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在古代当咸鱼》 1、1. 001 1 001 有人在他耳边哭,不停的哭,哭的他脑壳疼。 这是萧善睁开眼时脑中唯一的想法,那抽抽噎噎的哭声跟针似的不停的往他脑子里钻,对他这种因病而脑袋昏沉的人来说是非常难受的一件事。 不过当他看到是谁在哭后,他那句哭丧呢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此刻哭的跟他死了一样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母亲顾如兰,当今兰妃。 顾如兰长得美艳但性格懦弱,遇到事情除了哭哭啼啼外,其他的主张一点都没有。要不是太后是她姑,皇后是她嫡亲堂姐,凭她这种性格根本活不了多久,更不用说生子封妃。 现在也是如此,萧善闭着眼的时候她小声哭,萧善睁开眼后她开始握着他的手放声大哭,还一边哭一边说:“我可怜的孩子……” 萧善人本来就不舒服,头有点晕,身上因为出了些虚汗黏黏腻腻的,被她这么放声一嚎,脑袋瞬间跟要爆炸似的。 好在顾如兰为人糊涂没主见,她身边的大宫女翠书脑子还很清醒。 翠书看萧善脸色不大好看,她忙上前扶起顾如兰语气温软的低声劝慰道:“娘娘,王爷刚醒,有话不如等王爷把药吃了再说。” 关键的话她没有说出,在这皇宫里,她们这景兰殿跟个筛子一样四处漏气。她家主子这边哭那边就会传到其他人耳中,若因这事儿引起皇上皇后的不满,那实在是得不偿失。 顾如兰这才想起萧善还病着,她忙站起身一脸带泪焦急道:“是了,人还病着呢。快快快,把药拿来给王爷喝下。” 萧善:“……”不是他愿意多想,但总觉得这话和那句大朗起来喝药有异曲同工之妙,听着有点渗人。 翠书亲自去外间把熬好的药端过来。 萧善闻到苦涩的药味,鼻子不由的皱了起来。 他是最不耐烦喝这些,以前一颗药丸就能解决的事现在得一大碗黑漆漆的苦药。只是在对上顾如兰那双满含眼泪的双眸后,他硬着发麻的头皮接过药碗一气儿喝下。比起喝药,他更受不了顾如兰哭。 翠书原本想服侍萧善喝药,看他没这个意思便悄声退在了一边。 看萧善药把药喝下,顾如兰的情绪平静了不少,她坐在床边看向萧善语气带着几许责备和、心疼还有委屈:“你也真是的,就算真不喜欢你父皇赐的这门婚事,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胡闹。你六岁那年大病一场,差点就没命。这些年身子骨好不容易养的壮实了些,你又开始瞎折腾自己……” 萧善:“……” 顾如兰回忆着往昔,追究着现在,看她那话头,估计得一个时辰打底。 他还真不是因为婚事生病,他就是夜里睡觉不老实喜欢踢被子着了凉。早上起来就有点不舒服,到了宫里给顾如兰请安后起身时一个头晕眼花给晕倒了,要不然也轮不到他一个成年皇子在景兰殿的偏殿里躺着。 但这完全是因为春寒料峭他没太注意的缘故,跟皇帝赐婚一钱银子的关系都没有。 提起赐婚这事,萧善还没怎么着,顾如兰是又气又急又憋屈。 萧善今年已有十九,虽然有个厉王的名头,可他整日里没个正经,不是斗蛐蛐就是去吃喝玩乐。还被皇帝亲口说过愚笨不堪难以教化,弄得一些名门闺秀和小哥都不乐意往他跟前凑,就怕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宫里其他十九岁的皇子身边正妃侧妃早就满了,有的甚至都当上了爹。就萧善还是独身一人,身边连个侍妾或小侍都没有。 顾如兰不是没有往他床上送过教导人事的宫女小哥,可她是一番好心没人领情。当年萧善看到自己床上有人还以为是刺客,吓得是连喊带叫,此事弄得人尽皆知,萧善还因此病了一场喝了大半年调理身体的药。 皇帝后来直说顾如兰行事鲁莽,万一把萧善吓出个好歹不能人道,那他一辈子都不用成亲了。 这样一来,顾如兰是既心急又不敢太急。 她急萧善却跟个没事的人一样。 萧善不但在她面前不急在皇帝面前也是对亲事能推就推,给他看个画像他能找出一堆毛病。总而言之就是各种不满意,为此皇帝很不高兴,一直晾着他。 现在好了,皇帝亲自给萧善赐婚,赐的却是谢追。 谢追是谁?北境谢大将军府上的哥儿。 若事实真是如此这也是一门好亲事,可坏就坏在谢追这个哥儿的身份是军营的军医发现的。 话说谢追十四岁时挖了眉间的孕痣以额头受伤为由包扎着冒名顶替他的哥哥谢沉入军,十五岁在边境立下大功,皇帝都亲口称赞他年少有为,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他本前途无量。 可事就出在不久前谢追受伤昏迷期间被军医医治时被发现了腰间的朱花印。 这世上的小哥,生下来眉间有朱痣,腰间有朱花。 朱痣挖了包扎起来 1 001 可以说是受了伤,腰间朱花却是入了肉长在骨髓上,若真挖了,那得连骨头都得一起取出。那这人也就彻底废了。 所以被发现腰间有朱花的谢追就这么暴露出自己小哥的身份。 此事不说在军中引起了怎样的反响,单说这事传到京城后,龙椅上的皇帝都惊呆了。 谢追冒名入军犯下的乃是欺君之罪,是死罪,可他立下过汗马功劳皇帝又不好直接卸磨杀驴寒了边境将士的心,纠结一番只好先下旨让谢追入京。 谢追刚入京就被软禁在谢家大宅中。 朝堂上对于如何处置谢追也是分成了两派,一派说谢追该死,一派说大周那么多男儿却连一个小哥都比不上还谈什么守卫边境,单凭这点谢追就该被赏。 皇帝被他们吵得脑子眼疼,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棘手的事。皇帝心里有点恼谢追,要他真是谢沉一切都好说,退一步说,他要是死了被发现小哥身份也行。 现在好了,谢追弄了一出小哥入军的张扬事儿,弄得他也跟着骑虎难下。 谢追被软禁了半个月,皇帝不知道听了谁的枕边风突然拿定了主意。谢追犯下欺君之罪理应处死,可他又立下过大功,加上谢家不断上奏请罪,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那也得功过相抵。 既然谢追是小哥身份,皇帝念其功劳就下了道圣旨,把谢追赐给了还没有成亲的厉王萧善当正君。 皇帝这道圣旨一下,震惊了朝野内外。 这小哥的存在一直以来就不上不下比较尴尬,论娇媚他们比不上女子,论生育能力比起女子来,他们更是策马难及,有的甚至一辈子都生不出个孩子来。 自古以来那些世家为了家族后代考虑少有娶小哥为正君的。 当然,少有就是比较少,并非没有。 但谁也没想到皇帝会给自己儿子赐个小哥当正君,这是要绝了厉王的后吗? 何况谢追之前还把眉间的孕痣给挖了整日里在男人堆里混,平日里肯定是被那些男人碰来碰去,早就被人占尽了便宜。 就好比那军医,若不是看了碰了他的腰,又怎么能确定他的身份? 娶这么一个小哥,简直就是在告诉世人,自己头上顶着一片大草原在裸奔。 这种事是个男人恐怕都忍受不了。 萧善的名声再怎么不好,他也是堂堂正正的三皇子,是皇帝的亲生儿子,是正儿八经的王爷。他名声不好长相却十分英气俊美,若按长相来说,这世上什么样的人他娶不到? 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皇帝对萧善有多看不上眼。 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说,是个长眼睛的人都知道皇帝这是在给太子萧锦铺路。 萧锦乃是皇后嫡出。 说起来这萧锦比萧善也就早出生一个时辰,两人因为母亲的关系自幼感情就好。 萧善如果真娶了谢追,等于是把谢家拉入了萧锦的阵营。 皇帝疼爱萧锦,自然要为他多多打算。 顾如兰想到这个眼泪就忍不住往下落,她和萧善生来就是太子这派的人,她也希望太子能顺利登基。可这桩婚事实在是太糟心,想想心口就疼,她心里认定萧善也不喜欢这门婚事。 要不然也不至于圣旨刚下,他人就病倒了。 这场病定然是被气出来的。 想到这个,顾如兰咬了咬牙忍不住道:“善儿,这门婚事太委屈你了,那个谢追哪里配得上你。不如我们现在去找你父皇,让他收回旨意。” 萧善:“……” 萧善实话实说:“儿臣可不敢去。”皇帝旨意都下了,这事已是板上钉钉,谁敢去触那个霉头。 顾如兰的眼泪卡在眼睛里,别看她嘴上说的厉害,真让她去她也不敢。 她平时在谁跟前都敢流泪,但在皇帝萧盛面前,没有萧盛允许,她就是吓瘫了都不敢轻易掉一滴眼泪。萧盛发起火来,那可是要死人的。 想当年她入宫不久就看到萧盛当众打杀过宫人,那场面她记忆犹新,这么多年一点都不敢忘。 “那怎么办?”顾如兰有些无措,想了下她忍不住说:“要不咱们去求皇后娘娘和太子?” 这事说到底落好的是萧锦,他得到了兵权却害的萧善要娶个不贞的小哥…… 萧善看了顾如兰一眼,心道皇后傻吗,这种能稳固萧锦权势地位的好事,她巴不得摁着他的头立刻和谢追成亲,怎么可能求皇帝收回圣旨。 换做是他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也不会做好吧。 顾如兰还想说什么,外面有人通禀说是常乐公公来了。 这常乐公公是皇帝身边贴身服侍的,非常得皇帝宠信,后宫妃子见了都要给三分面子。 常乐长得普通,但很白净,又长了一双好看的眼睛,看谁都笑眯眯的,看着和气良善的很。可宫里宫外谁又真敢 1 001 小瞧他半分。 常乐入殿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萧善和顾如兰那双肿的跟核桃一样的眼睛,他的脸皮却动都没动一下一直保持笑眯眯的神态道:“奴才见过兰妃娘娘、见过王爷。” 顾如兰是懦弱不是蠢,阻止了常乐行礼后她哑着嗷嗷大哭后的嗓子道:“常公公前来可是皇上那里有什么吩咐?” 常乐笑道:“娘娘慧心,万岁爷知道王爷在娘娘这里,特意让奴才请王爷去乾明殿说话呢。” 一句兰妃娘娘,一句娘娘,后面这一声顿时让人感觉关系亲近了不少。 顾如兰没空想这个,她面色有些为难的说:“可是善儿他病了,这个时候去见皇上不好吧。” 常乐笑着没吭声,眼睛放在萧善身上。 萧善听顾如兰哭了一个早上,脑壳还疼着呢,现在有机会可以,便忙道:“常公公稍等,我换件衣服就去。” 常乐道:“那奴才就在门外候着王爷。” 顾如兰这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只能起身离开。 萧善换好衣服就随常乐去了乾明殿。 到了乾明殿,常乐亲自推开殿门小声道:“王爷请。” 萧善神色如常的走了进去,还没等他看清皇帝在那里,迎接他的就是一本飞来的奏折。 萧善躲了过去看着扔奏折的人巴巴喊了声父皇。 萧盛靠在软榻上冷哼道:“怎么,还委屈上了?”萧盛年轻时长得也极好看,不过他登基多年,面相多少有点发福,少了俊美之气多了几分慈眉善目。 只是那双眼就算是在漫不经心时也满是凛然之气。 萧善往前走了两步道:“也不能说委屈,儿臣这不是头还昏着眼还花着吗,父皇你这一折子下来能把儿臣给砸晕了。” 萧盛冷呵两声:“不是因为婚事委屈?朕怎么听说你这病是因婚事一夜而起的呢?你这是对朕起了怨恨之心?” 萧善听闻这话眉眼倒竖,顿时白瞎了那张俊美到极致的脸。 他愤愤道:“不知道是谁在挑拨父皇和儿臣的父子关系,儿臣什么脾性父皇是知道的。儿臣若有什么不满,肯定会直接说给父皇听,哪里用得着外人插嘴多舌。” 萧盛被噎了下,萧善这话他信,因为萧善从小就这么干,告状都告的光明正大,说话从来都是实实诚诚,从来不用那些弯弯道道的手段。 他有五个儿子四个女儿,都怕他畏他,唯独萧善打小就混吝一点也不怕他。 萧盛哼了声道:“既然没有怨恨之心,那就是满意这桩婚事了。” 萧善:“……” 萧善瞅了瞅萧盛,一脸诚恳:“父皇,这是两码事。儿臣满不满意这桩婚事,这得看那个谢追长得好不好看。父皇知道,儿臣这眼睛向来只喜欢看美人。” 萧盛慢慢抿起嘴,神色不悦。若是常乐在这里,这个时候肯定一个屁都不敢放。 萧善还在那里嘀咕:“父皇,要不儿臣先去偷偷瞅一眼谢追长什么样,若他长得好看,儿臣敢保证这眼珠子都能粘在他身上……” “混账东西。”他话还没说完,皇帝又赏了他一本奏折。 这次折子落在了萧善脚边,成功阻止他未尽的话。 萧盛忍不住站起身道:“你当朕赐婚是儿戏呢?谢追就算是个丑八怪,这婚事也由不得你。” 萧善耷拉着眼皮道:“既然这样,那父皇何必问儿臣满不满意。” 萧声气的都乐了:“朕那是在问你的意见吗?朕那是在通知你结果。” 萧善没了言语,心道,行,你是皇帝你说了算。 萧盛看他脸色不是很好看想到人还病着,语气一软道:“太子曾建议让你纳谢追为侧君,若真不喜欢平日里供在府上也就是了。但朕想着,这个恩典既然给了倒不如给最好的,一个正君的名分罢了。谢追是个聪明人不会轻易生事,你给他个体面就是。” 萧善哦了声。 皇帝看他这模样心底就忍不住冒火气,于是挥手让他退下。 萧善从乾明殿出来就准备出宫,主要是觉得头晕的更厉害,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不过很快,他就被太子萧锦给拦了下来。 萧善想立刻出宫,萧锦想让他去东宫聊一聊。 萧锦是想同他解释下当前的情况,他不想萧善误会。他敢保证让萧善娶谢追这事,他和皇后完全不知情。 萧善看着他的嘴动了动去,最后忍不住握住萧锦的手喊了声:“二哥……”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萧锦以为他是被自己感动了,忍不住想回他一句三弟时,只听萧善道:“二哥,我头晕。” 说罢这话人就闭眼倒下了。 吓得萧锦脸色大变忙撑着他,连喊人喊御医。 宫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2、2. 002 2 002 萧善再次醒来人已经在厉王府,此时天已经大黑。 他觉得口干舌燥喉咙里直冒火便伸手摇了摇床铃,铃声响起的刹那,从小就跟在他身边服侍的内监吉安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他面前。 “王爷,你刚醒先别说话,喝口温茶润润嗓子。”吉安捧着茶站在床头低声道。 萧善接过温度适宜的茶喝下,直到嗓子舒服下来才停下。 随手把茶放在床头的楠木雕刻的小案上,萧善道:“我怎么回来的?”他记得自己之前在皇宫和萧锦说话来着。 一闭眼一睁眼间他就在厉王府了。萧锦就没留他这个病号在东宫休养休养? 吉安收拾好茶杯,笑道:“是皇上让常乐公公用轿辇亲自送王府回府的。皇上还派了王御医同来给王爷诊脉。当时王爷睡的正熟,所以不知道。” 萧善哦了声,心道,原来是他误会了。 想来萧锦肯定愿意留他在东宫,可是皇上不愿留他在宫里,估摸着是觉得碍眼。 吉安看萧善脸色不错又笑意言言道:“王爷,王御医开了几副药,说是等你醒了之后喝。春梅已经把药熬好了……” “这个不急。”萧善打断他的话道:“爷我肚子有点饿了,先让夏荷准备点吃的。” 萧善是个喜欢享受的人,身边贴身服侍的婢女以春夏秋冬和应季的花为名。各有一番手艺不说,还都是一水儿的美人。 他没别的意思,主要是觉得美人放在跟前比较养眼。 当然萧善虽是个纨绔王爷,平日里行事也比较咸鱼不争不抢的,但身为皇子他也是那种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要是谁在他跟前犯了忌讳,他根本不会容情。 那些想利用美貌往上爬的没一个好下场,这些年他身边服侍的人名还是几个人名,可人不知道已经换了几茬。 吉安知道萧善不喜欢喝药,这世上没人喜欢喝药。 不过他跟在萧善身边时间长了,最清楚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性劲的人。萧善不喜欢委屈自己,更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要真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哪怕药再苦他都会捏着鼻子喝下。 现在他不想喝,心里对自己的身体肯定有谱。 吉安心里想着这些,忙退出寝宫让夏荷把准备好的吃食端上来。 夏荷做糕点的手艺是一绝,香而不腻,造型又别致。 萧善吃着精致的糕点喝着熬得浓稠香软的白粥,就着几口清爽的小菜,只觉得浑身舒坦的不行。病气儿都离得远了。 因为已是夜晚,他吃了个八分饱就放下了筷子。 夏荷和秋菊则麻利的上前把碗筷收拾下去,人人都说厉王府里全是美人,厉王每天过的是红袖添香的日子。 可也只有她们这些近身服侍的人知道,萧善除了用吉安用的比较顺手外,其他人也只在必要的时候出现在而已。 萧善的病来得快去的也快,至少现在他头不怎么晕了。 他在王府溜达了一圈,算是锻炼锻炼身体。 他说是锻炼还真没说假话,毕竟厉王府还挺大的,走上那么一圈需要费些时间。 2 002 吉安提着灯笼跟在他身边慢悠悠的走着,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萧善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吉安这么想也这么问了,黑暗中萧善笑出声道:“是吗?爷我倒没觉得。” 吉安掐断话头,只做提灯人。 萧善扯了下嘴角,心说,人心这东西最难测,心情好坏也不过是瞬间的事。不过吉安观察力不错,他的心情的确不错。 此时,宫里皇帝萧盛正在皇后的坤景宫坐着。 萧盛前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皇后的的意见,看萧善和谢追什么时候成亲比较好。 皇后自然觉得这事越快越好,不过她想到萧锦提点过她的话还是把心思给按了下来:“皇上既已下旨,心里定然已有决断,臣妾听皇上的。” 萧盛看了她一眼,皇后心中一跳,只觉得他把自己的心思全部看穿了。 萧盛觉得很没意思,索然无味,他收回视线手指在椅子扶手处敲了敲道:“萧善是皇子,称呼皇后一声母后,这事皇后你也该放多上心才是。” 皇后心中一紧,知道萧盛不满意自己的回答。 她想了下把自己的心里话换了个说法:“皇上说的是,要说这婚事臣妾是这么想的。若站在谢追的立场,臣妾觉得此事当快。皇上虽已下旨降天恩,可自古流言最伤人,人的嘴是堵不住的。若是拖得时间长了,谢追被流言所伤,那岂不辜负了皇上这片维护之心。” 萧盛没有说话,他垂眸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许久后他道:“皇后所言极是,那就找钦天监选最近最好的日子把这事儿给办了。萧善也不小了,兰妃一直为他的婚事操心哭泣,现在成了家也能安下心收敛收敛自己。” 皇后没想到他这么轻易松口,心底有些惊讶,嘴上却道:“皇上说的是,咱们这三皇子性子就是太跳脱,不受约束。成婚后有人管管也好。” 萧盛心情好了两分,又看了皇后两眼站起身:“朕还有折子要看,皇后歇息吧。” 皇后在心里撇了撇嘴,谁不知道皇帝最近迷恋番邦送来的美人,这折子怕是要在美人肚皮上看了。她心里这么想,面上却十分恭敬的送萧盛离开,还叮嘱他要注意身体。 等人坐上御辇离开,皇后回内殿摒退下人,不多时萧锦从旁边的偏殿走出来。 皇后忍不住问:“你说你父皇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和萧盛结为夫妇也有二十多年,可她一直摸不准萧盛的心思。 萧锦听罢这话温和一笑,他面相温润斯文,举手投足间矜贵十足,端的是翩翩少年郎。 “父皇,很矛盾。”萧锦说这话时,语气里有几分怅然。 皇后眨了眨眼,恍然大悟。 萧锦点头道:“如果父皇真想让孩儿掌管兵权,把谢追赐给孩儿为侧君就是。可父皇偏偏没那么做,反而把他赐给三弟做正君。” “一来谢追守护北境有大功,让他做侧君是委屈了他些,再者便是孩儿已有太子妃,岳家有清贵之名,若多了个谢追,那便是权势太旺了些,父皇不安心。这二来……” “这二来会让你和萧善之间起嫌弃。 2 002 ”皇后叹息道:“娶有着那样一个名声的人为正君,兰妃和萧善心里肯定不舒服。这事本就对你最有利,他们肯定以为是我们出的点子。” 萧锦点了点头。 所以他才说皇帝很矛盾。 想要培养他,也愿意让他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可又不愿意让他直接拥有军权。 想让他有实力可又不愿他身边有太多人支持。萧善和他关系最好,皇帝一方面乐意看到这种情况一方面又不乐意让儿子们抱成团。 总之,萧盛这人矛盾至极,又或者是所有的帝王都这样。 萧锦和萧盛是父子,也是君臣。 君臣关系要大于父子情分。 萧锦在心里琢磨着这些,又道:“母后,不管别人怎么想,萧善娶谢追的事的确对我们最有利,可并不是我们做下的,这口黑锅我们不能背。兰娘娘那边你要和她解释清楚,免得有渔翁在后。” 说起这个,皇后也忍不住道:“也不知道哪个小妖精在你父皇耳边吹的这股风。”能把皇上的心给吹动,这人不一般,她得防着。 萧锦正色道:“不管是谁,总归不能因为这事伤了我和三弟之间的感情。” 皇后迟疑了下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和萧善感情好,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眼红你这个位置的人可不止一个。” 萧锦眉眼弯弯笑道:“母后放心,孩儿确信萧善没有这个心思。” 皇后道:“……”好吧,他都这么说了,她无话可说。更何况,这些年萧善的确没有这个意思,他不结交任何朝臣喜欢纵乐玩耍,甚至还以为萧锦被连累过几次。 皇后也不想把萧善往那个地方想,可她还是怕。 处在这个位置上,她看过太多的背叛,而在这个皇宫里最不值得相信的就是人心,最常见的就是人吃人。 萧善和谢追成婚的日子很快定下了,就定在下月初八,算下来离现在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据说这个时辰是钦天监的监正亲自算的。 圣旨下达,此事再无更改的可能。 兰妃听到后眼泪啪啪掉,景兰殿的人都说她是太欢喜的缘故,毕竟萧善身为皇子十九岁还未成婚,有人在私下暗搓搓的说他身体有疾。 现在他终于有了一个证明自己身体无疾的机会。 谢家大宅前的御林军也撤了,毕竟要成亲了,没必要继续软禁。不过因为谢追身边没有长辈,皇帝还赐了几个宫女和宫侍给他,主要是教导他一些礼仪,顺便帮忙整理东西。 萧善对自己要成婚的事接受的很快,因为他心里清楚,如果这个亲他老老实实的成,皇帝还会从其他方面补偿他。他要是阳一套阴一套,他那个皇帝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他。 萧善不蠢不笨,自然不会在这紧要关头和他老子做对。 再者说,他对谢追也没什么歧视之心。小哥混在男人堆里别人就说三道四,可边境有危时,却是这个小哥领兵挡住了胡蛮,保住了太平。 只是他心里这么想,别人却不这么认为。 不过不管怎么想,离他和谢追成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3、3. 003 3 003 萧善和谢追的婚事办的有些急促,急的礼部那群人嘴里都起泡了。 不过既然是皇帝的旨意又是皇子成婚,那该有的流程一个都不能落下,只不过时间没那么宽裕都挤在了一起罢了。 而因这匆忙的婚事皇帝还额外补贴萧善不少好东西。 后宫前朝有人看到这多出来的东西眼热起来心思也灵动起来,忍不住说起了酸话。尤其是大皇子萧荣,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他那个皇帝爹偏心的厉害。 萧荣的老岳父吏部尚书顾广则道:“这老百姓把猪养肥了是要杀掉……” 萧荣睨了他一眼皱眉:“你的意思是萧善是被父皇养肥的猪?父皇哪有这个闲时间养他。” 顾广微顿、含笑:“这比喻是粗鲁了些,可道理是一样的。厉王现在受了委屈,皇上自然要给点补偿,这明面上的东西不值得一提,更不值得王爷惦记在心。王爷,你想想,和谢追成婚这事要是落在你头上,你可愿意?” 萧荣还真顺着顾广的话认真想了想:“自然愿意。” 一个谢追换取北境军权,哪个皇子不乐意。谢追名声是不好,可他有的是手段让这人悄无声息的离世,根本影响不住自己什么。 顾广没想到萧荣会这么说,被噎了一口,沉默了下他摇着头道:“王爷,此言差矣,你还是没看明白。皇上不治谢追的罪又把他赐给厉王当正君已是天恩,正因这样,老臣才敢断定北境的兵权皇上绝不会给太子。” 萧荣一听这话来了兴致,问:“此话怎么说。” 顾广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短短的胡子,他道:“咱们这个皇帝最是疑心,太子以为萧善娶了谢追就能拉拢到北境军,皇上难道就没这么想过?皇上比他们想的都要远,皇上要是真有心抬举谢追,那他成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让谢家其他人归京祝贺呢?明摆着,皇上心里不高兴。谢追犯的这事皇上心里膈应着呢,要是全天下的小哥都和他一样,那军营岂不要乱?皇上要真向着太子,把谢追赐给太子不就行了,何必赐给厉王。” 萧荣一琢磨也是这个理儿,他望着顾广道:“那岳父的意思是?” 顾广微微一笑:“皇上要的皇子间的平衡,而不是独大,就算是太子这个储君也不行。王爷只管耐下心好好等着就是,太子也是人,总有犯错的时候,等到啦那个时候王爷的机会就来了。” 萧荣一听等就头疼,他最不讨厌别人给他说等这个字。 3 003 等等等,有什么好等的。 他明明是大皇子,就因为母亲家世不行又早亡,就等来了皇后生下嫡子被立为太子。 从小萧锦犯大错,有皇后兰妃等人去求情,他犯个小错,就只能等皇帝脾气消了才能过一段提心吊胆的安生日子。 他还是长子呢,平白就低人一等,不就是看他没人护着吗。 萧荣越想脸色越难看,顾广看到在心里叹了口气轻声劝慰道:“王爷,有些事急不得。” 萧荣心眼小,眦睚必报,听不进人劝,又刚愎自用的紧。好在优点也是有的,他母族没什么权势,很多时候只能依靠他们顾家,也能听进去他说的话。 萧荣虽然想暴躁起来,不过他也知道顾广说得对,不能太心急。 萧锦这个太子在朝堂内外的名声极好,很得人心,他就算在这里跟蚂蚁在热锅上一样,急得团团转也没用。 念及这些萧荣心情越发不好,萧锦也就算了,萧善更惹人烦。 从小到大萧善同他们这些皇子公主走的就不是一条路,他剑走偏锋,读书从来没好好读过,文章自小做的就狗屁不通。七岁的时候就激自己同他逃课去斗蛐蛐…… 这种惹人嫌的事萧善做的数不胜数,有时还能把皇帝给气到。 但他命好,有个当妃子的母亲还有个当皇后的姨,又是太子的小尾巴,每次做完坏事除了挨通数落被皇帝骂一通外也没损失什么,有时还能得到些好东西。 萧荣其实心里也明白,若换他隔三差五被皇帝当众点名说蠢笨不长脑子,那他早就崩溃了。 但看到这些话对萧善不疼不痒,他就是不舒服。 就跟吃了口米饭,发现里面有半条虫一样,总之膈应的很。 不过没关系,就像以前顾广给他分析的那样,萧善这日子看似过的潇洒,那也只封成了厉王。 厉是个普通字,但若是做了封号,一般就让人联想到暴戾,那可不是什么好封号。说明在皇帝心中,萧善配不上太好的称号。 他就不同,虽不是太子,可却被封睿王。 睿,智者也。 想到这个,萧荣心情终于好了那么一丁点。 萧善可不知道萧荣因为皇帝多赏赐了他一些东西就难受的眼睛滴血,如果知道,他估计会亲自上门说一些让萧荣更难受的话。 萧善这些日子闲在家里 3 003 快发霉了。 以前他不是去南街酒楼听书,就是四处溜达转悠。 现在因为要成亲,皇帝下令不让他离开厉王府半步。就连一向没什么主见的兰妃都派人给他带话,说是他成亲前老老实实把这段日子给熬过去,不要再去花天酒地,那样太不给皇帝脸面,也容易让人说三道四。 萧善听后只觉得自己是真冤,比窦娥还冤。 他什么时候花天酒地了。 只是皇帝和兰妃都发话了,他也只能忍耐下来。 不过自古这需要忍的日子那都相当煎熬,实在无聊极了,萧善让吉安从外面请了帮说书先生给他说了几场书。 说书人说的故事也不是老掉牙的才子佳人,而是特别新颖有反转的故事。 萧善很喜欢,趁着闲时间直接给听美了。 他是美了,可外面都因为此事在传,厉王不喜皇帝赐的婚事,成婚之前在厉王府夜夜笙歌以示抗议。 风言风语没传到萧善耳中,却传遍了京城其他角落。 皇帝知道后气的把自己最喜欢的九转琉璃壶都摔了,兰妃心疼的受不了,终于跑到皇后宫里大哭一场。哭的皇后跟着难受了一天,还以为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这些事萧善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这日子终于不那么难熬了。 三月初八,是个阴天,有微风,这天是萧善成亲的日子。 很多人都今天以为萧善不会去亲自迎亲,因为谢追的名声,因为萧善不喜欢这桩婚事。萧善不管怎么说也是个皇子,不去接亲的特权还是有的。 包括谢宅内的谢追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当听到有人喊厉王来迎亲时,他被惊了一跳。 世人虽然对小哥不若女子那般苛刻,可也没有人乐意自己要娶的对象整日混在男人堆里。 谢追在身份被发现时,心里已经做好了被皇帝赐死的准备。 他没想到皇帝没把他赐死,反而给他赐了婚。 面对死亡,他从容镇定。 面对赐婚,他第一次慌了手脚和心。上战场杀敌他会,成亲过普通小哥当过的生活他不会也不敢。 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能想到自己和萧善成婚后的结果。萧善心情好点他被冷落在王府后院,萧善心情不好,那等着他的恐怕就是各种羞辱。 而他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 有些事多想无益。 4、4. 004 4 004 萧善卡着吉时点出现在谢府门前。 谢府远远看去红绸满檐十分喜庆,走近了就知道这喜庆很表面,毕竟门房看到萧善后脸上还挂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想来他们根本没想过今天能看到萧善。 谢追的亲人都不在身边,又由于婚事过于特殊的缘故今天都是礼部的官员在这里撑场子。 礼部官员特想赶快去交差,所以拦门阻止新郎接新人这事做的就特别敷衍。再者谁不知道厉王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他们哪敢真的出题为难萧善,他们也怕萧善不按理出牌当场骂他们一通。 这担心并不多余,想前年,有官员在万寿节醉酒,对着皇帝痛哭流涕的说着心里话,然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扯到了几个皇子。估摸着他喝醉前对萧善印象最深,所以开口便是三皇子萧善不学无术,行事没有章法过于顽劣,如果不好好管教就会变成皇家的耻辱。 皇帝还没表态呢,萧善自己就跳出来把这官员怒怼了一通,说他居心叵测,明知道自己读书不行还故意这么说,完全就是在没事找事。 当时有人劝萧善不该同醉酒官员动气,萧善是怎么回答的呢。 萧善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当众那么冷笑了下道:“人常说狗咬人是畜生行为不当与其计较,可我这人不同,狗要是敢咬我,我非咬死那狗不行。” 这话说的让人想反驳都找不到地下口,就连皇帝都被他这言论镇住了,嘴唇动了又动,端着酒杯的手抖了又抖,最后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后来萧善因殿前言行失态被关在家里三个月,那醉酒的官员因殿前失仪现在还在西北开荒地呢。 这人做官除了心怀天下为民谋取福利,也为了自身享乐。 谁没事没非愿意被发配到西北蛮夷之地。 礼部官员觉得自己神走的有点远,忙把过关的萧善迎进去。 萧善倒还诧异起来:“这样就行了?”他可是听说娶妻娶小哥都要斩三关过六将,他今早还找人偷偷做了叩门诗词藏在衣袖里等着用呢。 礼部官员不知道这些,忙在一旁点头道:“这样已可,王爷现在可以去迎王君了。” 萧善双手负立感叹曰:“本王果然是天纵英才,平日不显,关键时刻就展露出来了。” 礼部官员听闻这话,人瞬间僵起来,笑都笑的十分勉强。 他们估摸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天纵英才,一时也说不出赞美的话,只道:“王爷,王君在里面等着呢,王爷莫误了吉时。” 萧善横了他们一眼,心情颇好脸上万分得意的顺着他们指路的方向走去。 礼部官员:“……” 有什么好得意的,还真以为自己是文曲星下凡不成? 萧善看到穿着大红婚衣的谢追微挑了挑狭长的眉峰。 谢追并不像京城其他人家的小哥那般,有着白净的皮肤,温和柔顺的相貌。 谢追有着一张俊朗的容颜,因常年在边关风吹日晒,他的皮肤是那种很健康的小麦色,脸庞深邃生硬如若刀削凌厉的没有一点柔和之气,剑眉斜入鬓中。 明明是喜庆到极点的嫁衣却被他穿出了几分冰寒的肃杀之气。 许是不大适应眼下场合,他的身体有些僵硬。 萧善目光从落在谢追身上到移开也就一刹那的时间,快的让人没有觉察。 傧相说着吉祥喜庆的话,暗示着萧善可以把谢追带走了。 因为谢追小哥身份不用人背,也不用盖头遮脸。 萧善走上前牵过谢追手里红绸的另一端,道了声走吧。 谢追一直敛着眉眼,用长睫掩盖着眸中淡漠无情的情绪。他相当平静的跟着萧善离开。 喜庆的乐师吹着喜庆的乐曲跟着萧善从厉王府到谢府又从谢府回到厉王府。 皇子成婚,街道早已经被清过场。 因为没人阻挡看热闹,所以萧善这亲迎的快回府的也快。 两人干脆利索的拜了堂后,萧善把谢追送到了内殿。内殿中并不像其他人成亲那样有女性长辈或者正君陪同新人,这些越发衬的这场婚事诡异。好在四处贴着喜字,还 4 004 算喜庆。 萧善看着安静坐在那里的谢追道:“可要同我一起去敬酒?” 其实小哥比起女子来要相对自由些,比如成婚当天可以同新郎官一起出门敬酒。不过一般人家都会默认把人束在后院,倒是没有人这么做过。 谢追没想到萧善有这样的心思,他拿不准这人现在什么想法,便道:“不用了。” 他常年在战场杀敌,领的是一群桀骜的年轻人,他需要威慑众人,所以说起话来比较冷硬。谢追的手在宽大的衣袖下紧了紧,他柔软不下来。 若是旁人看到这情况,肯定会说谢追是个很不讨喜的小哥。 萧善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听到后很随意的点头:“那我自己出去了,春桃和冬梅在外面候着,你要是有事,喊她们一声就是了。” 谢追应了声。 萧善离开后他才抬起头。 没有人陪在别人看来是冷清是故意晾着他给他下马威,在谢追眼里却是狠狠松了口气。 他并不喜欢被人陪,也不喜欢被人当猴子一样看。 四下无人正合他意,他可以安静的思考眼下和未来。 萧善正在外面招待宾客。 不管大家怎么看待这场婚事,这是皇帝赐的,面上都要过得去。 萧锦身为太子很早就来了,给足了萧善面子。萧锦本来想让太子妃柳氏前去陪谢追说会儿话,只是柳氏刚被查出有喜,他就没把人带来。 这事他想等着萧善婚事过后在往宫里回禀,免得在皇帝那里抢了萧善的风头。 不过怕萧善心里多想,还是偷偷把人拉到墙角边嘀咕了两句。 萧善一听乐了,萧锦两年前成的亲,一直没孩子。萧荣比他们大三岁,都有两个闺女一个儿子。近一年皇后那边急的嘴上都要起泡,这个孩子来的挺及时。 这事不好多说,在看到萧荣和四皇子萧艺五皇子萧羡朝他们走来时,两人就默契的转移了话题。 先不提萧荣这个大皇子,单说萧艺,今年十五,醉心书画,他画画简直是一绝,作词也厉害,在书生心中很有地位。 至于萧羡,还不满十岁,正处在虎头虎脑的年纪。 萧羡最讨厌的人就是萧善。 他身为皇帝最小的儿子,母族贤妃也有一定势力,平日在皇帝那里还是很得宠的。加上他年幼,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让着他点。 可这里面不包括萧善,萧善不但没让过他,还动手揍过他。 这次要不是看在萧艺的面子上,他才不会前来呢。 萧荣身为大哥,不管心里看不看得上萧善这个弟弟,明面上的礼数和场面话得过得去。 他先率领几个弟弟同萧锦打招呼,对着萧善说了一番恭喜的话,而后一脸勉强的表示他本来想带着王妃一同前来陪谢追说说话,可惜王妃病了。 当然,这都是客套话,现在没人愿意同谢追这样身份的小哥扯上关系。 随后萧荣招呼萧艺萧羡坐在一起,留下萧锦一人站在那里。 这行为可以说是敬重,太子嘛,单坐一桌也是可行的,也可以说是孤立。 但看个人怎么想。 对萧荣这点手段,萧锦根本没放在心上,今天是萧善大喜的日子,没必要计较。 萧善被萧荣等人可着劲儿起哄灌了不少酒,最后还是萧锦帮他解围。 不过就算这样,他被人扶着回房的时候步伐都虚了,一看就醉的不行。 萧艺不是画画就是写诗,难得有这样胡闹的时候。等冷静下来,他看着萧善被下人扶着离开嘴里还嘟嘟囔囔要喝酒的模样忍不住道:“大哥,这样没事吧。” 萧荣满不在乎道:“这能有什么事儿?说不定我们还帮了他一把呢。” 萧羡不懂,不懂就问:“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荣斜看了他一眼:“小孩子家家不要多问。” 萧艺已反应过来,萧荣的意思是萧善不想洞房,正好可以趁着酒意推脱。 想通这个,他白净的脸色瞬间被染红,他干咳两声道:“大哥,时间不早了,我们……我们回去吧。” 萧荣看他这 4 004 模样只觉得装腔作势的厉害,正想说两句浑话,萧锦走了过来,道:“时间不早了,回吧。” 萧荣更看不惯萧锦这做作姿态,便嗯了声,回自己的睿王府。 萧艺和萧羡因年龄不到还未出宫,所以同萧锦一起回宫。 至于闹洞房,那是不存在的。 萧善这种混沌的人,谁敢闹他的洞房。 而从婚宴上回去的人,心里却有了各种的想法。 当年萧荣成婚,皇帝和皇后都赐了东西。 萧锦成婚更不用说,皇帝和皇后更是亲临现场,给足了荣耀。 到了萧善这里,皇帝皇后没个赏赐不说,就连兰妃都没个表示。 谢追这以后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长此以往,谢追和厉王之间怨恨积深,这亲结的怕是要成仇。 此时新房内殿中。 萧善进了房门眼神就从混沌变得清澈起来。 哪有一点醉酒的样子。 让人准备了吃食后,他看向身体僵硬的谢追道:“你先吃点东西,我浑身酒气去洗洗。” 谢追应下,萧善微微一笑,而后去了内殿隔壁的浴室。 萧善洗漱好穿着里衣回到内殿。 只见谢追正坐在桌子前等他一起用膳。 萧善眼底浮起丝浅笑,他走过去端起桌子上的两杯酒,道:“合卺酒。” 谢追抬眸讶异,然后他慢吞吞的接过那杯酒,同萧善一起喝下。 酒罢,萧善道:“菜都凉了,你快吃。” 谢追看了他一眼,萧善又道:“我不饿。”他虽然没醉,但喝了不少酒,酒喝饱了肚子,也就不想吃东西了。 谢追吃东西很快但并不粗鲁,吃好之后他放下筷子,抬起眼看向萧善。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唯有彼此的呼吸声,轻轻浅浅的响着。 萧善率先开口,他慢条斯理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谢追心口一紧,道:“我去洗把脸。” 谢追不喜欢别人服侍,洗漱都是自己来。 这期间,萧善就那么半躺在床上一直盯着他瞧,目光未有掩盖,谢追甚至能感觉他把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洗好了脸,铜镜之中,谢追眉间被粉膏掩盖的伤痕露了出来。那里本该有一枚鲜红朱痣,此刻朱痣黯然,斑驳的疤痕覆盖在上面。 谢追收回望向铜镜的视线,转身朝床边走去。他向来寡言少语,他以为萧善厌恶自己,今晚彼此应该分房而睡。 可没想到萧善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 这情形让他乱了心神。 谢追走到床边,萧善自下而上看着他眉间黯然的朱痣道:“刚才怎么没看到?” 谢追沉沉道:“喜郎说大婚之日,不吉利,就遮住了……” 他话还未说完,萧善突然抓住他的手一个用力拉倒在床上。 谢追目光变得冰冷凌厉,本能的想要抬手砍在萧善脖颈处,不过想到这并非敌人,动作堪堪停住。电光石火间,萧善已掀身在上。 谢追睁大的双眸中映入萧善那张俊美至极的脸,只见这人朝自己越来越近,同时略带几许凉意的手抚过眉间处。 惶恐惊慌中,他听到萧善含笑的声音:“自己下的手?也不怕疼?” 谢追压下心中的慌乱,镇定道:“王爷这是干什么?” 萧善挑眉捏起他耳边的一撮头发含笑声音低哑:“洞房花烛夜,自然要干该干的事。” 萧善长得极好,好看到了张扬的地步,此时床边案几上的灯火浅浅落在他清澈的双眼眸之中,像是含了柔暖而耀眼的光。 光遮掩里面的倨傲,多了几分温情几分蛊惑。 谢追错开眼,低声急促道:“王爷不要开玩笑了。” 萧善扯他头发的手微顿:“你有喜欢之人?” 谢追:“并无。” “厌恶本王?” “并不。” 笑意浮上眼底,萧善一寸一寸逼近谢追,直到彼此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既然如此……” 5、5. 005 5 005 第二天,萧善用胳膊撑着身体坐起来,他揉了揉因喝多了还有些难受的额头。感到有异样,下意识往身边看了看。 只见有一人睡在身侧。 散落的长发遮挡住了熟睡之人的眉眼,裸|露在锦被外的身躯上面布满青青紫紫的痕迹,精壮流利的肌肉线条,麦色的肌肤柔韧有力里面隐藏着巨大的能量。 拥有这副身体的主人,此刻在沉沉的睡着。 萧善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昨晚发生的一切猛然涌起脑海。 他并没有喝醉,所以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和谢追在闹腾了多久。谢追明明是个名震四海的将军,那双手不知道宁断过多少敌人的脖子。 昨晚那手一开始却是僵硬的抓着被角,实在忍不住时也只是虚虚搭在自己肩膀上。明明很强大很坚硬的人,最后嘶哑着开口说求这个字。 不过人是有劣根性的,越是听到求这个字,越想得到更多,越想征服这坚硬的身躯。 于是他摁着人闹腾了半夜,以至于对外人有着极重防备之心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睁开眼的谢将军现在还未醒。 一看就是累极了。 萧善心底有股淡淡的得意,他做得。 萧善很快收敛起心情,他看了看沙漏,时间也不早了,他们今天还要入宫。 他不是不想顾及谢追的身体,再者说,最不想早起的人就是他。但今天他和谢追要是敢不入宫,那谢追以后的日子不用过了。 不说别人,他那母亲兰妃的眼泪都能把他给淹没。 萧善给谢追盖好被子,然后下床轻摇了下床铃,目光落地,看到谢追身上那件大红的婚衣混着两人的里衣纠纠缠缠胡乱落在地上。 衣服是他亲手一点一点脱下的,这衣服混乱纠缠之态就如同他们昨晚交缠的状态。 听到铃声的吉安一人捧着两人需要换的新衣进入内殿,萧善很快自己动手把衣服穿好。 然后他准备把谢追叫起来,他能让谢追多休息的时间也就这么点,等他们从宫里回来再好好补上一觉就是。 请安这种事,宜早不宜晚。 没想到他回头看到的是谢追已经睁开了眼,正默默的看着他。 神色平静,耳垂……耳垂泛红。 萧善笑了下道:“醒了?时间正好,我看你身边没带服侍的人,今日就让吉安代劳。你要是有用得顺手的人,我们从宫里回来后你把人带来,要是没有,我让父皇从内务府送一些过来让你选,你看如何?” 吉安往前走了一步,谢追垂眸冷硬道:“有劳。” 这些年在军营中,他早已忘了让人服侍的日子,他习惯了自己动手。 但他知道,今日不同往日。今天他的穿戴要符合礼制,穿着也比较繁琐复杂,所以只能让吉安帮忙。 更何况,他的腿和腰都还在酸软着,也不好动。 吉安对谢追身上的痕迹视而不见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舒适的衣衫很快遮挡住了身上的痕迹。 吉安在萧善的注视下以最快的速度帮谢追穿戴好,然后给他束发。 长发束起后露出谢追饱满的额头,修长的眉峰和凌厉的眉眼。 萧善拿了个白玉簪别在他发髻处。 他自己用的是白玉发冠,同白玉簪是同一种材质打磨出来的。 穿戴洗漱好,萧善道:“走吧。” 谢追说了声好。 两人离开后,春桃和秋菊前来收拾床褥。 吉安要跟着萧善一同入宫,临走时叮嘱了她们一句:“王君同王爷的放在一起,不要乱碰,要不然王爷不喜。” 春桃和秋菊忙应了声,她们心里知道吉安这是在提点她们,以免犯忌讳。 从床上凌乱的程度可以看出昨晚的场景,更何况中途萧善还叫了水。 王府规矩严,但下人私下里也会悄悄讨论谢追入府后的情况,谁也没想到萧善新婚之夜就把人给碰了个彻底。 5 005 他们没想到,谢追也没想到。 谢家比着寻常人家要开明很多,他自幼喜欢刀枪棍棒,他父亲也没有阻止过,还说这样也好,日后不会受人欺负,平日里也能掩盖额头朱痣装扮成男子去看人世百态。 他也曾学过管家以防日后成婚后什么都不懂,也曾想过自己未来会和什么样的人生活,当时想的无非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不过在他入了战场后,每天想着隐瞒身份和活命都来不及,再也没有时间和心情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 被赐婚给萧善后,他把最好最坏的情况都想了一遍。 最好不过是萧善冷落他无视他当他不存在,他在厉王府后院独自过一生。时间久了两人说不定还有和离的可能,他还能得到一份迟来的自由。 最坏则是萧善因流言蜚语迁怒折辱他。 他希望能得到最好的结果,也不惧怕最坏的结局。 但他没想到两种结果都不是。 昨晚在萧善欺压而上时,他脑海第一个想法是萧善想用这种方法羞辱他。 他甚至举起了手准备把人砍晕,可萧善眼中并没有暴虐和嘲讽羞辱之意,他只是在用行动表示世人洞房花烛夜该怎么过。 至始至终萧善一直很有耐心,疼痛也只是在开始的刹那。而后被萧善熟悉了身体之后的那几次他得到的是难耐的欢愉。 直到精疲力尽,他脑袋里除了累不想动弹就没有别的想法了。 他甚至不知道萧善什么时候帮他清理带他洗澡的,他只知道醒来后,他身上干爽清净。 他自认为看人还是有点准头的,但现在他发现自己根本看懂萧善这个人。 萧善看谢追一直垂着眼,便主动从小案几上拿了块玫瑰丝糕点放到他嘴边道:“我们要在皇宫转一大圈,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谢追抬眸,他想伸手接过糕点,萧善在这时又往他嘴边送了下,意思很明显。 鬼使神差的,谢追张开嘴咬下了那块糕点。 有股淡淡的甜味,一点也不腻人。 而后谢追主动拿起糕点吃了起来,避开了被投喂,萧善也就熄了心思。 萧善爱享受,这车子里弄得极为舒坦,底下铺着厚重又柔软的毯子,毯子上放着案几,上面放着吃食和香炉和棋盘,还有两个小靠枕。 靠着或者当枕头都可以。 萧善劳累了半夜,也有点累了。 于是半歪着身体靠在枕头上,胳膊撑着脑袋曲着长腿。比起谢追坐得笔直,他可以说毫无形象可言。 看谢追吃好了点心,他慵慵懒懒道:“你的腰不酸吗?也来躺一躺呗。” 他的腰都都有点不舒服,更何况昨晚谢追那双长腿或挂在自己身上或跪着,腰一直悬空着。 他这马车够大,躺两个人倒也不嫌拥挤。 谢追的腰跟要断了一样,后面那个地方肿胀疼痛感更强,这种感觉比刀砍在身上还要难受。但他并未表露出来,只是摇了摇头拒绝了萧善的提议。 萧善没有勉强他,而是道:“马上就到皇宫了,等回去我给你揉揉。” 明明是很正常很正经的一句话,谢追却突然想到昨晚萧善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在他耳边说什么轻揉慢捻抹复挑……不但说,手跟着话一起行动。 以至于现在衣服挨着被摩挲揉捏了很久的地方就有点刺疼。 谢追绷紧脸周身气势越发冷酷,他努力把那些画面从脑海中赶出去。 为了避免瞎胡想,谢追转移了话题:“入宫可有要注意的事情?” 萧善懒懒道:“父皇和母后那里没什么,主要是母妃,母妃那性子想必你也听说了,她的话你不用太在意更不用放在心上。你不用委屈自己,一切有我呢。” 谢追心定,明白了。 好在皇宫很快就到了,到了宫里就不能坐自家马车,他们换成了轿辇。 两人先去拜见皇帝萧盛。 5 005 萧盛眼明心亮,一看两人那姿态就知道这洞房花烛夜成了。 他一直以为萧善会保留童子身到老,没想到在谢追身上破了戒。 想到萧善曾说过喜欢美人的话,萧盛不动声色打量了下谢追,心道萧善这口味还真特别。 看来他们是对美人的定义不同送的人才引不起萧善的兴趣,以至于让他当了十九年的和尚。 萧盛心情不错,赐了两个锦盒给两人,然后道:“时间不早了,你们去拜见皇后和兰妃吧。” 萧善和谢追应下又叩了个头才起身离开。 等他们走后,萧盛喝了口茶道:“臭小子这是长大了,看样子他对朕赐的这婚事挺满意。” 常乐在一旁笑道:“皇上赐的婚事自然是好的,王爷心孝又聪慧。” “他心孝,他不来气朕就好了。”萧盛冷哼一声,至于聪慧,这点他不反驳。就好比这婚事是他赐的,不管别人怎么想,萧善都在新婚之夜给足了谢追面子。 给谢追面子,就是给他面子。 聪明又不讨人嫌弃,萧善从小就这样,就是心不放在正事上,也不爱吃亏。 “不提他了,免得朕心头起火。”想起萧善不吃亏的场面,萧善没好气的说了句。 这话常乐没接,有些话萧盛能说,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却不能提。 皇帝的心思谁敢胡乱猜。 那厢萧善和谢追去拜见了皇后,皇后端庄大方同他们说了几句好好过日子的话,又给两人赏赐了些东西就把人打发到景兰殿。 景兰殿中兰妃连着几夜都没睡好,脸色都有些憔悴,今天她是左等右等茶都喝了三杯终于把人给盼到了跟前。 兰妃没见过谢追,一眼看过去,只见谢追比萧善还像个男子,模样不白也不柔顺。兰妃心头瞬间就跟吃了苦胆似的苦的厉害,眼睛是又酸又疼,立刻想放声大哭一场。 这模样的儿媳妇,日后她和萧善可有得被人嘲笑了。 好在翠书知道今日后宫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景兰宫,于是悄悄戳了戳兰妃。 兰妃强忍着难受让两人起身又赐了坐。 对着硬邦邦的谢追,兰妃实在是不想说话。 她不说话萧善开口了:“母妃脸色有些憔悴,可是身体不适?可让御医前来请脉了?” 兰妃闷声道:“不是什么大毛病,请什么脉。” 萧善嘿嘿笑了两声:“母妃这是什么话,小毛病也得请。母妃心善不想劳累太医,可他们拿这份饷银就得跑这个腿不是。” 兰妃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心情好了些,她说:“就你会说话。我和……我和你这王君说说话,太子寻你有事,你去东宫走一趟。” 萧善不想去,他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母妃,儿臣和王君都有些累了,有什么话不能过些日子说。” 兰妃看他这模样想到了一句话:有了媳妇忘了娘。 兰妃眼中的泪在打转。 萧善看她这模样头都大了,这时谢追无声的拽了拽他的衣袖。 在萧善看过去的时候,谢追无声的点了点头。 萧善站起身一脸无奈道:“母妃莫气,儿臣去就是了。” 临走他看向谢追道:“要真是身体要真撑不住就同母妃说一声,母妃不会怪罪你的。” 谢追应了声是。 等萧善离开,兰妃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翠书忙安慰她。 谢追第一次见人没事哭的这么伤心欲绝,他站起身静静望着兰妃,想知道她到底在哭什么。 兰妃被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珠盯的哭声都断了下 翠书看向谢追道:“娘娘心善泪浅,并非有意,王君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谢追摇了摇头。 兰妃捂着心口道:“我这心难受的厉害,让他出去。” 翠书一脸为难的看向谢追。 谢追默默走出去,站在内殿前。 6、6. 006 6 006 听到下人通禀萧善前来时,萧锦正在和太子妃柳静宜说话。 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这两天闹的很,折腾的她很是难受,根本没什么胃口吃东西。萧锦陪她说说话,她心情好上不少,虽还不想吃什么,但至少能转移下注意力。 萧善看到萧锦和柳静宜后走过去请安。 萧锦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阻止了他道:“早说过了,你我兄弟之间用不着这么客气。” 萧善也没有和他死拧巴,从善如流的站起身,然后同柳静宜打了个招呼喊了声二嫂。 柳静宜客客气气同他说了两句话就找了个借口离开。 等她离开后,萧善身上瞬间没了那股客气劲儿,他找了个椅子坐了来,软软的趴在那里。 萧锦看他这懒洋洋的模样忍不住摇头:“你也正经些,父皇看到你这没骨的坐样又要骂你了。” 萧善一派无所谓:“我天生就这样,改也改不过来。父皇骂就让他骂呗,要不然他心里憋着火撒不出也不是个事儿。” 萧锦无奈了,这世上不怕萧盛发火的没几个,萧善就是其中之一。他不但不怕,还能火上浇油。 萧锦也就没同他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口舌:“算了,不说这个了。” 主要是知道多说无益,说得再多他也不改。 萧善挑眉一笑道:“不说这个,那二哥找我前来可有事儿?” 萧锦微愣,心道自己哪里有事找他,随即想到此刻应该是萧善和谢追新婚后第一次入宫。皇帝和皇后那边肯定不会为难新人,想来是兰妃想单独和谢追说话,所以把萧善打发到自己这里来了。 他又不能不给兰妃面子,于是一脸恍然道:“哦,是,找你的确有点事。”他的拇指和食指无意识摩挲起来,他在想自己找萧善能有什么事。 斗蛐蛐?这个时间点不对。 出宫溜达?一起讨论美人? 这些好像都和他这个太子沾不上边。 所以,他找萧善干么?要不抬出太子妃柳氏,就说柳氏想见见谢追…… 萧善看萧锦认真找理由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道:“好了二哥,不要勉强自己了,我知道母妃是故意拿这话支走我呢。” 萧锦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他笑骂了句臭小子。 萧善嘿笑两声。 萧锦看着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自打皇帝下旨赐婚,兰妃对谢追就不满,现在肯定也是如此。只是这种事萧锦不好开口说什么,一来不想让萧善误会自己让他出卖色相招揽谢追,二来谢追已经和萧善成婚,是萧善亲自迎进门的王君,他身为哥哥理应避嫌,不该多说什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谢追真是男儿,他肯定愿意同这样的人相交。 萧善现在最想做的是回厉王府搂着谢追好好睡上一觉,别的不说,单说谢追人看起来硬邦邦的,身材极好,揉搓过后变得又暖又软,抱在怀里很舒服。 就凭这点,他就想回府。 兰妃在想什么他不是不知道,他也出声阻止了。不过谢追想要单独面对,那他自然不会继续做多余的事,再者他也想看看对上兰妃谢追会怎么做。 他们已成婚,夫夫一体,多了解下谢追冷硬面庞下的性子,也方便以后两人相处。 萧善想着这些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茶,脸上写满了无聊二字。 萧锦瞅着他,眼底浮起浅笑。他挺乐意同萧善一起,因为萧善不会像别人一样,规劝他一言一行要符合身份,他也不用防备萧善会对自己不利。 在别人面前他就是太子,但在萧善面前他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可以有喜怒哀乐。 萧善那么慢悠悠喝完一杯茶后打了个哈欠,他估摸了下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站起身道:“二哥,我回去了。等过两天我再带谢追入宫给你和嫂子请安。” 萧锦看他提起谢追时语气平和,若有所指的问了句:“你这样,我可能放心?”他知道萧善的性子, 6 006 若真厌恶一个人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更不用说用这种平和的语气提他的名字。 这样看来,他对谢追的印象不错。 对于这个认知,萧锦难以克制的喜欢。 他身在太子之位,注定要比萧善自私。 萧善和谢追关系好会对他有利,他自然乐意看到这情况。 他只是分不清萧善这么对谢追是为了帮他笼络北境军还是出于本心。 如果是后者,他真心为萧善高兴,如果是前者他于心不忍。 按照他自幼学到的东西,他不该有那点不忍之心,想要做到那个位置,当做到人人可利用才是。可萧善不同。 他们原本就比其他兄弟之间的感情深,他没办法毫无愧疚的利用萧善。 萧善一脸诧异的看着他道:“以前你总拿我胎毛未落还没成亲说不放心,如今我都成婚了你还担心什么?人年纪轻轻心这么老,容易变成老婆子。” 萧锦温润的脸颊一抽,什么胎毛未落,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此刻他突然体会到了萧盛面对萧善时的心情。萧善这是天生的本事,好好的话不会说总想挑起别人心中的火气,很想找东西把这人的嘴给封住有没有。 萧锦深深吸了几口气,指了指东宫大门处,示意他可以走了。 萧善毫不留念,转身离开。 他刚出东宫大门,就看到吉安匆匆朝这里走来。 宫里规矩多,不能大声喧哗也不能随意乱跑,吉安也不敢违规,步伐也就急促几分。萧善来东宫时特意把吉安留下,以免谢追真应付不来兰妃。 现在看他步伐这么急促,景兰殿那边肯定是有事发生。 吉安走来,脸色有些古怪。 萧善双眉一挑道:“怎么了?”看他这表情,肯定是谢追做了什么而且没有吃亏。 吉安低声道:“王爷,娘娘那里闹了起来,你快回去吧。” 萧善神色淡淡:“哦,那走吧。” 吉安忙跟在他身后,心情微妙。 兰妃不是不疼萧善,相反,她非常疼萧善,她爱哭,可萧善被皇帝惩罚时,她也敢去求情。可因她的性格缘故,有时候做起事来根本不考虑后果,很容易被人当枪使。 她也做过让人抓住把柄的事儿,事到临头她也后悔,可那性子就是改不掉。 就好比今天,萧善带着谢追第一入宫,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待这门婚事,兰妃最不该闹。 可兰妃不但闹了,还闹得很厉害。这宫里最藏不住秘密,这事儿很快就会成一场笑话。 吉安心想,如果萧善对谢追完全不放在心上也就罢了,可萧善明明想和谢追做普通夫夫,至少也会做到相敬如宾。 兰妃却不乐意。 当然,站在兰妃的立场,谢追名声有污点,配不上萧善。以她那性子,让她假装喜欢萧善她也做不来。 这么一来,萧善就夹在了兰妃和谢追中间,端看他要怎么做了。 回去的路上吉安飞快的把事情简述了一遍。 话说兰妃让谢追站在殿外时,谢追也照做了。 不过兰妃还不满意,想让他站在景兰殿外,谢追这次没同意,那是要当猴被人围观的。再说哪有新婚夫夫第一天见长辈就被人赶出大门,这事就算是放在寻常人家也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是在皇宫。 兰妃最后被翠书用皇后给劝住了。 皇后最了解兰妃的性子,知道她耳根子软容易听别人的谗言。后宫的女子心眼比筛子都多,想挑动兰妃的那一根筋轻而易举。 皇后就是怕兰妃见了谢追犯死心眼的病,所以提前给她提过醒,让她见了谢追不可太过失态。 她也知道兰妃混沌脑子不灵光,所以特意提点了翠书。 兰妃一听翠书提到皇后,心神清明了两分,也就没有继续逼迫谢追往门外面站,不过还是看他不顺眼。 谢追本就腰酸腿软,站了一会儿有点受不了,眼见兰妃 6 006 一点想让他进去的意思都没有,谢追也不想委屈自己,禀告了声就在院子里找了个石凳子坐下休息。 反正在边境打仗时他也没那么讲究,有时守城墙怕敌人袭击,他们只能在换岗时休息,很多时候刚换岗就靠在墙头睡着了,至于地上脏不脏根本不在考虑范围。 现在有个凳子,已经很不错了。 他这一坐惊呆了兰妃等人,兰妃被皇后镇住的那点神智也飞了,兰妃哭天喊地地说谢追一点规矩都没有,更没把她放在眼里。 到了最后,兰妃说谢追果然同他人说的那般是个不孝目无尊长之辈。 别人听到这话早就跪下请罪了,谢追没有,他以前喜欢以武服人,今天他以理服人。 吉安看到这情况就跑东宫请萧善回去。兰妃犯浑的时候,除了皇上就萧善能镇得住。 萧善听了前因后果,笑了下,心想谢追这性子和他的身体一样,有韧劲的很。 到了景兰殿,谢追正坐在院子里里的石凳上同兰妃代言人翠书讲道理,他语气硬硬道:“王爷临走时说儿臣身体要实在撑不住就休息,儿臣知道母妃不愿见儿臣,所以坐在了院子里。母妃若是要怪罪儿臣太听王爷的话,那儿臣无话可说。” 殿内的兰妃被气的哭都哭不出来,她看着谢追,认定他就是上天派来折磨自己的。 恰逢萧善回来,兰妃从里面走出来满脸怒气:“善儿,你看看你这王君,在我跟前一点规矩都没有。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萧善走到谢追跟前然后他看向兰妃无奈道:“母妃,这事非要说错那也是儿臣的错,是儿臣这么交代谢追的。谢追身体不适,儿臣这就带他回府,等过些日子再来给母妃请安。” 兰妃被他这话气的直喘气,她动了动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萧善趁机带着谢追出了景兰殿,留下兰妃在那里干瞪眼。 坐车回王府的路上,气氛有些景默。突然,萧善拍了下手道:“忘了跟父皇提送几个内侍前来的事了。” 谢追盯着他道:“我不用人服侍。” 萧善笑了,他皮肤白皙,容颜俊美,眼若点漆,这么一笑就如同耀眼的宝石漂亮又精致:“那也行,到时我亲自服侍就是。” 话过于放浪,谢追脸色一僵,没了言语。 萧善看他这样又转移了话题:“母妃她性子就那样……” 谢追以为他会说以后要多让着点兰妃的话。 然而萧善是这么说的:“还好,你也不用时常入宫,惹不起你就躲,若实在是躲不掉你也不用惯着她。有些事她想开了就好了,想不开你忍的再多也没用。凡事有我在,你不用委屈自己。” 谢追想到他带自己出宫的伶俐劲儿,忍不住想,以前萧善对着兰妃是不是也这样,一言不合就溜。 那厢皇后听说了景兰宫发生的荒唐事,她把兰妃召到宫里。 兰妃见到她就是红了眼圈。 皇后被她看的心口直疼,她忍着心底的火气道:“你做事也太糊涂了些,谢追这婚事是皇上赐的,你不满意也该忍着。若萧善凉着他也就罢了,他昨日刚承宠,你心中再怎么不满,顾念他第一天入宫身体不舒服也不该这么折腾。你行事也太过,简直是连萧善带皇上的脸一起打。” 她敢说,这些年皇帝不停得骂萧善就有兰妃的功劳。 兰妃一脸震惊:“承宠?” 她根本没看出来。 或者说她心里正难受,根本没朝谢追多看几眼。 不过, “这怎么可能,善儿喜欢谢追那样的?” 皇后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问我我问谁。” 她也很震惊好不好。 兰妃眼泪滚滚,她认定萧善看不上谢追,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现在下马威也没下成,骚气倒是惹了一身。 皇后看她这样,牙都开始疼了。 7、7. 007 7 007 兰妃闹腾的那些事很快在后宫传了个遍,真心为他担忧的没几个,幸灾乐祸的倒是不少。 这晚萧盛在新封的美人文如意那里用膳,这饭菜未上,两人正在说话,文美人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抿嘴乐了。 美人一笑如花盛开,萧盛喜欢看美人笑,看了心情就好,更何况他正有兴致同文氏说话,于是便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文美人美目流转如有水动波光潋滟:“都是宫里的一些琐事,皇上听了怕要不耐烦。” 萧盛嗤笑了声,眉眼淡淡:“既然这样,那就不要说了,朕向来不爱听后宫杂事。” 文氏的笑僵在脸上,完全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觉得事情不妙的她随即收敛起笑容,柔声道:“是,那臣妾不说了。” 萧盛嗯了声,留宿的兴致全无,也没了在这里用膳的心情。 萧盛是皇帝自然不会在这方面委屈自己,他起身道:“朕回去了。” 文美人有些惊慌:“皇上……” 文美人没什么特别的家世,完全是靠着容颜得宠。她本是扬州知府张若知夫人认下的干女儿,前些日子张若知带家人入京述职时带她一同前来。 她容貌极盛,端的是明艳逼人,又跳的一出好舞。 萧盛见过后就把人留在宫里。 在萧盛眼里,张若知一直是个纯臣,现在这纯臣怕也不纯了。 萧盛心头有些起火甩袖而离,走出文美人的住所,他坐上御辇看向常乐道:“查一查后宫出了什么事。”话刚落音,他眉头一皱道:“往兰妃那里查,这宫里能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的只有兰妃了。” 说到兰妃,想到她那性子,萧盛也头疼的很。 常乐巴巴笑着没敢说话。 萧盛的御辇乘着黑夜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乾明殿。 他火气未消,于是第一时间招来暗九:“去查查张若知最近和谁走的比较近。” 暗九领命而去。 萧盛有些心烦,后宫的人和前朝有牵扯的话,总让人开心不起来。扬州是富饶之地,他向来把心腹臣子放在那个位置,那是个肥缺。 这几年张若知在扬州干的不错,萧盛知道他想继续留任扬州,自己也有这个心思。现在看来,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后宫永远都是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 皇帝从文美人那里没有用膳就离开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盯着她的人耳中。 后宫是是非最多的地方,权势、地位、恩宠永远都是人争夺的东西。文美人入宫本就抢了一些人的恩宠,皇帝又光明正大的偏宠她,谁不眼热。 现在她惹恼了皇帝,没几个人替她惋惜。就连一向以大度端庄著称的皇后听了这事都说,文美人爱使小性子也该收敛收敛了。 只是文美人的事她可以不管,兰妃的事她却不能当做不知道。皇帝一向不喜欢后宫太闹腾,兰妃缺心眼,有时惹的皇帝怒气冲冲她还不知道。 她们是姐妹,本就是一体,萧锦和萧善关系又好,彼此需要帮扶。兰妃若失了体面,她这个皇后也难做。 反正这种事也瞒不住,皇后想了下深深叹了口气,去见了皇帝。 皇后去的 7 007 时候,常乐已经把景兰殿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萧盛有些无语,对着皇后脸色不大好看。 皇后笑道:“皇上心情不好?” 萧盛看了她一眼道:“皇后掌管六宫,可知道朕为何不悦?” 他看重太子萧锦,所以即便皇后不如新入宫的人水嫩,萧盛对她也比旁人多几分敬重。 皇后站在那里替兰妃请了罪,她一脸无奈道:“兰妃那性子皇上是知道的,她并没什么坏心就是人比较直了些,说话做事考虑的不是那么周全。这也是臣妾的错,臣妾有失职之嫌。” 萧盛也不好无辜迁怒皇后,于是道:“这同你有什么关系,真要说,萧善那性子和兰妃一样。说话没个顾忌,做事也从不考虑后果,朕看都是兰妃把他带成这样的。” 皇后:“……”说着兰妃,扯萧善做什么。 萧善这两天不是挺老实的吗。 这话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却道:“皇上说的是,臣妾会叮嘱太子多看着点厉王。” 萧盛想到萧锦叹了口气道:“太子和萧善出生相差也不过一个时辰,性格偏差也太大了些。”萧锦做事沉稳,在他的衬托下,萧善就跟没长大的娃娃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相差十岁呢。 话说到这里,皇后一脸掩饰不住的笑意:“提到太子,臣妾这里有一件喜事要禀。” 萧盛挑眉:“什么喜事?” 皇后没忍住,眉眼都染了笑意,她说:“太子妃柳氏有喜了。” “真的?”萧盛站起身道。 皇后含笑点头:“太子和太子妃原本想亲自告诉皇上,又想着不是什么大事也怕耽误皇上朝事,就向臣妾禀了。” 这事还是她召见过兰妃后,萧锦告诉她的。按照萧锦的意思,原本是要过两天再提。 现在出了兰妃这场事,萧锦的意思是拿这事转移萧盛的注意力,让他不要抓着兰妃那点事不放。皇后因为这把太子给狠狠说落了一出,这么大的事萧锦和柳氏竟然敢瞒着她。 萧锦连连认错,皇后心头还是不高兴,皇帝一直期盼萧锦有孩子,这可是嫡子嫡孙。现在柳氏有喜,本是天大的喜事,却要成为给兰妃收拾烂摊子的挡箭牌。 皇后心气不顺也是能想象的。 萧锦则劝慰她道:“母后,能用在刀刃上的事才是真正的喜事。” 皇后能怎么办,皇后也只能这么说服自己。 “太好了。”萧盛面有喜意,抚掌道:“可找御医请过脉了?” 皇后点头郑重道:“臣妾已命太医去请过脉了,说是已有一月有余。太子和太子妃年轻,身体不适也没往这方面想,还以为是凉着胃了。幸好请了太医,自己又拿不准才来禀给臣妾。” “他们小孩子家家能懂什么。”萧盛拉过皇后的手拍了拍,含笑道:“这事你得多操心,你多提点着他们。” 皇后明白这话暗含的意思,她道:“皇上放心,臣妾知道该怎么做。”她盼了许久的孙子,谁要是敢手长动一下,就不要怪她不客气。 萧盛是真高兴,萧锦如今有了孩子,也可以堵住一些人的嘴,他的太子之位以后只会更稳。 有了这事,兰妃 7 007 闹出的事皇帝很给面子的忘在了脑后。 经过一夜,太子妃柳氏有喜的事很快传遍京城。 这事一出,各家欢喜各家愁。 大皇子萧荣直接摔碎了家里一套上好的琅琊彩器。 萧盛看重的是嫡子,他两个女儿都是睿王妃顾玲珑所生,儿子则是侧妃所生。在萧荣看来,他就像是受了诅咒,他是长非嫡,他儿子也是长非嫡,注定不受萧盛看重。 萧荣之妻顾玲珑看到这情况道:“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王爷生个什么气?” 顾玲珑也姓顾,但她家同皇后、兰妃娘家这一脉根本没什么关系。追到她爷爷那代就是泥腿子出身,也就顾广脸皮厚,非要追述多少年前他们是同一个祖宗。 同时表明,他们顾家就算有人嫁给大皇子为妃,那也是皇上赐的婚。他们在京城顾家面前一文不值,姿态摆的极低。 萧荣横了顾玲珑一眼道:“爷不想生气,你倒是给爷生个嫡子啊。” 顾玲珑听到这话不乐意了,道:“我也想生,那有人赶在了前头我也没办法。” 萧荣心塞,说不出来话。 萧荣心里的沉闷阴郁挡不住其他人的欢喜。 后宫有子女没子女的宫嫔都给太子妃送了东西,表示祝贺。 兰妃更是精心挑了不少好东西过去,那架势那真诚劲儿比对谢追要好上千百倍。 其他人看了,心里直撇嘴。 但她们无话可说,兰妃就这样,对人好坏都表现在明处,十分大方坦然。 萧善倒是挺为萧锦开心,萧锦和柳氏这两年不是没有子嗣上的什么压力。 现在好了,萧锦和柳氏也能松了口气。 至于兰妃的所作所为,萧善根本不放在心上,他怕谢追心里不痛快,还特意观察了下。 谢追对此根本没什么想法,兰妃喜不喜欢他无所谓。 和他成亲的是萧善,有些事关键得看萧善。萧善若想折辱他,兰妃再喜欢他也没用,萧善若有心对他,兰妃再讨厌他也没办法。有萧善那句不用惯着兰妃的话,他就不会受委屈。 再者黄白之物,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萧善看他这般洒脱,忍不住乐了。 人们视线都转移到了东宫上,关注厉王府的人顿时少了。 萧善对此不疼不痒。 他和谢追关门过日子,碍不着旁人。 时间过得飞快,按照礼仪来说,成婚三天他要带谢追回谢府拜见谢家的人。 只是谢府现在没有主人,回门日两人也没去。 谢追对此没什么表示,萧善一直把这事放在心上,然后萧善带着谢追去了顾家。 顾府有一座桃花苑,每年这个时候桃花开得最艳,顾府就会下帖子给众人,让他们前来赏桃花,这又称之为桃花宴。 萧善并不喜欢这种以赏花名义给男男女女小哥牵红线的宴会,每次碍于面子前来也是呆一会儿就溜走,这次他完全是想带谢追看看花散散心。 二来,顾家是他的外祖家,他总要带谢追认认门认认亲。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顾家有人活的太飘,非要在他面前自找难看。 8、8. 008 8 008 顾家是真正的簪缨世家,底蕴十足,尤其是现在极具辉煌之态。 顾家出了个太后,出了个皇后和宫妃。 太后顾明珠是萧盛的母亲,她是顾老爷子顾显的嫡长女。当年顾老爷子膝下除却太后这个嫡女,还有顾宣、顾言两个嫡子,一个小女儿顾明兮。 几人关系极好,相互帮衬了不少。 太后一辈子没做过皇后,但最后她儿子最终成了皇帝,她也成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太后去世五年,她在世的时候没有干预过朝政,和萧盛的母子关系也比较和谐。 太后在大是大非上还算英明,但是人都有私心,太后也不例外。 她想让顾家永享富贵,所以当年她插手了皇帝的婚事,让她的侄女如今的皇后顾如雅入了宫。只是顾如雅入宫后几年都未有身孕,在皇长子萧荣出生后,顾家和皇后都有些心急。 眼看宫里的花一朵朵的开,一朵比一朵水灵,而皇后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太后也按捺不住了把顾如兰召进了宫。 顾如雅的父亲是顾老爷子的嫡长子顾宣,顾如兰的父亲是顾老爷子的嫡次子顾言。 没想到顾如兰自带好运光环,入宫后一年多皇后就有了身孕,没过多久顾如兰也被查出有了身孕。两人先后有孕不说,又在太后的照顾下同一天生下儿子。 对太后、顾家甚至皇帝来说,这都算得上是喜事一桩。 在太后去世后不久,萧盛便立下萧锦为太子。 皇帝立太子的时间点有些微妙,有人说皇帝对太后插手后宫的事有所埋怨,要不然也不会在太后去世后才立太子。 也有人说皇帝是至纯至孝之辈,太后生病期间他一心只盼望着她老人家身体安康,哪里有心思立太子。事后立,不只是为了让太后在九泉之下安心,更是在表明他看重的是萧锦这个人。 不管外面有着怎样的风言风语,萧锦坐上了太子之位,这些年坐的还挺稳。这里面有皇帝的态度放在那,也离不开顾家的支持。 因此萧锦和顾家关系也非常亲密,因为各种关系也不得不亲密。 相比之下,萧善同顾家的关系就没那么亲近。萧善同顾家来往的比较少,而他那脾气有时连皇帝爹都拿他没办法,更何况身为人臣的顾家。 但就这样,还是有人仗着顾家的身份在萧善面前拎不清。 这也不是别人,就是顾老爷子的庶女顾如兮,顾宣和顾言的妹妹,如今的安老夫人。 