些平白的不安起来。 “你做什么？休想占我便宜，你别过来。是你说，两个铜板即可。可偏偏，你偏要摸我，不仅摸了脑袋，还摸了手。我不同意，你放才生气说我偷东西的。” 一一疑惑间，门边又响起两道娇脆的声音，像是世间最美丽的百灵鸟发出的声音。 “厨娘事务繁忙，哪有时间记得你们这些破烂事。” 这般说道，两个打扮娇艳的仙子，缓缓飘了进来，淡粉色的裙角，带着些不怒而威的气势。 紧接着，一道淡漠寡淡，好似将冬天寒霜穿在身上的寒公主，出现在面前，只是一言不发，面色平常，缓步走了进来。 原来是邻家的皆说姻缘，虽说寒公主是幕后出资仙子，可平时活跃在皆说姻缘大殿内的两个粉纱裙仙子，更是投入不少力量。 她们两个，一个负责连接姻缘，一个负责拆分姻缘。 也正因为如此，皆说姻缘的生意，比起月老殿来，红火了不止一倍两倍。 不过，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几位繁忙中找着闲，倒是用意不善。 一一冷冷看着两位粉衣仙子，她们身上华美的服饰，是一一所在月老殿花费半年时间，也无法购置的。 有寒公主在场，一一倒是不敢表现的过于冷清。 微微颔首示意，随着众人一起拜见。 原本落落大方，像在自己家走步的厨娘，此刻有些紧张的挑了挑唇角，随即勾起一抹不擅长的假笑来。 “奴婢见过寒公主。” 异口同声的声音，倒是让整个大殿立时热闹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近乎无声的沉默，尴尬的气氛围绕在周遭。 一一看着一脸油腻好似中年大妈的厨娘，将二二小心翼翼的藏在身后。 碍于寒公主在场，有什么不快也不好登时发作。 “厨娘，无需通融两日，我这手中还有些碎银子，一会儿取来还你。二二小孩子脾气，还请厨娘多多包涵。” 既然寒公主在场，厨娘自然收了刁钻好色的本性，唯唯诺诺的低垂着脑袋，恭恭敬敬，看起来面目极为和善。 只是眼角那抹被悄悄藏起的尴尬与愤怒，还是被一一不经意间发现。 “不用，让二二随我去厨房做两天传膳即可。” 寒公主那冷淡的眉毛，微微挑起，带着一丝愠怒的锋利与飒爽。 如此一来，善于察言观色的粉衣仙子，便顺水推舟，让厨娘和二二呆在舞台上，共同演完这场尴尬的剧情。 “哼，偷东西就是偷东西，岂是花钱便可以解决的？” 据她所知，寒公主因为仰慕司地仙君，可是历来不喜月老殿的一一。 其实也不难理解，丫鬟出身的一一，有什么本事和资本，可以和寒公主同样竞争同一位仙君呢。 想到那些像柳花仙子一般的丫鬟仙子，出身高贵的粉衣仙子便又气不打一处来。 平平常常的话语中，绵里藏针，尖锐又刻薄。 504 如何是好 听到粉衣仙子的话语，一身肥肉的厨娘，装作慈祥的理了理发鬓，心底反而越发有了底气。 看来，这皆说姻缘的仙子们和月老殿终究是不对付的。 既然，寒公主没有说话，这话语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原本还想装作老好人的厨娘，此刻有了寒公主势力的撑腰，声音越发高亢起来。 像是春天，树林中不知哪里传来的野猪嚎叫，粗犷的声音，听来尤为烦闷。 “仙子说的是，这犯错了便是犯错了。饭钱自然是需得补上，不过偷东西一事自然得另算起。” 方才发声的粉衣仙子，一脸高傲的不可一世，心中百番算计，拿着那双柔情似水的眸子，不住的往寒公主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去，赞同的声音，含了一丝窃喜。 “理应是如此，偷东西便是偷东西，何来借口和弥补。” 寒公主站在门边，飒爽的身躯，逆着光，凌厉的眉眼隐藏在光影交错之中，让人看不出具体的心境如何。 一一听到二二的辩解，原本尴尬的脸上，更多是隐匿的怒气。 可是，面前明摆偏颇的寒公主一行人，也是一一和月老殿都无法得罪的。 沉默半晌，有些焦灼的步伐，缓慢往桌边踱去。 “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厨娘，你别生气，有什么好商量。厨房也不是做善事的，做生意自然得盈利，若是厨娘不嫌弃，我这些攒下来的碎银子都归厨娘。” 一一蹲在长条的实木桌边，轻巧熟练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装着财物的丝绣锦袋，一向柔和甜美的笑容，被不知不觉收了起来，一脸的镇静理智。 厨娘看着一一手中的绣袋，一脸的高傲，泛着精光的眼眸，微微掠过，似是在打量，又似在掂量，终究是鄙夷的收回了视线。 “若是寒公主不在，这些麻烦事我也就当做没发生。可是，既然寒公主和这么多仙子看着，自然不能给大家树立一个不好的行为习惯。偷东西，自然。” 厨娘微微一顿，凶狠的目光，径直落在一一身边，既愤恨又低落的二二身上。 一一注意到厨娘那不善的视线，以及寒公主和一众仙子的故意刁难，忍了忍嘴里想要说出的不快，在抽屉中继续不停的翻找着。 一片泛着金光的边角，被一本泛黄的姻缘古籍掩盖，一一原本有些无措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美丽又精致的脉络，是月老仙君不知何时遗忘的金叶子。 想来，厨娘那种唯利是图之仙，若是有更多的筹码，方才好拿捏与商量。 “对了，还有一片金叶子。” 果不其然，厨娘听到一片金叶子，有些混沌的双眸，立刻放出喜悦的光彩来。 像是一滩沉寂许久的寒潭，在这个时刻迎来春天第一缕阳光。 不过，眼眸中那贪婪的墨绿色却并没有随着金叶子的出现而有一丝一毫的消灭，反而越发繁盛起来。 看出厨娘的动摇，寒公主淡漠的眸子，带着一丝轻蔑，冷冷朝着身边的粉衣仙子使了个眼神。 粉衣仙子立刻明白寒公主的意思，继续添油加醋的挑拨离间。 “一片金叶子算什么，厨娘的劳动与付出，是你这钱财可以买到的吗？” 原本被满足的贪欲，在此刻越发扩大起来。 好似，粉衣仙子的话，是圣旨一般，让原本心满意足的厨娘，不敢有任何违抗。 “仙子说的是，小偷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不知，两位仙子可有什么高见。” 厨娘常年在炊房工作，对于高傲而恶劣的仙子心思，自然是可以揣度几分。 看来，这次前来，自己和二二都被挂在台面上，而自己必须不能松口，死咬不放，才能填了几位高贵仙子的心意。 因为怕事躲在一一身后的二二，听到厨娘的不依不饶，终于忍不住跳出来，脸红脖子粗的反驳道。 “你不要欺人太甚，把那膳食还给你即是。一片金叶子，你知道可以买多少膳食吗？足足一年的膳食都足矣。你还不满足，索性，我且跟你走一遭。” 二二那豁出去的话语，让一一心头不安的跳动起来。 想来，这才是寒公主和几位粉衣仙子的真正用意。 只要月老殿存在一天，皆说姻缘的名气便总有一天会被重新取代，即使概率很小，想来几位精打细算的仙子也会天天担忧不已。 一一冷声呵斥，严厉的话语和神态，让一贯调皮淘气的二二瞬间冷静下来，不再做声。 “二二，不要鲁莽。仙君不在，你若离开月老殿，姻缘之事该如何打理？” 与此同时，厨娘冷冷哼了一声，朝天的鼻子，带着满满的不屑。 “此事我说了不算，还需得寒公主和几位仙子为奴婢作主。” 凶狠的脸，带着几分谄媚的讨好，故作娇柔正经的话语，却是藏不住的阴险用心。 “此事是二二做的不对，没有带足银两，便滋扰了厨娘。只是，这解决法子，还请寒公主作主。” 一一淡淡颔首，恭敬的看向寒公主，语气疏离清淡而恭敬，不敢有一丝慢怠，生怕寒公主心中不快，借着此事拿二二说法。 两位粉衣仙子都是受寒公主管理，此番前来，总得知道寒公主的真正目的。 想来，今天这场戏是不唱到结尾不肯罢休的。 “两位仙子看着，如何是好？” 寒公主却并不说话，常年在兵部的经历，让寒公主，清楚的明白，说话之人极为负责之人，多说多错，不如借他人之口道明自己的意图。 受到寒公主示意，同时明白一山不容二虎，皆说姻缘铺子和月老殿自然只能留存一个。 而此时月老仙君不在，正是出击的最佳时刻。 想到这里，两位粉衣仙子很有默契的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一脸的高傲，像是草丛中随意漫步的花孔雀一般。 “偷窃之事，历来有相应的刑法责罚，岂用寒公主担心。” 一位仙子开了话头，自然有另一位仙子跟着随声附和。 “是啊，百死一生的生死劫，还有千回百转的刀子劫，都适合手脚不干净的小偷。” 505 事由天定 “你们又不是月老殿的主事，也不是炊房的主事，凭什么来判定我的责罚。何况，我不是小偷，我又没有偷窃。” 二二愤愤不平，颤抖的声音中带着委屈的怒意。 一一转过身体，轻轻使了个眼色，示意二二不要说话。 毕竟，月老仙君不在月老殿，无论是寒公主还是两位仙子，位份都远远高于自己和二二。 二二察觉到一一的意思，反而越发愤怒起来，一手指着身形高大，像是一座木桩子的厨娘，一手揪着衣角，明显有些怯懦。 越发激动的声音，带着无奈的咆哮。 “都是厨娘诬陷，就是她诬陷我。我才不要历什么生死劫!一一，你说说话啊。” 若是去历生死劫，去人间走一遭，也不知回不回得来，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自己才不要去历什么生死劫，什么什么劫，听着就很恐怖，百死一生，还不如千刀万剐。 不!不!不! 千刀万剐肯定也十分疼，自己从小到大，在月老仙君那不负责任的看守下，也未曾受过这般委屈。 一一看着二二难过委屈的模样，身上的经脉似乎都随之疼痛起来。 相伴在月老殿，度过漫长的岁月，相互之间像是亲人一般，又怎么忍心看他受苦。 “那可由不得你!” 一一刚要开口，粉衣仙子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瞬间出声厉呵。 一一柔和的目光，清冷的落在那出声的粉衣仙子身上。 若是寒公主与皆说姻缘的两位主事仙子不在，这事情还好处理。 不过，这次，明显，两位仙子是借着厨娘的话头，想要将二二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又或者说，希望月老殿都从此关门大吉。 细细思索，今天的事情，单单凭借一片金叶子肯定是完全无法解决。 更多的金叶子，一一又没有。 想来，也只能再说说情，看看事情有没有缓机。 “凡事好商量，月老仙君还未回来。看在月老仙君的面上，还请寒公主，两位仙子和厨娘多多包涵。” 先前发声的粉衣仙子，瞬间不知说些什么。 恐怕，她也不明白，刚刚出生百年的一一为何如此难缠。 不过，此声落下，又闻声起。 另一道娇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轻轻柔柔的，落在耳畔感觉没有任何不舒服。 可话语中的意思，却又那般针锋相对的明显。 “月老仙君外出云游是常事，我们帮月老仙君教训教训后辈，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这月老殿的繁荣发展，还需得靠两位。” “月老仙君不知何时回来，月老殿确实需要我和二二共同看守，少一位，恐怕对于月老殿的发展都不利。两位仙子且等一等，我这便疾书寻找月老仙君回来，道一个理论与公平。” 一一明媚的眼眸，微微流转，现如今之际，只能拖一时算一时，等月老仙君回来定夺。 毕竟，凭借自己的力量，完全没有办法与寒公主一行人相抗衡。 厨娘听到一一搬出月老仙君，有些敬畏收起那尖酸刻薄的模样。 要知道，月老仙君不仅位分高，资历老，又因为足够稳固的姻缘事业，以负责任的态度，在仙界德高望重。 一时间，联想到自己今后的姻缘，倒也不敢造次。 可是两位粉衣仙子恐怕不是如此看待，年轻气盛的仙子们，一贯不喜月老那墨守成规的作风。 此刻，看到可能会对皆说姻缘造成威胁的月老殿侍从，则是越发不顺眼起来。 “月老仙君外出定是有急事，这膳房之事，想来，厨娘今天来讨个说法，肯定也是希望今天便能知道结果的。” “是，是，老奴今天便是来要个说法。若仙君们都如同二二一般，平白偷窃我们膳房的劳动成果，我们膳房可是得越发衰败下去。仙子，你可不知道，每天做些糕点菜肴，需要花费多少精力和财力。偷窃之事，今天一定不能算了。” 注意到粉衣仙子的话头，厨娘现在骑虎难下。 想到二二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此刻全数发泄出来，声色越发严厉起来，叫着自己的委屈心酸。 看着柔弱，其实性格凌厉的粉衣仙子，连连赞同之后，话锋一转。 “说的颇有道理，不能就此作罢。寒公主，不知你怎么看。时候不早了，这事也应该有个定夺了。” 戏剧总该有落幕的时候，不知为何，看着一一那沉静的姿态，心中反而越发不快起来。 也许，那沉静的模样，不知不觉，与司地仙君有几分相似。 自己一直未曾得到的东西，凭什么一一可以轻而易举的收取。 脑海中烦乱不已，想到自己开姻缘铺子的目的，寒公主定下心神，正要开口宣布，二二接下来的命运。 “便让二二去……” 一一注意到寒公主脸上那那不近人情的冷漠，知道皇室的话语，出口即为一言九鼎。 无论二二希不希望，同不同意，事件都会按照寒公主的命令运转下去。 想来，此事躲不过，便只能硬抗。 二二的姻缘水准比自己高许多，留他一个暂时看着月老殿，也许是更好的选择。 自己没有看照好二二，自然应该受到同等的责罚。 思及此，脑海中，司地仙君的面庞一闪而过。 听说，几天前，人界的妖魔横行，也因此天灾人祸不断，洪涝，断桥，瘟疫，战乱，与往常相比，都以倍数增加。 