安老夫人最近刚拖家带口从寻安回京,京城里的房子还未收拾干净,暂时住在顾府。 安老夫人在家时颇受宠,出嫁后因家世之故颇为强势。安家出武将,她是世家女,根本看不上不懂诗词歌赋的武将。以她的身份要不是为了帮太后和萧盛拿到军权,她不会嫁到只会打仗的安家。 好在安老爷子让了她一辈子,现在她成了安老夫人,在安家更是说一不二。 这次回京她带了家里得她心的孙辈,有意给他们相看人家。 不过她眼光高,一般人家入不了她的眼。 安老夫人这些年霸道惯了,所以就算是回到了京城也没改掉她那脾性。 主要是她爹顾显还在,顾宣和顾言顾及兄妹之情也都让着她,由着她,而其他人巴结着她。 8 008 安老夫人这些年心里一直有点不大平衡,顾家其他人都在京城享福,而她在边境风吹日晒。她两个哥哥的女儿都入了宫,一个成了皇后一个成了妃子,都是人上人,而她不过是个侯夫人,她的孩子还是个什么乐安伯,女儿也嫁到了寻安当地,一辈子怕都回不了京城了。 这种不平衡在皇帝把谢追赐给萧善后达到了顶点。 当年她除了安家还有谢家可选,她原本中意的是谢家,可谢家拒绝了。 这事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这些年时不时出来刺她一下。直到五年前谢老爷子死沙场其子谢随失踪,这根刺才被□□。 她子孙满堂,谢家却没什么人了。 结果还没等她痛快两天,谢家又出了个谢沉,谢沉稳住了北境军,风头完全盖过安家。 好在这个谢沉是个假的,是个小哥。但皇帝为了笼络人心非但没治谢追的罪,还把谢追赐了萧善,成了王君。 安老夫人听到消息后一直很难受,她想不通自己为了萧盛的皇位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不给她这个体面?尤其是谢追还是谢家的人。 这次不是一根刺刺在她心口,而是一把刀直接捅了进去。 几代人的纠缠到了现在还在持续着,这些事萧善这辈人自然不知道。 萧善带着谢追前来拜见顾家长辈时,她以身体不适在自己院子里休息。出于礼节萧善带着谢追来到了她的院子。安老夫人不喜欢谢追,连掩饰都没有掩饰一下。 在谢追以小辈的身份行礼时,她用倨傲的眼神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一番,眉眼都是不满,最后卡着时间点让谢追起身。 萧善看到这情况脸色瞬间就不大好看了。 当她拿出给谢追的见面礼时,萧善眉眼染了一丝戾气,那张俊美的容颜上是好不掩盖的不悦和不屑。那见面礼不是别的,一份是女子所用成色上好的头面,一份是小哥可佩戴的玉佩,品质一般的紧。 安老夫人看着谢追淡淡道:“我一直想着皇上给王爷赐婚怎么也该赐个贤惠女子,没想到是个五大三粗的小哥。说来我们顾家里里外外也没有娶小哥的例子,所以我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给你的礼也就准备的比较仓促。好在这头面是上好的,你拿着,自己用不着,日后也可以给厉王的侧妃们用。” 谢追一听这话就知道安老夫人来者不善,自然不打算接这份礼。他绷紧了脸皮正想说什么,只见萧善先他一步皮笑肉不笑道:“姑祖母这话说的,顾家有没有娶小哥例子同姑祖母有什么关系,姑祖母若不想家里小辈娶小哥,那该在安家做防备,提顾家做甚。再者说,本王姓萧,娶不娶侧妃是本王的事,姑祖母这是操的哪门子闲心。” 言下之意安老夫人管得可真宽。 说完这话,萧善斜眼看了看那套头面和玉佩,眉眼间满是嗤笑讽刺之意:“这玩意儿谢追用不上。话说姑祖母入京也有些时日了,一直居住在顾家,若没有听到谢追嫁给本王的事那是顾家失礼没有通知到。若姑祖母听到了还拿出这东西,那就是故意的。碍于你是长辈,碍于外祖父他们的面子,你看不起本王也王君,本王也不同你多计较。既然咱们两看相厌,日后不见面也就是了。” 安老夫人听过萧善混沌的名声,但到底只有一面之缘没有真正接触过,更何况当时萧善表现的除了有些不耐烦也没太 8 008 过失礼。所以有关名声上的事,安老夫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更何况刚回京,皇帝就把她召到宫里,和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彼此都泪眼汪汪的。她知道皇帝在惦记着她当年的功劳,因此皇帝在她面前都要礼让三分,萧锦这个太子也尊着他,她自然也就没有把萧善放在眼里。 结果没想到萧善连讥带嘲的直接给她来了这么一通。 安老夫人这些年过得顺顺当当,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这样说话,她看着萧善满眼震惊,就好像他头上长了两个角。 安家其他小辈也不由的看向萧善,根本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敢挑战安老夫人的权威。 “好好好,我安家镇守边境世代忠良,皇上称我一声姨母,皇后兰妃娘娘称呼我一声姑母,他们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今日我这老太婆倒在厉王面前听到了教训之言。”安老夫人气极反笑道。 她这是在拿长辈身份拿孝道压人,只是她可能不知道,萧善从来不吃这一套。 “姑祖母要是想听他们说,你可以提出来让他们满足你。我这人向来实话实说,姑祖母要是听不惯那也没办法。父皇面前本王都这么说话的,父皇都没有说过本王半句不是,难不成姑祖母还想越过父皇教训本王?”萧善毫不客气的挖苦道。 然后不等安老夫人再说什么,他拉着谢追的手道:“走走走走,人家不待见咱们,咱们赶紧走,何苦站在这里被人说落。” 说着这话,他拉着谢追直接离开了。安老夫人看着他的背影,许久后颤抖着嘴唇道:“我……我要入宫见皇上、皇后。” 发生了这种事,萧善瞬间没了在顾家呆的兴致。 他招来吉安让他去顾老爷子等长辈跟前说明一下情况,然后带着谢追扬长而去。 谢追万万没想到他做事这么潇洒,他震惊的同时心里还有着说不出的喜悦。 回厉王府的路上,萧善突然趴到谢追肩膀上懒懒道:“本来想带你看桃花呢,结果也没看成。你生不生气?” 谢追:“王爷都这么维护我了,那点气性早就没了。至于桃花,看不看又有什么关系。” 萧善弯起眼帘笑了起来,阳光从帘子的细缝中钻进来落在他脸上,更显得他容颜无暇俊美,如若神俦。 谢追不习惯同人挨得这么近,再说,他对着这张脸容易走神,便想要往一旁退退。 萧善则伸手把人拦住,含笑道:“再退可就退到车外了。” 谢追心尖跳了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含糊道了声王爷。 萧善看他拘谨的厉害,也没有继续逗弄他,就松开了人,然后说:“你受了委屈,本王会补偿你的。” 谢追想说他没受什么委屈,再难听的话他都听过,安老夫人那话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在他开口的一瞬间,萧善伸出白净修长的手指放在了他薄唇之上,阻止他开口:“不能拒绝,可以期待。” 谢追张口想说什么,舌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 谢追瞪大了双眼,里面浮起几许无措。萧善则眯了眯眼,只觉得指腹处泛起丝丝热意。 当晚,萧善把自己补偿给了谢追。 灯影朦胧床帘微动之际,萧善揉着咬着谢追,还在他耳边不停的低语:“谢追,你说你要什么,说……” 9、9. 009 9 009 谢追的手本是用来掌控自己命运的,后来愣是被萧善逼迫到抓紧这人的肩膀,用力顺势翻身而上。 萧善不给,他就自己来拿。 一瞬间,两人的位置对调,萧善晃了下,看着表情异常凌厉的谢追,扬眉。 谢追闷哼一声,俯身啃在萧善嘴上,堵住了他的嘴。萧善在夜晚一向放得开,孟浪之言随手拈来,可以说他白日里有多正经,夜晚就有多放浪。 谢追比不过他也回应不了他那些话,只能封住他的嘴,让他不能开口。 萧善由着他,偶尔动动身体帮帮他。 而后几天,京城内外风平浪静。 谢追不是传统的小哥,会绣花做衣,他喜欢舞刀弄枪。一开始不了解情况他还能忍着性子,一直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蹲在王府内盘查账务,管理下人,做一个合格的厉王君。 经过几天的相处观察,他发现萧善真的不打算限制他的自由,而且还相当鼓励他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加上这两天实在是闲的发慌,简直要变成蘑菇,谢追最终还是换上了黑色紧身劲装,在后院好生耍了一通,出了好大一身汗。 这里没有刀枪,他便耍弄棍棒,而萧善就靠在走廊的柱子边看着。 等他收势,萧善拍手鼓掌很给面子的说了声好。 谢追扔下棍棒走到萧善跟前,他的眼睛很亮,额头上满是汗水,汗湿了额前一撮发丝,俊朗的面容因运动微微泛起红晕。 呼吸有些浓还有一丝喘息。 萧善很喜欢谢追这身打扮,紧身的黑衣包裹着身躯,完美展露着上半身的线条。瘦劲有利却异常纤细的腰身,优美的肩胛骨…… 唯独笔直又纤长的双腿藏在了衣衫下面。 不过没关系,萧善用欣赏的眼睛打量着谢追,他每晚都能看到,每晚都能感受它的形状和线条。 谢追原本是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萧善的眼神时,他突然忘了自己要说的话。萧善的眼神让他感觉到了危险,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某些火热的夜晚。 谢追有些口干,不自觉的抿起了嘴。然后他看着萧善伸手给他整理了下衣领,语气温和说:“天还没有完全热起来,你出了一身汗,去洗个澡。” 谢追猛然退了一步,说了个好字 9 009 ,便匆匆离开。 有些慌乱,有点落荒而逃的滋味。 坐在浴桶里只露出个头,谢追用水往脸上泼了泼。 揉搓着脖颈下面的皮肤时,他微微一顿,手停在了那里。 同萧善相处也不过短短数日,他变了,变得有点容易胡思乱想。 刚才萧善的手从他身上离开,那明明是一个在自然不过的动作,他却觉得那人故意在他锁骨处摩挲了一番,引得他身体一抖。 谢追想到这猛然把头扎进水里。 他看不懂萧善,那人对自己的身体好像很满意。 说实话他的身体并不好看,不纤细也不白嫩,身上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疤。萧善平日里对那些伤疤视而不见,可在特殊时候又会一点一点亲过那些很敏感的疤痕。 既然看不懂,便不看了。 在水里憋到了极限,谢追才从里面抬起头。 水顺着脸颊身躯往下落,他拿起一旁的细巾擦了擦泛酸泛的胀眼睛。 谢追穿戴好从浴室走出来时萧善正在外间坐着,看到谢追的头发在湿着,他走过来拿起屏风上的干巾亲自给他擦拭着头发。 谢追本想拒绝,不习惯两人太过亲密是一,二来在边境他很少有擦干头发的时间,他早已习惯国那些粗糙又慌张的日子。 但最终他还是安静坐下,任由萧善动作。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擦头发的声音在细微的响着。 只是湿发再怎么擦,也只能擦个半干。 萧善放下细巾道:“等头发彻底干了,我带你安泰寺。” 谢追讶然:“王爷信佛?” 萧善想了下说:“倒也不信。” 谢追:“……”不信佛,那去寺庙做什么? 萧善为其解惑:“去烧香。” 谢追:“……”既然不信佛,却还要去烧香,这是什么古怪毛病。 萧善笑了下没有说别的。 谢追也没有问,等他头发干的差不多后,两人收拾了下去了安泰寺。 到了地方,萧善请了香,然后捐了些功德银。 等做完这些,他往谢追手里放了些碎银子:“来都来了,你也拜一拜吧。我四处走走,一会儿来接你。 9 009 ” 谢追紧握着手里的银子看着他离开,他其实也不信佛,可最终他还是转身跪在了佛像面前。 比起萧善的漫不经心,他显得虔诚很多。 五年前的三月二十六,人人都知道他祖父谢忠战死沙场,父亲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可没有人知道他大哥谢沉中毒双眼失明。他和谢沉是双生子,两人本来就长得有点像,只不过他眉间有朱痣,谢沉没有罢了。 眼看着北境要乱谢家要垮,他才冒死顶着谢沉的身份入了军上了战场。 第一次杀人,他也不怕,可他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上。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谁也不知道谁死谁活,但没有退路的人只能咬牙坚持。 算算,今日便是他祖父谢忠的忌日。 谢忠埋骨北境,他谢追身为小哥嫁入厉王府,皇家有诸多规矩,想要祭拜谢忠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他在王府耍弄,也是想趁机发泄心中的烦闷,让身体疲惫下来,不用想今天时什么日子。他已经决定偷偷找个地方对着北境的方向拜一拜。 而现在,在这偌大的寺庙中,有了各种可能。他可以想念外祖父,可以祈求佛祖护佑谢沉安康,祈求能早日找到父亲谢随。总要生见人,死见尸体才是。 谢追手上染过血,他不知道佛祖会不会厌弃他这样的人。可他还是跪在这里诚心拜了下去,诚心求了一求。 谢追起身后把手里的银子全部放在了功德箱,走出大殿时,他看到了站在桂花树下满脸无聊的萧善。 他走过去,看着萧善说了声谢谢。他以为除了自己没有人会记得那个日子,没想到萧善不但记得,还替他选了地方。 谢追他从来不怕受伤,不怕被人欺负,但他怕别人对他好。 谢追一步一步走向萧善,然后对他说了声谢谢。 萧善无所谓:“入庙烧香,见佛磕头,这事你自己愿意做,谢我做甚。” 谢追没有吭声,扔执拗的望着他。 萧善顿了下,幽幽道:“其实吧,我在这里为人点了长明灯,今日是当年点灯的日子,所以前来看看。” 萧善怕谢追不信,又道:“是真的,那长明灯是给我自己点的。” 谢追顿时愣了,他满目不解,不明白萧善为何要给他自己点长明灯? 10、10. 010 10 010 回去的路上,谢追时不时朝萧善瞄去,他仍旧没什么表情,可那纠结打量的眼神出卖了他。 他显然把萧善给自己点长明灯的事放在了心上,而且有些担心。只是碍于沉闷的性格,又不知道萧善愿不愿意提起这些往事,所以他迟疑,不知道该不该问,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他们是亲密无间的夫夫,但同时也是相对陌生的两人。 再一次逮到谢追的目光,萧善把胳膊肘放在曲起的腿上,用手撑着下巴:“你有什么话尽管问,我定言无不尽。” 谢追微愣,随即面色坦然起来。他不是个过于扭捏的人,萧善既然开了口还一副等着他问的模样,那他也没必要再纠结。 于是他直言道:“王爷为何要给自己点长明灯?”这种事,听着就不怎么吉利。 萧善眨了下那双漂亮的眼睛,露出一副深思之态:“让我想想啊,好像是我小时候,六岁不满七岁的样子吧。那年冬天在御花园玩耍时落在了湖里,后来虽然被二哥和他人一起救了下来,但却一直高热不退。治病的御医都说无能为力给我判了死刑,好在父皇母妃他们没放弃,还让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来给我治病。当然也有我命大命硬的原因,高烧了那么四五天后,愣是给撑了过来,也没被烧坏脑子。” “大概是历经了一场自己也没搞懂的生死劫难,觉得自己这命捡回来不容易,所以我就在这安泰寺给当年的自己点了一盏长明灯,想着长明长明就是长命。”许是想到了过往,萧善垂眸笑了下:“那时年幼不懂事也没想那么多,大了之后就由着它去了。毕竟点都点了,银子也捐了不少,也不好过河拆桥把它给熄了。” 谢追听了这话吭哧了半天憋出一句:“王爷心宽,非常人所及。”还有,过河拆桥可以这么用吗?是不是欺负他读书少? 萧善挑眉,神色得意自喜:“那是,本王这心一向宽大平和,别人就是长两颗心都赶不上。” 谢追:“……”他的确是读书读的少见识也少,萧善说的这些新鲜比喻,他头次听闻。他对不住谢家那一屋子被他掀过无数次的书本杂论。 萧善看谢追这模样,眼底浮起笑意,他主动转移话题:“你小时候也在京城待过,觉得京城有没有什么变化?” 谢追认真想了想,老实的说:“人比以前多,其他的,记得不太 10 010 清,也没办法做比较。” 他说的是实话,对京城真的没什么太深的印象。 他和谢沉差不多是七岁的时候跟着谢随去的北境,北境苦寒,民风彪悍,战乱不休。一开始他们也不适应,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对他来说,京城的繁华远比不过一家人在一起。 记忆中的京城也被边境的风沙给掩埋了。 萧善轻嗯了声,如果单对着自己的王君,他可以温和的说句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比较京城与以前有什么不同。可对着一个被剪断了翅膀的鹰,这话相当于是一把无形却锋利无比的刀。 谢追首先是北境大将军,然后才是他的王君。 谢追见过比深宅大院更为广阔的天地,他得到过自由、权势和别人的敬重,如今又因为身份而失去这些。但他没有怨天尤人,甚至一直在努力适应生活,找自己生存之地。 萧善成为不了那样的人,可这并不代表他不喜欢这样的人。 相反,他心里很敬佩这样的人。 所以,他会尽自己所能护着谢追。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很快就回到了王府。谢追了却一桩心事,萧善的心情也不错。 本以为这一天会如往常一样风平浪静,结果不过一个时辰,兰妃派人传来消息说萧锦中毒昏迷,太子妃受了惊吓。 萧善听到这事后脸色一变,他站起身对谢追道:“我现在入宫,你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 谢追起身神色凝重:“那你小心。” 储君中毒,绝非小事,弄不好要牵连一大串人,尤其是宫妃皇子。 萧善道:“不用担心,没事的。” 谢追点了点头,看着萧善匆忙离开的背影,他突然想到了回来的路上萧善说的那些话,当年他落水是太子萧锦救了他。 萧善被世人说行事荒唐为人顽劣,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知道萧善并不是一个糊涂人。他因身份之故不乐意受气,所以嘴上不饶人喜欢说一些别人听不中的话,但他从来不拿无辜的人撒气,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这样的人至少恩怨分明,所以对太子萧锦,他是真心的。 他人前人后从未称呼过萧锦为太子,因为他拿萧锦当哥哥,从来都是哥哥。 10 010 谢追也知道人心难测,尤其是在皇家,长几个心眼都不为怪,他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可凭直觉,他相信萧善对太子萧锦没有二心。 谢追在想什么萧善不知道,他拿着令牌入宫后便直奔东宫。 因为萧锦中毒的事,御林军加强了各个地方的巡视,东宫周围更是被御林军围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萧善到的时候,皇帝萧盛,皇后、兰妃,五皇子萧羡的母亲贤妃,还有小辈中的睿王妃在。 大皇子萧荣四皇子萧艺和五皇子萧羡三人比他早到半柱香的时间。 这事他们这些皇子原本应该呆在自己的住处等消息,主要是睿王妃在东宫,萧荣不得不来。 他也怕陷在这场麻烦事中,入宫后正好碰到了在御花园吟诗作画的萧艺和看萧艺吟诗作画的萧羡,萧荣忙把萧锦中毒昏迷的事同他们说了,然后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打着他们同萧锦是好兄弟的口号,拉着两人一同前来东宫探望萧锦。 都站在一起,也不显得他那么突兀了。 此时萧盛、皇后和贤妃坐在上位,睿王妃顾玲珑尴尬的站在那里,兰妃则跪在地上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停都停不下来。 兰妃的眼都哭肿了,胸口更是起伏不定,一副随时要抽晕过去的模样。 萧善一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兰妃想抿嘴不哭,可眼泪却怎么止都止不住,只能呼呼抽出声。 萧善先跪下请安,然后顶着两道锋利的目光看向兰妃:“母妃,这是怎么了?” 兰妃被哭气儿噎了下,她断断续续道:“御医……御医说,说太子……太子是吃了我……我送的糕点中毒的。可……可我没有下毒,我每天都给……都亲自给太子妃做好糕点让翠书送来,从来没有出过事,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说完这话,她抽了抽鼻子,泪眼朦胧外加可怜兮兮的看向皇帝萧盛和皇后顾如雅:“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别不信啊。” 萧善牙疼般的咧咧嘴,脸上浮起一个艹字,心说,你那话都把自己给锤死了,让别人怎么信?手里没有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光用嘴说不是我干的有什么用。 换做是他,他也不信。 再说,这种事就算真查个水落石出都不一定能洗脱身上的嫌疑呢。 11、11. 011 11 011 众人因兰妃的话而静默,联想到萧锦和太子妃柳静宜的情况,在场的几个皇子包括年纪轻轻的萧羡看向兰妃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尤其萧荣,他本来就对萧锦这个孩子怀有特别大的嫉妒之意,一心想让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出点意外,每日都在心里期盼着萧锦一辈子没孩子才好。 现在好了,还没等他想到办法,兰妃这边就出了岔劈。如果萧锦毒发救不过来,柳静宜又因惊吓掉了孩子,那一切就完美了。 相比这些皇子,皇帝萧盛面无表情,贤妃平静的瞅了萧羡一眼,神色淡淡,皇后脸色阴沉,眼中是压制不住的火气。 兰妃未入宫时做的糕点是一绝,入宫后也时不时做一些给皇帝皇后品尝。这些日子太子妃一直没什么胃口吃点吐点,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兰妃做的那些糕点的味道。 那糕点她也是偶然在皇后宫里吃到的,糕点味道很好,但以前也没有特别挂在心上。 如今想到了就特别想吃。 有些东西对孕妇来说那就是越吃不到越馋嘴越想吃到。 以柳静宜的身份自然不能直接去兰妃那里说想吃她做的糕点,没这个理儿不是。心里实在念叨,她找了机会把这事委婉的同萧锦提了提。 萧锦本来就愁她吃不下东西,此刻闻其言知其意,很快就找到了皇后那里。 柳静宜难得有想吃的东西,皇后心喜,忙亲自去了兰妃那里说这个事。她亲自前去也是不想事后有人在兰妃跟前嚼耳根,说她让兰妃做糕点是在使唤丫头。 兰妃在很多方面都很粗心,皇后尽量在这方面顾及全面。 兰妃倒没多想,她一听皇后说柳静宜想吃,第二天就亲自做了份糕点送到了东宫。 当时柳静宜胃口大开吃了不少,皇后和萧锦知道后都很开心。 而后几天兰妃变着花样做糕点送到东宫。 只是孕妇口味变得快,一开始想吃的东西,连续吃了几天后就腻歪了糕点的味道。但让兰妃做糕点的口是柳静宜开的,才过几天她又不好说让兰妃不要做了,这样在外人看来就跟拿兰妃闹着玩似的。 所以送到东宫的糕点就被放置下来。 今天听说柳静宜有点不舒服,皇后和兰妃前来看看她,兰妃自然带着糕点前来。 萧锦知道柳静宜这两天根本不愿吃糕点,于是他主动接过兰妃送来的糕点笑着说每次糕点都被柳静宜吃了,今天他要尝尝味道。 柳静宜顺势笑着说,她现在不饿,让他随便吃。 一块糕点下去,一炷香的时间,萧锦脸色青紫呼吸不畅,人直直的摔倒在地上。皇后和兰妃看到这情形直尖叫着让人叫太医,柳静宜看到这一幕脸色发白,肚子也跟着疼了起来。然后兰妃冲上去一边哭一边用手把萧锦给抠吐了。 东宫那是一片混乱。 皇帝本来正在贤妃宫里说话儿,听闻这事同贤妃一起到了东宫。 而有着嫌疑的兰妃跪在地上说着事情的经过。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但皇后心里清楚,在这特殊的时刻,柳静宜入口的东西东宫暗地里都会细致检查几遍,还会让宫人试毒,哪怕是兰妃送来的糕点也一样。 唯独今日当着她和兰妃的面,萧锦没让人把糕点拿下去直接吃了一块,然而就这一块让萧锦中了毒,也 11 011 吓着了柳静宜。 糕点是兰妃亲自做的,是她亲自送来的,也是她亲自前来萧锦才吃的。 凭这些让人说这事和兰妃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故意陷害兰妃,只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兰妃身上的嫌疑最大。 想到这些,萧善看向萧盛,顶着那道锐利的视线道:“父皇,儿臣觉得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母妃。谁不知道母后和母妃、太子和儿臣关系亲近。做这种事的人就是故意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让我们自相残杀好坐收渔翁之利。景兰殿所有人,还有东宫接触过糕点的人都要好好查上一遍才是。” 这个时候提起兰妃无辜,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辩解这个词。 但萧善不同,一直以来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 兰妃在一旁肿着眼说:“就是,就是。” 萧盛看了她一眼,兰妃的身体抖了抖不敢说话也不敢哭了。 这时萧荣忍不住上前道:“三弟,你身为人子,心疼兰娘娘也在情理之中。但太子中毒事关重大,凡事讲究的是证据,你不能因为牵扯到兰娘娘就着急。” “再者,三弟刚才你也说了,你同太子关系极好,那你更应该体谅母后的心情。如今太子中毒生死未卜,母后也身为人母,又是亲眼看到太子中毒,心里怕是更难受。儿臣相信父皇能把真相查明,到时是谁做的一目了然。” 萧荣这话看似站在萧善的立场上说话,实则不停的提醒皇后,萧善同萧锦关系再好,他也是兰妃的儿子。如今萧锦中毒,萧善不说查证的话,上来就为兰妃开脱。 说到底,母子之情大过兄弟之情。再者,萧善也是皇子,还是个成了年的皇子。 是皇子和太子就有利益冲突,就不能太过相信他对太子之位无动于衷。 皇后听了这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宽袖下不自觉的双手却泄露了她的心思,贤妃朝萧荣淡淡的看过去,眼中神色不明。 萧盛则漫不经心的看向萧善。 兰妃并不是蠢到听不出好赖话的人,她知道萧荣这话有古怪有文章,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好像怎么说都是错,只在那里干着急。 这时只见萧善抬头瞪着萧荣道:“大哥这话不就是想说毒是母妃下的,原因是母妃想毒死二哥让我当太子。”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包括没什么表情的萧盛都动了动眉毛。 兰妃瞬间又哭又摇头:“我不是……我没有……” 萧荣看向萧善,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有些话大家心知肚明,但却不能说出口,尤其是有关太子之位皇位的话。因为说了,就代表心里有想法。 萧善脑结构同他人不一样,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敢当众说出来。 萧荣不想和他一起死,忙跪下,萧艺、萧羡连同睿王妃顾玲珑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萧荣一脸悲愤道:“父皇,儿臣绝无此意,儿臣只是担心太子身体,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也不知道三弟心里在想什么,就说出了这等大逆之言。” 萧善一旁冷哼:“大哥这是在说我理解能力有问题?大哥你当我傻吗?那些话你当然不敢明说,所以只能拐弯抹角的说。我这人读书不行,说话也不会那些弯弯绕绕,你别怪我说话直,二哥真要有个什么 11 011 ,最受益的不该是大哥你吗?你在这里装什么大头蒜。” “你……你你你……”萧荣伸手指着萧善,浑身颤抖,被气得满脸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睿王妃则满脸冰霜厉声道:“厉王,你想要给兰娘娘洗脱嫌疑那是你的心意,但你这血口喷人转移视线就太过分了。我家王爷行得端做得正,对父皇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那你敢说大哥没这个心思?不光是大哥,还有你们几个,都敢拍着自己的胸脯说一丁点想要成为太子的心都没有?”萧善才不理会萧荣和顾玲珑的愤怒,他继续在那里哼哼,顺便把萧艺萧羡也给拉下了水。 萧艺直接傻眼了,不知道战火为何烧到他身上了。 萧羡平日里比较受宠,又处在这年龄最受不了这样的窝囊气。萧善这话说的,就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不在乎权势名利的人,在他高尚品格的衬托下,他们这几个都成了狼子野心之辈。 再说了,生在皇家,谁没有私心?谁不想坐上最高的那个位置上去? 萧羡张牙舞爪怒气腾腾跟个愤怒的牛仔一样道:“我们敢说,那你呢,你敢吗,你敢吗?” “我当然敢了。”萧善大义凛然道,他不但说还举起右手一派乾坤郎朗道:“我萧善敢以祖宗十八代发誓,我对太子之位、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有。” 说罢这话,他斜眼看向萧荣等人:“你们呢,发誓呀,敢发誓吗?” 萧荣等人憋得脸通红,然后一个羞怒也跟着举起手愤愤道:“我也以祖宗十八……” “够了!”不等他们把这誓言发完,萧盛往地上摔了个茶杯。 茶杯碎裂的声音清脆悦耳,也镇醒了几个皇子小儿吵架般的闹态,几个皇子瞬间变成了哑巴。想到刚才自己的模样,都羞红了脸颊。 萧盛额头青筋直跳,他站起身寒着一双眼走到萧善面前,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你以祖宗十八代发誓!来,你给朕说说看,你的祖宗十八代都是谁啊?” 萧善被踢的歪了歪身子,他忙跪直了撇了撇嘴小声道:“不就是那些萧家的列祖列宗,也包括父皇你。儿臣没有歪心思,不怕被列祖列宗和父皇你扣心询问。” 萧善都给气乐了,他又给了萧善一脚:“怎么,你还有理了?”然后他看向萧荣等人:“萧善读书不行说话不过脑子,你们那书也都跟着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跟着他一起在这里吵架好玩吗?够不够热闹?够不够有体面?你们的斯文呢?风度呢?都这么大的人了,连三岁的孩童都不如,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萧荣说不出来话,萧艺根本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发展成现在这样,他能做的就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萧盛批评,萧羡则焉巴巴的垂着脑袋,然后狠狠瞪向萧善。 要不是萧善,他们怎么会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 萧盛回头,指着萧善:“朕不想看到你,你现在给朕滚出宫去。” 萧善起身嘴里嘀咕着滚就滚,在他看到呆傻在那里的兰妃时,他安抚着兰妃道:“母妃你不要担心,稳住了。咱们行得正坐得端,这事就让母后和父皇去查……” 萧盛眉眼一跳,手指抬向东宫大门的方向:“你立刻马上给朕滚。” 皇后和贤妃看着失态的萧盛,一时都惊呆了。 雷霆之怒,太吓人了有没有。 12、012 012 皇帝震怒,谁不怕? 不,有人不怕,萧善天生就跟缺了这根名为‘怕皇帝’的筋一样。他默默瞅了眼怒气腾腾的皇帝一眼,然后在皇帝喷火的眼神中瑟瑟的走出东宫。 看着萧善的背影消失在东宫,萧盛顿时像是被人吸走了精神气全身无力,抬起的胳膊放了下来,人动都懒得动一下。 没过多久,为萧锦和柳静宜看病的太医陆续从外面走进来。刚才皇帝让萧善滚的声音,他们想装作没听见都不行。 知道皇帝心情不好,这些个太医也都是人精,自然不会惹皇帝,他们出来后看都没看皇帝一眼,扑腾都跪在了地上。 萧盛收敛起脸上的表情,用着同以往一样的语气问道:“太子和太子妃怎么样了?” 打头的苏远苏御医一脸沉稳的开口道:“禀皇上,臣等已为太子殿下逼出毒素,只是太子殿下身体还有些虚弱,需静养一段时日。臣已开好了药方,每日煎好药让太子殿下按时服用就好。” “太子妃则是因惊吓动了胎气,臣等熬了安胎药,太子妃已经喝下,现在脉象已稳。” 苏远这么一开口,皇后提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皇帝在心里也松了口气,他望着苏远道:“太子的身体情况你最熟悉,朕要你务必把太子的身体调养到万无一失。” 苏远郑重道:“臣明白。” 皇帝这才挥了挥手,太医们起身,鱼贯而出。 等他们走后,萧盛拿眼瞅了瞅跪在地上脸色各种难看的萧荣等人,又看了看一副可怜相的兰妃。一看到他们,萧盛就想到了萧善嘴里的那句以祖宗十八代发誓……说出这话的萧善简直是混账透顶不孝至极。 心头火气控制不住的往头上涌,萧盛冷声道:“即日起太子中毒之事一日不查清兰妃一日不可出景兰殿,也不可见外人。至于你们几个,全部回去闭门思过一月。” 兰妃刚被萧善宽慰的心思已定,她想皇帝一定能查清事实真相还她清白,对自己即将被幽禁的事也没有太担心。大概因为想通了,脸色甚至还好了几分。 萧荣等人心底发怵不敢反驳萧盛的话,就连敢和萧善叫板的萧羡都老实的说了声是。 萧盛看着他们,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皇帝走了,其他人陆陆续续给皇后行了个礼也离开了。 唯独兰妃,常乐公公是要亲自送回景兰殿的。兰妃离开时朝皇后看去,那一眼真是有千言万语藏在了那双含泪的眼眸中。 皇后被她看的心尖颤了又颤,沉默了好大一会儿,皇后觉得有些憋屈,但还是闷声开口:“你在宫里就当休息了,等皇上查明事情真相就没事了。” 兰妃含着泪点了点头,很听话很乖巧的模样。 兰妃被‘护送’离开,皇后去看望萧锦。 萧锦本在闭着眼,听到皇后让人退下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 皇后坐在床头,看着他憔悴的模样心疼不已:“怎么就醒了,是母后吵醒你了?” 萧锦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他仍旧微微一笑宽慰她道:“儿臣早就醒了,只是身子骨懒散不想动弹,一直闭着眼装睡罢了。” 皇后半是埋怨半是认真道:“这次你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吃东西。” 萧锦沉默了下道:“母后在怀疑兰娘娘?” 皇后叹了口气,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切说了遍。 萧锦听到萧善说的那些话,嘴角忍不住浮起笑容:“三弟这么说话,大哥他们岂不是气疯了。 012 ” “何止是大皇子他们,皇上都快被他气疯了。”皇后没好气的说:“原本我是有点怀疑兰妃,但看到萧善这态度,我又有些拿不准了。” 萧锦看向她笑道:“别人儿臣不敢说,三弟那里儿臣却敢保证,三弟绝无争夺太子之心。他稍微有心,这些年就不会不给顾家面子,弄得同顾家关系这般冷漠疏离。两位舅舅忍不住的时候也在儿臣这里抱怨过三弟行事太过嚣张。只是三弟在父皇面前都这样,脾气怕是难改了。” 皇后忧心忡忡:“萧善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了解他的性子。但是你想,今日这事太过蹊跷。糕点是兰妃做的,也是她亲自提来的,这中间能出什么岔子?以前入东宫的糕点都要细细检查,偏偏今日她亲自来,你碍于情面没检查就吃了。” “如果这事不是兰妃做的,那更可怕,因为宫里还有这样一个人,能算计到这种地步。即便这次找到了凶手,谁又敢肯定他不是颗棋子,背后没有其他人指使?” 萧锦干咳两声道:“母后担心的也有道理,不过兰娘娘那里,只要三弟没这份心,兰娘娘就算被人挑拨的起了这个意又有什么用,总归是有劲无处使。更何况兰娘娘那性子母妃也知道,做任何事都三分钟热度,凡事又都喜欢挂在脸上,兰娘娘和三弟一样是个性情之中……母后若是真不放心,多查查也好。” 皇后叹息一声:“但愿是我多想了。” 萧锦虚弱的应了声,皇后看他疲惫的很,便说:“苏御医说你要好生休养,你要听御医的话,多休息也能早日把身体养好。” 萧锦:“母后放心,儿臣绝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皇后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这厢贤妃带着萧羡回宫后,她把殿内伺候的人全部打发出去,然后她猛然冷下脸死死盯着萧羡道:“你说,你跑去东宫是打算凑热闹还是准备看笑话?” 贤妃冷起脸来一点温和的样子都没有,整个人如同没感情的冰块,又冰又凉。 萧羡瑟缩了下肩膀,他跪在地上小声道:“母妃,孩儿并无此意。” 贤妃嗤笑一声:“没有这个意思,没有这个意思你怎么就去了东宫?” “是大哥拉着我们……” “你大哥让你去你就去?你这么听他的话,他要是想让你死,你是不是就要去死一死?” 萧羡愣怔怔的看着说出这话的贤妃。 他的心口像是被谁用针戳穿了一样,冷风不停的往里面刮,刮的他透心凉。 贤妃满眼失望的说:“本宫一直教导你凡事不可行错一步,平日里多读书,务必要让你父皇对你刮目相看,可你竟然连萧善那个蠢货都比不上。今日太子中毒你去东宫走这么一遭是一错,皇上面前你辩不过胡搅蛮缠的萧善还惹了一身腥是第二错。皇上让你闭门思过一月,这一个月你好好反省反省。” 萧羡听了这话缓缓绷起了嘴角。 而被他们提起的萧荣,此时正和顾玲珑坐在马车里回睿王府。 一路之上,萧荣不断咒骂萧善和兰妃一样是个没脑子的祸害,他恨的是这个口无遮拦的祸害竟然敢把他逼迫到这种境地。 在自家马车上背着人痛快淋漓的把萧善骂了一通后,萧荣看着顾玲珑,心有余悸道:“萧善就是个疯子,疯起来六亲不认连祖宗都不要了,以后咱们离这个疯子远一点。” 顾玲珑悻悻道:“我在内院不常见到厉王,倒是王爷在外行走会经常遇到他,王爷当更加小心才是。” 萧荣一脸戚戚 012 然道:“你说得对,我更要离他远远的。不过你也得当心他那个王君谢追,以后避着他走,谁知道萧善的疯病有没有传染给他。” 顾玲珑看他这模样,忍不住道:“王爷可是心里畏惧厉王?” 萧荣表情很难受:“本王不怕他这个人,但本王怵他那张嘴。你难道不怕?你也看到他把父皇惹成什么样了。这样的人,你要是我,你敢往他跟前凑吗?” 顾玲珑想了下叹气道:“我也怕。”怕被咬住。 只是除了怕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内心最深处就好像是有点羡慕萧善的肆意妄为。但这不是她该有的想法,太过惊世骇俗,只能沉在心底埋在最角落处。 萧荣心里恨死萧善了。 他身为长子,有成为太子之心又如何?萧善这个蠢货,自己没能力当太子,还非要逼着别人一起给萧锦让位。 真是又蠢又毒。 这样浑身是毒的玩意,他一定要远离。 要不然说不定哪天就被他给毒死了。 萧荣现在就祈祷萧锦和萧善赶快闹翻,让萧善这把毒矛对向萧锦祸害萧锦。 萧善回到厉王府,谢追第一时间迎了上来,“你没事吧。” 萧善把披风扔给吉安道:“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就是母妃那里有点麻烦,二哥是吃了她送的糕点中毒的。” 他说的太平静,以至于谢追听完一愣:“什么?”遇到这种事难道不应该紧张起来吗? 萧善把事情说了一遍,谢追一开始很紧张,等萧善说完,他的关注点已跑偏,忍不住道:“王爷当着皇上面那么说的?” 萧善诧异的看他一眼:“那是自然,我这是在表明心意,自然要当着父皇的面了。要不然我不就成了抛媚眼给瞎子看吗?” “就是父皇好像不怎么爱听我这一番肺腑之言。”最后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谢追心里很是一言难尽,他想皇帝当然不爱听。 皇帝身为皇帝,未必不知道除却太子之外其他儿子的心思。但在这些人有所动作之前,又或者没有捅破他的底线时,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 萧善把人激的差点跟着用十八代祖宗发誓,那明显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真要让睿王他们发了誓,那等于连祖宗带皇帝自己都给骂了进去,皇帝自然不高兴。 不过经过萧善这么一闹腾,兰妃那边的危机倒是解除不少。 因为他无心太子之位,兰妃那里多少能消除点嫌疑。至于能洗掉多少,就要看证据了。 想通这些,谢追看向萧善的神色有些复杂。 他不知道萧善是故意这么表现的,还是恰巧歪打正着。 萧善看谢追一直在看自己,他突然脸色一变,紧张兮兮道:“你是在担心我吗?其实说实话,我也怕的不行,我的心现在还砰砰砰直跳呢。” “你可要好好安慰安慰我,要不然我夜里肯定会睡不着,甚至会做噩梦的。” 谢追:“……” 这话怎么听着跟假的一样,还有安慰,怎么安慰?把他扣在怀里安慰吗? 深夜时,谢追终于知道正确安慰一个人的方式,这是萧善用嘴和手一点一点把他给教会的。 萧善说,安慰一个惶恐不安的人,那就是让这个人累,累到极致他就睡着了。 可很久之后萧善也没有累的痕迹。相反他花样百出,让谢追的身体彻底变软变烫,他让谢追主动张开身体,然后又用各种手段让谢追喊他的名字,喊他夫君…… 13、013 013 翌日,萧善朦朦胧胧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手往身边摸了摸,只碰到一薄清凉。萧善心念一动彻底睁开眼,只见身边已经没了谢追的身影。 萧善眨了眨眼没有动,脸上浮起个很是怀疑人生的表情。他确定昨晚谢追累的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愿意动,最后时甚至被他给欺负哭了。 等他抽身而起时,谢追已经闭上了眼,转眼间就睡得熟的不能再熟。他亲自给谢追洗了个澡,然后才揽着人沉沉的睡去。 怎么到了早上,谢追比他还先醒,难道不应该体力不支的窝在他身边吗? 萧善揉了揉自己的腰,一脸深沉的坐起身,他穿戴好衣衫才摇铃让吉安送洗漱的水进来。 洗漱干净后,萧善道:“谢追呢?吃过东西没?” 吉安笑道:“王君正在看账本整理库房的东西,还未用早膳,说是要等王爷一起。” 萧善心道,幸好没有听到谢追正在耍刀枪这话,要不然他这自尊心和腰都会受挫。不过他有些不高兴,狭长的眉毛紧紧皱着:“知道他饿着肚子,怎么不来叫醒我。” 吉安苦下脸道:“奴才有心,但王君不让,说让王爷不上朝的话,自然醒来就好。” 萧善哼了一声:“这王府你听本王的还是听他谢追的。” 吉安立刻变了脸,忠心耿耿的表忠心:“奴才自然听王爷的。只是王君心疼王爷,王爷也心疼王君,小事上奴才两个都得听。” 萧善斜了他一眼:“油嘴滑舌,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讨爷一句话吗。那爷就明说了,谢追是这王府的另一个主子,他说的话要是没人听,那爷这王府肯定不养不听话的人。不过你们平日里眼皮心眼也活泛点,他不让你们叫醒爷,你们难道不会劝着他先吃东西?” 吉安心道,他们劝了啊,这不是谢追自己不愿意吗。 再者说,哪家主母主君不等爷一起用膳。 谢追心里小心着呢,肯定不愿在这方面出错让人拿住把柄。 他们这当下人的就是难,想哄着这一头另一头还不高兴,两头都不得罪又做不到,两头都得罪了那就是个死。 做个好奴才难,做个能为主子排忧解难讨人喜欢的好奴才更难。 萧善没空管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吩咐吉安让他备膳,自己则去了书房找谢追。 谢追的确是个很小心的人,他曾问过萧善自己在王府的活动范围,尤其是书房这块能不能进入能不能用。在谢追心里,书房是用来呈放贵重物品或者私密信件的地方,有人甚至会在书房里修建秘密通道或者暗格存放东西。 这样的地方,一般不会让外人轻易踏入。 当时萧善十分诚实的说:“这有什么不能用的。我这书房就是用来装点门面的,里面的书除了些话本都崭新崭新翻都没被人翻过。你想用书房,想看书,都随便。” 说完,他还亲自带谢追去书房走了一圈。 谢追进去才知道他那话是真的。 萧善这书房,一眼过去,简单、整洁、大方,书架安排合理,看过的和没看过的书放置的泾渭分明。萧善用最实际的装饰风格告诉进来的人,他是真的不喜欢读那些书生要学的书。 当时看到这一切,不知为何,谢追有点想笑。 又或者是在边境呆久了,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心弦一直在紧绷着。现在遇到这么一个表里如一的人,而且这个人同自己还有着那样亲密的关系,所以才会想笑。 谢追在书房呆的有一会了。 013 萧善找到他时,他正在盯着案几上的账本走神。 萧善以为他被王府的这些账本镇住了,于是走过去把账本推到一旁道:“不饿?” 谢追恍然回神,眼神从虚幻变得凌厉,在萧善的脸庞映入双眸时,里面的情绪又化为平静和羞然。他垂下眼站起身实话实说道:“王爷不来没觉得饿,王爷来了,也就饿了。” 萧善听闻这话,眼神复杂,小声含糊道:“落伍了落伍了,竟然比我还会撩……” 谢追没听清他的话,抬眸恍然问:“什么?” 萧善挥了挥手道:“说什么不重要,最要的是先祭五脏庙。” 谢追慢吞吞的哦了声。 两人回去时,春桃等人已经膳食摆好了,看到两人,几人行个礼就悄声退了下去。 许多人都讲究食不语寝不言,萧善自认为做不到。 食不语以前还有可能,现在有了谢追,他根本没有这个想法。 至于寝不言,那更不可能。在床上情浓时不说个撩拨心弦的话,一直在那里老汉推车有什么意思。而且谢追正经又不扭捏,他自然要让谢追在他的带领□□会不同的人生。 萧善吃东西很优雅,而且他挑食,只吃自己喜欢的饭菜。 相比较而言,谢追就比较粗糙,他什么都吃而且吃的很干净,并没有太过偏爱哪道菜。 萧善从饮食上看不出谢追吃东西的规律和喜好,便找了个话题道:“你怎么起这么早,昨晚不累吗?” 谢追听闻这话被喉咙里的最后一口粥呛得连连咳嗽起来,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咳嗽而红的,总之它红了。 萧善忙走过去给他拍了拍后背,嘴上念叨着:“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 谢追尽力止住咳,然后他推开萧善,摇了摇头。 他身体不是不累,腿不是不酸,就是天将亮时他醒来,看到萧善的一瞬间,脑海里涌起的全是夜晚自己沙哑求饶的声音,嘴里还喊着什么夫君、萧善好哥哥之类的话。 他沉稳惯了,军营中不是没有人说荤话,他从来不放在心上。最关键的是他在军营时常冷着脸,战场上杀敌又毫不留情,是出了名的铁面将军,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嬉闹胡说八道。 可今日不同往日,想到自己是在萧善身上说起那些话时,他浑身热的跟冒了烟似的。要是再不离这人远远的,他觉得自己都能燃烧起来。 所以他用最轻最轻的动作起身,找了个借口蹲在书房里。 因为不想过早面对萧善,还让吉安不要把人喊起来。 这期间谢追心里是既纳闷又疑惑,萧善身为皇子,接受的是最正统最古板最讲究的教学,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那些浪言孟语。 所以有些话萧善问的出来,谢追却回答不出来。 萧善看他抿着嘴,耳朵红润起来,于是道:“吃好了没?” 谢追忙点头:“吃好了。” 萧善站起身:“走,我给你按按腰。” 谢追:“……不用,我……我腰没事。” “没事也得按。”萧善回头一笑:“怎么,不相信我的技术?” 不知道是被这好看到极致的笑容晃花了眼,还是腰实在是太酸太疼。 总之等谢追回过神时,他已经把脸埋在了枕头里,整个人趴在床上。 萧善说给他按腰,那还真是按腰。 一边按还一边科普:“其实隔着衣服按的效果远没有脱了衣服按的好。” 一听脱衣服几个字 013 ,谢追身体一抖,腰都跟着僵硬起来。 萧善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昨晚闹得太晚,萧善现在还真没别的想法。当然,以后就说不准了。 人,在夜晚有夜晚的风情,白天有白天的风情。 谢追白日黑夜里的模样,他都想看看。 谢追见萧善只是说了那么句话并没有其他动作,他心底有点唾弃自己想多了。 不过为了避免萧善继续随口说出那些让人多想的话,谢追趴在枕头里闷声道:“王爷不上朝吗?” 按说到了萧善这个年龄,应该在朝堂上站着。可这么些天,萧善一点上朝的意思都没有。就算两人成了亲,萧善也不该这么长时间不入朝。 谢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误会什么了,例如王爷都呆在家里都不用去朝堂之类的。 “父皇是让我入朝,可朝堂上的氛围我不喜欢。”萧善知道他是没话找话,不过还是顺着他的话回道:“一件鸡皮蒜毛的事那些个大臣都能吵上半天,真要是遇到什么难搞的事,他们又屁话没一句。” “再说了,上朝需要早起,我实在起不来,就跟父皇闹腾着不愿意上朝。” 其实一开始上朝萧善还是挺期盼的,他也想知道文武百官在朝堂上是什么模样。 真的见了之后,那点期盼之心也就没了。 上了两天后,他就有点受不了,觉得太累。 慢慢的,他变得在朝堂上站着都能睡着,别人说的话他一句没听见。再后来,他就三天两头的出现个什么肚子疼、发烧发热、食欲不振等等的小毛病,然后借此不上朝。 一开始皇帝和萧锦还担心他的身体,后来看出他是懒得上朝才折腾出来的这些毛病。皇帝气的脸都紫了,萧锦也说他胡闹。 再后来,皇帝对他上朝的事就变成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皇帝也有硬性要求,那就是每月不管他有没有病,都得在朝堂上蹲够半月的时间。 萧善一开始还据理力争,说人病了哪能上朝。 皇帝看着他冷笑:“你就算病的起不来,朕还可以让人抬着你来上朝。这太医院离大殿也近,方便给你看病。” 他被皇帝这霸王之气镇住了,不得不同意这事。 萧善就纳了闷了,别人乐意去朝堂上晃悠,好比他那个大哥萧荣,恨不得一年到头长在朝堂上。 皇帝不高兴。 他不乐意去恨不得天天长在家里,皇帝还是不高兴。 这皇帝当得可真够任性的。 萧善说着往事,一开始谢追还含糊的应和两声,不知道何时房内只剩下萧善一人的声音。 萧善朝谢追看去,只见这人趴在那里只露半张脸沉沉的睡去了。 他这才收手,轻轻给谢追盖上薄被。 在看到谢追额头上暗沉的孕痣时,萧善的眼睛暗了暗,他想伸手抚摸一下,又怕惊醒这人,于是作罢。 萧善悄声离开,留下谢追在房内睡得香甜。 殿内殿外一片安静,萧善让人往长廊处摆放个贵妃椅,他坐在上面晒太阳。只是这太阳还没晒够,东宫来了人,说萧锦想见他。 东宫来得是萧锦的贴身内监常安,是人都要给几分颜面的常安。 而萧善望着常安道:“你回去告诉二哥,母妃头上被人扣的屎盆子还没拿掉,我不去。” 常安一脸无奈的笑了笑,说:“太子爷就知道王爷会这么说。太子爷说了,您要是不去,那他今晚就亲自前来看你。可怜太子爷现在身体还虚的不能起床……” 14、014 014 萧善可以拒绝萧锦的邀请。 但萧善拒绝不了一个中了毒身体极其虚弱萧锦的邀请,于是在常安这惨还没卖完,他就站起身面无表情说了一个字:“走。” 临走时萧善换了身衣服,他留下了吉安,让他在王府等谢追醒了后给他弄点吃的,不需要刻意等他回来。 谢追需要补充体力。 吉安虽然很想跟萧善一起入宫,但看到萧善的表情他只好留下。 萧善入宫的兴致不高,哪怕是萧锦邀请他来的东宫也一样。他最近一段时间都不想入宫,可他也不想萧锦不顾自己身体安危跑到厉王府。 明明是兰妃和他身上有嫌疑,让受害者跑来跑去算个什么事,这样端着的事他做不来,更何况萧锦是他二哥。 冲着二哥这两个字,这个宫他都得入。 不过到了东宫,看到已经能起身的萧锦,萧善的心情蓦然好了几分,脸上的阴郁也被欣喜代替。 他快步走到萧锦跟前,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一番后喊了声二哥。 萧锦身体明显还有些虚弱,不过起色好了很多,这样下去很快就能好了。 萧锦哼了声道:“还知道喊二哥,那二哥中毒都不来看一眼。” 萧善看了他一眼巴巴叹息道:“我这不是怕二哥你见了我觉得糟心吗。” 萧锦横了他一眼,神色蓦然凌厉起来,他冷笑着满脸不悦的说:“怎么,在你萧善眼里,我萧锦就是这样一个遇事怀疑自己兄弟不分青红皂白之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善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现在母妃有嫌疑这是事实,很多人对我和母妃有怀疑防备之心,这里面肯定也有东宫的人,这是人之常情。我要是这个时候来见你,那些人又要在你面前逼逼叨叨,让你防备来防备去,你听了那些话又不能冲着他们发货,不就该糟心了吗。” 萧锦继续冷笑:“原来是这样,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这么为我着想?” 萧善道:“感激倒不必,谁让咱们是好兄弟呢,我站在二哥的立场上多为二哥你着想也是应该的。” 此时萧锦如果有力气,就会上前给他一脚。 萧锦没这个力气,只能瞪了嬉皮笑脸的萧善一眼。 萧善朝他嘿嘿笑了两声,萧锦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萧锦平复好情绪,他坐了下来,萧锦也跟着坐下。两人离得很近,只隔了一个小案几。 萧锦道:“我今天之所以能站起来,还要多亏了兰娘娘。要不是当日她当机立断,那糕点被我吐出来五六分。要不然这毒入了我心脉,你恐怕得等上好长一段时间不能看到我了。” 萧善抿起嘴。 萧锦继续道:“你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脾性我难道不知?我知道这世上谁都会跟我抢这个太子之位,但你不会。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在那里死拧巴着钻牛角尖。你同谢追成婚这事儿,我无力改变,但我真没想过……” “二哥,我同谢追成亲挺好的,不需要改变什么。”看着一直软声开导自己的萧锦,萧善忙道:“他那人挺讨人喜欢的。” 萧锦没有吭声,端的是不置可否之态。 萧善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说:“二哥,我不怕那些冲着我来的阴谋诡计,是阴谋诡计总有见天日的那天。我就是不想你我之间因为这些闹腾的不开心。” “我还不知道你 014 是怎么想的。”萧锦没好气道:“我不请你入宫,你是不是就要一直在王府里拧巴这些事?你我之间,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萧善挑眉而笑,一脸豪气冲天道:“二哥你想太多了,我拧巴这些做什么。是阴谋我就揭穿它,是阳谋我就撕开它,真相总有大白天下的时候,我没必要跟这些死磕。” 萧锦白了他一眼,说了两个字:“嘴硬。” 萧善假装没听见没接话。 这时听到消息的柳静宜来了。 萧善忙起身喊了声二嫂。 柳静宜脸色还不大好看,她朝萧善点了点头,然后朝萧锦看去,满眼担忧,语气略带一分若有若无的抱怨:“爷,你的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苏御医说让你多休养,你怎么就不听呢。今日三弟也在,你让三弟说,你是不是当以身体为重。” 萧锦看了柳静宜一眼,徐声道:“哪有这么夸张,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不知道?你就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萧善则坚定站在柳静宜的立场上:“二哥,二嫂说得对,你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身体养好,苏御医的话你要多听。” 柳静宜:“你看看,三弟都这么说了。” 萧锦脸上浮起无奈之色,萧善趁机说道:“二哥,你好好休息,等过些日子你身体彻底好了我再来看你。” 萧锦白了他一眼,这动作这行为和他那张脸温润儒雅的脸一点都不衬,“走走走吧,我看你刚才就耐不住性子了。” 萧善从善如流的溜了。 等萧善走后,萧锦慢慢收起脸上的表情,他平静的看向身边的柳静宜。 柳静宜被他看的低下眉眼,她轻声道:“太子是在怨我吗?” 萧锦没有吭声,刚才柳静宜出现左一句需要休息右一句身体没养好,明显是在赶人。萧善又不是傻子,听到这话自然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免得遭人嫌。 是他萧锦把人招来的,然后人被他的太子妃赶走,他能说什么,他无话可说。 柳静宜则不自觉的抚摸过小腹处,她眼圈红了:“太子说我迁怒也好,说我不识大体也罢。这是我和太子期盼了许久的孩子,可就因兰妃娘娘之故,这个孩子差点没了。太子也知道,我原本对厉王没有什么偏见,可一想到太子如今你的身体状况和这个苦命的孩子,我心里就忍不住难受。我现在根本不想听到有关兰妃娘娘和厉王的任何事。” 柳静宜说这话时,带着说不出的苦闷和委屈,然后她深深吸了口气道:“再者说,不是我愿意多想,我只是觉得你对厉王也太过信任了,你就不怕信错了人?” 萧锦看着她道:“这世上谁都可能信错人,但现在他没做过什么让人起疑心的事儿,我为何要怀疑他。如若真是有心人,总会露出马脚。” “说到底这件事我也有错,如果我没有求到母后那里,兰娘娘也就不会亲手做糕点……总之现在我们只能等父皇那里调查出来的结果。如果真和兰娘娘有关,不说他人,母后都不会轻饶她。如果同她没关系,这件事就不要再计较了。” 柳静宜点了点头,她柔声道:“我也是一时心急没控制住情绪,并非故意如此。” 萧锦垂眸嗯了声。 萧善去东宫的事很快传到了萧盛耳中。 萧盛哼了声道:“是了,太子病着,其他皇子都在闭门思过,就他一个人清闲自由,朕当日倒是忘了让他也闭门思过。” 常乐笑道: 014 “也是太子和王爷感情两人感情好,心里没个隔阂。” 萧盛看了他一眼:“太子中毒的事尽快查,免得宫里因为这事儿人心浮躁。” 常乐应了声。 萧盛走到舆图面前,神色若有所思,然后他伸出手指在北境处点了点。 这边萧善从东宫出来就直接回了厉王府。 他回去的时候,吉安说谢追还没有醒,等萧善进屋时,谢追抚着额头正愣愣的坐在床上,目光有些茫然,似乎不知身处何方,不知今夕何夕。 一看就是刚睡醒的模样。 萧善看着他,眼圈一转,走上去在他嘴唇上印了过去,辗转了一番又抽离而去。 谢追一个激灵,神智回归,双眸睁的又大又圆,眼中有震惊还有怀疑,似乎不明白萧善为什么这么做。 萧善笑道:“有人说我嘴硬,我觉得自己这嘴挺软的。你觉得呢?” 谢追眨了眨眼平静下来,他不自觉的舔了下嘴唇,老实着一张脸道:“是挺软的。” 萧善:“……” 他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谢追看着明显呆愣了下的萧善无声笑了下,他这几天也弄清楚萧善的性子了,这人就喜欢逗弄人。对付这样的人,就得以软服软。 谢追趁萧善没反应过来时想要起身,他动了动身体,只觉得这一觉过去,他的腰更酸了。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神色平静的把衣服穿戴好。 萧善看着他,然后笑了,走上前道:“我给你束发吧。” 谢追:“王爷会束发?” 萧善理直气壮道:“不会啊,不会可以学。” 谢追:“我会。” 萧善一脸欣喜:“那我跟你学……要不要拜师?” 谢追:“……” 两天后,太子中毒的事有了结果。 毒的确不是兰妃下的,但和她也脱不了干系。这糕点里的毒是景兰殿小厨房内一个厨娘动的手。 她了解兰妃的性子,知道她爱用什么东西做糕点,所以毒并不是下在糕点里,而是在食材中。她本意是毒害柳静宜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想过害萧锦。 她并没有受什么人指使,主要是她恨柳静宜,因为柳家害她家破人亡,她一直等机会想要报复。兰妃给柳静宜做糕点,是她这辈子能得到的最好时机。 所以就算明是死,她也这么做了。 这事要说起来,还牵扯到十多年前的一些旧事,是非对错谁也说不清。 知道下毒的人是这个厨娘,兰妃吓得差点哭死过去,她身边竟然藏了这么恶毒的一个人。 厨娘被关进了慎刑司,至于她背后有没有其他人指使,那就要看慎刑司的手段了。 事情查清后皇帝往北境下了道圣旨,北境有功将士回京,谢沉随行。 听到这个消息,厉王府的谢追第一次失了态,他急忙向萧善确认:“这是真的吗?” 萧善:“父皇都下旨了,想来假不了。” 谢追听了这话猛然松了口气,这些日子他嘴上不说,可心里一直很担心谢沉。 如今皇帝召谢沉回京,那就意味着谢家这笔账,皇帝再也不会追究了。 萧善看着谢追,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北境将士归京,皇帝论功行赏,暗地里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些人。 说不得又是一场风雨。 15、015 015 自打知道皇帝下了这么一道谢沉可以随军回京的圣旨,谢追一直是日也盼夜也盼。每天差点就在那掰着手指头算圣旨何日达到北境,谢沉一路上需要用掉多长时间才能回京。 形容是有些夸张,不过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萧善看他兴致这般好,也不忍心逗弄他,只好由着他数日子。 转眼,时间已经走到了四月底。 四五月份的京城总是阴雨连连绵绵不断的下着。这天也是个小雨天,兰妃从宫里传话过来,说是想见见谢追。 这段日子兰妃和谢追的关系颇淡,兰妃不喜欢他,加上第一次见面发生的那些事情,兰妃得到了皇后的提点和萧善耿直的建议,她也不好把谢追晾着。所以,除非必要她根本不想谢追入宫给她请安。 而谢追也没有自讨苦吃的毛病,兰妃这态度正合他意。两人见面少,谁也不碍谁的眼,这种相处模式挺好的。 不过兰妃真要见他,他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拒绝。萧善则是觉得自己也很久没入宫了,所以想要同他一起去。 萧善从房内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谢追正望着眼前的雨幕出神。 他走到谢追身边温声道:“怎么,又在想大哥?” 谢追摇了摇头:“不是。”他这次还真没想谢沉,他只是想起了几年前自己第一次上战场时的场景。那也是一个雨天,大周将士的血、敌人北燕将士的血就那么滴落在雨水中,很快就染红了那一块土地。 雨停之后,分不清的血迹就侵染在了上面。很久很久之后,谢追打马经过那片土地时,还能闻到那上面的血腥味。 回到京城同萧善成婚之后,也许是每晚太累他睡得太沉,很少会梦到自己在战场上厮杀的样子。可最近,不知怎么的,随着北境那些将领和谢沉离京城越近,他也总会梦到北境的人和事。 萧善看谢追眼中有回避之色,便也没有追问,而是道:“别想太多,有我在呢。” 谢追朝他看过去,然后应了声。 两人坐在马车里,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朝进了宫。 到了景兰殿,两人给兰妃行礼,起身后发现兰妃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三个字。 萧善笑道:“这是谁惹母妃生气了?” 兰妃撇了撇嘴正想同萧善哭诉一番时,看到了他身边的谢追。她对谢追印象不好,也不想在他面前丢面子,硬是把这哭诉的表情给咽了回去。 兰妃悻悻道:“谁能惹本宫生气,本宫是自个儿生自个儿的气。” 萧善不明所以。 这时翠书站出来道:“前两日皇后娘娘召见了顾家亲眷入宫说话,娘娘也在。安老夫人说了一些过往的伤心事,惹得皇后娘娘和娘娘也想起了往事,心里都跟着难受。” 一句话点的萧善恍然大悟,他就说他那个所谓的姑祖母看着也不像是个好相处的。他把人得罪成那样,也没见她怎么着,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一把年纪,吵架吵不过别人还跑到宫里告状,有意思吗。”萧善不悦的说。 兰妃跟着点头,一副很赞同的模样。 015 萧善看着兰妃道:“那母妃今日让我们前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兰妃道:“我是让谢追入宫,没让你来。” 萧善只做没听到这话。 兰妃拿他这模样没办法,于是白了他一眼道:“皇上听说了这件事,很是不悦,让我好好教导教导你。” 话说到这里,她转头看向谢追苦着眉头:“这事儿本就因你而起,如今又闹到了皇上跟前。现在好了,善儿在皇上心里又成了个不尊长辈之人。你是他的王君,不鞭笞着他往前走,还总是拖他后腿,这可怎么行。” 谢追神色不变,硬邦邦的说:“母妃说的是,儿臣记住了。” 兰妃:“……”这说话跟下军令似的,一点软和劲儿都没有,她听着心里就难受。 萧善则在一旁说道:“母妃,这同谢追有什么关系。姑祖母不给我面子,难不成我还得供着她不成。” 兰妃脸色有些犹豫纠结,她心里是赞同萧善这话的,谢追再不好,那也是萧善的王君。她那姑姑当众不给谢追面子,那不是在打她和萧善的脸吗? 但事情传到了皇帝耳中,这赞同之意,她就不能表现出来。 兰妃勉强收起脸上的表情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你姑祖母当年为了皇上做了不少事。太后、皇后娘娘和我又出自顾家,我称她一声姑姑,这脸面总得给她两分。” 萧善道:“她为父皇做过的事,我身为小辈也不知道。但平日里父皇也没亏欠她,我也十分敬重她,可她也不能拿着脸面往我脸上踩吧,我又没怎么着她。” 兰妃看说不通也懒得在这方面多说话,她瞪了萧善一眼:“总之有这么个事儿,你们心里清楚就是了。” 萧善凉凉的应了声。 谢追硬声同意。 兰妃还想说什么,外面有内监通报,说是皇上到了。 兰妃忙起身迎驾,萧善和谢追跟了过去。 东宫内,身体已经好的萧锦很快知道了这些事。 主要是萧善和谢追入宫也没瞒着谁,皇帝入景兰殿也是大张旗鼓的事,听闻这些并不难。 柳静宜这两天有些犯困,今日恰好有精神陪萧锦在下棋。 听到这事,她看向萧锦道:“父皇去景兰殿会不会因为姑祖母的事?” 萧锦头也没抬:“不会。” 柳静宜不明所以,萧锦摩挲着手里的白子,温雅一笑说道:“三弟在告状方面还没有人能比得过,他可是什么都敢说的人。” 柳静宜蓦然想到萧锦中毒那日的场景,当时她并不在现场,可事听到宫人说起当时的场景,她是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做皇子做到萧善这地步,也是独一份了。 萧锦把手中的白子落下,他幽幽道:“更何况,我知道父皇为何去兰娘娘那里。” 柳静宜起了好奇之心:“为何?” 萧锦理所当然道:“去骂三弟一顿。” 柳静宜:“……”她心情有些微妙,不是刚刚还在夸萧善的吗,怎么这会儿又幸灾乐祸起来了。 015 “三弟做的事总是让父皇觉得不骂他心里不痛快。”萧锦说:“不过这次父皇估计骂的会委婉一些,因为父皇主要是想见见谢追。” 柳静宜一愣。 只听萧锦继续说道:“北境将士马上就要回京了,北境少了谢追,总要有人填补这个缺儿。谢追对那些将士最了解,父皇肯定是想听听他的意见。北境大将军是从那些将士里提拔出人还是另派他人,谢追的意见很重要。” “我只担心一点,父皇问话,谢追能不能回答圆满。” 回答太多,容易让人觉得他还惦记着北境军权,回答太少又容易让人不满。 柳静宜犹豫道:“那三弟可会因上次之事记仇?”未言之语是,萧善会不会因为这事让谢追有别的立场。 萧锦:“你把他想成什么人了,他躲这些事还来不及呢。就算是退一万步说,真躲不掉,他也只会在父皇面前为我说好话。这么一想,三弟也在,他护着谢追的话,父皇可就从谢追口里探不出什么风了。” 柳静宜看着说起这话来眉眼灿烂的萧锦,心微微一紧。 而景兰殿的情况也的确如萧锦所预料的那样。 萧盛很想把萧善从头到脚骂一通,不过碍于谢追也在场,他最终只说了个混账东西。 在话题转移到北境军务上时,谢追还没开口,萧善已经插口:“父皇,谢追现在都不管北境那些事了,好不容易大家都忘了他顶替谢沉参军的事,你这一提别人又该拿这个说事了。你直接论功行赏,想提拔谁就提拔谁呗。” 萧盛看着他冷笑道:“你以为朕同你一样是木鱼脑袋,凡事只考虑四指那么长?” 萧善:“父皇,儿臣年纪轻轻耳不聋眼不花的,你刚才的意思儿臣理解。儿臣的意思是,你乐意提拔就提拔,不想从军中提拔那就让二哥和那些朝臣举荐一些人,你从中选一个不就得了。” “太子举荐人?”萧盛斜了他一眼。 萧善不明白他这一眼是什么意思,很有追求精神的问道:“父皇的意思是让大哥和儿臣也一起举荐?大哥懂不懂这些儿臣不知道,儿臣是不懂这些,你就想让儿臣举荐儿臣也举荐不出来啊。” “不懂你不会学?”萧盛突然很手痒,很想敲他的头。 “父皇你都说我是木鱼脑袋了,我学不会。”萧善道。 萧盛被他这话噎的心口疼,他觉得萧善就是来跟他讨债的。经过萧善这么一闹腾,皇帝也没了问谢追这些事的心情。 他耐着性子同兰妃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萧盛离开后,兰妃也让萧善和谢追出宫了。 回去时,雨已经停了。 谢追看着悠然自得的萧善,开口道:“多谢王爷在皇上面前为我解围。” 萧善道:“这话说的,你是我的王君,我不护着你谁护着你。朝堂上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要是不想参合,就同父皇说一切听我的。父皇他拿你没办法的。” 谢追嗯了声,心里只觉得皇帝是一个相当矛盾的人。 他对太子很好这是毋庸置疑,可同时他似乎又不想让太子威望太盛。 16、016 016 萧善道:“坐在皇位上的人就这样,多心多疑的。”他这开了口,谢追才恍然自己把心里想法说了出来。他看向萧善眨了下眼,表情呆呆愣愣的。 萧善笑了下道:“父皇疼爱二哥不假,也诚心让他参合朝堂上的政事。可父皇只要不想现在当太上皇就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把所有权利都给二哥,要不然天下人是听父皇的话还是听二哥的?两人意见有分歧的话,朝臣站哪边?” 再者说皇帝是历经厮杀才走上这个位置的,他一直尽量避免萧锦走这一步,所以只要萧锦不想着谋反,他这个太子之位就能坐得稳稳的。 但同时皇帝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觉得还要防备着人心不足。万一他给萧锦太多权利,萧锦哪天不满太子之位把他干翻了怎么办? 皇帝这点心思萧善看得明白,不过只要皇帝不是个眼瞎耳聋一心只有猜疑的糊涂之辈,其他的事都可以慢慢来。 萧善一直觉得,身为皇子要想活得顺心活得痛快就要想得开,权欲不要那么浓,要不然活的会很累容易眼红别人的一切。 他这心态就很好很稳重,对未来的计划就是有个富贵闲散的身份,每日能斗个蛐蛐溜个鸟什么的。 他看得明白也看得开,日子过得也就没那么忧愁多事。 谢追认真想了下萧善的话,觉得也有些道理。 皇帝还算清明,处理朝政也比较公正。全心全意相信一个人不容易,只要皇帝一直这样,太子早晚能坐上那个位置。 不过谢追有些好奇,如果皇帝是那种残暴昏聩之人,萧善又会怎么说又会怎么做。 想了下萧善的性子,他觉得这人应该会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 萧善看谢追沉默着沉默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弯起眼角笑了。谢追平日里不大爱笑,他面容冷峻英气,假笑时只会牵动下嘴角,看着就生硬的很。 可一旦真心笑起来时眉眼变得柔和眼神清澈,看着是既真诚又俊气。 萧善:“笑什么?” 谢追摇头:“没什么。” 萧善看他不想说也没有继续问,他掀开车上的帘子往外看了看,道:“天晴了。” 谢追顺着他的手往外看去,他并没有看外面的天如何,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萧善的手上。 萧善的手白净、骨节分明、又直又长。 相比较起来,他的手却是非常粗糙,握着一点也不柔软,手心里还有常年握着刀剑棍枪而生成的茧子。 他一点也不像个小哥,面容过于刚硬,身材挺拔。在他小哥身份被发现后,他听到过那些将士小声说过,他这模样怎么可能是小哥。 在皇帝赐婚后,他也听人背后嘲讽着说过抱他和抱一个汉子有什么区别,硬邦邦的在床上翻不出一点花样。 而萧善一点也不在意,到了夜晚抱他也抱的起劲儿的很。 一开始他甚至想过萧善这么做是想要北境军权,这就像是一场利益交换。萧善给他所谓王君应有的体面和利益,他给萧善提供北境的各种消息,以方便他掌控北境。 可是没有,萧善连问都没有问过这些事。 当然,也有别的可能,例如萧善是故意这么做,他在放长线钓大鱼。萧善想要完全掌控他,继而可以更好的利用他。 这个想法在谢追脑海里闪了下,很快又被他否认掉。 萧善为人懒散,朝都不想上更不用说算计那些。 016 更何况以萧善那脾气秉性,他不想做的事前面就算有再大的利益也拦不住他。让他为了权势地位捏着鼻子在床上拥抱讨好谢追,那想也不用想,肯定是没戏的事。 萧善才不会在这方面委屈自己呢。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萧善这样对他,只是因为他是他的王君。他们成婚成了夫夫,萧善就给他身为王君应该有的东西,包括行房包括在其他人面前护着他。 谢追也不想这么武断的下结论,他只是实在找不出萧善这么做的其他理由。 萧善放下帘子,转头再看向谢追,本来想说什么的他沉默了。他若有所思的盯着谢追泛红的脸颊和微微闪躲的眼睛。 所以,在他掀开帘子放下帘子的这点时间里,谢追在想什么? 想的脸都红了,还不敢看他? 当晚,萧善问谢追为什么会脸红。 谢追咬牙抵抗,最终失败了,说了一句他的手指好看。 因这话,萧善让他好好感受了下自己好看的手指。 五日后,北境副将左离同左将军殷桐右将军徐光率领数千北境将士回京,一同归京的还有谢沉。 有功将士归京,皇帝为了彰显重视之情想要安排个身份贵重之人前去迎接。 皇帝本来是想让萧善去呢,转念又想谢追的身份摆在那里,萧善去迎北境将士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谢追,最后皇帝定下了大皇子萧荣率领礼部官员去迎。 其实皇帝也明白这么做也不过是掩耳盗铃。 打谢追顶替他哥参军的那瞬间,他的名字就注定同北境军牵扯在一起。 北境稍微有动静,谢追的名字就会被提起。一直以来,京城讨论谢追之声本就没断过,现在更多了。 萧荣去迎接北境军时,那是一个意气风发。他觉得这是皇帝对他能力的一个肯定,再者同这些边关将士近距离接触,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 萧荣对北境军有拉拢之意,对谢沉就没什么好感了。 同北境众将士表达了皇帝的重视之心后,萧荣看了看四周朝左离问道:“谢沉呢?父皇不是命他随军回京吗?” 左离长得是浓眉大眼,皮肤微黑,身材高大,脸上挂着憨厚的笑,一看就是实诚之人。 他笑道:“谢公子说他并非军中之人,不便和我们一同入京,所以到了京城地界他就同我们分开先行入京了。” 萧荣皱了下眉头,不悦道:“本王听说谢沉双目失明,他这样离开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岂不是辜负了父皇的一番心意。” 左离忙道:“王爷放心,下官已派人暗中保护谢公子,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萧荣扯着嘴角呵呵笑了两声道:“还是左副将想得周到。” 左离有些羞涩的笑了笑,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萧荣被他这番眉眼弄得浑身恶寒,肩膀控制不住的瑟缩了下。 趁着萧荣不注意,左离身后的殷桐用胳膊戳了戳身徐光,努了努嘴,眼中满是好笑之意。 殷桐身姿挺拔,说话不怎么讲究,徐光白净些个头稍矮,就是表情常年悻悻的,跟谁欠了他银子似的。 徐光抬眼看了看萧荣,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歪了歪身子。他怕和殷桐站的太近,容易传染到殷桐的傻样。 等萧荣离开后,殷桐突然望着京城的城门,忍不住道:“也不知道…… 016 怎么样了。” 他说的含糊,左离和徐光都知道他这话的意思。 左离面上有些复杂,想当初听到谢沉,不,是谢追了。听到谢追是小哥身份时,他们就跟被雷劈了一样,被劈的外焦里嫩。 那段时间,说什么的都有,有好听的,更多的却是难听话。 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追,心中压抑着各种情绪,又没有什么发泄的途径,就把前来抢东西的北燕人给狠狠揍了一顿,揍得他们闻风丧胆。 谢追伤好了之后离营入城,然后奉旨入京。 等他们再次听到有关谢追的消息时,就是皇帝给他和厉王萧善赐婚的事。 消息传到北境军营中,左离、殷桐和徐光三人久久没说出一句话来。 现在听到殷桐含含糊糊的话,左离忽然不知道该不该进这城门。 徐光叹了口气,他看了殷桐一眼徐声道:“不想给他惹麻烦的话,要记住他如今的身份。他不是北境大将军谢沉,而是厉王君谢追。” 殷桐脸色变了又变,低声说了个脏字。 那厢,知道谢沉会入京,萧善早早派吉安亲自盯着谢宅,只等人到了他就送谢追过去。 谢追这么沉稳的人,今日难得有点坐不住。 他来回走了几趟,吉安从外面疾步走来,一脸喜色道:“王爷、王君,谢公子入府了。” 谢追的心蓦然一紧,不自觉的看向萧善。 萧善站起身道:“那我们现在过去。” 谢追点了点头。 萧善陪着他往外走笑道:“你已经让人把谢府里里外外打扫了几遍,大哥回来不至于再忙着收拾房子了。” 谢追:“这都是王爷想得周到。” 萧善惊疑道:“谢追,你这嘴今日是抹了蜜吗?说出的话格外好听,与往日截然不同。” 谢追:“……” 被萧善这么一打岔,心底那点担忧紧张完全没了。 两人是坐着马车去的谢府。 他们去的时候下人忙着归置带回来的东西,谢沉正站在院子里。 谢沉双眼上蒙着白娟,头发用方巾系着,脸很白净,看起来倒像是个英气文雅的书生。 谢追走上前,站定,喊了声哥。 谢沉朝声音的方向看过来,然后他伸手拍了拍谢追的肩膀,咧嘴一笑:“谢追。” 兄弟二人一看就是有说不完的话,萧善走上前也喊了声大哥。 谢沉听到萧善的声音,忙行礼道:“王爷……” 萧善托住他的胳膊道:“大哥,你我一家人不必多礼。” 谢沉正色道:“礼数不可废。” 萧善笑了下,看向谢追:“你同大哥好生说话,我下午再来接你。” 谢沉道:“王爷不在府上用膳?” 萧善:“宫里父皇召见,今日大哥和谢追正好可以小聚,改日我再来正式拜访大哥。” 谢沉听了这话并没有挽留他。 萧善离开后,谢沉也没有继续装稳重,他让谢追扶着自己往厅内走。 等两人坐下,谢沉轻声问道:“他,对你好吗?” 谢追道:“挺好的。” 谢沉动了动嘴,还是把心中的担心话说了出来:“北境将士回京注定引人瞩目,到时肯定会被有心人传出一些对你不利的流言蜚语。那他听了,会相信你吗?” 17、017 017 谢沉问这个问题时并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答案,他只是给谢追提个醒。 他不了解萧善,对萧善的所知所闻都是起源于那些传闻。而在那些传闻中,萧善并不是一个很值得托付终身的人,甚至算不上是一个好人。 不过今日萧善陪同谢追一起前来谢宅,对着他像是一个明事理的人。谢沉在心里估摸了下,至少从表面上看,萧善对谢追还是比较看重。 至少不会在人前给他难看。 但今日过后京城是个什么样子谢沉不用想都知道。 无休止的流言会盖过谢追的功劳,会让人再次讨论他的身份。 京城不会有多少人记得谢追曾护佑国门让北境百姓免遭掠夺的灾难多长时间,不会记得他打退过多少次敌人,更不会记得他受过多少次伤,救过多少人。 人心是最容易受挑拨的东西,在有心人的挑唆下,大家只会感觉到谢追是个小哥,却在男人堆里混了几年。军营之中碰触难免,他们会说在那样的情况下,谢追怎么可能保持清白之身。 一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根本不会管其他人的死活。正所谓人言可畏,到时这样的话传到萧善耳中,谢追又会面临什么? 到时有人会说谢追被萧善厌弃又如何,这是他自找的。谢追自己要不冒名顶替去参军,怎么会有这些流言蜚语。 想到谢追要面临的明天,谢沉心里一阵一阵发寒。 他有时真恨自己,如果那年谢家不是处在生死关头,如果他没有双目失明,那上战场撑起谢家的就是他。 谢追这个小哥根本不用扛起谢家的责任,更不用被人指指点点。 谢追受的罪受的流言蜚语都是因他而起,是他没有护好谢追。 谢沉不愿让谢追面临那样的境地,可他又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然后说一些空寂的安慰之言。 他能做的就是给谢追最绝对的支持。 “永远不要委屈自己,也不要惧怕那些流言。你只要不畏惧它们,它们就伤害不了你。”谢沉冷静的说着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萧善是王爷又如何,你还是我们谢家的小公子呢,大不了这辈子我们两个作伴。” 谢追看向谢沉,他没有回答谢沉的话,而是问:“哥,要是你遇到这样的事,你会怎么做?” 谢沉认真想了下道:“查证流言,给最起码的尊重。” 知道谢沉看不到,谢追还是弯下了眼:“哥,一开始王爷就是这么做的,他甚至没有查那些流言蜚语就给了我最基本的尊重。我相信以后他还是会这么做,我不惧怕这些流言,王爷更不放在心上。他听到了,只会觉得被侮了耳朵。” 谢沉其实很想知道谢追成亲后的生活,只是他身为谢追的哥哥,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张口。 现在听谢追这么一说,他不由追问道:“真的?萧善他真的没有因为那些流言生气?” 谢追嗯了声:“他根本不在乎那些,王爷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一点也不像传闻中的那样。” 他把这些日子萧善的所作所为避开不能说的,其他的都说了下。 听完谢追的话,谢沉哑然片刻道:“听你这么说,他倒是个性情中人。”聪明不恋权也不避讳身上权势,最关键的是,他愿意维护谢追,嘴上和实际行动上都不是个喜欢吃亏的主。 “那传言怎么说……” 谢追:“哥,你也说是传言了。” 017 谢沉微愣失笑:“也是,传言不可轻信,是我太偏颇了。”对着亲人谢追,他能理智分析那些流言蜚语然后攻破维护谢追,对着别人却没了这个心。 人的心天生是偏的,这话倒是没错。 谢追则道:“其实那些传言也没什么。王爷他的确没有特别大的上进心,也不爱读书,字写得都不怎么好看。皇上吩咐的事能推就推,实在推不掉会去做但绝对要抱怨一通。他每天就想着怎么吃吃喝喝。这在别人看来可不就是顽劣,不堪教化吗。” 谢沉:“……”听着是挺糟心的。 萧善也就是个皇子,吃喝不愁,有个皇帝当爹还有个关系不错的太子哥。但凡换个家庭,他这日子就潇洒不起来。 谢沉心里其实还有些担忧,萧善从生下来就绑在了太子这条船上。 万一太子…… 不过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这种时候也没必要说这些。万一他是个乌鸦嘴,那萧善和谢追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心里对萧善大致有了个底,谢沉换了话题说起了别的。他们没有说回京的北境军,也没有回忆往事,而是说着分开后的这段时间,彼此在做什么,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两人心里都很高兴,中午用膳的时候谢沉还喝了一些酒,他酒量并不怎么好,三杯就倒的地步。 可谢追还是由着他喝了。 谢沉醉后很安静不怎么闹腾,这天他一直对谢追说道:“谢家就剩下你和我了,你要好好的。” 谢追一句一句回应着他。 谢追说:“我会好好的。” 到了下午,萧善前来接人。 谢沉已经睡了,萧善也没让人把他叫醒,而是带着谢追回了王府。 路上萧善道:“大哥没事吧。” 谢追摇了摇头:“没事,他就是很高兴。” 萧善心道,你也很高兴,眼神都亮的很。 他并没有把这番打趣的话说出来,而是道:“我想明日入宫给父皇说说把苏御医带来让他给大哥看看眼睛。不管结果如何,总要试一试的好。大哥他愿意吗?” 有人不愿意揭伤疤,有人遇到这种情况看过了无数次大夫,一次比一次麻木,到了最后看大夫成了绝望。谢沉对此是什么心思,所以只能先问问谢追。 谢追道:“大哥肯定愿意,这些年他一直在找各种名医给自己看眼睛。他说过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萧善:“那就好。”他还挺欣赏谢沉这人的,对谢沉来说,一夜之间失去了光明。他没有自暴自弃,也没有气馁,更没有认命,一直想着如何解毒。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点的。 谢追认真的说:“我替大哥谢谢你。” 萧善摇头:“不用。” 不想谢追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萧善道:“王府和谢府离得不远,你想去随时都可以去。” 谢追听到这话心微微一颤,他错开眼看向别处道:“大哥他听到这话肯定很开心,这些天他一直很担心我。” 萧善朝他望去:“担心什么?” 谢追:“担心一些有关我的流言蜚语会让王爷不满。” 萧善眨了下眼,恍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失笑,谢追这是在用迂回战术问自己的想法吗? 萧善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拉过谢追的手来回拨弄了一会儿,然后他道:“成婚之日,我问过你的。” 017 谢追陡然想到当时的场景。 萧善俯身而下,问了他两句话,一是有没有喜欢的人,而是厌不厌恶他。 谢追两次回答的都是无,而后一切顺理成章起来。 谢追喉咙有些紧,他道:“王爷就不怕我是在骗你?” 萧善挑眉戏谑道:“骗我什么?骗我的身体?” 谢追:“……” 谢追抿了抿嘴:“不是,我是说,我说什么王爷就信什么吗?” 萧善点头,然后俯身在谢追耳边低语:“我有眼睛会看,我有耳朵会听,我有手会确认,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最清楚。” “流言终究是流言,我若听信那些,成婚之夜就不会……” 萧善明明没说什么过分让人羞耻的话,谢追却因那未净之言红了脸颊。 谢追觉得自己疯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在谢沉跟前说萧善不会信那些流言,那话他说的铿锵有力坚定不移。可见了萧善,他突然起了心思,他想听萧善亲口把那些话说出来。 外面车夫驾着车朝王府走去,车内两人都没了言语。 当晚红烛半燃。 谢追把头埋在枕头里,手死死的抓着被子,他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 萧善在他耳边故意压低声音喊着他的名字,声音暗哑到了极点 谢追眼角浮起泪痕,他想张口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 房内红烛一直燃着,被翻红浪,人声低低。 第二天,萧善入宫,谢追又去了谢府。 去谢府的路上,快要到谢府时,有人撞在了他的马车前。那人非说是被马车给碰到了,躺在地上干嚎说什么碰了。 谢追听着吵闹的声音掀开帘子,未看清地上之人什么模样,就看到了左离、殷桐和徐光从不远处的酒楼里走出来,正朝这边走来。 左离先看到谢追。 他表情一愣人一呆,停住了脚步,后面的殷桐直直的撞在他身上,两人差点摔成一团,徐光看到这情况撇着嘴错身到一旁。 殷桐站稳后摸着被撞的生疼鼻子道:“我说你这是怎么了,被京城的繁华眯软了腿走不动了?” 左离没有说话目光直直朝前,徐光惊疑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一眼看到了马车中的谢追。 徐光心中一动,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浮起,这时只听人群中突然有声喊道:“躺在地上的那位,你面前的可是厉王府的马车,里面坐着的是厉王君。不想死的话,还不赶快站起来。” “厉王君?”看热闹的人群哗然都朝马车方向看去。 殷桐捂着鼻子瞪大了眼睛,自然也看到了谢追。 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到了有人又道:“前面酒楼旁站着的是那几位是昨日刚从北境回京的将军,说起来这他们以前可都是厉王君的手下,同厉王君可熟悉了。他们可是有着同吃同住的情谊。” 人群中因这些话而沸腾起来,他们看向左离等人,又看向马车中的谢追。 满目都是打量,满眼都是兴奋。 随后各种言语纷沓而来,各种指指点点对着谢追和三人。 厉王君、北境将军,同吃同住…… 这样的字眼联系在一起,让有心人不由的起了探索之心,他们说的那些话卷成一个巨大的雪球淹没谢追、左离、殷桐和徐光三人。 18、这章意外了 这章意外了。 殷桐性子最为不稳,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他握紧拳头,眼中火气直冒。眼看他控制不住心中的火气想要上前同那些胡说八道的人吵架时,徐光一把抓着他的胳膊。 徐光面无表情,却死死的抓着殷桐。 殷桐看向徐光,他抿着嘴,眼中是说不出的委屈和愤恨。此刻在这群人口中他们不再是昨日回京的英雄,而是没有廉耻最放荡不堪之人。 百姓的嘴因人故意起哄变成了这世上最锋利的刀刃,比北燕的长刀刺在身上还要让人感到疼。 徐光没有看他也没有松开手,他不能让殷桐在大街上同人争吵。 这个时候,他们不开口是错,开口也是错,他们站在这里是错,转身离开更错。 他们被人设计,进退两难。 左离是谢追的副将,和谢追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提起谢追就会想到他的副将左离,所以他受到的攻击也最多。 左离深深吸了口气,他低下头对着徐光、殷桐小声说:“不要同这些人一般见识,我们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越不好,我们走。” 殷桐怒瞪双眼:“就这样走了?在被人当成猴一样围观后?” 左离气的胸口起伏不定,他看向殷桐:“那你想怎么样?和他争吵,像猴一样继续被他们围观编排?” 徐光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可又觉得说什么都是错。 正在这时,谢追有了动静。 他阻止了想要驱赶四周百姓的小厮,然后从马车里踩着凳子缓步走了下来。 他背部挺得直直的,脸若刀削眸若寒星,周身气势如虹。 普通老百姓被他那双没什么感情的眼睛扫过,只觉得寒意遍布身体。此时此刻,他们陡然想起谢追是小哥,但他却是一个杀过人手上沾染过无数人鲜血的小哥。 议论之声从谢追下车的那一刻由大变小,等他走到左离、殷桐、徐光三人前,那些难听的讨论声已经彻底没了。 谢追没有看四周之人,而是直接望着三人沉声道:“我听王爷说你们不日就要入宫见驾,不在家里好好休整,跑来这里做什么?” 他一开口,左离头皮一麻,这感觉就像当初在军营听谢追处罚那些犯事的将士,心里不自觉的琢磨自己有没有犯哪条军纪。 殷桐和徐光也有这感觉,三人的脸瞬间都苦了起来,人看起来丧丧的,有点可怜。 想当年谢追出入军时,大家都觉得他是因为父亲的关系才入军,根本打心眼里看不上他。对此谢追二话没说,他在军中立威很简单,就两点。 一,使劲杀敌。 二,不服的人就使劲揍。 他杀敌很多,揍起人来一心想赢,根本不要命,大家都怵。 有个小孩看到眼前这一幕,他看向身边的大人脆生脆气道:“父亲,他们三个是不是打不过这个人,所以很害怕?” 孩子的父亲:“……”瞎说什么大实话。 他捂着孩子的嘴,朝看向他的左离等人尴尬一笑,然后抱着孩子从人群中飞快溜走了。 四周老百姓一看,心道眼前这场景还真像这么回事,还是小孩子眼明心亮。 左离脸上有些窘迫,殷桐看着没怎么变化的谢追心里有些激动,不过目光触及到他眉间黯然的朱痣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唯独比较镇定的是徐光,他收起脸上的表情,大大方方回道:“左大哥是京城中人,我和殷桐没入过京,今日小聚是想让左大哥给我说说京城中的事情,以免入宫后在皇上面前失礼。” 这章意外了。 殷桐点头如小鸡吃米:“就是,就是。” 谢追道:“皇上最是和善,你们又是有功之士,不必太过担心。” 说罢这话他朝四周看了一眼又冷着张脸道:“皇上召你们回京是要犒劳你们,而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受人指点受窝囊气的。所以听到那些辱人耳朵的污言秽语,你们不用放在心上更不用忍着,直接报官就是。” “还好刚才我已经命人去请京兆尹前来,想必他肯定会查清是谁背后在故意挑事。我和王爷的婚事皇上亲赐,天下皆知,你们又是皇上亲自召见回京受赏的,今日故意挑唆之人肯定是对皇上不满。这种对君不忠之人若不找出来拿下,那便是在害他九族。你们莫不可因一时心软,就忍让不言。” 徐光趁机坦坦荡荡道:“厉王君曾救过下官的命,皇上赐婚时,我等还在北境,未能恭贺。今日大街上遇到,于情于理,请厉王君受我等一拜。” 左离和殷桐相互看一眼都走上前行礼。 他们心里都明白,这个礼不是对着厉王君行的,而是对着在北境的大将军。 四周看热闹之人:“……” 怎么一眨眼他们这行为就成了对君不忠了?还有什么京兆尹要前来抓人?他们什么都没干,就是听到那些话随声附和了几句。 不过想想也是,皇帝给谢追和厉王赐婚,他们在这里嚷嚷着谢追在军中不检点,这不是在打厉王的脸说他娶了个不清白的小哥吗? 厉王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婚事是皇帝亲自赐的。打了厉王的脸,不就等于在扇皇帝耳光吗? 有人心思转的飞快那是越想越害怕,又看到京兆尹还没带兵前来,忙转身离开。其他人看到这情况,也急匆匆的跑了。 其中就有那个躺在地上说马车差点把他撞死之人。对这人,不用谢追开口,厉王府的人就跟了上去。 人都散了之后,徐光偷偷松了口气。 刚才如果谢追没有走下车,又没有说出那一番话,事情会变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准。 谢追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今日之事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他不出面别人会说他做贼心虚,左离他们也会因此惹一身腥;他出面拿出皇帝来说事儿,那些人心里再怎么有想法,面上都得憋着。 这是昨晚萧善教他的。 当时那人是这么说的:“你得明白这个世上父皇最大,他金口玉言说一不二,我们的婚事是他赐的。要真有什么流言蜚语非不长眼的冲着我们来,你就直接开口让他们去问皇上。” “相信我,这事我熟,只要你理直气壮的站在那里开口说话,他们屁都不敢多放一个。千万不要委屈自己,完全没必要。” 当时谢追很累,没有来得及琢磨这番话,现在细细品品,还挺有道理。 忍那些小人做什么,忍他们也不会给一两银子,不忍他们也不能把自己吃了。既然这样,还不如不忍。 谢追心里想着这些,面上却半分不显。 他看向徐光三人正准备说离开的话,身后传来马蹄之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好听略带疑惑的声音:“谢追?” 谢追回头,只见萧善翻身下马把缰绳随手扔给身后的吉安,人则朝自己走来。萧善是锦衣玉食养大的,不说话不玩乐时,加上他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乍眼一看也是一副矜贵君子的模样。 走近之后,萧善望着谢追道:“出了什么事,怎么停在这里了?” 谢追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介绍了一下左离、殷桐和徐光三人的身份。 一听 这章意外了。 北境这两个字萧善就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就是不知道中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点也不用担心,等回去可以慢慢问。 于是他看向左离三人。 左离三人知道他就是厉王,都有些愣住了,他们知道萧善名声不好,但没想到人长得这么好。 不过三人很快就回过神,朝萧善行礼喊了声王爷。 萧善点头让三人不必多礼。 三人直起身后,徐光道:“王爷、王君,时间也不早了,下官三人就不在这里耽搁王爷王君赶路了。” 萧善道:“本王和王君要去谢府,不多留三位了。” 左离、徐光、殷桐顺着这话赶紧给他们让路。 萧善同谢追坐上马车。 到了车上萧善看着谢追问:“你没事吧?” 谢追摇头。 萧善道:“那就好,苏御医在后面,我们先过去。” 谢追说了声好。 马车离开此地进入谢府,左离等人才往旁边的巷子走。 殷桐望着谢府的方向忍不住道:“他娘的,这都是什么事儿。什么时候咱们同将军说句话都成了可以被攻击的把柄了。” 左离吐了口气白了他一眼:“都说不让你叫将军,你怎么就听不进心里呢。他现在是厉王君,我们这些人还是避着点嫌好。” “你……”殷桐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狠狠瞪了左离一眼。 这期间徐光一直旁观没有插言,等他二人闹腾够了,他道:“今日这小聚是聚不成了,在回归北境前咱们还是少出来晃悠,免得被什么人给利用了都不知道。” 左离和殷桐想想刚才的混乱局面,都心有余悸,自然也没有了聚会的心情。三人就地告别,准备各回各家。 其实也就左离回自己家,殷桐和徐光在京城没住的地方,他们住在礼部腾出来的驿站里。不是一个房间,挨得还挺近。 回去的路上,殷桐戳了戳徐光道:“我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呢?” 徐光道:“我在想厉王这个人。” “厉王?”殷桐皱着粗黑的眉毛:“他有什么好想的,小白脸一个,长得倒是挺俊俏。” “胡说什么?”徐光朝他横过一眼:“小心隔墙有耳。” 殷桐也知道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就把嘴给闭上了,但他心里觉得自己说的没错。 徐光其实就是觉得萧善这个人挺有意思,所以不自觉的想琢磨一下。 那厢萧善和谢追到了谢府,谢沉早接到通报正在等他们。 三人坐在一起说了会话,苏御医就赶了过来。 苏御医休息了一会儿,平静下赶路的心,然后才到内室去给谢沉看眼睛。 萧善和谢追在外面等着,半个时辰后,苏御医从里面走出来。 谢追迎上去道:“苏御医,我哥的眼睛怎么样了?” 苏御医摇了摇头叹息道:“他中的不像是毒倒像是蛊,这蛊下官也没办法解除只能暂时用银针压制。但随着时日的增加,这蛊终究有不受控制的那天,到时蛊由眼入脑怕再无回天之力了。” 谢追双拳紧握,目光冷峻,沉沉的站在那里。 萧善也皱起了眉头,他听闻蛊这东西多出自南苗,很难带离南苗。而南苗同北境隔着高山河流,距离最远不过,那蛊怎么就进了谢沉眼中? 当年谢老将军战败,谢随失踪,谢沉失明……谁在里面搅动风云?这人是想得到北境军权还是有别的目的?又或者是谁最想这么做? 19、019 019 真要说出谁会对谢家出手,皇帝萧盛最有可能。谢家几代人扎根北境,对北境军的掌控力和北境老百姓的影响绝非一般人能比。 是皇帝对这情形心里都会有点不是滋味,萧盛也是如此,他对谢家是既倚仗又防备。 可萧善还是觉得萧盛做不出残杀忠良的事。 并不是因为皇帝是他爹他才这么说,主要是因为当年谢老将军战死沙场和谢随失踪的消息传到京城,皇帝第一反应是震惊和担忧。 震惊谢老将军的死和谢随失踪,担忧北境城池会因此被没什么惧怕的北燕占领。 那段时间算得上皇帝最难熬的一段日子。他恨不得立刻派人前去支援北境,以免城池丢失。他心急火燎,但朝堂上的那些大臣却为了各自的利益争吵不休。 有支持大皇子萧荣的朝臣上书皇帝应派萧荣亲临北境,给予北境军鼓励。 太后、皇后自然不满这个提议。 萧荣如果在军中有了威望,那对萧锦根本不是什么好事。 顾家在朝堂上自然持反对意见。 朝臣都想趁机在北境安插属于自己的人,都想借机掌控兵权。至于北境是什么情况,他们看不到也不在乎。 那段时间加上太后病重,皇帝对那些朝臣又气又怒急的嘴上都长泡了,甚至病了一场。 然而不等那群人争出个一二三来,谢老将军的孙子年仅十四岁的‘谢沉’带领北境军把北燕大军死死阻止在北境城墙外。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病立马好了一大半。 皇帝甚至同那些想要兵权的朝臣赌了一口气,他发诏北境,把‘谢沉’直接提拔为北境军少羽卫将军,命他死守北境。 那些文武百官也不针锋相对了,他们一致对上了皇帝。他们说‘谢沉’不过是个刚断奶的黄口小儿,怎么能担当得起这种大任。皇帝不能因为他一时有了点功劳,就把北境军和北境百姓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他身上。 当时那些官员认为,北境军损伤不少,总要有人负责,最直接的负责人应该就是谢老将军和谢随。虽然他们或死或失踪,可罪名还是要追究的。 皇帝下旨有赌气的成分在,但他也不敢把所有赌注都压在太过年轻的‘谢沉’头上,不过他也不打算再给这些朝臣机会,而是准备掉北境相邻的驻地军支援北境。 不过皇帝的圣旨还没有下达,‘谢沉’率领北境军送往京中的是另一个大胜的消息。 后来,在东城军的相助下,北境军驱赶北燕数十里。 事后,皇帝论功行赏,他没有追究谢老将军的失职,甚至给他一个镇北大将军的封号,至于失踪的谢随,皇帝让‘谢沉’继续寻找。 同时皇帝命东城军回驻地不得干扰北境防务。 没有了战事,北境军得到了一段时间的休养时间。皇帝又派了兵部官员轮流前往北境驻守,只是这些官员并未封什么将军的头衔,完全就是去帮北境军进行修整。 就这样,北境的军权慢慢又回归谢家,又落到了‘谢沉’手中。 直到‘谢沉’身份有异,皇帝才把假谢沉真谢追召进京。 如果当时皇帝对谢家防备之心真到了猜忌的地步,那顺势安排人散播一些不利于谢家的流言才是。把谢老将军的功劳抹去,把谢随的失踪说成叛国投敌…… 019 随便一巷,‘谢沉’的功劳再大,名声在响,他在北境军中也坐不稳。更不用说,‘谢沉’身份被发现有假后,皇帝心中各种恼火恨不得他这个人没有出现过,但最终还是没有怪罪还给谢追赐婚于皇子。 皇帝心里一直记着当年他心急火燎时,北境传来的那道如及时雨一样的消息。 这些念头在萧善心里转悠了一圈。 谢追和谢沉都是聪明人,他不知道两人有没有在这方面怀疑过皇帝,又得出过什么样的结论。而以他和谢追现在的关系,他不可能去问,因为没办法验证谢追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假话。 他们是有着最亲密关系的夫夫,可有时候彼此关系也挺陌生的。 萧善是个相当懒散的人,如果有可能根本不爱用脑子,只是有些事情真到了眼前,不得不多思考一下罢了。 谢追一直知道谢沉的眼睛难瞧,这些年谢沉和他找了很多大夫都没办法,那些大夫判断不出中的什么毒,也无从下手治疗。 他只能看着谢沉的双眼一点一点朝最坏的境地走。 他和谢沉一直是中毒引发眼睛受损,如果今日不是苏御医在场,他们还不知道这会是蛊。 苏御医是给皇帝看病的,可以说是大周手头最高的大夫了。 如果他都没有办法,那是不是说只能看着谢沉…… 不,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 谢追按捺下心中的恐慌,既然知道是蛊,那就确定了方向,只要找到制蛊之人,那总可以找到解药。虽然有些困难,但总是条路。 想到这些,谢追的目光坚定起来。 就如同在战场上那般,历经波折历经风雨,他仍旧无所畏惧。 谢沉蒙着眼从内室走出来问起自己眼睛的情况,苏御医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谢追,最后实话实说。 谢沉一愣随后笑了,他对着苏御医表示,如果今日自己没有碰到他,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如今只能事在人为。 苏御医很欣赏他的心态,给他写了药方,说是能缓解他眼上的疼痛。 同时还表示会钻研这个蛊,未来希望能帮到谢沉。 不管苏御医这话几分真假,谢沉郑重的谢了他一番。 把苏御医送出谢府后,谢沉看向萧善道:“多谢王爷。” 萧善道:“一家人不必言谢。” 谢沉笑了笑没有说话。 当天中午萧善留在谢府用膳,比起谢追的沉默寡言,谢沉就比较能说了。 那些年谢追在战场他也没闲着,他眼睛看不见又想找大夫治疗,所以就隐姓埋名做起了生意。当然,都是合法生意。 他都是幕后主持没怎么出过面,一开始不是没有人想他那些生意的主意,后来被他找到给狠狠收拾了一番,大家知道他那些生意有后台有手腕也不敢再欺辱他。 谢沉做起生意来价格公道,手段不硬不软,很多内城的人都乐意同他打交道,因此结交不少人。 他眼睛虽然看不见,可见识很广,同萧善也能天南海北的说到一起。两人越说越起兴,又喝了些酒,关系拉近不少。 这顿饭可以说是吃的宾主尽欢。 饭后,萧善喝了些酒,脸上显露出丝醉意,便在谢追儿时的房间休息。 一直只 019 吃东西没有动一杯酒的谢追给他整理好被子,然后才出去。 看到站在花园处的谢沉,他忍不住道:“你怎么让他喝这么多酒?” 谢沉诧异道:“多吗?总共也没有几杯啊,这点酒对你来说就跟喝水似的。厉王的酒量这么差?” 谢追:“……” 真要说起来,他也不知道萧善的酒量是好是坏。 除却新婚之夜,萧善好像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喝过酒。 谢追的酒量是故意练的。 军营中的汉子比较粗犷,边境又没什么玩乐的地方,所以打了胜仗人人都想喝酒庆祝顺便趁机干嚎两声。 他身为主将难免被人灌酒,为了不出错,他在家偷偷练过不少次。 不过大家都知道他不喜欢喝酒,所以每次他只需冷着脸喝上一杯也就没有人再逼他。 见谢追一直不说话,谢沉乐了,他说:“你这是心疼了?” 谢追更没话说了。 若是谢沉看得见就能发现他的脸都热红了。 谢沉知道他这弟弟的性子,话不多,凡事都喜欢闷在心里。 他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第一次见王爷,不由的想多了解了解他。我这是怕你吃亏。” 谢追闷闷的嗯了声。 谢沉道:“今日你们来之前的事我都知道了。” 谢追和左离等人被围观的地方离谢府不远,谢府的门房拐个弯远远就能看到。 如今谢家的人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出了什么事没人敢瞒着他,何况当时场景那么乱那么吵,所以门房不敢耽搁,很快就报给他听了。 他怕谢追吃亏本来想出面,没想到根本没轮到自己出场。 今天是他第一天同萧善正儿八经的交谈,他试探了,发现萧善是真心没把那些流言放在心上。 谢追听了这话一愣,谢沉又道:“我看这厉王是不求上进了些,为人也散漫,书读的不怎多,见解同常人颇不一样,对吃喝玩乐方面比较在行……不过性子倒是挺好,言语间对你颇维护。” “皇上给你赐这门婚事也算是有心了。” 谢追道:“王爷挺好的。” 谢沉:“……”就听到最后夸萧善的那两句了? 谢沉道:“不过你们的日子能过成现在这样,还是在厉王本人。”皇帝能赐婚,皇帝却不能摁着萧善的头让他善待谢追。 说到底还是萧善自己乐意这么做。 谢沉心里有些好奇,他知道自家弟弟是最好的,可萧善一个陌生人,为何能做到这点。 谢追很轻易猜透谢沉心里在想什么。 他轻声道:“我问过王爷为什么。” 谢沉:“……”他没看出来谢追有这追求精神,敢问出这话。 谢追热了耳垂,醒时自然不会问,也就昨晚正值情浓,他断断续续开口说为什么信他。 萧善当时正急迫,突口而出道:“谢追,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是英雄。” 是英雄不该落到被人嘲笑的地步,是英雄不该被人因为一些事指指点点,是英雄不该只有末路可走。 “我觉得王爷愿意同我成亲,甚至愿意给我身为一个王君应有的体面,是因为他可怜我。”清风中,谢追望着枯败的花园这么说道。 20、020 020 当天下午,回厉王府的路上,萧善明显觉得谢追的情绪有些低落。其实谢追表情同往日一样,并未泄露半分情绪,但萧善就有这种感觉。 萧善找了一下的原因,是他喝酒睡过头了?还是同谢沉的谈话进行的不顺利?又或者是被别的事牵动了情绪? 按理说以谢追的性子,这些都不会影响到他的情绪,思考了一圈萧善也没思考出个一二三来。 他为人向来坦诚,不是个喜欢把话闷在心里瞎胡想的人,于是便放下那些想法直言问道:“心情不好?” 谢追正盯着车内的香炉走神,闻言抬眸神色一愣,随即飞快道:“没有。” 这么一看还真有了。 萧善用手撑着左边的脸幽幽道:“说说呗,看看我能不能为你解惑。” 谢追:“……” 本就因一念而起的莫名心思,此时面对着眼前之人又怎么能说出口。 萧善为人聪慧,要是他什么都不说也不好。 心思起落间,谢追错开眼开口怅然:“就是担心大哥他不适应京城的环境。” 萧善怎么想也不会想到事情源头在他身上,听到这话也就直接信了。他分析了下眼前的形势,觉得谢追担心的也有几分道理。 比起京城,边境没那么多说话喜欢弯弯绕绕的人。 京城繁花似锦,边境荒凉凄苦。 京城生活安逸,边境紧张充满了肃杀之气。 谢沉眼睛看不见,但他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出门,谢追担心他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于是萧善开解他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平日里大哥身边有随从跟着,厉王府离谢府又不远,但凡有个什么事你都能迅速赶到。” “你要是实在担心,就把大哥身边的人查一遍,确保他们手不会伸得太长没有二心就是了。” 看到他这态度,谢追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笑了,心底的阴郁刹那消失。 萧善一看自己安慰的效果这么大,也比较高兴,他加大语气道:“总之,你和大哥把心放宽。只要咱们不主动惹事,谁要惹到咱们头上那也不用怕。要是有我这个厉王和你厉王君摆不平的事,那还有父皇呢。” 谢追听得直点头。 而此时,宫里的兰妃正在皇后那里哭诉。 兰妃哭的不是别的事,正是谢追和左离他们被围观的事。 兰妃哭的那是一个伤心,皇后劝了几次未果,只能由着她继续哭。 兰妃一边哭一边捂着心口抽气:“皇后不是我想哭,我实在是控制不住……” 皇后心下叹息,的确是控制不住,但该劝她还是得劝,于是皇后道:“你也别因为一点小事动不动就哭。苏御医曾说过,你要是这么长时间的哭,眼睛都受不住。” 兰妃听了吸了口气眼泪忍了一瞬间,随后她摇头道:“我也不想,但我一想到善儿娶了谢追这个祸害,心里就忍不住难过。” 皇后:“……” 谢追怎么又成祸害了? 兰妃抽抽噎噎把今日发生的事同皇后说了一遍,而后她道:“现在宫里宫外都传遍了,大家都在说谢追同那几个从北境回来之人关系不清不楚。我听了这话心里堵得慌。” 皇后听得脸色一冷,道:“宫里什么时候有人敢这么胡说八道?” 兰妃一脸悻悻:“自打善儿同谢追成了亲,这宫里谁不在背后说道两句。” 皇后抓了抓椅子上的扶手,默默吸了口气她才道:“就算有人背地里说那也传不到你耳中,你怎么就恰好听到了?” 兰妃:“我这是在御花园散步时无意中听到两个宫女在那里偷说了两句。要不是听到了,臣妾还不知道外面发 020 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呢。” 皇后“……”什么无意中听到,明明是有人故意让她听到这些。 弄出这件事的人这是了解兰妃的性子清楚的知道她不待见谢追,故意往她心尖埋刺呢。 看兰妃如今这情况,这刺的确埋上了。 皇后忙问:“你可把人留下了?” 兰妃摇头破罐子破摔的语气:“我留她们两个小宫女做什么,事儿还不都是谢追惹出来的。” 皇后耐着性子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把萧善和谢追召进宫来一问便知,你若听信了那些人的胡言乱语,岂不是要伤你们母子之间的感情?” 兰妃一脸凄苦哀愁:“我也不想伤了母子情分,可是你让我当做不知睁只眼闭一只眼我实在做不到。现在一想到善儿不知道被人在暗地里嘲笑讥讽过多少次,我就恨当初皇上赐婚的时候没有去阻止。” 皇后道:“如今木已成舟你说这些没用。你与其在这里生闲气不如好好想想乱那两个宫女的事。本宫掌管六宫这么多年,宫里还没有人敢这么兴风作浪呢。” 兰妃有时很能听进去皇后的话,有时一句都听不进去。 尤其是现在,她正钻牛角尖呢,皇后这话一说,她就觉得皇后完全不站在她的立场上考虑。在皇后这些人看来,那些对萧善的讥诮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兰妃心都疼了起来,她满脸不高兴道:“这不贤惠的王君是善儿娶得,替他伤心的也只有我自己,痛处落不到别人身上,别人自然可以不用理会,反正受嘲笑的只有我和善儿。” 皇后被她这一番话说得心中起火眼中生怒,兰妃则站起身一脸闷闷不乐:“皇后娘娘就当臣妾今日跑来胡说一通,皇后娘娘不必把臣妾放在心上。臣妾身体不适,就先告辞了。” 她说完朝皇后行了个礼,就这么走了,走了。 皇后看着她的背影许久都说不出来话,慌得宫女宝珠忙给她顺气,又有宫女忙着端茶倒水,还有人叫着皇后给气着了,要去拿药…… 殿内一片慌乱。 等皇后吃了药喝了茶心口那道火气下去后,她冷声道:“去查一下后宫都有谁喜欢胡言乱语喜欢做下作之事。本宫这些日子没有整顿后宫,是不是觉得本宫?” 宫人自然不敢搭话。 命令一道道的吩咐下去后,皇后命她们都退下,自己则斜靠在贵妃椅上思考人生。 一群宫人悄无声息的退下,不敢发出半分声音惹皇后心烦。 有刚升到内殿服侍的宫女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得亏有一层血缘关系在,皇后对兰妃才这么包容。 今日之事若换二人,即便是皇帝宠妃皇后也不会给她半分脸色。 不过这想法也只在脑海中转悠一圈又被彻底压回心底深处,能混到如今这地位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们心里最清楚不过。 皇后和兰妃之间的事,没有她们多嘴的地方。 兰妃走出皇后宫殿时还非常生气,等她回到景兰殿又觉得自己对皇后说的那些话有些过火了。 兰妃抓着翠书的手担忧的说:“翠书,我刚才是不是有点过分?” 翠书心里说岂止有点,简直是有很大一点。 她面上却是如常,笑着安抚道:“娘娘脾性耿直,皇后娘娘最了解不过。娘娘说话心直口快了些,皇后娘娘定然不会因此生气的。” 兰妃听了这话心情好了些,她松开翠书的手坐下,然后道:“我也不是故意想那么说,可我身为母亲实在是为善儿不值。善儿乃是皇子,成年后被皇上封王。他娶谢追为正君已经够让我难受了,现在还被这个谢追连累成这样,你说我心里能不气吗?” 020 想想背后那些人会嘀咕谢追什么,兰妃就觉得丢脸要丢到大周外。 “不行,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兰妃拧着秀气的眉头道。 翠书忙道:“娘娘说的是,故意在宫中传出这样话的人心思实在是歹毒的紧,还是早日把这等心思叵测之徒找出来的好。” 兰妃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源头还是在谢追那里。我得想个办法同皇上说道说道这事儿。” 翠书动了动嘴想说什么,看到兰妃一脸坚持的模样,她又把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萧善和谢追在宫外,自然不知道宫里还发生了这么一出事。 当晚两人滚了半张床,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是萧善入朝的日子,他眯着眼起身打着哈欠出门,中途没把谢追惊醒。 等到了朝堂硬是努力瞪着眼才没有站着睡着。 本以为下朝之后他可以像往常一样回王府补觉,谁知这次他没走成,常乐阻止了他,说是皇帝在乾明殿等他。 萧善一听皇帝等他就头疼,总觉得自己要挨揍。他对乾明殿有阴影,小时候皇帝总喜欢把他叫到乾明殿考他。 每次他都过不了关,皇帝那句蠢笨不堪就是从乾明殿传出去的。 萧善站在那里磨磨蹭蹭期期艾艾不想去,中途还不断的给萧锦使眼色,让他陪同自己一起去。 常乐一脸笑眯眯的站在那里候着。 萧锦看萧善一脸难色,他走过来道:“常公公,孤和三弟一同前去,孤正好有事想要面见父皇。” 常乐笑道:“太子殿下,皇上今日怕是不能召见太子殿下了,皇上今日特意留出时间就是想和厉王说说话。太子殿下若是有急事,奴才可以去通报。” “哦,这样。”萧锦顿了下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孤下次再去拜见父皇。”说罢这话他给了萧善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萧善:“……” 这时萧荣走了过来,他用一副身为大哥要关爱弟弟的眼神朝萧善看去,苦口婆心道:“三弟,你也这么大的人了,应该少让父皇操点心。昨日大街上那种事日后不要发生了,太影响形象。” 萧善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大哥你在说什么?昨日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不知道?要不大哥你现在说给我听听。” 萧锦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大哥,孤在宫中也没听到三弟做了什么人怨的事,大哥若是知道详情,还是多提点下三弟才是。” 萧荣看他们两个在这里装疯卖傻,便冷笑一声:“我能知道什么,我就知道有人太丢脸。三弟既然不知情,那是我多说话了。” 说完这话,萧荣甩袖离去。 萧善嘟囔:“大哥一言不合就走,说话说到半道上就不说了,让听的人干着急,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萧锦:“……” 常乐仍旧笑眯眯的,他道:“王爷快走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萧善没办法,只能往宫里走。 萧锦看着他的背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想帮忙,可是帮不上,没办法,只能回东宫等消息了。 萧善到了乾明殿,萧盛一看他耷拉着肩膀没什么精神头的模样就生气了。 萧善看他眼神锐利起来,忙挺直了肩膀和腰:“父皇,你找我有事?”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萧盛阴阳怪气的说。 萧善:“儿臣这不是怕你见了儿臣生气吗。” 萧盛冷哼:“你倒有自知之明。” 萧善不吭声了。 萧盛闭了闭眼,道:“昨日你母妃跟朕提起了应该给你立侧妃的事,你怎么想的?” 萧善:“啊?” 21、021 021 萧善一直知道兰妃对谢追不满,可实在没想到她能不满到这种程度。 他和谢追满打满算成婚也就三个月的时间,她就迫不及待的要他立侧妃。这不是对谢追不满,而是恨他入骨吧。 以兰妃对谢追这态度,如果他性格再那么顽劣一些,心中对谢追稍有点偏见之意,那谢追在厉王府的日子恐怕过的连普通下人都不如。 还好谢追遇到的人是他,不至于被人欺辱到那种境地。只是想到兰妃的性子,萧善心下叹息,也说不出谢追这命是好还是不好。 萧盛看萧善微瞪双眼惊疑的那么啊了声就没别的音了。 他忍不住双眉一皱,道:“怎么不说话了。”是有想法还是没想法,总要吱一声吧,这么干张嘴不吭声是什么意思。 萧善抹了把脸,有气无力道:“太过惊讶,以至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萧盛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总觉得萧善这话的意思是这事太糟心了,不知道该说啥。只是碍于他和兰妃是长辈身份,这话没好说出口。 萧盛一想到自己在萧善这里竟然成了个被理解的角色,心头就颇为郁闷,就好像他很无理取闹一样。萧盛尽量平和下语气:“你母妃已经在为你物色人选了,朕就是想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日后选起人来也好帮你留意着点。” 萧善满脸讶异和震惊,他打量了萧盛一番,一脸古怪道:“父皇,儿臣这刚成婚就要立侧妃,按照你的性子,你不应该骂儿臣骄奢淫逸纸醉金迷胸无大志吗?怎么反而这么轻易同意儿臣纳侧妃?” 萧盛额头青筋一跳,火从眸子深处升起:“在你心里朕就是这种昏聩之人,管事都要管到你房内不成?” 萧善也没想真把他给惹火了,于是忙扑火:“父皇,儿臣不是这意思。儿臣就是心中郁闷,儿臣同谢追成婚也就这么点时日,母妃怎么就想到要给儿臣纳侧妃了。父皇你不说反对的话,那必然是赞成的,可现在儿臣真没这个心思啊。” “当初娶谢追,儿臣就说了,要是不满意儿臣可不娶。现在儿臣和谢追刚从陌生人变得稍微熟悉点,怎么就要往我们中间插别人呢?儿臣的眼睛现在就长在谢追身上了,看不到别人。” 萧盛知道萧善说的这些是真心话,想当年兰妃往他床上塞人,想让他知晓人事早日成亲。 萧善就直接放话,不要在这方面逼迫他,他就是憋成太监也不会被人逼迫。 萧盛当时被他这话震得神智都飞了,堂堂皇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他倒是有意试探下萧善,又怕他那性子真把事情弄得一发不可收拾,加上萧锦一直在那里为萧善说好话。最终也就作罢,婚事上也就由着萧善去了。 021 萧盛心情好时也问过萧善到底想娶个什么样的人。 萧善说性格好人顺他眼的就行。 当初他把谢追赐给萧善,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下的决定。对谢追,不处置容易造成朝堂上的分歧,处置太重的话容易让边境将士心寒。 给他赐婚也需要找个合适的人,萧盛是想了又想,琢磨了又琢磨才琢磨到还未成亲的萧善头上。 首先不提谢追隐瞒小哥身份打仗的事,谢追这个人还不错。而萧善年龄也够大了,这两年做事也没那么偏激,这婚事也比较容易成。 其次萧善一直很认同萧锦这个太子,对萧锦也非常重视,他同谢追成婚,对萧锦这个太子也最为有利。 当然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最终萧善也没反对这门婚事。 成婚后看他那样子对谢追还非常满意。 但昨日兰妃同他哭哭啼啼了一番,她倒是没有把宫外听到的那些混账消息哭诉出来,而是拿子嗣说事儿。 兰妃说谢追为人正派,做萧善的正君也合适,但小哥生育实在是太过艰难,如果萧善和谢追一直没有子嗣的话容易被世人诟病。所以她想给萧善纳两房侧妃,等侧妃生下孩子直接过继到谢追名下。 萧盛给萧善和谢追赐婚能找出千万种理由,可事关子嗣,他不得不慎重。 这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也是他今日特意把萧善留下来的最大原因。 此刻面对直言直语的萧善,萧盛把子嗣的事提了提。 萧善一听这话立刻苦起眉头:“父皇,子嗣是老天给的礼物,不能强求。这有些东西你越是强求越得不到,放宽心顺其自然就好。” 再说,一想到谢追会生孩子,他这心情就相当复杂好不好。他又不是非要孩子不可,以他的身份,没孩子难道还怕死后没人祭拜? 萧盛能猜出他大半的心思却猜不出这惊人的小部分。 萧善说孩子顺其自然这话也有暗示萧锦和太子妃柳静宜之事。萧锦和柳静宜成亲时间比他们还长,柳静宜这不是现在才有身孕吗。 萧善不好直接说这种事,所以只能暗示性的说。 萧盛自然听懂了他的暗示,可萧盛想说谢追和柳静宜不同。 谢追身为小哥注定子嗣艰难,柳静宜怀上孩子的几率比较大,谢追说不定一辈子都没办法有孩子。 只是这种话萧盛也不好说的太直白,毕竟事关太子妃,他不便提太多。 他看萧善一脸不情愿,问:“你真不愿纳侧妃?” 萧善猛然点头头:“父皇,儿臣后院有一个人管着就行了,人多了太闹腾,儿臣享受不了。” 萧盛:“… 021 …”这是在说他后宫人太多了吗? 其实萧善还真没这么想,他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萧盛自己愿意多想,他也没办法。 萧盛看到萧善坚决不愿纳侧妃的态度,于是沉默了一段时间退一步道:“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出决定的,你先放在心上琢磨着,万一日后真有看中的呢。” 萧善忙道:“父皇,你别让我放心上琢磨了,儿臣已经琢磨好了,你快让母妃别把这事放心上瞎琢磨,免得以后儿臣和母妃因为这事闹起来。” 他说的可是实话,兰妃要是执意这么做,他到时肯定是不愿意,到时双方闹得肯定难看。还不如趁兰妃念头刚起,皇帝一举把它给彻底掐断,以免日后牵扯太多。 萧盛横了他一眼,这种忤逆的话也就萧善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换个二人包括太子都不敢。 萧善看懂萧盛这个眼神,干干一笑,他就这性子,没办法改了。 萧善真不愿意,萧盛也不可能真摁着他的头纳侧妃。 谢追的事他已经摁过一次了,再来一次对萧善也实在是太不公平。 于是他道:“既然你心里不乐意,去给你母妃请个安出宫吧。”言下之意,兰妃那里他自己去说。 萧善得他这么句话就满意了,行礼离开。 他的背影消失在乾明殿后,萧盛叹了口气,幽幽道:“你说这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提起立侧妃就如让他立蛇蝎。” 此时殿内只有常乐一人服侍,但这话他没办法回答,只能装作自己站的远没听到。 萧盛知道常乐是个老狐狸,根本不可能回答这么敏感的问题。 皇帝在这一刻就是觉得有点孤独,偌大的皇宫竟然找不出一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 萧善倒是敢说,皇帝就是不知道自己敢不敢问他,他怕被萧善的回答给气死。 萧善往景兰殿去时,兰妃已经把谢追给召进了宫。 兰妃听到皇帝朝后把萧善留下了,就立刻派人去了厉王府。 这次兰妃见到谢追也没用那些小手段为难他,而是开门见山问谢追被围观的事是不是真的。 谢追没有否认。 兰妃一脸怒气,然后想了想自己要说的事儿,她勉强把怒火压下,红着眼道:“宫外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善儿是我的儿子,我想让他过的顺心如意不被流言伤害。我打算给善儿赐两个侧妃,帮你分担一些厉王府的内务是一,给善儿延绵子嗣是二。人选我已经在挑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谢追:“……” 谢追深深吸了口气:“母妃,儿臣不同意。” 22、22、022 22、022 (我在古代当咸鱼); 兰妃根本没想到谢追会说出反对的话, 在她看来,这事她已经拿定了主意,现在也不过是通知谢追一声, 让他有个心里准备好迎接新人入府, 而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现在听到谢追这般铿锵有力毫无退缩的拒绝之声, 兰妃的脸色都变了。 她越想越气猛然拍了下案几, 站起身瞪着谢追,一脸怒气满眼委屈:“你说什么?你不同意?你凭什么不同意?” 不知道是手怕案几拍的太用力以至于太疼,还是被谢追这态度给气的狠了, 她话还没问完,眼泪就滴答滴答落了下来。 她死死盯着谢追, 就好像受到了来自全天下最大最大的委屈。 谢追不明白兰妃为什么喜欢哭,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掉眼泪。 真要说起来谢追是个挺无趣的人, 在他面前哭的人多了去, 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倒也不能说他是铁石心肠,主要是他在边关见惯了生死,也看过太多的生离死别。边境战乱起, 白发人送黑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将士因受重伤而阵亡之事比比皆是。 无数人因战火背井离乡,有的走到半途人就没了。 他曾骑着马经过一些双眸麻木的人身旁, 可除了烟尘他什么都不会留下。 人们常说边境的风里都藏着死去那些人的哭声,他们这些戍边之人见过太多太多悲惨的事听到太多太多凄凉悲切的哭嚎之声, 所以眼泪对他来说是最没有用的攻击。 如果有可能,他甚至可以由着兰妃在他面前一次哭个够。 不过想到兰妃萧善的母亲, 又是宫里的贵人,为了萧善他也不可能这么做。 于是在兰妃默默掉眼泪时,谢追一板一眼的开口说道:“母妃,儿臣不凭借什么, 儿臣就是不愿意。” 兰妃听他这话更恼火了,心中那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她边哭边冷笑道:“怎么,你的意思是善儿纳个侧妃还要经过你同意不成?就算你现在还是北境大将军,我也不是你的下属,你也管不到我头上。你不愿接纳侧妃,那你说说看,你身为厉王君,除了给善儿带来一些没必要的流言蜚语让他受人讥讽嘲笑外,你还给他带来了什么?他和你成婚,他受了多大委屈。” “善儿身为堂堂的皇子,又有王爷身份,纳一两房侧妃又有何不可。单凭你刚才那句善妒的话,已是犯了七出之罪。” 听着兰妃这刺耳至极甚至有点诛心的话,谢追的脸皮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等兰妃发泄完心中的火气,他才继续说:“母妃误会了,儿臣并不是这个意思。首先儿臣觉得流言不可信,儿臣行得正坐得端敢同散播流言之人对峙所以并不惧怕流言,相反散播流言的人应该是惧怕儿臣的。其次,王爷曾说过,儿臣身为厉王君,当以他的想法为先。母妃刚才所提之事,王爷根本不知情。所以,恕儿臣不能同意。” 兰妃脸上又气又憋屈,她咬了咬牙道:“你少拿善儿来找借口,我是他母妃,我说的话他难道还敢不听?” 谢追神色淡淡语气冷硬:“母妃恕罪,儿臣并非王爷本人,不能代王爷回答母妃的话。” “你……”兰妃气的眼睛泛红:“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伶牙俐齿?这是我以前看走眼了?” 谢追:“儿臣一直就这性子,母妃同儿臣接触不多,不了解实属正常。” 兰妃:“……” 萧善到景兰殿时,兰妃哭的可伤心了,还正在逼问谢追:“你的意思是不是在说,这事只要善儿同意你就同意?在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妃?” 而谢追挺直了脊梁站在那里没有动。 萧善走近殿内,兰妃把谢追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然后她还做了个总结:“你这厉王君可真厉害,我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找到话顶回来。” 萧善瞅了一眼谢追,而后一本正经道:“母妃,你问一句他要是找不到话回,那不是个哑巴就是脑袋不灵光。谢追这样 22、022 不是挺好的吗,不哑也不傻。” 兰妃:“……” 过了那么片刻,她看向萧善目光满是指控和不解:“你就是同他一条心,故意说这话气我的是不是?我给你纳侧妃难道是想要害你不成?” 萧善心道你不害我,是我自己没福享受这种左拥右抱的生活。 是他自己不乐意,不高兴也不愿意。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母妃,儿臣知道你的一片心意,但儿臣在父皇那里已经拒绝了此事,父皇也答应儿臣不再提起。母妃日后不要拿这种事问谢追了,你问他,他说同意也不是说不同意也不是,这不是难为他吗。” “不可能。”兰妃努力绷紧脸皮说道,昨晚皇帝明明考虑了很久,最后默默同意了。怎么一个早上的功夫,事情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萧善一脸大无畏之色:“母妃若是不信,可以问父皇,儿臣绝不敢说谎。”顶多私自加大了一点点皇帝的意思,这是很正常的夸张行为,并不能算在说谎里面。 兰妃被噎了下,她自然不可能直接去问皇帝为什么出尔反尔。 她再傻,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想到皇帝真的有可能改口后,兰妃的心情瞬间低落起来。她实在想不明白,宫里宫外那么多好看漂亮精致的人,萧善怎么就对谢追这么特别,还处处维护他。 萧善越是这么做,她就越看谢追不顺眼。 当然,要是萧善完全顺着她,她也不会觉得谢追顺眼,她和谢追算得上天生犯冲了。 而已经做出了决定,在皇帝那边也表明了心思得到了暂时的默认,萧善实在是不想同兰妃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讨论,尤其是当着谢追的面。 于是他道:“母妃,时间不早了,儿臣和谢追就不留下用膳了,儿臣和谢追告退。” 兰妃自然不愿意让他这么离开,她瞅着萧善正准备说些什么,只见善无奈的笑了笑,神色格外怅然和无奈:“母妃,别人信那些流言蜚语传那些难听话儿臣一点都不在意,但母妃比他人还要信,儿臣见了实在是伤心的很。” 兰妃一脸惊疑慌张,道:“我什么时候信这些了?我听到这些就难受,恨不得天下说出这样话的人都是哑巴。” 萧善语气低落:“母妃若真不信,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此事呢,母妃把儿臣和谢追的脸面放在何处?谢追明明是流言的受害者,母妃为何觉得这都是他的错?若真要论个对错,那些胡说八道之人才是罪魁祸首吧。” 兰妃:“我不是,我只是不想你受这些委屈。” 萧善:“可是对外人那些言语,儿臣根本不觉得委屈,他们说这话就等于放屁。若亲朋好友都这般,儿臣才觉得委屈。” 兰妃的关注点和常人不一样,听了这话,她认真想了下,得出一个非比寻常的结论:“你这是在嫌母妃多管闲事?” 兰妃说起这话,表情那是一个委屈。 她为萧善考虑了这么多,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堆在他身上,最后却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她是又气又不甘心又委屈。 萧善垂眸:“儿臣不敢也不是这意思。母妃,事情已经在父皇那边有了定论,儿臣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件事,儿臣告退。” 谢追跟着行礼:“儿臣也告退。” 等两人离开,兰妃趴在贵妃椅上愤愤道:“是我的错吗?” 一旁服侍的翠书:“……” 她不敢说是兰妃的错,但她也不能说是萧善的错,她就是闹不明白,萧善为什么不愿意纳侧妃。 纳侧妃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啊,皇上不用说,三宫六院,有名有分的宫嫔就差点数不清。东宫除却太子妃也有良媛良娣等人,这段日子太子妃有孕在身不能服侍,都主动推荐那些人服侍太子。等太子妃生下小皇孙,皇后还会免去那些人的避子汤,以确保东宫多子多福。 大皇子萧荣那里更不用说,可以说是妻妾成群,大皇子有时为了得到一些人的支持,还特意娶这些人的女儿呢。 这纳侧妃的事说到底对萧善还是非常有好处的,至少不用天天对着一张脸。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身为女子和小哥,谁嫁人时心中不是含羞带怯期盼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翠书倒是没想过会在萧善这个不学无 22、022 术的皇子身上见证这事儿。想到这些,翠书心中满是感慨。 兰妃闹腾着给萧善立侧妃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后宫。 贤妃听说后笑着对自己身边的大宫女碧玉说道:“兰妃姐姐爱子心切,本宫倒盼望着她心想事成。不过,不成也没关系。” 碧玉总觉得贤妃这是话里有话,但她不敢问,贤妃自然没想过同她多什么。她很快收敛起神色,命人招来服侍萧羡的内监,想着询问萧羡最近的功课情况。 贤妃现在一心想让萧羡在读书方面能入皇帝的眼,所以在这一块抓得比较紧。 她也不怕这样会引起皇后和太子的忌惮,毕竟萧羡年幼,本就在皇帝面前比其他皇子多两分脸面,现在稍微出色两分也不过分。 贤妃这里是这般态度,四皇子萧艺母妃淑妃那里则平静了很多。 淑妃是才女,平日里沉醉诗词书画,闲着没事烧香礼佛。萧艺就遗传了她的性子,是个比较佛性的人,对宫里的权势斗争看的也比较平淡。 中宫皇后听到消息时,太子妃柳静宜也在。 太子妃现在正是紧要时候,按说不用来请安。皇后只想她把小皇孙安安全全的生下来,也不想她来回折腾。 柳静宜则笑着说自己最近已经好了很多,饮食上也不像以前那样吃不下去东西。再说苏御医说让她多活动活动。别的地方她不敢去,只好往皇后这里来,希望皇后不要嫌弃她之类的。 言下之意,别的地方都不如皇后这里安全。 皇后听这话听得心花怒放,被兰妃气伤的那颗心都因此痊愈了不少。 婆媳二人正说着开心话,宫人就禀告了兰妃要给萧善纳侧妃的事。 皇后现在一听到有关兰妃的事,脸色顿时就变得不大好看。 柳静宜悄悄瞅了她两眼,抿嘴不吭声了。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朝宫人问道:“这事皇上知道吗?” 宫人道:“奴婢听景兰殿的宫女说兰妃娘娘昨晚已经同皇上提过此事,皇上也同意了。今日早朝后皇上特意把厉王留了下来。” 皇后:“太子可回东宫了?” 宫人道:“太子殿下刚回东宫。” 皇后拧起眉头,她挥手让宫人退下,然后看向柳静宜道:“也不知道太子知不知道这事儿。” 柳静宜忙站起身轻声道:“母后,太子爷同厉王关系极好,就算是听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若厉王真有心纳侧妃,太子爷只会为他高兴。” 皇后叹了口气:“太子那性子我还不知道,凡事都喜欢往好的方面想。你是太子妃,有些时候也该在一旁提点劝劝着点。” 柳静宜道:“母后说的是,儿臣记下了。不过……” 皇后看她一脸犹犹豫豫,直言道:“不过什么,你只管直说。” 柳静宜松了口气,面色有些为难:“回母后的话,太子爷胸怀大志,一向不大喜欢儿臣说那些劝慰之言。只觉得儿臣是女儿家,心思太过细腻太容易多想。” 皇后语重心长道:“正是因为这样,你才更要劝慰他。他处在这个位置上,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不帮他往四周看,谁能帮得了他?” 柳静宜语气轻柔:“母后放心,儿臣明白该怎么做了。” 皇后这才欣慰的点了点头。 柳静宜又陪同皇后坐了一会儿,就回东宫了。 她同萧锦说上两句话,然后笑着说道:“刚刚母后还问起太子,说是太子知不知道兰娘娘有意给厉王纳侧妃的事儿。” 萧善看了他一眼,道:“母后怎么说?” 柳静宜把当时的场景和皇后说的话统统都说了遍,最后她道:“母后总让臣妾劝说太子,可也怪臣妾愚笨,实在是找不到劝说的地方。” 萧锦那张儒雅清隽的脸上浮现几许说不出的复杂,他轻声说道:“母后和你的意思孤都明白,可孤也明白三弟的心思。” 柳静宜没有说话,端的是文雅娴熟之态,萧锦道:“孤敢说三弟一定不会轻易纳侧妃,就算有这个心也会提前告知我一声,你信不信?” 柳静宜最先反应的不是信不信,而是有些好奇:“太子为何这么说?” 2(我在古代当咸鱼); 23、23、023 23、023 (我在古代当咸鱼); “为什么这么说?”萧锦笑了下道:“自然是因为三弟是个再聪明不过之人。” 柳静宜:“……”说实话, 她根本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好。 她甚至怀疑,萧锦能毫无负担的说出这话,完全是因为心眼偏着萧善。 萧锦一看她那因震惊而没有完全掩饰掉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笑道:“你不信?母后就信。所以这些年母后一直由着兰娘娘闹腾, 然后给她收拾那些烂摊子, 她母后心里对三弟有愧疚。” 这话彻底勾起了柳静宜的好奇之心, 她道:“太子这话何意?” 萧锦早就想和她说说心里话,就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 柳静宜没怀孕时还好,心宽的很。但自打怀了孕就异常重视这个未出生的孩子, 有点风吹草动她就觉得是有人要害她的孩子。 自从上次兰妃送的糕点出了问题,事后虽然找到了的凶手, 但在那宫女没顶住慎刑司的刑罚, 临死之际疯疯癫癫说了句:“你们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慎刑司的人不敢隐瞒, 自然要报给皇帝和皇后。 皇帝也命人继续寻找这人背后的凶手, 可根本没有结果。 于是这事儿就成了柳静宜心中绕不过去的疙瘩。她也不想怀疑兰妃,可她就是忍不住多想。萧锦原本以为她早已经放下,偶然看她很抗拒离兰妃太近, 他才知道这个坎,她一直没迈过去。 站在柳静宜的立场, 萧锦觉得小心谨慎些也是好事。毕竟这是他们盼了许久才盼来的孩子,万一出点什么事, 他们都承受不住。 不过他也想让柳静宜放宽心,因为苏御医上次前来把平安脉还暗示过, 心思太重对身体对孩子都不好。 萧锦今日得了空,又听到柳静宜这暗示性的话,于是就摆出了长谈的架势,准备同他这媳妇好好分析分析当前的形势。 萧锦握着柳静宜的手让她坐下, 然后开口道:“母后和兰娘娘都出自顾家,这你知道吧。” 柳静宜点头:“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殿下为何这么问?” 萧锦没有回答她,而是道:“我刚才说三弟是聪慧之人,你不信是吧。” 柳静宜立刻回道:“并非不信,只是不大看得出来。” 萧锦笑了,容颜清俊隽秀至极,道:“这不是不信是什么?” 柳静宜红了脸颊,有点说不出来话。 萧锦拍了拍她的手继续道:“母后和兰娘娘母族同为顾家,兰娘娘和三弟真有心争夺那个位置,那如今的顾家两房就不会只尊我而完全无视三弟了。毕竟二舅可是兰娘娘的亲生父亲,兰娘娘和三弟若有心,二舅公心里又怎么会没想法。” 柳静宜微愣,随即眼中波光潋滟,露出被点通的恍然之色。 萧锦道:“这些年顾家两房一直在支持我,三弟也是如此。你别看兰娘娘闹腾,做事没有章程,容易受人蛊惑,可她想的单纯争得也只是眼前的利益。她从来没想过把三弟往那个位置上推。” “三弟更不用说,从小就用行动告诉世人,他根本不会去争那个位置。”萧锦说起这些时弯起了眼角:“你和母后担心的事我都知道,你们不就是怕三弟会借立侧妃的机会扩大属于自己的势力。在你们看来,厉王侧妃的 23、023 位置,肯定有人愿意去坐。可你换个思路想,三弟有顾家这条路不走,为什么还要绕那么一个大圈子走别的路?他要真有想法,只需要让二舅公他们对我虚与委蛇便是,等到重要的时候给我一击不是更好吗?” 柳静宜看出萧锦是真心实意想谈论这个话题,她也敞开心扉,忍不住道:“万一厉王是故意这么做的呢?他同顾家生疏,然后同别人暗地里多有联系,这样太子也不会知道,更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同别人联系总要有个理由。”萧锦笑眯眯道:“三弟这性子又不会用纳侧妃这种笼络外臣的手段,他同谁暗地里联系?这些年他同哪个朝臣走的近?她就不爱这一套手段。” 柳静宜不知道萧锦为何这么肯定萧善不会纳侧妃。 话说到此处,萧锦忍不住吐槽道:“说实话,如果这次不是父皇给他赐婚,我都以为他会一辈子不成亲。他一直不成亲的原因不只是传闻中的那些,更多的是他不愿意成亲的对象和前朝那些人有牵扯。但皇子成婚哪可能就这么随便,三弟即便有这个心思,父皇那里也说不过去。所以三弟的婚事就一直这么耽搁着,直到谢追出现。谢追身份敏感,又是小哥身份,父皇不能亏待也不能放任不管,赐给三弟为正君也算得上是一个办法。不过在父皇和我心里,都知道这事儿委屈了三弟。所以三弟真有心纳侧妃,没人会阻止他。但现在三弟明显对谢追上了心。” “以我对三弟的了解,他这人看似懒散最是重情不过,还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原则。他认定谢追,身边只会留他一人,身边的人多了觉得吵觉得烦是一,二来他根本不会用这种方法得到别人的支持。”说到这里,萧锦有些不自在,好像他这东宫后院就有不少人。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拿锤往柳静宜心口上砸。 好在柳静宜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上面,于是他飞快的接着说:“这些年三弟用实实际际的行动捧出一颗真心,我怎么能怀疑他?” “母后平日里不说,心里也是知道三弟的心思。只是她坐在那个位置上,看惯了后宫的背叛,总是战战兢兢的,所思所想也就多了些。母后在想什么我也了解,她就是一方面相信三弟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担心。等事情有了结果,她又会觉得愧疚,她又不能对三弟说出这份愧疚,所以只能更加护着兰娘娘。” 身为人子不能随便议论父母之过。 萧善常常越界,可萧锦身为太子不会越界,要不然被人听到了就会成了攻击他的把柄。 今日为了柳静宜,他把皇后都给彻彻底底分析了一番。 柳静宜听罢这一番话彻底明白了他的心思,她站起身朝萧锦郑重的拜了拜道:“是臣妾目光太过浅薄了些,今日得太子解惑,日后臣妾当谨记今日谈话,必会注意言辞。” 萧锦把她扶起来笑道:“这也怨不得你,也是我没有注意到你的情绪,没有早日告诉你这些。你现在能想通,心思放宽,我很高兴。” 柳静宜柔声道:“日后臣妾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太子只管指出来便是,臣妾会改。” 萧锦说了声好。 而果然如同他说的那样,不到午时,就传来了萧善在景兰殿直接拒绝兰妃给他纳侧妃的消息。 萧锦听到消息后朝柳静宜挑了挑眉,脸上写着‘我说的对吧’几个字。 柳静宜轻轻浅浅的笑了下,眼中流露出一丝崇拜,她说:“太子殿下料事如神,臣妾不能比。” 萧锦被她捧得摇头笑了起来,一时岁月静好如窗前明月。 那厢谢追同萧善回到厉王府。 23、023 一路上谢追都没怎么说话,萧善以为他心情不好,也没有逗他。 