司地仙君被临时调派，也不知何时返回天界。 在两位仙子的目光都落在一一身上，寒公主的心思却不知飞到哪里去。 那淡漠的眼眸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带着无奈与深深的思恋。 仔细看来，与一一眸中怀念的神色倒近乎相同。 这次的百死劫与千刀劫也是应运而生，将不听话的仙子和仙君扔下凡间，一边体验人间疾苦，一边充当炮灰和引子，辅助神界天君之首，将人间重新引回正途。 寒公主也因此，在各处张罗着惩戒仙子和仙君，为的就是给司地仙君铲除棱角，让司地仙君可以在自己的父皇面前，扬眉吐气。 这样一来，本应该由天定之事，不过靠自己的智谋与力量便可以篡改。 因为，自出生以来，寒公主最不信的便是命，最喜欢改变的，也是命。 命脉相连，惺惺相惜，事由天定，更在人为。 这些道理，又岂是月老殿一届小小侍从可以明了和理解的。 506 代为受过 二二梗着脖子，明显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随他们去的意思。 “寒公主，二二是月老殿唯一的仙君，若是他离开了，这月老殿一时半会儿都无法重新开张。” 一一禁不住开口，无奈且无礼的打断了寒公主接下来的话语。 寒公主身边的粉衣仙子，看着相同性别的一一，明显更为厌烦。 常年呆在寒公主身边，自然能感觉到寒公主身上逐渐散发出来的冷气。 “那不若你去？” 娇娇柔柔的话，自带一股莫名的锋芒与敌意。 寒公主刚想说些什么，粉衣仙子的话令她一瞬间茅塞顿开。 将一一送下凡间，说不准千百年都无需再看到她的身影。 如此一来，自己便会有新的机会接近司地仙君。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即便寒冷高贵如大漠高处那明晃晃的沙砾，寒公主自然也有其自己小女儿家的心思。 隐秘，无法为外人所道，也永远不会被他人发现。 寒公主淡淡的目光，掠向突然沉默的一一，带着莫名的寒意。 “一一照看二二不周，让他犯下偷窃这等下作的事情，扰了厨娘的正常事务，一一愿意承担相应的责罚。” 既然粉衣仙子的话说到这里，一一便直白的说出了心中真正的意思。 老二犯错，老大自然也难脱干系。 二二微微仰头，因为委屈泛红的眼眶，带着丝丝歉疚与激动，直勾勾的盯着一一，好像未曾这般见识过真正的一一。 明明是厨娘的错。 心中的不满，越发扩大，想要开口，又担心那看似铁面无私，实则公权私用的寒公主，真的会将自己送下凡间历各种各样的劫难。 也不敢说话，愣怔在原地，也不知如何是好。 二二第一次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一一竟然那般温暖可靠。 “若偷窃之事的主使是你？” 寒公主理智的思维快速运转着，无情的目光落在一一身上，不住的打量着。 这月老殿二二和一一的关系倒是甚为合理，不过如此一来，就显得自己这边没事找事。 想来，若一一自己承认些错误，也好将她送下凡间历那百转千回的生死劫。 顺着寒公主的话语，一一快速的应承下来。 生怕寒公主下一刻会改变心思，送二二下凡，那样一来便得不偿失。 月老仙君回来，自己也没法交代。 “是我主使。” 干脆利落的话语，让寡情的寒公主有了片刻的愣怔。 不过，也只是一瞬的惊诧，粉衣仙子们絮絮的话语便又响了起来。 “那便正好，送你下凡去体验人间疾苦。重返神界之时，希望你也能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是啊，是啊，这等好事，别的仙子和仙君求也求不来，率先恭贺一一了。” 粉衣仙子眉目含笑，眼尾带着丝丝鄙夷，嘲讽，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话音落间，门边来了两个身披青灰色羽毛的神界守卫，手中银光闪闪的戟，看起来，像是早就准备好的剧目。 “不行，一一，你不能跟他们走。月老仙君，月老仙君还没有回来呢。” 二二看着眼前的架势，还有门边逐渐汇集起来的仙子和仙君们，终于察觉到什么。 浑身因为寒冷而不停的颤抖着，那些指指点点，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让二二有些无力接受。 一一微微笑了笑，心中打着鼓，面上却似乎没有任何恐惧一般，只是希望二二无端的担忧可以少一点。 “二二，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不会回来。你照顾好月老殿，等月老仙君回来，将此事一一告知即可。” “可是，一一，你不能!” 二二想要鼓起勇气说些什么，说道一半，随着人流的涌动，一一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一!一一!你不能走!你走了，月老殿怎么办？一一，我自己没有办法照看好月老殿的。” 百年之前，只有二二一个，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一个居然会无法照看月老殿。 二二瘫坐在地面上，原本呼呼啦啦像是蚂蚁一般的仙子和仙君们瞬间消失不见。 月老殿冷冷清清的，白天的阳光温暖明亮，一阵清风吹来，却让二二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空气陷入沉寂，原本戴在发上的簪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面上，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殿宇内不断盘旋着。 跟着守卫厚重的脚步，面前从辉煌炫目的楼宇，逐渐变成一片荒原。 一人高的枯黄草丛，一眼望去，漫天遍野。 苍凉，冷淡，还有浓浓的压抑，笼罩在周遭。 周围少有仙迹，除了杂乱无章的巨大石块，完全看不到任何亭台楼阁。 一条窄窄的小路，从荒原中穿梭而过，两个守卫静默不语，一前一后，押送着一一来到好似星际变换的惩仙天坛。 天空中乌云密布，响雷阵阵，单是那气势，便让人不自觉的胆战心惊。 嶙峋的围墙，将一整块空旷的地域单独分割出来。 一整块圆滑的石头，屹立在三层台阶之上，看着没有多高的高度，但是一人高的台阶，却让一一攀爬了半天。 几道明亮的身影聚集在天坛之上，身边皆由守卫看守着。 寂寞无声的惩仙天坛，却无端有些鬼哭狼嚎的隐藏意味。 圆形巨石上面，与地府那代表轮回的阴阳图别无二致。 不过与之不同的是，这阴阳图正中心缺了一块。 缺少的图形，像是古井上面那一方高台。 一眼望下去，满目的繁华，看起来比神界还要热闹。 不过，即将迎来的百死旋转劫，恐怕比表面上听起来还要残酷暴虐。 不待一一准备些什么，眼前黑光与白光相互交错的视野，突然黯淡下去。 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密集，几道白亮的身影，像是油穿过铜钱正中心的空缺一般，没有任何阻碍的坠落下去。 视野一片昏暗，黑白的光全部消失，然后是苍白，好像，出现了淡淡的蔚蓝色，再之后，记忆似乎都被凭空的抹除。 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淡漠的神情，生闷气的神情，进餐时的典雅，行走时的落落大方。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依稀还可以记得他的名字，司地，好像从许久之前就认识了。 阴阳盘快速的流转，中间的缺口被几道身影填补之后，那轮盘瞬间融合成一个庞大的圆圈，像是乌云背后隐藏的那抹圆圆的太阳，迸射出无线的力量，然后重新照耀在神界的上空，与彩霞相舞相伴。 507 生死劫—水涝 天空中一道耀眼的闪电滑过，还未曾看清那闪电的具体位置，天空像是昼夜灯一般，点燃一刹那的时间，又瞬间黯淡下去，万物归于沉寂。 河水逐渐蔓延，随着天空中猛烈倾泻而下的雨水，而越加泛滥起来。 太阳没有像往常一样悬挂在天空中，反而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厚厚的云层后面，漆黑黑一片，厚厚的云层下面，依然是漆黑一片。 哗啦啦的雨水，顺着层峦叠嶂的山峰，从苍茫的高耸间直直坠落，摔打在与地同一水平线的水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周围的树木和花草，跟着这撼动天地的劲道，慌张无措的摇摆起来。 昏天黑地之中，原本整齐有序的农田和屋宇，全部被那清澈的汹涌吞噬，像是黑点一般的人们，快速的往四面八方奔跑而去。 可是，人的力量，又怎么能与自然相对比。 不过跑出两三米，便被那慌乱奔涌的水流淹没，完全看不清身影。 一一爬到高高的树上，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么一片混乱之中。 只是静悄悄坐在树干上，希望时间能将这场不一般的雨水平息。 远远打量着那不断在地面上奔跑，希望借此躲避河水冲刷吞噬的人流，一一唇角弯起一道好看的弧度，轻轻吐出两个字“蠢物”，现在终于有些明白当年那堕仙的心境。 寡淡又平静，那是一种无奈，更是一种对于不得不接受的命运的嘲讽。 即使面对着惊涛骇浪，也可以岿然不动。 自然，对于不断上涨的水势来说，往高处跑，才能避开那劫难不是。 树林的面积，随着水面的上涨，不断地皱缩，从开阔的椭圆形，一点点囊缩，变成一块圆形的小高地，那高地只是略高于水面。 随着倾盆大雨的浇灌，那高地也在一点点下沉，就像是一条破旧的木船，顺着自然的引力，一点点沉淀，最后全部沉坠，寻无可寻。 不知不觉间，一一脑海里浮现一张熟悉的面孔，洁白的身影，看似寡淡，实则重情重义，只是深沉的不愿意轻易诉说罢了。 一一蹲在那高高的树梢之间，四下张望间，一道洁白傲然的身影，猝不及防落入眼帘。 好似过了万年一般的长久，太阳已经不再是一种信仰，取而代之的，眼前满满都是那洁白不屈的身姿。 恍若隔世一般，挺拔如苍松的身姿，黑亮如墨的鬓发，徐徐然的态势，稳重而宽广的气度，让一一在混乱中一下辨认出司地仙君的身形。 不知他为何会在这里，可是为了自己而来。 思及此，一一那娇俏的脸蛋，出现一抹不自觉的红晕，甚至都已经忘记自己当下的处境，只是满心满眼瞧着，然后大声的呼唤。 “司地!司地!” 可惜，距离太过遥远，那呼唤声被雨水和汹涌的水流淹没，未曾留出一点一毫。 司地站在远处的高地上，那山峰高耸入云，即使水流泛滥，也完全不用担心，那水会蔓延到山顶。 反观一一的境况，则不是那么尽如人意。 司地身边站着一位老者，一头苍白的头发，看起来沧桑又老气。 手中一把盘旋手杖，刻着繁复的花纹，手杖周围有一些圆滑的木枝，并没有被裁剪下来，而是悬浮在那圆润的把手四周，支棱开来，像是蘑菇头上的花伞，单独看来，那不归整的形状，与人参须没有任何差别。 想来，这就是人界的土地神。 这场雨水过于重大，以至于土地神不得不召司地仙君下凡来奏这一趟。 “司地仙君，这雨水都下了有快半年之久，不知道能不能让那闪电神歇一歇，这人界不仅颗粒无收，人们也是慌乱四蹿，你看看这满目的疮痍，如何能入得了眼!” 土地神那耷拉着的眼角，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泪光，十分痛惜又无奈的不断念叨着。 “闪电神最近休息，并不是他所为，看来是东海那边出了什么乱子。” 土地神一脸痛惜，那晶莹的泪珠挂在略微修长的睫毛上，似乎马上就会掉落下来。 “那可怎么办啊？司地仙君!” 慌乱之间，土地神也只好询问身边司地的意思。 虽说司地仙君看着年轻，可是历经世事，见过的波折与磨难倒也不一定少于自己。 这么大的雨水，却是土地神第一次见，难免慌乱不已。 司地深邃的目光，落在那不断奔走逃命的人流之间，微微闪动，丝丝歉疚，片刻沉思，敛了心绪，徐徐中自有一股浑然的胸有成竹。 “现在时间过于紧迫，去东海来回便会耽误不少时候。不如，先将这泛滥的水流压制下。” 土地神微微仰着脑袋，才能勉强看到司地仙君的下巴。 浑浊又沧桑的眼眸，带着丝惊喜。 看来，将司地仙君请来，倒是一桩正确的事情。 “好，那便都听司地仙君的。” 司地微微点头，不再多言，手中幻化出一道洁白的光芒。 那光芒先是像夜明珠一般，聚集在手掌中，随即像是渔网一般，铺天盖地的朝着汹涌的水流而去。 一一坐在树梢上，看着那快速没过脚踝的水流，有些惊慌起来。 远处的司地，完全没有理会一一，看起来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一般。 也是，暂时失去神界法术的意义，的确不容易被仙君们发现。 即使是人界的土地神，也不会将注意力过多放在一株不起眼树木上那不起眼的身影之上。 “司地!司地!你看看我啊!司地!司地!” 这水这般大，不知何时便会将自己全部淹没，吞噬掉，不剩一丝一毫。 虽说，生死劫，历经生死，方可化解。 可是，那带着白沫的水将整个小腿都浸没的时候，一一终于难辨现实和事实的慌张起来。 司地没有听到一一的呼唤，自然也无法察觉她所在的位置。 手中白色光芒接续着，随着之前的力量，将整个河水快速的一分为二的阻隔。 冰凉的河水顺着小腿，像是无情的海藻一点点爬上来，逐渐淹没到腰际。 “司地仙君，快救救我啊！” 