回到王府,萧善准备去睡个回笼觉,他本以为谢追会去后院耍刀,没想到谢追跟着他入了内室。 萧善看着他眨了眨眼,谢追直接问道:“王爷为何不愿意立侧妃?” 萧善一顿:“你愿意我纳?” 谢追摇头:“不愿。” 萧善挑眉而笑:“既然不愿,为何要问?你就不怕我说出一句以后会纳?” 谢追没有吭声,执拗的看着他。 萧善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满眼问号。 谢追突然道:“王爷会觉得委屈吗?” 萧善一愣,谢追怕自己的话没有说清楚,又解释起来:“我的意思是说,王爷不纳侧妃不一定是因我之故,更多的是不想被人猜疑。母妃大张旗鼓的让王爷纳侧妃,弄得人尽皆知,王爷本身是不愿意纳的。如果王爷的心思被人曲解误会,那王爷可会觉得委屈?” 萧善定定的看着谢追,然后他笑了,道:“谢追啊谢追,你打起直球来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谢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眼神陡然茫然起来。 萧善把自己摔在床上,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敢那么肯定的对母妃说,父皇同意我不纳侧妃吗?” 谢追没有回答。 萧善道:“那是因为我知道父皇不希望我靠联姻有太多的权势。” 皇帝心思很简单,萧锦是太子,是大周未来的皇帝,所以顾家要完全支持萧锦,不能有二心。 萧善这个顾家的外孙,只同他们保持最基本的关系就是。 至于纳侧妃,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皇帝希望萧善纳这个侧妃,他希望萧善有自己的孩子。万一谢追生不出来,侧妃生的也是萧善的血脉。 但站在一个皇帝的立场,他希望萧善就算是纳侧妃,最好找那些同权势不沾染的人。 因为同权势沾染太多就成了因果,有时不需要你自己动,身后之人就会推着你往那个方向走。 所以对兰妃的提议,皇帝矛盾,他把问题抛给了萧善,想知道他的想法。 如果萧善愿意立侧妃,他会同意。 如果萧善不愿意立侧妃,他会问清楚原因,最后也会同意。 萧善从小就把皇帝的心思琢磨的透彻,所以他这个皇子才当的这么与众不同。 他们想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就光明正大的表现出来给他们看。 他不乐意成为太子,他对皇位没想法,他就想做一条可以吃喝玩乐的咸鱼。 “不过真让我争,我也不乐意争就是了。”萧善道:“我就想当个闲散王爷,小日子痛痛快快的过着比什么都舒坦。” 再说了,就算退一万步,他真有心争夺什么也不会走多娶媳妇稳固自己权势这条路。 别人也许会,而他不会。 说他古板也好,说他假清高也罢,他都认了。 他心里有属于自己的底线。 越过底线容易,坚守着难,可他就是想守着这条底线。 “至于会不会委屈。”萧善认真想了下道:“如果真被人误解了,那不但委屈而且窝囊。不过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也只会让自己委屈一个时辰。” 他表现的那么明白坦诚,如果还会被误解,那他也用不着委屈了,因为没必要。 一个时辰可以用来祭奠以前的自己。 谢追看着漫不经心说出这话的萧善,觉得自己好像碰触到一点萧善的内心世界。 2(我在古代当咸鱼); 24、24、024 24、024 (我在古代当咸鱼); 萧善心思并没有在这些争权夺势上, 之所以同谢追细细说这么多也不过是因为他提起的说的那句委屈。现在他把心里都说了出来,也就不想再继续往这些事上费心费神。 日子嘛,自己觉得舒坦最重要。 萧善看着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谢追, 他朝这人招了招手笑道:“这一大早就被召进宫, 你不困?咱们府上也没有长辈, 你和我最大, 谁也管不着,要不你就跟我一起睡个回笼觉。” 谢追抬眼又错开眼道:“我不困,王爷若是困了, 睡便是。等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我再把王爷叫醒。” 萧善道:“那你干么?” 谢追:“……后花园的景致挺好, 我去转转。”明显的是借口, 他只是觉得现在大白天的, 他同萧善躺下睡回笼觉算个什么事。 萧善是享乐主义, 能不动就不动,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 谢追有顾虑不愿这样, 他也不能逼迫人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谢追从来没有要求他什么, 他自然也不会要求谢追像他一样。 夫夫之间相处,要的就是相互包容, 彼此理解。在这方面,他自认为还是能做出个好表率。 于是他道:“那行, 我睡一会儿,用膳的时候叫我。” 谢追离开后,萧善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向好眠的萧善又猛然睁开了眼。他望着头顶的房梁, 第一次知道了有睡意却睡不着是什么滋味。 他在心里面无表情的数羊催眠自己,数羊数得太多,中间数错了,他就要重头再数。 于是这羊越数越多,人却越数越清醒。 最后萧善觉得这催人睡觉的方法实在不适合自己,于是放弃了。 放弃了睡觉,萧善脑海中不由的浮起谢追的模样。 他没想到今天谢追会那么问他,好像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问他委不委屈。 他不觉得委屈,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喜欢有人关心自己。谢追是第一个关心他心情的人,说实话他还真有点不适应,甚至觉得有点难为情。 想到这些事,萧善把头埋在被子里,心头却是浮起了各种滋味。 谢追在后花园逛了几圈。 他不是个会欣赏风景的人,在他眼中京城的繁华同边境的苍凉没什么区别。 他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他在思考自己刚才对萧善说的那番话是不是有些越界了。虽然萧善最终还是给他解释了一番,但是有没有刺伤萧善。 这些事,萧善是真正的受害者。 他其实不爱表达心思,只是看到萧善从宫里出来,脸上又挂起那副满不在乎的笑容,好像兰妃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同他无关一样。 又或者是兰妃是他的母亲,所以他没办法强求什么。脑中浮起这个想法时,他的心突然就像是被几根刺给来回刺着。 不怎么疼,却让人感到异常难受。 谢追不是个喜欢纠结否定的人,要不然他也成不了雷厉风行的将军,也镇不住那群北境将士。 生平第一次,他纠结萧善的心情,猜想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在吉安找到谢追说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他恍然发现已经到了这个时间点。想到自己说过要喊萧善用膳的事儿,谢追收起种种心思准备先去把人叫醒。 至于其他的,萧善如果真觉得他越界了,肯定会表现出来的。 谢追以为萧善肯定在睡着,因为这人向来说话算话,说要睡 24、024 觉就没有睡不着的。没想到这次出了意外,他轻轻推开门时,一眼就看到了萧善正睁着双眼看房梁。 听到响声,萧善飞快坐起身,看到谢追,他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谢追被他这反应震得一愣,随后他垂眸低声道:“该用午膳了。” “哦。”萧善抓了抓头发讶然道:“都到这个点了。” 谢追应了声。 萧善忙从床上起身,洗漱一番同谢追一起用午膳。 吃饭时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正吃饭的中途吉安一脸笑意的领了门房前来,说是有喜事要禀告。 萧善道:“喜事?什么喜事?”这些人理解的喜事同他理解的有差别,他现在真心怕了这个喜字。 门房一脸喜气洋洋的说:“回王爷的话,皇上封了谢府的谢公子为定安伯,圣旨刚下。奴才是在看到了宫里的公公拿着圣旨从门前经过,还道了声喜,就特意去打听了一番。一会儿谢府就会来报喜了,奴才先得了信就来主子跟前讨个喜。” “真的?”萧善先呆后喜。 呆是一开始没弄明白他爹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就突然给了谢沉一个伯爵之位,随后他就想明白了。皇帝这是认同承认谢追在北境的功劳,只是自古没有小哥上战场的,所以这个伯爵之位就封给了谢沉。 谢沉得封伯爵之位,自然是值得欢喜的一件事。 谢追脸上也有高兴之意,当初入军也是迫不得已,功名利禄他并不放在心上。可皇上愿意把他的功劳折算在谢沉身上,他真心替谢沉高兴。 谢沉双目失明,从边境归京本就受人瞩目,如今有个皇帝亲封的伯爵身份,寻常人也不敢轻易欺辱他。 门房眼明心亮,看到这情况忙朝谢追又拜了一拜道:“奴才恭喜王君。”家中族人受封,这对小哥来说也是喜事一件。 至少在夫家说话做事能硬气上不少。 吉安也跟着道喜。 谢追抿起嘴角眼底浮着笑意,萧善道:“你们倒是会沾喜气儿。这事做的不错,有赏。” 门房一脸大喜之色:“奴才谢王爷、王君。” 吉安也笑着道:“奴才这是沾了王君的光。”他知道萧善对谢追很看重,这是故意在说讨巧话。谢家的喜事,他能得到萧善这番奖赏,自然是沾了谢追的光。 萧善听到这消息后,眉眼一直含着笑意。此时他看向谢追道:“高兴?” 谢追点了点头,是真心高兴。 门房和吉安看到这情况,忙悄悄退下了。 出去后,吉安看着门房道:“你小子不错,有个活泛劲儿。咱们王爷就喜欢这样的奴才,你现在在王爷面前挂了眼,好好干,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 门房听了这话忙朝吉安拜了一拜,嘴里说着感激吉安提点他之类的话。 吉安就是这点好,从来不占据别人的功劳。能不能在主子面前长脸,那是这些人的本事,他不会阻止任何一个人往上爬,但也不允许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往上爬就是了。 房内 萧善道:“一会儿大哥就该派人来传喜讯了,我们到库房给他挑些好东西送去,也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谢追站起身就准备往外走,萧善忙一把摁住了他,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怎么也得把饭吃完吧。” 谢追这才想到他们这饭才吃了一半,他脸色有些窘迫,忙又坐了回去继续吃东西,这次速度稍微快了些。 不过他也顾及着萧善,看到萧善放下筷子他才跟着放下,双眼亮晶晶的瞅着眼前之人。 萧善看他这模样,手心直痒,很想上前揉一揉他的头发。任谁看到谢追这样子,都不会想到他曾是个杀伐决绝的将军。 他站起身抓着谢追的胳膊,语气无奈道:“走,去库房。”都无意卖萌了,再不走 24、024 就说不过去了。这世上带王君去库房挑东西都这么起劲儿的估计也就他一个。 两人在库房挑了一圈,谢府就派人来了。 谢府的下人传了喜讯后,谢追硬着张脸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大哥,等过两日我亲自回去给他道喜。” 谢府的下人应下,然后带着谢追送的礼回去了。 谢沉被封赏,不管是什么原因,萧善和谢追都是真心为他高兴。 不过也不是人人都像他们两个真心实意向着谢沉。 好比还借住在顾家的安老夫人,也就是萧善第一次带谢追去顾家就仗着自己身份想要拿乔的那个安老夫人。 她被萧善怼了一顿,入宫又被兰妃给气了一通,这些天心情一直不怎么好。 今日听到谢沉封伯爵,她直接把手边的茶杯扔在了地上。 安老夫人愤怒道:“他谢沉连一天战场都没上,凭什么封伯爵?要是这样下去,他谢家岂不是马上就要同我安家平起平坐了?” 想她安家,也是在皇帝登基之后打了几回胜仗才加封侯爵。 现在谢沉一滴血没流就成了伯爵,很难不让人生气。 至于谢追上过战场这事,安老夫人根本没放在眼里,在她看来,谢追这事皇帝没有下旨降罪已经是谢追烧高香了。 安老夫人强硬了一辈子,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死死压过谢家一头。 以前在边境,安家的声望比不上谢家。 好不容易等到谢家有落败的迹象,皇帝突然又来了这么一手。安老夫人这心里就跟蚂蚁在热锅上爬一样,难受的很。 安老夫人生气发怒,她带来的安家那些小辈都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轻易说句话。 安老夫人在房内痛快骂了谢家人一同,包括谢追和谢沉。 直到骂累了,她才坐在椅子上休息。 在想到顾家二房时,安老夫人突然不气了,她甚至笑了起来。 在她看来,谢沉封伯爵,那是因为谢追嫁给了三皇子萧善,有了这层关系谢沉的名字才有这个机会进皇帝耳中。 而身为顾家二房的顾言和他这一脉的人,有着在宫里当妃子的女儿,有个是皇子的外孙。可他们得到了什么?世人提起顾家,除却老太爷,便是顾宣,谁会想到顾言。 如今顾老太爷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好,最近身体上的那些病都犯了,精神头也不怎么好,昨日还请了御医来看病。 如今顾家上上下下默认大房做主。 嫡子嫡子,同为嫡子,嫡长子和嫡次子的待遇差别也挺大的。 等顾老太爷真有个什么事,顾家二房可是什么都落不到手里。 安老夫人不信,谢沉封爵这事儿戳不到顾言的肺管子。 想到这里,安老夫人捂着心口道:“来人,去大嫂那里说一声我病了。”她指的是顾宣的妻子云氏,蒋氏是顾言的妻子。 她自然不可能直接去蒋氏那里说一些刺耳的话。但她的身份放在那里,只要身体不适,顾家其他人总要前来探望她…… 谢沉封伯爵的五天后,顾家老太爷突然病故。 消息传到宫里时,皇帝震惊不已,不知道顾老太爷怎么突然走了。 这些日子顾老太爷身体是不怎么好,他因此问过御医,御医说只要精心养着,再熬一段时间不成问题。 这才几日,人就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文应该会写《我有读心术》 喜欢主攻的,可以预收 《被我成全的男二都黑化了[快穿]》by天下天 《人类在线求生[基建]》by甲子亥 喜欢主受固氮的可以预收 《穿成奸臣之子》by九煲 2(我在古代当咸鱼); 25、25、025 25、025 (我在古代当咸鱼); 萧善听到这件事后, 也非常震惊。 他和皇帝想的一样,顾老爷子的身体的确不怎么好,可在这之前一点死亡的预兆都没有。 顾老爷子近些年已经不怎么管事, 除了偶尔入宫见见皇帝, 顾家其他事基本上都是顾宣顾言两兄弟在操心。而以他的身份稍有不适, 就会递牌子入宫请太医入府。 皇帝和皇后也心疼他岁数大了, 更是经常让苏御医前去给他看病,说起来顾老爷子的身体情况,苏御医最是清楚不过, 可也没听苏御医有什么暗示的话。 要不然以兰妃那性子早就把不住告诉他了。 乍然听到被精心养着的顾老爷子就这么没了,萧善心中很是恍惚, 这人怎么就突然去了。 这是不是就是在说, 世事无常, 命不可强求呢。 不管听到消息的人怎么想, 顾家已发丧,这事无论再怎么不敢相信,都已是事实。 萧善换了件素净的衣服, 然后同谢追说了声就骑马去了顾家。他去的时候,顾府门前已经换上了白绸, 门房也带上了孝巾。 看到萧善前来,门房红着眼把人引了进去。 所经之处, 人人素衣素面容颜哀声至极,所听之声, 全是哭泣之音。 萧善的心并不算柔软,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_t_x_t_8_0_8_0_._c_o_m 甚至可以说是有几分薄凉,可他并不喜欢见人哭。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哭泣,都不是一件让人欢喜的事儿。 萧善同顾家的关系并不十分亲密, 可顾家到底是他的外家。 小的时候他也曾在顾家玩过耍,顾老爷子也曾拉着他的手给他讲过故事。只是长大后,彼此因为身份之故有了默契。 他不常往这里跑,顾老爷子等人的眼睛也都看向萧锦,也更加重视萧锦。 只是他同顾家关系淡淡,并不是说他们闹翻了。 萧善到来,顾宣和顾言带着顾家小辈都迎了上来。 顾宣这些年掌管顾家,很个很沉稳的人,颇有顾老爷子的风范。此时他眼圈虽红,但还勉强撑起了精神头。 至于顾言,身材微胖,哭得很伤心,喉咙里都是干嚎之声,脸上的泪更是止也止不住,袖子则因擦眼泪而湿了半截。 萧善怀疑,兰妃之所以喜欢哭就是遗传了他泪腺发达的体质。 萧善阻止顾宣顾言等人上前给他行礼,他是来见顾老爷子最后一面的,这个时候皇子的身份自然要放在一边。 萧善上了香,然后他看着满脸悲痛之色的顾家人没有说话。顾老爷子活的长久,顾家到现在光主子加起来就有很多,说实话,现在站在这里的也不是每个人都真心实意的悲痛,也不是每个人都觉得他们该一同站在这里。 以前顾家有顾老爷子在,顾宣和顾言并未分家。现在顾老爷子走了,兄弟二人都是有孙子外孙的人,断然不会继续住在一起,分家是必然。 分家事儿小,如今最关键的是守丧。 守丧期间,顾宣和顾言还有顾家那些小辈男儿势必要退出朝堂沉静几年,至于女儿家的婚事也要因此耽搁三年。 到时肯定会有人趁机瓜分顾家在朝堂上的势力,甚至会因顾家没有人在朝堂上而故意打压他们,有的事儿也许顾家做过,有的也许他们根本没做过。可他们长时间不在皇帝跟前,想要辩论什么都不容易。 这对太子萧锦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这事谁也没办法,除非皇帝夺情,可夺情也不是说想夺就能夺的。 皇帝要找到合适的理由,要拿这个理由让文武百官都满意。最紧要的是,皇帝乐不乐意夺情。 若让人知道萧善在这种悲伤的场合还在想这些,肯定会骂他利欲熏心,为人冷酷无情,不是个好东西。好在这个世上没有透视眼,没有读心术,而他也不是玻璃先生,脑子里的任何想法都能被人轻易看透。 萧善想着这些时,萧锦也来了。 萧锦也换下锦缎绫罗着了素衣,他一路骑马而来,因跑的急促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微乱。萧锦和顾老爷子感情好,顾老爷子生前教过他不少东西,因此听闻这事后萧锦的眼圈都红了。 比起萧锦,没有什么表情也没红眼眶的萧善显得格外冷漠,与此地更是格格不入。 萧锦看到萧善,喊了声三弟。 萧善看他走路踉踉跄跄,怕他摔倒,忙上前扶了他一把。 萧锦虚虚一笑,道:“我没事。” 萧善点了点头,放开他后,无声退在一旁。 萧锦去上香,他也拦住顾宣等人行礼。等他上完香安慰起众人时,顾宣脸上的镇定消散了些,他死死抓着萧锦的手,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他真心实意的喊了声太子殿下。 声音里满是悲愤。 萧锦红着眼握住顾宣的手,哑着嗓子道:“父皇母后和兰娘娘他们都知道了,都很伤心,父皇命我前 25、025 来送外曾祖父一程……” 后面他还想说什么,却是喉咙一僵,再也说不出别的。 顾宣等人含着眼泪朝着皇宫的方向拜了拜,以示感谢皇恩,起身后顾宣道:“劳皇上、皇后娘娘、兰妃娘娘挂念。” 顾言咬着牙呜呜的哭。 萧锦又安慰了他们一番,然后同萧善去了内院。 不说小辈,单说内院的云氏、蒋氏,和一直借居在府上的安老夫人都在痛哭。 尤其是安老夫人,哭得肝肠寸断,都哭晕过好几次,急救丸都吃了两颗。 她一直跪在地上,其他人无论怎么劝,她都不愿意起来。看到这一幕的顾家那些下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感叹安老夫人一片孝心,可感天动地。 萧锦和萧善转了一圈,看到这情况,心情也沉甸甸的。 两人没有过多打扰内院这些悲伤的人,回前院时,经过桃花苑中的水上廊桥。此时这里无人经过最是安静不过,萧锦站在那里不动。 萧善站在他身边无声陪伴着他。 许久,萧锦用手揉了揉脸,很小的声音从手缝里跑出来:“三弟,怎么会这样?” 萧善不知道他是在问以后的局势,还是在问顾老爷子的死。 萧善想了下很认真的组织了下语言:“人总有一死,外曾祖父年岁大了,好在这些年没大病没大灾,临死没受什么病痛的折磨,走的也不痛苦。二哥,你不要太难受了,他老人家最疼你,你太难过会让他有所牵挂,走的都不安心。” 萧锦又揉搓了下脸颊,掌心划过眼角使劲揉搓了一番才放下。他深深吸了口气后,看着萧善说了声你呀,再没有别的话。 又站了一会儿,等萧锦整理好情绪,两人才离开顾府。 顾家现在正乱,他们两个皇子在那里呆的久了,前来拜访的人还要给两人请安,更是乱。 离开了,顾家那些人也不用太顾及两人。 回去的路上,萧善道:“二哥,去我府上坐一会儿在回宫吧。” 在他那里,萧锦可以是萧锦,可以随便伤心。 回到宫里,萧锦只能是太子,高兴悲伤都不能随便流露出来。 萧锦听到这话犹豫了下道:“这次就不去了,父皇还在宫里等我回去回话呢。等以后有时间,我们兄弟二人好好说说话。” 萧善也没勉强他,而后同他一起入宫。萧锦来的匆忙,侍卫都没带几个,他不放心。 再者,他也要去入宫安慰兰妃。 入宫后,萧锦去皇帝那里回话,萧善去了景兰殿。 不出他所料,兰妃已经哭得喉咙都哑了。 这次翠书也没把人哄住,看到萧善,兰妃抓着他颤声:“去顾府看过了吗?” 萧善点头:“送了一程,外祖父他们还好,母妃不用太过挂念。” “怎么能不挂念呢。”兰妃眼泪啪啪往下落,满脸哀伤:“入了这宫门,每年同家人见面都有次数。如今亲人病逝,亲自去上香都是奢侈,我也只有哭这一会儿的权利。” 说罢这话,她呜咽着哭出声音。 萧善也没有继续劝说她。 家人离世,总是让人难过,劝说一个正伤心人让她忍着不要哭,是非常没礼且残忍的事。 与其这样,还不如趁着有机会让她发泄发泄心中的悲伤呢。 真把心中的难过都哭出来,也就好了。 萧善就那么无声的陪着兰妃,一直到兰妃哭累哭沉了,他才离开。 回到王府,走到后院,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前等着的谢追。 看到他身影的那刻,谢追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谢追不善言语,知道萧善心情肯定不怎么好,他便没有多问。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想在这种时候陪着萧善。 谢追没开口,萧善倒是开口了,他说:“父皇、皇后娘娘和母妃都因为这事伤心着呢,你派人到大哥那边说一声,最近不要因为封爵的事让下面的人太闹腾。”他倒不是不相信谢沉的为人,主要是谢沉的现实条件放在那里。 谢沉刚被封伯,是京城最近风头最盛的人,因为姻亲关系,在外人眼里谢沉就是太子一派。 谢沉双目失明很多事都没办法用眼真实的看到,万一谢府有人被猪油蒙了心,被人在暗地里挑唆成功闹腾起来,在这个节骨眼绝不是什么好事。 萧善了解皇帝的性子。 顾家对皇后对兰妃甚至对皇帝来说都是特别的存在。 顾家办丧事,其他人嬉笑,就等于在皇帝心上划一道伤痕,指不定哪天就要因此吃挂落。 谢追忙道:“你回来之前,我已经让吉安亲自走一趟了。不巧的是,大哥眼睛疼的厉害,人也病的不轻,如今已经闭门谢客,下人不得随意出入。” 听到谢追这一番话,萧善心想,这样真好。 他一时没想到的,谢追能想到。两个人相互帮助,相互搀扶着往前走。 谢追看到萧善对他笑了下,清清淡淡的一个笑,眼神却无比 25、025 真诚。 然后,谢追也笑了。 萧善未说出来的话,他懂。 顾老爷子为何突然离世,皇帝派人问了。顾老爷子是因心悸加重病故的,他突然病发,被人发现后还没来得及把府上的大夫叫去,更不用说递牌子请御医,人很快就没了。 顾老爷子发病前,顾宣和顾言都曾去请过安,两人都没发现顾老爷子有问题,也不知道顾老爷子怎么就发病了。 皇帝知道这些后叹了口气,因是突然病发,他总不好去找太医的麻烦。 这事儿也只能这么着了。 顾老爷子是五月二十六那天入葬的。 日子是皇帝命钦天监算好他拍案定下的,皇后和兰妃都让人送了不少东西,给顾老爷子抬棺的是亲族最有声名的小辈。 送葬时,萧善也萧锦也去了。 人人都说,顾老爷子生前死后荣耀万分。 等顾老爷子入葬后,顾宣和顾言就上书请旨丁忧。好在顾家祖籍就在京城,也用不着往别的地方跑。 顾言在官场上没什么建树,他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抱负,就身上那个五品小官还是捐来的呢,两个儿子都在外放做父母官。 相比之下,顾宣就比较得皇帝器重,顾宣掌管户部,抓着大周的钱袋子,嫡子顾印在江南做知府。 顾言递上去的折子皇帝很快就批了,顾宣的折子却被皇帝暂时给留了下来还没有批复。 皇帝心里也很纠结。 顾老爷子身上还有一个安国公的爵位,势必要传给一人。 皇帝心里自然偏向顾宣。 得到消息后,顾家两房心里各有滋味。 顾宣那里自然是又忧又喜,而顾家二房这里,顾言很伤心,其妻蒋氏也很伤心。 他们心里很清楚,顾老爷子这一去,顾家这座大院很快就没他们的位置。 “你想法见娘娘一面。”抱头伤心后,顾言对蒋氏说道。 蒋氏看着他不明所以,顾言吸了吸鼻子道:“我有事跟娘娘说,总之无论如何要见上一面。” 蒋氏听了点了点头,她说:“那我找人给娘娘递个话。” 兰妃很快就收到了蒋氏递上来的消息,因为宫里有皇后的缘故,蒋氏很少主动给她递什么消息。现在听她说很着急,兰妃也不由的急了起来。 顾言和蒋氏现在有孝在身,不能随意出入宫廷,他们想要见一面也不容易。真让兰妃自己想个什么办法,她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她本来想找皇后,结果皇后病了,兰妃又恹恹的回景兰殿。 自打接到蒋氏的消息,兰妃是日也急夜也急,最后急的嘴上起泡也没想到办法,人也跟着病倒了。 兰妃这一病事情倒有了转机。 皇帝听说兰妃病了,前去景兰殿看她,看到了兰妃都快病糊涂还在哭。皇帝郁闷,从翠书口中得知兰妃是因挂念家人才病倒的,看着这些天日日以泪洗面人都消瘦不少的兰妃。 皇帝突然想到兰妃入宫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回顾府省亲。 就连皇后都回去过两次。 想到这些,皇帝心生不忍,开了金口只要兰妃病好,就允许她回顾家省亲。 兰妃醒来就听到这个好消息,最讨厌喝得苦药她都可以一边苦的哭一边大口大口喝下。不管怎么样,出宫也好,她能见到蒋氏就行。 经过太医几天认真的调养,兰妃的身体渐渐恢复了。 看她痊愈,皇帝也实现了自己的诺言,挑好日子允许她回顾家一趟。 外人看到这情况,直言顾家即便丁忧也不会失去皇帝的宠信。 皇帝允许兰妃这个时候省亲,就是在告诉世人,他对顾家的信任,同时也再次稳固了太子的地位。 大皇子萧荣听到这消息后气的脸都绿了。 他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可以打压萧锦背后权势的机会,结果皇帝竟然给顾家这么大的脸。 这不是在明明白白告诉他,无论他做什么都没用吗? 中途萧善听到兰妃病了的消息带着谢追入了一趟宫。 等看到兰妃因得到皇帝的允许可以回顾家病好之后,他和谢追才放下心。 皇后和萧锦看兰妃病好也挺高兴,皇后知道兰妃重情,这个时候让她回顾家一趟也好。 更何况就如同外人所说的那般,皇帝给兰妃这个恩典,更是在给萧锦恩典。 兰妃省亲的日子很快就定了下来。 顾家现在是孝期也没有特意准备什么,更何况以前接待皇后的园子还在,收拾出两个不越制的接待兰妃也是可以的。 兰妃同家人见面的时间也是很长,所有一切都有规矩定制。 她回顾家的那天很低调,见了顾家其他人后,兰妃才抽出空同顾言和蒋氏单独说话。 顾言看到哭啼啼的兰妃,二话没说噗通就跪在了地上,他也哭道:“娘娘救我。” 兰妃大惊失色,被人救她熟,救人她完全没招啊。 2(我在古代当咸鱼); 26、26、026 26、026 (我在古代当咸鱼); 兰妃虽然这么想, 但面对自己的父亲,她还是在惊诧过后第一时间把人扶了起来,忍住心中的惊慌不安小声问道:“父亲, 发生什么事儿了?” 顾言抹了抹眼泪, 看了看呆立在一旁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蒋氏, 神色 欲言又止。 蒋氏很莫名其妙, 心里拿不住他为什么这么瞅自己。 想想,她最近也没做错什么糊涂事儿。 兰妃看了看蒋氏又看了看顾言,心急起来:“父亲, 母亲,女儿回家的时间有限, 出了什么事, 你们倒是说啊。”再不说, 那边宫人催促起回宫, 那时候想说都没有时间了。 看她着急起来,蒋氏忍不住慌了心:“我不知道啊。”她只知道顾言拼命想见兰妃一面,没有收到见面消息时心情一直很焦虑, 晚上睡觉都不是很安稳,在自家院子里愁得眉头天天皱着。 见他整日里忧心忡忡的, 蒋氏很是担心,可问起原因, 顾言则是一言不发,只苦着张脸。 蒋氏一直以为顾言这是在担心他们这房和大房分开后的前途, 真心不知道他犯了什么要命的事,需要求到兰妃跟前救命。 看蒋氏真心不知情,兰妃把目光放到顾言身上,眼中满是担忧。 事到如今, 顾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把藏在心里的事给说了出来。 他又哭又悔说了很多难过悔恨不已的话,用一句话做总结就是,顾老爷子应该也许大概是被他气过去的,他这心里一直后悔的不行。 兰妃和蒋氏听了都傻眼了,蒋氏腿一软颓然跌倒在椅子上。 兰妃瞪大眼睛,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在她印象中,顾言对顾老爷子十分敬畏,连句重话都不敢说,基本上这些年顾老爷子说一他不会说二。 怎么就把人给气过去了呢。 顾言瞅了瞅兰妃,又瞅了瞅蒋氏,一脸羞愧难安:“这不是当日喝了些酒,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就冲着老爷子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兰妃急红了眼:“什么不开心的事值得你闹到祖父跟前?” 顾言耷拉着头,小声道:“就是听到了有人嚼舌根……”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事,想他们顾家,顾宣的女儿是皇后,他的女儿是兰妃。一开始人人都羡慕他们兄弟二人,说他们荣耀非凡。 但慢慢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顾宣身上,因为皇帝看重太子萧锦,因为顾宣是太子的亲外祖父。 比起后宫妃子和一个被封了厉王名头的王爷,皇后和正统太子总要更受人喜欢和追捧。 从那之后,顾老爷子也时常提点顾言,不可蛊惑兰妃和萧善去争那个位置。 顾言其实也没想让兰妃争什么,甚至当初若不是太后的意思,他根本没想过让兰妃入宫。 兰妃性子太软,入宫是小事,能不能生存下去是大事。 后来兰妃入宫了,好在有太后和皇后护着,她过的还算如意,甚至顺利生下了萧善这个三皇子。对萧善的到来,顾言和蒋氏也没多想,毕竟兰妃和萧善上面还有皇后和萧锦。 但从那之后似乎每个人都怕他们走错路,怕他们和顾宣对着干把顾家搞的一分为二,怕皇后和兰妃反目,最怕萧善同萧锦争夺太子之位。 顾言每每想到这些就觉委屈,他也没想往错路上走啊,怎么一个个都要防备着他呢。再说就算他有心,兰妃也没那个胆量萧善也没那个意图不是。 顾老爷子怕他想不通,还常常对他说,皇帝当年是踩着血走上那个位置的,他对儿子争夺皇位有心结。只要太子不自己犯蠢作死,太子之位就不会被动摇,而此时谁动太子皇帝都不会轻饶。 皇后和兰妃同出顾家,萧锦和萧善关系又好,太子登位,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在顾老爷子看来,顾言实在不若顾宣稳重,能沉下来少被人捧几句也好。 但说实话,顾言也不是圣人,谁还没点嫉妒之心呢。 眼看着他哥顾宣因为皇后和太子的关系,官位越升越高,得到的权势越来越大,而他却不能蹦跶,尽量被掩盖在顾宣的身影之后。 看到这种情况,顾言心里时不时的不是滋味。 有时他喝醉了,也会嘀咕他也是兰妃的亲生父亲,三皇子还是他亲外孙呢,他也是堂堂正正的皇亲国戚。 顾老爷子也知道他们有心结,在其他方面也尽量弥补他。 可弥补来弥补去他还是个五品小官,两个儿子外放去了苦寒之地当个县令。顾宣则是一品大员,儿子外放则去了大周最富裕的江南成了知府。 每当牵扯利益时,这嫉妒之心不可避免的升起,时不时因为一些事还往里面添上一点火星。 火星添的多了,总有烧起来的一天。 这不,前段时间谢沉突然封伯爵,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一个瞎子被封了伯爵,这事百年都不一定见的稀奇事。 他们府上也免不了议论纷纷。 只不过议论谢沉就议论谢沉,也不知怎么的,有下人开始私底下把话题从谢沉身上转到了他们顾家。 他们提起了顾老爷子身上的公爵之位。 他们在私下里偷偷说着,顾老爷子已经上书请旨把公爵之位传给顾大爷,顾二爷虽然有个做妃子的女儿,有个做皇子的外孙,但怎么能比过人家顾大爷的皇后女儿,太子外孙。 还有人长叹一口气,说等顾老爷子百年后,顾二爷这一房恐怕再也赶不 26、026 上顾大爷了。 同爹不同命啊这是。 顾言听这话听得头晕脑胀。 当时是既愤又恨,当天闷闷不乐的喝了几口酒,就趁着酒胆去找顾老爷子。 也不知怎么的就说起这事,顾言哭得跟个孩子一样,说顾老爷子心里只有顾宣,太偏心。 高官不让他做,让他事事以皇后和太子为先就算了,连个爵位都舍不得留给他。 最后他还说顾老爷子是故意看自己这一房落败,就为了给顾宣铺路,要是他死去的娘亲在,绝不会这么对他之类的话。 气的顾老爷子手一直颤抖,喘气都喘的格外急,脸都白了。 顾言一看不好,被吓得酒也清醒了,连忙扒出顾老爷子身上的救心丸喂他吃下。 等顾老爷子平静下来,他才灰溜溜的离开。 谁知他走后不多久,顾老爷子一口气没上来,人就没了。 这些日子,顾言那是一个怕啊。怕顾老爷子真是被自己气走的,又怕这事儿被别人知道,从此他要背负一个弑父的罪名。 这可是最大逆不道的罪名,儿女子孙都要受到影响。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心中有鬼想的太多,他总觉得这些日子顾宣看自己的眼神跟含了刀子一样,凉飕飕的。 现在顾言后悔的不行,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根本不会说那些混账话。现在只要顾老爷子活着,变成个寻常老百姓他都愿意。 顾言哆哆嗦嗦把这些事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他都吓哭了。 蒋氏听完,缓了很久才缓过神,她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能听信那些小人之言呢?他们私下里嘀嘀咕咕,说不定就是想故意挑拨你和父亲的关系。” 说到这她又恨恨道:“咱们家后院向来干净,下人从来不敢随意多嘴议论主子的事儿。”说到此处她神色略有迟疑:“内院的下人都是由大嫂在管,这话会不会是大嫂让人故意说给你听的?” 顾言:“不可能,父亲的心一直在大哥大嫂他们这里,大嫂让人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有什么好处?你这个时候就别多想胡思乱想胡乱攀咬人,下人也是人,他们明面上自然不敢多嘴,但平日里看事情看得多了,私下里怎么可能不讨论。不过那次他们说起这些时恰巧被我听到罢了。” 蒋氏想了想:“也是。”随后又愤愤道:“你现在脑子倒是清楚了,凡事也能想明白,当初你找父亲前干嘛去了?” 顾言愁声哼唧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说说现在怎么办吧?” 蒋氏总觉得这事儿有巧合,可她也清楚云氏实在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她也拿不出证据,只好先把这事放下,然后看向兰妃。 毕竟事情结果已经造成,目光应该先放在如何解决这件事上。 顾言也看向兰妃。 被他们注视着的兰妃压力很大,心很慌,如果顾老爷子真是被顾言气走的,那怎么办? 要是按照她的性格,就算同顾老爷子抱怨了,也会找到顾宣,告诉他后院有人瞎说话。 现在顾言做贼心虚现在错过了最好的时机,说这些也没用了。 兰妃认真的想了又想道:“要不我同皇后娘娘说说……” “不可。”顾言忙道:“我同父亲闹这一出,在他人眼中就是兄弟阋墙。若被皇后娘娘和太子知道,大哥也就知道了,他们指不住会以为我们起了二心。到时大哥同我生了嫌隙之心事小,只是这是个大把柄,怕是要连累到你和三皇子。” 蒋氏也道:“你父亲说得对,此事万万不可同旁人提起。”说到这里她又看向顾言:“当时你走的时候,父亲可还清醒?” 顾言点头:“挺清醒的,还骂了我一通,让我滚。” 蒋氏松了口气道:“你是有错,可你走的时候父亲还好好的,怎么就能说完全是你的过失呢?万一父亲并不是因为你那些话生气而是因为别的呢。” 顾言:“……还真有这个可能。” 只是顾老爷子走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在,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病的啊。万一是他刚走就倒了呢? 他就后悔,自己心里嫉妒个什么劲儿,把事情都搞糟了。 看着蒋氏和顾言这模样,兰妃突然捂着嘴哭出了声,说:“父亲,母亲,是女儿不孝。”若她是皇后,那被人羡慕的就是顾言和蒋氏,一步步退让的就是别人。 顾言就不会因为觉得憋屈去找顾老爷子抱怨,顾老爷子突然病故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 兰妃这一哭,顾言和蒋氏都不说话了。 三人都哭了起来。 兰妃单独和顾言蒋氏说话时,萧善和谢追正在顾家池塘正中央的水榭中喂鱼。 随意扔出一把鱼食撒在池塘里,水里的鱼就会争先恐后往有鱼食的地方涌,密密麻麻一大片,也不管能不能吃到那点鱼食。 有的鱼因此会被挤出水面,吓得它忙使出全身力气往水里钻,尾巴不停的摔打着溅起的水花偶然会落到人身上。 谢追看萧善再次漫不经心的往池塘里扔了一把鱼食后,道:“王爷在这么喂下去,鱼都要吃撑了。” 萧善回神看向手里的小桶,只见里面的鱼食还有浅浅一层底。 他笑了下,放下小桶道:“都喂了这么多。” 谢追拍了拍手上残留的鱼食道:“王爷心思不在鱼上,不喂也好。” 按照萧善以往的尿性,听了这话肯定会回一句调戏他的话。 不过想到这里是顾府,顾老爷子刚过世不久,他也说不出调戏人的话,于是很爽快的说道:“我刚才是有点心不在焉。” 谢追看着他:“王爷愿意说说吗?” 萧善:“不是不愿意说,就是一时有些感慨。” 26、026 看着那堆鱼,心里突然觉得他们这些皇子就像这些鱼,皇位就是鱼食。 鱼拼命拥挤,鱼食却是固定的。 挤着挤着有的鱼就会被挤出了水面,鱼离了别人丢下去的鱼食可以去别处寻,可鱼若是离了水,就没了命。 不过他这条鱼还好,与其在这里挤来挤去,还不如游到别处寻找天然的食物。 总归能吃饱喝足饿不着。 谢追看他的神色,完全能想出他在想什么,于是低声道:“王爷心胸开阔,只是我觉得凡事有因有果,王爷也不必太在意。” 萧善点头:“也是,人的命天注定。不想了不想了,想多了,头疼。走,去洗个手,时间也差不多了。” 萧善性子独,一向不爱让人往跟前凑。 他这个习惯顾家人都知道,所以两人身边并没有其他人服侍。 两人从水榭中出来净手,然后又去见了顾宣。 顾宣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要不然在朝堂上也不会混得那么如鱼得水。 他知道萧善的性子,便同谢追说起了家常话。 彼此也没有谈论多长时间,兰妃回宫的时辰就到了。 萧善和谢追也随着兰妃的仪驾离开了。 等兰妃走后,云氏心中有些纳闷,安老夫人一直想给自家孩子寻京城人士结亲。这兰妃来了,这种场合,她虽病了,却没让安家小辈在兰妃面前露脸,真是奇怪。 云氏身边的老婆子笑道:“那有什么奇怪,有夫人你在,姑奶奶那边还愁什么。” 云氏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瞥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 不过倒也没有反驳这话。 萧善送兰妃回宫。 他看兰妃频频走神,忍不住问道:“母妃,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外祖父祖母他们那边有事?” 兰妃摇头:“没什么事儿,就是我离家多年再一次回去,只觉得满园景色看似依旧,却又处处不同,一时念起,太过伤心罢了。” 萧善看她神色如同以往,也就没放在心上。 安慰了兰妃几声后,萧善才出宫。 等他出宫后,兰妃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想到顾言和蒋氏,他们明明没有责备自己,她却觉得浑身上下难受的都快呼不出来气儿了。 这段日子京城似乎一直很热闹。 顾老爷子病逝的事还没有走远,京城又被从江南送来的一道折子搅混了水。 折子是江南凉州所属之地素安县县令王鑫派人冒死送入京城的。折子上说的是凉州知州柳静轩在凉州一手遮天,贪赃枉法,肆意杀人之事。 王鑫的人把折子送到了大皇子萧荣这里。 因为他折子里的这个柳静轩是东宫太子妃柳静宜的嫡亲哥哥。 不但如此,王鑫还在折子里啼血哭诉,柳静轩为了怕走路风声,沿途一路追杀送信之人。 他这封信也是在极为小心的情况下送入京城的,就看他有没有命等到皇帝钦差去查此事了。 萧荣看到这折子,一改往日的颓废,整个人都兴奋了。他直接入宫,把折子递到了皇帝面前。 萧荣这次也会说话了,他对皇帝忧心道:“父皇,王大人所言之事事关重大,儿臣也不敢隐瞒。” 皇帝看着染血的折子直接怒了。 他立刻派人召了萧锦过去,然后把折子摔在萧锦身上。 萧锦跪在地上拿起折子看了看,神色一变,随后他正色道:“父皇,若此事为真,父皇当立刻派钦差去凉州查个清楚才是,若此事有假,父皇也当派人查清是谁在背后诬告。柳静轩是太子妃兄长,此案中,儿臣请求回避。” 皇帝听到他这一番话,难看的神色缓了两分,他道:“依你看,当派什么人前去?” 萧锦:“儿臣不敢妄言,只是觉得同柳家有姻亲关系者都当避开。” 萧荣趁机开口:“父皇,这柳静轩毕竟是太子妃的兄长,身份非同一般,一般人前去恐怕压制不住他。父皇当派一个身份贵重之人前去。” 他恨不得直接开口说,让我去。 只是他不敢,只能这么建议。 萧锦面色不改的跪在地上,似乎对萧荣的暗示一点都不在意。 皇帝看了看眼中藏不住幸灾乐祸的萧荣,又瞅了瞅神色平静的萧锦。 然后他看向常乐沉声道:“你去把萧善给朕找来。” 萧荣脸色一僵,有些失落。 都这种时候了,皇帝想的不是他而是萧善,这不是偏心眼是什么。 地上的萧锦则偷偷松了口气。 如果皇帝派萧荣前去,萧锦敢肯定,柳静轩犯下的事萧荣会让他认,没犯下的事也会趁机安在柳静轩头上。 好在皇帝虽然愤怒,但对柳静轩的事应该是半信半疑。 找来萧善就是还有余地,就是皇帝对他这个太子没有失望。 萧善很快来了。 皇帝让他看折子他看了,看完,皇帝问:“太子说姻亲者当全部回避,你大哥说应该派个身份尊贵的人前去,你觉得该派谁去?” “派谁也不能派大哥去啊。”萧善想都没想道。 皇帝没有吭声,萧荣忍不住怒声质问:“三弟,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是在父皇面前说我会处事不公吗?” 萧善抬眸,满脸诧异:“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我的意思是,这柳静……柳静轩是吧,他是二嫂的亲哥,你是二哥的亲哥,四舍五入你同他也是有亲戚关系,这不是身为亲属你得避着点吗?” 萧荣:“……” 皇帝眉眼动了动,似笑非笑道:“那这么说你也属于亲属,不能去了?” 这是个送命题,不好作答。 2(我在古代当咸鱼); 27、27、027 27、027 (我在古代当咸鱼); 皇帝问话要命也得回答。 萧善不但回答了, 还回答的特别理所当然:“父皇要让儿臣去,那儿臣就去呗。” 皇帝:“……” 萧锦:“……”这话太过矛盾以至于都有点嚣张了。 皇帝没说话,被气的头发丝都翘起来的萧荣满眼嘲讽, 他呵呵冷笑两声:“怎么, 难不成刚才三弟说的话只针对我?我四舍五入是那柳静轩的兄弟, 三弟你自己就不是?还是说在三弟心中, 我和太子的关系比你亲近?” 萧善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睁着眼睛说瞎话:“大哥这话说的,咱们大家都是兄弟, 身上都流淌着父皇的血,哪有谁和谁比较亲近这一说。我刚才的意思是父皇是君, 我是臣, 父皇吩咐下来的事, 就算和我的理念相悖, 我也得听从命令。就算千难万难,我也得去做,这叫为君分忧。” 萧荣恨不得把自己的视线化成凌厉的小刀, 一刀刀甩在萧善脸上,最好把他割成个哑巴。 他胸口起伏怒气腾腾外加阴阳怪气的说道:“你既然还知道父皇是君, 要为君分忧,那为何刚才突口而出就说我去不得。在三弟眼中, 我这个大哥是不是就不能为君分忧?” 萧善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大哥,我就是这么给父皇说了说心里的想法。你要是真听不惯, 你完全可以反驳或者不听。我就是说说,过过嘴瘾而已,这最终不是还得父皇做决定嘛。你大可不必因为这个同我生气。” “你……”萧荣心口气血翻涌,心里憋屈的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他现在就想过去直接朝萧善脸上揍两拳,把他那张嘴都打烂,让他再也不可能开口说话。 皇帝:“……” 冷眼旁观刚才发生的一切。真要让他开口说些什么,他也只能说萧善有点忒不要脸了。 感情好的坏的都是他一嘴的事。 萧荣被气的差点哭了,他朝皇帝扑腾跪下凄声哭诉道:“父皇,三弟刚才的话实在是居心叵测。他同太子关系亲密,谁人不知?他敢说自己会在柳静轩这件事上没有丝毫偏心吗?儿臣觉得当派心中公正之人前去查案。” 皇帝还没有说话,萧善在一旁小声逼逼出声:“我当然敢了,我还敢当着父皇的面发誓呢。咱们兄弟之间吵个架磨个嘴,寻常的事,大哥你非要在父皇面前告状不说,还说的这么严重,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一样。都这么大人了,能不能成熟点。” 虽是小声,可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皇帝:“……” 萧荣:“……”有句脏话他现在就想对着萧善的脸吐出来。 萧锦:“……” 萧锦干咳了声,他看了萧善一眼,道:“三弟,父皇面前,不得失了庄重。” 萧善咧了下嘴,满脸神情都在说,他浑身上下哪里不庄重了。 最后皇帝制止了兄弟三人继续开口,主要是制止萧善。 一听他提到发誓,皇帝就不由的想到他拿祖宗十八代发誓的场景。 一想到这个场景,皇帝就想给萧善一脚。 皇帝开口,声音沉沉:“够了。” 于是三人不吭声了,六只眼睛都看向他。 皇帝仿佛又看到了三人小时候打架后的场景,都用懵懂的眼神盯着他瞧,让他给出个解决办法。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又体会到了年轻时的糟心心情。 皇帝道:“太子起来吧。” 萧锦说了声谢父皇,朝他拜了一拜才起身。 皇帝看着他们道:“朕不想听你们废话,就是想问问你们谁去凉州查证此事合适。” 这事萧锦不便开口,便没有吭声。 萧荣瞪了萧善一眼道:“想必父皇心中已有决断,儿臣听父皇的。” 萧善立刻接着快言快语道:“父皇,你要是让儿臣去儿臣就去,要是不让儿臣去,儿臣就回府休息。” 皇帝瞅了萧善一眼:“朕还以为你不爱往身上揽这种事呢。” 萧善表情终于严肃了几分,他大义凛然道:“儿臣是这么想的,要是那个什么柳静轩真做了这种不该是人干的事,儿臣就先替父皇和二哥打断他的腿。” “贪赃枉法、杀人灭口……这事哪一件不是往二哥脸上抹灰,不是给父皇丢脸?当然了,要真不是他干的,儿臣也愿意去盯着,不能冤枉了他。” 不知为何,皇帝心中总有一种感觉,同样的话,萧荣说起来就没有萧善说出来动听。 许是萧荣有私心,而萧善没有。 皇帝心里什么都清楚。 萧荣要真去了凉州,肯定会使着劲儿绞杀萧锦的羽翼。 现在因顾老爷子病逝的,顾宣的儿子江南知府顾印也回京守孝了,萧锦在江南的势力大大不如从前。萧荣可着劲儿折腾起来,弄不好萧锦在江南的势力会元气大伤。 皇帝允许萧荣闹,但闹得动静不能太过分,不能超过他的控制范围。 皇帝的态度就这样,太子只有一个,其他人小打小闹的嫉妒一下可以理解,但 27、027 若因此越了界,那不但伤兄弟之情更容易伤到父子之情。 所以他不可能由着萧荣一个人去江南那边折腾。 皇帝也没有立刻下决定,他看着三人道:“这事朕会好好考虑的,太子和萧善先回去,朕同萧荣有话要说。” 萧善干脆利索的行礼,萧锦比较矜贵克制。 两人走后,皇帝看向萧荣道:“你同素安县令王鑫可有深交?” 萧荣连连摇头否认:“回父皇,儿臣同王大人素不相识,何谈深交。” 皇帝幽幽道:“既然不熟那就怪了,王鑫这折子上所提之事看似在说柳静轩实则直指太子,他怎么敢把折子送到你府上?怎么知道你会把折子拿给朕?” 萧荣张了张嘴,许久后憋出一句:“父皇,儿臣觉得京中任何人哪怕是太子接到这折子都不敢隐瞒不报。这事大抵就是凑巧了。” 皇帝点了点头,语气更加幽深:“还不算糊涂,回去吧。” “是。”萧荣捉摸不准皇帝这话的意思,是在说他糊涂呢,还是意有所指。 还有他今日的举动是不是有点太迫切了,以至于皇帝故意说这话敲打他?想想都是萧善的错,要不是他在这里胡说不到,皇帝肯定不会这么问他。 萧荣越想心越慌,他急切的想出宫同顾广商量此事。 所以皇帝一开口让他走,他立马就走了。 看着萧荣离开,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招来常乐:“派人去查查王鑫和顾广有没有什么关系。” 和萧荣没关系,萧荣那老岳父顾广可不一定。不管怎么样,都得查上一查才能安心。 常乐低眉垂眼说了个是字,悄无声息的退下。 皇帝则坐在御椅上,垂眸看向御案上带血的折子沉默不语。 萧善和萧锦出了乾明殿走了很远后,萧锦才长长松了口气。 他看向萧善道:“今日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就惨了。”说实话,他看到折子上的内容时,实在是吓了一跳,整个人懵了,背后冷汗都出来了。 还好,他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很快就稳住了,说话还算得体。 萧善则毫不在意的说道:“二哥,你是什么人父皇心里最清楚。事不出在你头上,父皇气极了也顶多骂你一顿。你不要想太多,也不要太担心。” 萧锦:“……” 骂一顿还不算惨?皇帝骂太子,传出去朝臣心里不知道会起什么想法呢。 身为太子,他最想得到的是平静,根本不想朝中升出一点波澜。 萧善看他一脸不同意自己的话,又叹了口气说:“二哥,你现在该考虑的是二嫂。她身子特殊,这事又同二嫂的亲哥有关。你别嫌我说话难听,一个弄不好柳静轩是要掉脑袋的。这个时候万一有个什么闲言碎语传入二嫂耳中,那二嫂激动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他非要这么说,这事萧荣知道,他要不弄个人尽皆知,萧善觉得自己可以把脑袋砍了给他当球踢。 萧锦:“……” 这么一想,被骂一顿还真不算啥。 柳家就柳静轩一个独子,平日里疼的跟眼珠子一样,柳静宜也是时常念叨。 就怕此时柳家有人心急脑子一个不清醒,会因这事求到柳静宜跟前。 想想那个场面,萧锦觉得头都大了,他神色一凛道:“我立刻回宫,下令禁止在她跟前提起此事,以免影响到她的心情。” 随即他沉默了一番,在原地转了两圈,又喃喃道:“有些事越是想瞒越瞒不住。东宫就算铁桶一块,只要有有心人在,苍蝇还是能飞得进去,这事她迟早都要知道。万一在有心人的挑唆下知道,她会觉得我是故意瞒着她,伤了夫妻感情不说,日后夫妻再难同心。倒不如现在就同她说,毕竟柳静轩有没有犯下那些罪谁都不知道,退一万步说……” 退一万步说,如果柳静轩真的犯罪,从现在道结案有那么长时间,柳静宜早已有了心里准备,也不会因此伤及身体和孩子。 柳静宜是太子妃,自打她嫁入东宫那天,想把她拉下来的人就很多。 这宫里,即便是皇帝下禁口令,也难保万无一失。 万一柳静宜月份大了,有人在故意泄露此事,那时恐怕对柳静宜打击更大。还不如一狠心趁现在开口,只要柳静宜能想通,那日后就容易防备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萧善听他这话,咳了一声:“二哥要真做了这决定,得请个太医在东宫候着。”万一柳静宜激动起来,对身体也不好。 听到提醒,萧锦朝萧善道:“我立刻派人去请苏御医过去一趟。”多余的话他没有说,他和萧善之间,用不着说这些虚东西。 萧善:“二哥你去忙,我出宫了。” 萧锦让常安送他出宫,自己则亲自去找苏御医。 把苏御医带到东宫,萧锦就去内院找了柳静宜。 他望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柳静宜,神色有些凝重道:“有件事我要同你说,我不想你因此事受到刺激,但更不想你日后突然从他人嘴中听到这件事。” 柳静宜被他这语气这表情吓了一跳,忙道:“太子请说。” 萧锦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把柳静轩的事说了一遍。 他话音还未落,柳静宜的脸瞬间就苍白起来,双手捂着肚子,腰都因此弯了一 27、027 些。 萧锦一边扶着她往床上躺,一边让人去请苏御医前来。 苏御医就在隔壁,很快就到了。 苏御医忙给柳静宜把脉,确认是动了胎气后,他用了针,然后去外室开药。 在此期间,眼泪滚滚而落,她抓着萧锦的手颤声道:“太子,不可能,臣妾的兄长绝不会干出这样的事。” 萧锦握着她的手沉声道:“是非对错,父皇会命人查清楚。” 柳静宜还想说什么,萧锦道:“知道为什么明知道你现在可能承受不住这些,我还是说了吗?” 柳静宜迟疑的摇了摇头。 萧锦神色不明,他轻声道:“我不说,等你月份越来越大,别人突然告诉你,你能接受吗?” 柳静宜没有吭声,想想怕是接受不了。 萧锦又道:“若那时,你接受不了,身体和孩子都出了事,该怎么办?” 皇帝、皇后甚至柳静宜自己盼望的孙子,要是这么没了,那事情会变成什么样,谁都说不准。 “你是太子妃时,可以做很多事,包括庇护你的家人。可你若不是太子妃呢?多少人等着看这一天,又有多少人不想让这个孩子出世。” “你绝不能因为这件事陷阱别人的圈套里。更何况现在一切都未有定论,父皇会派人去查,你心里知道有这件事就行了。” 柳静宜不是个傻子,很快就明白了萧锦的言下之意。 她好,柳家就好,即便柳家真的有个什么事,只要她这个太子妃在,柳家总有起来的一天。 这一切的前提是,她保重身体,保住孩子。 这是皇帝的嫡孙,意义非凡。 想明白这些,柳静宜吐了一口气道:“臣妾知道了,臣妾会好好喝药,不会受人蛊惑的。” 以后在她耳边故意提起这事的人,就是细作。 听到这话,萧锦握了握她的手。 过了片刻,萧锦走到外室,苏御医已经开好了药方,又叮嘱他该怎么熬药。 萧善问他柳静宜的身体情况,苏御医道:“太子妃身子骨健朗,今天不过一时情绪激动,并未大碍,好生调养几天就没事了。” 直到这一刻,萧锦才真正松了口气。 只要柳静宜稳得住,他这个东宫后院就稳的住。 那厢萧善回到王府同谢追说起了宫里发生的事。 谢追听完,说:“想必王爷当时在宫里就已经存了去凉州的心。” 皇帝有这个意思,萧善也有这个想法。当时那种情况下,他不愿意吃亏,就顺便把想要搞事情的睿王给讥讽了一番,同时尽量打消皇帝对太子的疑心。 皇帝信任太子,可这并不意味着皇帝不怀疑他。 柳静轩如果真的贪赃枉法,又杀人灭口,那他贪来的银子去了哪里,又是谁给的他胆子去杀人? 想想这一言一语中暗藏的风险,谢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萧善叹了口气道:“说实话,这事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我才懒得管呢。但这个时候我不出面,谁还能帮得到二哥呢。江南离京城太远,那里是富饶之地,局势也比较复杂,水也比较混。在那里当官没有几个能全身而退的。” 想往萧锦头上砸石头的人多,想把他从坑底拉上来的少。 说到这里,萧善突然骨头发软,他最讨厌这些麻烦事,想想头都大。 萧善趴在桌子上用下巴抵着桌子闷闷道:“到时候二哥一定要护着我做一条大周最舒服最闲适的咸鱼。” 他说这话有些含含糊糊,谢追就听到了二哥,咸鱼几个字。 谢追眨了眨眼,不明白萧善怎么把太子和咸鱼扯在一起的。 这时萧善又坐直身体,他抬头,双眼炯炯有神:“谢追,你去过江南吗?” 谢追的心猛然一跳,他缓缓摇头:“没去过。”他儿时就同父亲入了边境,只听说过江南,从来没有去过。 萧善拍手:“我……我这辈子也没去过,这次我带你一起去好好看看江南的风景。” 谢追稳了稳心神,“王爷若去江南是为了查案,我一同前去是不是有些不妥。” “这有什么不好,你我夫夫同体,我走到哪里,自然要带上你一起的。” 何况查案归查案,这完全不耽搁溜达游玩。 他要带着谢追去公款旅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25 20:25:32~2021-03-27 13:2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江、海洋、苏格兰圆脸胖鸡、呆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洋 80瓶;喵喵喵 50瓶;何几何、元徽乾明 20瓶;娄潇滕 12瓶;舞流年 10瓶;可可爱爱 6瓶;lye 5瓶;凉 3瓶;黑白色调 2瓶;岁时、二木成林2016、ei、轻风吹过、wuliok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我在古代当咸鱼); 28、28、028 28、028 (我在古代当咸鱼); 看萧善对一同去江南这么有兴致, 谢追说了声好。 听到他的回应,萧善的眉眼都弯了起来。他笑起来星眸灿烂,如若仙人下凡。 谢追看着他, 第一次失了神忘了说话。 王鑫状告柳静轩的折子很快就传遍了前朝后宫。不管柳静轩有没有犯下这等恶事, 一些人就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皇后听到消息后第一反应是担心柳静宜, 怕她的身体受不住这个消息。她立刻派人去找萧锦, 想要叮嘱他,务必不让人那些闲言碎语传到柳静宜耳中。 皇后很焦心,一方面在心里骂王鑫竟然在这个时候往宫里递折子。 一方面担心柳静轩真的犯下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若真是如此,柳静轩这次可把柳家给连累彻底了。 皇后心焦难耐, 没想到她不但等来了萧锦还等来了柳静宜。 看到柳静宜, 皇后想对萧锦说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她艰难一笑, 看向柳静宜道:“你身子重,这个时候不宜多动。” 柳静宜看着皇后,突然跪下郑重道:“儿臣多谢母后的维护之心。” 皇后眨了眨眼, 28、028 萧善道:“母后,柳家的是, 静宜都知道了。” 皇后一惊,随即又怒:“都知道了?谁在太子妃面前嚼的舌根?”说罢这话, 她忙把柳静宜给扶了起来温声问:“听到这些事有没有受到惊吓?” 柳静宜摇头:“有太子陪着,儿臣并没有受到惊吓。” 这话听着怪怪的, 皇后心想。 然后耳边就传来了萧锦的声音,他徐声道:“母后,这事是儿臣亲自开口同静宜说的。儿臣怕她情绪波动的太厉害,还特意请了苏御医前去。” 皇后正一脸苦口婆心的安慰柳静宜呢, 乍然听到这话,她猛然转头看向萧锦,完全没想到这个长舌妇会是他,只觉得他脑子抽掉了。这种不着调的事一向是萧善才能做的出来的、,怎么萧锦现在也会这么干了? 难道人和人相处久了,性子是会遗传的? 萧锦原本觉得自己做的没错,现在被皇后这么盯着,突然就觉得有点心虚。 皇后想忍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她看着萧锦道:“这个时候你能给她说这个吗?万一她受不住怎么办?你有没有考虑到后果?” 萧锦小声道:“所以儿臣一开始就寻了苏御医……” 皇后还想说什么,柳静宜动了,她走到皇后跟前轻声道:“母后 28、028 ,太子也是为我好。”话是这么说,但难得见皇后训萧锦的画面,柳静宜突然想多看两眼,所以心思一转,解释起来的话说起来也格外慢。 等她慢吞吞的把萧锦的担心说完,皇后脸色来回变换着。 许久她叹了口气道:“你担心的也对,但这事做的还是太莽撞。你是太子,日后在其他方面行事绝不可如此。” 萧锦忙道:“是,母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天柳静宜说话似乎格外慢,还时不时喘气一副很累的模样。 柳静宜静悄悄的站在一旁,神色无辜极了。 皇帝的圣旨很快下达,派了萧善前往凉州查证王鑫所说的事是真是假。 同时还派了大理寺少卿宗清一同前去。 这宗清年近而立,非常耿直,只忠于皇帝。他查案从来不会偏向谁,更不怕得罪权贵,所以非常得皇帝信任。 人人都知道,宗清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刃。 消息传出后,众人心里都有点想法。 皇帝派萧善去,他们本以为皇帝心里向着柳静轩。派萧善前去的意思是,不管柳静轩做过什么都要维护他的脸面。 可皇帝又派了宗清一起,这是闹的哪一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了,少更点,明天继续哈。 2(我在古代当咸鱼); 29、29、029 29、029 (我在古代当咸鱼); 不管皇帝在闹腾什么, 旨意已经下达,宗清前去凉州之事已无更改的可能。 萧善接到旨意后特意进了一趟宫,不为别的, 就是想告诉皇帝一声, 他要带谢追一起去凉州。直接带走谢追不是不可以, 只是后续麻烦事太多, 容易让劾。 他懒得和那群吹毛求疵的御史吵架。 要是这事儿在皇帝这里过了明路,那御史也无话可说。 皇帝一听他的请求眉毛都翘了起来:“你去江南查案还要带着家属?” 萧善一脸正色道:“父皇,不是查案带家属, 而是查案要带谢追。谢追在战场上杀过敌,相比之下儿臣手无缚鸡之力, 要是遇到危险他能护着儿臣。” “呵。”听到这样的话, 皇帝冷笑两声:“说出这样的混账话你不觉得脸红吗?想我大周, 谁家不是男子护着自家夫郎?到了你这里就反过来了?哦, 就得人家谢追护着你?你就不能护着人家点?再说了,那些随行的卫兵护不住你?” “父皇,这不一样。”萧善眉头皱都没皱一下, 假装没有听到皇帝讽刺,他巧舌如簧道:“谢追是儿臣的夫郎, 他眼睛时刻都会看着儿臣,要是遇到危险, 他肯定第一个发现。随行的卫兵要护着的人太多,儿臣即便怕死也不能让他们光盯着儿臣, 不顾宗大人的安危啊。” “至于谁护着谁,儿臣同谢追乃是夫夫,夫夫一体,谁护着谁都一样。” 皇帝扯了扯嘴, 心道,真不要脸。 而且萧善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强了。 明明是想带谢追出去玩,还能把借口找的这么清新脱俗。 不容易,真是不容易。 萧善看他这态度有所软化,趁热打铁道:“父皇,这点小事你就答应了吧。” 皇帝知道不答应,萧善能在自己眼前耗一上午,磨到最后,他耳朵受累还是会答应。 于是他大手一挥道:“行,这事朕应了。不过你身为皇子,第一次出京办差,在凉州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自己掂量着来,朕可不希望你人没回京,你的折子就把桌子给堆满了。” 对皇帝这若有所指的话,萧善笑道:“父皇,你还不了解儿臣的脾性,儿臣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根本不怕那些无中生有的。” 看他把自己的好心当驴肝肺,皇帝心口一疼,顿时懒得和他多说一句话,连连摆手道:“你求的事儿朕已经同意了,出宫去吧。” 萧善得偿所愿,脚步欢快的出了乾明殿。 没过多久,有内监禀告说萧善没有直接出宫,也没有去景兰殿,而是去了东宫。 皇帝听了轻哼了一声:“朕就知道他没个稳重。” 常乐在一旁笑眯眯的说道:“王爷性情耿直,想做什么从来不掩饰。”若是旁人,这个时候哪里会去见太子,万一被皇帝猜疑是想和太子商量对策抹平柳静轩犯下的事怎么办? 萧善却不,他和萧锦关系好,从来不遮遮掩掩,临走也是大大方方的拜别。 猜疑什么的,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皇帝想到萧善那性子,哼哼道:“从小就是这犟脾气,若他学会了遮掩,那也就不是他了。” 常乐附和着皇帝。 常乐心里清楚,别看皇帝一直在这里吐槽,对萧善这脾气,心里却是喜欢着呢。 萧善可不管皇帝乐不乐,他临走自然要见萧锦一面。 去东宫的时候,萧锦已经在等着他了,这是兄弟之间的默契。 柳静宜并没有出现,不知道是她自己不想出现,还是萧锦没让她出现。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她这个时候见萧善,说与不说一些话都没什么差别。 萧锦招呼萧善坐下,他瞅着不赞同的开口道:“圣旨都下了,你这个时候不在家收拾行李,现在入宫,是存心找骂呢。” 萧善喝了口茶道:“父皇骂人反反复复就那么两句,也没个新鲜词儿,对我来说不痛不痒,都习惯了。再说我今日入宫是有正事,哪里就会挨骂。” 萧锦也喝了口茶,他有心事,脸上表情有些沉重。 一杯茶下肚,他望着萧锦语重心长道:“你去凉州我心有不安,临行前只跟你说一句话,若那柳静轩没犯下什么事就罢了,若他真犯了事绝不可替他隐瞒犯了忌讳。” 有宗清在一旁盯着,萧善做事稍有不公,皇帝就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萧善点头:“二哥放心,他真要犯了事,我不但不会替他隐瞒,还会亲自揍他一顿。” 萧锦:“……” 他艰难了下道:“这倒也不用,你一个皇子,哪里能亲自动手。消息传到京城,御史 29、029 的折子怕是要像飞雪一样落到父皇案头。” 萧善弯起眼角,笑了,笑的那是一个灿烂,他对着萧锦道:“二哥,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做事有分寸。” 萧锦一点也不放心,此刻担心完全代替了他沉重的心情。 他怕柳静轩真的犯事,不等被押送回京,就被萧善给打。 萧锦心里很清楚,如果萧善真的动了手,那也是替自己打的。 柳静轩真的犯下王鑫折子上说的那些罪,他这个太子再怎么受皇帝宠信,再怎么得到文武百官的支持,在名声上也会有所伤。 萧善可没多想,他又坐了一会儿,喝了杯茶,吃了两个橘子,然后拍拍手站起身道:“二哥,时间不早了,我回去收拾一下。” 萧锦没有拦他,而是亲自把他送到门口。 眼瞅着萧锦还想继续送,萧善道:“二哥,你再送下去就把我送出宫门了。二哥你不用担心,我这是去查案,又不是去送人头……” 他话未说完,萧锦脸色一变,朝着一旁呸呸两声后,他眼中有怒色:“你胡说什么呢,临行出远门,岂可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你这是想让我在京城提心吊胆不好过是吧。” 看他真急了,气的脸都红了,萧善忙道:“二哥,你别生气啊,是我口无遮拦,胡说八道。呸呸呸,刚才的话就算我没说。我保证,凉州之行,我一根头发丝都不会掉,不信的话,你回来数数。” 萧锦看他受到教训也是真心改过,这才缓下难看的脸色道:“下次再敢这么胡言乱语,我就奏请父皇好好教训你一顿。” “不敢了,不敢了。”萧善说道,顺势溜了。 看着他背影消失,萧锦才转身回去。 在前厅站了一会儿,他才去后院。 此时柳静宜正在园中散步,她身材仍旧纤细,从后面看根本看不出是个怀孕之人。 偶然有风吹过,衣服紧紧贴着肚子时,才会看到她微凸的小肚。 萧锦就站在那里看着她,心里则在想,不知道这份平静在以后会不会被打破。 这时,柳静宜恍然有觉,她转头看向萧锦所在的方向,目光落在萧锦身上时,她微微一愣,随后露出一个轻笑。 萧锦把所有心思压下,朝柳静宜走去。 不管以后怎样,至少现在一切都风平浪静。 兰妃一直在等着萧善来。 她想叮嘱萧善几句,柳静轩怎么说也是太子妃的兄长,能放他一马还是要放的。 兰妃最近因为顾老爷子的事,心里一直更着。 她想做点什么。 只是她左等右等,一直没把人等来。 听到萧善已经出宫后,兰妃顿时气哭了。 她这个儿子,要出远门了,竟然都不想着同她说一声。 萧善回到王府,就招呼谢追一起收拾东西。 谢追一听这话就知道同行的事成了,他心下一喜忙跟着萧善进了房间。 要真说起来,谢追的东西并不多。 当初他入厉王府时根本没想能长久,加上身边并没有长辈,所以带来的东西除了衣服,基本上都是礼部和王府送过去的。 收拾到最后,萧善看着自己的几箱子东西,又看了看谢追脚边的一个小箱子。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成为夫夫这么多天,他竟然没有给谢追买过东西。 实在是太不合格了。 等到了凉州,查完柳静轩的案子,他一定要带着谢追逛逛江南,看看江南的大好风光。拿着皇帝给的私房钱,大杀四方,只要谢追看重的,他都买买买。 谢追自然不知道萧善在想什么,知道了他也会说一句,自己的东西够用了。 两人准备了一番,第二天就同宗清一起离开了京城。 萧荣听到消息后先是冷笑然后面上又带着几许喜意。 那天他从宫里出来就匆匆找到了顾广,把事情说了一遍。 顾广当时就顾不得他睿王的身份,满脸失望直言道:“王爷,这事儿你太急了。”刚得到信儿就往宫里跑,在别人眼里那就是想把太子给直接摁死。 事后又表现出想要去凉州审理此案,在皇上看来萧荣这对太子不但是有摁死太子的想法,而且还迫不及待的想要付之行动。 以皇帝看重太子的态度,除非是他糊涂了,要不然这事根本不成。 这不,派出去的是萧善,萧荣连个边都没摸着。 按照顾广的意思,那折子到了他这里就该拉着送折子的人一起入宫见皇帝,然后萧荣只管站在那里听,不用多说一句话。 可萧荣想搞死太子的心太急切,皇帝信他去凉州会好好查案才有鬼呢。 这话顾广即便身为萧荣的岳父也不好直说,最后只能安抚萧荣:“都是厉王太过嚣张跋扈在皇上面前抢了王爷的功劳。如今,王爷暂且忍耐一些时日,若萧善真查出柳静轩有问题,那伤的是他和太子的感情。若他查不出什么,王爷在皇上面前一开 29、029 始也表明了态度,也没什么损失。” 至于皇帝问萧荣的那些话,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反正他们同王鑫没有任何关系,更不是他们指使王鑫上折子的,这事可以任由皇帝去查。 总归查不到他们身上。 不过王鑫为什么会往睿王府送信,这事他们也的查一查,是不是有人想要陷害萧荣。 萧荣听了顾广的分析觉得有点道理,勉强耐下心。 今日一听萧善离京,先是想到他这是踩着自己的脸爬去凉州的,心里就不痛快,恨不得立刻找人半道上把萧善给剁了。 随即又想到萧善离京,就意味着她在京城要好长时间不用见到这个祸害,这简直是见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所以萧荣对此事是又悲愤又欢喜。 不只是他,宫里的萧艺和萧羡听到这事都松了口气。 萧艺主要是怕萧善那张嘴,这人一开口,他还没弄明白什么事,就先感受到皇帝的怒气,简直平白遭殃。萧艺平日里都是尽量避着萧善走,尽量不惹他。 萧羡则是想,没了萧善这混账,他又可以成为皇帝最疼爱的崽。稍微软着嗓子撒个娇,也不会被萧善那混账当众嘲笑说没断奶。 几个皇子中,唯有萧锦在担心。 而被众皇子惦记着的萧善,在出京不久遇到了想去江南寻找名医的谢沉。 谢沉这次出门,几乎把谢府所有的下人都带走了。 京城谢府此刻只有一个管家、一个厨娘和几个婢女和小厮。 没有主人,谢府直接闭门谢客。 有心在萧善和谢追离京后对付谢沉的人看到这情况,都沉默了。 谢沉真不是个东西,釜底抽薪竟然玩的这么溜。 ‘巧遇’谢沉,萧善自然不能让他单独去江南,所以大家便一起走。 在出京五天后,他、谢追、谢沉和宗清悄悄离开大部队,坐上了前往江南的商船。 对于四人行这事萧善很不满,他本来是想同谢追一起坐船,就两人带点乔装打扮后的侍卫。结果宗清非要跟着,宗清跟着,他总不好让谢沉单独留下。 萧善自然不乐意宗清跟着,可他刚表达完自己的想法,宗清就面无表情的说:“皇上命微臣时时刻刻盯着王爷,王爷不要让微臣为难。” 萧善对刚正不阿的宗大人没辙,只好由着他。 只是四人上船前,萧善忍不住又挣扎了下,他朝宗清的头顶看了一圈,道:“宗大人,你不觉得自己头上的光太亮了点吗?”宗清要是愿意回大部队,他就可以开口让这人照顾谢沉…… 可惜,宗清不懂,他神色莫名,一板一眼道:“王爷莫开玩笑。”人头上怎么会有光。 谢沉站在一旁但笑不语。 萧善长叹一口气,牵着谢追的手上了船。 跟着就跟着吧,一个人是跟,两个人也是跟。 不过船开不久,萧善就没心想这个那个了。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晕船。 其实一开始还好,可是船开半个时辰后,他就实在受不了了,胃里翻腾的厉害。 谢追看他脸色难看的厉害,忙把他扶进房内躺下。 萧善望着船舱,喃喃道:“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没想到栽到了水里游的上面了。” 他的话这次谢追听清楚了,但他没明白,他紧紧抓着萧善的手道:“王爷,我去请个大夫来。” 这次出京,他们随行的有大夫,只是因为怕走漏风声,大夫留在了假装萧善的吉安身边。 不过还好,谢沉身边常年带着大夫,这事并不难。 许是难得遇到难倒自己的事,萧善一点也不想让谢追离开。 他道:“大夫来了也是让喝药,这个时候喝药就等于,你陪我睡会儿就好了。” 谢追其实想说大夫还是有很多办法缓解他的难受,不过看着萧善这模样,他实在是挪不动腿。 于是同萧善一起躺下。 这里的条件自然不如王府,别的不说,光是这床就小了一半。 两人紧紧的挨着,这个时候的天很热,不过两人谁都没有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善被行走在水上的船给晃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28 21:02:57~2021-03-29 11:0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的小天使:海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玲爱小猪 60瓶;3914697 20瓶;lye 16瓶;zhi、送你一朵小fafa 10瓶;dale 6瓶;二木成林201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我在古代当咸鱼); 30、30、030 30、030 (我在古代当咸鱼); 萧善醒来后, 闻到一股淡淡的清甜味。 他睁开眼看到床头放了一个果盘,还有几块橘子皮在枕边,而谢追已经不在身边。此时萧善胃里空荡荡的, 有点饿, 可他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以至于有点闹心。 他伸手拿过橘子皮放在鼻子上, 呼吸着里面淡淡的味道,头晕目眩的晕船特征仍旧存在,可那颗闹腾翻滚的心得到了绝对的慰藉。 换过一块橘子皮盖在鼻子上时, 谢追推门而入,入眼便是萧善白净的脸上一块黄。 见萧善这么孩子气, 他一愣, 瞅着萧善不再是一开始丧气沉沉的模样, 笑意弥漫眼底。 萧善用鼻子顶着橘子皮没有动, 用含着笑意的目光望着门前之人道:“挺有用的。”其实真正的效果也就那么回事,不过这是谢追的一片心意,他不能辜负。 心情也是治疗晕船的一种良药。 谢追情绪内敛, 听闻这话,他走了过去道:“是一些偏方。对有的人有用, 有的人没用。”萧善精神头仍旧不是很好,那话并不真诚, 可他并不想揭穿。 谢追坐在床边道:“我熬了一些粥,里面放了些开胃的东西, 你要不要喝一些?” 萧善挑眉道:“你亲自熬得?” 谢追点了点头,他对做饭没什么天赋,粥熬得还不错,不过比不上王府的厨子。 萧善坐起身橘子皮落在身上, 他心想,既然是谢追亲自动作做的粥,他就算再怎么没胃口也不能浪费了。 看他愿意吃东西,谢追有些高兴,立刻出去拿粥。 天气炎热,房内的窗户在开着,从窗户处能看到远处的江水。 水面来回涌荡着,一点也不平稳。 萧善看着看着就有点头晕,如果不是太热了,他恨不得立刻把窗户给关的严严实实。 萧善从来没坐过船,皇帝不爱南巡,他有理由怀疑,皇帝也晕船。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谢追把粥端了过来。 粥有些热,里面放了点碎山楂,满碗白中几点红,看上去很好看。 除了粥之外,谢追还端来了一碟腌制爽口的萝卜条。 萧善招呼谢追同他一起喝粥,谢追没过多犹豫,又出去盛了一碗,然后默默喝了起来。 粥还有点热,味道微带些酸甜,就上一口清脆可口的萝卜条,可以称得上完美。 谢追把萝卜条咽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萝卜条是萧善喂到他嘴边,他顺势给吃下去。 谢追觉得房内有些热,脸都热得烧了起来。 萧善神色却格外平静,仿佛做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他说:“光喝粥有什么意思,这个萝卜条好吃,你多吃点。”夫夫嘛,就要同喝粥,同吃萝卜条。 谢追低垂着眼道:“这东西是大哥带来的,你要是喜欢,我过去多拿一些。” “下次吧。”一听是谢沉的东西,萧善也没客气,直言道。 谢追应了声默默喝粥默默吃萧善给他夹的萝卜条。 在晕船的情况下,萧善的胃口难得不错,把一碗粥都喝了个干净。 谢追松了口气,他不怕萧善嘴刁,就怕他吃不下东西。 等萧善吃完,他把碗拿了出去。 萧善倒不觉得谢追该做这些杂事,只是现在让他起身在船上走动,他能给吐出来。 保险起见,他还是窝在床上没有动。 出去的谢追去厨房亲自把碗洗了。 他们并没有用船上的用具,这些都是他们从王府带来的。 谢追洗好,准备回去把碗收起来。 半路,碰到了谢沉身边的护卫 30、030 古宁。 古宁以前混江湖的,后来在北境受了重伤,被谢沉收留。古宁身手很好,平时沉默寡言。 谢追看到古宁,不等他开口便道:“是大哥想见我?” 古宁点了下头。 谢追抱着碗跟他去见谢沉。 谢沉倒是不晕船,不过他喝的也是谢追熬的粥。 听到谢追前来,谢沉脸上露出个浅笑:“三爷醒了?” 谢追嗯了声道:“勉强喝了点粥,这么下去怕是要受一阵子的罪了。” 谢沉沉默,若比受罪,当初谢追上阵杀敌岂不是更受罪?那个时候他都不觉得苦,这个时候竟然担心晕船的萧善。 他们出了京城,几人自然不会说出称号和真实姓名。 谢追比较例外,他额头上那枚黯然的朱痣是个特别醒目的标志。 只要有心人想查找这样的人,肯定能找到目标。 以谢追的意思,他此行扮做男子最合适,用粉把额头上黯然的朱痣掩盖着,用头发稍微遮挡着点前额就不会被人注意到。 他可以扮做萧善的护卫。 谢沉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可萧善不同意,萧善说谢追是他的夫郎,根本没必要遮掩。 最关键的是人人都知道谢追假装过男子入军,他们同行的还有宗清。 宗清知道谢追的身份,肯定不会真拿谢追当男子看,接触起来难免别扭,很容易让人看出来。 与其这样还不如大大方方表露出谢追小哥的身份,当然,也不能把那枚黯然的朱痣露出来,反而要让它更加艳丽。 于是同样做假,谢追想的是遮挡朱痣。 萧善想的是把黯然的朱痣描出它原本的颜色。 这样谢追和他同住一屋,也没有人会多说什么。 不管别人怎么想,谢追被说服了。 此时他的身份是小哥,还是萧善这个三爷的夫郎。 谢沉把谢追叫来其实也没别的事,只是觉得这次同谢追近距离的接触,他突然发现谢追对萧善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 亲密亲近了很多。 谢沉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还是不好。 谢追在军营,那里是最凶险却又是最单纯的地方。 只要你够强就能赢得众人的欣赏。 可王府后院同军营不一样,后院永远是杀人不见血的地方。 他这么想并不是觉得谢追不够好,相反他觉得谢追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弟弟,值得任何人捧在手上。他只是不大相信萧善。 首先萧善的身份摆在那里,他是一个王爷,他总要有属于自己的子嗣。 可谢追是小哥,生育艰难。 萧善身为王爷,就算是为了子嗣身边早晚会有各色各样的美人,谢沉怕谢追越陷越深,最终伤到自己。 以前谢追也明白这些,甚至对萧善将来会有侍妾这种事看的很淡,一点也不在意。 那时谢沉很放心,现在谢追似乎忘了初心有点陷下去了,这说起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话谢沉原本想说给谢追听,让他心里有个底。 只是谢追真到了眼前,听着谢追语气里对萧善掩饰不住的担心,谢沉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至少这个时候谢追是欢喜的,是在体会同最亲密之人相处时的各种情绪。 一来一去江南的这段日子而已,让他欢欢乐乐的又有什么不好。 若真有一天,谢追被萧善伤了,那他还有一个家,还有他这个哥哥。 心里琢磨这些,谢沉说道:“听你这么说,三爷已经恢复了些胃口,你也不必太担心。” 谢追心里一直挂念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萧善,没空琢磨其他的事。 他心事重重道:“他很喜欢大哥带的萝卜条,大哥给我们多匀出来点。” 谢沉:“……” 他这边在担心弟 30、030 弟以后会受委屈,那厢弟弟已经开始从自己身边抠东西给他家王爷了。 后面半个多月的时间证明谢追的担心不无道理。 萧善胃口一直很差,偶然勉强能吃点东西,胃里也因晕船翻腾的很,人一直恹恹的,也就在谢追面前勉强提起点精神。 折腾下来,萧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不少,脸颊上几乎没什么肉,整个人面黄肌瘦,跟逃难的难民一样。 现在要是指着他同人说这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子,根本不会有人信。 为此谢追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有点疼。 宗清对皇帝忠心耿耿,但真遇到事情他并不死板。 看到萧善这模样,他心里也很着急,怕他万一出个什么事,自己跟着完蛋。所以萧善在船上带了几天,他看情况不对,就提议让萧善在最近的渡口下船,同钦差的仪仗汇合。 而他独自坐船去凉州。 皇帝让他盯着萧善,除了不让他捣乱,更多的是让他护着萧善的安全。 万一萧善跟着他有个什么问题,皇帝那里他交不了差。 可萧善不同意。 去凉州,走水路要比陆地上有着偌大仪仗队的钦差快很多。 蹲在钦差的仪队里,他看到的都是别人想让他看到的。 自己提前到达凉州蹲点,听听老百姓的声音才能知道凉州的真实情况,才能知道柳静轩到底是个好官还是个贪官。 这个时候他下船同仪仗队汇合,是个人都会觉得有问题。 到时万一有人走漏消息传到凉州,万一有人怀疑船上还有人,那宗清就危险了。 人心险恶起来,谁都没办法预料。 所以,萧善再怎么难受,最终他还是选择忍了。 反正一闭眼一睁眼间就是一天,时间总是会过去的,早晚一天他们会踏上凉州的地界。 宗清说服不了他,也就由着他了。 只是他的脸越发沉静,神色也越发肃穆。 好在后面几天,不知道是适应了船上的生活,还是一遍又一遍的催眠自己根本不晕船,又或者是谢追的贴心照顾,总之在凉州渡口下船前,萧善胃口好了一点,至少吃下的东西不会一直吐了。 看到这情况,谢追悄悄松了口气。 好在这一路比较顺利,因为萧善每天都有勉强自己吃东西,身体还好,没有生病。 凉州水上交通枢纽,这里内离扬州比较近,外一直顺着运河走的话可以到达到东海,是个进行海上交易的好地方。 他们排了很长的队才下船。 萧善的脚再次踏上地面上,他的腿都是软的,踩在地上跟踩在棉花上一样,根本找不到根儿。 一直抓着谢追的手,才勉强没有摔倒。 下船的人很多,大家走的很慢,一开始萧善等人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临近了才发现是有人在那里收银子。 据说这银子就叫下船银,让萧善吃惊的是,收银子的不是官府,而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他身后还站着一派家丁一样的人,银箱子就放在桌子旁边。 收满一箱,换另一箱。 前面很多人都交了,有的交几个铜板,有的就要交的多,也不知道是什么标准,反正是人无论穷富都得交。而且看看那些人的模样早已经习惯了。 萧善人还没进凉州,就被它们这里风气给镇住了。 临到他们时,坐在那里收银子的人看到萧善病秧秧的模样只觉得晦气,他一脸不耐烦的敲着桌子道:“你们,一两下船银。” 萧善乐了,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他爹都没有过。 而且如果没看错,刚才他前面的只交了几个铜板。 不过萧善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找茬,所以他一句话没有说就把这银子给交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都顺着他们了,这群人却嘴贱起来。 2(我在古代当咸鱼); 31、31、031 31、031 (我在古代当咸鱼); 嘴贱的不是旁人, 就是那个让他们交银子的人,嘴上有两撇小胡子,看穿戴是个管家模样的人。 他原本见萧善那模样就嫌弃的很, 在谢追给了银子后, 他一眼看到谢追眉间的艳红的朱痣, 忍不住瞥眼不屑的讥讽道:“病秧子口味怪特别的, 不过和丑哥也是绝配。” 声音不小,惹得他身后站着的人哈哈大笑。 萧善瞬间就不高兴了,看不起他也就算了, 这么当众贬低谢追,这事儿让他很生气。 于是萧善皮笑肉不笑的看了那人一眼, 谢追看他神色不对, 忙抓了抓他的胳膊。 谢追的意思很明显, 他们是来查案的, 这个时候没必要同这人多说话。这种小人,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他们。 谢追不想现在,收银子的人却看到了萧善的眼神, 他挑起眉头一副要刁难人找茬的模样:“你这是什么表情,爷说的难道不对吗?” 萧善心中冷呵两声, 在他跟前敢称爷的人,现在还没出生呢。 他瞅着此人慢声说道:“你知道吗, 这世上敢比我嚣张的人没几个,我爹都没这么跟我说过话。” “你爹?”这人哈哈大笑起来, 他跋扈道:“入了凉州这地界,我就是你爹。既然你在我跟前提到了你爹,那我今日要不代替你爹好好教训教训你就说不过去了。” 萧善眯了眯眼冷笑道:“我怕你没这个福分。” 听闻这话,收银子的人站起身捋了捋袖子, 31、031 然后不等他有所动作,突然他双腿一疼,人摔趴在了地上。 他嗷一声:“谁暗算我?” 他身后的人也一阵慌张,嘴里喊着柳爷柳爷两个字。 这个时候,同萧善分散开的那些卫兵故意闹腾起来了,他们往前涌,看似没有章法,实则上前打骂这些家丁,同时嗷嗷着不愿意交这个银子。 混乱之中,萧善狠狠踩了趴在地上那人两脚。若不是他腿脚无力,他能把这人的嘴给踩烂。 不少人趁着混乱离开了渡口。 萧善等人也在其中,本来准备和他们分开走的宗清和谢沉也到他们身边一起离开。 走出渡口,萧善回头望了望这个渡口。 就凭凉州渡口如今的情况,不管柳静轩这个知州有没有贪赃王法,有没有,他身上都不干净。 单凭今日这事,这顿揍柳静轩就少不了。 一群人入了凉州城,凉州城内繁华无比,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同萧善一起入城的人都散了,没过多久,那些故意惹是生非的卫兵也赶来了。 十几个人站在大街上十分显眼。 这时有个穿着朴素还带有几个补丁衣衫的年轻人犹豫了一番,走到萧善跟前低声道:“你们要是不想惹麻烦就不要住城内那些客栈,要不然那些人很快会找到你们的。” 萧善挑眉,心道,这话的意思是那些家丁同城内客栈都有联系? 那个什么柳爷,一听就和柳家有关。 柳家,客栈,难不成是结。 年轻人只是良心不安好心提醒一下,说完这话,他就准备溜走。 不过他到底没溜成,被宗清挡住了去路。 宗清在船上的这些日子,除了黑了点,精神头还算好,那张脸很刚毅,给人一 31、031 种很安全正义的感觉。 宗清认真的说道:“公子既然开口提醒了,为何不好人做到底,帮我们寻一处能暂住的地方。” 年轻人:“……” 他这是好心没好报吗? 谢追道:“只要有地方,我们可以付银子。” 说罢这话,他又若无若有的朝四周看了看:“我们爷也是有身份的人,今日刚到凉州只是不想惹麻烦,并不是怕他们。我们可以保证,护佑你的安全。” 年轻人瞅了瞅他们的穿着,又看了看他们又这么多人,一脸悻悻道:“你们再有身份又怎么样,入了这凉州,还不是被人瓮中捉鳖?” 说罢这话他抿了抿嘴道:“我倒是可以帮你们寻住处,但你们真的给银子?” 谢追道:“自然给的。” 年轻人犹豫了一番,一咬牙道:“那你们跟我来。” 跟着年轻人走的路上,他们得知年轻人姓金,名金桂,是个书生,因囊中羞涩才出凉州去亲戚家借银子。 也是由于这个原因,才冒着风险答应给萧善等人找地方住。 金桂没把人往别处带,而是直接带回了家。他把家庭情况提前说,也是在表明,他家穷。 萧善这群人要是想仗着人多什么的,那根本没用。 一群人走着,说起了凉州的形式。 宗清道:“你们初来乍到,但也听说有朝廷有钦差要来,那些人胡乱收银子,就不怕?” 金桂哼哼冷笑:“就是知道才不怕,来的是谁,厉王!他和柳家是同盖一床被子的关系,他来有什么用。” 萧善:“……” 这就冤枉了,他只和谢追同盖过一条被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尽量补哈。 2(我在古代当咸鱼); 32、32、032 32、032 (我在古代当咸鱼); 因金桂的话, 萧善表情很臭,不过这些天他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所以除了亲近之人, 其他人是瞧不出来的。 谢追瞧出来了, 握了握他的手, 无声的安慰了一番。 萧善瞅了他一眼, 心里是既憋屈又委屈。也不知道柳静轩在闹什么幺蛾子,把他的名声败坏成这样。 当然,要说名声, 萧善的名声一直不怎么好。 可那是针对他个人,他纨绔胸无点墨不学无术, 这同外人没有关系。现在他的名字和柳静轩联系在一起, 这让萧善听到就觉得浑身难受。 金桂的家在城边, 有座宅子, 除了大门上的门匾字迹清晰,其他地方都掉了漆,一眼就能看出里面的破败。金桂家祖上有实力时买下这座宅子, 只不过到了他父亲这辈,心气高总沉溺的幻想祖上以前的风光日子, 自己却不怎么爱吃苦,又要供养金桂读书, 家里的东西卖了个七七八八。 最近金桂一直做工的母亲身体又不好,眼瞅着再这么下去就要把宅子给卖了, 一家连住的地方都没了。金桂这才出凉州城去乡下的外祖家借些银钱。 他外祖家并不富裕,三个舅舅常年种地干苦力,一年到头交完税也攒不下什么银子。不过想到金桂是读书人,以后说不定会考取功名, 他们还是比较重视的,便从手头上挤了挤,挤出了二两银子给了金桂。 这也是当出现混乱时,金桂趁机溜走的原因。 实在是家里没什么银钱,想着能省一分是一分,这也是金桂冒着风险收留萧善等人的最大缘由。 贫穷容易让人走而挺险。 金桂把人带回家时,他父亲喝醉了正在做回到金家鼎盛时期的美梦,他母亲正在打扫院子。 看到金桂突然带这么多人回来,金母吓了一跳,手脚顿时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 金桂上前同金母解释了一番,说萧善等人是他同窗的亲友,因为同窗家中有事,这些人需要在他们这里暂住一段时间。 这是个漏洞百出的借口,可金母听了却一点怀疑都没有。 她很朴实,又有些自卑,小声问金桂:“那要不要把我们住的地方收拾出来给他们住?” 金桂迟疑了下,心想收了人家银子,总要问一问,于是他看向萧善道:“家里最好的几间房子我们在住着,还有几间厢房……” “厢房就可以。”萧善道。 金桂点了点头,心下松了口气。 在他看来,萧善等人是给银子的,真不愿意住厢房,他也得考虑下。 搬家是一件很累的事,虽然他们也没有几件东西可以搬。 金桂又同金母说了两句话,然后带着一群人往厢房走。 一共有四间厢房。 里面常年没人住,落了厚厚一层灰。好在没有放置杂物,也一直通着风,没有特别大的味道,收拾起来也比较方便。 萧善和宗清对视间就把房子分好了。 萧善同谢追一间,宗清和谢沉一间,剩下的两间给那些侍卫。 萧善和谢追不说,他们是夫夫,没有分开住的道理。再者萧善是皇子,身份最为尊贵,他占一间理所当然。 他要是不单独住,宗清说不定还惶恐呢。 宗清和谢沉,房内完全放置个床榻,放置个屏风,隔成两个小房间。再者,宗清很快就会出门巡防查案,他在房内的时间非常少,对谢沉来说也非常方便。 他们带来的侍卫比较多,好在他们要分开巡逻,两间房子勉强能住得下。 房间分好,侍卫以最快的速度把房间打扫了一遍,又洒了水。 等一切收拾好,谢追把他们带来的用品和行李安放好,住的地方就成了型。 萧善实在是难受的不行,在谢追整理床铺时,他扶着有些眩晕的头吩咐人去烧点水,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就想赶快洗个澡,然后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 有侍卫应了声,金桂在一旁闷闷道:“后院有井,你们可以自己打水。水不要银子,但柴要。” 不是他小气,什么都斤斤计较。他们家的柴大部分是买来的,还有一部分是金母和他一起从山上背回来的。他们住在城边,离山不远也不近,捡一捆柴背回来也非常不容易。 萧善自然不会在这上面同他计较,点头同意了。 金桂心下松了口气,又给众人说了厨房的位置,这才离开。 大热天洗澡不需要太热的水。 萧善很快洗好了,躺在床上,然后等着谢追洗完一起睡。 谢追原本没打算在这个时候睡觉的,毕竟厢房是连在一起的,谢沉和宗清就住在他们旁边。他们是夫夫,白日里同住一房,即便只是普通的睡觉,也没这规矩。 萧善看出谢追心里的想法,他撑起身子用手在这人眼下抹了一圈道:“想这么多做什么,都这个时候了,哪有这么多规矩。你都累成这样了,赶快休息才是。” 这些日子,他在船上没吃好睡好,谢追因担心他也一样。 若谢追真要忍一忍,完全可以等到晚上睡觉。 可对上萧善那双温和的眼眸,他不自觉的躺在了床上。 萧善这才满意,同他嘟囔了两句话,然后就睡去了。 谢追望着他疲倦憔悴到了极点 32、032 的脸庞,他很想伸手抚平萧善脸上的疲惫。可最终他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到底没有举起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闭上眼也睡去了。 天很热,两人却挨得很近,发丝交缠在一起,一时都分不清是谁的。 这一觉萧善睡得不是很安稳,朦朦胧胧间他总觉得自己还在船上,随着水流来回晃着。 睡梦中感到猛然踩落空,他心中一惊睁开了双眼。 望着头顶上光秃秃的房梁,他一时还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 朝身边看了看,谢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萧善坐起身,感到有丝凉意,抬起眼看到了离床不远处放了两盆冰。 他挑了下眉,冰在这个时候可是个稀罕玩意儿,有银子都不一定买到。以前每逢夏天,宫里分的冰不够用后,他就恨自己学识少,要不然可以自己制冰。 知识到用时方恨少,说的就是他。 不过过了夏天,他又想不起这件事就是了。 萧善下床洗漱。 这一觉睡得很不好,睡的时候跟坐船一样,醒来浑身骨头架子都在泛酸泛软。 用凉水往脸上拍了拍,萧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想到自己在船上吐得昏天暗地的模样,他忍不住扯了扯嘴。对于晕船的人来说,在船上呆那么久实在是一种折磨。 东西他吃不下,想让时间过得快就睡觉。 因为没吃东西,所以这觉睡得并不长,醒来后饿的抓心挠肺的难受。 可一吃东西又会吐的撕心裂肺。 每每这个时候,萧善总会想到那些怀孕孕吐的人。 他觉得这就是在活受罪。 好在谢追是个小哥,子嗣本就艰难。 而他根本没有期望过有孩子,他早已经想好,等以后过继个孩子。 这事他没有跟谢追提过,现在就说这个有点太过惊世骇俗,若消息传到他爹耳中也不好,他怕谢追心里有压力。 不过不提也不行,没有孩子就等于没有后代,谢追要是不知道他的想法,怕是更有压力。 所以还是找个时间同谢追提一提这事。 说与不说,时间点还是要拿捏好,免得把人给震住了。 擦干脸,萧善走出房间。 有侍卫前来行礼,他让人退下了。 这个时间,天已经快黑了,金家这条件自然没有准备灯。 萧善习惯了房内夜晚有烛光,正准备吩咐侍卫去买灯,就看到了谢追提着一盏灯走过来。 谢追看到站在门口的萧善,他心下一喜,快步走了过来。 萧善望着他手里的灯道:“怎么来的?” 谢追笑道:“凉州城繁华,什么都有得卖。” “房内的冰也是买的?” 谢追点头:“多亏了金公子提醒说,凉州城每年都有人存冰,等天热拿出来卖,价钱比平常高一些就是了。” 萧善笑了:“倒是个会做生意的。” 灯火之下,他才发现谢追把画上去的朱痣洗了,那道显眼黯然的朱痣被粉遮盖住。 想来他是以男子身份出去了。 其实萧善并不在乎谢追以小哥的身份出去。谢追曾经是鹰,如今被束缚在王府后院,他能做的就是给这人自己能给的最大自由。 至于谢追眉间那道黯然的朱痣,萧善也并不讨厌。甚至在亲热的时候,他会吻这个地方,也会亲吻谢追身上所有的伤疤。 这些东西并不丑陋,相反,在萧善眼里这些是值得珍惜的东西。 血肉之躯,满满伤痕,护佑了他在京城的安逸生活。 当然,萧善更不在乎谢追乔装打扮成男子出门。 他想看这个世界,那就去看。 想到这些,萧善伸手在谢追额头上轻轻弹了下。 谢追被他弹的一懵,只觉得萧善手指碰触过的地方发烫。 他错开眼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我买了馄饨回来,是生的,我去给你下一碗吧。” “好。”萧善笑道:“的确是有点饿了。” 谢追把灯递给他,转身离开。 萧善则让人在院子里摆放个桌子,又把房内的冰抱出来一盆。 这个时候要有几块西瓜放在冰上面镇一会儿,吃起来肯定特别爽口。 不过没有西瓜,这个想法暂时是实现不了了。 过了一会儿,谢追端着馄饨回来了。 萧善在船上几乎没吃过带油星的东西,现在闻到香味,食指大动。 谢追知道他这个时候不适合吃肉,不过他看了,这馄饨里面肉非常少,吃下完全能受得住。 萧善吃之前看向谢追。 谢追忙道:“我们都吃过了,这是给你留下的。” 萧善这才开始吃。 这个时候吃热汤热饭很容易出汗,但萧善还是慢慢把一碗馄饨给吃完了。 胃里舒坦后,萧善乐了,谢追看着他也笑了。 饭后,宗清来见萧善。 谢追看他们有话要说,便去找谢沉说话。 宗清找萧善主要是说查案的事。 宗清刚正不阿,看到渡口那一幕,心里就一直记挂着,他现在只想赶快把事情给查清楚,然后上报皇上。 但现在他要动的是柳静轩,太子的大舅子。 所以他必须知道萧善的态度。 萧善的态度很明确 32、032 ,他眼神微冷:“查,自然要查,不但要查,还要好好查一查。凉州城现在这情况,我看人家底气十足,根本不怕查。” 宗清认真看了看萧善的神色,然后他站起身躬身道:“臣明白了,王爷放心,凉州城的事,臣一定会查的清清楚楚。” 萧善嗯了声。 这厢两人在谈论凉州城的事,那厢谢沉和谢追在说一些寻常话。 谢沉知道谢追出门了,不但他知道,宗清和那些侍卫都知道。古宁事后说,谢追扮做男子出门时,那些侍卫的表情很纠结,想阻止又不知道该怎么阻止。 谢沉并不在乎这些侍卫的态度,他在乎的是萧善的态度。 萧善醒来,根本没在意这些事。 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等着以后算账? 谢沉其实还有些纳闷,在他印象中,谢追不会犯下这种错误。他现在并非在北境,他是小哥身份,是萧善的王君,就这么不说一声就出门,是故意的吗? 故意试探萧善的态度? 所以谢追是认定萧善不会追究这件事? 想到这个,谢沉突然笑了。 谢追抬眸,问:“大哥,怎么了?” 谢沉摇头道:“没什么,想到一些高兴的事儿。”他好像无意中发现了一只小狐狸,正在试探的往前伸出爪子碰触人。 那养狐狸的人知不道狐狸想做什么呢? 谢追看谢沉不说,他也没有多想,然后同谢沉说起了别的。 当晚,谢追在怀里熟睡后,萧善睁开了眼。 他白天睡得有些多,加上有心思一时有些睡不着。 他在想这个凉州城,在想柳静轩,从今日的情形看,柳静轩要是没犯事是不可能的。他只是在想柳静轩犯下的事对萧锦有多大的影响。 会影响到萧锦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吗?会动摇他这个太子在群臣中的形象吗? 这些事跟纠缠在一起的线团一样,暂时理不清。 萧善琢磨了一会儿也琢磨不清,便闭着眼睡了。 他本以为自己睡不着,没想到心实在太累,很快就睡熟了。 而后几天,宗清早出晚归,萧善也没有问他到底查到了什么。 不过就他从金桂那里侧面打听到的消息来看,柳静轩在凉州可以说是任性妄为的代表。那收银子收的是想一出是一出,好比那个下船银,说起来也是刚实行不久。 正好让他们给撞上了。 除此之外,柳静轩同凉州那些商人关系很好。在凉州这地界,官员说话不一定有用,但关系错综复杂的几大商家就不一定了。 那些商人都十分给柳静轩面子,他在凉州想办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 商人给他方便,他护着那些商人的生意。 从金桂说的这些事可以看出,贪赃枉法,官商勾结,这两条罪柳静轩是跑不掉了。 而且从一开始,凉州城就有一种传言,说太子十分看重柳静轩,而他萧善同柳静轩关系极好。 萧善下凉州,那就等于给柳静轩头上罩了一把伞。 也因为这些传言,柳家下人走在路上步伐都比别人嚣张。 这些事都是可以查出来的,事实太过清楚明白,民生怨道,让人想装作看不到都不行。所有的罪证都指向柳静轩。 萧善在想这些事,宗清已经把柳静轩犯下的事查的差不多了。 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查案查的这么顺利,人证,整个凉州城都是,物证,每日往知府衙门搬进搬出的银子就是。 就如同凉州城传言的那般,柳静轩因厉王的到来有恃无恐。 他贪污都贪的明明白白堂堂正正。 还有当初渡口那群人,宗清也给查清了,都是柳家的家丁。 那个敢自称萧善爹的人是柳静轩的管家,在外面人称柳爷。 宗清拿着这些证据,有些犹豫。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若说有人陷害,可他实在说不出柳静轩是个好官的话。昨天他去城内逛逛时,亲眼看到柳静轩大白天从青楼上回府衙。 据说柳静轩在青楼有雅间,里面的头牌只接到他一人。 柳静轩为这头牌花费不少银子。 这哪里是一个官员该做的事,仅凭这点,柳静轩就不配当官。 宗清想通这些,他把东西收拾好,然后去见了萧善。 他算了算时间,钦差那些仪仗队最近几天也就该到凉州城了。 他的意思是,等仪仗一到,就去拿柳静轩进行审问。 萧善听了宗清的话点了点头,他说:“事情宗大人既然已经查证清楚,咱们也的确应该见见这个柳大人。” 宗清看他没有任何意见,忍不住道:“王爷可还要查证什么?” 萧善瞅了他一眼:“本王又不会查案,就不查了,宗大人查到什么,等审完就如实上报给父皇就是了。” 宗清:“……” 萧善一开始就当个甩手掌柜,他还以为这人到了最后会有别的想法。 毕竟事关太子…… 萧善可没管宗清在那里想什么,现在萧善就好奇一点,到底是柳静轩做事太绝惹得天怒人怨,还是他真以为自己会护着他,又或者是这凉州城已经不受他控制。 想着这些萧善站起身道:“不等仪仗了,咱们现在就去知州府衙走一趟,见见柳静轩。” 宗清:“……” 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萧善还在那里说道:“给他个措手不及,走。” 2(我在古代当咸鱼); 33、33、033 33、033 (我在古代当咸鱼); 眼瞅着萧善一脸兴致勃勃准备直奔知州府, 宗清终于体会到京城那些官员私下说厉王太过随心所欲,同他共事比小鬼还难缠是什么情况了。 此时宗清心中大悟,萧善不是比小鬼难缠, 他根本就是小鬼中的一员。 萧善心里想一出, 立刻就要做出行动, 根本不考虑后果, 宗清可不敢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他低声劝慰道:“王爷王爷,此事得从长计议。” 萧善静静瞅着他不说话,一脸他不想耽搁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柳静轩有很深的感情, 想要立刻前去探望他似的。 宗清耿直着一张脸,认真分析着眼前的形势:“王爷, 咱们带来的人手不多, 万一拿柳静轩问罪时, 他有所反抗伤到王爷的千金之躯就不好了。” 萧善道:“宗大人说的有道理, 但本王是这么想的,根据宗大人这些日子的调查,柳静轩有罪, 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证据几乎是光明正大送到了宗大人的手上, 凉州城内也可以说是官商一体。如今凉州城内人人都知道本王同柳静轩关系十分要好,若是被人发现本王来了却对他避而不见, 本王是怕有人狗急跳墙。柳静轩有罪不假,但同他一起犯罪之人, 一个都不能放过。” “官商勾结,既然都勾结在了一起,那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起吃牢饭才好。” 宗清听了这话心思一动。 他们到底是生人, 要是真被有心人怀疑继而查到身份,这事的确不好处理。 如今他拿到的证据都是对柳静轩不利的,如果这个时候真有人狠下心对柳静轩出手,那一切证据都会指向柳静轩。 同柳静轩同流合污的那些人若是找不到其他证据,他们受到的影响最小。 可这世上之事向来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种情况的确有可能出现,但他要把萧善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萧善看出宗清的担忧,笑道:“宗大人与其担心本王,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 宗清一愣,随即心中一寒,心想也是了。 柳静轩犯罪,如今证据确凿,这是走在大街上都知道的事实。无论皇帝派谁前来查,这都是事实。 可如果这事牵扯的不只有柳静轩一人,若有人不想他们拔出萝卜带出泥,那对他动手是最好的。 因为萧善同太子关系好,到时候他没了,有人想要搅浑水,事后完全可以说是萧善为了维护柳静轩对他动的手,闹到皇帝那里,皇上那里肯定会起疑心。 无论对太子还是对萧善。 退一万步说,就算柳静轩背后没有其他人,单是他自己罪孽深重想对他们动手。 那也是留下萧善这个皇子杀了他宗清比较安全,只要萧善同意,他们完全可以把他的死给掩盖掉,继而编造故事,说他是被诬陷柳静轩的贼人所杀。 “他有这么大胆吗?”宗清忍不住道,他可是皇上亲封的钦差,对钦差动手,可是要掉脑袋的。 “不大胆的话,证据都摆出来了。”萧善淡淡道:“人家不是大胆,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反正到时候人一死,长多少张嘴都说不出来话。” 这也是萧善来到凉州之后觉得最违和的地方,证据太全,太容易得到,好像根本不怕被人发现。 柳静轩是太子妃的兄长,他父亲是翰林院掌院学士,深得皇帝宠信,为人正直清廉,要不然皇帝也不会给萧锦赐下这门婚事。 萧善和柳静轩没打过什么交道,但也听说这人颇具父辈风气,至少是个有头脑的人。 可他在凉州呆了几年,如今这事做的跟没长脑子一样。 什么下船银,这是多贫银子才想的出来的昏招? 难不成真如传言所说,江南是个能腐蚀人心的地界。 有人说就算是铁打的人到了这里,心都能变成貔貅,只进不出。 还有人说江南富裕,连江水里面的光都是银子反射出来的。江南人员的关系错综复杂牵扯甚多,皇帝是年年往这里派遣清廉的官员,却年年都有人落马。 柳静轩若真被江南的银子腐蚀了心,也说得过去。 宗清认真考虑了一下眼前的情况,觉得萧善这话也有道理。 只是现在上门拿人……想到这个,他心思一转,看向萧善:“王爷不打算拿人。” 是肯定,而非疑问。 萧善理所当然道:“拿什么人,人家不是在城内放话了么,我们关系好。既然关系好,自然是要上门做客。” 宗清心想,这样也好,先上门做客,堵住一些人的嘴,等大部队到了再把人拿下。 萧善这个王爷呆在知州府,真是有人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情况。伤到萧善这个皇子,皇帝动气怒来,那是要株连九族的。 想到这些,宗清突然觉得萧善这个人还挺有趣,想法常人不同,做事也比较出乎人意料。 若是他一人前来查案,肯定会私下把柳静轩犯的罪查清楚,同人汇合后再把犯人拿下,然后在慢慢审理这个案子,看这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的影子。 这么做慢是慢了点,但比较稳妥,不像萧善这样,想到什么直接就横插一道。 虽然准备到知州府上住,萧善也没有把金家这里的房子直接退了。 他把金桂招来,先付了一个月的房租,说是有事要先离开几天,以后还会回来住。 金桂接过银子觉得有点多,他除了提供个住处,萧善等人的吃穿用都没有经过他们家,为此他心中有些不安,犹豫了一番他道:“我听说厉王他们过几天就要入城了,官府都在等着迎接厉王入城呢,这几日根本顾不上查那日渡口的事。我 33、033 先把银子退给你们,等以后你们要是还愿意住,我再收你们的银子。” 萧善道:“这个你拿着,是你应得的。” 金桂还想说什么,萧善道:“你收留我们有一定的风险,风险投资有时候血本无归,有时候会得到一定回报。现在这银子就是给你的回报,合情合理。” 金桂:“……” 他听不懂萧善再说什么,但又觉得特别有道理,让他找不到反驳的话。 萧善带着谢追要去知州府,谢沉却不打算和他们同行。萧善和宗清都有皇命在身,要去查案,他们一路上‘恰好’同行还好说,要是让他也住进知州府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他可没皇命。 谢沉直接把话说开,他并不打算在凉州城久呆,而是准备下扬州。他这次来江南,除了想避开京城那些风风雨雨,还有就是听他那些属下说扬州有名医,他想去拜访一下。 对于恢复光明的事,他从来没有放弃。 谢追自然舍不得谢沉一个人离开,谢沉则安抚他道:“我身边带的有护卫还有古宁,你不用担心。去扬州能找到名医自然好,如果实在是找不到,我就在扬州四处转转。等你们这里完事,还可以一起回京城。” “可是……”谢追还是不放心。 谢沉正色道:“没什么可是的,这些年我一个人去求医那么多次早已经习惯了。再说我现在身上有爵位,又有王爷的面子在,不会有事的。倒是你,别光担心我,在这里要好生护着你家王爷才是。” 谢追一心担心他,对他这句调侃根本没放在心上。他见谢沉执意要离开,只得交代古宁让他好好照顾谢沉。 兄弟二人说完话要分别了,萧善才从远处走上前,他们看着谢沉带人离开。 等人走后,他握了握谢追的手。 谢追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以前打起仗来,他要很多天都呆在营中,有时谢沉出门一趟回来他还没有回过家,等他知道那些事时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担心都没处可放。 现在两人都在京城,远离了那些战乱,那颗心反而时时刻刻在提着。 “你和大哥感情好,担心他是人之常情。”萧善道。 谢追嗯了声,他觉得一些话从萧善嘴里说出来就特别好听。 萧善拉着他往前走道:“既然担心,那咱们就快点把案子给结了,然后同大哥汇合。” 谢追说了声好。 萧善一群人离开时遇到了金桂的父亲。 金桂的父亲喝得迷迷糊糊,脑子里正在回忆儿时高门大院的日子,陡然看到他们一群人要离开。他脑子一个激灵,人立刻清醒了过来,他不敢往萧善跟前凑,只好抓着金桂的胳膊小声道:“怎么让财神爷给走了?” 他那个心急,这几天他看在眼里,萧善等人的花费颇高,是个有银子的主。如今财神爷要走了,那他什么时候能回到以前的生活? 金桂望着满身酒味的父亲心里有些生气,以往他秉承言行,即便知道金父喝酒装醉沉溺白日梦他都没指责过金父一句。 今天他也不知怎么的,看着金父满脸惊讶的样子,他悻悻道:“财神爷觉得咱们这家里主人不够勤劳,留不住了。爹,要不你还是回去睡觉吧,睡觉能梦到财神爷回来。” “啊?”金父傻眼了。 金桂没理会他,转身去找正在做绣工的金母。 金父站在院子里,怎么也醉不起来了。他四处看了看走了走,然后没精打采的走出大门。 他觉得自己的美梦是彻底醒了,这辈子金家都回不到祖上风光的时候了。 金家发生的事萧善等人自然不知道,出了金家,萧善就命一队护卫前去接钦差仪仗,让吉安等人加速前行。 剩下的则跟着他去知州衙门。 他们一群人是骑着马去的知州衙门,骑马在凉州城是件稀疏平常的事,路上倒也没有引起人的围观。 到了知州衙门口,衙役看到他们打着哈欠问有什么事。 一群人没有理会他,翻身下马后,萧善甩给衙役一块玉佩,略带几分不耐道:“把这个拿给柳静轩,让他出来见我。” 衙役本来想说什么,一听他们直呼的是柳静轩的名字,再看到他们气势汹汹的模样也没敢多言,就急匆匆的往里面跑。 不一会儿柳静轩出来了,他应该是还在睡觉,衣服带子都没系好,头发也有些凌乱。 柳静轩面容很斯文,看着很老实。 说实话单从面相上看,根本看不出他是个敢明目张胆贪污的人。 看到萧善,柳静轩走上前想行礼,萧善一把把人抓住笑道:“柳兄,有话咱们里面说。” 柳静轩看了四周想围上来的人群一眼,又看了看宗清,脸上立刻堆满了笑意,把萧善往里面迎。 到了后院,关上门,侍卫守着,萧善也没往内堂走,他人往那院子里一站,然后挑眉看了柳静轩两眼。 柳静轩忙让人给他们拿椅子,萧善拉着谢追坐下,宗清犹豫了下坐在了一旁。 柳静轩抿了抿嘴,上前行礼。 这礼行了一半,萧善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柳大人,你先别忙,本王有件事想请教你。” 柳静轩一顿,是行礼也不是,不行礼也不是,姿态难受的很。萧善一看就是想找事,这是个下马威,柳静轩以那别扭的姿势忍耐着道:“下官不敢,王爷请说。” “渡口收下船银子的是你府上的人?”萧善很直白的问道。 柳静轩没否认,道:“回王爷,是的,那些人是下官府上的管家和家丁。” 萧善拍了下手道:“这就好办了,你把人给叫过来,本王想见一见他们。” 柳静轩也没有多问,忙让下人去把渡口收银子的人都给叫过来。 人到齐了后,萧善一眼就看到了当初那个想教训他的管家。 萧善瞅了他一眼,看到他震惊的浑身发抖,心中很是满意,又把目光一一落在旁人身上。 眼神漫不经心 33、033 却又让人觉得如刀割的皮肤,疼的厉害。 这么慢悠悠的看了一圈,萧善抬起手指向那个管家道:“那个,柳爷是吧,上前说话。” 柳静轩被柳爷这两个字喊得心惊胆战,更不用说浑身发抖的管家。 管家几乎是爬出队伍的,一脸泪痕朝着萧善死劲儿磕头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都怪小人有眼无珠,有眼无珠……” 这头磕的很响很实在,一会儿额头就磕肿了起来。 哭的也很可怜,同当日的嚣张跋扈完全不能比。 求着萧善,这管家还看向柳静轩,鼻涕眼泪流了一地,他道:“大人救命,大人救命啊。” 柳静轩看了看管家,又瞅了瞅萧善,有一瞬间,他的表情很冷淡,他平静的说道:“不知道柳三哪里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明示。” 萧善微微一笑,背靠在椅子上懒声道:“当日本王同宗大人经过渡口,被他要了下船银。这下船银是你们凉州独有的,本王和宗大人初来乍到想着怎么也得尊重你们这的风俗人情,这下船银子就给了。结果你们家柳爷还不满意,左一句本王是病秧子右一句入了这凉州城他就是本王的爹。哦了,本王当时告诉他没福分当这个爹,他还不乐意,非要代替我爹教育我。” 柳静轩听到半途,人已经撑不住扑腾跪在了地上。 那管家更是瑟瑟发抖,抖的嘴巴直颤,说不出来话。如果他知道当日和他叫板的是萧善,就是让他的舌头断了,他都不敢说出那样的话。 萧善直直的望着柳静轩道:“柳大人,你们家柳爷这口气可真大,比我爹都厉害。本王是真害怕,要不柳大人你说,这人该怎么处置?” 柳静轩想也不想,平静道:“此人冒犯皇上,杀了都算便宜他,当处以极刑才是。” 柳三听了瞬间脸色苍白冷汗直流,他不敢置信的望着柳静轩道:“大人,你这是想要杀人灭口啊。”说罢他朝萧善爬过去惊恐的说道:“王爷,大人这是不想让小人开口说话,他想灭口,求王爷给小人一条活路。” 萧善拍了拍手,瞬间有侍卫上前堵住了柳三的嘴。 萧善似笑非笑的看着柳三道:“你的活路当日被自己给堵死了,今日本王又如何能给你活路?拉下去,既然是柳大人家的管家,一会儿让柳大人自己处置吧。” 柳三呜呜着一脸绝望的想要说话,那表情简直是含了千言万语。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被侍卫直接拉了下去。 宗清看到这一幕一愣,然后他站起身看向萧善道:“王爷,此人既然说有隐情,为何不让他说出来?”他现在突然觉得又看不透萧善了,甚至觉得萧善这行为很像是替柳静轩杀人灭口。 萧善瞅了他一眼,一脸莫名其妙道:“他冒犯父皇本就是死罪,本王知道他肚子里有东西也没有立刻杀他,宗大人着什么急。再说了,他说的无非是柳静轩犯下的那些事,顶多也就是个人证。现在柳静轩在眼前,宗大人先审柳静轩,到时候再审这个柳三,不都一样吗?” 宗清:“……” 想想,萧善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凉州之行的所见所闻,他肯定会一一上奏皇上,萧善见了柳三要是没有任何动作,到时皇帝知道了心里怕是会有疙瘩。 毕竟柳三那番作态就是在找死。 只是萧善先维护皇上脸面,就容易让人误会。好比他刚才就忍不住在想,萧善是不是要当众包庇柳静轩。 宗清想通这些自觉没意思,又坐了下来。 萧善盯着柳静轩瞧,上上下下的瞧。 瞧了半晌,他语气淡淡,问:“本王和宗大人来凉州所谓何事,柳大人知道吧。” 柳静轩点头平静道:“下官知道。” “素安县令王鑫给皇上的折子上面所言可为真?”萧善又道。 柳静轩闭了闭眼:“大部分为真。” “例如?” 柳静轩:“贪赃枉法。” “杀人灭口呢?”萧善冷声道。 柳静轩:“下官没有杀人,但做下此事的是下官身边的人,同下官杀人也没什么区别。” 听闻这番话,萧善没有再问,宗清第一次看到有人认罪认得这么坦诚,他忍不住道:“柳大人,这是为何?” “为何?”柳静轩脸上终于浮现出第二种表情,似笑非笑,有些自嘲又有些心悸,他道:“人称江南是富贵银窝,脚下遍地都是银子。下官也曾想做个清廉之官,可惜身边之人被人利用,自己又上了当,后来也没有管住手,到底是辜负了圣恩。下官也不想被查出来,也曾抱有侥幸心理,可江南局势太复杂,商人和官家多有来往,下官越陷越深,眼瞅着就要把手伸向科考……再这么下去就要连累到家父和太子。” 说道后面,柳静轩表情也说不出是笑还是哭。 他父亲是翰林院掌院学士,主持今年科举考试。江南有银子的人多,想做官的人更多,那些人有他贪污的把柄,自然想要通过他作弊,提前拿到试题。 他父亲只有他一个儿子,平日里疼之入骨。 他真要写封书信哭诉一番自己的处境,他爹就算是再气,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说不定就把他爹给拉下了水,试题也就泄露出来了。 柳静轩也不想死,可他还有一点良心,他想到这事若是败露,家人和太子妃甚至太子都会被连累,他实在是害怕。 怕的还不如认了自己犯的罪。 这些天,他一方面同人演戏,一方面担心自己的处境。 现在好了,一切到此为止。 宗清:“……” 这人在大是大非上也算是个明白人,怎么就糊涂了呢。 柳静轩看出他心中所想,苦笑,刚开始,他也没想辜负皇恩。他家世代清廉,他也想过在江南大伸拳脚,好好干一番事业。 只是真到了地方,一切都控制不住了。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众人沉默间,萧善冷声道。 2(我在古代当咸鱼); 34、34、034 34、034 (我在古代当咸鱼); 怎么回事呢, 柳静轩仔细回想了下。 当年他乘船前来凉州,带着皇帝的信任家人的期许,心中抱着大展身手的愿望。在想象中, 一切都很美好。 可真到了地方才发现, 一切都很难。 凉州有四大商家, 赵、刘、王、越, 财力非比寻常,由他们牵头联合那些小商人成立了凉州商会。四家相互通姻,互为姻亲, 在这凉州盘根错节,动一家而动四家。 知州府上上下下早就被他们打点好, 对那些衙役来说, 换知州和不换知州没什么区别。他们从这四家领的银子远远要多于官府给的那点饷银。 一开始柳静轩也很有信心, 觉得自己能改变现状。那些商会里的几大商家想请他吃饭听曲见上一见, 他是想都没想就直接拒接了。 他根本不屑同这些人为伍,更不会给他们一点期望。 那些人也没有生气,只说没关系, 来日方长。 柳静轩并没有把一群地位低下的商人看在眼里,但慢慢的他发现, 知州府的那些衙役表面上听从他的,私下里却对他的命令视而不见。他想要抓的人永远都抓不到, 他推行的政令处处受阻,根本实行不下去。 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身边最信任的柳三被人用银子给迷花了眼迷失了心。也是, 人家随手给的银子比柳三这辈子见的都多。 银子给着,美人陪着,柳三的心自然就歪了。 柳静轩自幼就是天之骄子,别人巴结的对象, 完全没想到在凉州做事会这么艰难。他在凉州两个月一无所成,他也怕皇帝觉得自己能力不足,一口气就那么憋在了心口。 做梦都想把路给走直了。 柳三自然知道他心里愁苦,所以在又一次商会派人说想和柳静轩一起吃个饭时,他开始劝说柳静轩和那些商人先接触接触,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当时柳静轩比较信任柳三,想想他说的话也有道理,不了解对手,又怎么可能抓住对手的把柄呢。 于是商会的这次邀请,柳静轩同意了。 江南风光好,多乡绅。 当晚,在凉州城最繁华的酒楼上,柳静轩第一次见凉州城内的四大商家和一些有学识的乡绅士族。 说话第一次见,这些商人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他们知道文人心气儿高,就让那些乡绅同柳静轩说话,讨论诗词典故,用此打开话匣子。而他们就坐在一旁听,姿态放的极低。 柳静轩说什么他们都应,哪怕是说一些讽刺的话,他们也乐呵呵的接受。 当晚那顿饭一吃,那些人表示,他们只是想认识认识柳静轩,并没有其他意思,毕竟大家认识了就是朋友。 那晚,柳静轩冷眼看着他们,心想,一定要看看他们想耍什么花招。 结果,当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晚之后,更是没有人给柳静轩送一两银子,也没有人求他办一件事。 相反,那些衙役对他的命令都执行的迅速。 他办事效率越来越高,政绩是越来越好看,名声也越来越好,都从凉州传到了京城。 他父亲和皇帝对此都很满意,觉得他在凉州大有作为。 柳静轩看到这情况,知道这些商人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好让他知道凉州是谁的地盘。请他吃饭他不去,就让他在凉州寸步难行。 柳三当时附和着说他这话太对了,那些商人就故意如此,然后用这种行为告诉他们,想要相安无事就得给那些人面子。 柳静轩当时怎么说的,他说他堂堂的知州,为何要给一群商人面子。 柳三没有接话,只劝慰说,他脾气也要稍微软一下才是,哪怕是面子上软和些。 柳静轩没理会柳三这话,他不想对那些商人软和,同时他也舍不得身上的名声。于是他趁此机会整改了下知州衙门,让那些一开始就不听话的刺头衙役全部滚蛋,又把自己带来的比较信任的人暂时充当衙役。 那些人只听他的命令,寻了闲时间,柳静轩还准备寻一些家境贫寒,但为人正直的人来维护知州府的治安。 他做这些事时,没有任何困难。 再后来,商会那些人又请他吃过几次饭。每次去的都是最非常别雅的地方,听得是最美妙的曲子,看的是最曼妙的舞姿。 那些陪伴他的人,都是既有容貌又有才华。 文人都有这点雅趣,柳静轩也不例外,只是他一直心有防备,等着这群人出招,所以每次并没有表露出来。可这群人似乎就是单纯的请他吃饭,想要多了解他一番,并没有其他意思。 柳三说,是不是这些人在故意试探他们,找他们的弱点。 柳静轩觉得很有可能,反正他心里的那根筋一直绷着。他和那些人吃饭时从来不会喝酒,他怕喝酒误事。 直到他把衙门整肃了一遍,那时京中已经传来了柳静宜要和太子议亲之事。当时他已经下定决心扳倒这些商人商会。 而那些商人也听说了柳家要和太子结亲的消息,再次把他请到酒楼时,脸上很是惶恐,只在那里求饶。 柳静轩看着他们,心中有些得意。 那晚他喝了柳三递上来的一杯茶,没过多久头就晕晕乎乎的。 他感到自己被人扶进了一间满是香味的房子内,他能感到很多事,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第二天他是在凉州最大的青楼醒来的,身边躺着楼里平日里只卖艺不卖身才情和容貌都绝然的淸倌儿,床边还有他摁过手印的各种借条。 没过多久,房内传来了丫头的惊叫声,很多人都知道他这个凉州知州宿在青楼。大周有律法规定,刑狱、监察、各州府官员不得狎妓。 那时柳静轩已经知道自己这是掉进别人挖好的窟窿里了。 等他混混沌沌的回到府衙,柳三带着他从京城带来的家丁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请罪,只说他们没把持住自己,被人抓住了把柄。 如果那个时候柳静轩真同这些人鱼死网破,修书一封到京城,他虽然会丢官会失去皇帝的信任,但不至于会继续陷在这泥潭里。 可那个时候,柳静轩不想丢官也不敢丢,因为柳静宜的太子的婚事刚刚定下。 他要是在这个时候出了事,连累门楣,这门亲事定然要作废。到时不但柳静宜名声有损日后难以寻到更好的夫家,他父亲也会被皇帝斥责教子无方,柳家也会跟着完蛋。 再后来有人把那个给他送来了房契和一些摁了手印的借条,房子在知州府不远处,那个淸倌儿已在房子里住下。 送信的人一句话也没说,端看他自己的选择。 柳静轩沉默了很久,收下了房契和借条,后来剩余的借条,被人当着他的面烧掉了。 从那他就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凉州城,就算能改变也是在同那些人妥协后改变的,从根本上来说,还是什么都没变。 他自暴自弃,他家风清廉,平日里银子花费的都是有数的。 可在这凉州,慢慢的,他也习惯了去喝几十两一壶的酒,去吃一顿就能上百两的饭菜,穿最好的衣衫。 银子、各种各样的美人他们送,他就收。 34、034 坚持本心是一件很难的事,可被同化却是很快的一件事。 享乐容易,守本分难。 这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商人给他送银子,他给这些人提供庇护。 几大商家,谁家没个犯浑的人,出了事,只要他还是这凉州城的知州,就很容易就摆平了。 柳静轩也不是没为老百姓做一点好事,只是为老百姓做的那些事都是同那些商人的利益冲突很小的事。只要不是绝对的利益冲突,那些商人也不会太逼迫他。 那些商人在背后骂他假清高,可也不敢真的当面把他得罪死了。 贪官一旦心狠起来,也会要人命。 柳静轩对银子的胃口越来越大,收银子的借口越来越荒诞,行为也越来越放浪,夜宿青楼那是常有的事。那些商人对他越来越放心,只要柳静轩没有太过,彼此一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那一切好说。 柳静轩还拿着银子培养了一批属于自己的势力,只要有银子,自然就有卖命的人,那些商户也不敢和他撕破脸。 双方就这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既相互利用,又相互防备。 直到今年年初,这些人打起了他父亲的主意。 柳静轩心里一直明白,这些人一直想把他父亲和太子拉下水。知州这把□□,怎么比得上翰林院掌院学士和堂堂太子。 要是他们成了一体,日后太子登基,那他们不但有太子的把柄还有从龙之功,自然能得到更多好处。 只不过这两年柳静轩一直挡在前面没有牵这个线,现在眼瞅着挡不住了,他只能在这群人面前表示可以,但利益他拿大头。 稳住这群人后,他私底下尽快动作。 这群人敢想,他不敢。 这两年不是没有下面的官员往上报他做的这些事,结果那群人大部分被他们拉拢了,小部分被柳三带人给解决了。 银子柳静轩一直拿,杀人的事他不干。 他不干,那些人就让柳三干,事后还会和他汇报,他无论如何都洗不干净。 素安那个县令王鑫是例外。 王鑫平日里给人的感觉就胆小如鼠,再说素安也不是个富裕之地,并没有多少人注意。 柳静轩也是偶然发现王鑫这人可利用,所以这次他故意借着王鑫的手往京城送了一道折子。他知道大皇子萧荣一直和太子不和,故意把折子往萧荣府上送。为了不让王鑫说漏嘴也为了保他一命,柳静轩把人给捉了起来,关在了窖里。 柳静轩这两年有属于自己的人,这件事自然不用柳三插手,商会那群人也就不知道。 所以这事整体来说办的还算顺利。 王鑫状告他的事从京城传到凉州时,他还趁机把那群商会的人给骂了一顿。 让他们立刻把王鑫找来,自然找不到人。 大家都说王鑫跑了。 这期间柳静轩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皇上若派的是太子一脉的人前来凉州,他就把自己的罪状光明正大递上去。皇上要是派的别人来,那他在这些人到来之前,就把自己犯下的事写一份给太子。 总之,他不是个什么好玩意,但也实在不敢连累家人连累太子妃。 听到是萧善前来,他心下大定。他早就听他父亲说过,萧善这人对太子很忠心。然后他以这个理由稳住了商会,行为则如同以往一样荒唐。 他做的事瞒不住,如今也没想瞒,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柳静轩只想当面陈述自己的罪行,至少让太子知道他没想过害太子。 这样对柳静宜也好。 听完柳静轩的话,众人沉默。 萧善道:“照你这么说,江南官场的风气都是如此?” 柳静轩点头。 萧善道:“那江南知府顾印呢,他可曾同你一样,可曾知道你犯下的事,可曾庇护过你?” 有关顾印才是他最想问的事。 柳静轩犯事,还可以说他是太子妃的兄长,同太子关系不大。 可顾印不同,顾印是萧锦的亲表哥,又是江南知府,他要是犯了事儿,那很容易让人猜测是京城顾家指使,是太子的意思。 在江南这地界,对太子来说,柳静轩也许不算什么,顾印才是要害。 萧善可以不问,但宗清会查。如果顾印真有问题,就算在艰难,宗清也会上奏。还不如直接问了,他心里有个准备。 柳静轩道:“顾大人与下官不同,顾大人出身簪缨世家,家中底蕴深厚,别人用钱财根本打不动他。他雷霆手段,也没人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下官犯事,说到底还是见识浅薄,心不定。下官同顾大人没法比较。” 萧善撇下眼没有再说话。 宗清在一旁也跟着松了口气,他现在就怕柳静轩突然来一句,顾印也是如此。 那样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向皇帝上报。 他虽一心忠于皇上,可亲自断太子臂膀这种事,他还是要掂量掂量着来。 没有这事最好。 “几个商人,就能把朝廷命官玩弄于股掌之中,真是可笑。”萧善站起身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灰尘道:“既然这样,柳大人就给那些什么几大商家带个话,你给本王和宗大人安排一下,本王和宗大人也去见识监视这群商人的手段。” “柳大人,本王想见识一下凉州的大场面,这几日就让他们好好准备一下,柳大人告诉他们,到时可别让本王失望。至于话该怎么说,柳大人想清楚了。” 柳静轩自然不敢不答应。 凉州商会这些年都是那几家轮流做会长,今年轮到赵家。 听说有人去了知州衙门,柳静轩衣服都没穿好就跑出来迎接的事后,赵会长立刻通知了其他人来商会,大家坐在一起研究这个事儿。 大家屁股还没坐热就开始在那里发言,各种猜测都有,最多的猜测是柳静轩迎接的是京城来的钦差,更明白一点就是来人是萧善。 四大家的人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萧善为何同钦差仪仗分开入凉州,是想私下查柳静轩,还是想提前来帮柳静轩收拾烂摊子。 有人倾向于前者,大部分觉得是后者。 在他们眼里,萧善是太子的人,自然不可能动柳静轩这个太子的大舅子,除非萧善对太子有异心。 只是他们没商量出来个所以然,柳静轩的轿子就到了商会门前。 听到柳静轩亲自到了,赵会长等人都有些吃惊。 柳静轩是个最虚伪不过的人,银子他贪了,美人他睡了,又私下培养了一批属于自己的势力和他们打擂。这些年大家打过不少交道,但柳静轩一秉承自己是读书人,从来不踏足他们商会,说这里满是铜臭味,今日不知道因为什么,竟然亲自前来。 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的,还是在第一时间把柳静轩给迎了进来。 柳静轩进来就坐到了主位上,然后看着众人道:“厉王到本官府上了。” 赵会长等人倒也不吃惊,毕竟刚才他们讨论了这种的可能性。 看了看众人平静的容颜,柳静轩冷笑两声又幽幽道:“王爷一来就把柳三给拿下了。” 众人心中一惊,赵会长忍不住道:“大人这话何意,可是柳三在王爷面前失礼了?”他原本想直接开口问,是不是柳静轩吹牛,萧善同他关系一点都不好,所以萧善一来就把柳三这个臂膀给他们斩断了。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就要考虑别的了 34、034 。 柳静轩横了他一眼,一脸恨恨道:“你不说这话本官还不气,以前这柳三跟着本官的时候脑子多灵活,现在被你们调 教的都傻了,目光只有四指那么长。本官让他收点下船银,收多收少是个进项,他倒好,收银子收到了王爷面前不说,还口口声声在那里大放厥词,说他要替王爷的爹教训王爷。王爷的爹是谁?那是当今圣上,是他敢替的人吗?” “厉王爷的名声你们也听说过,是能受这种气儿的人吗?他柳三算个什么东西,在王爷跟前连个屁都不是。就因为这事,王爷生气,来到凉州愣是几天没出面,准备任由本官自生自灭。眼见这钦差仪仗快要到了,王爷才出来。要不是看在太子殿下的份上,就凭柳三那几句话,他能把柳三同本官一起宰了。” 柳三在渡口做的事一查就清楚,柳静轩也不怕他们查。 众人看柳静轩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心里也跟着直骂柳三这几年被他们捧得太得意张狂,什么话都敢说。 看他们都老实起来,柳静轩又道:“王爷在京城是见过大世面的,来咱们凉州一趟不容易。你们给寻个场子,让王爷好好高兴高兴。” 听闻这话,赵会长道:“大人的意思是?” 柳静轩白了他一眼:“这是王爷的意思,你们想法设法把人伺候好了,把最好的东西都准备了,过两天本官把你们给引荐给王爷。不过本官丑话说在前头,这次谁敢在王爷面前说话漏气,可不要怪本官不给情面。” 赵会长等人一听,连连答应。 他们心想,见到了萧善,那就等于是要为太子办事。 证明他们马上就要和太子一条船,这种事能不让人激动吗。 又过了几日,仪仗到了城边,萧善立刻吩咐他们一部分人当天京城,一部分按照原计划第二日入城。等两千卫兵零散入城后,萧善和宗清才开口说要见一见那些商人。 当晚,前去赴宴时,谢追打扮成护卫跟在萧善身边。 说起来赵会长他们原本安排的是去凉州最大的画舫,这画舫有上下两层。 他们凉州画舫算得上一绝,在水面的画舫里可以看舞听曲喝酒看烟火,里面还有各种美人和小哥。 消息刚递到萧善跟前,萧善就把柳静轩骂了一通,他这辈子就跟船没缘分,画舫谁爱去谁去。 柳静轩转头又把商会的人骂了一通,骂的他们没眼力劲儿,堂堂皇子难道没见过船吗?皇宫御花园的湖里都能放船。 赵会长等人虽然被骂了,但他们并没有生气,萧善难伺候不要紧,只要让他们伺候,一切好说。众人挑选来挑选去,最后挑了一处私人宅院,里面是有小桥有流水,景致那是一个相得益彰。 各处摆放的器具都非常雅致。 他们的意思是,如果萧善喜欢,可以送给他当个落脚地。 萧善、谢追和宗清到的时候,宗清看着这宅院,在心中感慨,这院落,在京城也找不出几家。 萧善则是挑了挑眉,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不过这兴趣也只是对着院子,至于对赵会长等人,更他则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赵会长他们大大小小的官见过不少,不过皇子倒是第一次见。 对萧善这傲慢的态度,他们也忍了。 就如同他们一开始忍柳静轩一样,反正日后一条船上,今日的忍耐到了来日就是资本。 他们坐在院子里的一处亭榭中,三面都是水,只有一条木制走廊通到停歇中。 这亭榭下面的水是活的,潺潺流着。 对面假山处灯火晕晕,靠着假山矗立在水里的是个表演的台子,上面布置的十分雅致。 一群人中也就柳静轩能和萧善说上话,落座后,柳静轩给萧善敬酒。 萧善懒懒的喝了口,道:“不是说准备的有好节目吗?本王想开开眼。” 柳静轩忙拍了拍手。 对面灯火起,台子上帘幕徐徐拉开,丝竹声响,舞女鱼贯而出。 丝竹悦耳,舞姿曼妙,端的是清歌雅舞,视觉享受。 舞至中途,琵琶声突然响起,以柔白薄纱覆面的女子缓缓走出。灯火之下,女子的容颜若隐若现,但可以看出是个绝色美人。 而在琵琶声响起时,那表演的台子突然动了起来。 直到此时,众人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用来表演的台子,而是一艘两层的画舫,只不过被伪装成台子而已。 等船开动,给人一种美人要入怀的感觉。 赵会长满脸笑意的看向萧善。 只见萧善脸上带着笑,就那么静静瞅着朝亭榭驶来画舫。 琵琶声凌厉起来时,上面人的舞姿也越发柔媚多情。 等船将将挨着亭榭,一切猛然停下。 画舫上的人起身行礼,声音清脆悦耳。 众人看向萧善。 萧善挑眉斜眼看了看柳静轩,然后他似笑非笑道:“柳大人,这就是你给本王的惊喜?” 他语气一点惊和喜都没有。 宗清老实的坐在一旁不吭声,谢追觉得这画舫刺眼的很,很想把它给劈了。 说实话,柳静轩是真觉得这琵琶弹奏可称之为一绝。 乐美舞也美,全然都可以说是赏心悦目,令人心旷神怡。 但萧善这么说了,他只能站起身请罪,他请罪,赵会长他们都得跟着受惊。 萧善嗤笑:“柳大人,你说这些是本王的惊喜,是不是故意羞辱本王呢?” 柳静轩忙说不敢。 萧善冷笑:“怎么不敢了,明知道本王自幼就不爱那些什么诗词曲啊的,你们现在给本王搞这一出,是故意不让本王心里痛快吧。要真让本王高兴,怎么不弄两个蛐蛐在上面斗呢。” 众人:“……” 赵会长等人心想,这厉王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这话说的鄙俗了。这不是在告诉所有人,他读书不行,没学识,只爱斗蛐蛐吗? 身为皇子他就不怕丢人现眼吗? 萧善可没空理会他们,他抬眼往那群商人中抬了抬下巴道:“他是谁?” 柳静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回道:“是凉州商会的赵会长。” “把他拿下。”萧善冷声道。 柳静轩没想到他现在冷不丁发难,脸上有些茫然:“啊?” 萧善淡淡道:“他一无功名二无爵位,一介商人而已,穿戴越制了。” 商人地位低,连穿什么衣服都有规定,可这个赵会长穿的是绫罗绸缎,显眼的很。 柳静轩眨了眨眼,萧善又看了看其他人:“本王看了,这些人或多或少穿戴上都有毛病,都拿下吧。” 亭榭中没有人动,宗清拍了拍手,谢追挡在萧善面前。 不多时,卫兵鱼贯而入。 有人禀告说外面那些人的护卫都已经被拿下。 混乱中,萧善对着柳静轩说:“本王还以为把你拉下水的人定然是有通天的本领,现在看看也不过如此。本王真不知道柳大人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还是天生脑子不够用,一群商人的把柄都抓不住,反而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被人利用得彻底,真是可笑至极。” “万般理由说到底,还是你自己愿意沉溺享乐中。” “你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知道自己够蠢却没想着把太子拉下水,要不然你们柳家九族都不够灭的。” 2(我在古代当咸鱼); 35、35、035 35、035 (我在古代当咸鱼); 大家兴致勃勃前来拉拢皇子, 这是一件大喜事,谁会想到有变故。赵会长这些人身边只带了几个护卫,还在门外候着。 这些护卫到了关键时候自然没办法同萧善带来的卫兵比较, 他们也不敢对萧善身边的人动手就是了, 所以这些护卫连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团团围住, 然后束手就擒了。 至于赵会长这些商人, 他们常年养尊处优的生活着,每日里除了算计人心,就是吃吃喝喝, 听曲看舞,日子过得相当安逸。 今日他们一心想着和皇子拉关系, 根本没想过萧善突然直接翻脸, 所以在卫兵往亭榭赶要拿下他们时大家都愣了。 赵会长算是反应快的, 在被拿下的中途想要反抗。 他双目怀恨, 恶狠狠的往萧善所在的方向扑腾,一副要与他们同归于尽的模样。 看赵会长这狰狞的模样,谢追想也没想上前给了怒气冲冲的赵会长一脚。他今晚心头一直有无名火在燃烧, 这一脚踢得力道有些重,直接把人给踢趴下了。 卫兵趁机摁住了不在动弹的赵会长。 柳静轩实在是没想到赵会长还有这魄力, 忍不住幸灾乐祸的说了句:“赵会长,众目睽睽之下你敢对王爷下手?这是要灭九族的。” 赵会长心肝胃肺正疼着, 听了这话猛然抬头嗷嗷着说冤枉,他没有。不过他很快被卫兵捂着嘴带下去了, 他想说的话,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想听。 宗清瞅了瞅萧善平静的神色,以为他默认了柳静轩的说话。 宗清没有吭声,沉默的站在了一旁。 其实宗清刚才看得很清楚, 那个什么赵会长刚才的架势完全是冲着柳静轩扑腾。想想也是,赵会长胆子再大心里再恨,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敢对一个皇子做什么。 除非他不要命不要族人,又或者他能保证杀光所有不是自己的人。 可是,他哪点都做不到。 精致的小院恢复无声的沉静,画舫上正在等着贵人看她们一眼的美人们,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她们缩圈在一起,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以前她们给无数个人表演过,大家都是喜气洋洋。不是称赞她们的才情,就是称赞她们的舞姿,最差劲也是看上了她们的容貌。 怎么今日这事就差别那么大呢。 捧他们的那些人都被人抓走了,那她们呢?该怎么办? 这群人中,有人在害怕,有人在想着如何脱身。只是无论怎么,她们的命运都不在自己手中了。她们只能看着场内最贵气的那个人,希望从他的神色中看到自己的未来。 萧善倒是没忘记这群人,他没看这些美人,而是直接对宗清说道:“把她们也带走,好好审审。”培养美人勾人下水这种事,自然要细细查查,说不定里面藏有意外的惊喜。 江南这地方出美人,美人长得美有什么错,可有人若要利用这些美人做一些下作的事,那也绝不能被纵容。 萧善记得,扬州知府张若知就曾带回京一个干女儿,被皇帝看上封了美人。 这扬州也属于江南的范围。 宗清知道萧善话里的意思,他是个能审时度势的人,但前提是他忠心皇上。 所以皇上让他查案,大大小小的事他必须给捋清了。这事真牵扯甚广,那他也得如实上报。 萧善想了下又道:“江南形势复杂,凉州动静这么大,很快会引起其他地方官员的注意。宗大人辛苦一 35、035 下,尽快把案子查清。即日凉州渡口和城门的守卫换上我们带来的人,有可疑之人想要离开通风报信就拦下。” 这其实是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如果真有人想把消息传递出去,那他想法设法也会把消息给传出去。最能减少消息传递的办法是把凉州城给封了,最大范围控制消息传播。 可萧善想了想,还是没有下这种命令。 来回出入凉州城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要进出谋生的,还有人进城看病,有人运货。 若真封了凉州城也实在没必要。 宗清现在也想尽快把案子给查清。 他们现在得到的证据都是指向柳静轩的,而柳静轩说的又指向别人,这些事都需要细查。 萧善看没自己什么事了,就准备带着谢追离开。 不过在离开前,那些画舫上的人一听自己要被带走,都恢复了神智。 有的在那里叫喊卫兵太过粗鲁不懂怜香惜玉,有人说她们又没犯下什么事,为什么要抓她们。 还有人知道萧善是今晚的主角,一直喊着让萧善这个王爷给她们做主。 萧善听的不耐烦,扔下一句:“有没有罪自然有查,在这里嚷嚷什么。”许是他语气不怎么好,听到这话的人都没了音。 四周安静下来,萧善和谢追离开,剩下的摊子交给宗清收拾。 萧善走后,其他人都被带走了,宗清看着站在那里的柳静轩,然后让人把他也给抓起来。柳静轩早知道会有这么一遭,但真到了这一刻,亲眼看着自己成了阶下囚,他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被人压下去时,他看着宗清忍不住道:“宗大人,下官这也算没一条道走到黑。下官犯罪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下官应该不会连累到家父和太子妃。” 宗清听闻这话微微敛眸,直到柳静轩被带走离开,他都没有回应一句。 这事不是他能回答的,能开口的只有皇帝。 哪怕是安慰性的话,他都不能替皇帝开口。 柳静轩这话问错人了。 这个时候,宗清忍不住想,如果柳静轩这话是对着萧善问的,那萧善会怎么回答? 想想萧善那性子,应该说不出什么好听话。 说不定直接会来一句:“你没连累到九族已经是万幸了,现在担心这个有什么用。” 想到这个画面,宗清突然觉得若是萧善不是皇子,让他来治理凉州,那凉州会是什么景象。 其实他还真想象不出萧善当官的模样,总之以他那性子,估计会很让人头疼。 宗清在脑子里联想什么,萧善不知道也不会想知道。 回知州府的马车中,萧善的心思现在完全放在谢追身上,他感到谢追心情不是很好,脸色阴沉的厉害,他想不明白谢追为什么心情不高。 若说起因是今晚的纷乱,今晚这点纷乱比起北境战乱完全不够看,若说凶险,比起战场上的刀剑,赵会长等人的武力值根本不值得一提。 萧善不是个喜欢把话憋在心里的人,他抓着谢追的手玩弄了一番,突然开口道:“你怎么了?为何突然心情不好?” 谢追抬头望着他,他抿了抿嘴,沉默了一会儿,错开眼道:“我就是觉得王爷太不重视自己的安危,刚才那群人手中若是有凶器,王爷若因此受伤了该怎么办。” 