一道白光闪过，那呼唤的声音，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一一抱着漂浮起来的树干，在不断胸哟你好的河水中挣扎着，乌黑的秀发，顺着那河流，像是落花一般，狼狈中难掩优雅，四散开来。 司地站在山峰的顶部，淡雅开口。 “将上游的水暂时阻隔，这蔓延的河水才会暂时停歇。不过，却不是长久之计。” 一一抱着树干，看着司地那淡漠出尘的俊颜，忍住心里吐槽无力的话语，拼命挣扎。 好巧不巧，一一位于那被阻隔的河岸上游，雨水越发大了起来，一个白花花的巨浪，将一一那勉强的身影掀翻在河岸中。 漫漫的水际，开阔又绵延，偶尔有浮木飘在水面上，汹涌之间，一会儿又找寻不见。 508 生死劫—旱灾 太阳悬挂在高空中，高高的，明晃晃的，圆圆的太阳像是一颗圆亮的月亮，让人几乎分辨不出日夜来。 不过，若是能触碰到那太阳的温度，你便会确定现在是闷热的夏天。 不止如此，地面上的泥土因为太阳长久的照耀，开始裂开一道道深深的缝隙，黝黑的土地一点点退去原本的颜色，逐渐变得苍淡，黑色一点点被炎热蒸发，地面上湿润的土壤，变成了棕褐色，在纯白光芒的照耀下，又好似变成了红褐色。 水分一点点减少，只剩下白花花的沙土，像是淡白巧克力一般，在地面上一点点融化开来。 一一在沙漠中走了两天的时间，却连滴水都没有找寻到，时间仿佛过了无数个日夜一般。 人迹稀少，放牧的牧民，早就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地面上躺着一架花白的羊驼头骨，在风沙的侵蚀下，只露出一个尖尖的羊角，看起来满是渗人的意味。 为了不与那羊驼一般变成同样惨烈的下场，一一搜肠刮肚的寻找着，迈开步伐，努力保持体力，小心翼翼平衡的向着那可能有水源的方向一直前行。 天边出现一幢幢高楼大厦，一一面上浮现一抹诧异当然喜悦，看来，很快就会有水源了。 虽说现在经历生死劫，找到水源相当于劫难失败，还需要重新来过。 可是，对于生的本能，让一一下意识寻找那道水源。 风卷席而过，那漂亮的高楼大厦，随着一一的一步步接近，逐渐消失，无影无踪。 天空中的太阳火辣辣的，照耀在皮肤上，连带着空气中的热浪，吹拂起的沙子，将人的皮肤吹的生疼。 一一的嘴唇开始干枯，红润迅速退去，变成苍白的颜色，甚至开始起皮。 有些失望的静默站了一会儿，发现周围不要说水源，连绿色植物的影子也找不见一分一毫。 一一只是无奈了一阵，为了生存，不得不继续保持体力，往前面不停的行走。 一棵绿色说不出名字的植物，细细长长的叶片，静默而坚韧站立在一片荒原之中。 植物旁边有一道沙坑，一把带着铁锈的铁锹，放置在沙坑的旁边，好似不久前有人来过。 尝试着挖坑寻找水源，不知怎么的放弃了。 一一看着那绿色的植物，心中泛起点点涟漪，希望与激动的情绪，流转在心间，带着蓬勃的生机。 眼前事一望无垠的沙漠，眼前却是一个隐隐带着水源迹象的沙坑。 不需要仔细思考，一一便停下走路的步伐，站在那沙坑旁边，微微蹲下身体，捡拾起地面上的铁锹。 将那铁锹放在沙土里面，选了个省力气的角度，一下又一下的铲着沙土。 地面上的沙坑一点点加深，从一个小小的土坑，逐渐加深到一米的高度，然后是两米，三米，一点点，越来越深，一一不得不跳下沙坑，满怀希望的继续挖掘着。 沙坑里的温度越来越低，越往下挖掘，甚至能看到那似乎带着湿润的沙土颜色在逐渐加深。 明晃晃的太阳，被沙坑高高的围墙阻隔在头顶，只留下一束明亮。 多余的闷热蒸腾掉，一一站在沙坑里，感觉很快就会挖掘到水源，身上的力气，没有衰减，反而越发多了起来。 努力认真撅土的意义，并没有发现沙坑旁边突然出现的两道身影，自然也没有察觉到那非常熟悉的寡淡声音。 “司地仙君，这旱灾已经有一年多了。以为秋季多雨水，冬季有雪水，哪成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愣是连一滴雨水都没有落下。原本居住在这里的牧民，跑的跑，饿死的饿死，哪有任在这住啊！司地仙君，你快想想办法吧，再这么等下去，这沙漠会越来越扩大，范围越来越大，受灾的地区和民众便会越发多起来。别说我一个人界的土地神，就是神界的土地神，也恐怕没有任何办法。届时，我这土地神是做不成了。司地仙君，你看看。” 土地神说了一大堆，司地一边听着，一边认真观察着周遭。 这地面上既然有沙坑和小草，就说明水源是存在的，只是因为低于地表，被厚厚沙化的沙子覆盖住，所以无法表露出来。 再加之太阳炙烈的温度，让这片荒漠越发人迹稀少起来。 “无需多言，我这带了些草籽。” 不待司地说完，土地神便有些憋不住的插嘴道。 “司地仙君，没用。什么树苗，草籽，都试过，一点用没有，你说说天上一点雨没有，怎么可能生长的起来。司地仙君，你看看能不能让东海那老家伙过来一趟，行个方便。” 显然，土地神邀请司地仙君的主要目的，是希望司地仙君可以去邀请东海龙王。 对于土地神来说，看管的范围有限，自然也是不能随意走动的，可是神界的司地仙君就不同。 司地仙君主要职责，便是保持人界土地神和神界的联系，制定相应的规则策略，从而保持人界和神界风调雨顺的自然平和。 司地没有理会土地神不绝如缕的念叨，神色淡漠，眸中带着谨慎的理智，沉声接着说道。 “未必如此，这些草籽从神界带来，不需土壤，不需雨水，便可成活。这些草籽带动之下，荒漠会一点点恢复，需要些时日罢了。” 土地神那慌乱无措的脸，布满了冲破困顿的明媚喜悦。 略微沧桑的脸，因为开怀的笑意，皱缩在一处，看起来，像是个敦厚的小包子一般。 “真的吗？司地仙君，那可真是太好了。” “嗯。” 司地不再说话，将手中装着草籽的口袋交给土地神，便转身翩然而去。 土地神捧着那袋草籽，如获至宝。 正好，眼前有一道深深地沙坑，土地神扬起笑脸，得意洋洋的将草籽扔到沙坑里面。 果不其然，片刻功夫，一棵绿油油，足有半人高的针叶草笼出现在眼前。 一一正挖着坑，冷不防脑袋似乎被什么磕碰一下。 明晃晃的光线消失不见，周围漆黑一片，一一被草籽的根部挤压在沙土之间，原本剩余的空气，一瞬间抽空，一一整个贴在墙壁上，抬起头，便被一片黑暗笼罩。 手中的铁锹被那庞大的草籽根部挤压的断裂开来，碎裂的铁锹斜斜插在墙壁之间，沉默无声，带着些许叹息的悲鸣。 司地站在高高的云层之间，微微理了理衣襟，唇角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低沉温柔，眼底依然一片冷漠。 云朵，顺着风吹拂的方向，加快了流动，像是旗帜一般，轻轻飘扬着。 509 生死劫—飓风 一一拿着画的像多太阳花的糖枝，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中高高悬挂的热烈太阳，从来没有觉得生活如此惬意。 看来，这生死劫也不是每天都会经历。 宽敞的街道上，车水马龙，衣鬓泛香，精致华美的马车，从身边缓缓驶离，顺着风微微扬起的轻纱帷幔，露出着绫罗绸缎的娇嫩身形，修长的身姿，让多少路人望而生叹。 一一是女子，自然没有欣赏女子的癖好，拿着糖块，心满意足的在街上来回游走。 不绝如缕的吆喝声，稀疏平常的热闹与恬美。 一道雪白的身影，手中执着一柄骨玉折扇，潇洒的从远处走来。 一点点，慢慢靠近，熟悉的面容，一一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只是愣怔间，手中的太阳花糖随着微滞的动作悬在半空中，锋利的眉毛，挺直的鼻梁，微抿的唇角，端的是一个大家公子的气派与风度，让人见之便心生喜爱。 不似人一般的潇洒屹立身姿，好似神界的仙君。 缓缓走动的步伐，无形中带着一股沉稳的压迫态势。 那双深邃的眸子，并没有落在一一身边，反而直直朝着远处的天空望去。 一一直直站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那俊逸出尘的白衣男子瞬间掠过身边，待一一回味过来，空气中只剩下淡淡清雅的松柏清香。 好似从远处苍翠的茂盛森林中传来，缥缥缈缈的，浑身上下带着说不出来的干净与澄澈。 “快跑啊！” “快跑啊！” “快跑啊！大事不好啦！” 一一将太阳花糖顺势送到唇边，身边却响起来一阵阵慌乱的呼喊声。 好似在远远的地方传来，那混乱，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从街道一端快速的蔓延开来。 一一微微偏过脑袋，只见那白影离开的方向，人流开始不安的攒动起来，并且纷纷往自己的方向跑来。 这是怎么了？ 一一心中疑惑不已，看着那快速朝着街道另一端跑去的贵客布衣，还有些懵懂的迷糊。 一一更为奇怪的是，大部分的人都朝着一个方向狂奔，像是参加百米冲刺一般，如风掠过身边，却没有人问何事如此慌张，真是奇怪。 与此同时，背后传来一道沉稳低哑的嗓音，那白衣脚步略微停顿，望着远处那一瞬间乌黑的天空，优雅大方的询问。 “出了何事？” 可是，疲于奔命的人们，自然没有那个功夫理会看着儒雅俊俏的男子，纷纷摇了摇脑袋，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一转过身体，乌黑的天空，一道巨大的风柱，从远处裹挟着泥沙，还有那断了的树枝，像是不听使唤的磨盘，远远的飞了过来。 “飓风，是飓风。” 一一口中念叨着，看着手里那还没有吃完的太阳花糖，苦丧着脸蛋，转身迈步，正想和人们一道跑开。 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快速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 司地一身白衣，站在慌乱奔蹿的人流中，高雅出尘，不费摧灰之力便可以找寻的到。 有些无奈，带着对于陌生好看男子的陌生好感，一一拉扯司地的衣摆，打算带着他一起逃离。 “你还等什么呢？那是足有几百米高的飓风，快跑啊。” 司地站在原地，深邃的眸子掠过一抹清淡的笑意，那熟稔的微笑，似曾相识，带着淡淡的可靠与温馨，让人不自觉相信。 “嗯，我知道。” 不过，愣是再强大的力量，也是不可能与自然相抗衡的。 一一此刻并没有时间理会司地那沉稳的镇定，反而拖着司地的衣角，打算快速跑开。 “知道你还不跑，还等什么呢？急死我了？快跑啊!” 一一站在司地旁边，拉扯衣角，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拉扯不动。 “无碍。” 轻轻冷冷的话语，带着漠不关心的神色，让一一瞬间有些恼火。 面前的男子并不在意自己的生命，自己又何须理会他。 不如自己先逃了再说，继续拖下去，这生死之事又会很快有了结果。 可是，看了看手中那化了一半的太阳花糖，一一终究是再也无法忍住生的本能，大声呐喊着，便要往远处跑去。 “算了，你不跑，我可要自己跑了。” 司地静默站立在那飓风面前，不动声色。 乌黑的天空上，云朵被全部吹散，房屋因着那猛烈的风，不停的左右摇摆着，有几块雕花木窗实在受不了那狂风的拉扯，从房子上坠坠然掉了下来。 树木被巨大的力道连根拔起，地面上的泥沙，顺着那外围的劲风，吹打在脸上，带着满满的疼痛，脑袋似乎都要被那靠近的冷风吹裂开来。 一一转身跑开，身体却无论如何动弹不得，那太阳花糖果粘在司地的衣衫上无论如何也扯不下来。 一一看着那不断贴近的飓风，无奈蹲低身体，没有任何思索的抱住司地的大腿。 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只能感觉到手中的肉质紧实又健壮，即使不信赖，此刻也不得不紧紧抓住最后一个希望。 司地微微蹙了眉头，有些无奈的抿唇，却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因为，很快，这麻烦精便会被带走，而自己不需要耗费一星半点的力气。 悄然伸出的手掌，白色光芒星星点点的消散开来，飓风直接掠过一一和司地的身边。 乌黑的长发，被狂风席卷拉扯，如神魔乱舞一般，好似要脱离身体，浑身被莫名的力量拉扯着。 司地身形未动，那风依然顺着街道，将两侧的房屋吹的哗啦作响。 拼命的掠过司地身边，司地稳稳站着。 一一怀抱大腿的手，被风的力量一点点拆开，最后像是无力的轻薄纸张，被完全拉扯到那一圈圈不停旋转的冷风之中。 “救救我啊!” 心中的话语，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无法发声。 一一看着地面上越来越遥远的黑点，那未曾移动分毫的黑点，理应是熟悉的模样，可是，那黑点并没有理会自己，只是坚定站在街道上，看似空旷的街道此刻凌乱不堪，却未曾影响那黑点分毫。 司地一直未曾动作，一一终究是鄙夷又不甘的轻轻阖上眼睛，看来又到了睡觉的时间。 510 生死劫—妖祸 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森林中，参天的古木，一棵接着一棵，从树枝上坠落下来的藤蔓，缠绕在一处，幽暗的光线中，散发略微暗沉的泥土芳香。 地面上的落叶层层叠叠，堆作一起，地面柔软又湿滑，一个不小心，似乎就会泥足深陷，难以逃脱。 花豹仙君苦丧着脸，小心翼翼的便要去拉扯司地洁白的衣袖。 司地蹙着眉头，漫不经心的躲避开来。 “好好看路。” 严肃的话语，与平常那冷漠的性子没有半分差别。 “我知道，就是有点小怕怕，哈哈哈。” 花豹仙君听到司地近乎呵斥的话语，挺直腰板，明亮的眼眸四下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试图将那作祟的目标寻找出来。