萧善挑眉,“你这是在担心我?” 谢追本已经收敛起神色,听闻这话又抬眸直视他的眼睛:“王爷觉得我不该担心?”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萧善抓了抓谢追的手道。 他只是有些不习惯。 刚才的场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危险,顶多是虚惊一场很快就被抛之脑后。而向来情绪内敛的谢追却因此耿耿于怀不说,情 35、035 绪还外漏的厉害。 他和谢追之间的关系,一开始完全可以用那句至亲至疏来形容。其实若不是碍于那些默认习俗,例如什么新婚之夜不圆房,就是看不起新妇或者新夫郎。 当晚他不见得会碰谢追,他们可以慢慢接触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在一起。 可从他把谢追从谢府接到王府,他就想过给谢追这份该有的体面。 谢追以小哥的身份嫁给他,如果当晚两人没有任何动静,即便是在他的王府内,也没有永远的秘密。碍于很多操蛋的事,世人看待谢追的眼神只会更加鄙俗。 哪怕他用其他方式澄清,世人还是不会相信。 他倒是不在乎流言蜚语,谢追可能也不会在乎,可谢追是小哥身份。世人对小哥和女子远不如对男子宽容。更何况他们既然成了亲,成了一家人,完全可以避免的事又何必多经波折。 新婚那晚他试探了,谢追对自己小哥的身份并不排斥,他甚至还问了自己的新婚夫郎有没有喜欢之人。 现在两人相处几个月,已经在彼此的生命中多许多抹不掉的痕迹。 谢追会担心他,他也会更加在意谢追的心情。 没有特别的轰轰烈烈,只有细水长流般,润物细无声的侵入。 渐渐的,生活侵染了彼此的痕迹。 这种感觉并不坏,至少萧善很喜欢。 萧善用力抓了抓谢追的手,然后他微微一笑认真回道:“让你担心了,下次不会了。” 他笑起来如朗朗明月,容颜清隽俊美,眼中半是笑意半是再认真不过的保证。 谢追觉得最好的诗人恐怕都描写不出半分有关萧善此时的神态。 对着这样的人,谢追恍然想,他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明明萧善也没做错什么,他却给人甩了脸色。 生平第一次,他给人甩脸色,对象却是萧善,而这人并没有因此生气。搁在几个月前,这种事他想都没想过。 他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谢追的舌尖划过薄唇,他抿着嘴道:“王爷,我不是故意……” 萧善抓着他的手微微用力,他打断眼前之人要说的话,“你担心我的安危难道还要分故意和有意吗?” 谢追不再吭声。 萧善垂眸盯着他的手,然后他道:“你总是王爷王爷的叫我,人前也就罢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就没想过换个称呼?”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换个称呼? 夫君二字差点突口而出,谢追堪堪咬住了舌尖,阻止了要说出口的话。 脑中却因此想到了往日夜晚的逼迫和混乱,为了把这些驱赶走,他眼神有些乱,忙道:“那王爷的意思呢。” 萧善没注意谢追的神情,他道:“你就喊我名字吧。” 他喊谢追的名字。 谢追喊他的名字。 想想就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谢追没有推脱,急于岔开这个话题,他说:“那好,在没人的时候,我就称呼王爷的名字。” “嗯?”萧善揉了揉他的手,若有所指道:“现在车里就你和我。” 谢追抬头,嘴动了动。 萧善就那么含笑盯着他瞧。 最后,谢追小声喊道:“萧善。” 萧善应了一声。 他觉得谢追喊名字时,声音低低沉沉,特别好听。 只是此时住在知州府,没地方让谢追失神时多喊几声。 不过也没关系,等他们回京,有的是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走感情,感觉他俩好久没单独互动了。 今晚双更,下一章走剧情,o( ̄︶ ̄)o 2(我在古代当咸鱼); 36、36、036 36、036 (我在古代当咸鱼); 自打那夜之后, 萧善就把所有的事都扔给了宗清。按照他的原话是,查案他又不会,自然要宗清多跑跑腿。 等宗清查完捋顺给他个结果就是。 宗清也知道萧善是不想过多参合这些事中。 皇上要的结果需要从他口中得到, 萧善参合过多容易出事端。 萧善心里很清楚, 只要宗清还是那个纯臣, 凉州之事他必然要如实上报, 这次柳静轩的事对太子的影响是非常小的。 宗清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萧善这个人。从这几日的接触可以看出,萧善并不是真的蠢笨不堪,相反他有聪明劲儿, 就是不往正道上走。 行事用的手段也过于偏激,一点亏都不愿意吃, 而且是那种得过且过的性子, 对其他的权势地位美人什么的没有太多追求。 就连他这个纯臣都眼明心亮, 出生皇家, 身为皇子,人人的眼睛都会盯向皇帝屁股底下那个位置,萧善偏不。除了同太子交好, 他从来不结交权臣,同外祖家关系一般, 又任性妄为。读书人看他看不顺眼,朝堂上站着的谁没读过几本书, 这也意味着萧善不得读书人的喜欢。 不过转念想想,这未必不是一种聪明的选择。 皇帝看重太子, 只要太子顺利登基,萧善就会成为最得意最受新皇信任的王爷,到时候春风得意的时间远比现在厮杀也不一定能成功的时间要多。 也许聪明人往往就是萧善这种没太多欲望的人。 皇帝虽常常说萧善愚笨不学无术,可皇帝对萧善是信任的, 也是最容忍的。这些年除了萧善,宗清可没听说过也没见过谁敢在皇帝面前这么闹腾这么放肆。 宗清想着这些,然后摇了摇头,无声笑了下自己。眼下他自己还有一大堆事,竟然在这里考虑起别人的事来。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操哪门子的闲心。 按照萧善的想法,宗清应该会在把所有事情都捋清之后告诉他一声。 毕竟他了解的宗清就是这个性子。 这期间,他可以以完全闲适下来,然后和谢追四处逛逛。除却那些糟心事,凉州还是个比较有风土人情的地方,有多个地方可以溜达。 萧善想法很好,可宗清却不按理出牌。 他是手头上的案子稍微有点进展,他就要到萧善这里禀告一番。 萧善一开始还好言相劝,说完全没必要这样。 可宗清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的好意,还振振有词的说道:“皇上命臣和王爷共同查案,王爷就算不查也有监督之责,臣不敢独断专行。” 萧善忍不住想宗清是不是看他太闲,心里不平衡,故意这么做。转念又想,宗清这人纯臣的名声极好,应该不至于做出这种幼稚的事。 只是明明很简单的责任划分,宗清非得搞的这么复杂实在是没必要。 尤其是在知道萧善的打算后,宗清更是直言相劝:“王爷这个时候不该出门,现在几大商家的掌事者都被羁押,虽说是事出有因,可外面仍旧很乱。王爷和王君出门还是有一定的风险,不若等一切尘埃落定,王爷和王君再出门也不迟。” 这话宗清不但对着他说了,还对着谢追说了。 谢追自认为能保护萧善的安全,可还是觉得有一定风险,愣是对逛凉州城没了兴致。 谢追执意不肯出门,萧善也不好强求,更不能丢下他一人自己 36、036 出门。 所以萧善每天的生活多了个听宗清汇报工作。 今日听他如何审讯柳静轩,明日听他如何审问那些商人,后来又听他怎么审问那些美人。 总之宗清每日都很忙。 有关柳静轩这一方面不用说了,审讯的是又快又准。 那些商人都是老奸巨猾,穿着越制这种事,大家都看在眼里,他们也就承认了,其他的罪名,例如同拉官员为他们办事这种罪名他们根本不认,更不说是认杀人的罪状,甚至统一了口径说柳静轩主动同他们索贿,也是柳静轩怕事情败露,杀的人。至于怎么杀的,那他们不知道。 总之在这群商人嘴里,柳静轩是贪官,贪了多少银子他们有证据。 因为这事宗清查了几天都没有特别大的进展。 刑罚也用了,可那些人就是咬口不承认,把所有一切都推到柳静轩身上。他们是无辜的,他们官商勾结都是柳静轩逼迫他们的。 他们是普通商人,怎么斗得过当官的。 宗清这日又同萧善回报说没什么进展,他把几个商人分别关押起来分别审讯,甚至假意说有人招供了都撬不开他们的嘴。 萧善看宗清一脸沉思琢磨,一点忧愁都没有,他忍不住问道:“宗大人,要是他们不招,你还有什么方法能让他们招?” 宗清忙道:“臣已经审过柳三了,柳三的证词和柳静轩的并没有多大差别,而且还牵扯出了凉州下属县的一些问题。臣拿着柳三的证词,再把那些有问题的县令审出来,在对这些人用极刑,想必有人会招供。” “也不怕麻烦,你这是准备在凉州呆上一年半载吗?”萧善听了忍不住嘀咕,他可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他想赶快回京。于是他沉下脸继续说:“宗大人,本王觉得既然从这里敲不开他们的嘴,那就带人把他们的家给抄了。” 宗清一愣,觉得他火气有点大,怎么从查案变成抄家了。 萧善继续道:“他们穿戴都越制,那本王怀疑他们家里不干净,有越制的东西合情合理。” 说罢这话,他冷着脸轻笑两声:“一家人各房各户还会心怀鬼胎,何况他们是四家。联姻通婚有利益就有冲突,大难临头还不是要各自飞。搜了他们的家后,从里面先挑一个犯事最少罪名最小让他见见他的家人,让他多考虑考虑后代的未来,本王就不相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宗清:“……” 他把四人分开关押,也有分化他们的意思,现在看萧善这偏激的手段说不定更有效果。 “下面的县有问题,那就从上面拔萝卜带出这些泥,这要省事的多。还有那些什么商会里的赵会长王会长的,他们家里也不见得人心都齐,也不见得人人都像他们一样没心没肺。那些小一辈、后院的夫人姨娘小侍、他们的外室和同他们有关的风月场里的人,都要多查查,总有看不惯他们或者同他们有仇或者想脱离他们掌控的人。从这些人内部进行分化,远比让他们拧成一股绳的好。” 宗清愣了愣,他查案一向是比较磊落,谁有问题就查谁,坚定不移的去查,总能查个水落石出,就是用时比较长。现在听萧善说着这不怎么光明的办法,他觉得多年形成的观念受到了很猛烈的冲击。 萧善可不管他心灵有没有受伤,他现在最想要的是宗清赶快把这些事给搞清楚。 说完自己的想法,萧善就把人打发走了。而后几天,宗清终于没有再来打扰他。 大肆折腾了一段日子,终于越家家主先开了口。 有他这个先河,其他人再怎么痛骂也阻挡不住,后面拿到供词就非常容易了。 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就如同萧善说的那般,脆弱的很,当那条名为利益的东西断了链子, 36、036 各自都想着该怎么保全自家人。 常年失修的大堤,从表面上看是坚固无比的,可只要有一个小缺口漏水,那崩塌起来只是瞬间的事儿。 宗清查到了不少东西,关于这群人如何拉官员下水,如何控制他们,又如何把彼此的利益拴在一起。 他们所用的手段无非是投其所好。 喜欢美人的给他送美人,他们养了很多美人和相貌姣好的小哥,会请人教导这些人诗词歌曲甚至调 教他们的性情,让他们既能当解语花又能撒娇楚楚可怜。 这样的美人他们不碰,都是送来送给那些达官贵人。 想要名声的就给他名声,他们关系网深,多替这样的官员办几件事,让他们觉得事情很容易就办成,让他们形成依赖感。 至于想要清廉美誉的就歌颂他,万民伞随时送,顶头上司听到的都是最艰苦的词。那些喜欢吟诗作对的就找才子佳人陪伴,他们甚至能想法设法弄到四皇子萧艺这个才华横溢皇子的诗词和画给那些文人。 银子、美人、名声等等总有能打动人的东西,只要动了心,那以后相处起来就容易了。 他们不怕柳静轩这样的人,因为他够虚伪,他弱点太明显。 所以一开始柳静轩对他们的拒绝,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是不痛不痒,甚至背后里还在下赌,赌柳静轩什么时候会屈服。 他们唯一没料到的是柳静轩的心,黑到底还带一点红,就着一点红,一下子把他们全部给扳倒了。 树倒猢狲散,这些商人很快交代了他们勾搭官员的名字。 宗清看的心惊肉跳,凉州下面的县除却非常贫困的那几个,几乎没有人能逃脱掉这些人攻势,甚至还有其他州的官员。 可以说大半江南官员在这上面都有名字。 多少的问题。 这折子递上去,江南官员势必要大换血,加上那些作恶的商人,凉州这股血腥味怕是往后多年都不会轻易消失,前来上任的官员,心中也会留下畏惧。 有畏惧是好事,因为有所畏惧,行事才不会太过,才能知道该如何行使手中的权利。 萧善看了神色淡淡,这世上有白就有黑,有暗就有光明。 种因得果,或早或晚,谁都逃不过。 凉州的事情结束收尾工作,然后萧善就同宗清说启程回京。 这次他们走的是旱路,水路这辈子同萧善是没缘分了。 他们走的那天,押送着很多犯罪的官员,队伍拉的长长的,很是壮观,很多来百姓到街上送他们离开。 其实他们很多人连萧善、宗清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但他们知道,因为钦差,凉州变了模样。 萧善同谢追坐在车里,帘子无意中被风吹起时,他们看到了人群中的金桂。 金桂站在那里望着行走的马车和仪仗,目光陡然坚毅起来。 这世上的很多事都不能光靠听说,最重要的是要亲眼看到结果。 他曾以为这个世上没有公道可言,所有官员都像柳静轩那样。 他曾以为就算是身为皇子的萧善也不过是这些恶人中的一员,可他想错了。 这世上还是有正直的人正直的官。 大部分走出凉州城前,萧善让人同宗清说了句话。 没过多久,宗清下轿,对着凉州城的老百姓说了句,皇上英明,他们要谢就谢皇上。 在老百姓痛快跪拜高呼皇帝英明时,众人才缓缓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没写完,太饿了 下章继续哈~,o( ̄︶ ̄)o 2(我在古代当咸鱼); 37、37、037 37、037 (我在古代当咸鱼); 来时, 他们坐船,顺风顺水,很快就到了地方。 回去的时候, 他们押解着犯人,身后是长长的队伍。大家都是人,天能走多少路是有限制的, 所以速度满了很多。 他们经常在野外扎营, 偶然因为天气缘故进城,进了城就要接受当地官员的拜见。 这林林总总的事加起来, 回程自然被拖慢了很多。 说实话,人一直坐在马车里也是一件相当难受的事。。 马车行事途中并不是十分稳当, 坚持几天还可以, 时间久了心里格外挠胀。若是不想做马车转而骑马,连续起个几天下来,大腿根部保准被磨破皮。 不过就算这样,萧善还是觉得要比坐船好。 至少能吃下东西,而且不会—直吐。 于是晕船的萧善只能马车和骑马来回换着, 尽量不拖后腿。 赶快把这些犯罪的官员送到京城,—路上也不用担心这担心那,大家都轻松。 这些天, 萧善心里格外钦佩谢追, 这人经过战场的洗礼, 无论骑马还是坐车, 都稳稳妥妥十分坦然。不过转念想到, 这股平静是用谢追身上的伤疤换来了,萧善心里是又敬佩又自豪还有点说不出的心疼。 最苦最累不过戍边将士。 可这世上不是每个人的心都是肉长的。 有时候,朝堂的—些大臣在想法设法争夺兵权, 为此他们可以拿戍边将士的饷银做手脚进行克扣,也可以在严寒时不给冬衣,甚至会动救命的粮草,会让将士饿着肚子打仗杀敌。 将士死伤多少会立刻成为攻击他人,把别人拉下马的证据。在这群人眼中只有自己的权势、地位和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 边境将士过的是什么生活,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明明是那些人护住了这群人的安逸生活,可他们并不在意,很扭曲的—种现象。 将士骨子里刻着的是忠君爱国,他们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有时不是死在敌人手中,而是死在自己人的弄权下。 佞臣从—开始就是想要玩弄权术,得到权势,对于别人的流血牺牲,佞臣完全可以无视。。 好在他这个爹在大是大非上还算清明,对边境军饷这块比较重视,没有人敢轻易触霉头。 萧善—直觉得,如果—个国家的掌权者对流血护卫它的将士都漠不关心,那离它被人推翻也就不远了。这想法在别人看来非常大逆,可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对谢追这样戍守边境的人,他真心敬佩。 又因谢追是自己夫郎的缘故,彼此关系又亲过旁人,每每想到此处,敬佩之余又多出些别的 谢追不知道萧善的心思,他知道萧善不想坐马车也不想继续骑马,于是他出声安慰道:“路走—大半了,你在忍耐些时日。” 马车上只有两个人,按照两人的约定,他应该叫萧善的名字。 只是马车外都是卫兵,—帘之隔还有吉安在赶车,所以谢追并没有直呼萧善的名字。 萧善应了声。 看自己安抚住了萧善,谢追放下心来。 转念他又想到了谢沉,谢沉并没有像当初说的那样从扬州同他们汇合回京城。在他们离开凉州不久,谢沉派人送来了书信,说他有事,需要在扬州呆上—段日子。 谢沉的书信上并没有说什么事,来人只说他—切安好,但谢追还是很挂心。 萧善 37、037 看他这模样,本想抽出几个侍卫让他们去扬州保护谢沉,不过最终被谢追拒绝了。 他想谢沉肯定不愿意身边多出几个陌生人。 好在谢沉让带话的人说了,每隔十天就会给他送—封信,让他不要担心,最多三个月他就会回京,这让谢追的心稍稍安了几分。 当时萧善安慰他道:“既然大哥这么说了,肯定是有什么好消息。” 谢追说:“但愿如此。” 他希望这次是好消息,希望谢沉能有重见光明的那天,如果真是这样,别说是三个月三年他都愿意等。 只是愿意等待并不意味着他不担心。 萧善看到谢追这模样,他突然笑了。 谢追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疑惑,似乎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萧善星眸含笑:“我就是觉得有趣,刚才你安慰我,现在看你兴致不高,我自然也想安慰你。咱们两个这么你来我往的下去,怕是回京的—路都在相互安慰中度过了。” 谢追:“……” 想想还真是。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是啊,没什么不好,两个人的日子就是要这么过才有意义。”听到萧善开口说话,谢追才发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两个人的日子,谢追的心因这话微微—动,问道:“王爷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萧善因他这话里的王爷二字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两眼,然后靠在车厢上,嘴角含笑,目光上扬,随着—颠—簸的路悠悠闲闲道:“我想过那种想喝酒就能喝酒,想吃肉就能吃肉,平日里没事溜个鸟斗个蛐,不碍谁的眼,谁也别碍我眼的日子。当然,身边得有个知心人,闲了就四处走走看看,泛舟游湖也好,深山野外露宿也罢都一起去。” 如果这时给他—把折扇摇着,活脱脱一个翩翩风流公子的模样。 谢追哦了声错开眼说:“这世上想和王爷交心的人有很多,王爷未来肯定能如心所愿。”其实他很想问,有个知心人,是不是只要—个,是红颜知己还是其他。 可这话他总觉得现在问不合适,话到嘴边他又换成了别的。 萧善笑道:“知心人知心人,贵在知心。人这—辈子,能遇上—个知己就足够了。” 谢追应了声,坚硬沉毅的脸上看不出其他表情。 萧善动了动嘴,也没有再说什么。 以他和谢追现在的关系,还真说不上是知己。不过他希望有—天,他们能达到这种程度。这种话说出来没什么意思,还不如不说。 在终于踏上京城的地界时,萧善第一次觉得这个京城这么令人亲切。 他想念王府柔软的大床,想念夏荷做的点心,王府里大厨做的各种口味的饭菜,他想念唐记的烤鸡和留仙楼的美酒。 到了这里,萧善换了轿子,马车上只有谢追。 离京城十里处,迎接他们的是礼部官员还有萧锦、萧荣、萧艺。 萧善和宗清下了轿,两人快步走了过去。 萧荣想到萧善立功脸色就臭臭的不怎么好看,萧艺是看到萧善就浑身不自在,两人站在那里都没有说话。 萧锦是最激动的。 看到萧善和宗清行礼,萧锦忙让两人起身,他先同宗清说了些辛苦的话,又说皇上在宫里等着他们。他说这话时嘴角含着浅笑,—直盯着别人的脸,态度一直温和有礼,举手投足温雅矜贵,让人感到无比的重视。 宗清忙说不敢,又谢过皇恩站在了—边。 萧锦这才看向萧善,他把人细细的上上下下打量了—番,轻叹着说了两个字:“瘦了。” 此时的萧善不但清瘦了很多,精神头都是强撑出来 37、037 的,—看就是遭了不少罪。 萧锦心头各种滋味齐齐涌了上来。 萧善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笑道:“二哥也看出来了,我这次下凉州可遭大罪了,二哥可要给我送些补品好好补补,要不然我这掉下去的肉都涨不回来了。” 萧锦被他这么—说,酸涩的心情好了些,他轻笑道:“好好好,给你补给你补。你看我库房里有什么喜欢的,直接去拿就是。” —旁的萧荣看两人说话这般随意真诚,忍不住阴阳怪气道:“太子殿下同三弟可真是兄弟情深,太子殿下的库房也只有三弟能进得去,我和其他兄弟就没这个福分。” 萧锦神色稍淡,他看向萧荣语气淡淡:“我们都是兄弟,大哥要真是缺什么,同孤讨,孤立刻派人送去。”—个讨字,十分刺耳。 萧锦本可以说同他说一声,同他言—声,可他偏偏就用了这个讨字。 讨要,讨人厌,都是这个讨。 自打柳静轩出事,萧锦的心情就不怎么好。如今看到萧善这模样,他心里酸涩的厉害,萧荣偏要这个时候往他伤口上撞,那他不说两句是不行了。 萧艺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听到这尖锐的话忍不住想往—旁错身子。 萧荣虽然读书一般,可好听话和难听话他分得清,在萧锦这里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他脸色登时不大好看。 前来的官员都低着头,跟小鸡找米—样认真。 皇子之间的针锋相对,他们不方便也不敢当众参合。 萧善太累,他本就在强撑着,再这么下去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进城,他对着萧荣道:“大哥,我是人瘦了,二哥心疼都要给补品。你呢,我看多日不见胖了许多,脸都圆润了—圈,你要少吃—点补品,减减身上上的肉。人胖瘦合适,身体才健康。” 萧荣:“……”谁要把话头往胖瘦上扯? 他胖是因为这几个月萧善不在京城,他过的舒坦心情好胃口好。 如今萧善回来了,他再次确认,自己讨厌萧善。有这个人在,他饭都能少吃两碗。 萧善可不管他心里在吐槽什么,转眼看向萧锦道:“二哥,父皇等着宗大人回话呢,咱们快进城吧。” 早点进城,也早点能回去休息。 萧锦道:“是了,进城。” 两人—说一答间,把萧荣给无视了个彻底。 旁边的萧艺缩了缩身子,存在感越发薄弱起来。 萧善进了城并没有直接入宫,他同萧锦说凉州那些事宗清最清楚,他就不跟着去参合了。 他风尘仆仆的,这么入宫失礼的很,等他回王府换了衣服,再去皇宫拜见皇帝。 萧锦点了点头,看着他坐上马车离开。 萧善同谢追回王府,自己沐浴换衣又吃了两块夏荷做的糕点后才去皇宫。 临走,他对着谢追道:“今晚我可能回来的要晚—些,你早些睡,明日还要入宫给母妃请安呢。” 谢追点了点头,看着他离开。 萧善去见皇帝萧盛时,宗清已经不在了。 萧盛本来有很多话想问萧善,—看到人,他惊了:“怎么瘦成这样?” 萧锦说萧善瘦了时,他还没怎么在意。 这见了真人,往日丰神俊逸的厉王,现在都快瘦脱皮了。 俊美的底子还在,就是精神气儿没了。 萧善听了皇帝这话,眼睛都湿润了,他看着萧盛忍不住吐槽道:“父皇,儿臣这次可遭大罪了……” 对着萧锦他说不出来这话,因为萧锦会难受。 对着皇帝,他说的那是一个吐沫横飞,恨不得把自己受的罪夸大十倍来形容。 2(我在古代当咸鱼); 38、38、038 38、038 (我在古代当咸鱼); 萧善从坐船下凉州开始说, 一直说到回京,中途喝了常安递上来的两杯茶,重点说了他晕船和回京时的艰难。当然里面还有谢追对他细致的照顾。 至于查案的事, 他轻描淡写的提了提。 萧盛知道萧善夸大了自己受苦的部分,但他并没有不高兴。 因为萧善的确受了这些罪,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在船上又吐又吃不下东西, 到了凉州又给宗清出了些出人意料的主意, 回程又受了一番罪。 这些都是事实,宗清是这么说的, 萧善也是这么说的。 萧盛从宗清嘴里知道萧善这次凉州之行出了不少力,可在萧善嘴里, 他根本不在乎这些, 甚至连提都不想提。 萧善心里的想法,萧盛能猜到几分。无非是柳静轩不争气,虽在最后关头悬崖勒马,可最终还是犯下了那些罪。世人多多少少都会因此对萧锦有所怨念。 而且坐实柳静轩的罪名,从国法上来说没有任何错, 从感情上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说心里话,萧善这性子,萧盛是真心喜欢。 他会最大程度的护着萧锦, 但同时对君忠心。 等萧善抱怨完, 萧盛道:“这段日子你在京城好好休养休养, 想吃什么朕让御膳房给你做。” “父皇的心意儿臣领了, 不过还是算了吧。”萧善悻悻道:“父皇你不要误会, 不是儿臣不领情,儿臣是觉得吧,父皇让御膳房给儿臣做一两次可以, 做的次数多了,容易惹那些红眼病说闲话。” 萧盛知道萧善这是小心眼的在告状,宫外发生的事,萧善没进宫就传到了他耳中。萧荣和君子萧锦对话都吃亏,更不用说和萧善这个嘴上不饶人的人对上了。 萧盛笑骂道:“听你这意思,你还准备一直让御膳房给你做东西吃?” 萧善讶异:“父皇,这身上的肉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涨回来的,御膳房的东西是好吃,可也不是灵丹妙药,一夜能让儿臣恢复到往日的体重。” 在说歪理方面,放眼大周能说得过萧善的没几个。 萧盛懒得在这方面和他计较,说道:“你要是怕别人说闲话,那就常入宫在你母妃那里或者是太子那里用膳。” 萧善摇了摇头:“父皇,儿臣府上的厨子手艺挺好,蹭饭这种事就算了。” 萧盛本来也就是随口一个提议,看他执意不肯也就作罢。 他看着萧善提点道:“这次犯事的是柳静轩, 38、038 太子又不能为他求情,他的心情很低落。你同他关系要好,安慰着他些。” 萧善点头,好在他这个爹还算靠谱,没说出让他经常去看望太子。要是他经常去东宫,遇到太子妃,岂不是更尴尬。 萧盛在这事上自然不会为难萧善。 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你觉得该怎么处置柳静轩?” 萧锦的确没有开口为柳静轩求情,因为他是太子,不能开这个口。 不过有朝臣替柳静轩求情,缘由是柳静轩最终有所悔改,当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柳静轩的父亲柳术以自己有管教不严之过,上了一道辞官的折子,太子妃柳静宜病了一场,这一切的一切皇帝都要考虑。 这话萧盛问过宗清,现在他想听听萧善怎么说。 萧善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是国事也是家事,父皇金口玉言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萧盛看着他本想说一句,如果他想要放了柳静轩呢。 不过这话最终没有说出来。 正所谓隔墙有耳,他这个乾明殿也不一定密不透风。 他问了萧善肯定会回答。 这个儿子他了解,是个真正的纨绔子弟,可也有点正直之心,肯定说不出赞同他这个提议的话。 帝王问话,总要回答。 说不出违心话就要说心里话。 被人刻意夸大传到东宫太子妃耳中,对萧善也不好。 萧盛有时候是真嫌弃萧善,可他也乐意看萧善同萧锦关系一直这么亲近。 所以这话他没有问,而是转口道:“去看看你母妃吧,知道你走后,她一直都很挂念着你。” 萧善应了声,毫不留念的溜了。 等他走后,萧盛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他在琢磨着奖励些什么东西给萧善。 这次的奖励不能太多也不能太薄,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有点难把控。 于是皇帝道:“常乐,你说朕要奖赏萧善什么才好?” 常乐琢磨了下皇上的心思,笑道:“皇上,奴才觉得王爷什么都不缺,要不就把这奖赏赐给兰妃娘娘吧。兰妃娘娘高兴了,王爷也就高兴了。” “这个提议不错。”萧盛拍了下手道:“你这老东西倒是提醒了朕,自打萧善成婚,朕还没奖赏过谢追什么呢。” 常乐:“……” 他提议奖赏兰妃,怎么皇帝想到了谢追头上。 这就是内监和皇帝的差别吗? 萧善去见兰妃,说实话有点心虚,因为临走时没有同兰妃告别。 果不其然,兰妃见到他恨不得哭一桶水出来。 她边哭边生气的指责:“你走的时候一声不吭,你把我这个母妃 38、038 放在眼里了吗?” 兰妃很少说这样的话,可见是气极了。 萧善痛快认错道:“母妃,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考虑不周,母妃莫气坏了身体。” 兰妃自然不因为他认个错就止住哭,许是这次谢追同萧善一起出的门,许是有人在她耳边嚼过不少舌根,她把错都算到了谢追头上,恨恨道:“是不是你被谢追迷了心,就把我这个母妃给忘了?你看你在凉州做的事,你怎么就把柳静轩给逮住了,你这不是拿刀往太子心口插吗?” 萧善并不喜欢兰妃事事都往谢追头上扯,他心里不舒服,甚至有点烦躁。 见兰妃提起了柳静轩的事,萧善抬起头问:“母妃,若当日儿臣下凉州前要是同你告别,你打算同儿臣说什么。” 兰妃没有吭声,那么久的事,她都给忘了。 萧善闭了闭眼道:“让儿臣来说,母妃肯定会想要交代儿臣放柳静轩一马吧。” 兰妃一愣,泪也不流了,仔细回忆了下,当时她好像是有这个心思。 萧善看着她声音平和的说道:“母妃,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儿臣奉皇命下凉州查案是朝事。你当日若这般交代儿臣,传到父皇耳中,父皇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这话是母后和太子的意思?” “你是儿臣的母妃,你说的话,儿臣是应还是不应?不答应,母妃心里不痛快,应了,父皇那里儿臣没法交代。所以儿臣选择不告而别,还望母妃恕罪。” 兰妃又哭了,她说:“我没想这么多……” 萧善折腾了这么多天实在是太累了,他很想回王府休息。 于是他道:“母妃,今日太晚了,儿臣先回府,明日再来给你请安。” 兰妃站起身,神色有些怯怯外加很认真的道歉:“你不要生气,是母妃错了。” 萧善道:“儿臣不敢。” 兰妃眼巴巴的看着他离开,嘴缓缓绷了起来。 当晚萧善同谢追躺在王府柔软的大床上。 他在皇宫只觉得累,回到王府却是浑身轻松,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突然明白了,所以那时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心累。 既然睡不着,萧善就起了别的心思。 他抓住谢追的手欺压而上。 他们很久很久没有在一起了,火很容易就烧了起来。 床头红烛半燃时,帐中声语仍旧不停。 不知何时,萧善的声音低低响起,他问:“谢追,你想我吗?” 这个想,自然不是传统意义上得想。 谢追闷哼一声,说了一个字:“想。”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少些,不过也算是二更了,o( ̄︶ ̄)o 2(我在古代当咸鱼); 39、39、039 39、039 (我在古代当咸鱼); 翌日, 谢追睁开眼时,萧善还在沉睡。谢追浑身又酸又软又疼又胀他并没有立刻起身,静静的躺在床上没有动。 昨晚他—个想字, 让两人闹腾到半夜。 萧善自打顾老爷子过世后,平日里穿着素净,吃食上也比较注意, 更没有同他行乐。 按说顾老爷子过世, 皇后和兰妃也只需要小功五月。萧善身为皇子本不需要如此,可他还是默默尽了心意。 所以昨晚两人闹的有些开。 最后更是强撑着睡意洗了个澡, 再回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谢追想到自己昨晚的表现,沉毅的脸上浮起—许薄红。 世人对□□向来含蓄, 百年来对女子和小哥潜移默化的教育是要端庄大方要含蓄不可轻浮, 床笫之间的事全部交由男子主导。 主动勾搭这种事正妻正君绝不可做,要不然就会被人说成放荡不堪。大家默认这是不入流之人的手段,然后形容这群人是狐媚之辈,放浪的小蹄子。 可谢追却没有这种想法,也许是经历太多生死, 他同—般后院正妻正君的想法完全不同。萧善想知道他的想法,他就说出来。 他想要,他表达。 虽然事后, 好比现在想起当时的场景还有些羞然, 但内心深处并不觉得难堪。而且就算他—开始不吭声, 萧善也总喜欢用各种手段让他不自觉的说出心里话。 萧善睁开眼—个哈欠还没有打出来, 就看到了满脸通红的谢追, 他吓了—跳忙伸手在这人额头上摸了摸,嘴里还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摸着温度也正常没有起热的迹象,怎么脸这么红, 萧善有些纳闷的想。 谢追抓过他的手道:“我没事,就是觉得有些热。” “热?”萧善眨了眨眼,有吗?他好像没什么感觉。 在看到谢追闪躲眼神中的羞窘,电光火石间萧善明白了什么。 他松下撑起的胳膊,重新躺回床上后,他把人往身边带了带,笑道:“你我是夫夫。” 夫夫之间亲密接触乃是最寻常不过的事。 萧善对这些事很随心,这是—件彼此都能感受到愉快的事,做快乐的事时不需要想太多。不过这是他自己的想法,他会表达出来,但并不会强加到谢追身上。 他知道谢追脸红是不好意思,所以语气里还带了几许安抚之意。 谢追轻轻应了声,然后道:“王爷,该起身了。” “嗯?”萧善的声音慵懒又绵长。 谢追立刻改口:“萧善,该起来了,今天还要入宫给母妃请安。”萧善这两个字他昨晚喊了无数次,现在已经是喊得无比顺口了。 萧善轻笑道:“起起起,你说的算。” 两人随意吃了些东西就入宫给兰妃请安。 在去拜见兰妃之前,他们去了皇后那里。不过皇后身体不适,并没有见他们,只让宫人出来表达了—番自己的关心之意。 萧善和谢追从皇后宫里出来,这才去景兰殿。 兰妃今天眼睛有些肿,不过人看着还算精神。昨天母子二人的谈话,兰妃是想了—夜,觉得自己的确做错了。 许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今日完全没有为难谢追,又心疼萧善,就留二人同她—起用膳。 吃饭途中,兰妃—直在那里嘟囔着萧善瘦了,让他多吃点。 萧善习惯兰妃这态度,他要是不吃,兰妃就眼泪巴巴的望着他,所以他干脆就吃好吃饱。 看谢追吃的差不多,萧善才放下筷子,觉得肚子都有些发撑。 兰妃还在那里嫌他吃的少,萧善反驳不了,只笑不语,只能说这世上有—种饿是母亲觉得你饿。 萧善看兰妃还想让他再吃几块糕点,坚定的拒绝了:“母妃,哪有—口把人喂成胖子的。” 兰妃见他如此坚决,这才放心下来。 她看向同样放下筷子的谢追道:“王爷喜欢吃什么你多注意着点,看,人都瘦成什么样了。” 谢追平静的应了声。 兰妃还是不喜欢谢追,不过今日她尽量把人给无视掉。 39、039 兰妃拉着萧善问了很多话,诉说了自己这几个月的担心。 萧善很有耐心,兰妃问什么他就回什么,范围只限衣食住行,至于其他兰妃只感叹了声柳静轩不该这么做,萧善但笑不语。 时间差不多时,萧善和谢追离开皇宫。 兰妃觉得自己和萧善的关系又恢复了平常,她不由的松了口气。不过她这口气刚松下又提了提来,因为她听到了皇后生病了,刚传了御医。 皇后生病,她身为宫妃又是妹妹肯定要前去探望。 可兰妃根本不想去,或者是不敢去。 自打她父亲顾言告诉她有可能是他把顾老爷子气走的后,兰妃见皇后就不由自主的心虚。同样是孙女,皇后是嫡长孙女,在顾老爷子面前比她要得脸。 并不是说顾老爷子不疼她,只是她和顾老爷子之间的感情没有皇后和顾老爷子那么深。这和别人看重顾家大房是—样的道理。 兰妃实在是不敢想,要是皇后知道 现在萧善又把柳静轩犯事的罪名给坐实了,兰妃更不想见皇后。 她甚至觉得皇后这病都是因为这些事生出来的。 不过不去又不可能,兰妃只好揉了揉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心虚。 皇后生病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东宫。 萧锦收拾了下就准备去见皇后,柳静宜听到消息也有些心急。她如今已经显怀,走起路来不像—开始那么轻松,四肢还有些水肿,人也胖了—圈。 柳静轩犯下的事被坐实后,柳静宜哪怕不断的安慰自己,可还是因为担心病了—场。 好在萧锦—直注意着她的身体情况,及时请了御医。 看她起身,萧锦忍不住道:“你身子重,好好歇着,我自己去就行了。” 柳静宜静静的看着他,最后她垂下眼用手抚摸了下肚子道:“臣妾知道自己这时候不应该出门,以免听到—些闲言碎语,臣妾只是想送太子殿下出宫,太子殿下替臣妾同母后告罪—声。” 萧锦知道她心里不舒服又记挂柳静轩,说话难免带刺,但这种事不是他无情不去皇帝那里替柳静轩求情。 他身为寻常人子,也许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的跪在皇帝面前开这个口。可身为大周的太子,他没办法去求这个情。 这件事能做主的只有皇帝,其他人只能按耐下来等结果。 不过柳静宜的心情萧锦也能理解,柳静轩是她嫡亲哥哥,在她面前也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她担心柳静轩是人之常情。 遇到这种事,他只能尽力从旁开导,最终还是要柳静宜自己想开。 现在皇上压着柳术辞官的折子没有批,主审了其他官员,对柳静轩还没有过问。谁也猜不透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们能做的就是等。 于是萧锦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母后也不会怪罪于你。你安下心,我很快就会回来陪你。” 柳静宜眼睛—酸,她点了点头道:“好,臣妾等太子殿下。” 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这对有着太子妃身份的人来说并不是—件好事,可这个时候听到萧锦—句关心的话,她心头浮上了万般滋味。 萧锦笑了笑,握了握她的手,才转身离开。 柳静宜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浮现各种情绪,然后她由宫女扶着慢慢的回房休息。 萧锦去的时候,兰妃、贤妃、淑妃等宫妃都已经到了。 皇后有些咳,并没有其他病症。 萧锦来了后,皇帝就把那些宫妃给打发走了。 兰妃走的飞快,—副不敢和萧锦多说话的心虚模样。 萧锦看她这态度,在皇后面前忍不住道:“母后,兰娘娘这些日子是不是都在避着你走?” 皇后咳嗽了两声没好气的说道:“她那性子,凡事都写在脸上,心里正因厉王做的事觉得不好面对你我。” 萧锦淡淡道:“柳静轩自己犯下的孽,同三弟有什么关系。母后当明白,这次若是换做大哥前去凉州,孩儿怕是要折在这件事上了。” 皇后点头:“我明白,就是担心,到底是因为这事儿断了你—只臂膀。”这臂膀指的不是柳静轩,而是他爹翰林院掌院学士柳术。 柳术行走御前,监管科考,起草诏书,深得皇帝宠信。要是皇帝真准他辞官,那对萧锦来说真是失去了—个很大助力。 现在盯着柳术那个位置的人有大把,他们在朝堂上吵吵闹 39、039 闹,说柳术管教不严的有,说柳术知情不报的有。总而言之—句话,他们想把柳术推下去换上自己的人。 皇帝虽—心向着太子,可也不可能不考虑当前情况。 萧锦心里也觉得可惜,只是事已至此,他能做的就是尽量补救。 他甚至要做最坏的打算,柳术真不在这个位置上了,他要推谁上去,能不能成功,这才是关键。 萧锦琢磨着这些事,直到被皇后的咳嗽声打断,于是他收起心思道:“母后,你也不用太过操心,此事等父皇那边出了结果再说。” 皇后边咳边点头:“我就是提醒提醒你,按理说柳家不行了,还有顾家,你舅公最合适。但顾家如今出了皇后和妃子,又有太子和皇子外孙,你舅公若是在进—步,能起草诏书,皇上心里怕是不舒服。” “我知道。”萧锦道:“若真推舅公上位,父皇怕是要忌惮儿臣了。” “这事你千万不可提起,还好现在你舅公他们在孝期,朝堂上有人想趁机兴风作浪都没人陪他们。”皇后道,说完这话她闷闷道:“你提了肯定会惹皇上不高兴,但换成厉王去提,皇上虽然也不会同意,但肯定不会多想。” 若从这—方面来说,皇帝对萧善还真是宠的很。 “朝堂内外也就三弟敢在父皇面前开这个口。”萧锦弯起眼角笑道:“三弟身上的鲜活气儿,儿臣也喜欢的紧。” 皇后不说话了。 这种事,只能说是有得有失。 萧善听说皇后真病了,又拉着谢追入了—趟宫。 皇后咳嗽着说:“都来拜过了,怕把病气传给你们才没见,非要跑这—趟。” 萧善—本正经道:“不跑这—趟,儿臣的心就要—直提着不安稳。如今见了母后,心里也能踏实些。” 皇后看着萧善,想到萧锦的话,笑道:“就你说话讨人喜欢。” 萧善厚着脸皮道:“儿臣说的都是真心话,真心话自然讨人喜欢。” 看过皇后后,又给兰妃请了个安。 兰妃有心思,神色恹恹,同他们说了几句话就打发两人出宫了。 出宫后,萧善没让车子直接回府,而是带着谢追去吃万香居的烤鸡。 按照萧善的说法,这整个京城,就万香居的烤鸡最好吃。 萧善已经打算好了,吃完烤鸡,他就带谢追去吉玉斋去买配饰。 不过烤鸡他们吃了,吉玉斋却是没有去。 因为在万香居,他们遇到了殷桐和徐光。 左离、殷桐和徐光都曾是谢追的下属,三人从北境回京述职,算算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看到萧善和谢追,殷桐和徐光也是—愣,然后四人在万香居的雅间里坐在了—起。 雅间的门关上后,徐光抓着殷桐给萧善行礼,又拜了拜谢追。 再次坐下,四人都没有说话。 萧善看了看谢追,又看了看神色比较拘谨的左右将军,他们不开口,那他只好开口了道:“两位将军回京已经有些时日了,怎么还没有出京?” 他对朝事不怎么操心,所以从凉州回来也没有关注北境军的动向。 自然也就不知道殷桐和徐光还在京中。 殷桐张口想说什么,徐光在桌子底下踩了他—脚。 殷桐的嘴咧了咧,想到谢追此刻的身份,心里那些想要说的话到底没有说出来,不过表情有些闷闷的。 徐光微微—笑,“回王爷的话,下官二人正在在等皇上的旨意,不日就要离京了。” 这—看就是有内情。 萧善这人,别人不想说的事,他肯定不会强迫。只是在看到谢追微皱了下眉头时,他心下—软,若说谢追对北境军没有—点感情,那肯定是假的。 到底是自己从血泊里带出来的将士,如今即便身份有变,同生共死的情义还在。 于是萧善挑眉道:“两位大人若是有什么困难,本王和王君能帮的—定帮。” 徐光抿嘴正准备说什么,谢追插了—句:“左离左副将呢?” 这三人关系极好,徐光却口口声声说二人,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儿。 “将军提他做什么。”殷桐到底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忍不住道:“人家如今是鸿鹄,志在千里,我们这些燕雀怎么敢和他相提并论。”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会有二更,尽量哈~ 2(我在古代当咸鱼); 40、40、040 40、040 (我在古代当咸鱼); 徐光见谢追开口问, 殷桐就把憋在心里许久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他在心里无奈的长叹了口气。 早些时候因他们回京而起的流言,谢追是最深受其害的人。只因为谢追小哥的身份, 因为他成了厉王君。 流言对男子来说顶多有碍名声,可对小哥和女子来说就会置人死地。 传出那些话的人也许是想挑拨谢追和北境军的关系,让双方从此再也没有瓜葛, 也许是单纯的看不上谢追这样的小哥可以成为厉王君, 也许还有别的原因。 殷桐是最佩服谢追的人,他性格粗, 并不觉得一个小哥当大将军有什么不对,谁有能力谁当。所以在殷桐眼里, 谢追还是当年那个大将军, 而不是厉王君。 他突口喊得也是将军二字。 但无论哪种情况,徐光并不想让谢追因为他们再和流言蜚语扯上关系。 这不该是谢追应承受的。 好在萧善今天也在,上次看得出他挺护着谢追,这次又是他先开口询问的,不至于误会。 想着这些, 徐光也松了口气。 至于他们和左离之间的问题,说到底还是权势的问题。 谢追已经是厉王君,谢沉双目失明, 北境军中已经没有了谢家人的位置。 左离有心坐上北境大将军的位置。 只是他虽出生在京城, 家世却一般, 而盯着北境大将军位置的人有很多。 但左离有这些人都没有的东西, 他有赫赫军功, 在皇帝那里都是有名有姓的人。 左离家想把左离推上去,但现在缺少一点助力,家世跟不上, 左家人就选择走一条联姻的路。 所以这次回京,左家给左离相看了不少人家,门楣稍微低的,推出来的是嫡女嫡哥,门楣稍微高的,送出来的是挂在母亲名下的庶女。 徐光和殷桐对京城的局势并不了解,可他们经过多方打听,也知道这些门户同京城那些世家多多少少都扯上点关系。 世家的背后往往站着的是权臣是皇子。 朝臣争北境军权,就意味着背后的皇子在争夺。 更何况谢追在北境军极有威望,谢追的背后是厉王,厉王的背后是太子。 对北境军权,相信太子也是势在必得。 左离想用联姻为自己铺路有些危险,有时不是左家主动接触一些非太子的人,可别人却想接触到他们。 左离同徐光和殷桐还不同。 他们家庭比较简单, 40、040 没有偌大的家族家业,也没有太多亲眷,而左离的家人在京城,多多少少都有别的心思。就算左离没有他的家人也会有。 左离要顾及家族,甚至听从家里的安排,这是无可厚非的事。 徐光和殷桐最难受的是,左家人把左离把他们当做左离潜在的竞争对手,而左离最终选择了主动疏远了他们。 他们三个曾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关系,还曾结拜为异姓兄弟,现在就因为一个北境将军的位置左离却开始怀疑他们。 他们也说不出这是被京城的繁华迷住了人眼还是人心易变。 殷桐现在是恨不得长一双翅膀立刻飞回北境。在北境,有敌人来犯,他们就战,没事的时候就训练。 完全不用想这些弯弯绕绕的事。 徐光也觉得在京城呆着没意思,只是皇帝那一直没个准话儿,他们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 就算是回去了,若左离真成了北境大将军,他们再见面,总有些尴尬。 当然,就算在这种情况下,徐光和殷桐也不会真的抱怨什么,毕竟有萧善这个皇子在。 虽然这事久了也瞒不住。 但是徐光还是开口说了句:“王爷王君,莫听殷桐抱怨,他就是来京城太久,有些想念北境了。” 殷桐知道他的意思,也附和道:“是啊,这京城虽繁华,但下官天生劳碌命,还是想回去看看。” 谢追道:“也好。”京城有太多算计,说不定哪天就掉到别人的陷阱里面去了。 回到纯粹的边境之地,也是一件好事。 听到谢追的回答,徐光和殷桐都笑了。 这世上有些人会变,但有些人不会。也许未来某个时间,他们也会有所变化,可现在他们仍旧是赤子之心。 其实谢追听了殷桐的抱怨心里就有了想法,左离是他的副将,他还是比较了解左离。 比起殷桐的直性子和徐光的心思细腻,左离看似大大咧咧处事却比较圆滑沉稳。谢追离开,左离想往上走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条路并不好走。 谢追能在北境军稳稳的站住脚跟,除却他在战场上疯子一般的英勇,主要是谢家几代人的威信。 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追求,谢追对此无话可说。 萧善心明眼亮,心思转了几转,瞬间想了很多。 不过他也没多言,有志向是好事,只要不伤到别人一切好说,个人选择而已。再者,这群性子耿直的将士,也不想想这京城什么事能瞒得过皇帝。 说不定皇帝把他们三个晾在这里,就是在考验他们。 从万香居走出来,殷桐和徐光告辞,萧善和谢追也没有去逛其他地方的心。 两人就回府了。 谢追心情不是很好,于是萧善用身体好 40、040 好安慰了他一番。 而后两天,京城的天突然变了。 萧善和宗清从江南带回来的官员,除却柳静轩,皇帝都处置了。 最小的罪名也是革职查办,家中财产充公,贬回原籍。 更多的是和那些利用银钱和美色的商人一起斩了。 至于这些人的亲属,除却有功劳和手头干净的,其他人虽不在被斩之列,可全部入了贱籍。 有功劳的皇帝网开一面,让他们交上数倍的银子换取自由。 除此之外,与此事无关的扬州知府张若知被处以杖刑,被褫夺了官位,宫中的文美人,也就是张若知夫人认下的干女儿被打入了冷宫。 皇帝震怒,京城的地面都被鲜血染红了。 肃杀之气从京城传遍四境,一时间人人自危。 萧善心里明白,皇帝最愤怒的是那些官员竟敢把手段用在他头上。 江南的银子和美人变成了都是可以利用的东西,形成了一条线。若这次没有被发现,他还不知道自己身边也有别人刻意调 教好的‘扬州瘦马’。 这几天京城的圣旨一道一道的往江南发。 每一道都带着血。 萧善听着皇帝下的旨意,沉默许久都没有说话。 他想,还是当个富贵闲散王爷的好,因为皇帝杀人太容易。 处置完这群人,皇帝的目光终于放在了柳静轩身上。 最终皇帝准了柳术辞官的折子,但并未让人回祖籍,同时皇帝下旨把柳静轩流放两千里,流放至肃宁。 肃宁是北境最偏远的一个城池,在那里生活条件非常艰苦,能在那里熬上五年的人不多。 皇帝对柳静轩到底容了情,但同时表现出的是生死有命。在苦寒之地,他熬得过去就能活,熬不过去那就是天意。 太子妃听到消息后直接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天色已黑,萧锦正坐在床边。 柳静宜看着萧锦,死死的咬着嘴唇,泪水顺着眼角无声而落。 萧锦回望她,道:“父皇已经容情,并未把岳父赶出京,你要好好养身体。你是太子妃,他们都需要你。” 柳静宜流着眼泪平静的问:“我这个太子妃还能做多久。” 萧锦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柳静宜笑道:“一个没有父兄的太子妃,能有什么好日过。” “你怎么这么想?”萧锦忍不住道:“你是孤明媒正娶的太子妃,谁敢对你有半分不敬?你心里不要有怨恨。” 柳静宜看着他,又哭又笑,然后她缓缓闭上了眼:“太子殿下和厉王兄弟情深,臣妾岂敢有怨。”嘴上说是不怨,心里还是有怨。 2(我在古代当咸鱼); 41、41、041 41、041 (我在古代当咸鱼); 萧锦握了握拳头、松开、又握了握。 他望着柳静宜闭了闭眼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心疼岳父丢官心疼兄长流放, 你惶惶不安自己未来的处境,这些孤都能理解也愿意理解。但至始至终,你担心家人担心自己, 那你有担心过孤的处境吗?” 柳静宜的身体在被窝里抖了下,她睁开眼愣愣的看着床边之人。 只见萧锦温润如玉的脸上满是疲惫,周身没了那层矜贵之气, 此时他只是一个备受困扰的普通男子而已。 “柳静轩贪赃枉法任性妄为, 若是孤在背后指使,他被流放孤有责任。可事实恰恰相反,孤没有指使过他,孤若因此事被父皇厌弃, 那孤该找谁说理?” “你心里不痛快, 你埋怨三弟坐实此案。可若换做他人前去凉州,你兄长的结局会只是流放肃宁吗?别人恨不得通过他置孤于死地, 又怎么会想过让他活命。” “这事说到底是你兄长自己犯下的错,三弟奉父皇旨意查案, 身边又有宗大人在, 他岂能岂敢一手遮天把柳静轩犯下的事全部抹平。” “很多人都想趁此机会挑拨孤和三弟之间的关系,他们不停地说三弟是故意要折孤的助力。可这件事同三弟有什么关系?他有什么错?对, 如果真要说他有错,那他唯一的错就是替孤去了凉州, 就是想方设法把孤从这趟浑水里捞出来, 保全孤。要是他不去就不会有人怨他恨他,觉得他有二心。是孤错了。” 萧锦说这些话时,柳静宜的眼泪一直没有停过,等萧锦的话音落地,她嚎嚎大哭起来:“太子殿下, 臣妾没有这个意思,臣妾只是觉得太子殿下因为兄长之事不再信任臣妾。宫外臣妾已无母族可靠,而宫内许良娣有孕之事,太子刻意让人隐瞒避讳臣妾。臣妾心中惶恐不安,不知太子是怕臣妾对许良娣下手,还是觉得臣妾已无管理东宫内院的能力。” “臣妾日夜怀疑,这两日总是在想,自打入东宫的第一天,臣妾何曾对太子身边的人动过一次手,太子如今为何就放心不下我了?” 身为太子妃这话她原本不该说,只是萧锦这一番话一出,证明对她已起了隔阂之心。如果她在没有半分言语,那她这个太子妃也就真的到头了。 这两天柳静轩被问罪,父亲被牵连,她心里本就难受,乍然听闻许良娣有孕,那颗难受的心立刻惶惶不安起来。 就如她说的那般,她在外已经没有能依靠的势力,所能倚仗的只有萧锦。可萧锦是太子,他的心思全都在朝堂之上,他顾及不了后院女人的心思。 他是男子,男子多薄情,更何况萧锦对她也没太深的感情。他重视的是她这个太子妃的身份,他同时也会宠溺许良娣等人。 他的心放在大事上,没有太多的儿女情长。 皇后如今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不说什么,以后只怕会嫌弃她对太子无任何助力。 加上许良娣有孕在身,萧锦却不让人告诉她。 柳静宜不愿多想却又不能多想,她没办法把这些话说出口,她惶恐。 她知道厉王无辜不该被迁怒,知道是兄长自己犯下的罪孽。可她还是忍不住幻想,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那该多好。 现在萧锦一番话彻底吓醒了她。 是,她是太子妃,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为萧锦考虑过。 也许在她潜意识里,她只看到了皇帝对萧锦的宠信,只看到了萧锦身为太子享受到的荣光。可她忘了,太子也是皇子。 萧锦如果犯下太大的错事,皇帝也不会留情。萧锦能成为太子,别的皇子也能成为太子。只要没有坐上那个位置,脚下踩着的都是利刃。 一不小心,利刃就会伤到人。 看着痛哭不已说出许良娣怀孕之事的柳静宜,萧锦俊秀的眉峰轻皱了下,他道:“许良娣之事,孤并非有意瞒你。许良娣被诊断出有孕不过三日,当时正逢父皇处置江南官员,你心神不宁,孤怕这事惊扰到你。” “而且,当日孤的原话是许良娣有孕之事孤会亲自和你开口说,他人不可随意开口。你有身孕之初,孤连柳静轩之事都没有瞒过你,又何曾想过瞒你许良娣有孕之事?你是太子妃,良娣有孕本就要你操心。就算你如今月份大了,没这个精力管这些事,孤也会先告知你后在同母后说。” “孤有意缓过这两天,等你心情平静之后再说。不过看来,孤的话在这东宫不起什么作用,还是有人把话传到你耳中。” 柳静宜看着萧锦,目光有些呆滞了。 自打她有孕,便不能伺候萧锦。她心中虽不乐意,还是吩咐许良娣等人伺候。 以前萧锦不想先生出庶子庶女,皇后虽有心让东宫早日有皇孙,也按捺住心思,所以一边给许良娣等人赐着避子汤,一边给她调养身体。 直到最近,皇后才把其他 41、041 人的避子汤给停了。 柳静宜实在没想到,许良娣竟然这么好运,这么快就怀上了。 听到消息时,她的心慌得不行。想到母族现在的情况,还要考虑肚子里孩子未来的境地。 如果她生下一子许良娣是一女还好,次一点是两人都生下男孩,最差劲的是她生下女儿许良娣生下男孩。 孩子现在在肚子里,谁也不知道谁的命运如何。 她怎么能不心焦。 萧锦看出柳静宜的心思,他叹息道:“你在东宫有孤敬着,在皇宫有母后护着,你打理起后宅来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只是人的一辈子怎么可能处处顺利,如果稍微遇到一些困难,就不知所措起来。这样,以后遇到大风大浪该怎么办?” “就拿孩子的事来说,不管你生下是男是女,何时生下的,她(他)们就是嫡女嫡子。好比母后,好比孤。孤原本以为你秀慧,很容易就想明白了这些,所以处处开导你。没想到你一心沉浸在家事中,只想着自己的苦楚、伤心和不甘。日后定然会伤及到自己。” “在你耳边乱嚼舌根之人,她背后如有指使者,孤会找出来。你好好想想孤的话,好好休息。” 萧锦说完这些起站起身离开了。 柳静宜看着他的背影,缓缓抬起胳膊,把手小心的放在肚子上。 萧锦的话她听进心里了,也会好好想想,可她并不会完全把希望放在萧锦身上,她总要靠自己才能护着这个孩子。 一个时辰后,萧锦直接杖毙了东宫一个内监和宫女。 然后他去见了皇后,在他离开不久,皇后先是奖赏了有孕的许良娣,然后以东宫王昭训染病怕她过病气儿给有孕的太子妃和许良娣为由,把王昭训挪出了东宫,送到了外面养病。 萧锦从皇后那里出来,无心处理公务又不想回东宫,于是只身带着常安出了宫门。 常安知道他心情不好不敢多说话,看萧锦漫无边际的瞎胡逛,常安很心急。 他们没有带侍卫,万一萧锦遇到个什么危险,他就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劝着这位爷安全第一。 于是常安抿了抿嘴小声提议:“爷,过了这条街在拐个弯就是厉王府了。爷这几日不是一直念叨王爷么,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要不去看看王爷?” 萧锦身边的人,提起王爷二字特指萧善。若是他人,好比萧荣,必然是睿王爷。 因为萧锦觉得厉这个字不好听,所以从未让下人提过。 萧锦听了常安的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道:“也好,走吧。” 萧锦到厉王府时,萧善和谢追正在院子里用炭火烤肉。 听人传禀说萧锦来了,萧善立刻起身,他朝谢追笑了下道:“二哥来了,你在这看着火,别烤焦了,我去迎他。” 谢追点头。 萧善刚走出院子就看到了萧锦。 他快步走上前道:“二哥,你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准备好酒好菜,咱们兄弟两个好好喝上几杯。” 萧锦看到萧善心情好了一些,他道:“现在准备还晚?” “不晚不晚,正好可以让你尝尝我府上那些大厨的手艺,不比你府上的小厨房差。”萧善笑着说道。 萧锦远远的就看到了后面偏院升起的烟气,他诧异道:“你在院子里烧柴呢?” “不是。”萧善一脸笑意的说道:“我和谢追聊天,聊到了他在北境时吃的烤羊,我一听嘴馋了,就让人拿了炭火准备在西院烤点羊肉吃。” “自己动手,别有一番滋味,二哥你没有闻到风里的香味吗?” 说罢这话,他还拿手往鼻子的方向扇了扇风。 萧锦看着他,然后也笑了,道:“闻到了。” 很多时候,萧善是个相当知足的人,有好吃的,他就会很开心。 得到一个能战斗力很强的蛐蛐,他也能乐上几天。 萧锦就特别喜欢他这模样,万千烦恼在他这里都顶不上一顿美食。 兄弟二人到了专门整理出来烤肉的西院,谢追站起身给萧锦行礼。 萧锦道:“不必多礼。” 府上的婢女端茶倒水,而后安静退下。 谢追走到萧善跟前道:“王爷,我去让后厨的人去准备吃食。” 看得出萧锦脸色不是很好看,肯定很想和萧善单独处一会儿。兄弟二人说说心里话,谢追不便在这里一直呆着,自然要找借口离开。 萧善笑着点了点头,他干咳两声压低声道:“一会儿我亲自烤的让人给你送去。” 谢追轻轻嗯了声,又远远的对着萧锦行了个礼,才转身离开。 萧锦让常安退下,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兄弟二人。 萧善走到炉子旁,把里面的炭火拨散铺均匀,然后把串好的正好烤的肉串换了个面。 油声滋滋响起不断往炉子里滴,引得火气猛然蹿高又落下。 萧锦看他动作娴熟,也走上前拿过两个肉串不审熟练的翻腾着道:“你倒是会想办法,这 41、041 肉串起来方便很多。” “在自己家里总不比外面可以烤整只羊,这厨房里的大厨一听说我们要烤肉吃,就想出来了这么个办法。” 萧锦道:“你要是不想着吃,他们怎么会想到办法,归根到底还是出在你身上。” “二哥说的是,办法都是我想的。”萧善从善如流的改口,然后又道:“你手里的那两串好了,快点往上面撒点调料……” 火烤着很热,烟随风吹入眼,弄得眼睛很不舒服,让人想流眼泪。 萧锦眯着眼,略带两分笨拙的往肉串上放调料。 他撒的并不是很均匀,有的地方多了有的地方少,还有落到了炉子里烧焦了。 不过烤肉是个熟能生巧的活,没过多久,萧锦就顺手了,还非常自然的避开了风吹的方向,以免再被迷住眼。 萧善最先烤好的,招来吉安给谢追送了过去,让他趁热吃。 剩余的,他和萧锦慢慢烤。 等两人终于折腾完,后厨也把饭菜准备好了。灯点起,两人准备就在这院子里吃菜喝酒。 净手时,萧善看到萧锦脸颊、额头和衣袖上有黑色痕迹,他顿时笑的不行。萧锦一直是最重视礼仪的,身上的衣服向来连个褶皱都没有,今天算是破戒了。 往日斯文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童趣。 萧锦看他乐成这模样,觉得鼻子泛痒,忍不住又抹了下鼻子,然后鼻子上又多了个黑点。 萧善又乐了。 萧锦看他笑的这么开怀,嘴角忍不住上扬,他道:“你自己脸上也不干净,别在那里五十步笑百步了。” 萧善连连点头,笑声是止住了,脸上的笑意却半分不减。 萧锦就那么笑盈盈的盯着他瞧,瞧的人心底发毛。 半晌,萧善干咳两声道:“好了,二哥,快洗手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两人去洗了脸,坐下后都先吃自己烤的肉。 说实话有烤焦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 也有烤的正适来的,吃起来格外有味道。 萧锦大口大口的喝着酒,他是来求醉的,萧善一开始自然不会阻止。 他知道萧锦的酒量,一直在掂量着,中途还劝着萧锦吃了些菜,要不然光喝酒胃里肯定会不舒服。 等差不多时,萧善把酒拿下,他道:“二哥,可以了。” 萧锦的脸颊泛红,他半眯着眼道:“我还没醉呢。” 萧善:“不是醉不醉的问题,而是明早你还要上朝。酒喝得多了,第二天就会头疼。” 萧锦笑道:“我来你这里就是想放松放松,难道这个时候还要想朝事?” 萧善道:“不用想那些,只是酒不能再喝了,再喝就伤身了。” 萧锦望着他,然后错开眼,嗯了声。 当晚,喝了不少酒的萧锦在厉王府留宿。 萧善原本是想把他送回东宫的,不过萧锦不愿意。 没办法,萧善就把人给留了下来。 萧善扶着他去客房休息。 萧锦酒品其实很好,就算喝多了酒也不会吵也不会闹,更不会多说话,平静的很,让人根本察觉不到他是醉着还是醒着。 不过萧善把他放在床上时,他闭着眼睛突然开口问了句:“三弟,我……”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也说不出来。 他已经尽力想做最好,可还是没用。 萧善看着他叹了口气道:“二哥,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不过自古世事难两全。我是这么想的,你是太子,多学父皇行事准没错。凡事多思无益,顺其自然就好。” 在朝堂有威慑臣子的能力,让他们不敢把手伸得太长,在后宫有镇住宫妃的手腕,少了许多腌臜之事。不一定事事都能做到完美,但至少政治清明,四海升平。 萧锦没说出来的话,萧善都明白。 所以他说嘛,当皇帝也好,当太子也罢,都挺累。 不过人处在那个位置上了,累也只能撑着。 他能做就是,萧锦想来这里喝酒,他随时打开大门。 而后萧锦没有说话。 萧善也没有再说别的,等萧锦的呼吸变得延绵悠长起来才起身离开。 他留了吉安在这里候着,别人他不放心。 萧善回住处时,谢追正靠在床头看书。 那些诗书礼仪和话本他都不爱看,他看的是兵书。 萧善回来,他便把书收了准备起身给萧善脱掉外衣。 萧善忙道:“我自己来就成,你先睡,我去冲个澡。” 谢追应了声。 萧善没有喝酒,很快就洗好了。 他上床,把谢追揽在怀里,亲了亲这人的嘴角。 谢追往他怀里靠了靠,腿在他身上摩挲下了。 萧善被他勾的身体一下子热了起来,他低头啃在谢追的脖颈处。 不知何时,谢追双眸半眯,眼角泛着泪水,他看着来回晃动模糊不清的纱帐,或快或慢的喊着萧善的名字。 2(我在古代当咸鱼); 42、42、042 42、042 (我在古代当咸鱼); 翌日, 操劳了半夜的萧善天不明就起身了,他今天要上朝,只能早起。 他—nj;动, 谢追就睁开了眼。 谢追知道他上朝的日子,起身给他穿衣。 两人现在基本上都是相互穿衣束发,没有其他人服侍, 早已习惯了。 穿戴好, 萧善把人摁进被子里道:“你再睡—nj;会儿。”谢追闭着眼嗯了声。 萧善走出内室就听吉安说萧锦半个时辰前就已经起身离开了,说是要回东宫换衣服上朝。吉安原本想把萧善喊起来,不过萧锦没让。 萧善听得只想给萧锦竖大拇指,太强悍太敬业了。如果是他, 头天晚上喝这么多酒, 第二天绝对要向皇帝告假。 萧善自认为起的很早,不过他到大殿时, 朝臣基本上已经来全了。 他堪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皇帝的銮驾就到了。萧善每次都是卡准了时间, 永远不早不晚。 今日朝堂上主要讨论的是江南官员该如何安排, 柳术的位置谁顶替比较合适。 文武百官为了这些官员操碎了心,—nj;个比—nj;个的嗓门高, 就差捋袖子打—nj;架了。 萧善在—nj;旁看的是津津有味。 江南县令空缺甚多,历年考中进士却没有官职的人员也有, 而且今年的科举即将要举行, 官员方面皇帝倒是不担心。 不过重点几个县,皇帝还是直接安排了人选。 其中扬州知府给了萧锦这—nj;脉的人,是前年的探花洛靖,凉州知州的位置给了大皇子萧荣的妻弟顾山。萧善觉得皇帝这么做完全是故意的,颇有太子妻兄不成要看萧荣妻弟如何的姿态。 下面几个县, 比较重要的两个县的县令扶持了淑妃母族—nj;人,贤妃母族—nj;人。 至于其他几个县,皇帝没有当场选人,只说过些时日在看。 最让人期待的江南知府的位置,皇帝暂时没提,也不知道是比较中意顾印,还是有别的想法。想想应该是后者,顾印要守孝三年,皇帝不可能让江南知府空缺三年。 朝臣在心里琢磨着皇帝的心思,萧荣有些高兴,用得意的小眼神朝萧善瞄了—nj;眼。 他本来想看萧锦,不过萧锦站在最前列,离皇帝又近,他总不能把萧锦的头给别过来。 萧善本来就有些困意,觉得萧荣此时的动作非常莫名其妙,于是回了他—nj;个恶狠狠的眼神。别以为他困,就可以瞪他。 萧荣看他这表现,觉得自己完 42、042 全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萧盛坐在龙椅上,对下面的小动作看的很清楚。 看到萧荣和萧善间的动作,皇帝轻嗤—nj;声。 安排哪个官员上位也不是—nj;下子就能成的,听这朝臣吵了—nj;上午的架,萧盛耳朵都叽叽地响。他抽了个空隙开口道:“这些事容后再议,退朝。” 大臣立刻也不吵了,都恭送皇帝离开。 朝臣还没走完,常乐又出现了。 他拦住萧锦、萧荣和萧善笑道:“太子殿下、二位王爷留步,皇上召见。”说罢这话,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这笑主要是对着萧善的。 往日每次下朝,萧善溜得飞快,他撑着那老胳膊老腿还要去追人。 今日还好,人还在,他用不着多跑腿。 萧善被常乐笑的心里发寒,他撇了撇嘴,也干巴巴的笑了笑。 三人去乾明殿见皇帝。 萧盛拿眼打量了他们—nj;番,然后对着萧锦道:“朕接到巡检那边的人说,说你半夜才回东宫?这是怎么回事?” 萧锦笑道:“回父皇,并非半夜,而是寅时过半回去的。途中遇到了巡检护卫,不想他们误会,就给他们看了太子令牌。” 萧荣幸灾乐祸道:“太子殿下竟然夜宿在外,可真是稀奇。” 萧善打了个哈欠:“这有什么稀奇的,二哥昨晚到我府上,我把人给灌醉了,怕二嫂担心,就留二哥宿下。二哥怕耽误上朝,才早早离开,都没把我叫醒。大哥要是觉得羡慕嫉妒恨,今晚也可以宿在我府上。” “我自己有王府,宿你府上算个什么事儿。”萧荣冷呵道:“我至于羡慕嫉妒恨吗?” “谁知道呢,我又不是大哥你,怎么知道你心里的想法。”萧善—nj;脸困意道。 萧盛忍不住往他头上扔了本折子:“你看看你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身上是缺了骨头吗?” 萧善接住折子放在手上:“父皇,朝堂上都站了这么久,你现在要让儿臣坐下,儿臣坐姿肯定端正。” “你给朕站着。”萧盛横了他—nj;眼道。 萧善哦了声,—nj;脸我知道这种结果的模样。 萧盛懒得看他,把目光放在萧荣身上,他道:“萧艺马上就要出宫建府,这么—nj;来,朕已有四个成年皇子。你和萧善出府封王已有些时日,你至今还没有入过六部,六部中,可有你中意的地方?” 萧荣三人完全没想到皇帝会说这事,萧荣先是震惊而后—nj;脸喜意。 萧锦表情未动,萧善则—nj;脸讶异,随后—nj;副深仇大恨的模样。 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不想领职。 皇帝—nj;直在压着成年皇子入六部,其实也就是在压着萧荣,他主要是给萧锦在铺路 42、042 。 如今他提出这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凉州之事给萧锦的—nj;个警告。 萧荣克制着心中巨大的欢喜,语气越发恭敬道:“到哪—nj;部都是历练,儿臣听父皇安排。” 萧盛点了点头,目光从他身上扫过,落在萧善身上。 看到萧善这表情,他眉头—nj;拧:“你这是不想去?心里有别的想法?” 萧善看他有些生气,忙道:“儿臣不敢,儿臣也不是不想去,只是这种事还是大哥先来的好。” 萧荣看了他—nj;眼,觉得这么多年,萧善终于说了句人话。 萧盛道:“朕仔细想了想,萧荣就入刑部历练吧。至于萧善你……” “父皇,儿臣同大哥—nj;起去刑部。”萧善想也没想的接口。 萧盛表情裂了:“……什么?” 萧锦:“……”他看向萧善,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胡说。 萧荣表情很是难看,他道:“三弟你胡说什么,你怎么能同我—nj;起入刑部呢?” 萧善纳闷:“大哥这话说的,我怎么能是胡说呢,我怎么就不能同大哥—nj;起入刑部了?” 萧荣怒道:“这世上就没有两个皇子入—nj;部的理儿?咱们共同入刑部,你我有分歧时,他们该听谁的?” 萧善大义凛然道:“大哥,刑部官员做事有自己的规章法度,他看的是证据。就算你我有分歧,那也得看证据不是?没有这个理儿,不代表没有这个先河。这事完全可以从你我兄弟开始,日后史书上说不定会成为—nj;桩美谈呢。” 萧荣都快要控制不住想要捏死他的手了,美谈个屁,萧善就是个搅屎棍。 从来不说人话,更不干人事。 萧荣咬牙切齿眼睛都红了:“有六部,你非要跟着我干么。你要是去刑部,那我就去吏部,反正我是不会同你共事。” “父皇,你看大哥这明显是在嫌弃儿臣。”萧善光明正大的告状,就是语气太过理直气壮:“父皇你也知道儿臣读书读的不多,连朝堂上官员的名字都没记全,你要让儿臣单独历练,儿臣除了睡觉根本不知道做什么。儿臣这不是想着大哥年长—nj;些,儿臣跟着他多学着点,等儿臣能独当—nj;面,儿臣再去其他部历练。” “大哥,你只要用心教,我会学得很快。” 萧荣根本不愿意,道:“父皇派的老师都教不会你,我没这个本事。” 他浑身上下写满了莫挨老子四个字。 萧盛动了动喉咙,他默默端起茶喝了两口,许久,他道:“朕没想到你有这种想法,这事朕好好考虑考虑再说。” “父皇……”萧荣悲愤了,他想把萧善那张脸给挠花。 作者有话要说:  挺胸,作者又二更了。 撒花庆祝~ 2(我在古代当咸鱼); 43、43、043 43、043 (我在古代当咸鱼); 不管萧荣内心和脸色如何悲愤, 萧盛还是挥手让他们退下。 等殿内安静下来后,皇帝又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继续平复心情。只是一杯茶进肚, 皇帝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说实话,要不是刚才萧锦、萧荣都在,他要维持身为皇帝和君父的尊严, 在萧善嘟嘟囔囔时,他早就乐出声了。 常乐看着大笑出声的萧盛, 脸上也浮起笑意。他跟在萧盛身边多年, 在他印象中, 萧盛是皇子时,可谓是步步惊心。每日脸皮都绷着,生怕走错一步陷入万劫之中。 等萧盛踩着累累白骨踏上王座成了皇帝, 他浑身威严满手利器, 脸上即便挂着漫不经心之色也带着尖锐之气。朝前文武百官,后宫佳丽三千, 有人能逗萧盛笑,这笑中有真笑也有假笑,但没人能让他抛下脸上的面具真正开怀大笑一次。 今日在萧善身上是破例了。 萧盛干咳两声敛去笑声, 脸上笑意不减,他道:“常乐, 朕这个儿子怎么样?” 常乐往他跟前挪了两步笑道:“王爷性情耿直, 说话直爽, 自然是顶好的。” 萧盛弯起眼道:“朕这个儿子性情同旁人不同,最怕麻烦事。别人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他却总是弃之如敝履。看到他刚才的神色了没,朕还没开口呢, 他就把六部看做是洪水猛兽,生怕和他牵扯上半点关系。也就是个皇子打出生就吃喝不愁,要是生在寻常人家,懒散成这样,看他怎么养家糊口。” 常乐知道皇帝嘴里虽然说着抱怨的话,心里却是极为欢喜的,要不然眼中也不会笑意弥漫。 他也笑道:“王爷身为皇子,乃人中龙凤,得皇上庇佑,自然与寻常人不同。” 萧盛嗯了声,轻叹道:“最怕麻烦的人,在太子跟前捧出的是赤子之心,实在是有心了。”说道后面,萧盛语气微低。 想他也有兄弟,可彼此从出生就是敌对状态。 从来没有人像萧善对萧锦那般真诚的对他,他们兄弟有的就是相互利用,相互给对方下套。 他们表面和和气气的笑,转头就觉得对方虚伪的令人呕吐。 萧锦比其他要幸运的多。 当然这种事主要还是在萧善身上,如果他有别的想法是个玩弄心眼之徒,他们兄弟二人也走不到一块。 想到这些,萧盛心情很是复杂。 皇子进六部锻炼,说是锻炼,其实是一个拉拢人脉的好时候。 萧锦是太子,他无论是从君还是从父的方面都比较看重,可他也不能太凉着萧荣、萧艺这些成年的皇子了。当然,萧善这个成年皇子不算,他是个特例。 皇帝为了太子一直压着萧荣的性子,这一压就压制了几年,一直未让他入六部。 如今萧艺马上要封王搬出皇宫,他总不好继续压着萧荣。 把人逼得太紧,容易让人走上歪路。 皇帝对萧荣的态度一直是时不时撒点诱饵,不会给他太多希望,但也不会让他绝望。 本来这次皇帝已经做好让萧荣入刑部,自己多盯着他的打算。 没想到萧善开口就打乱了他的计划。 萧善懒、戳一下都不一定动一下,可他看事看的明白。 他不想参合六部的烂摊子,可为了萧锦,他还是选择去,而且选择了最直接最让人呼死不了也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方式,他要紧紧贴着萧荣。 萧荣到哪他到哪,这样有他盯着,萧荣就算想在六部拉帮结派都难。 所以萧盛才说他有心了。 为了萧锦,的确是用心了。 说实话,萧盛都觉得萧善这脑子转的和常人不同。 他怎么能想出这么损的一招呢? 萧盛有理由怀疑,刚才要不是在他面前,萧荣怕是要动口加动手。 当初,他要是有这么个兄弟同自己作对,想想都糟心,更不用说要时常面对。 萧荣也不容易,当安抚安抚才是。 常乐看皇帝在默默沉思,又悄悄往外挪了两步。 这种时候,自然不能打扰皇帝。 皇帝想的没错,萧荣的确不容易。 从乾明殿出来,他就在脑子里想了各种把萧善杀掉的方法。 他甚至想干脆自己现在就趁着萧善没防备直接动手得了,反正他早晚都会被萧善气死,还不如痛快给他来一刀,也能解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让萧荣倍感悲催和憋屈的是,无论是找人动手还是他自己动手,他只能想想过过瘾,根本没办法行动。 萧善向来不怕事情闹大,被人拽一根头发都能嚷嚷半天,要真是有人对他动手,一刀把人戳死还好,要是留他一口气,他能把京城的天给掀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算真运气好真把萧善给杀了,萧锦也会替他把京城的天给掀了。 更何况谁都知道他和萧善不和,萧善出事,皇帝第一个就会往他头上怀疑。 萧荣越想越悲愤越想越生气,所以在萧善往他身边靠想要同他说话时,萧荣率先先开口,送给萧善一个满含怒气的滚字。 萧善看着萧荣甩袖怒气腾腾的离开,他眨了眨眼,对身边的萧锦道:“大哥这 43、043 是气疯了吗?” 还没出宫就敢让他滚,还给他甩脸子,就不怕落下个兄弟不和的名头? 萧锦实话实说:“大哥心情不好,这两天你别去惹他,免得他迁怒你。” 萧善摇头,一脸无辜:“大哥这心可真够脆弱的,我也没说什么啊,他就成这样了。” 萧锦听了这话,难得站在萧荣的立场上考虑了下,他劝说道:“已经可以了,别真把人给气出个好歹。” 说完这话,他又正色道:“六部我已经轮过一遍,大哥去哪里都行。主要是你,你觉得哪里合适就去哪里,不要想太多。真有什么弄不清楚的,来找我就是。” 萧善一脸苦巴巴的说:“我就是觉得哪里都不想去,去六部,每日都要去,还要在规定的时间才能离开,早出晚归不说,还要加班加点的干活。就算没什么事都要熬这个时间,我连朝都是隔三差五的上,哪里经得起这个折腾。” “我看我还是和大哥一起吧,我们可以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萧锦:“……” 这是要和萧荣死磕了? 萧善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于是他看着萧锦关切的问道:“二哥,你没事吧?” 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今早又那么早起,还要在朝堂上保持住太子的威仪,萧善还真有点担心他。 萧锦听了他的话揉了揉额头低声道:“你别说,这头还疼着呢。” 只是他能失态的也只有在萧善府上那半夜,醒来,他只能是大周的太子,心底就算有万般想法也只能压着。 昨晚他本来就睡得晚,可以说是头疼欲裂,站在朝堂上保持住神智清明,给人看到自己最完美的状态,还真是件考验人的活。 不过在萧善面前,他没必要继续装。 萧善看他这模样,心下也不是滋味,便说:“我送你回东宫。” 萧锦点了点头,说起来萧善很久没去东宫了。 萧善知道柳静宜对他心结,又有身孕在身,所以平日自然不会去惊扰她,刻意避开。 萧锦不想勉强他,让他为难,但他同样想告诉萧善,东宫的大门为他常开。 送萧锦回了东宫,萧善临走时忍不住说:“二哥,你这身子骨也不是铁打的,公事永远都处理不完,今日你就把头上的公务先放放。把精神头养好了,做起事来岂不事半功倍。” “你说的有理。”萧锦微微一笑:“我一会儿就躺下休息。” 萧善不放心,又拧起俊眉,双目倒竖,凶狠的对常安道:“二哥忙公务要是注意不到时间,你们这些身边服侍的也劝着点。别光在心里这也怕那也怕,打着小算盘,二哥要真累着了,你们谁都跑不了一顿打。” 常安苦着脸道:“王爷说的是。” 萧锦笑着看萧善当着自己的面威胁常安,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人离开东宫,萧锦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不过他一时也睡不着,便靠在床头让常安把桌子上上要处理的公务拿到床边。 常安没有动,弱弱道:“太子爷,王爷这刚骂过奴才,奴才怕王爷真扒了奴才的皮。” 萧锦笑骂道:“你倒是会顺着杆往上爬,你听他的话,就不听孤的了?” 常安知道他没有生气,巴巴感慨道:“奴才当然是听太子爷的话,只是可怜王爷对太子爷一片关心之情最终成空。” “胡闹。”萧锦横了常安一眼。 他看了眼桌子上摞得老高的公务,道:“孤就是怕一时懒,时时懒。” 人都是有惰性的,懒习惯了,就会松懈就会拖延。 享乐容易吃苦难。 常安笑道:“恕奴才多嘴,比太子爷心性更坚毅的人没几个,哪能休息一时就堕落了。王爷心里肯定也这么想,要不然哪里会劝太子爷。” 萧锦听了这话微愣,不是常安胡说,萧善还真这么想。 无论是东宫三师,还是皇帝皇后又或者是太子妃等人,对他都期望甚深。 他们一直看着他努力,看着他做到最好,觉得他一直就应该是这样。 也就萧善,时常说他该放下手头的公务,歇上一歇。 以前萧善在他刚被封为太子那年就说过:“你休息上半天那公文就会张腿跑了?你就会放置它不理会了?休息一下就变得贪图享乐起来,只能说本性如此。二哥你又不是没有责任心的人,用不着担心这些。” 这话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惹得皇帝、皇后和兰妃联合起来把萧善给骂了一通。 说他自己不学好就罢了,还去用歪理打扰萧锦。 事后萧善仍旧如常,萧锦却每逢他想开口说那些话时,就用糕点堵住他的嘴。 好意他心领,但他并不想让萧善因这事挨骂。 而且从那之后,他行事更加小心翼翼,只因隔墙有耳。 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想起往事,萧锦眼中浮起清浅的笑意。 这时,有内侍来禀,说太子妃来了。 萧锦神色归于平静,然后他说:“迎太子妃进来。” 柳静宜是提着个食盒来的。 她今日穿着并不笨重,除却腰肢部分其他地方并不显宽大,人看起来纤细很多。 萧锦抬眼的瞬间就看到了她显怀的肚子。 看着这个未出生的孩子,他目光微暖,他即将为人父,自然很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 柳静宜走过去把食盒放下,软声细语温声道:“臣妾早上熬了些汤一直在火上温着,太子趁热喝,这汤可以醒酒,免得头疼。” 43、043 听了她的话,萧锦抬眸道:“你亲自熬的?” 柳静宜说了声是。 萧锦阻止她往外端汤:“让常安来。你身子重,不必做这些,多照顾点自己的身体才是。” 柳静宜眉眼含笑:“并不费事,臣妾许久没有给太子熬过汤了,太子尝尝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手艺有没有退步。” 萧锦正准备说什么,只见柳静宜的肚子突然动了一下。 因为衣着的关系,看的格外分明。 萧锦蓦然睁大眼,眼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惊奇和喜意。 柳静宜看他这模样,微微一笑,她低下头用手抚摸过肚子道:“这孩子最近太调皮,总是动来动去的,日后定然是个爱动的。” 萧锦坐直了身体,只觉得头也不疼了,他道:“你坐过来些,孤看看。” 柳静宜坐在离他半个胳膊的距离,笑道:“他一会儿才会动,太子先把汤喝了吧,一会儿凉了就没效果了。等你喝完在同他好好说说话。” 萧锦定定的看了柳静宜一眼,然后伸出白净修长的手接过常安递过来的汤。 汤的温度适宜,他仰头一口气喝下。 把空碗放下,萧锦把手放在柳静宜的肚子上。 孩子大概知道父母的心情,又很给面子的动了动。 萧锦笑起来满脸喜意,他眉目温和起来,只显得更加俊秀思维,柳静宜抬头看了他一眼,也轻轻柔柔的笑了。 往日种种,从此时掀篇。 萧善回到王府,就看到了皇帝身边另一个内监常宁准备出府。常宁是常乐的徒弟,二十多岁,长得秀秀气气,脸皮很嫩很白净。 看到萧善他弯起眼角笑打了声招呼:“王爷。” 萧善道:“你怎么来了?可是父皇有事吩咐?”不应该啊,真有事吩咐,他刚在在宫里皇帝就开口了。 所以是找谢追的? 常宁道:“回王爷的话,奴才奉命给王君送东西。如今王君已接旨,奴才要回宫复命了。” 见自己猜对了,萧善笑道:“得,那你回去吧。” 常宁又给萧善行了个礼,才离开。 回宫的路上,常宁身边刚提拔上来的小太监低声道:“师傅,其他皇子王爷甚至后宫的娘娘见了你,不是给你玉佩就是给你银子,这厉王怎么什么都不给?” 常宁笑道:“厉王同其他人不一样。” 小太监不明白:“怎么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是要用眼看的,你跟在我和干爹身边多学着点,以后对你有好处。”常宁道。 小太监哦了声,神色若有所思。 常宁没有吭声。 他说的是真心话,寻常皇子宫妃现在巴结他,但他真要被皇帝训斥责骂,没一个人愿意为了他向皇帝求情。 他第一次替干爹常乐当差才十几岁,因第一次见天颜太过紧张,给皇帝上茶时,手一抖茶碗摔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有几滴溅在了皇帝的鞋子上。 当时正值夏天,穿着单薄,皇帝当场就啧了一声。 常宁吓得跪在地上拼命磕头,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 当时萧善正因为课堂上睡觉被皇帝骂,看到这一幕就笑了:“父皇,你怎么做到一个眼神就把小太监吓成这样的?” 皇帝哼哼道:“别人怕你就不怕?” “儿臣为什么要怕,儿臣又没做错事。再说了父皇你相貌英气非凡又不凶狠,儿臣才不怕呢。” “你没做错事?今日你在课堂上惹怒于大学士,于大学士碍于你的身份不敢打你。伸出手来,朕替他打。” “父皇,儿臣错了。”萧善凄凄惨惨的求饶。 后来,皇帝喊来常乐,说是把他带下去调 教好在送来当差。 再后来常宁虽不如常乐在皇帝面前得脸,但也在御前行走。他本以为萧善会同他打探些什么,可没有,萧善连他是谁不记得。 萧善这些年连常乐都没给过一钱银子,更不用说他了。 其他人给东西,是为了让他们在皇帝面前能为他们说好话,萧善没这个需求,自然没想过给东西。 萧善可不知道常宁。 他走到后院,就看到谢追满脸喜欢的拿着一把剑在比划。 谢追很少会表露出自己喜欢什么,现在一看就是特别喜欢这把剑。 萧善走过去道:“这就是父皇的赏赐?就没给点银子宝贝什么的?” 谢追看到他,忙把剑收了道:“父皇赏的还有布匹还有三千两银子,我让人抬到库房里去了。” 萧善哦了声,瞅着那把剑,黑不拉几的,搞不明白谢追喜欢它什么。 谢追一脸赞叹,双眸晶亮:“这剑名‘赤翼’是把名剑,可削铁如泥,吹发断丝,实在是难得的宝物。父皇怎么就赏给我了?” 萧善撇了撇嘴:“谁知道呢,不过既然是父皇赏的,你就拿着玩吧。这剑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用来削肉片做暖锅也挺好。”至少能把肉片削的薄如蝉翼。 谢追听闻这话,抓着剑的手一紧,神色一凛,眉头微皱。他虽没说出反对的话,但眼中满是不赞同之色,仿佛萧善这话玷 污了宝剑。 看他这神态,萧善微微眯了眯眼,有心和这剑比试比试。 当晚,他提枪而上,用尽手段逼问谢追,是剑好,还是他的枪好。 逼的谢追一直说他好,连连求饶都不肯罢休。 2(我在古代当咸鱼); 44、44、044 44、044 (我在古代当咸鱼); 经过一夜的讨论, 谢追第二天起来就忍着腿软,亲自把宝剑给放在了库房。他觉得有萧善在的场合,这把宝剑怕是不能重出江湖了。 萧善是在醒来听到昨天皇帝不但赏赐了谢追还赏赐了萧荣, 皇帝给萧荣的赏赐里有一柄玉如意。皇帝是第一次对萧荣大肆赏赐,朝堂内外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是不是萧荣入了皇帝的眼。 别人议论的时候, 萧善正和谢追吃早膳,没瞅见那把剑, 知道谢追把剑存放在库房后, 萧善一本正经道:“父皇赏赐的东西都是极品, 你喜欢就拿出来玩。剑这东西嘛,长时间不用容易生锈。” 谢追喝了口粥摇头轻声道:“暂时不拿出来了,王爷若是经常和它比试, 我怕吃不消。” 听闻这话, 萧善被嘴里的粥给呛了下,他第一时间拿出手帕捂着口鼻, 把头扭向一边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只觉得这口粥喝到了鼻子里。 谢追被吓了一大跳,忙上前给他拍背。 过了一会儿,萧善止住咳嗽, 鼻子还有些酸痒,他望着谢追幽幽道:“你这是想要用这口粥谋杀亲夫?” 谢追脸一热, 动了动嘴没说出话来。 这些近乎调情的话平日里也是萧善在说, 明明不是故意放在心上, 但听多了还是在心底留下了痕迹。所以,在特别的情况下,就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 谢追没有回答萧善的话,而是默默把他碗 44、044 里的粥给添满了。 大白天的, 谢追在这方面脸皮还是很薄,萧善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反正夜晚很长,他们有的是时间可以讨论这个问题。 皇帝在封赏过萧荣和谢追几天后,很快又有了别的动作,他先提拔了纯臣翰林院侍讲学士上官轻为翰林院掌院学士。 随后皇帝又下令大皇子萧荣入刑部,三皇子萧善同入刑部。皇帝给出萧荣入刑部的理由是轮值,萧善是同萧荣学习如何轮值。 两位皇子同入一部,这自古以来是头一遭。 文武百官听到皇帝的旨意,都惊呆了。他们中有些人很想上书对此事发表些意见,可又觉得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冷静下来后心想,两个皇子同入一部学习,怎么就不成了? 除非说不成的人有私心。 想通这些,想要上书的那些朝臣顿时压下了蠢蠢欲动的心。 觉得最疯狂的是刑部官员,皇子轮值对六部来说本来就是很有压力的一件事。就算当初太子轮值六部,也没有把所有官员招揽到名下。 太子好不容易走了,他们刚清闲下来两天,现在皇帝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觉得他们刑部一尊佛不够,竟然给弄了两尊来。 还是非常不对付的两尊佛。 想到日后要夹在这两尊佛中间,刑部官员挂靴辞官的心都有了。 这场景别说身临其境,想想都令人觉得呼吸困难。 萧荣原本对皇帝单独给的赏赐非常欣喜,如今他被气的差点哭了。 皇帝这哪里是赏赐,分明就是提前做出的补偿。 44、044 在皇帝心里,他这个儿子是一点地位都没有。 萧荣想这些想的嘴里发苦,差点就要钻牛角尖不出来。 幸好顾广前来,顾广不是单独前来,而是带着皇帝的口谕。 顾广告诉萧荣,皇帝的意思是萧善既然提出了同入一部的事,就算他不同意,萧善也会想法设法往萧荣那里跑。 还不如暂时把两人放在一起,等三个月后,皇帝就把萧善调离刑部。 顾广说完皇帝的意思,郑重道:“王爷,忍上三个月也就是了。” 萧荣历经大喜大悲又经大喜随后又转悲,他没什么力气的说道:“三个月本王能忍,就怕萧善是个难缠的小鬼,到时他不放过本王。” 顾广心里也有这个想法,不过他还是劝慰道:“王爷想多了,到时有皇命,厉王岂敢不从。” 他说的铿锵有力,萧荣却是不敢相信:“真的吗?” “这是自然,皇上金口玉言,哪能说话不算话,熬过三个月,厉王肯定不会在碍王爷的眼。”顾广一点心虚的模样都没有。 萧荣的心情稍微好上一点,精神气也恢复了一点:“希望如此。” 比起萧荣心情低落,萧善很平静,甚至可以说还有点悲愤。其实如果皇帝收回旨意,让他和萧荣继续做闲散王爷最好。 可惜皇帝就算听到他的心意也不会满足他的愿望。 在萧荣和萧善共同入刑部的那天,皇帝又下旨,复了顾印江南知府的官职。 也就说,皇帝夺情,顾印不必为顾老爷子守孝三年。 作者有话要说:  出了点事,心情极度糟糕,今天实在是写不下去,明天继续吧。 2(我在古代当咸鱼); 45、45、045 45、045 (我在古代当咸鱼); 恢复顾印江南知府的官位, 完全是顾印简在帝心。从这件事上也也可以看出,太子之位稳如泰山。大皇子萧荣听到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酸的厉害。 长子嫡子,字之差,前途差别实在是太大。 顾印入宫推谢皇帝的旨意, 皇帝自然不同意他推迟,只说让他在家休养几天, 立刻赶往江南主持大局。顾印再三推迟不过,只好接下旨意。 这来回推辞皇帝和文武百官都知道是个过场, 做给不懂这些的老百姓看的。 好比皇帝想让哪个官员辞官, 第次肯定不会批复, 第二次皇帝会批复让他多加考虑, 第三次上书皇帝会感慨番, 既然留不住那只能放行。 彼此里子面子都有了。 萧善每每听到这种事都觉得很奇葩,万有人在第次辞官不批就不继续上书了,那皇帝心里肯定给吃个苍蝇样。 不过这种事也只能想想,真要是让皇帝吃了苍蝇,那就算是时得意,事后也是被摁死的命运,死的肯定很凄惨。 顾印这事萧善听了也没往心里去,然后他就开始了去刑部划水的日子。 本来他萧善想着像上朝那样, 隔三差五的来趟。但皇帝这次不同意, 直接告诉他, 要是敢在刑部丢脸,那就不要怪他这个当爹的不给他面子。 萧善摸老虎屁股那都是瞅准好时机的,从来不会盲目动手。这次眼瞅着皇帝不高兴, 他也没敢伸这个手。 他心想,不就是每日前去刑部晃悠圈么,他去就是了。 反正有萧荣陪着,日子也不算难过。 想是这么想,真去了刑部,那是个无聊。 刑部的官员两个皇子都不敢得罪,更不敢向着其中位。 于是他们以两位皇子对刑部不熟悉需要知道刑部办案流程为由,把刑部历年审讯的卷宗搬到了两位皇子面前。 说实话这些年的卷宗满满大桌子,摞起来比人还高。有的卷宗年限实在太久,外面的壳子都泛黄了,还散发着股霉味。 刑部官员把卷宗留下就走了,留下两个皇子坐在办公的地方对着那满桌子的卷宗。 萧荣看到这些东西脸都绿了。 他来刑部轮值是前来拉拢关系,让别人看到自己优秀的面,进而靠人格魅力征服他们为自己所用,而不是来受罪的。 相比之下,萧善神色就比较平静,他看了眼卷宗,打了个哈欠,把椅子搬到窗前有窗户的地方,开始看着外面放空思绪。 萧荣阴阴沉沉的瞅了他眼,怪言怪语冷哼道:“怎么,三弟不是要跟着我吗?现在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萧善把视线缓慢移到他身上,然后慢吞吞的开口道:“大哥,父皇命我跟你学习,这意思很好理解,首先你得会才能教。我觉得大哥你要先把这些卷宗看上看,看出名堂之后给我讲讲,讲的我明白了,你也就合格了。我认为,这才是教学的态度。” 说完这话,他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萧荣,副乖学生的模样。 萧荣:“……” 他心里狠狠骂了句不能宣之于口的脏话。 萧荣 46、46、045 46、045 (我在古代当咸鱼); 谢追的性子爱憎分明, 有颗赤子之心,不过并不迂腐,从来不会轻易表现出对一个人的喜欢和讨厌。可现在, 他却直白的说他不喜欢顾印。 顾印,出身世家,乃顾家大房嫡长子, 太子表兄。本要守孝三年, 如今被皇帝夺情,马上就要再赴江南任江南知府。 提起他,人人都说是天之骄子,是他人追捧的对象。 到了谢追这里却成了一个令人讨厌的人。 萧善望着神色认真的谢追, 他皱起眉头道:“你和他有仇?”如果是这样, 那得好好的查一查。萧善了解谢追, 知道他不会轻易厌恶一个人, 所以肯定是顾印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人给得罪狠了。 那因为什么事呢?按理说顾印在江南做官,谢追在北境打仗, 两人应该没什么交集。 难道是祖辈之间的恩怨情仇?那更不应该,要真是如此, 皇帝把谢追赐给他, 那需要考虑的太多了。他也不会不知道。 谢追看着因他一句话拧眉陷入沉思中的萧善, 他心口一闷, 语气僵硬道:“他没有得罪过我, 我和他也没有仇。” 在萧善抬起那双含着疑惑的眸子看向他时,谢追一字一句道:“我讨厌身为江南知府的顾印。” 一句话,萧善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谢追并不是讨厌顾印,也不能说是不讨厌。总之一句话, 他讨厌的是唯一从柳静轩案件中干干净净脱身的江南知府。 这个江南知府如果是顾印,那他就讨厌顾印,如果是别人,那他就讨厌别人。 谢追是因为萧善而讨厌一个人。 柳静轩是太子妃的嫡亲兄长,顾印是太子的表兄。 二人同为太子一派的人,又因着姻亲关系,柳静轩是凉州知州,顾印是他的顶头上司。要说他们之间一点联系都没有,就连皇帝都不信。 江南官场黑暗,官商勾结是常态。 以顾印的手段,柳静轩那里发生的事,顾印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可事实是,在柳静轩事发时,顾印以守孝的名义在京城,在这件事里他干干净净。 事情发生后,大家会议论太子妻兄柳静轩,但从来没有人因此事议论过太子表兄江南知府顾印。 顾印处在江南这个漩涡中,他不可能完全干净。 顾老爷子病逝,顾印归京,柳静轩事发,其中有柳静轩自己良心过不去不敢牵扯太子之故,顾印在里面有没有扮演什么角色谁也不知道。 也许有他在背后指点柳静轩做选择,也许他一直注视着事态发展。如果柳静轩真选择另一条路,那他也会上报太子,把损失降到最低。 这些事顾印肯定只会背地里做,因为他不会想因此得罪太子妃得罪柳家。 因为他要考虑的东西太多。 如果未来太子登基,太子妃就是皇后,顾家只是权臣。 太子妃变成皇后,那她生下嫡子肯定会成为太子,可皇后定然不会愿意太子和曾经害了自己母族的顾家联姻。 太子妃对顾家有了心结,等到了小一辈这里,皇家和顾家的关系只会越来越淡,说不定哪天顾家就会成为新皇的眼中钉。 到时对于成了皇帝的太子来说,外家表兄重要还是妻 46、045 儿重要,谁都不敢赌。 所以谁都可以去抓柳静轩,唯独顾印不可以。不但不可以,他还得确保这件事不会影响到太子。 全天下谁不知道萧善一心向着太子,顾家人心里最清楚不过。 顾印不愿意碰的烫手山芋,萧善肯定会接下。因为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萧善和萧锦都不放心。 顾印为顾家考虑,为大局着想,唯独没有想过萧善。如果萧善把太子妃彻底得罪了,万一有天他和太子闹翻了,那他是不是就没有路可以走了? 也许想了,只是觉得不那么重要。 毕竟世人眼中,萧善名声已经堕落到了极点。 在顾印眼里,萧善出手也许是最好的办法。萧善能保住太子在江南的势力,同时可以把其他方面损失降到最低。 萧善心里明白这些,只是因为这件事最终指向的是萧锦。萧锦妻族出事,外祖家若再出事,那羽翼会被折断掉一大半。 所以就冲着这点,萧善也不会在意顾印那点心思。 不过即便如此,在江南他对着柳静轩还是多问了一句,顾印知不知道他做下的那些事。如果真有牵扯,他还得想别的办法降低对太子的影响。 柳静轩毫不犹豫的说没有。 然后萧善没有再追问一句,柳静轩既然说没有,那顾印肯定不会出事。 萧善也许并不在乎这些,但谢追一想到这些心里就很难受。 萧善是他最亲密的人,别人不心疼,他心疼。 所以,他讨厌顾印。 他厌恶对萧善精心算计的这群人。 他们精明、势利、懂得利益最大化,懂得保重自己。 萧善那么聪明的一人,心思起转间就想通了谢追为什么这么说。 他望着为自己打抱不平甚至有些愤怒的谢追,那颗向来平静的心突然剧烈的跳了两下。 做完一件事后他不爱回头看更不爱多想,但并不表示他心里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顾印的小心思也好,太子妃可能会存在的恨意也罢,他都没放在心上。 顾印他不在乎,太子妃那里有萧锦顶着,总闹不到他眼前。 但若说他乐意被人心甘情愿的利用,那他肯定不乐意。 只是事情牵扯太多,他不想太过计较,以免被旁人钻了空子。 可是现在,有个人在替他感到委屈,非常的委屈,以至于直白的说出了讨厌顾印这样可以称之为孩子气的话。 萧善想着这些,他走到谢追身边,他垂眸看着谢追坚毅英俊的脸庞,眸子深邃极了。他突然紧紧抱着这人的腰,抱得很紧,谢追伸手回抱着他。 呼吸微重间,萧善吻上谢追的耳垂。 天还未黑,在世人看来萧善这般举动有些孟浪。 可在这方面萧善一直无所谓的紧,只要谢追没有推开他,一切好说。现在他只想抱一抱眼前这人,感受着他身上那股清凉的气息。 拥抱过一阵子后,萧善微微退开,他看着谢追认真的说道:“你讨厌顾印就讨厌吧,反正是他不地道在先。日后见了也不必忍着心里的不痛快刻意给他面子。” 谢追点头,觉得萧善这话十分有理。 萧善已经够委屈的了,为什么还要让他们一退再退,更加不痛快。 萧善见谢追的脸色终于好了些后,他笑了起来,然后说:“让人备饭吧,我有些饿了。” 他在刑部同萧荣斗智斗勇了一天,看 46、045 到谢追,他只想把那些公事全部抛开,然后同谢追一起过最平静的时光。 谢追听了萧善的话,忙让下人准备晚膳。 顾印能感觉到谢追对自己有意见,但他并未多说什么。 事情已经成如今的模样,任何结果他都承受。他知道萧善并不是传闻中什么都不懂的纨绔,相反他很聪明,但萧善不是储君。 有时人需要做出选择。 顾印也希望萧善和萧锦之间的兄弟情义一直不变。 在顾印坐上下江南的船时,四皇子萧艺年满十六,终于要出宫建府。 皇帝选了又选,最后给萧艺封了个闲字。 一开始萧善听了,还以为是贤能的贤,听到是闲散的闲时,他同谢追小声嘀咕道:“我觉得闲这个字最适合我。” 谢追心里很认同他的话,不过他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因为名号已定,多说无益。 再者,他们闲聊的话万一传到他人耳中,容易让人误会萧善惦记别人的封号,萧艺听到后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不过谢追很好奇萧善这个厉王的封号是怎么来的。 封号代表皇帝的期望,皇帝希望萧荣睿智,希望萧艺闲适,那希望萧善……暴戾? 厉这个字,说实话并不怎么好,以前的暴君,好比什么秦厉王,名号中才有厉这个字。 萧善实在不是这种人,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给他这么个封号。 萧善看出谢追的疑惑,他俯身在这人耳边轻轻低语:“其实这个名号是我自己招来的,跟父皇一点关系都没有。” 谢追真的讶异了,他双眸微微睁大,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萧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看着他这表情,萧善笑了。 其实当时皇帝拟了好几个封号,什么瑾王、燕王、安王等。 只是萧善都不喜欢,在那里跟皇帝挑三拣四,觉得瑾字笔画太多,燕字听着像是淹。 最后皇帝怒了,直接问他:“你到底想要个什么封号。” 萧善想了很久,说:“随便吧。” 一个随便,皇帝冷笑三声,把他用心拟的封号全部扔在火炉里烧了。 然后大笔一挥,还真给他随便写了个厉字,然后扔给他说这就是你的封号。 本来皇帝也只是一时气恼,但那时恰好有几个朝臣求见。他们在外面听到了皇帝的怒吼声,入殿请安后抬头,一眼看到了萧善手里捏着的厉字。 当时几位朝臣脸色一凛,心下只觉得萧善不受皇帝宠爱。 看着朝臣一脸我都知道的模样,皇帝只想抓着他们的衣领摇晃他们都知道什么。 这个字完全是他恼怒之下胡写的,这些人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怎么就当真了。 只是皇帝不可能对着朝臣做解释,萧善对封号也无所谓,也不可能去拆皇帝的台。 于是就默认了。 萧善说完叹息道:“当时年少轻狂,后悔之余只能常常安慰自己,厉字也挺好,有厉害之意。” 他倒是心胸宽广,可名号定下来后,很长一段时间皇帝见了他,都是一副见了傻子的模样。 因萧善这个封号,所有人都认定皇帝心里不待见他,就连兰妃也是如此,听到这个封号后愣是伤心了好几天。 而真正的缘由,只有皇帝和萧善知道。 现在多了个谢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带家人去医院,争取明天过后继续二更,o( ̄︶ ̄)o 2(我在古代当咸鱼); 47、47、047 47、047 (我在古代当咸鱼); 听了萧善的话, 谢追一阵沉默。 有关萧善的封号,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这名号是萧善自己作来的。 不过想想这还真是萧善能做出来的事儿。很奇怪的一点是, 他虽然没想过这种可能,但由萧善说出口,心里又会有种一点也不意外的感觉。 就好像萧善无论做出什么令人惊讶的事, 都很正常。 不, 还是有一件事萧善做了会让人觉得不正常,那就是他对皇位有想法。 很古怪却又很有意思的一个情况,明明正常的事在萧善身上就不正常了,明明不正常的事放在萧善身上又无比正常。 不知道哪个点戳中了自己, 谢追突然笑了。他弯起眼角, 笑意弥漫其中, 向来冷峻的脸庞柔和了起来, 让看到的人只觉得有星光落在了里面。 萧善看着他,也跟着瞎乐起来。 萧艺成人所面临的事有两个, 一是出宫建府,二是要立妃。 这是有关他一辈子的两大喜事, 淑妃最近一直在挑人选, 只觉得想给萧艺挑选个最合适不过的人。 虽说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淑妃比较开明还是询问了萧艺的意见, 日后想要个什么样的人做妃子。 萧艺对着自己的母亲也没有隐瞒心思, 只说想找一个志趣相投,情投意合之人。 萧艺喜欢吟诗作画,他的诗他的画受人追捧,他自然希望未来的王妃能同他有共同语言,两人相处起来也比较容易。 他这个要求看似简单, 但可把淑妃给愁坏了。 这世上的女子能到达萧艺作诗作画的水平,一个字:少。 萧艺这要求一提,可是把许多人都给刷下去了。 淑妃心里那是一个着急,她就害怕以萧艺这条件,日后要打光棍。 在淑妃愁容满面的时候,萧艺的话很快传到了皇帝耳中。 皇帝听到后到淑妃宫里坐了坐,他对着淑妃笑着说道:“人活一世,哪有十分圆满的。萧艺有才情有才华,这是他的优点。但娶妻岂能比着优点来,要是拿这些条件来说娶妻之事,那就显得太过孤傲。娶妻首要当贤惠体贴,至于什么志趣相投情投意合,都是在相处中处出来的。你多宽慰宽慰萧艺,让他别把心放的太高。” 淑妃自然连连称是。 这消息传出去后,萧艺再也没有对婚事发表过意见。 淑妃见他这模样,也按捺下心思给他慢慢挑妃子的人选。淑妃的想法是这个人选虽然不一定能达到萧艺的要求,但最少要让他满意。 萧荣听闻此事后在刑部冷笑,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又找不到人说。刑部官员避他和萧善如蛇蝎,不是他的心腹,他也不能说,就算是提了,别人也不敢听。 同他岳父顾广说吧,顾广只会让他忍忍忍,忍得他满心火气,回到王府他总不好和妻子提起其他男人的事。 萧荣实在是憋不住话,最后还是忍不住戳了戳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萧善,然后他小声说道:“三弟,你说四弟这心气儿是不是也太高了?这京城有名的才女点来点去也就那几个,你说四弟是不是心里有人选了?” 有名的才女家世那也是一流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嫁给萧艺,那都是一大助力。 萧善睁开眼瞅了他一眼慢腾腾道:“大哥,四弟心里有没有人选我不知道,但你身为一个皇子随意议论别的女子这很不道德。” 万一传出去,总对那些女子的名声有碍。 萧荣白了他一眼:“这里又没旁人,我也就和你说了说,你完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别的事不说,毁人清誉这种事他 47、047 可不会做,这点人品他还是有的。 要真看上了谁,想把人纳进府,那他也会光明正大的来。 萧善和他观念不同,也不想和他在这事上多说什么,于是懒洋洋的道:“四弟的事有父皇和淑妃娘娘操心,咱们做兄弟的只管等着喝喜酒就是了。” 萧荣冷呵了声,心想喝喜酒,多了一个竞争对手谁还有心思喝喜酒。 他心里的想法萧善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觉得萧荣这想法实在是太落后了。他们是皇子,从一生下来就是竞争对手,这是注定的。 只不过有的人看开的比较早也了解自身的能力,所以没那方面的心思,有的人看不开,一心要争那个位置。 萧荣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神色闷闷不乐。他看着桌子上的卷宗,满脸不耐烦。 他也就在刚入刑部的那两天,忍着心里的不痛快认真看了两部卷宗。说实话,有的卷宗看着还挺恶心的,有关破案方面的不说,主要是那些什么杀人手法,仵作的笔迹,看的他几天都不想吃东西。 他本来想用这个事恶心萧善,结果谢追每天给萧善送午膳,萧善吃过饭后那是一个精神抖擞,卷宗都能认真看半天,还不时请教他一些问题。 萧善这行为反而把他给恶心的不行。 慢慢的,萧荣也不想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方法了,没那个心思,也太累。于是他和萧善在刑部不是随手翻看卷宗就是默默发呆,日子过得相当煎熬。 有时萧荣实在无聊还找到刑部尚书、侍郎等官员,问有没有他需要帮忙的事。 刑部尚书端着笑眯眯的一张脸,只说等他看完卷宗了解过详情后在帮忙,又说这是流程。 萧荣只觉得自己不是在刑部轮值,是住在了刑部监牢。 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不轮这个职呢。 萧善看萧荣一脸郁闷的模样,他也觉得难受,在刑部趴在桌子上睡觉,睡得他手麻脚麻浑身麻,也不知道这种相互折磨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事情很快有了转机。 当天下午,萧善吃完谢追送来的午膳,皇帝命常宁传他和萧荣入宫。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接到口谕,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_t_x_t_8_0_8_0_._c_o_m 两人慢腾腾的往外走时,萧善用胳膊肘怼了怼萧荣嘴皮都没怎么动,异常小声的说道:“大哥,你说父皇这个时候召见我们,是不是要考察我们在刑部学到了什么?我们这一去不就穿帮了吗?” “不要乌鸦嘴。”萧荣脸色很不好看:“也许父皇是多日不见我们,想我们了。” 萧善牙一酸,他斜眼看向萧荣:“这话你信?” 萧荣:“……”他自然不信,可他不信又能怎么办,他想用这个安慰安慰自己不行? 要真是被皇帝抽考,明显是要挨骂的节奏。 想到惹怒皇帝的后果,萧荣心肝胃肺疼。 “大哥,这刑部的官员是不是告我们的状了。”走了两步萧善又低声道。 萧荣本就刚愎自用,心里认定的事根本听不进别人的劝。此时听萧善这么一说,只觉得同他们含笑打招呼的刑部官员脸上都戴了一层面具。 他心中恨恨,这些人肯定看他们不顺眼,在皇帝那里说他们的坏话。 简直是岂有此理,气死人了。 “要不,一会儿见到父皇,咱们先下手为强。”萧善又在那里出歪主意。 他脸皮是厚,但也不想天天被皇帝指着鼻子骂,到底是有王君的人,一直这样,自己都没一点威严了。 “怎么先下手为强?人家哪里做对不住我们的事了?”萧荣横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是怀疑。 他觉得萧善脑子里就没出过好点子,但这个时候也想拼一拼。 萧善自信满满道:“大哥,他们把我们放在这里不闻不问就是对不住我们,大哥一会儿见了父皇你只要不拆台,其他的看我发挥就是。” 萧荣哼了声,心想看你发挥可以,但不拆台肯定不行。他可没萧 47、047 善的脸皮厚,在皇帝面前还是要维持下自己的脸面。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的入宫见皇帝。 入了乾明殿,请安行礼,萧盛让二人平身,第一句话就是:“你们两个在刑部也有一段时间了,感觉怎么样?” 这是要问罪吗? 萧荣和萧善隐晦的相看一眼,萧荣努了努嘴,意思萧善该发挥了。 萧善干咳一声老实着一张脸道:“父皇,感觉不怎么样?” 萧盛的脸原本还算平静,被他这话说的立刻抽了下筋。 萧盛眯眼道:“什么意思?” 萧善道:“回父皇的话,儿臣和大哥去了刑部,那些人把陈年老旧卷宗都拿给了我们,其余什么都没跟儿臣们讲,只说看会了那些就懂刑部办案的流程了。父皇,你是知道的,我和大哥的性子实在不是能坐得住的人,但我们这些天认真研究了下卷宗,愣是研究透了二十年前的刘学为了权势杀妻案,还有十五年前张运投鼠入邻居家造成的鼠疫案。案情、作案手法、又如何被发现儿臣二人都了解……其余的,儿臣二人还没研究透彻。” 萧盛眉头一皱,望向萧荣道:“是这样吗?” 萧荣抿了抿嘴,同是一种结果,但有些话从萧善嘴里说出来,他们这么多日子看了两份卷宗好像特别令人骄傲。 要是萧善现在能回答他的疑惑,就会说上一句,也不过是同屡战屡败和屡败屡战类似的说法。 萧荣一脸惭愧道:“父皇,三弟说的是,都怪儿臣太过愚笨,卷宗看的是有些慢了些。” 萧盛其实有点不相信两人真会用心看卷宗,于是沉着脸问了问两个卷宗的情况。 这是问到了萧荣和萧善的拿手处,两人是对答如流。 萧盛一看这情况,心想两人这是真用心了,就是刑部那些官员没用心,于是他脸色有些不好看道:“常安,立刻去传刑部尚书来见朕。” 他得问问刑部尚书到底怎么回事。 萧善看着苗头有些不对,皇帝好像不是想考察他们的样子。 下一秒,萧盛开口确定了他这个想法。 萧盛道:“朕原本是想给你们说说秋猎的事,现在好好的心情没了。” “秋猎?”萧善和萧荣异口同声道,语气都很惊疑。那他们岂不是下手的太早了?人家刑部官员没告他们的状,他们倒是把人家给告了,以后在刑部怕是要混不下去了。 萧盛看他们这表情,相当纳闷:“怎么,你们不想去。” “不是。”二人又同时开口,然后萧善一脸苦巴巴的说道:“儿臣还以为父皇是想考验我们这些日子在刑部的收获,心里一直很担心,没想到是为了秋猎的事。” “你们害怕什么?学的东西少也不是你们的错,这事儿朕会提点刑部官员。”萧盛道。 萧善干巴巴的应下,心想这根本不是一件事。 不过想着想着,他很快又硬气起来了。 他说的那些话也没什么问题,事实就是如此。刑部那些人本来也就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把他和萧荣给放养了。 让他们看卷宗,说看完就知道流程了。 这话他也没夸张,唯一隐瞒……也不是说是隐瞒,就是他没提两人后面这些日子在刑部发呆的事而已。 萧荣在一旁脸色是又青又白,他觉得自己被萧善害了。 一会儿刑部尚书前来听了皇帝问话,肯定知道是他们告的状。先不说他们会不会在皇帝面前猜穿他们,就拿他们这些官员知道这事的后果,他就恨不得咬萧善一口。 文武百官有对立的也有是一派的,他们今日做下的事肯定会传遍六部,到时无论他去哪一部轮值,那些官员都不屑同自己交心,更不用说为自己所用。 谁愿意呆在一个会告状的皇子身边? 萧善这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一句话就把自己在六部的路给堵死了。 他倒好,还傻兮兮的给萧善作证。 2(我在古代当咸鱼); 48、48、048 48、048 (我在古代当咸鱼); 萧荣现在恨不得跪在地上砸自己的脑壳, 明知道萧善的心全在萧锦身上,他怎么就相信这人的鬼言鬼语了。 真是可恶,萧善真是个心计深沉之人。皇帝召见, 他开口就说皇帝要考察他们,让他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 他和萧善不同。 萧善在刑部浑浑噩噩过日子都行,可萧荣不行, 他想得到皇帝的赞赏想得到更大的利益。所以认定皇帝会因此对他失望后, 他心里是既心悸又着急。 所以萧善提上一句刑部官员告他们的状了,就把他的心神都给抽了过去,加上入宫入的急促根本没时间想太多。一心想着如何维护自己的利益,如何不让父皇对他失望。 结果就是他被萧善给害惨了, 本来有萧锦这个珠玉在前, 他收拢官员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今日之事过后六部怕是再也没有他的位置了。 萧荣想不通, 这人心怎么能坏到这种程度。 萧盛坐在高位看着下面两个儿子神色来回变幻, 萧荣还是比较好懂的,一看就是又后悔又绝望, 相比之下,萧善就是既郁闷还又坦然, 很矛盾的神情。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内情, 这一刻皇帝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他让两个儿子退下, 然后等刑部尚书的到来。 刑部尚书入宫的时候同两个皇子相遇, 他微笑着同两人打招呼。 萧善干嗯一声朝他点了点头, 萧荣的表情则十分僵硬。 刑部尚书心里咯吱一声,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多年来他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次也不例外。 刑部尚书心里一直琢磨着皇帝匆匆见他是为了什么,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得这同萧荣和萧善有关。 所以当他进乾明殿,被皇帝询问为何不认真教导两位皇子反而放任他们自流时, 刑部尚书倒是松了口气,果然与自己的猜测有关。 不过这话也不好回答,皇子终究是皇子,哪怕名声再不好,皇帝可以嫌弃,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却不能嫌弃。所以 48、048 说的轻了不好,说的太重也不好。 最适合的话是既表达出两位皇子的状态,又不惹皇帝生气。 所以刑部尚书略略思考了一番就知道话该怎么说了。 随着刑部尚书开口,萧盛终于明白了两个儿子在刑部过的日子。 什么一开始很是刻苦用心,言下之意后来就不用心了呗。 什么厉王君每每前来送餐厉王很是欢喜,下午半天就喜欢得到一片安宁天地闭目养神,还有什么睿王同厉王到底是兄弟,感情甚好,行动如一。 这不就是再说两人闲着没事在刑部睡觉吗? 最后刑部尚书还一脸羞愧的请旨责罚,说他们这些官员都是这么过来的,忘了两位皇子不习惯,。加上他们太过忙碌各地呈上来的案子,实在是没时间手把手教导两位皇子,日后肯定会刻意拨出时间好好给两位皇子梳理以前的案子。 萧盛原本听了萧善的话是想询问询问刑部这群人怎么办事的,现在听了刑部尚书真情实意的一番话,他就一个念头。 碰到萧善和萧荣这么不讲理的皇子,刑部官员也不容易。 他这个当爹的也不容易,一世英明毁在了两个臭小子手里。主要是他没想到萧荣会跟着萧善一起睁着眼睛说瞎话。 难道同萧善待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被他染上自身的毛病? 萧盛心里浮起各种想法,面上却仍旧威严,他看着刑部尚书淡淡道:“两位皇子到底还年轻不懂刑部如何办事,把他们放到刑部就是让你们当他们的老师,你们不要觉得他们有着皇子身份就不敢开口教学。万事有朕在。” 刑部尚书心道,可拉倒吧,就是有你这个当皇帝的爹在,他们才不敢随便开口。 就好比今天这事儿,要不是他口舌伶俐,肯定要遭一出罪。 心里这么想,刑部尚书面上却一脸感激道:“多谢皇上体恤,臣日后定当竭尽全力。” 这话是真是假不说,总归是君臣和睦没有离心。 而那头,萧荣和萧善被皇帝赶出宫。 萧荣走的飞快,态度很明显要和萧善拉开距离,萧善小跑着在后面喊他,萧荣只做没听见,他想自己要是再多听萧善说一句话,他就是狗。 萧善看实在追不上就停了下来,他望着萧荣飞奔着离开的背影非常纳闷和不解,心想入宫时还好好的,两人还有着同仇敌忾的情义,也不知道 48、048 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变了。 人常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心也不例外,同样深沉。 萧善想着这些摇了摇头,长长叹息一声慢吞吞的离开了皇宫。 回到厉王府,萧善对着谢追说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主要说了萧荣的不厚道,见了皇帝后竟然丢下自己溜了。 萧善说的那是一个委屈,谢追听得十分认真,等他说完,更是直接安抚他道:“王爷既然知道睿王是这样的人,日后同他少接触就是。” “你说得对。”萧善点头:“大哥就是个坑,我不能总往坑里跳。” 谢追一脸赞同。 一旁的吉安听着夫夫二人的谈话,失言了很久,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点同情萧荣。想想萧荣也没做错什么,就是一听他这遭遇就挺让人唏嘘的。 第二天上朝,大殿之上很安静。 朝臣没有折子奏,皇帝也没开口说话。他看了看萧善又看了看萧荣,又看了看这满殿的文武朝臣,心里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总之,大家安静的在那里站了好大一会儿,皇帝才宣布退朝。 萧荣不想同萧善有接触,他溜得飞快。 萧善在他后面喊道:“大哥,你等等我,咱们一起到刑部。” 他不说话还好,这话一出,萧荣只恨自己没有四条腿。 萧荣心头有些绝望,因为他躲萧善能躲得过大殿,却躲不过刑部。 昨天萧荣回去就见了顾广,把发生的事一说,顾广当时直拍腿,说道:“王爷,你糊涂啊。” 顾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萧荣怎么能听信萧善嘴里的话呢,那都是鬼话。就算刑部真有打压之事,在皇帝问起时,萧荣也应该第一时间说自己在刑部得到了各位大臣的帮助。目前虽然有困难,但他会克服等等,而不是在一旁给点火的萧善扇风。 生平第一次,顾广觉得萧荣这个皇长子,也只能是皇长子。他的路一眼就能看到头,没其他希望了。 顾广很绝望,绝望到萧荣都有所感觉。 萧荣则恨不得给萧善扎小人。 现在萧荣走了,萧善想跟上去却被萧锦拦了。 萧锦把人拉到一边皱着眉头不解的问:“我听说,六部的官员私下都达成了一致,要避着你们两个走。你们做了什么?” 2(我在古代当咸鱼); 49、49、049 49、049 (我在古代当咸鱼); 萧善听了萧锦的问话顿时一愣, 他一脸讶然十分无辜道:“二哥,我冤枉,我什么都没干。六部都选了一些什么官?怎么能这样?这不是在排挤人吗?” “真的什么都没干?”萧锦怀疑的盯着他瞧, 眼神中满是怀疑。 不是他不相信萧善,而是能被六部那么多官员同时在私下里嘀咕着防备,萧锦根本不信这里面没事发生。 关键是他得到的消息也不是很明确, 不知道确切原因, 所以才想找萧善问个明白。萧锦想的是,万一萧善真做了什么得罪满朝文武的大事,他心里也好有个准备,到时不至于想帮忙时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萧善看萧锦一脸怀疑, 想了下道:“真要说有, 那也是昨天我和大哥入宫见父皇……” 随着他的解释, 萧锦脸上向来镇定的表情都要绷不住了, 等萧善说完,萧锦抬头望了望天, 心道,人家刑部官员给你们面子没想过得罪你们, 你们在皇帝面前倒先把人家给告了。 无外乎说六部对两人都很嫌弃, 谁不害怕被人从身后捅刀子。 萧锦说不出来话的同时心里又格外不是滋味, 萧荣他了解, 有想法没胆识。遇到一些事就会慌张, 这次估计是钻到套里了。 两人现在在百官心里等同于专门告状的小人。 说句偏心眼的话,萧荣的处境他可以不在乎,萧善这么糟蹋自己的名声,他有点生气。 生萧善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萧锦心里清楚的很,萧善为了自己退让了很多。 瞅着眼前之人眉头一皱眼中浮现各种情绪, 萧善心中暗叫不好,看萧锦这模样,他用脚指头就知道这人在脑补些什么。 说实话,他心里是向着萧锦,但他做下的很多事都是出自他的本性,很随意就做出来了,并不是刻意要帮萧锦如何如何。 这就是他不乐意和萧锦多说自己做了什么的缘故,关键是他不说,萧锦身为太子自己会查。查到结果,很有可能会直接认定,自己是怕他想太多,所以才不说,会因此觉得自己更加委屈等等。 这两种情况想想都很让人头疼。 萧善最怕别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脑补过度,于是他望着萧锦一脸痛苦道:“二哥,我真的没觉得自己名声不好,我对现在的处境非常满意。你千万千万不要多想,要不然我心里难安怕是连教都睡不好。” 萧锦:“……” 生平第一次听闻这种说法,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看萧善脸色确实很愁苦,萧锦收起心底各种想法,他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萧善松了口气,萧锦脸色虽然有些勉强,但是看他那神色是真不会多想了。 萧锦见萧善这态度,是又好笑又好气,他秉着脸道:“不过你说得对,六部官员也太过分了些。你和大哥是皇子,是父皇亲封的王爷,哪里轮得到他们排挤。” 萧善道:“二哥,人家又没做在明面上,连你都是听说而已,难不成你要因为一个‘听说’去帮我讨回公道?完全没必要。再 49、049 说了,他们也只是嘴上说说,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反正如果他们过分了,父皇跟前我可不会留情面。” “即便不讨回公道,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一番,要不然有些人就忘了身为臣子的本分。”萧锦淡淡道。 萧善点头:“那好,这事二哥琢磨着弄吧。时辰不早了,我去刑部了。” 说罢这话,他抬腿就溜。 “等一下。”可惜没溜成,他又被萧锦给挡住了:“你平日里不是最讨厌同这些官员打交道吗?今日这么急匆匆的做什么?是不想同我说话?” 萧锦这次拧起了眉头,有些不高兴。 萧善道:“不是,这不是时辰差不多了吗,去的太晚,父皇那里没法交代。”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想给父皇一个交代啊?”萧锦毫不客气的揭他的短。 萧善装作没听到继续说:“当然,最重要的是一会儿谢追要去刑部给我送午膳,我去的太晚他还要在那里等。” 虽然那些刑部官员对谢追的到来已经习惯,可总有人会偷偷打量。 谢追对这些目光已经习惯了而且会完全无视掉他们,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萧善并不想让他一个人承受这些。 谢追有他,没必要承受这些。 萧锦听了这话眉眼间的不悦才散开,他道:“那好吧。不过有件事我得交代你一声,首先是秋猎,父皇定在下月初在日宁围场狩猎,你好好准备下,这次可不能一个猎物都猎不到。” 萧善算了算时间道:“还早着呢,这个过两天说也不晚。” 萧锦冷呵两声:“我倒是有时间,你不是没时间吗?”算算萧善可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主动去东宫了,以前没有柳静轩的事时,他每次入宫请安都会去东宫溜达一圈的。 现在两人之间的兄弟情义没有变,但在细微之处,还是有所变化的。 想到这些,萧锦心底有些惆怅。 萧善:“我这不是到刑部了吗,每天忙得晕头转向,哪有时间入宫。行了,二哥,时间差不多了,我不跟你说了。过两天四弟入闲王府摆宴,到时咱们边喝边聊。” 萧锦知道他前面那话是借口,看在后面那话还算真诚的份上,他这才让人离开。 望着萧善离开背影,很欢乐的样子,萧锦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萧善的想法他太清楚了。兄弟之间,有些话说得太开也没必要。 萧善回到刑部时,萧荣已经另辟一间屋子办公。 萧善看着自己独处一间,心里还挺忧伤的,觉得很寂寞,于是他把头伸到门外扬声道:“大哥,咱们离的不远,我有什么不懂的就去请教你。” 离这个房间最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巨响,是有东西砸在了门上。 四周有不少官员在若有若无打量这是什么情况。 萧善神色不变幽幽道:“大哥肯定是不小心碰掉了东西,总不会是发火。要不然父皇要是知道他在刑部发脾气,肯定不高兴。” 偷听偷看的人:“……” 皇帝是你爹,你说的算。 萧艺是在搬入闲王府的第二天摆的宴。 当天给萧艺送的礼是谢追挑选的,谢追问过萧善的意思,萧善让他全权拿主意。 谢追便做主从库房里拿了一块上好的砚台,礼不轻但也不特别出挑,又符合萧艺的名声。 这砚台在厉王府的库房里落了灰尘都没人动它, 49、049 到了闲王府的库房,那就有了价值。 当天萧善把东西送上,萧艺接过,先是看了看,用手又摸了摸,然后敲了敲,喜悦之色浮在脸上,然后他从材质到光滑程度又到声音很是夸赞一番,用词那是极度美好。 听得萧善一脸假笑,这把他对比的太没文化。 想起谢追挑好东西时,他拿在手里看了看,说的是:“看着面挺亮,也挺瓷实的,估摸是个好东西。” 说完又把东西还给了谢追。 谢追在手里掂了掂几下,点头认同:“是挺沉的。” 让两个没有美好词句细胞的人夸赞这些文人用的笔墨纸砚,一时间还真找不出什么好词儿。 哪像萧艺这种有才情的文人,说出来的话一套一套的,根本不带重样。 还好萧锦的到来解救了萧善。 萧荣倒是没来,不是不想来也不是看不起萧艺,而是病了。萧荣这几天一直说心口疼,疼的脸色难看冷汗直流。 御医过去把过脉,愣是没找到确切的病根,最后只好给他开了几幅安神的药,让他好好休息。 不过他人虽然没到,礼却送来了,是前朝的一副名画,东西送来后惹得萧艺又高兴的不行。 萧艺搬到闲王府暖房也没请别人,除却皇室的几个兄弟就是外家一些亲人。他还未轮值,同那些官员也不熟悉,所以今日到场的没官员。 这些都不影响今日的气氛。 萧善、萧锦还有萧羡坐在一起。 对,还有萧羡这个年岁不大的萝卜头。 萧羡是最不开心的,他同萧艺关系不错,以前还有萧艺在宫里陪他,现在宫里只剩下他自己了。 他望着萧艺眨着大大的眼睛,眼底里满是羡慕,他也希望自己能快快长大,然后能搬离皇宫。 萧善看了看眼巴巴瞅着萧艺的萧羡道:“五弟,你最近是不是瘦了?你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日里多吃点。” 萧羡听闻这话回过眼狠狠瞪了萧善一眼,他和萧善不对付。 贤妃一心想让萧羡在皇帝跟前出头,但他年纪还小,读书就算读得再好也比不上萧艺,处理事情再怎么稳重也比不上萧锦这个太子。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是皇帝比较喜欢他,可皇帝对他的喜欢完全被萧善单方面碾压。 萧善能在皇帝面前说的话,他不能说。 萧善能做的糊涂事,他不能做。 贤妃也不让他做。 而且越是比不过,贤妃对萧羡越是严格,以至于现在萧羡特别害怕贤妃,一听到她母妃召见他,就打心眼里害怕慌张不安。 贤妃想让他事事强,却又给他划个圈,让他不能出圈。 萧羡对萧善的感觉很复杂,是既厌恶又羡慕。 萧善被瞪得很郁闷,他这是真心话,萧羡的确是瘦了,再瘦下去脸都只剩下皮包骨头了。萧羡不领情就算了,瞪他干么。 于是他也狠狠瞪了萧羡一眼。 在萧善眼里,向来没有年长年幼之分,只有有理没理之分。没理的人他就直接怼,当然,整个大周比他有理的人也没几个。 萧羡被萧善气的眼圈红了,头发丝都要翘起来。 他想,萧善年纪一大把,一点亏都不肯吃,算什么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没写完,估计没二更了,明天继续吧~ 2(我在古代当咸鱼); 050 (我在古代当咸鱼); 萧羡委屈, 萧善也委屈,作为唯一在场又是他们哥哥的萧锦看到这一幕,他干咳一声望着萧羡温和的说道:“五弟, 你三哥刚才也是关心你,这些日子你的确是瘦了些。要是饮食方面的问题,你要同父皇和贤妃娘娘说。” 萧羡敢怒视萧善这个三哥, 也敢怒视萧锦这个二哥。可当萧锦这个二哥成了太子, 他就不能不给太子面子。 于是他收回瞪着萧善的视线看向萧锦道:“二哥,明明是三哥在欺负我。” 萧锦微微一笑安抚他道:“五弟,你三哥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向来喜欢实话实说。实话不中听, 但二哥保证他绝没有欺负你的意思。” 萧羡心里呵呵了两声, 心想, 太子也是人, 也知道偏心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这整个大周谁不知道萧锦和萧善感情好,萧锦这么大的人还帮着萧善那么大的人说话, 连面上的工作都不愿做,净欺负他这个小孩。 这话萧羡只能在心里想却不能说出来, 他觉得还是萧艺好。除了吟诗作画, 其他时间都会哄着他让着他, 更不用说欺负他。 一想到日后见萧艺比较困难, 萧羡连同萧锦说话的心思都没了。 看萧羡神色恹恹, 萧善歪了歪头对萧锦小声道:“二哥,你别说了,人家不领情。”声音虽小,但桌子上的人都能听到。 萧锦看了他一眼微抬了抬眼角,示意他低调一些, 今日毕竟是萧艺的好日子,要是兄弟二人在这种场合闹腾开来,容易让人看笑话。 萧羡不想忍了,也不想给萧善面子,于是他咬牙切齿的冷笑道:“三哥这话既然是故意说给我听的,那就大声说出来。在这里装模作样做小声,实在是太假了。” 被揭穿真面目的萧善一点都不心虚,他反而看着萧羡假惺惺一笑:“你听到了就好,还以为你没听到呢。我是想大声,只是今天这场地是四弟家,太过大声容易喧宾夺主。你要是想仗着年幼小在这里瞎嚷嚷,别人也管不着。” 萧羡:“……”论不要脸,萧善天下无敌。 关键是他还说不过这人。 萧锦用手捂唇咳了声,低声道:“够了,不要闹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有什么事只有咱们兄弟几人在场时好好说。” 萧善点头同意:“二哥说得对,兄弟不和的闹剧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萧羡:“……” 两个欺负一个,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还有,最闹腾的就是他萧善,他凭什么在这里说这种话?凭他至贱无敌? 萧锦这个太子开了口,萧羡也不好继续在这件事上闹。要不然等事情闹大,闹到皇帝跟前也只会留下个不敬太子的印象,事后还会因此受到贤妃的责骂。 萧善看萧羡紧绷起来的小脸,心里直摇头感慨,萧羡小小年纪,这心思有点多啊。 萧羡这年纪多好,要是换做是他,肯定会跑到了皇宫在皇帝面前打滚,然后诉说自己的委屈,至少不会顾前顾后顾东顾西最后委屈自己。 贤妃想让孩子样样都强过其他人,可太过严厉,最终的效果也许比想象中的要差劲很多。 有时候年纪小就要有年纪小的样子,哪怕做事出格些,只要不过分不踩底线,皇帝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小小年纪太过懂事,不肯闹,会让人觉得心机太深。 萧善心里虽然这么想,不过并没有说出来。 身在皇宫,身为皇子,有些话你说了,别人还以为你别有用心是故意在害他。萧羡瘦了是事实,一看他这小身板就知道被贤妃折磨的不行。 他出于人道主义,开口提醒了下,萧羡自己乐意过这种日子,那他不可能继续开口说什么。萧善从来不会轻易给自己找麻烦事,这次也不例外。 萧艺正同外祖家的表哥说话,看到这桌情况有些不妙,他忙抽身往这里赶。 走到萧羡身边坐下,这一动作可把萧羡给感动坏了,瞬间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一点都不觉得孤单。 萧善和萧锦是两个人,他们现在也是两个人,萧羡的眼神不由的得意起来,他到底年龄不大,还做不到收敛住脸上所有的表情。 太过欢乐或太过悲伤还是能够被人一眼看穿。 萧善看到这情况白了他一眼,嘴也撇了起来。 萧羡脸上的得意又缓缓收起了。 萧锦不动声色的碰了碰萧善,让他收敛些,要不然就把人气哭了。 萧善抿了抿嘴,脸上的表情正经起来。 萧艺坐下后看气氛有些微妙,便硬着头皮开口道:“太子、三哥、五弟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大家这么开心?” 一句话,得到了三双眼睛六道目光的注视,萧艺被看的忍不住挺直了脊梁坐直了身体。 萧羡知道萧艺这是因为自己才开口说这话,要是换两个人,萧艺肯定不会这么说话。想想,萧艺为了他也挺委屈的。 这位可以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祖宗,也不知道他哪只眼睛看到他们开心了。 萧善对萧艺佩服的五体投地,然后把接话的活让给了萧锦。 萧锦沉默了下微笑:“刚才我们也没说什么,高兴主要是因为四弟现在成年了,有了自己的府邸,日后身上的担子会更重,不要让父皇失望。” 萧艺正然道:“太子说的是,我定然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 萧羡吸了吸鼻子道:“四哥,我是真为你高兴。”虽然心里有些不痛快,但高兴还是比不高兴要多的多。 看他们都发表了意见,萧善觉得自己不说点什么有些说不过去,于是他也坐直了身体道:“四弟,三哥是真心羡慕你。你精通诗词画,那些东西比较有价值,我听说识货的人能卖出个好价钱。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给三哥画幅画,上面再写上首诗,三哥摆在家里也比较有面子。日后万一兜里没银子了,也能拿去换些酒钱。” 萧艺笑着还没开口,他那个表哥郑忠站起身,神色郑重道:“厉王爷这话有些过了,四皇子吟诗作画是个人喜好,他那些诗词被外人喜欢加以追捧,但四皇子从不让他这些画作诗词流传出去。这事往小了说,四皇子是皇子,万一有人拿着他的原作加以捧价,实属不好。往大了说,若这些原作被有心之人利用,用来迷惑那些不了解真相之人,若事情传出去,那对四皇子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厉王爷也许不能理解四皇子的谨慎,也不知道外界书生对四皇子的诗词画技有多追捧,但厉王爷实在不该说这样的玩笑话。” 郑忠是个书生,这话说的义正言辞,人更是一本正经。 萧艺看情况不对,他站起身看向郑忠神色略带几分着急道:“表哥莫要胡说,三哥刚才只是同我开玩笑。” 萧善身为皇子,哪里就会卖画换取银子。 郑忠眉头一皱仍然坚持自己的观念道:“四皇子,你刚出宫建府,有些事不得不斤斤计较。” 萧艺急了,恨不得上去捂住他的嘴。 萧善眨了眨眼,觉得简直是天降黑锅,他被人怼的莫名其妙。 看到萧艺还要同他那个表哥争执,他懒洋洋的说道:“四弟你坐下。”既然这个郑忠要给他讲道理,那他也讲讲道理。 萧艺看向萧善,想要说什么。 只听萧善冷笑一声已经开口,他道:“你是四弟的表哥,按说有些规矩不该本王来教你。不过今日这场合你这开口开的实在是不合时宜,所以本王给你指出点过错,希望你真心接纳。” “首先,父皇明诏四方,已封四弟为闲王,你左一句四皇子右一句四皇子,是没听说过父皇的旨意还是对四弟这封号不满?” “再者,什么叫做四弟的画流传出去就会让四弟受灭顶之灾?倒也真有这种情况,但你这话说的也严重了些,你心里认定发生了这样的事,父皇会不辨是非直接给四弟定罪,在你心里父皇就是这样的人?” “本王觉得你这话太过夸张了,按照你这形容,本王觉得寻常人家供奉的父皇所下的圣旨都比不上四弟的诗词画作。” 话说到这里,萧艺满脸惊恐。他心里愤恨不已,吵架就吵架,打嘴炮就打嘴炮,往他身上扯什么?有本事伸出拳头互殴啊,谁拳头硬谁赢。 管他什么事?这大帽子扣下来,是想让他死吗? 郑忠的脸色变来变去,最后他憋出一句道:“厉王爷信口雌黄……” “本王信口雌黄?”萧善乐了:“本王和你们这些读书人不同,说话喜欢直来直往。现在你说说,你那些话,本王哪句解读的不对?” 萧锦自打郑忠开口就沉着脸,尤其听到最后那句暗讽萧善不是读书人的话,他的脸色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现在就算萧善当场自己怼过去了,他心里也不痛快,于是他道:“郑公子,你要是觉得三弟说的不对,那就到父皇面前评理。孤就想不明白,三弟随口一句话,郑公子都能联想那么多,你说了这么多,三弟联想一下怎么就不行了?你口中的读书人要都是这样,只听利己之言,那这个书不读也罢。” 郑忠给萧善扣的帽子也不小,简直是放在了全天下读书人的对立面。 萧善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二哥,有些读书人的嘴,那就是骗人的鬼,你这是少见多怪。有时候,这死人都能给这群人说活了,何况是双标。” 萧锦从鼻子里哼了声。 事到如此,萧艺悲愤了,他望着郑忠愤然又绝望:“不就是画个画吗,一点点指甲盖大的小事,怎么就吵起来了?”怎么就要闹到皇帝面前了,是觉得找死找的不够快吗? “太子、三哥,你们不要同他计较,他就是读书读太多,想的事也太多,并无他意。这画……” “这画的确是我唐突了,四弟,你这表兄人话说的不多,但有一句还算有点道理。你的身份放在这里,原画还是不流传出去的好。”萧善把萧艺要说的话拦下说道,然后他看向郑忠:“若一开始你直接对着本王说这些,而不是在那里明讥暗讽,本王看在四弟的面子上也不会跟你计较。本王读书是不多,但本王讲道理,知道该怎么说话。多学着点,别以为占着个读书人的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 萧锦这时站起身道:“四弟,今日孤和三弟前来道贺你出宫建府,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孤和三弟就……” 他话没说完,被萧善拉了一把。 萧善阻止萧锦后面那些要提前离开的话,他把人拉到座位上认真道:“二哥,咱们今天是给四弟来道喜的,不是来找不痛快的,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此时宴会已开,这酒咱们得喝,要不然四弟心里不痛快。” 萧锦:“……” 都闹成这样了,还要留下喝酒? 认真瞧了瞧萧善,看出他眼中的认真后,萧锦满喉咙的话说不出来了。 萧善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对着萧艺道:“四弟,你藏的那些好酒拿上来些,咱们兄弟三人好好喝上几杯。” 萧羡太小,喝不了,把他除去。 萧艺丧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闲王府这顿暖房饭总算开了。 一群人中就萧善吃得畅快喝得痛快,最后还是萧锦扶着人离开的。 萧羡临走的时候对着萧艺低声道:“四哥,三哥太可怕了,你以后少惹他。” 这种情况下,萧善怎么还能吃得这么欢?不尴尬吗?不觉得难看吗? 由此可见,平日里萧善对他绝对是手下留情了。 这人他以后绕着走。 2(我在古代当咸鱼); 051 51、051 (我在古代当咸鱼); 萧艺听了萧羡孩子气的肺腑之言, 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泛黑。他平日里躲萧善还来不及,什么时候主动招惹过他。 现在,他只恨自己为什么要举办这个宴会, 自己安安静静的乔迁不好吗?要是把宴会这个源头给掐了,郑忠和萧善八辈子都不见得能遇上,也就没有今日的这场事故。 郑忠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走到萧艺面前请罪。他乃是世家子弟,平日里眼高,结交的也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他们根本看不上萧善这种不学无术之辈,今日的事完全给了他一个教训。 萧善的歪理很多, 不是他能对付的人,同这样的人说话,言语中稍微有些不注意就会被他抓住扭曲成其他意思。 看着满脸愧疚不安的郑忠,萧艺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他有气无力道:“这事我会亲自向父皇陈明情况,表哥日后行事要多多注意些才是。” 郑忠听了这话,脸上的愧疚更深,他道:“多谢四……多谢王爷。” 还没离开的萧羡在一旁道:“四哥这事也不能怨郑表哥,三哥那张嘴得理不饶人, 在父皇跟前都不肯吃亏, 更何况是他人。我们这几个兄弟,也就二哥没被他怼过。” 说到这里, 他语气酸溜溜的。 萧善对萧锦可真好,两人自小就在一起玩, 比一母同胞还要亲近。 在皇宫能处成这样的兄弟,少。 郑忠听闻这话忙朝萧羡拜了下,神色郑重道:“多谢五皇子提点, 这次的确是我说话不够严谨被抓住了把柄,连累了四皇子。” 他倒是想亲自到皇帝面前请罪,可他没这份脸面,皇帝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人。 请罪这事,最终还是要落在四皇子头上。 不过萧善这性子,如果能够加以利用,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想到这个可能,郑忠若有所思的垂下眼。 他得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一些太过明显的性格,是优点也是缺点。 今日他被萧善当众上了一课,改日定当让他偿还今日之辱。 萧艺可不知道他这个表兄心里在想什么,他一想到要面临的事情就各种头疼,他看向郑忠说道:“你我是表兄弟,说什么连累。不过表哥日后还是避让着些三哥才是。” 萧羡在旁边连连点头,他也有这感觉,萧善太能说,他扛不住。 相信一般人都扛不住。 郑忠忙道:“王爷的提醒,我记住了,这种错误,再也不敢犯下。” 萧艺点了点头,然后送萧羡出闲王府。 萧羡年幼,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萧锦无论身为哥哥还是太子都会亲自送他回宫。 还好,他们几人说话也不过是几个瞬间的事,并没有太过耽搁时间。 出了闲王府,萧锦已经在外面等着。 萧善喝了些酒,萧锦要看着他,便坐在一辆马车上。 萧羡打心眼里不想同两人坐在一起,但萧锦朝他招了招手,萧羡立刻一脸假笑的走了过去。 萧艺一脸紧张的走上前对着神智清醒的萧锦还想说点什么,萧锦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四弟,你要说的话孤都明白。我们之间的兄弟之情,断不会被几句闲言碎语挑拨到。” 萧艺这才松了口气。 萧锦看他放松下来便命人离开。 马车晃动,正在马车里坐着的萧善眉头一皱,脸色有些不好看。 萧锦忙道:“怎么了?” 萧善半眯着迷离的眼睛语气幽幽:“二哥,这马车晃得我想吐。” 萧羡:“……” 一听这话,他脸都青了,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坐在了离萧善最远的地方。 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自己坐在马车外面,而不是在里面。 萧善瞅了眼努力把自己缩小的萧羡,挑了挑眉,嘴角浮起个浅笑。 51、051 他倒是没有故意往萧羡跟前靠,那么做没意思。再说了,他也不会去逗弄和自己关系不是很亲近的兄弟。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厉王府门前。 直到下车,萧善都没有吐。 萧锦原本想把他送回王府,萧善阻止了他道:“都到自家门前了,没什么危险,二哥不必送了。”说罢他看向一直把自己缩成团的萧羡悻悻道:“二哥快把五弟送回宫吧。” 吉安也比较有眼力劲,看到这情况忙扶着萧善的胳膊。 萧锦这才点头对吉安道:“你家主子喝了些酒,让人熬上醒酒汤,免得一会儿头疼。” 吉安忙应下。 等萧锦离开,萧善才转身回王府。 还未走到内院,谢追的身影已经出现。 看到谢追,吉安松开手。 谢追顺势扶住萧善,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他道:“王爷这是喝了多少酒?” 萧善弯眼而笑:“没喝多少,今天主要是心情好。” 谢追一听他这语气,心里清楚,这是在闲王府遇到有趣的事了。 把人扶到房间放到床上,谢追起身准备换人备热水、熬醒酒汤。 只是他刚站起身,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他回头,床上躺着的萧善哪有一丝醉意。 他眼神明亮,神色如常,手摩挲了下谢追的手腕:“都说了没醉,怎么就不信呢。”在别的地方,他怎么可能放心喝酒把自己喝醉。 刚才马车上那话,也不过是故意吓唬萧羡的而已。 