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森林，厚厚的层叠在一处，茂密的枝叶，将太阳全部遮挡，幽静的森林里，很难看到丝丝缕缕的光芒。 空气中安安静静的，时而不时能听到巨鸟那怪异的叫声与呼唤，扑啦啦的声音，于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司地仙君，这树林这么宽阔，去哪找那黑蜘蛛啊？” 看不到太阳，便很难辨得清方向，自然也很难察觉到那鸟鸣的具体来源。 “稍安勿躁。” 只需静静的等待，相信不出片刻的时间便会看到那黑蜘蛛。 神界的灵气十分纯粹，司地与花豹身上又同时拥有这种特别的气息。 通过邪门歪道提升修为的黑蜘蛛自然不会放弃这般好的时机，自己寻着气息，说不准现在已经蛰伏在近处的某些地方，只是一时还无法察觉。 花豹仙君睁着大大的眼睛，四下打量着，眸中带着点点委屈的白光，一副十分不乐意的模样。 “就不应该听那死老头的话，说什么帮他到人界处理妖祸，最后得了好处未必是自己的，若是一着不慎，被那蜘蛛攻击，身体受到什么损害，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那南坪仙君是武将出身，自然认为荣誉和声望是至高无上的。 这般要求着自己，便也拿同样的标准要求来训练花豹仙君。 可是，显然随性自然的花豹仙君对于这些近乎疯狂的争抢没有丝毫的兴趣，反而更喜欢游山玩水。 这次被逼迫下凡，心中难免带着怨气。 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花豹仍然在不知不觉的念叨些什么，司地神情戒备，深邃又犀利的眼，望向一片浓郁的草丛。 一道辨不出颜色的衣袖，从那足有一人高的草丛里面，一点点露出来。 司地冷漠的脸，毫无波澜。 花豹仙君却已经吗呀一声，瞬间躲到司地背后两米远的地方。 那身形看似像是女子，身段妖娆。 花豹仙君一手撑在圆润宽大的树干上，一手放在乌黑发亮的短发上，轻轻拍打着，然后做出一个自以为十分潇洒的举头望明月一般的动作。 “美女，有话好商量，我不打女人的。有什么问题，你和面前司地仙君聊哈。” 徐徐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带着些微的颤音。 司地眼尾带着抹了然的嫌弃，转回视线，目光定定放在那郁郁葱葱的草丛之间。 脏兮兮的少女，从那厚重的草丛后面，一点点扒着地面上的泥土，好不容易爬了出来。 司地一直静观其变，未曾有任何动作。 因为，显然，那女子身上的气息并不属于妖怪。 反而，清清淡淡的，像是堕落的仙子，更像什么都不会的人类。 一一不顾满身泥泞，顶着一头小黄花，看到面前两道屹然不俗的身姿，一瞬间愣怔在原地。 这两道身影看着十分熟悉，可是随着不断经历生死劫，这记忆却越发差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时候见过，想遍了整个脑海，都完全无法回忆起来。 那一身皎洁白亮的男子，刀刻的容貌，深邃如海的俊眸，还有那红润轻薄的唇，挺直的鼻梁，将光滑白皙的脸分割成没有任何缺点与瑕疵的两个部分，合在一起，带着两分潇洒，两分拓然，两分开朗，两分沉静，让人心神为之一振，一时间移不开目光。 刚刚从土坑里爬出来的一一，还有些懵懂无措，似乎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被莫名扔在茂密丛林中的一一，想要找到一望无垠的丛林出入口，竟也一时忘在脑后。 视线完全被皎洁如天上月的司地仙君吸引，从花豹仙君身上收回略微嫌弃的视线，有些喜不自禁开口询问道。 “不知两位是？” “美女，我是神界的花豹仙君，你一个女孩子，跑到这么茂密的丛林，不知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等司地开口回复，花豹仙君一改那怯懦的模样，看到一一无害的面庞，一向喜欢美女的花豹仙君，瞬间像是黏人的猫一般，悄无声息又敏捷非常的凑了过去。 “无妨，我只是迷路了，既然你们是神界的仙君，总有办法离开这密林。” 一一瞧着花豹那好似一摇一摆的屁股，有些无奈的傻呵呵笑了起来，心情自然是还不错的。 毕竟，能在这广袤无垠，甚至连光线都鲜少见到的密林，发现两道神界的仙君，欢快的感觉，就像是刚刚从冰天雪地的冬季，一瞬间来到热烈温暖的春天，整个灰暗的视线一瞬间明亮起来。 花豹乐呵呵的点头，看着一一那张娇俏的脸蛋，心中不自觉喜欢，话语越发柔和，絮絮的念叨解释着。 “自然，不过，我们来这可不光光是为了离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你若是愿意与我们一道，便跟在后面，不要吵闹便是。” 只要跟在仙君后面，只要仙君们同意，那便可瞬间离开这茂密的丛林，这样一来，自己便会性命无忧，生死劫什么的自然也不是大问题。 一一黑黝的眸子灵动的转了转，乖巧的点了点脑袋。 “好的，我安安静静的，你们处理你们的事务，我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司地看着一一那有些熟悉的脏兮兮脸蛋，心脏莫名的跳动一下，再一下。 于此同时，一道黑黑的身影，猝不及防间，从茂密宽大的枝叶上跳了下来，站在一一的肩头，睁着亮晶晶的黑眼睛，一副可爱无害的模样，静悄悄看着一一。 “好可爱的蜘蛛啊。” 一一感叹间，花豹仙君好似看到鬼魅一般，浑身打着哆嗦，瞬间跑到司地身边，一边浪哭鬼嚎的喊着。 “吗呀！吗呀！” 喊了半天，话语里却没有半点内容。 司地那好看的眉蹙起，面色沉重，小心翼翼的，带着关切的低声嘱咐，在乎的神色于深邃眼眸中无处躲藏。 “不要随便动。” 司地警告的话语，让一一收回那想要触摸的手。 也就是这一瞬间，那黑蜘蛛快速的朝着一一咬了一口。 晕厥之前，一一又不舍的细细看了一眼皎洁俊朗的司地仙君，暗道一声美色误人。 511 重返神界 一一被抬回神界，已经是百年之后。 这其间经历的磨难，在升上神界的那一刹那，全部都从记忆中清除，可是那疼痛与无畏刻印在灵魂中，经久难消。 面前一片苍茫，除了大仙和小仙像猪一般不满的嘟囔与嚎叫，什么声音都没有。 准确来说，还有守卫身上铠甲相互摩擦发出的窸窣声。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感觉，百年的时间，有的消散，有的汇聚。 一一缓步走下惩仙台，看着周遭依然不断的轮回，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请问，月老殿在哪里？” 有些担心的询问道，这么久的时间，不知道月老仙君他们怎么样了。 一一跟在一个巡视的守卫身后，试探性询问。 “直走，看到假山，右转，直走，穿过白桥，左转，再右转就到了。” 守卫刚刚调来惩仙台，对于一切还充满新鲜感，此刻视线落在一一那白皙的脸上，带着一分善意的笑容。 “谢谢你。” 还好，还好，月老殿还在，一一有些暗自窃喜，而且还在原来的位置。 根据记忆里的路线，一一快步离开惩仙台。 突然而来的新生，永远都不用再经历那魔鬼一般的死劫，一一浑身都感觉轻松不已。 琵琶和古琴奏鸣的声响，从繁华正中心缓缓传来。 四处张灯结彩，像是人间新春一般的热闹。 衣裙蹁跹的仙子们，手中提着各自代表心意的礼物，往同一处汇集而去。 白色的桥面下，溪水不停地流淌。 一一快步跑着，因为，左转，右转，那便是自己的家了。 脚突然被什么绊住，地面上不知哪里来的小石子，一一径直扑倒在地面上。 坐在地上，有些无奈的摩擦着手掌，视线不经意抬起。 一道熟悉的身影，在数不清次数的相遇，相离，完全没有察觉的漠视之后，有了瞬间遥远与陌生的感觉。 “司地仙君，好久不见。” 看着原本心心念念，甚至在每一次磨难之中都寄予希望之，现在却突然冷静下来。 热情，被无数次的海浪，无数次的狂风，无数次的凄惨，一点点消耗殆尽。 司地看着地面上消失了许久的仙子，心中的慌张与担忧完全无法掩饰。 什么都没说，将礼盒放置在地面上，快速蹲下身体，打算将一一扶起来。 “脚踝没有问题吧？” 一一注意到司地的动作，一个翻转，没有借助任何外力，从地面上快速的站起。 看着那在乎的视线，瞧着自己的脚踝。 一一只是轻轻摇了摇脑袋，淡雅的开口。 “无妨，没事，我回月老殿了。” 说完，不再理会司地仙君的片刻错愕，快速的离开原地。 司地半蹲在地面上，看着空空的掌心，好似有什么突然间流失，无法诉说的无奈与低落。 刚刚想脱口而出的喜悦想念，此刻有些无所适从。 “你回来啦啊！” 带着深深怀念的话语，听来有些沙哑与痛恨。 一一跑回月老殿，走到门边，微微顿了顿。 随即站在门边，窃窃的趴在门边，探头探脑，朝着里面张望着。 “月老，我回来啦！” 二二看向门边，有些呆滞疲惫的眼眸，微微闪动，激动的呼唤出来 “一一。” 月老带着老花镜，一丝不苟的捋着红线。 “一一，回来啦。回来就好，该做什么，做点什么，晚上加鸡腿。” 看到月老平静的神态，原本欢欣雀跃的心又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好似，一直以来的磨难真的过去了，自己又回到了起点。 起点的位置，月老殿还在，月老仙君还在，二二还在，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 沧海桑田，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最近月老殿生意怎么样？” “还可以。” 月老平淡无波的说道，二二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一一，你不知道，你走之后，好多年，月老仙君才回来。后来，皆说姻缘店铺不知什么原因，不开了，估计是经营不善，一直在搭钱，毕竟，他们可是什么姻缘都敢牵。你说说，猪八戒那一个品种的仙君，能随便牵姻缘嘛！他们皆说姻缘店不得，牵了一条又一条，仙子们发现自己牵了个烂姻缘，都上门讨赔偿。这一来二去，你也知道。” 二二喜悦的说了一大堆，欢快的模样，听的一一心情也跟着欢快不少。 “原来如此，还是咱们月老仙君眼光长远。话说，外面张灯结彩，可是神界又有了什么好事？” 二二坐在椅子上，不停的牵着红线，一边忙碌，一边不停的和一一聊着。 “你都离开多长时间了？玉帝他家小女儿今天成年，举办及笄礼。各路神仙都去了，月老仙君年纪大了，不愿意凑那个热闹。” 自己走了这么长时间，想来，玉帝他家小女儿已经百岁了。 是啊，神界的百年，在人界沉浮了千千万万个日夜。 每天看着天空中闪耀的点点繁星，一一总会思念月老殿的一切，还有那些代表着喜怒哀乐的姻缘事。 听二二讲了个热闹，一一突然间微微笑开，原来月老仙君还没有忘记自己。 “这样啊，是好事。月老殿这么繁忙，可以理解，我也来帮忙。” “太好了，你不知道，皆说姻缘黄了之后，咱们这月老殿可是越来越忙了。” 二二点头赞同，和一一继续开心的念叨着。 身边少了个一一，总觉得心底缺了点什么。 此刻，重新见到一一，便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般。 “我看到了，从刚才说话，你都没停下来工作。这次，我回来了，咱们月老殿便还是月老殿。有了我，你这工作可轻松不少。” 二二将椅子往旁边挪了挪，示意一一坐在他身边。 “是啊，快来帮忙，工作结束月老请吃大餐。” 熟悉的身影，端坐在圆盘一侧，在闪耀的光线中，月老仙君看起来又苍老了两分。 眼眶不知为何有些湿润，难以平复的心情，压抑着，半晌才坚定的说出一个“好”字。 512 星莲公主 一一牵着手中的姻缘线，神情却有些无精打采。 月老仙君还在休息，上了岁数的缘故，从一一回到月老殿之后，月老每天睡眠时间延长不少。 二二还在吃着早餐，看着一一那闷闷不乐的样子，小声的提醒着。 “一一，你这次回来好像变了许多。你不去看看司地仙君吗？你走之后，他倒是来了两趟。” 熟视无睹的场景，横贯在一一与曾经美好的回忆之间，被二二这么一提醒。 原本平静的心，再一次掀起波澜。 “他来做什么？” 一一突然提高的音调，让二二明白一些事情。 可是，即使每天牵连着姻缘，二二也完全没法理解爱情中那些复杂难辨的情绪。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他来问你做什么去了，不过来了两次，见你一直不在，便没有再来过。” 一一冷哼出声，似乎真的不在乎司地仙君。 “倒是与他无关。” 可是若当真不在乎，为何情绪反应还会如此激烈。 “一一，从人间回来，四队仙君又多了不少的爱慕者。因为听说人界混乱平息，司地仙君功不可没，甚至还加官进爵，封为保卫一方平安的天水将军。” 二二和一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月老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一一却再也没有跑到司地仙君的府邸。 也不知下凡一趟，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这般寡情寡心。 月老殿的姻缘像是整个年华里最热闹的春夏，万物复苏而枝繁叶茂，春暖花开而夏夜盈盈。 一整天都没有太多的空闲，因为熟练的缘故，工作起来倒也更为顺手。 不过，司地仙君的府邸，却比前些年更为热闹。 毕竟，水涨船高，展露锋芒，颇受爱戴。 二二提到的星莲公主，便是其中火热的追捧者之一。 也不知为何，自从见到司地仙君之后，星莲就特别喜欢粘在司地仙君身边。 影守在门边，看着络绎不绝的香裙衣鬓，有些麻木的无奈起来。 “司地仙君。” 一道娇俏欢快的声音响起，那天生明媚带有刺透性的声线，无需影通报，坐在桌边阅览的司地仙君便已经早早知晓。 一身灿烂金黄色罗纱裙，清透的白色灯笼袖，将刚刚成年的少女，衬托的越发娇俏可人起来。 “星莲公主，欢迎。” 与对待其他仙子的冷漠不同，司地仙君对星莲，总是多了两分礼貌与宠溺。 也许，是因为她那双与记忆中极为相似的眼眸。 平滑的双眼皮，乌黑圆亮的大眼睛，轻轻眨动间，好似葵花园里翻飞不停的蝴蝶一般，美好而易碎，让人忍不住呵护。 “司地仙君，你看我头上的花环好看吗？” 星莲摇曳着流沙一般自然垂落的裙摆，像是一只可爱无害的小兔子，快速的蹦跶进来。 司地缓慢抬起视线，一顶像是大海一般澄净的蓝色闯入眼帘，将星莲公主那圆润白皙的脸蛋，衬托的越发娇俏动人起来。 “很漂亮。” 短暂而直白的肯定，司地仙君轻轻应答着。 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一那清冷陌生的神情，心中一股难言的郁闷，久久无法消散。 “谢谢夸赞，司地仙君，我们去玩秋千吧。我央了竹编仙君，特意帮我打制了两架。刚好你一架，我一架，我们可以一起玩。” 星莲公主似乎没有发现司地仙君的低沉，轻快的叙说着自己的有趣想法，并且希望带着司地仙君一个。 毕竟，像司地仙君一般温润可靠，正直潇洒，身形俱美的仙君，可是凤毛麟角。 寒公主又不陪自己玩，所以对于这个年纪的星莲公主来说，最喜欢司地仙君。 司地瞧着星莲那期盼的眼神，与曾经记忆中的她那么相似，有时连司地都迷惑。 究竟一一和星莲公主，哪一个才是与自己携手百年的葵花妖。 也许她们都不是，因为现在司地仙君所处的地方，是六界最为神圣的神界。 在神界，是不允许出现妖这个字眼的。 即使曾经由妖飞升，仙子和仙君们也总像做错了什么事一般，畏畏缩缩的不会直接道明出身。 有些感叹，有些难以拒绝，因为司地仙君也有些迷惑。 “我不玩秋千，让影陪你去吧。” 星莲那张圆润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因为不开心，微微皱着，像是一个可爱的人参娃娃，看着便可以忘记忧愁。 “司地仙君，我不要影陪着我。司地仙君，我们一起去玩秋千嘛。” 见司地一直未曾松口，只是淡淡的摇头，星莲公主再次提议道。 “不然，你不喜欢玩秋千，我坐在这里，陪你玩棋可好？” 无法推拒的司地仙君，终究是无奈的应答下来。 也许，比起秋千来说，棋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游戏。 虽然人界混乱暂时平息，可最近魔族与妖族动向还是有些鬼鬼祟祟，让人不得不防。 麻烦事不少，现在适时的休息休息，倒也不错。 “也好。” 这么想着，便也顺着星莲公主的意思，将案卷收起，让影取了棋盘，仔细贴心的摆放整齐。 在神界，千万米的距离不过近在咫尺。 二二从外面回来，一手拎着晚餐，一边碎碎絮叨着。 “一一，我听说，司地仙君和星莲公主在下棋，你不去看看吗？” “不去，忙。” 一一清冷开口，似乎真的打算不再理会司地仙君。 “一一，你不是喜欢司地仙君喜欢的打紧吗？你不去，司地仙君和星莲公主若是在一起了，你怎么办啊？” 二二的话，让一一平静的心略微烦躁，可是面上无法轻易看出分毫。 “嗯。” 简短的一个字，表明了一一现在郁闷的态度。 见一一冷淡的神情，二二有些八卦的心也瞬间平息下来。 也是，一一都不在乎，自己紧张个什么劲。 索性将晚餐放在桌案上，唤了月老仙君一同进餐。 513 真心实意的问候 只要空闲着，星莲公主就会往司地仙君所在府邸跑，虽然刚刚成年，不过，星莲公主依然是孩子心性，没有忙于什么事务，自然天天准时准点的去拜访司地仙君。 今天，星莲又拿着一块珍贵的琉璃玉，亲自温柔的摆放在司地仙君的桌上。 除了这块星星形状的琉璃玉，还有热烈盛开且经久不衰的玫瑰花，除此之外，还有贝壳做的风铃，装着一粒豌豆种子的琥珀，九天玄铁打造的五子棋棋盘，宝贵珍珠研磨出来的黑白棋子，还有…… 数不胜数的礼物，将整个长桌几乎掩盖起来。 司地看了看星莲公主手中刚刚带过来的琉璃玉，无奈的轻轻笑了开来。 “谢过星莲公主的好意，以后请不用再带礼物过来了。” 星莲公主有些委屈的嘟起嘴巴，司地仙君惯常以来，可从来不会拒绝自己的。 为什么说不用再带礼物来了，自己那么喜欢司地仙君，自然是将自己喜欢的东西全都给他带了过来。 “为什么啊？” 星莲那双明媚带着双眼皮的大眼睛，只要落在司地身上，就好像被什么魔力控制，完全无法说出不合时宜的话语。 可是，长此以往，并不是办法。 星莲公主每天黏着自己，连正常的社会交往都没有，这样下去，对于还在成长的星莲公主不是什么好事。 何况，昨天玉帝已经派人专门来察看，看似讯问自己的工作，可话语中让自己远离星莲公主的暗示是那般明显。 司地仙君将长桌微微整理，才空出一点位置，放置刚刚取下来的案卷，声音清淡的解释着。 “这房子，你也看到了，很小。” 星莲公主在房间内来回走动，飘曳的裙角，是神界织工最为精巧的仙子制造。 像是流星一般的金色纱裙，好似将人间的黄金磨碎再糅合在一处而制造的。 记忆中，司地仙君的府邸太过冷清。 简单的桌子，简单的床板和古朴的书架，一切看起来都太过简单，完全不符合司地仙君现在的天山将军的称谓。 和自己精致小巧但是极为华丽的宫殿相比，真的差的太多了。 如此一来，星莲公主才会想到给低调的司地仙君送礼物。 “那怎么办啊？每天都有许许多多善良又奇怪的神仙给我送礼物。” 不过，事实确实如司地所说，桌子上几乎没有地方再放置其他的礼物。 星莲公主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在司地仙君的房间里寻找新的空缺。 司地仙君从书案上抬起视线，故作寡淡的声音中带着善意的引导。 “你可以和其他的仙子一同分享。” 星莲公主那双俏皮的眼眸，突然变得亮晶晶的，似乎想到了什么更好的法子，将司地仙君的名字与自己的名字牵连在一处。 “倒是个好法子，就按照司地仙君说的来。” 像是一阵风，来的快，去的快。 刚刚说出与其他仙子分享，踮着脚尖，四处张望的星莲公主便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 “我去送礼物啦，司地仙君，明天见。” 还未等到司地继续说些什么，吵吵闹闹的声响瞬间平静下来。 满屋子的琳琅珍宝，也总是少了些什么，寂静的院落，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寡淡。 院落里的青松，郁郁葱葱，对于这平静却多出几分适应来。 耳根子总算清净，影看着欢脱跑开的星莲公主，有些瑟然的松了口气。 心中奇怪，这星莲公主和寒公主明明是一母同胞，怎么性格差距这么大。 果然，自己还是更喜欢冷静理智的寒公主，像是脑袋缺了根弦的星莲公主，就有些无法理解。 说到寒公主，星莲公主第一个想到的仙子，便是自己的姐姐。 平日里，寒公主除了一身简单的衣裙，身上都没有任何饰品，让人觉得未免寒酸了些。 于是，星莲公主送了一整套的黄金，其中包括吊坠，耳环，头上的流苏，还有脚环。 名不见经传的各路仙子，也纷纷收到了星莲公主的礼物和亲笔书信。 一一坐在月老殿，细致的工作着。 外面便飞来了一只仙鹤，扇动着巨大的翅膀，稳稳停在月老殿门口。 “一一在不在？” 有些尖锐的声线，是神界负责护送鸟类专有的嗓音，据说，这样具有穿透力的声音，方便鸟类们在相互看不见彼此的千公里内相互交流。 “我在。” 一一快步走到门边，神情还有些疑惑。 在神界，除了月老仙君和二二，自己应该不认识其他仙子和仙君。 说到仙君，难道是司地仙君送的礼物。 可是，这么近的距离，为何不亲自跑来送一趟呢。 而且，司地仙君那般清冷的性格，不像是会送礼物给自己的仙君。 真是奇怪，仙鹤没有继续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包裹里是什么东西。 只是将羽毛上托着的小巧背包取了下来，直接交给一一。 “我的天，一一，你居然有礼物。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想来，我在神界这么久的时间，还没有收到过正式或者不正式的礼物。因为啊，在神界，互相送礼物，可是表示对对方的喜爱与呵护之意。” 一一有些疑惑，将精致的金黄礼物盒摆放在桌面上，困惑开口。 “可是，现在还不知道是谁送的？” 二二将手中的事务搁置在一边，有些雀跃的跑了过来。 “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上面都有署名的。” 精致的礼物盒，如果看的没错，应该是纯金打造。 按照二二的提醒，一一小心翼翼的拆开包裹。 一架精致的雕花马车模型，只有手掌般大小，静静的摆放在纯金打造的金贵礼品盒里。 总觉得哪里奇怪，又似乎本该如此的合乎心意。 除了一架连车窗都可以看出细腻雕工的马车，车顶上还连着一张粉粉嫩嫩的纸条。 “最真诚的问候，送给各位礼物，事想让各位知道，司地仙君是我的，谢谢你们的包容和体谅。” 一一那张原本寡淡的脸，莫名多出一抹落魄，随即不知名的怒火，从心底熊熊燃烧着。 心中憋闷，视线往右下角滑去，金笔“星莲公主”四个大字，十分显眼刺目。 “这星莲公主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哪里有这样的，好想给她牵一条姻缘线。” 看了看一一烦闷的表情，二二终究是把后面的话都咽了下去，毕竟，生气的仙子像魔鬼，惹不得。 一一放下手中的活计，不理会一脸看热闹的二二，便打算去找司地仙君。 可是，走了一半，忽然回忆起人界的种种，又心神坚定的中途折回。 手中机械的绑定着红线，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514 烦与恼 司地阅览手中的案卷，人界的混乱虽然平息，一切按照正常的轨迹与法则运转着。 可是，其中隐匿的一举一动，又不得不令人担心。 新近的文书，让司地仙君更为忧虑。 魔族培养的下一届继位者，已经和妖族的花妖签订姻缘。 如此一来，妖魔两族合并，恐怕对于神界有所威胁。 一手撑着额头，揉捏着太阳穴的位置，司地仙君突然有些犯难。 姻缘之事，说不准，月老殿会有什么办法。 “影，准备一份礼物，送到月老殿。” 司地仙君朝着门外轻声嘱咐，将手中案卷放下，想来，先试试这个法子。 一道娇俏的声音，满是怒气，今天少见穿了一身火红衣裙的星莲公主，手中拿着一瓶白瓷瓶，从门外闯了进来。 影对于星莲公主的乱入早就习惯了，便也懒得通报，站在门边，领命便要离开。 “影，为什么送礼物给月老殿？司地仙君，你是不是喜欢月老殿的那个一一？” 正要起身离开的司地，被星莲公主这么一搅乎，突然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要做些什么。 至于喜欢与否，这么多年来，除了做妖的时候，心脏会跳动，做仙君的时候，已经很少这样。 司地仙君看着面前那张似曾相识的圆润脸庞和纯真的眼眸，突然间有些涩然，不知道继续说些什么。 好像是喜欢，可是心心念念的仙子，明明在眼前，不是嘛。 心绪有些复杂，司地仙君坐在座位上，陷入沉默。 空气有些尴尬，影适当的出声，打破了这突然的静默。 “司地仙君，昨天那壶龙井茶，我先带去给月老仙君。” 说完这句话，影像是见鬼了一般跑的飞快。 神界谁人不知，星莲公主看着娇俏动人，其实性子恶劣不堪，且十分黏司地仙君。 她在这府邸一天，空气就没有片刻安静的时候，属实让人头疼。 司地仙君淡淡摇了摇脑袋，心底有一种落寞，带着刚刚生长出来的期待又或者些什么，瞬间消失不见。 “一些重要的事情。” 没有再说话，司地仙君将案卷重新摊开，做好了听鸟语花香的准备。 毕竟，面前的星莲公主是玉帝最为宠爱的女儿，任谁也不敢慢怠两分，即使心情不好，也都尽量喜笑颜开。 影的话，打消了星莲公主的疑虑。 原来是给月老仙君送礼物，原本以为是给月老殿的一一。 因为喜欢司地仙君，所以特别乖巧听话。 又因为喜欢司地仙君，所以片刻见不到，心中都会发慌。 喜欢司地仙君，才会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因为喜欢，每天都希望把最好的礼物带给他，并时刻谨防他身边那些莺莺燕燕。 正因为如此，所有神界仙子的名字和样貌，都在星莲公主的档案薄上记录细致。 可是，再细细深究，司地仙君那魂不守舍的模样，明显与往日的清冷寡情不同，好似隐隐约约有什么。 见到司地似乎有些烦恼的模样，星莲公主便也不再继续念叨。 捏着瓷瓶的白皙手掌，在司地面前轻轻晃动。 神情雀跃，像是个可爱灵巧的蝴蝶，围绕着司地仙君打转。 因为面前的仙君，是她自出生以来最为中意的那朵花。 “司地仙君，你看，这是我给你特别带的礼物，这是花仙子们采摘的上好琼浆玉露，用来泡茶和洗面，最好不过。” 司地仙君配合的轻轻抬起眼眸，星莲公主将手掌摊开，白玉一般的瓷瓶内有液体轻轻晃动。 瓷瓶外面缭绕的仙气，便可以看出这是一瓶上好的琼浆玉露。 “公主可以送给其他仙子。” 司地推辞着，对于星莲公主的热络，突然间有些不适应起来。 许是，想到了还未下凡之前，一一像星莲公主一般，每天热络的跑来殿宇陪着自己。 可是，自从回到神界，不知为何，一一便冷冷清清的不再理会自己。 星莲公主的话语还在耳边缭绕着，司地仙君却有些混乱起来。 “我已经给其他仙子送过礼物了，现在还差你一个。” “谢过星莲公主的好意，放在桌子上便可。” 礼貌的道谢，不知再说些什么。 “司地仙君，你好像有些烦恼，不如和我一起聊一聊，说不准烦恼就会越来越少。这个法子，是我母后教我的，她说啊，人难过活着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应该说出来，讲出来，心里就舒畅了。” 星莲公主有些谨慎的将瓷瓶摆放在有些凌乱的桌面上，随即开始念叨起来。 因为在意，话语才会不自觉变的多了。 司地仙君没有回答，只是淡淡摇了摇脑袋。 “那是不是事务上有不顺心的？” “这个就不劳星莲公主担忧。” 司地又摆了摆头，玉帝那严肃的模样，好似近在眼前。 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眉头因为不舍轻轻蹙起。 突然间恢复冷峻的面容，话锋也多了两分坚定拒绝的锐利。 “星莲公主身份尊贵，司地仙君妖族出身，我们两个在一起，没有任何可能，请星莲公主不要再过来了。” 星莲公主看着桌面上杂乱无章的礼物，突然间有些失望。 自己对于司地仙君的热络，非但没有收到同等的待遇，他反而越来越不耐起来。 也许，这就是话本里面说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可是，为什么呢？ 自己那么喜欢司地仙君，所以他应该也喜欢自己。 既然不喜欢自己，曾经又为何对自己那么温柔。 “为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吧？” 司地仙君清淡开口，不再看一脸失望悲伤的星莲公主。 “没有理由。” 因为委屈，还有些悲戚的语调，砸落在心头，带着千万层翻滚的涟漪。 “可是，我送了你很多礼物。” 每一样礼物都承载着自己的期冀与喜爱，这是对于司地喜欢的累积。 “请你将礼物收回，以后不要再来了。” 司地将书卷重重放在桌面上，冷漠的离开。 整个冷清的房间内，归于死寂一般的静，只有星莲公主一个。 只剩下星莲公主一个，还有一堆没有任何感情的玩具礼物。 515 有事相求 星莲公主在司地仙君的府邸，独自站了许久，树上的叶子在不知不觉间，竟然黄了。 有的时候，感情就是这样，遇到了便是福分，遇不到，便是磨难。 星莲公主将司地仙君的长桌狠狠一拂，原本代表着美好与爱情的心意悉数坠落于地。 哗啦啦的声响，震得整个楼宇似乎都跟着颤动两下。 恨恨的抹去眼角的泪水，星莲公主突然有些张扬的笑了起来。 虽然现在得不到，不代表以后得不到。 是自己的，便肯定是自己的。 父皇说过，没有达不成的目标，只有不认真的仙。 无论用什么手段，自己终将会将司地仙君留在自己的身边，终将。 月老殿，影刚刚离开。 二二便迫不及待拆开礼物盒，一脸的欢喜。 每天，都有一些仙君或者仙子送来礼物，而二二最喜欢的就是拆开礼物之前那神秘喜悦的感觉。 “一一，司地仙君送来了茶叶，着包装真是精美。” 一一坐在姻缘球面前，不停的牵连着红线。 二二开口的一瞬间，姻缘球同时熄灭，一一有了空闲，看向二二手中的茶叶盒。 没有什么新奇的，司地险峻送礼最喜欢茶叶，可能他本身也喜欢茶叶的缘故。 对于这些与司地有关系的礼物，一一已经不再像刚刚进入凡间那般，心中总是思念着泛起波澜。 “我知道了。” 二二将礼物摆放在书架一侧，欣赏的看了两遍，继续碎碎念叨着。 “一一，你别说，司地仙君这品味真是越来越美了，你瞧瞧这像金窝一般的茶叶盒，简直绝了。” 一一淡淡的瞥了一眼，心中依然没有多余的情绪。 与此同时，两颗姻缘球同时亮起，已经牵好红线的一对俊男美女，此刻坐在桌边，你一口我一口的相互喂着。 面上喜悦与激动的神情，让人心生羡慕。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自己很喜欢跑去司地仙君府邸蹭吃的。 可，过了这么久，不知什么原因，感情似乎中断了，像是有保质期的食品，总会有长毛的一天。 原本隐秘的感情，被荒芜的杂草覆盖，让人不禁惆怅。 所以，爱情，看着还真是美好。 一身黑衣的少年，精致的五官，立体又凌厉，身上散发一股苍茫的气势。 此刻，他正温柔的一顺不顺看着面前长相柔美的少女。 “快尝尝这个，人间颇负盛名的榴莲酥。”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执起一块淡黄色表皮酥脆的糕点。 那是一身火红的灵动女子，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白皙的脸蛋，带着质感的丰满。 “虽然闻着怪怪的，但是吃起来真的香。” 少女的嘴塞的鼓鼓的，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随即，将手中的豆腐串递了过去，送到少年的嘴里。 “好奇怪的味道，我要吐了。” 原本挂在脸上的微笑，突然间石化停滞下来。 少女乐呵呵的笑了起来，青春张扬的笑脸，是恶作剧之后真心的开心。 “不许吐，都吃掉。” 少年忍着恶心的感觉，异常听话的将人间十分有名的臭豆腐咽了下去。 空气中泛着甜蜜，两道身影你侬我也侬。 姻缘球暗淡下去，一一坐在椅子上，有些落寞的发着呆。 门口一道熟悉的声音，像是初晨清脆的鸣啼，将一一从低落中拉回。 一股熟悉的暖意，在心头游走着。 理智与情绪相互撕扯着，谁也不愿意认输。 司地仙君落拓的身形，转身间便到了身后，像是一株挺翠的松柏，高傲不屈却偏偏被风弯折了角度。 “一一，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瞧着司地一本正经的模样，一一知道，司地仙君是为了姻缘之事，而不是为了特意来看望自己。 “不如说来看看。” “一一，魔族与妖族相连接，对于神界不利。所以此番前来，希望一一可以帮忙将魔族之子与妖族公主之间的姻缘线切断，此为目前最简单的法子。” 一一听完，嘴角划出一抹淡漠的笑。 自己也是妖怪啊，又怎么能去毁坏其他妖怪的姻缘。 何况，刚刚画面中的一男一女，不正是魔族之子与妖族公主嘛。 他们在一起多么幸福，为什么要破坏掉呢，只是因为神族的利益？ 看着司地仙君那平静如常，好似在说着无关紧要事情一般的神态，一一淡淡的摇了摇脑袋。 “至今为止，没一桩婚事都是顺其自然。我不做破坏姻缘之事，另请高明吧。” 原本，还有一丝期待的心，不知为何，突然被厚厚的黄沙掩埋。 那是一种不需要外力的干扰，便可造成的五脏六腑的疼痛与困顿。 没有看到一一眼底的失望与难过，只见得到一一那执拗的模样，司地仙君继续固执己见的解释。 “一一，只此一事，还希望你再多考虑考虑。月老殿，名为姻缘，自然像硬币一样，存在正反两面。可以牵扯，也可以断开。他们还年轻，断开这条线，对于他们来讲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一一不再说话，也没有继续理会司地仙君。 月老仙君从门边慢慢踱步而来，苍老的面容，因为年岁的原因，覆盖一层瘦弱的黄。 “很多事，是天定而非人为，想要切断他们的姻缘，有些难度，但也不是不可为。不过，你想好承担逆天改命的后果了吗？毕竟，婚姻之事并非儿戏。” 司地有些呆愣，竟不知小小的姻缘有这么多的讲究。 不过，知道了事物的全貌，再下决定，才能少走弯路。 “为了神界的安稳，司地愿意承担相应的后果。司地明白，他人之命运与自我命运紧紧相连，这也是月老殿可以流传发展至今的主要原因。” 月老仙君瞧着司地那铁了心的模样，有些不赞同的微微摇了摇脑袋。 不过，正如司地仙君所说，月老殿历来不是没有切断姻缘之事。 不过，那些秘密，都在经年之后，隐藏在一本本岁月沉淀出来的发黄书页里面。 “既然你已经这么说了，一百枚金叶子，否则免谈。” “那便有劳月老仙君，影。” 司地礼貌寒暄，唤着身边的守卫。 视线不经意落在一边静默牵着红线的一一身上，不知为何，突然间松了口气。 这姻缘线，终究是按照预想的方向改变着。 不过，是好，还是坏，还需要时间和历史共同见证。 516 突如其来铁树开 虽说月老仙君按照司地仙君的指示，将魔族与妖族之间加深紧密联系的姻缘线切断了，可是，预感告诉一一，接下来会有不一样的事情发生。 司地仙君回到府邸，坐在案边，阅览着一幅幅内容不一的文书，平静的海面下，事情好想没有那么简单。 扶了扶有些跳动的额头，想到一一那淡漠与不赞成的态度，司地仙君有些心烦意乱的将书卷搁置在桌面上，微微阖起双眸。 桌案上的香炉，冒着缭绕的雾气，将司地那虚幻的回忆逐渐拉长，延展，再盘旋折叠，直至消失不见。 也许，自己的决定真的不如自己料想的那般立竿见影甚至完全没有作用。 届时，该如何是好呢。 一一看着两颗已经暗淡下去的姻缘线，赌气般不去理会月老仙君。 “一一啊，在月老殿呆时间久了，你会发现一些事情的。很多姻缘不是人为说改变便可以改变的。” 一一看着完全断了联系的两条姻缘线，没了声音，一声不吭，坐在桌边，烦乱不堪。 似乎，从人界回来之后，一切便变得混乱不堪，完全理不出头绪。 见一一不说话，月老仙君微微叹了口气，将珍贵的金叶子一片片捋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抽屉里。 微微缓了缓气息，继续解释。 “一一啊，以后你会知道的，什么都没有吃饭重要。快来吃点东西，中午你都没怎么吃饭。人啊，得吃饭，神仙，也得吃饭不是。” 一一看着一桌子的珍馐，记忆中却满是司地仙君那突然间改变的神情，往日的冷漠不在，剩下的只有一身的高高在上与固执己见。 勉强听了月老的话，坐在桌边，夹了块红焖鲤鱼，最喜欢的食物在这一瞬间好似也突然没了滋味。 味如嚼蜡一般，一一有些惆怅和彷徨。 原来，姻缘之事，是说断就可以断的，那自己，曾经的自己在司地仙君眼里究竟算什么呢。 一一吃了两口，随即又有些愤愤不平的起身，转身离开月老殿。 二二有些担心，小心翼翼的瞥了瞥一一，却在月老仙君的淫威下不敢吭声。 一一踏出月老殿的一刹那，原本有些黯淡的姻缘球，泛起了微弱的光芒。 月老仙君吃了口水浸桃子，缓缓摇了摇脑袋。 “天机，即天意，既天意，不可言，不可言。” 二二晃动着他那直白的脑袋瓜，也想不明白月老仙君的真实意图，嫌弃的瞥了眼絮絮叨叨的月老仙君，又转头看了看空旷的庭院，一一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 先不管那些，好久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菜肴了，二二继续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菜，不去计较那些与自己没有半分干系的事情。 姻缘线，在二二眼里，不过是吃饭的工具罢了。 显然，一一有其他的看法，不过那不重要，有什么嘛比金叶子还要重要呢。 这边一一和司地仙君都有两分惴惴不安，那边与人界相邻的妖魔两界还在称兄道弟。 不过，也不知为何，这两天魔族之子都没有来殷勤的看望妖族的花妖公主。 粘稠像是麦芽糖一般的思念，让花妖公主偏偏迫不及待的飞了过去。 可是，这一飞不要紧，魔族之子身边竟然多出一个大脸盘，圆眼睛的女妖怪。 这一碰撞，妖族公主简直像点燃的炮竹一般，怒不可遏，抓着魔族之子的衣领，便把他拖出了魔族。 其他魔看好戏一般，围在周遭，等花妖公主带走了魔族之子，才意犹未尽的散了开去。 小孩子们，打打闹闹，总归是正常的。 订婚礼都已经举办了，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 原本没放在心上的事情，竟然被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一下子捅到了神界。 雾气缭绕，惨败与荒芜，从人界到神界，原来只有一瞬的距离。 一魔一妖，怒气冲冲，找准了玉帝所在的正宫主位，不依不饶的闹了起来。 “玉帝，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才一天不见，不是，才两天不见，他居然有了别的狗。不用瞧，我都知道，那是条花狗妖，尾巴一点都不好看，哪里有我好看。玉帝啊，你快评评理。” 红衣少女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像遇到了人生中最为惨烈的事情。 毕竟，婚姻，对于天性纯真的妖怪来说，是一生的寄托。 “我都不认识她，真的，她非要黏过来。” 黑衣少年被少女揪着领子，不吵不闹，生怕伤害到面前楚楚可怜的少女。 不知为何，心动的感觉仿佛停止了，却有一股淡淡的疼痛，在相遇的一瞬间，逐渐牵扯出来。 玉帝坐在主位上，用愤怒的眼神看着下守跟在后面一直未曾拦截的两个士兵。 突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却完全没有办法插进去话。 “你们别吵了，烦的很。这里是神界，不是你们家，请不要大声喧哗。” 寒公主走进宫殿，坐在玉帝下手第二的位置，淡淡的开口提示。 “你骗鬼呢，我不管，玉帝，你可得为我做主。这个婚，不结也罢。” 一席红衣的少女，恍若惘闻，视线里都是面前一身仿若暗夜漆黑的少年，不依不饶的叫板道。 “我真不认识她，你不要伤心。” 少年连连摆手，有些心疼的哄着。 不过，花妖公主并不听她的解释，都是贵族，凭什么听他那些不值得信任的话语。 此刻，在寒公主的暗示下，南坪仙君带着守卫部队，已经快速敢来救场。 不过，对于敌我力量均衡的妖魔两族，南坪仙君也不敢率先动手。 生气，还是生气。 愤怒，理智都被愤怒掩埋。 与此同时，花妖公主抽出长剑，一剑劈砍在近身的铁树上。 笔直挺拔得树木，在一瞬间轰然倒塌，整整齐齐，连形状和大小都分毫不差的两半，静静躺在地面上。 魔族之子一身黑衣几近瘫软，微微低垂着脑袋，小声嘟囔解释着。 可是，气头上的花妖公主完全不理会他。 “别再跟着我，就此一别两宽。” 说完这句话，便冷冷的离开了，留下一地的愕然和凌乱。 少年仔细想了想，好像才想起来什么一般，有些瑟缩不安的追了出去。 这花妖公主和魔族少主，简直太不给面子，闹了这么一出，想必，整个神界都有所耳闻。 因此，南坪仙君想要给他们一些教训。 南坪仙君愤愤然，请示玉帝。 “玉帝，不若，扣下他们两个，让妖魔两族的势力来接应。” “小孩子闹脾气而已，无妨，不用管，让他们自行去。” 中气十足的嗓音，是心慈目善的宽阔胸襟。 南坪仙君不赞同的摇着脑袋，好好的立功机会，就这么错过了，有些遗憾又有些愤怒的退了出去。 517 夜深人静的混乱 星莲公主在司地府邸一顿摔打，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以袖捂面，连哭带嚎的往自己的公主殿跑回。 道路蜿蜒曲折，星莲公主连跌带撞，像是没有任何思维理智的小鹿，受了过于严重的惊吓和摒弃，突然间不知所措起来。 回到公主殿，在一众仙子丫鬟面前又是一顿摔打，之前从寒公主手中抢下来的夜明珠，也被她扔在地上，一顿猛踩。 平常最喜欢的玩偶，全部都踩在脚下。 一边哭，一边大喊。 “司地仙君是坏蛋。” “再也不要理会司地仙君。” “司地仙君是坏蛋。” 仙子们劝说不住，便偷偷的溜出去，找帝母出面。 看着一地的狼藉和残破，星莲公主又突然无法抑制的痛哭起来。 自己在愤怒下，伤害的，都是自己最宝贵的宝贝。 越想越难受，星莲公主想了想，却仍然觉得不解气，将书架上的书籍取下来，全部扔在地面上。 然后，便只是坐在地面上，像是吃不到糖的孩童般，嚎啕大哭。 帝母过来走一遭，哄了一阵，却一直没有合适的办法。 想要直接棍棒教训，又不忍心。 想了想，将身边的丫鬟都摒退出去，自己坐在星莲公主的身边，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的瞧着她哭。 “母后，司地仙君不喜欢我，他说他不会再理会我了。” 星莲公主突然收了哭声，终于找到了一个事理通达的可信赖的仙子。 “星莲，很多感情没办法强求，但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你需得将东西都重新收拾好，我再给你讲一讲。” 这边星莲公主闹腾不停，那边，妖魔之间似乎有了新的矛盾。 二二津津有味的看着好戏，并且将在桌边喝茶休息的一一也唤了过来。 “一一，你快看，妖族和魔族现在可热闹了。” 一个璀璨的玻璃球里面，是一场空前热闹的聚会。 妖魔两境地交界的位置，是一排又一排高高大大的杉木栅栏，常年被修理的整整齐齐，所以没有任何杂乱。 一群深色服饰的魔，头上戴着干净整洁的长长拖地帽，宽大的袖袍里有各种颜色的魔法球不停的闪耀着。 此刻还是白天，所以出来的妖魔不多，只是代表性的相互会面商讨。 另一侧的妖怪，一身青蓝相间的绫罗绸缎，比人间的富贵人家还要多出两分随意的洒脱来。 不过，面上那严肃的神情，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欢乐。 穿着漆黑炫目闪着各色流光的魔法袍，那是魔族的最高首领，也是姻缘球一端连接少年的生父。 此刻，魔族首领因为少年的闷闷不乐，正愁闷非常，心情不好，话语自然也粗狂的高了八度出去。 “好好的婚礼，说取消便取消，你们妖族恐怕得给个合适的理由。” 妖族的花仙子，一身七彩流光萝袖裙，上面点缀着百花的香艳与明媚。 声音轻轻柔柔，却带着不可抗拒的上位者姿态。 看来，这一位便是妖族现任首领，百花妖女。 “什么理由不理由，我们妖族的小公主你们这般不放在眼里，我们还没有找你们算账。” “无过无错，这婚约无法取消。” “这婚礼必须取消。” 双方争执不休，甚至相互吵闹推打了起来。 一一坐在二二身边，却突然有些自责起来，轻声细语的询问道，好似在拷问自己的灵魂。 有些难过，但是事实已经无法改变，这是月老仙君的决定，为了神界的和平繁荣，也只能如此。 不过，心中还是存着一丝期盼。 “这么严重的事故，神界不出面管理吗？” 南坪仙君坐在家中，妖魔之间的争斗，不过须臾的时间，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想起玉帝不必理会的话语，便也送了送肩膀，不去操劳。 坐在桌边，看着窗外的桃李花开，喝着守卫们送来的上好龙井茶，竟也是颇为悠闲自在。 司地仙君听到影汇报的消息，有些不安的心，终究是落了地。 原本以为，事情就此有了新的变化，而且正按照预想的方向一点点行进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深夜将近。 妖魔之战以两败俱伤的结果，算是告一段落。 不过，双方势力回到家中，终究是越想越气愤，好好的婚约，也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此刻，妖魔两族都受了损伤，唯有神界一族完好无损，而且枝繁叶茂。 这心里，越想着，越不是个滋味。 不行，得让神界夜尝尝这烦扰的滋味。 夜，越发的深了。 风轻轻拂动柳树枝头，树影落在地面上，在惨白的月光下，像是鬼魅一般张扬舞爪。 夜，深的寂静。 夜，沉的如冰。 月老仙君已经关门休息，一一回到自己的房间，陷入沉睡。 司地仙君的府邸，还灯火通明。 几盏烛火，在薄薄的珍贵窗纸上印下一道修长儒雅的身形。 与此同时，南天门突然间被乱兵涌入，一瞬间乱了起来，甚至长戟对着的是敌是友，都分不清楚。 南坪仙君是第一个听到南天门混乱事态的仙君，可是，隔了半天，他才缓缓起身，一边向守卫安排着。 再派人去玉帝的住处通报，然后才慢悠悠的往南天门而去。 不知道是对于自己的兵法太过自信，还是希望借此一战功成名就。 等到南坪仙君来到南天门的时候，除了一地凌乱的残败不堪，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混乱正在朝着主殿汇集而去，玉帝常年办理事务的宫殿后方，便是他与帝母一同休息的住处。 在主殿的前侧一个边角，是司地仙君那更深露重也未曾安眠的书房。 “司地仙君，妖魔两族一同打了上来，也不知所为何事？” 影向司地仙君汇报，同时将心中的疑问道出。 “我知道了，神界的安危，自然有南坪仙君固守。不是本职之内，暂且不必理会。” 司地仙君坐在书桌边，似乎从未预料到一般有些震惊。 可是，片刻便快速恢复冷静。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妖魔两界先发制人，未必可以浑水摸鱼，借此机会让他们元气大伤，才是真正有价值的图谋。 可是，将帅这一块，确实不是自己可以自由发挥的领域。 一切，便看南坪仙君如何随机应变。 518 火海 话说，因着种种原因，南坪仙君并没有及时阻止这场混乱。 也正因为如此，事件一点点发酵扩大，从混乱事件初始时的南天门，一直到与主殿相隔不远的司地仙君府邸，混乱正在一点点靠近。 像是蚂蟥一般，所到之处，皆为一片凌乱。 混乱逐渐凑近，影适当的提醒道。 “司地仙君，不然我们还是先避一避风头？听门外的打闹声，那妖魔两族应该离的不远了。” 司地从一片混乱的案卷中抬起视线，眼眸中有精光一闪而过。 不过，那光芒是希望事情快些结束，还是进一步扩展发酵，影一时也有些看不真切。 “先等一等，这府邸后面不远便是主殿，我们留在此处，还可以阻挡一二。” 不过，仔细想想，司地曾为妖族继任，想来，还是通于妖魔之道，在关键时刻，自然也有他的法子。 府邸不远的地方，是一处隐秘的洞穴，洞穴里面，是封印了千年之久的长明灯。 此灯，因为过于神秘重要，没有仙君和仙子敢轻易接近。 这么一来，有关于这盏长明灯的传说便也有了许多版本。 有的仙君说，那是一盏永生不灭的灯火。 一经点燃，便无法熄灭。 有上了岁数的仙君透露，这盏长明灯是由妖魔两族献祭的力量演化而来，因此可以起到镇压妖魔两族的重要作用。 若是长明灯被突然打翻，会发生什么，还真没有相关的传说。 一片混乱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长明灯被妖族还瘦魔族给毁掉了。 不过，这里的毁掉不是说灯火熄灭，而是那火光一下子从长明灯中被释放出来。 像是太阳的光芒一般，火光一瞬间直冲云霄，甚至快要到达神界上空遥不可及的银河之上。 火光一飞冲天，势不可挡，将整个山洞快速吞没。 毫无所知的妖魔，被那火光快速的吞噬，像是续灯芯一般，替长明灯接续源源不断的光芒。 然后，便是漫天的火花。 南坪仙君终于慌乱起来，连夜，往主殿跑去，通风报信。 星莲公主被混乱吵醒，脑海中第一个想起的仙君便是司地仙君。 这么混乱的场景，不知道司地仙君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明明司地仙君说不让自己再去找他的，可是这么危险的情况，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万一司地仙君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连让司地仙君喜欢自己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行，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 一片火光之间，守卫和将领都在连连后退，而星莲公主这边却是甩开了仙子们的劝说与阻挠，快速往司地仙君所在府邸冲来。 与此同时，司地仙君脑海中则突然联想到一脸清冷的月老殿一一，心有些不受控制的抽疼起来，那是一种无以复加的心虚与心疼。 似乎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惹得一一那般不理会自己。 也许，很多事情说开了，才能逐渐化解。 等这次妖魔之战结束，自己一定要去找一一说清楚才好。 不然，每天提心吊胆，却又无可奈何。 远处的火光，越来越热烈。 这场妖魔之争，也许会如料想一般激动人心的盛大，也许，又会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进展着。 正像现在这般，这热烈的火光，似乎已经脱离了掌控。 原本的成竹在胸，此刻也多了许多的忐忑不安。 一向寡淡清冷稀疏的院落，虽说有两株千年的松树，不过，万年积累下来，那翠绿的清凉，也无法抵挡远处火光的蔓延与炙热。 也许，现在才是去寻找一一的最佳时期。 司地仙君与影，将重要的文书收拾装好，正待跨出门房。 一道金灿灿的身影，从一片火光中冲了过来。 金黄炫目的背影，将星莲公主那一向柔弱任性的身躯，也显得两分甜美动人起来。 司地仙君缓缓摇了摇脑袋，又赞叹的点了点头。 “星莲公主。” 司地还未说些什么，便被星莲公主抱了个满怀，一脸紧张兮兮的询问到。 “司地仙君，你没有受伤吧？你还好吧？好大的火啊！我担心你出事!你有没有事啊？我好担心!虽然你说过不再理会我，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不，司地仙君，你不能出事。” 影背着行囊，看着星莲公主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突然想到寒公主。 也不知她身上天然的寒气，对于这火光有没有作用，此刻又在哪里做些什么。 司地仙君轻巧的脱离星莲公主的怀抱，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眉头有些不悦的微微皱起，声音恭敬，神色严谨肃穆，不容拒绝的劝说道。 “无事，星莲公主。影，我们先护送星莲公主到安全的地方。” “司地仙君，我好害怕，害怕会失去你。” 星莲公主再一次扑了过来，被司地仙君提着衣领，像是拎小鸡崽一般拎了起来。 “还请星莲公主自重。” 原本打算去看望月老殿的一一，星莲公主的出现，却将一切的有序变成了混乱和灾难。 心中焦急不安，不知道一一现在情况如何。 可是，眼前的星莲公主又是玉帝和帝母最为宝贵的孩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故，恐怕自己和一一都会受到波及与牵连。 很快，很快就会去找一一。 司地心心念念着月老殿的一一，在混乱面前，终于知道心中最为重要的存在。 是啊，这边忙完了便去找一一，自己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司地仙君和影，在迅速蔓延的火光面前，快速的飞驰。 空中不少的仙子和仙君，拖家带口的坐在云朵上，都有些惶恐不安。 “这可如何是好？” “咱们先去主殿看一看!” 这么商量着，一众仙子仙君都往正中心无法被火和水穿透的主殿飞去。 司地仙君拖着星莲公主，想到的第一个去处，自然也是主殿。 好在，月老殿比主殿还要靠后，想来，现在还不会出什么事情。 主殿中，人山人海，司地仙君将星莲公主稳稳护送到，书籍等物什交给影，正打算离开。 突然一道沉稳厚重的声音响起，让司地的步伐完全无法往前迈动一步。 “司地仙君，长明灯之火，还需要你配合南坪仙君与寒公主一同解决。” 玉帝坐在主位，即使相隔很远，也可以一眼便在一众仙君中发现司地的身影。 想来，这么严重的事故，自然应该由有能力有实力的仙君和仙子一同解决。 “可是，” 司地仙君想到一一，想要说些什么，被玉帝一口气坚定的打断。 “司地仙君，神界需要你，速速商讨出对策。不然，明日里，便送你们去体验民间疾苦。” 此话一出，一众混乱的主殿，突然间安静下来，寥寥无声。 519 失而复得的代价 司地仙君终究是不敢违抗玉帝的命令，留下来，快速的思考着对策。 长明灯的火，没有仙子或仙君知道如何解决。 若说是兵法和战争之事，南坪仙君还可以说个一二三四，可若是这流传已久的长明灯，从来没有被毁掉的长明灯，南坪仙君也只是低着个脑袋，不说话。 因为，他也是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都哑巴啦！出事了都不说话!” 寒公主像着玉帝的性子，脾气火爆，有一说一，望着纷纷毫无对策的仙君和仙子，突然发起火来。 “公主，我们这也是没办法。水，不好使。” “是啊，是啊，我们试过不少法子，沙子，在人界灭火那是一灭一个准，这长明灯的火，不知为何它怎么这么奇怪。” 几个老资历，瞧着寒公主一脸的怒气，有些胆战心惊。 又想起玉帝说把他们扔下凡的事情，通通瑟瑟发抖，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解释。 这要真是下了凡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次重返神界。 几百年，几千年，或者几万年。 不行，不行，究竟有什么法子呢。 “这妖魔献祭幻化出来的长明灯，若是用神界的真火炼制，以毒攻毒，不知可否去除。” 司地仙君将各位仙君零散的话语组织整理了一下，从中寻找出最为有价值的信息。 快速思考，半晌，想出一个新的想法。 司地下属管辖的土地神，连连拍手称赞。 “好主意，好主意。” 除此之外，他们也想不出别的其他办法。 干脆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准，还能有一线生机。 南坪仙君大掌啪嗒一下拍打在桌面上，明显不赞同的嚷嚷着。 这火哪有用火灭的，怎么也得想个靠谱的灭火方法啊。 “太荒谬，胡闹嘛简直。” “未必不可行，去将辰星仙君，太上老君，暗夜仙君一同唤来。” 寒公主使了一剂眼神杀，原本还满脸不赞成的南坪仙君突然没了声音，顿时像兔子一样安静起来。 太上老君与几位仙君合力，倒真有效果，不过，那火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完，便也只能一点点跟着耗着。 如此一来，火势依然排山倒海一般蔓延着。 远处华丽的宫殿，空荡荡的，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 火浪吐着红色的舌头，用最为恶劣的姿态，朝着主殿袭来。 多亏了主殿当年特殊的建造材料，才让这座宫殿从里到外经过长明灯火席卷之后，依然原封不动的屹立在原地。 月老殿的一一和二二依然在熟睡，月老仙君也打着鼾，并没有被屋子外面的混乱惊扰到。 一般来讲，上了岁数的仙君往往睡眠轻一些，这也是他们每天费劲心力多管闲事的原因。 可是，月老仙君与他们相反，越老，这睡眠反而越发深沉起来。 长明灯之火，合众人之力，一直到第二个天明，才姜姜退了下去。 太上老君顶着一头漆黑如炭的头发，黝黑的面容，进了主殿，朝着玉帝欣慰动容的汇报着。 “回玉帝的话，长明灯之火已经熄灭，还请众位仙君和仙子不再惊扰。” 一边说着，一边还有些无法抑制的涕泗横流起来。 想来，这一天一夜的功夫，可真是把太上老君折腾坏了。 消耗的神力，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虽说不用下凡，可是处境一点也不比下凡强。 这么多的殿宇阁楼，也不知何时才能重新恢复。 司地顶着两颗圆圆的黑眼圈，还有一头长明灯燃烧殆尽的灰尘，跟在太上老君后面，神情有些落寞。 这长明灯的火，终于是灭了。 可是，不知道一一在月老殿怎么样了。 该死，自己明明应该先去找一一。 那些书卷，有时间重新回忆便是。 这样一来，自己和星莲公主也完全无法碰面。 可是，长明灯之火不灭，无论自己找到一一与否，都没有任何用处不是。 也许，有些事情，就是如此复杂矛盾，而且好似早就已经注定。 玉帝正想说些什么，司地仙君便急不可耐的转身飞身而去。 殿宇里的喧闹突然平静起来，这边司地仙君跑到月老殿，却只发现一片凌乱不堪的灰尘。 “月老仙君？” “一一？” “二二？” “一一？” 司地在周围疯狂的寻找，大声呼唤，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声。 比死寂的夜还要沉默的空气，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司地仙君又像风一般跑回主殿，熙熙攘攘之中，一个一个，挨个挨个巡视着，终究没有看到所思所念的一一。 不可能，一一不会出事的。 秉持着这个想法，司地再次疯狂的在一片灰烬中不停穿梭。 终究是无所寻觅，无从得知。 在月老殿门前，静静站了一天，夜幕降临。 星空和风都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动静。 又是一天一夜，因着救神界于危难之中，所以论功行赏。 影找来司地仙君，一五一十的阐述着。 虽说长明灯之火焰与神界各位玩忽职守的仙子和仙君脱不了干系。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那些事情的时候。 玉帝一身怒气，也只得暂时搁置。 毕竟，接下来神界的重建，还需要他们的助力。 至于惩罚，想来，妖魔两族也已经体会到他们无法无天的苦果，消停个一时半会儿也不成问题。 这次的奖赏，玉帝特意让他们自己说一说。 “玉帝，司地别无他求，只希望可以死而复生。” 说到死而复生，在这场火焰中，有一些来不及逃跑的仙子和仙君，可是彻底被长明灯的火焰吞噬，灰飞烟灭了。 “这有点难度，不过。” 玉帝清冷开口，为了安抚众人焦灼的心，也只得想想办法。 神界的轮回殿，司地仙君经过玉帝的介绍，第一次踏入这个神秘的宫殿。 与主殿相同，在长明灯火缭绕之间，它依然安安稳稳的伫立在此处。 一身华服的轮回仙君，手中捧着一位刚刚从妖脱胎换骨变为仙君的小娃娃。 小娃娃莹白如玉，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没有担心害怕的哭泣，反而惊喜开怀的呵呵乐了起来。 “你这一身仙骨出类拔萃，我看着很是欢喜。” “你可想好了？” 修长落拓一尘不染的雪白身影，凭空消失在忙忙碌碌的轮回殿中。 从妖变为仙很难，很难，很难。 既往之仙，这般心甘情愿的自除修为，倒是少见。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慢慢来。” ( 520 往生岁月（剧终） 一片翠波静静飘荡，太阳挂在天边，周围围绕着一层又一层浅淡的彩色云朵。 空气温柔，偶尔有徐徐的清风，天色澄净，与地面上那一湖翠波相互映照着。 枝头间，是新生的翠绿嫩芽。 苍翠的树木，于低洼处相互环绕，低垂的树枝，在水面上静静漂浮。 湖对面有一处人家，在树木掩映之间，是一座木质的简易房屋。 因为靠近水边的缘故，房子特别建造成下方真空的模样，木屋地板距离地面足足有五层台阶的高度。 周围一圈修剪整齐的篱笆，篱笆桩子旁边，隐隐约约有几束贴着地面生长的黄色穗状花朵。 院子里长着一株梧桐树，粗壮的树干，看起来颇有些年头。 一对老夫妇，坐在窗户边的树桌旁。 那苍白的头发被风轻轻撩起，带着一丝岁月沉淀的温和光芒。 老夫妇各自拿着早已光滑圆润的棋子，时而不时抬起视线相互温柔对视，时而不时因为等待的时间过于长久而发呆一般瞥向窗外。 “该你了。” 老妇人头上一根精致的手工木钗，圆润的发髻，梳理的整整齐齐。 一张略微圆润的脸庞，像是积年累月不停生长的糙树一般，因为唇边和眼角些许的皱纹，显得有些苍老。 不过，身上莹润的气质，却让人见之心神安静。 一席翠绿色的裙摆，坐在桌边，看起来似乎还是年轻时那般悠然恬静的模样。 另一侧的老夫，一身藏蓝色的长袍，早已经洗的褪了颜色，与雨后阳光刚刚出现的天空蓝无异。 “确实该我了，不要催，窗外的景色可是一天比一天热闹。” 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不知不觉间，话语总是变得多了些。 淡淡的开口，沉稳的气息，仿佛厚重的山脉，在夜晚沉睡着，轻飘飘的风掠过，那原本还在瞌睡的山，好像突然有了生机一般。 桌子上面是一张用了许久的牛皮，上面黑色的印记，磨得有些浅淡。 岁月的痕迹，不仅留在了彼此的容颜上，还有那有了划痕的桌面，跛了些的圆木凳子，和那每天闲暇十分，常常对弈于此的棋盘。 “确实啊，夏天快来了。过两日，应该是有了小雨。趁着这两天的太阳，把土豆晒一晒吧。” 棋盘上的输赢已经十分明显，老妇人见状不妙，颤巍巍的身体，平缓却又不失迅捷，起了身，离开桌边。 一边碎碎念叨着，往门边楼梯下走着。 “还没结束呢，你可是快输了。” 一身淡蓝的老头子，坐在桌边，颇有些愤愤不平，这一局明明就快赢了。 这么多天，每次一到即将胜利的时候，她都跑的比那枯树林里的老鼠还要快。 “幼稚鬼，快输了，又不是已经输了。你就让让我不行吗？每天下棋都是你快赢了，有意思没有嘛！” 老妇人一边有些不满的埋怨着，一边快步走下楼梯，只留给老头子一个不停倒腾的背影。 树屋下面的空缺中，有早些时候备出来的成袋土豆，老妇人取了一些土豆，放在院子里的大锅里全部蒸熟，切成厚度均匀和食指一般厚度的片状。 随即又拿出一张张簸箕，放置在架子上，将土豆片一一摆好。 此刻的阳光，正是热络的时候，和煦的微风，吹拂在身上，将阳光的温度拂去两分，让人觉得不冷不热的恰到好处。 老头子坐在桌边，一脸认真专注的看着妇人忙乎的背影，寡淡的脸，不自觉浮现一抹柔情。 那是面对老妇人才有的独特温柔，唇角缓慢滑开一抹笑，像是水波荡漾的湖面，层层涟漪下，是最为珍贵的真诚和爱慕。 随着岁月的沉淀，那爱慕逐渐加深，从黏蜜的蜂蜜香，到深沉醇厚的酒香，再逐渐浓为化不开的墨香。 岁月除了带走些许的活力，好像留下了更多更为丰富多彩的滋味。 土豆的香气，从院落中缓缓飘来，老头子伸出结茧的双手，缓慢将棋盘折叠起来，然后将棋子一一摆放在木盒里。 深深的呼吸间，食物的香气，与湖畔青草和泥土的香，混合在一起，让人心旷神怡。 “这土豆真香啊，和肉一起煮，那才最香。” 收拾好棋子，老头子心神安定，扒在窗边，和窗外的老妇人有一言没一语的聊着天。 “是啊，土豆和粉条一起也香。” 老头子坐在窗边，突然间有些返老还童的执拗起来。 “不不不，还是和肉一起最香。” 老婆子一边捋着土豆片，一边缓缓摇了摇脑袋，轻声细语的回复着，好似哄小孩一般。 习惯了这般，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是是是，你说的在理，和肉一起最香。” 老夫老妻的在一起，最重要的不是心意相合，而是彼此包容着，相互考量着对方的喜好与喜怒哀乐。 “老婆子，我想出去晒晒太阳了。” 颤巍巍的声音，带了一丝期冀，与即将出门晒阳光的欢喜。 “好好好，且等一等，我这土豆片晒好了，便回去找你。” 时间缓慢流逝，阳光一点点升的越发的高了，气温越来越暖，老妇人在锅边的水盆里净了手，又仔细的一点点擦干净。 转过身，静默的看向窗边。 那是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形，坐在窗边，淡漠中隐藏着神情，轻悄悄的视线，像是黏人的猫咪一般。 这般经年久月之后，一开始的悸动时而不时依然会流转在心头。 注意到老妇人的视线终于回到自己的身上，老头子嘴角突然划过一抹得逞欣喜的笑容。 慢悠悠，走一步看一步脚下，缓慢的登上楼梯。 熟练取过门边的拐杖，递到那双苍老又粗糙的宽厚手掌里。 老头子十分默契的拄着拐杖站起身，一手静悄悄的搭放在老妇人肩膀上。 自觉的搀扶着老头子，一点一点，像是老牛拉车一般的挪动着，相互依偎的身影，缓慢却坚定于彼此。 于澄净温馨的光芒中，一同步下台阶。 “我们都老了啊。” “有你在，我这一生很幸福。” 枝头间，一只浑身带着灰黑色的乖巧小鸟，停驻于此。 像是人间精灵一般，一边蹦蹦跶跶，一边好似对话一般，轻声鸣叫着。 轻巧的啼鸣，像柔美清扬的乐曲，迷人而动听。 日复一日，有着灰黑色羽毛的鸟总是锲而不舍的站在枝头鸣叫，在那黝黑眼眸，专注又怜爱的注视下。 院落中翠绿的梧桐树，层层叠叠的树梢上，突然开出一朵璀璨炫目的金色花朵，独一无二的梧桐花。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