谢追觉得自己手腕处被摩挲的又痒又麻,他抿了抿嘴,第一反应是天色还早。 早不早的,萧善没有考虑。 他微微用力,把人拉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两人,他在里面嘟囔道:“别想太多……” 谢追心想,怎么可能不想,不过他还是由着萧善闹下去了。 而在回宫的路上,萧羡瞅了萧锦一眼,又瞅了一眼,等他再瞅一眼时萧锦也在瞅他。 四目相对,萧羡先是脑子一片空白,等回过神就满身尴尬,他被逮到了。 萧锦温声道:“五弟,有事?” 萧羡心想,都被看到了,若说没有事,那太假,干脆破罐子破摔得了。 于是萧羡抬起头道:“二哥,我就是纳闷,刚才三哥是真想吐还是故意那么说的?” 当然是故意那么说的。 萧善具体的酒量具体有多少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萧锦根本不会让自己喝醉,哪怕是皇帝赐酒也一样。他喝过酒很老实,不会吐也不会闹。 萧锦心里这么想,不过面上却半分不显,他道:“怎么这么问?” 萧羡暗自咬了咬牙,语气不怎么好的说道:“如果真想吐那早就吐了,可他到最后也没吐。他是故意恶心我的吧。” “胡说什么呢。”就算真有这个事,萧锦也得帮把话给圆过去:“你三哥心情不好喝了点酒,你该关心的是他的身体,而不是计较这些没有的事。” 他从这件事又引申到兄弟之间应当相互帮忙相互关注,兄弟之间,情义比什么都深。 从路上到皇宫这段距离,萧羡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等萧锦把他送回宫殿时,他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身为兄弟,他为什么没有关心喝了酒的萧善头疼不疼呢。 至于吐不吐,身体不适就会吐,真吐了,那胃里岂不是很不舒服? 萧羡心里的这些念头一直到看了贤妃那张满含怒意的脸才消散,意识到这点,萧羡浑身一抖,觉得萧锦也特别可怕。 萧锦说话温温柔柔,但能给人洗脑啊。 尤其是对他这种年岁不大,意志力不是很坚强的人来说。 怪不得萧锦的太子之位能做得这么稳当,他和萧善联手,那可以称之为天下无敌吧。 贤妃看萧羡浑身发抖,她秀气的眉峰一皱道:“你怕什么?”怎么出一趟宫门,连胆子都没了。 更让人气愤的是没看到她前还好好的,看到她后吓成这样,要说贤妃心里一点想法都 51、051 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萧羡不好说自己被萧锦的言语蛊惑了,他小心翼翼道:“母妃,孩儿没有怕。” 贤妃一看他说谎,眉头皱的更深了,她道:“你是觉得我眼瞎了吗?” 她说这话时有点生气,一是因为萧羡莫名的惧意,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外人,都不可取,二是因萧羡竟然敢对她说谎这个事实而恼怒。 对后者的气愤而胜前者。 这么小的年纪竟然敢对她说谎,日后翅膀硬了,更不会把她放在心里了。 看着贤妃越来越阴沉的脸,萧羡是真有点怵了。 不知为何,在这种情况下他突然想到了萧善的嘴脸,他突口道:“母妃,你想做什么?” 贤妃被他问的一愣,阴沉的脸色都因此缓住了。 萧羡也不知怎么了,心底无名的悲壮代替了惧怕,他道:“母妃想问什么,儿臣知道。但母妃知道我最近读书读的根本吃不下东西吗?今日在四哥府上遇到了太子和三哥,他们都说我瘦了。母妃可曾看出来来半分?” 贤妃的双眉紧紧夹在一起:“所以,你这是听信了太子和厉王的挑拨之言?太子矜持,这话他定然不会说出口,想必是厉王说的吧。厉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他在皇上面前都口无遮拦,你听他的做什么?” 萧羡听了这话心底有些绝望,他不想没日没夜的读书,不想没日没夜的跟这个比那个比。 于是他鬼使神差的说了句:“三哥在父皇面前是口无遮拦,可父皇就爱听他说的那些话。儿臣就算表现再好,父皇也不喜欢。” 说到后面,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贤妃被他吓了一跳。 萧羡吼完趁着心底的那口气,他飞快的说道:“母妃,儿臣刚才碰到了常乐公公,说父皇要见儿臣,儿臣告退。” 这话当然是假的,可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听贤妃说话,他想逃开,远远的逃开。 哪怕只能逃一会儿。 萧羡转身离开,速度很快,以至于呆在那里的贤妃都没有反应过来。 萧善可不知道宫里发生的这些事,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和谢追刚洗完澡正躺在床上聊天,心情很好。 他同谢追说起在闲王府发生的事,谢追听得心里满是火气,直到最后心底的火苗都没灭。 不过他还是赞同了萧善的做法:“也就你脾气好,给他留了脸面,要不然总要闹到父皇跟前让父皇来评理。咱们是去给闲王送礼的,又不是去受气的,他那个什么表兄,一无官职二非言官,凭什么对你指手画脚。” “就是。”萧善抓着他的手对这话同意的不能再同意了。 他知道谢追会站在自己这一方,但完全没想到谢追会因为这件事火气这么大。 谢追自己倒是没有感觉,他觉得自己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萧善不想让他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于是转移了话题道:“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谢追第一次听他说这话,心底有些雀跃,他忙点头道:“你说。”如果真能帮上萧善,他肯定会竭尽全力去做。 萧善俯过身在他耳边低语几声,谢追有些不解,不过并未问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萧善道:“事关重大,等我确认了情况,再告诉你具体缘由好不好。” 谢追点了点头:“那我给大哥去一封信,让他帮我们查一查情况。” 萧善应了声。 其实这个时候,他还想做点什么,毕竟刚才两人只闹了一次。 因一次之后,谢追隐隐露出一丝疲惫姿态,他也就没有继续,现在心底再有想法,也不会枉顾谢追的身体胡来。 于是萧善同谢追说起话来。 渐渐的,谢追回他的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模糊,又过了一会儿,谢追沉沉的睡着了。 萧善看着他的睡颜,也觉得有点困。 于是他也闭上眼,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起来。 2(我在古代当咸鱼); 052 52、052 (我在古代当咸鱼); 最近京城有两件大事发生, 一件是有关日宁围场的秋猎,一件是皇帝终于确定了北境大将军的人选。北境大将军没有落到谢追的副将左离身上,也没有落到殷桐和徐光身上, 皇帝直接从南境调了上将军容季过去任北境大将军。 说来这个上将军名容季,他父亲同谢追的祖父还是连襟关系。谢追的父亲谢随同容季从小相识,可以说是一起打打闹闹长大的。 事到如今, 北境大将军之事到现在总算尘埃落定,可以说最终这花还是落到了太子这一边。 萧善听到消息问谢追这个容季为人怎么样。 谢追想了下道:“他在南境,父亲在北境,因为都在军营之故, 平日里比较低调没什么来往,逢年过节走的很近。” 这是含蓄的说法。其实在谢随失踪后,容季差点违抗军令亲自去找。谢随给容季寄过很多兵书,还有自己这些年带兵打仗的心得。 两人都是有血性的人,聊起一些边境的事也比较有共同语言。 总之一句话,若是容季成了北境大将军,是件好事。 萧善的意图却不在此,他道:“大哥的眼睛不是中蛊了吗?南境多出蛊,容将军既然在南境有些实力, 你们有没有告诉过他这个情况?” 谢追道:“大哥早就飞书到南境了, 但解大哥眼睛的蛊需要他亲自去南境一趟。大哥如今身上有爵位,身份敏感, 没有旨意随意踏上南境之地,太过不便。上次大哥不是来信说过, 已经找到合适的方法,相信很 52、052 快就能解蛊毒了。” 毕竟谢家和容家的身份放在这里,牵扯太深容易引起别人的忌讳。 萧善望着谢追:“下次在遇到这样的事告诉我, 有些事我想不到的话也要提醒我才是。” 谢沉不方便去南境,是因为没有旨意,如果他能请来圣旨,这些问题就不复存在了。 谢追点了点头,其实如果一开始北境大将军的事情落下帷幕,他肯定会同萧善提这些事。 只是这一段日子太敏感,他们最终还是按捺下来了。 还好,谢沉那边有了好消息。 事情已尘埃落定,萧善也没有在这上面继续纠结。 那厢萧锦听到消息,松了口气。 他这边也推选过顾家旁支的一个将军,不过皇帝虽没选择顾家这个旁支,能选容季,他暂时也可以安稳一段日子。 北境将军的人选确定后,皇帝命便左离、殷桐和徐光一起参加过秋猎再回北境。 三人自然同意。 对左离,徐光的态度仍旧如以往,殷桐却是又气又恨又心疼。 气左离心高,恨他左家看不起他们这些同生共死的兄弟,也心疼左离最终什么都没得到。 种种心绪加在一起,殷桐越发阴阳怪气。 不管众人心里在想什么,日宁围场的秋猎之行还是到了。 不过临行前还是出了点小意外,萧羡这几日有点不舒服,精神头不是很好,皇帝原本想让他和贤妃留在宫里。 但贤妃说萧羡不乐意,非要闹着一同前去,还说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多跑跑,狩猎杀敌。 皇帝听了这话,觉得萧羡这想法不错,就 52、052 把人给带上了。 日宁围场离京城也不算远,这么多人一天陆陆续续都安寨扎营了。 这个时候天已经有点冷,不过围场是认为圈禁的地方,里面还是有不少猎物可狩。 当晚,在离皇帝营帐最近的营帐中,萧善看着谢追脸色不大好看,便道:“你等一下,我去找御医来给你把个脉。” 谢追摇了摇头,他道:“无碍,我只是有些晕车,休息一晚就好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一路都有种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 若说不难受也不是,要说特别难受也不是。 “晕车?以前都没晕过,怎么突然就晕车了?”萧善还是不放心。 谢追抓着他的手道:“也许是热的。” 他最近总觉得有些热,但他的身体他清楚,又没有别的病状,所以一直由着它。 这两天好不容易过来劲儿了,在马车上坐的太久,胃口又不是很好。 但就算这样,他也不想让萧善离开视线。 哪怕是很短的时间他也不愿,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他心里就不耐烦的很。 于是谢追闷闷道:“睡一觉就好了,要是明天还不舒服,你再请御医来。” 萧善看他眼底神色有些脆弱,心下一软,便没有松手去找御医,他道:“好,那你睡一下,我看着你。” 谢追点了点头,闭上眼。 拉着萧善的手,他觉得安心极了。 萧善看着他眉眼间的疲倦,心底浮起说不出的滋味。 他有点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2(我在古代当咸鱼); 053 53、053 (我在古代当咸鱼); 大概是头天晚上安安稳稳睡了一觉的缘故, 第二天醒来,谢追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喉咙里也没有那种上不上下不下想要吐的感觉。 可以说他现在除却腰有些酸, 浑身上下完全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腰酸估计也是因为他们睡在营帐中,毕竟营帐里的床榻远不如王府的柔软。 早上他们喝的是粥,谢追胃口不错, 比平日还多用了一碗。 看到这情况,萧善才放下心来,也跟着多喝了碗粥。 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开口说道:“要真有不舒服的地方, 一定要同我说。这里面随行的有御医,给你把脉又不是什么大事。真要有个什么,大不了咱们先回京,反正狩猎这事儿我也不熟悉。”他可没说假话,他自小不爱读书,还不爱拿弓。 气的文武老师都同皇帝告状,最后皇帝看他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只要给了他一个蠢笨的称号,然后又说, 幸而是生在皇家, 就算真目不识丁,只要平平淡淡的, 日后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萧善这辈子就冲着皇帝嘴里那句平安富足奔的。 现在奔的前途一片光明。 谢追听了他的话则有些窘迫道:“真的没事了。”他现在非常好。 而且他根本不是那 53、053 种任性的人,昨晚也不知道怎么了, 看到萧善要离开他寻御医,他突然就变得特别缠人,甚至还有些委屈生气。 这一点也不像平日的他, 现在想起当时的情绪还有些不好意思。 萧善见他这神态,轻笑道:“你我本就是最亲近的人,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嗯。”谢追低低应了声,以前萧善也常说这些让人欢喜的话。许是所处的地方不同,今日这话听起来个让人格外开心。 心略带几分急促的跳着。 谢追看向萧善问道:“王爷不喜欢狩猎?” “的确不是很喜欢。”萧善嘀咕道,那些被狩猎的动物放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如今,已经看习惯了。 当然他即便不喜欢,他也不会告诉皇帝,更不会阻止狩猎之事发生。因为大家都想在狩猎中表现自己的英勇。皇帝也会借着狩猎的机会,展示自己是天佑之皇。 他要是连这点眼色都没有,那还当什么富贵闲散王爷。 知道谢追的箭法很好,萧善笑道:“我不喜欢是因为我没练过,拉不起弓箭,你喜欢的话可以多打点。按照惯例,打到猎物最多的人,父皇从猎物中会分一份出来。” “那我尽量。”谢追想也没想的说道。 他对狩猎兴趣一般,从来没有想过非要争夺第一,也不在乎皇帝赏赐的那点东西。不过 53、053 他到底是从军营里出来,在这种场合,如果一点表现都没有,那也不好。 所以,一切都要等上了猎场再说。 看他这态度,萧善明白了他的心思,他抓着谢追的手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猎多少东西无所谓,关键是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王爷不用担心。”谢追盯着他:“你也是。” 萧善点头。 号角吹响时,两人走出营帐。 狩猎之前,所有人集中在一起,皇帝站在那里讲话。 皇帝说,这次谁射的猎物多,他重重有赏。具体奖赏什么皇帝没有说,但皇帝开口了,还是引起众人阵阵高呼声。 大家脸上写着兴奋二字,都等着跃跃欲试。 皇帝看到这情况满意极了。 当然,在正式狩猎之前皇帝先射出第一箭。 运气和实力都不错的情况下,皇帝狩到了一头鹿。 皇帝很开心,然后手一挥,所有参与狩猎的人骑上马朝猎物奔去。 唯一比较特殊的是萧善,他不像是参加狩猎,倒像是在春游。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午又同家人跑了一趟医院,下午太累了就睡着了。 直到刚才才码字,所以今天少少少的更一点。 谢谢大家的等待,不好意思了~明天不用跑医院了,所以可以安心更文了。 2(我在古代当咸鱼); 054 54、054 (我在古代当咸鱼); 萧善这闲溜达的姿态很快入了皇帝的眼, 毕竟在一群飞奔着狩猎的人中,他这行为实在是太过显眼。萧盛眼皮一抽,恨不得一把把萧善从马上拉下来, 猎场之上不去狩猎,在这里散步吗? 萧盛年轻时也曾在猎场上骑马奔驰过, 搭弓射箭得到奖赏的事他也做过,也得到过他父亲赞赏的眼神,他很喜欢那种感觉。 很自由, 猎场上一切凭借自己的本事。 只是成了皇帝后, 除却前几年,他还会凭借自己的真实能力去狩猎, 到现在他已经很少同这些年轻人一起骑马打猎物了。 说实在的, 就连他刚刚射下的那头鹿,里面有没有问题他都不知道。不过无所谓了, 皇帝当得久了,现在追求的是更高的境界, 例如射下的第一箭永远不能虚。 话虽这么说, 可萧盛心底还是羡慕那些在猎场上奔驰的人, 他若是在年轻些, 定然要和这群人比上一比。他不想服输也不想服老, 不过事实就是事实,他不能因为私心失去皇帝的威仪。 如今他只能坐在那里等着狩猎最多的人。 因此看到萧善这模样, 萧盛心里很是郁闷, 猎场之上没有一点争夺之心,这算什么? 于是他让常乐把萧善叫来,直接问道:“别人都去打猎,你是干嘛呢?逛自家后花园呢?” 萧善翻身下马给皇帝请了个安, 脸上带着笑意道:“父皇,你又不是不知道儿臣的身手,儿臣现在只能羡慕父皇厉害,能拉满弓。” 萧盛本来还觉得萧善猎场上太过随意,听他一开口说话,萧盛的心情突然就变好了。不过他还是皱着眉头道:“朕能拉满弓那是从小练出来的,你倒好,从小就嫌累怕苦,现在拉不开那都是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萧善神色不变,继续笑眯眯的说道:“父皇,这次儿臣有谢追。俗话说得好,夫夫一体,他打的猎物就是儿臣打的,有谢追出马,儿臣这次在猎场上也不会太丢脸。” “这话你还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萧盛听罢这话差点气倒:“你堂堂一个男子汉,躲在人家小哥身后捞功劳,你还真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萧善眨了眨眼道:“儿臣的缺点儿臣认,这又不丢人。要是把谢追的功劳都占为己有,硬说是自己打出的猎物,那才丢人呢。” 皇帝白了他一眼:“行,就算你说的有理。人家谢追都跑的不见踪影了,你不跟着去,在后面就能捡到猎物了?” 萧善则道:“儿臣离他太近,他容易分神。猎场之上弓箭无眼,万一遇上个什么事,少了儿臣,他也能好好护着自己。” 皇帝冷哼了两声道:“猎场四周都有驱赶猎物的侍卫,哪里就会万一了。”这个时间段天已经冷,猎物自然少。 这是皇家猎场,想让猎物出来,自然需要有人动点手脚,要不然林子里哪会这么热闹。 萧善道:“这是父皇英明。” 萧盛:“行了,甭拍马屁了,快走吧你,再晚一点,谢追都要带着猎物回来了。” 见皇帝赶人,萧善没再多说什么废话,朝皇帝行了个礼后翻身骑上马。 皇帝看他离开的背影直摇头,萧善翻身上马的架势不错,就是中看不中用,全都是花架子。 这厢萧善和皇帝说话,那厢谢追已经看中了一头羚羊。他一直追逐着这头羚羊,直到有人报说太子射中了猎物,他才去射这头羚羊。 巧的是这时萧荣也发现了这头羚羊,两人前后搭箭拉弓,谢追的箭法要好一些,射中了要害,萧荣的箭则补在了羚羊屁股上,倒下去的羚羊因疼痛还弹蹬了两下腿。 谢追朝萧荣看了一眼拱手道:“承让了。” 看到羚羊屁股 54、054 上正晃悠着的箭羽,萧荣的脸瞬间黑了。事实告诉他,要是他早一步,这羚羊肯定会因疼痛乱窜,谢追那致命的一箭也射不上去。 谢追那句承让简直是最直白的讽刺。 萧荣冷哼着瞅了谢追一眼,有心想放两句狠话,但想到谢追是萧善的王君,他可以出言讥笑萧善却不能对着他的王君说讽刺的话。 最终萧荣打马朝另一个方向奔去,他和萧善和谢追八字相克。 他要离这两个祸害远远的。 射到猎物的人侍卫都会高声通报,听到谢追在萧锦之后射到了羚羊。 皇帝朝常乐嘀咕道:“这次那个臭小子真要被谢追带起来了。” 常乐笑道:“皇上,王爷和王君这是感情好,不分彼此。” 皇帝呵呵道:“那个臭小子就是不要脸,你不要替他说话。” 常乐忙道:“皇上,老奴说的都是实话。”再说,皇帝自己心里都认同了这事,提起这事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他要是不会顺毛驴那才是傻。 一场狩猎下来,等皇帝开口说停止时,狩猎的人开始回笼。 一直在猎场边缘骑马溜达的萧善很快就看到了朝他飞奔过来的谢追。 等人到眼前,萧善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一番,看谢追脸色红润眼神晶亮没有一点不适,他略略放心,不过还是问道:“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谢追摇头,真不算危险。猎物被追杀时只会逃跑,不像是敌人,会朝你挥剑。 萧善道:“那就好。” 两人慢腾腾的朝营帐走去。 途中萧荣经过,他恶狠狠瞪了萧善一眼,然后扬长而去。 萧善被他瞪得很郁闷,心想自己也没得罪他,干么要瞪自己,要不是萧荣跑得够快,他肯定要回瞪过去。 他这算是吃亏了个暗亏吧。 谢追看着萧善愤愤的表情,弯眼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萧锦追上两人。 萧善看到他张口就道:“二哥,你这次狩到不少猎物吧。” 萧锦看了他一眼,都懒得问他两手空空是怎么回事。反正每次狩猎,萧善狩到的猎物数都是零。 萧锦不想同萧善说话,于是看向谢追,称赞道:“不错。” 如他没记错的话,谢追射到的猎物数只比他少一只。 很有深意的一个数字。 谢追道:“多谢太子夸赞。” 萧善很是得意道:“二哥说的都是实话,就不用谦虚了。” 萧锦横了他一眼:“看父皇面前你怎么交代。”每次猎场,皇帝都会把萧善拎出来当典型。今天萧艺这个书生都猎到了两只兔子,萧善却还是一无所得。 如有可能,萧锦甚至想把自己的猎物匀给他几只。 萧善嘿嘿一笑:“山人自有妙计。”他早就向皇帝交代过了,还交代什么。 萧锦看他这模样松了口气,看样子萧善是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狩猎的众人再次回到皇帝面前时,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然后通报猎物数字的侍卫上前禀告这些人各自狩到多少猎物。 这次却是萧荣拔了头筹,他狩到的猎物最多。 其次是萧锦。 谢追在萧锦之后,殷桐、左离和徐光狩到的猎物一样多,则并列在谢追之后。 萧荣听到结后很得意,不枉他憋着一口气奋发图强,连箭法都好了不少。 得到了皇帝夸赞后,他第一反应是朝萧善看去。 结萧善正在同谢追说话,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萧荣顿时更生气了,他阴沉着脸朝萧锦看过去。萧锦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一笑道:“恭喜大哥。” 萧荣:“……” 不知为何,就算是听到了萧锦这声恭喜,他还是很生气。 还好,皇帝很快就说起了要赏赐萧荣的事。 萧荣在皇帝开口的一刹那站起身,他以最快的速度出列跪在地上朗声道:“父皇,儿臣能不能讨一 055 55、055 (我在古代当咸鱼); 谢追看到萧善在盯着晃动的火焰走神, 他忙低声问道:“怎么了?”他心里在想萧善是不是被萧荣那些话给气到了。 虽然萧善不像是个会轻易被什么人什么事给气到的人,可万一呢。毕竟人心都是肉做的,不可能一直能承受一切。谢追不怕别的, 就怕凡事有个万一。 萧善回过神,他握住谢追的手低声道:“没什么。”说罢这话,他微停了一下又道:“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护好自己。 心绪不宁这种事很少发生在他身上, 可他又实在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所以只能叮嘱身边这人好好护着自己。 谢追以为他说的是猎场狩猎的事,毕竟羽箭无眼,端在人心。于是他低声道:“我今天已经试过身手, 后面几天的狩猎我不打算参加了。” 在猎场狩猎也是一门学问。 好比他伸手就算再怎么不错, 猎到的猎物也要比太子少,不能少太多,要给太子留下足够的面子。也许太子不在意这些事, 可如果谢追如果不这么做,难免会被有心人记在心里, 到时肯定会多出一些闲言碎语来挑拨萧锦和萧善的关系。 以太子的心性, 自然不会相信那些话,萧善更不用说, 这些事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有些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份也不是北境大将军, 而是厉王君。他一言一行代表的是厉王府的颜面, 他一个已成婚的小哥之所以能参加狩猎, 都是萧善愿意他这么做。 所以他能让着太子点, 但却不能让了太子还让其他人,要不然一些不好听的话就会对准他和萧善。难听话他无所谓,但对着萧善说就让他很不痛快。 以往萧善听到这话肯定会劝说谢追不要多想, 随意一些就是。毕竟如今的谢追想要驰骋沙场是再也不可能的事儿,但在猎场他可以相对自由一些。 不过现在,萧善沉默了下点了点头说了句也好。既然觉得心惊又找不到缘由,那就尽量护好自己同身边的人。 萧善心里这么想着,他抓了抓谢追的手,直到最后也没有放下。 心惊肉跳了许久,直到宴会结束屁事都没有发生。 晕晕乎乎躺到营帐的床上时,萧善不自觉的摸了摸心口,那股突来的心慌不安已经消失了,这里又变得很往常一样平和。 萧善心想,该不会是他的心脏出毛病了吧。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萧善很愁闷。要真是如此,那他事后他得找御医好好把把脉,用心养着。 谢追躺下时看他脸色苦巴巴皱着,问道:“怎么了?” 萧善放下手玩笑道:“没什么,就是嘴馋父皇赐给大哥的那块鹿肉。”今帝特意赏赐了萧荣一块鹿肉,这完全是其他皇子所没有的待遇。 谢追有些累也很困,他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小声含糊道:“没事,我以后可以打给你。” 萧善应了声,心情瞬间美了。 心不慌心情又好,看着已经睡去的谢追,萧善把头挨着他的,很快也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萧善精神抖擞,心情很好,一点阴郁的感觉都没有。 不过他还是提心吊胆了一天,他和谢追一直在猎场边缘晃悠,也没发生什么要命的事。 直到晚上,众人闲聊,皇帝坐在众多臣子中间,美名是君臣同乐。而被皇帝带来的几个妃子正同那些官宦家的女眷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端的是一派和气。 唯一格格不入的是坐在兰妃身边的谢追,他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笑。 不过这种场合大家也不会刻意找茬,只好把他给忽视过去。 萧善看到这一幕,已经决定要找个借口把谢追给带走了。 55、055 而萧善身边,今日得了头名的萧锦正被众人拉着说话应酬,里面包括萧荣。 而在不远处临时搭建的戏台上,有人牵了一只大虫在表演节目。 这大虫十分温顺,让它干么它干么,还会打滚卖萌,惹得皇帝都多看了两眼。 最后更绝的是,戏台上烟火起,引起众人的视线时,只见那温顺的大虫突然站立起来。然后大虫皮落,一美人站在烟火之下跳起了舞。 美人穿着单薄,野性十足,美目流转,波光潋滟,一颦一笑,美艳至极。 皇帝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幕,明显愣了下,然后抚掌。 大臣看到这一幕都没有动,心想这明显是冲着皇帝来的,他们多看两眼都是罪。 皇后和几个妃子看到这情况,神色虽不变,心里却是各种不屑。用这样手段入宫的女子,也就能入皇帝眼一时。 皇帝的后宫就这样,少了扬州送来的文美人,还会有别人送来的王美人柳美人。多少年,她们都习惯了,但这跳舞的女子穿得衣不蔽体,看起来也太过风尘了。 众人心里什么想法自然不会表露出来,场面仍旧和谐喜庆。 萧善坐的一直不怎么安分,他的眼睛四处转悠着,算了算时间,觉得差不多了该去找谢追了。这时他不经意看到了常安从外面走来站在不远处,神色略带几分焦急的望向萧锦。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又很快收拾起了脸上的表情。 看他那模样应该是有什么事,只是不好当众同萧锦说。 看到这一幕,萧善端起酒杯抿了口。 然后在萧荣朝萧锦又一次举杯时,他突然开口道:“大哥二哥,你们两个喝得脸都红了。再喝下去就要醉了,父皇还在上面看着呢。” 他这一开口,朝臣看了看情况都散了。 萧荣则手一紧,最近听到萧善说话他就生理性不适,他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萧锦微微一笑:“三弟说的是,的确不能再喝了。” 萧荣根本不想和萧善有人和接触,哪怕是说话,于是他很快转移了目标朝萧艺道:“四弟,上次你搬家我也没去你府上庆贺,今日大哥敬你一杯。” 萧艺拒绝不了萧荣的热情,喝了一杯。 萧善趁机走到萧锦跟前道:“二哥,让常安扶你下去喝点醒酒汤吧。要不然父皇一会儿召见问话时,闻到你身上的酒味要不高兴了。” 萧锦本来就没喝多少,这个时候脑子清醒着呢。 一听萧善这话他就觉得不对劲,萧善知道他的酒量,几乎不会在这方面阻止他。 萧锦心中有了想法,他顺势揉了揉额头道:“你说得对,我今日是有些失态了。”然后他朝常安招了招手。 常安忙赶过来扶住他的胳膊。 萧锦低声道:“我满身酒气,先送我回去换身衣服。” 常安紧紧抓着他的胳膊说了声是。 看他们离开,萧善也跟着站起身,他还没走过去,就看到谢追眉头一皱脸色有些发白。他忙走到兰妃跟前朝皇后和兰妃请安,然后对着兰妃笑道:“母妃,谢追身体有些不适,儿臣给他找个御医把把脉。” 其他人看到这情况,直说萧善会疼夫郎。 兰妃却不是很高兴。 其实她也不想让谢追坐在自己身边,只是睿王妃坐在这里,同众人说说笑笑关系看上去挺好。谢追要是不坐过来,兰妃总觉得没面子。 只是现在萧善开口要把人支走,兰妃心里头也不高兴。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清楚萧善心里在想什么,不就是怕谢追在这里受欺负么。难为双眸清亮面色红润的萧善找了这么个借口出来。 兰妃是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满意。 好在皇后知道她的心思,两人离的也近,便踢了踢她。 兰妃被皇后踢后缓过神,心想,不管怎么样萧善开口了,她都不能让外人看笑话。于是她看向谢追幽幽道:“去吧,不舒服要早些说,要不然受罪的是自己。” 谢追应了声,现在他 55、055 终于松了口气,昨天闻到烤肉的味道他还很想吃,今天不知为何闻到这个味道,他一直很想吐。 要不是他定力够强,早就忍不住了。 萧善低声对谢追道:“你先回营帐,我去找御医。” 谢追点了点头,萧善看他离开才去找御医,不过他刚走两步就看到了朝这里走来的萧锦。 萧锦步伐看似不慌不忙,可他并没有换衣服。脸上神色虽极力掩饰可还是有些难看,双眸中是忍不住的怒意,身边的常乐也有些神色不安。 看到萧善,萧锦勉强露出个笑,很不好看的一个笑。然后他顺势调整了下脸上的表情,让自己看上去尽量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萧锦瞬间这是发生了一些萧锦都没法控制的事,他想了下招来吉安让他去请御医,自己则站在一边等萧锦。 他站在那里看萧锦给皇后请安,然后萧锦起身时笑道:“母后,东宫刚才传来消息,说是太子妃柳氏今日丑时产下一女。如今母女平安。” 皇后和众人听到这话一愣,兰妃一脸惊疑。 算算月份,柳静宜应该是在下月生产,御医也一直说她身体好着呢,怎么就提前了。 而且柳静宜今日丑时产女,昨晚应该就发动了,为什么萧锦到现在才接到消息。 东宫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很快反应过来,她笑道:“好,回京有赏。” 兰妃看到这情况也收起了脸上的表情。 在场的其他人自然不是傻子,官眷们朝皇后和萧锦恭喜,而后纷纷起身找借口告退。 几个妃子也不好坐在这里看笑话,反正该知道的事她们回京就会知道,想来萧锦也瞒不住,要不然也不会当众开口。 皇帝看到了这边的热闹,听到了恭喜这样的字眼,于是带着刚才跳舞的美人和群臣朝这里走来。想着如果真有什么喜庆事,也要当众宣布分享。 萧善心想,他这两日心神不宁,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按理说不应该啊,这是萧锦后宅的事,他在那里心神不宁个什么劲儿。 还不等他想明白,只听兰妃尖叫一声。 他猛然抬眼,便看到有个小内监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正在走神的萧锦身边,其中一人的已经朝萧锦后心刺去。 皇帝惊呼,四周的侍卫连忙上前护驾。 萧锦被常安猛然拉了一把,萧锦踉跄了下,那刺在他的腰间。 眼看侍卫赶来,那个小太监却是一副要和萧锦同归于尽的架势。 也不知道两人到底是有什么仇恨。 皇后等人往萧锦跟前涌,想要去护着他,宫女内监受惊乱喊乱跑,场面顿时有些混乱,有人喊着有刺客。 萧善看到萧锦受伤,想要上前把离自己几步远的萧锦给拉过来。 反正最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混乱之中萧善只觉得自己被谁猛推一下,他不由自主的冲到了萧锦前面,把萧锦给撞到在地,然后一根发簪插在了他的心口处。 萧善死死握着往心口捅的发簪摔倒在地上,萧锦在地上满眼不可置信,整个人都傻掉了。 听到混乱声的谢追赶回来看到这一幕,他随意从身边经过的侍卫腰间抽了把剑,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朝那只握着发簪的手砍了过去。 他没有听女子痛到极致的惊呼声,看也没看这个人到底是谁,他所有的眼神都放在萧善身上。谢追这个时候看上去异常的冷静,他把萧善放在地上,手却抖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萧善死死抓着他的手,嘴动了动。 谢追半跪在地上俯身,只听这人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谢追,我疼。” 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太过惊惧,萧善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了。 听着这话,闻着他身上飘来的血腥味,看到萧善闭上了眼,谢追只觉得心像是被谁用手死死捏着,疼的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他转过头,吐得稀里哗啦的。 2(我在古代当咸鱼); 056 56、056 (我在古代当咸鱼); 皇帝被这一系列的变故弄的惊呆了。 曾离他很近的女子是刺客, 她想刺杀太子。萧善为了救萧锦被刺中心口躺在地上生死不明,谢追毫不犹豫的斩断女子的手腕,跪在地上吐得昏天暗地。 皇帝惊过之后便是恐慌和愤怒, 他高声喊着御医,然后怒声道:“把刺客带下去好好审,务必要审出幕后主使者。” 这个时候有无数个想法从皇帝心中飘过,这刺客是想刺杀萧锦, 还是冲着他来的? 有人想萧锦死还是想他死? 皇帝想了很多, 尖叫过后傻掉的兰妃这时终于反应过来,她哭着跌跌撞撞跑到萧善面前蹲下。她浑身颤抖却不敢碰已经闭上眼的萧善,听到一旁的谢追还在干呕, 她满脸泪痕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样子?善儿生死不明之际, 你竟然敢嫌弃他?” 谢追面色苍白,额头上冷汗不停的往下落,肚子发胀的厉害, 浑身难受的不行,因此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说出。 而这个时候他也没心情同兰妃多说什么, 他满眼满心都是萧善。 他也不想吐, 他只是心疼的忍不住。 被萧善推到在地上避开了这危险一击的萧锦已经被人扶了起来,皇后也跑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不停的在说着什么。可萧锦至始至终都在愣怔的盯着地上躺着的萧善, 四周很吵杂, 而他却什么话都听不到。 他眼中满是茫然, 根本找不到其他情绪。 直到耳边传来兰妃训斥的声音时, 他眼中神色才渐渐恢复清明。他死死抓着常安的胳膊,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后才张口道:“御医……”只是话说出口才发现喉咙干哑的不像样子,他想喊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只能着急的看向常安,嘴不停的动着。 常安都被他这模样吓哭了,他抬手指向后面哀声道:“太子爷,你别心急,御医已经到了。” 萧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苏御医等人小跑着赶来。 在苏御医蹲下给萧善把脉时,萧锦蹲下,他道:“苏御医,一定要救三弟,一定要救活他。” 苏御医便把脉便道:“太子殿下放心,老臣定会竭尽全力……” “不是竭尽全力,而是一定要把人给救回来。”这时皇帝也赶来过来,他冷声道:“这是朕的命令。” 苏御医没有说话,他第一天入太医院就有这个觉悟,宫里贵人有个什么涉及生死攸关的事,他们这些御医就要跟着遭殃。 贵人的生死同他们的生死相连着。 一个弄不好他们就要给这些贵人陪葬,这些年他都习惯了。 他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其他的生死有命。 谢追这时胃里已经没什么东西可吐了,他转过身想要问苏御医萧善的身体情况。 只是他刚刚有所动作,兰妃满脸泪朝他吼道:“你上过战场见过最惨烈的战事,今日善儿不过是受伤昏迷你便这般嫌弃,你走,我不会让你呆在善儿身边的。” 看到难得强势的兰妃,谢追没有同他说什么,而是直直的朝皇帝跪下磕了个头道:“父皇,儿臣想要照顾王爷,求父皇准许。”他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你哪来的脸。”兰妃还在那里哭诉。 皇后扯了扯兰妃的衣袖,兰妃猛然甩开她的手,她红着眼眶,像是一只发怒的兔子。 皇后被她这举动弄的有些生气,不知道兰妃这是发的哪门子疯。 皇帝面色冷冷的看着谢追,刚才这人的表现他全看在眼里。 男人在某些方面也许比较冷静,皇帝在想谢追到底是重视萧善还是不重视。 若说不重视,谢追当时是毫不犹豫的砍断了那女子的手腕。 若说重视,那又为何见了萧善受伤就吐成这样。就如同兰妃所说,他见过不少战事,还亲手杀过人,怎么能因血而恶心成这样。 不过不管怎么样,谢追是萧善的王君。萧善平日对他如何,皇帝看在眼里,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处置谢追。如果二人真的因为今日之事心生嫌隙,那萧善自然会处理。 这时跪在苏御医身后的吉安哭着道:“皇上、兰妃娘娘恕罪,刚才王爷还让奴才为王君请御医,想来是王君身体不适,并非有意如此。” 他知道萧善很看重谢追,比众人想象的还要看重,所以咬牙说了这番话。 萧锦也跪在皇帝面前道:“父皇、兰娘娘息怒,三弟平日最看重弟王君,还是让他留下吧。” 皇帝看向谢追,他身上还有血,人很是落魄。 于是他道:“回去换身衣服再陪萧善。” 谢追心中一喜,忙叩首谢恩。 他想要站起身时,身体剧烈的晃动了下。这一站竟然没有站起来,整个人头晕眼花的半跪在地上,手死死撑着地面,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谢追觉得自己的肚子很 56、056 疼,冷汗再次布满额头。 皇帝虽然有些生气谢追刚才的表现,但并不打算折磨人,而且在萧善醒来之前,他要谢追平平安安。于是皇帝道:“秦太医,给厉王君把把脉。” 秦太医忙出列,然后给谢追把脉。 谢追想到萧善昏迷前还心心念念给他找御医,他眼圈一红一热,把手递了出去。 秦太医把了把脉,他先是一愣,而后眉头一皱,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于是他又换了只手继续把脉。 此时众人一半的视线放在为萧善急救的苏御医身上,一半放在秦太医身上。 看到两人的动作,他们心里都很着急,希望从两人嘴里得到个准信儿。 过了一会儿,秦太医先把手放下,他朝皇帝拜去道:“恭……皇上,厉王君有喜了。”按理说遇到这事应该说恭喜,但在萧善生死不明的情况下说恭喜似乎并不是件好事,皇帝也没心情奖赏。 于是秦太医干脆一句话说完了事。 “什么?”皇帝和兰妃同时喊道。 所有人都震惊了。 皇帝和兰妃看向半跪在地上的谢追,皇帝原本以为谢追只是病了身体不舒服所以才会那么失态,完全没往这方面想。 毕竟小哥的身体很难有孕,谢追又常年在战场,受过很多次伤,有孩子的几率更低。 可万万没想到…… “确定?”皇帝问道。 秦太医忙道:“确定,已有一月有余,只是厉王君刚心绪不平又受了惊吓,动了胎气……” “那还不快去开药。”皇帝不等秦太医把话说完就开口说道。萧善的孩子,如果这个孩子有个万一,萧善醒来肯定要找人拼命。 看到谢追茫然无措的样子,皇帝看了眼身边的常乐。 常乐慌忙上前把谢追给扶起来道:“王君,你有喜了,可得小心着点。王爷肯定盼望着这个孩子呢,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 兰妃也走上前,她脸上还有泪,看向谢追的眼神却是格外复杂。 她的嘴动了许久,最后哭道:“有喜了怎么不说呢。”万一刚才出了什么事儿,那她不是要后悔死。 想到秦太医说的动了胎气的事,兰妃哭喊着道:“动了胎气,还不赶快回去休养着。” 谢追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他脑袋现在还一片空白。听了兰妃的话,他第一反应是看向闭着眼睛的萧善。 他不想离开萧善。 于是他喃喃的说道:“我想看着他。” 想到他刚才的表现,以为是嫌弃,没想到事情是这样。 兰妃只哭不说话,皇帝也没有吭声。 他们自然不愿拿谢追的身体冒险,万一,万一萧善有个什么事,谢追这个孩子就是他唯一的血脉。只是这话谁都不愿意说出来,也不愿意想这个可能性。 他们也不想用这话刺激身体已经很虚弱的谢追。 这时萧锦上前一步,他对着谢追沉声道:“三弟平日里那么心疼你,肯定不愿看到你这样。你先保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你要是有个什么事,三弟醒来怕是要怪你。” “那就让他醒来怪罪好了。”谢追红着眼道:“只要他现在醒来,要怎么怪我都可以。” 苏御医这时站起身,他道:“皇上,血已止住,先把三皇子抬回营帐,老臣要给他拔簪。” 谢追看向苏御医问道:“王爷的伤势如何?” 苏御医立刻道:“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 谢追心下一痛,浑身一抖,言下之意只能靠萧善自己了?如果他熬不过去,那就不是吉人了吧。 “够了,不要在这里耽搁时间了。”皇帝道:“把萧善带回营帐,谢追你也回去。苏御医给萧善拔簪,秦太医给你熬药。” 知道不用和萧善分开,谢追看向皇帝道:“儿臣多谢父皇。” 兰妃把头闷在皇后心口痛哭。 皇后这时也顾不得她推自己的事,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她说,会没事的。 营帐内,谢追和萧善都躺着,不过萧善四周被屏风围着,谢追躺在离萧善不远不近的地方。是一个既看不到情况,又能第一时间知道萧善伤势如何的地方。 因为谢追胎气动的太厉害,秦太医给他扎了针,等谢追身体松泛了些后,他才去熬药。 那厢苏御医把该用的东西都准备了一番,然后开始着手把簪。 簪子正中心口,自然要担一定的风险。 万一拔完止不住血,万一伤及内腑,那都是要命的事。 可簪子不拔又不可能。 苏御医身边的人用细巾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则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咬牙把簪子拔了出来。 这一刻,昏迷中的萧善明明没有任何反应,可谢追似乎听到了一声闷哼。 他耳边又传来萧善的声音,他说,谢追,我疼。 谢追想说,他受过无数次伤,他不觉得疼,他想替萧善疼。 “止血……” 苏御医粗声道。 屏风内的人忙碌着 56、056 ,血腥味不断的往这边飘。 秦太医把药熬好端过来时,正好看到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 他心下叹了口气,心想好在这些谢追也看不到,要不然肯定会影响心绪。 把药端到谢追跟前,他本以为自己要说一些劝慰的话,没想到谢追接过药就喝了下去。 药很苦,谢追的脸色却变都没变一下。 秦太医看他喝完,忍不住道:“王君要保重身体,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小王爷想一想。” 谢追道:“我知道,我不会有事的。” 秦太医端着药碗离开。 谢追觉得什么样的苦他都能忍下来,只要萧善能醒过来。 苏御医把伤口的血彻底止住后才给萧善包扎好伤口,然后他走出营帐。 皇帝、皇后、兰妃等后宫妃子,萧锦萧荣这些皇子,包括文武大臣都在外面等着。皇帝不走,谁敢离开半分。 皇帝没让苏御医行礼,而是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苏御医道:“皇上,臣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王爷自己了。” 萧锦的身体晃悠了下,他觉得身上冷极了。 皇帝低声呵斥道:“他现在昏迷着,如何能靠自己?这样的混账话你也敢说。” 苏御医道:“皇上,臣今晚定会细心照料王爷。” 萧锦道:“父皇,儿臣愿意留下照顾三弟。” 兰妃也哭着道:“皇上,臣妾留下照顾善儿。” 皇帝看着两人道:“萧锦,这里用不着你,你去查那些刺客,务必让他们开口。兰妃,谢追也在里面,你爱哭泪浅,在里面帮不上忙。” 兰妃:“可是……” “没有可是。”皇帝道:“你照顾好自己,才能安萧善的心。” 兰妃含泪点了点头。 皇帝这才看向众人:“都退下吧。” 皇后扶着兰妃离开,萧锦给皇帝行礼也转身离开,他现在要审问那些刺客,要是问不出东西,他对不住为他受伤的萧善。 其他人也都退下。 萧荣临走时朝营帐看了一眼,神色复杂。 他虽然恨死萧善了,但一想到萧善眨眼间就变得生死不明,他心里根本不敢相信。 等人都散开,皇帝盯着苏御医道:“苏卿,你告诉朕,萧善的伤势如何了?不要拿那些官场上的话敷衍朕,朕要听实话。” 苏御医咬了咬牙道:“皇上,事太突然,王爷没有防备,发簪入了内腑,此地非宫中,药材不全,臣已尽全力。若今夜王爷因此起热,怕是凶多吉少。” 皇帝听了这话闭了闭眼,他沉声道:“苏卿,朕把萧善的命交给你,你务必要保全他。” 苏御医道:“臣定会竭尽全力。”犹豫了下,他道:“王爷看重王君,两人处在一块也好。”有个念想,有个留念的人,总能挽留离去的脚步。 皇帝没在说别的,挥手让他退下。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谢追一直睁着眼,他不敢睡也不想睡。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感到身边一阵风吹过。抬眼看过去,只见萧善正站在床边笑盈盈的看着他。 谢追坐起身又惊又喜道:“萧善,你没事了?” 萧善朝他点点头说:“谢追,我要去别的地方了。” “你要去哪里?”谢追焦急的问。 萧善笑道:“去一个你去不了的地方,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谢追见他一直往后退,眼见就要消失,他忙下床去追,他喊道:“萧善,萧善你等等我。” 他追的急促,没看到脚下的凳子,被狠狠绊了下。 摔倒的瞬间,谢追心中一悸睁开了眼。 发现原来什么时候睡着了,原来刚才只是一场梦。 可这个梦太让人心惊,太过不详。 秦太医在一旁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刚才谢追满脸焦急的喊着萧善的名字,想必是担心的不行了。当初皇帝赐婚时,人人都不好看这门婚事。 一个皇子,一个营中小哥,多少人等着看谢追的笑话。 可自打成婚,萧善对谢追完全是明着护,把人护得外人不敢轻易说半分。 兰妃瞧不上谢追的事,他们这些前朝的人都有所耳闻,可萧善从来没有说过谢追半分不好。当初流言蜚语传遍京城,也是萧善出面维护的谢追。 也许在别人眼中荒唐愚笨的萧善,对谢追来说却是最好的。 谢追坐起身,他下床。 秦太医想要拦他,谢追抬眸淡淡道:“我就是去看看,要不然我不放心。” 秦太医看他那神色,犹豫了下没有阻拦他。 谢追走到营帐最里面,屏风之处,正在给萧善擦汗苏御医看到他忙站起身想要请安。 谢追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坐在床边抓着萧善的手低声道:“萧善,如果你想去别的地方,那我陪你。” 这话说的太不吉利,苏御医和秦太医听了都有些着急。 萧善出事,要是谢追和他肚子里的孩子也出事,那他们的头也不用要了。 2(我在古代当咸鱼); 057 57、057 (我在古代当咸鱼); 苏御医道:“王君, 王爷醒来后更需要人照料,王君当先保重身体才是。” 谢追把萧善的手放下,他让人把软塌搬到离萧善最近的地方。 刚才那个真实到了极点的梦让他再也冷静不下来, 哪怕是表面上的冷静都维持不住。 苏御医和秦太医看谢追除了离萧善近了点,并没有做多余的事。 两人在宫里都见过人生百态,这个时候也只是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由着谢追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救醒萧善, 保住谢追和他肚子里的孩子, 其他的都是小事。只要能得到想要的结果,这些小事当做没看到也就是了。 不知道是不是苏御医和秦太医放心的太早。 半夜时分,萧善开始发热起来, 苏御医感到他体温升高时, 心中便是一紧。好在他有所准备,迅速开始处理这种情况。 在营帐旁边候着的太医听闻此事都跑了过来,他们想了各种办法给萧善喂药希望他的体温赶快降下去。 谢追在床上也躺不下去了, 他坐在萧善的床边,不停的拿细巾给萧善擦拭额头。 明明很担心萧善的情况, 但他的手却很稳, 也不觉得累,一直麻木的重复着这些动作。 苏御医和秦太医这时也顾不上谢追了, 他们一直在盯着萧善的体温变化。萧善喝得药十有八九喂不下去, 有时还会不自觉的吐出来, 那些太医就继续熬, 多少能灌下去点就是好的。 一群人在这里忙忙碌碌, 直到天亮,萧善身上的温度终于稳住了。 虽然没有往下落,但至少没有继续往上升。 谢追抚摸着萧善滚烫的额头, 他心里清楚苏御医他们的担心。如果一直这么热下去,萧善就算醒过来也会变得 57、057 痴痴傻傻。 还好,一切都有希望。 天明时分,兰妃亲自前来问询情况,知道萧善体温升高后,哭了一夜的兰妃身子一软差点摔倒,还好有翠书扶着她。 兰妃这时眼睛干的哭都哭不出来,她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营帐,没有离开也没有动。 直到萧锦前来,她还是这副姿态。 萧锦看到兰妃,脚步微停,然后他还是走上前给兰妃请安。兰妃看了他一眼,脸上有些温怒,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萧锦低垂着头道:“兰娘娘,三弟是最心孝之人,他定不愿意看到兰娘娘为了不注重身体。兰娘娘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等三弟醒了,我立刻派人通知兰娘娘。” 翠书也含着泪道:“娘娘,你一夜未睡,这样下去早晚都会熬不住的。奴婢扶你回去休息吧,王爷他很快就会好的。” 兰妃没有吭声,被翠书和几个宫女半扶着半押着送回了营帐内。 萧锦在兰妃走后,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想到兰妃刚才的神色,他眼神复杂。 他闭了闭眼把里面的情绪全部清空,然后让人通禀。 从苏御医那里了解到事情真相后,他郑重道:“苏御医,三弟拜托你了。” 苏御医朝他行了个礼,把对皇帝说的那句竭尽全力又对着他说了遍。 萧锦定定瞅了眼营帐,他没有进去看萧善的情况转身离开了。 这个时候人没醒,看了又怎么样。 萧善是因他而伤,他能做的就是早些撬开那两个刺客的嘴,让他们说出幕后之人,要不然实在对不住萧善这份兄弟情谊。 他要萧善醒来就能听到已经找到幕后之人的消息,而不是一无所获。 萧锦走后不久,皇帝、皇后分别派常乐和掌事姑姑来问情况,又过了一会儿其他人不管是碍于情面还是想做表面功夫,都派人前来。 萧荣和萧艺倒是亲自前来走一趟,听了御医的回答两人没说什么又离开了。 萧善的 57、057 体温一直没有升高,但也没有往下落。 苏御医急的额头上的汗就没停过,相反谢追一直很平静。 他这平静看的秦太医是心惊胆战,就怕萧善有个什么不好,谢追会如所说的那样随他而去。 还好的是,到了下午,萧善的体温终于开始往下降。 苏御医看到这情况都快哭了,至少有了希望。 萧善觉得眼皮很沉,耳边传来很小很小的说话声,都是一些不熟悉的声音。他想要努力睁开眼,可怎么用劲都没有用,眼皮仿若有千斤那么重。 萧善心想,怎么就睁不开呢,谢追在哪里? 想到谢追这个人,他想起谢追苍白难看的脸色,心中一急就睁开了眼。 他还没看清人影,就听到有人喜极而泣道:“快去通禀皇上,厉王醒了。” 萧善眨眼,感觉到身上很疼,他轻轻呼出声,然后手很快被人握住,是熟悉的感觉。 萧善看向这人,谢追的脸色有些憔悴,他一脸欢喜又有些不敢相信,他吸了吸鼻子道:“你……你醒了?” 到了此时,萧善的神智回归,已经知道了发生什么事,他微微用力握住谢追的手道:“梦到你哭了,我就醒了。” 他几天没说话,喉咙又干又涩,可这个时候他只想用无力的手握着这人的。 “你没事吧。”想到昏迷前谢追的状态,萧善哑着声音又问道。 谢追拼命的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善想要轻笑下,不过他刚扯了下嘴角,就觉得浑身疼的厉害。他忍住了道:“那就好。” 看到他这个虚弱的笑,谢追心里根本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又酸又麻,让人很想落泪。 这个人,这个人昏迷前惦记着他的身体。醒来,第一时间还是在关心他的身体。而他明明受那么重的伤,人差点就没挺过去。 谢追把头埋在萧善的手里,他说:“萧善你担心担心自己,我难受。” 2(我在古代当咸鱼); 58、058 (我在古代当咸鱼); 谢追一句难受,萧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他习惯性遇事先安抚谢追的情绪,不是不尊重谢追也不是把他看成需要时时刻刻保护的弱者,只是心里清楚这个时代对女子和小哥太过苛刻,所以想给他自己能给的最大包容和自由。 他为谢追撑起自己所有的东西当伞,直到现在也是。 但他忘了,人是相互的,心也是相互的,他为谢追做什么,谢追就想为他做什么。他受了伤还这么表现,虽是不自觉的行为,但也等于往谢追心口插刀子。 萧善记不清自己梦里的谢追是不是真的哭了,可现在感受到手心里的湿润,他的心跟着抽了抽。 萧善默默等着谢追发泄情绪,等到人平静下来后,他才开口道:“谢追,我心口疼。”他实话实说自己的感觉,不希望谢追心里因为这事继续难受。 谢追忙抬起头,他的眼圈泛红,眼角还残留一丝水气,脸色却有些慌:“疼的厉害吗?我找苏御医来给你看看伤口。” 萧善虚虚拉着他的手道:“受了伤哪有不疼的。你以前受过伤,身上的伤口那么多,比我了解受伤的滋味。” “我是受过伤,可没有致命伤。”谢追被他这么虚抓一下就没有离开了。 他被抓牢了,然后闷闷的说了这么句话。 萧善笑道:“这话傻的,受伤就是受伤,什么伤落在身上都疼,怎么分致命和不致命呢?” 谢追道:“你说的这些都是歪理,我说不过你。” 萧善抬起手,谢追心中一动微微低下头,萧善微凉的手落在他脸颊上,然后他听到这人虚声说道:“瘦了,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等我们回到王府,好好补一补,要把瘦掉的肉给补回来。” “你自己瘦的不成样子,还说别人。”这时门外传来皇帝没好气的声音。 萧善的手落下,看向营口,只见皇帝、皇后、兰妃都在。 兰妃的眼睛这些天都哭肿了,看到萧善真的醒了,她忍不住先皇帝一步上前走到床边,上上下下把萧善打量了一番,最后闷声哭了起来。 她不敢失声痛哭,因为御医萧善的状况还不稳定,情绪不能波动的太厉害。她怕自己哭的声音太大,惹萧善心里不痛快。 谢追退开到一旁,在准备给走进门的皇帝请安时,皇帝温声道:“不必多礼。” 萧善动了动身体想要起身的样子,皇帝瞪了他一眼道:“你刚醒就不要乱动了,万一动着伤口,疼的可是你自己。” 萧善顺势躺好,他道:“父皇怎么没让人通报,猛然出声万一吓到儿臣伤口裂开岂不是更疼。” “都这个时候了还跟朕贫嘴呢。”皇帝白了他一眼,心下却是放心了不少。 能说笑证明脑子还算清楚,人彻底清醒了,伤势也就好得快了。 皇帝让苏御医又上前给萧善把了脉,想亲耳听到他说人没事了。 苏御医自然知道皇帝的心思,他最清楚萧善的身体状况,这个脉把的格外郑重。好大一会儿后,他道:“皇上,王爷吉人天相,已度过难关,日后需静养一段时日就能恢复。” 苏御医说起这话来也是松了口气。 到底是伤到了内腑,这几日萧善的体温一直反反复复,极为凶险。他面上不显,心里却着急的不行,怕萧善撑不过去。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萧善的体温已经稳定了一夜,人也清醒过来了,最危险的局面已经度过。 皇帝、皇后和兰妃听了苏御医的话终于放下心来。 看萧善脸色还有些憔悴,兰妃又在那闷头哭,皇帝把兰妃扶起来道:“苏御医刚才说了,萧善需要静养。你在哭下去,他哪里还静养的下。” 萧善这时也看向兰妃,随即他剑眉微敛低声道:“母妃莫哭了,儿臣这不是没事了吗。” 兰妃吸着鼻子猛猛地点头。 皇后看着萧善,嘴边有无数句话想说,萧善是为了救萧锦才变成这样,她心里要是一点感慨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现在,她唯一能说的就是:“好好养身体。” 萧善点了点头。 皇帝把人带走,临走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萧善道:“你快些把身体养好,要不然你这王君怕还是会放心不下,有了孩子还要没日没夜的照顾你。这样下去,太伤身体。” 萧善一开始根本没反应过来皇帝在说什么,等他说了句是,脑袋里才明白有了孩子是什么意思。 他猛然抬眼望向谢追,眼神并不如众人所想的那般喜悦,反而是古怪的震惊。 谢追被他这么看着,不由自主的把手放在了肚子上。 萧善以前同他提过孩子的事,只说有了孩子吵闹的很,没有也不强求。 谢追一直以为这是宽慰他的言语,眼下萧善这眼神,难不成是真的不喜欢孩子。 萧善虽然闭眼躺了几天,但敏感度还在那。 看谢追这神色,他就知道这人心中所想,他忙道:“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一闭眼一睁眼间,你都有了孩子,我有点惊讶。” 对他来说真的是非常震惊的一件事,因为他从来没有往谢追能生孩子这一方面多想。一直以来,他和谢追在一起是在享受生活,有没有孩子根本不是他们在一起的理由。 如果这个孩子是谢追带来的,那他就等着这小生命的出生。 想到这里,萧善看向谢追道:“我听人说有了孩子会很辛苦,你这些天是不是很难受?” 谢追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这几天他没怎么吃下去东西,稍微吃不对劲还要一个劲儿的吐,每天都要喝苦入心肺的安胎药。如果说不辛苦,那实在就太假了。 点头是承认辛苦,摇头是只要萧善在,他并不惧怕这种辛苦。 萧善不是个朝往事看的人。 以前没想过谢追会有孩子也无所谓这些事,现在有了孩子,那就考虑有孩子的日子该怎么过。 皇帝听到萧善问谢追的话,又看了看身边的皇后和兰妃,突然想到,他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同后宫之人说过这样的话。 每次后宫有人怀孕,他都是大肆封赏一些东西,有时间去看看,没时间就等着孩子出世。 想到这皇帝在心里摇了摇头,后宫妃嫔对他和他对后宫妃嫔来说同萧善和谢追的境况完全不同。他和妃嫔之间的利益太多,相比之下萧善和谢追要纯粹的多。 皇帝和妃嫔对此心里都清楚,没有什么可比较的。只是最终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皇帝又看了眼萧善和谢追,才转身离开。 知道谢追有了孩子,萧善让他去一旁的床榻上休息。 谢追根本不困,刚醒来的萧善却一脸虚弱道:“你不睡的话我也睡不着。”这话自然有假装的成分在,不过他身体也真虚弱。 真要说也是七分真三分假。 谢追听闻这话躺在离他最近的床榻上。 他照顾了萧善几天,这个时候见人醒了,他那颗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把脸的方向对着萧善这里,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这人醒着。 就这么闭上睁开,睁开又闭上。 许久之后,谢追终于睡下了。 萧善刚醒来还不能动,他招来吉安,让他给谢追盖上锦被。 如今天已寒,谢追身体特殊,万一着凉就太过受罪。 吉安点头,轻轻给谢追盖好被子。 然后他悄声走到萧善面前低声道:“爷,你醒来了就好。” 萧善看他在不停的吸鼻子,打了个哈欠道:“爷都醒了你难受什么?应该高兴。” 吉安点头:“奴才就是高兴的哭了。” 萧善实在没力气和他多说话,便含糊道:“别难受了,等爷回去吃碗猪蹄面去晦气。” 吉安忙应下。 萧善感到有些累,他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吉安在他睡熟后才出营帐,然后出去就看到萧锦站在营帐门口。 吉安看到他微微一愣走过去请安,萧锦低声问:“三弟怎么样了?” 吉安低声道:“太子殿下,王爷醒来说了一会儿话,刚睡着。” 萧锦道:“那孤进去看看。” 吉安自然说不出阻止的话。 等萧锦进去后,吉安和常安站在一起。 常安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低声道:“太子爷早就来了,比皇上他们还早一步呢,就是在王爷醒着的时候没敢进去。” 吉安纳闷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 常安叹了口气道:“太子爷的心结我也知道,王爷是因为太子爷受伤的,这几日太子爷除了审案,就没怎么睡过,一直在担着心。今日乍一听王爷醒了自然高兴跑得飞快,可来到之后又不敢进去,看到皇上来了都想着避开,估计就像书里说的那样有些‘近乡情怯’了呗。” 吉安道:“这也没必要啊,王爷又不会因此埋怨太子。再说了王爷心里向着太子爷,看到太子爷有危险肯定要救,受伤的事是谁都没想到的。” “太子要真心里过不去,日后多照看着点我家王爷就是了。” 常安哎了声道:“太子爷心思重,这事谁劝都没用,只能他自己想开。” 两人在外面小声嘀嘀咕咕,里面萧锦坐在萧善床边,给他轻轻掖了掖被角。 看着萧善憔悴的模样,他心里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他们是兄弟,经历生死,说谢有些太轻,可一个字不说又太过沉重。 萧锦想见萧善,可知道人醒了,又怕见他。如果当日,他没有神思恍惚心神不宁,也许萧善根本就不会受伤。 都怪他被东宫的消息晃了心神,在危险来临时脑袋还是一片空白,更不用说去躲避。 “二哥在想什么呢。”萧善的声音突然响起。 萧锦听得心中一惊,抬眼看到萧善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四目相对间,他恨不得起身逃走。 不过他到底是太子,心里就算这么想,却稳稳的坐在那里,面上没有表露出一分。 他道:“我把你惊醒了?” “没有。”萧善气息还是有些虚:“是我没有睡得太沉,怕二哥因我受伤之事心神不安,在外面站着不想见我,在那里死钻牛角尖。” 睡得浅,有人坐在身边,自然就感觉到了。 萧锦被他说中心思,他也没有不自在,而是道:“我没有,我只是不敢看你受伤的模样。这会提醒我,我当时有多蠢。你别想太多,我没事。” “二哥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萧善道。 萧锦身体微微一震,看着他没有说话。 萧善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聊下去,他道:“当日二哥腰间受伤,现在可好了?” “一点皮外伤,换了几次药,无碍。”萧锦道:“父皇命我审问刺客,我已经找到头绪了,敢做下这事的人,就等着承担后果吧。” 萧善道:“你就是操劳命。身上有伤慢慢审就是了,刺客被看管着难道还能跑不成?” 萧锦:“那可不一定,万一有人协助他们逃跑呢。这些事你别操心了,好好养身体才是。” 萧善应了声又道:“二哥,当日我去救你时,有人在身后狠狠推了我一把,我没有什么防备所以才会受伤,要不然那舞女岂能伤我?只是当时形势太乱,我眼睛也没长在后面,也没看到人。也不知道是谁想趁乱置我于死地。” “什么?”萧锦愣了下道:“我一定会禀告父皇查清此事。” 萧善嗯了声:“所以说二哥,你不要想太多了,我这伤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萧锦自然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眼圈有些热。 看萧善有些疲倦,他道:“你撑了这么久,快睡一会儿吧,多休息身体才能好的快。” 萧善也实在是撑不住了,便闭上眼睡了。 萧锦坐在那里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离开。 而后发生了很多事。 先是萧锦告诉了皇帝萧善被人推了一把的事,皇帝自然震怒,想要追查到底。可当时情况实在太过危急,又是在夜晚,灯火之下,宫女内监乱成一团,就算想查一时也查不出什么。 然后就是太子妃柳静宜产女之事,萧锦告诉皇后,东宫除了柳静宜产女外,许良娣因涉嫌谋害太子妃被暂时关押了。 这些事就等着回京处理。 当时萧锦就是听到这个消息后才走神的。 他刚说了柳静宜产女的事,变故就发生了。这些天,为了刺客的事还有东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可以说是心焦如焚。 皇后知道这件事,自然是盛怒。 不管谁对谁错,只要有人把爪子伸向东宫,那就是找死。 这期间萧善的伤好得很快,到他能起身走两步的那天,关心的人才彻底放下心。不过苏御医也说了,到底是伤到过内腑,以后每逢秋冬寒冷之际都要格外注意不能着凉。 要不然就容易咳嗽,进而引发肺热等症。 苏御医说这些时谢追很仔细的记在心里,还询问了不少如何养生事宜。 谢追自打萧善醒来后,胃口好上不少,也没怎么吐过。萧善还是很担心,找了秦太医前来,从他嘴里听到一切都平安几个字后,他才彻底放下心。 看到孩子没有闹腾谢追,萧善说谢追肚子里的肯定是格外乖巧的小哥或者丫头,要是个破小子肯定不会这么乖顺。 萧善无所谓孩子的性别,只觉得小哥也好,儿子也行,丫头也罢,只要是他和谢追的孩子,他都喜欢。谢追也是这想法,将来孩子无论是什么性别,都好。 萧善能起床后,苏御医再三给他诊断,然后皇帝终于开口让人收拾行李返回京城了。 有关刺客的事萧锦查的差不多了,已经把有所证据都递交给皇帝。 皇帝看了并没有动作,想必是准备回京之后再处理这件事。 至于东宫发生的事,也等着萧锦回去处理。 出京时,众人性子高昂,回去时,可以说是一片萧瑟。 萧善和谢追坐在马车里,两人把帘子一拉,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骑马走在一旁的萧荣有些生气。 萧善醒来之后,他和萧艺还好心的去看望他一番。 结果萧善狗口嘴里吐不出象牙,见了他之后,寒暄的话刚说上两句,萧善就望着他幽幽道:“大哥,我这次受伤,要好生休养一段时日,大哥这次可以在刑部安心呆着,也不用看见我就觉得厌烦了。” 萧荣当时被噎的瞬间说不出来话,这话传到皇帝耳中,免得不了要被人怀疑萧善受伤同他有关。这人就算是鬼门关走一遭,也比不上他那张让人讨厌的嘴。 沉默许久后,萧荣那是忍着恶心笑着说道:“三弟这是什么话,你就算天天跟在大哥身边,大哥也不愿你受这份罪。你昏迷的这几天,大哥天天祈祷,希望四路神仙都能保佑你早日醒来。” 萧善睁大眼,有些不可置信道:“真的吗?” 萧荣心想,真个屁,他没祈祷他一睡不醒已经是留情了。结果倒好,他留情,萧善嘴上却不留德。心下虽这么想,萧荣嘴上却道:“自然。” 自然是假。 “我就知道大哥舍不得我,等我休养好了身体,一定继续和大哥同甘共苦。”萧善很高兴,最终还这么总结了句。 萧荣很想把药碗摔在他脸上,一旁的萧艺看着两人针锋相对,只想把自己缩的小一点再小一点。他想,以后自己绝不能和萧荣一起看萧善。 他夹在两人中间很难受。 萧荣知道萧善这性子,嘴上占点便宜也无所谓,他恨的是,这事传到了皇帝耳中。 皇帝当晚就把他单独叫了过去,赏赐没一分,话里话外都在说萧善身体虚,他这个当大哥的不要去惹他。 萧荣都快冤哭了。 他什么时候惹萧善了,他惹得起吗他?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2(我在古代当咸鱼); 59、059 (我在古代当咸鱼); 萧荣萧艺这些兄弟心里在逼逼叨叨些什么萧善根本不在意,反正该说的话他都说了,心里不高兴的也不会是他。萧善知道自己心眼小,萧荣当初当众求皇帝给他换地,那就是明明白白在踩着他的脸告诉众人他们不是一伙的。 萧善当时虽然也没让萧荣占到便宜,但现在有了机会,他自然要挖苦挖苦萧荣。而这个瘪,萧荣只能闷声吃下。所以同自己利益无关,萧善怎么可能想要知道萧荣心情如何呢。 这一路回京因为萧善身上的伤,大部队走的比较慢。一路上萧善一直很担心谢追的身体,还好的是,谢追只是偶然会有点想反胃,不过大多数时间都能克制住。 想到谢追有孕的时间,萧善只想捶自己的头。算算这孩子应该是在他们从凉州回京那几夜有的,那时两人闹的频繁又厉害,不知道哪天就闹出个孩子。 来秋猎时谢追已经有了反应,脾气又变得古古怪怪,可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还由着谢追的性子没有在第一时间给他找御医。 现在想想挺令人后怕。谢追在猎场受过猎,还因他受伤之事动过胎气。 说到底还是他对小哥能怀孕这事没完全放在心上,如果他稍微注意些,根本不会带谢追来围场。 而昏迷期间的事萧善也早就趁谢追不在时问过吉安了,万一当时盛怒之中的皇帝和兰妃以为他真是嫌弃自己,如果吉安和萧锦没有开口为谢追说话,如果皇帝根本不顾及他的身体情况把他压下去,那被看管起来的谢追会不会出事。 想到这些只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不过这些心思萧善并未表现出来,他反而在心里想,自己应该多找找苏御医,同他多了解下小哥怀孕的状态,顺便了解下该如何对待怀孕的小哥。生产前,他能做些什么。 谢追知道萧善担心自己,看他一脸沉思便道:“这孩子挺乖巧的。” 萧善抬眉:“乖一点好,这样你不用太受罪。” 谢追弯了弯眼,他玩笑道:“这孩子聪明着呢。” 萧善只笑不语,心想,这可真是亲爹眼,还没出生呢,就认定孩子聪明的不行。 两人在马车里说说笑笑,实在不想做马车了,等队伍停下,两人就从马车里出来溜达两圈,倒也不觉得烦闷。 最重要的是,京城离日宁围场不算远,走几天也就回去了。 回京之后,萧善就缩在厉王府调养身体没有出门,谢追也陪着他。 谢沉在扬州,谢追并未写信告诉他怀孕之事,他想让谢沉安心治疗眼睛,不想他在这紧要关头分心回京。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事根本瞒不住,他不说,这事最终还是会传到谢沉耳中。 只是能晚一天就晚一天。 也因此,厉王府几乎可以说是在闭门谢客的状态。 萧善觉得这日子过得十分舒坦,每日锦衣玉食,想吃什么有什么,想睡多久睡多久。想动的话就同谢追在院子里溜达几圈,不想动的话两人就坐在一起聊天说话。 谢追要是特别想吃什么,他就让人弄来。 日子过得悠闲自在极了,完全是他想要的咸鱼生活。 萧善是想一直过这样的生活,可事情却由不得他。 他回京的第三天,兰妃就病了。 萧善听到消息自然要同谢追一起入宫探望。 兰妃是着了凉吃不下东西,心情十分低落,见到萧善,她心情好了不少。 她虽然还是很不喜欢谢追,但想到他肚子里现在有萧善的孩子,于是对他还算和善。 三人说了一些场面话后,兰妃看向谢追道:“你现在有孩子不能饿着,我让人在偏殿备了些点心,你去吃一些。” 兰妃并不是个心计深沉的人,心里很多想法都写在脸上。此时她脸上写满了要把谢追支开,她想和萧善单独说话。 萧善想要说什么,兰妃死死抓着他的胳膊,眼中蓄满了泪。 她说:“我又不会害他,你担心什么?” 萧善无奈道:“母妃,儿臣就是想同谢追说,让他捡喜欢的东西吃,不能因为点心是你备的,就多吃。” 兰妃哦了声。 谢追应了声,然后同兰妃行了个礼离开。 谢追离开后,兰妃让殿内所有人都退下,然后她一脸郑重道:“你说那日你替太子挡灾是有人推你?” 萧善垂眸点了点头:“是的,只可惜儿臣背后没长眼睛,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兰妃抿了抿嘴然后又咬了咬牙,用很小很小的声音道:“你说,会不会是皇后?” 2(我在古代当咸鱼); 60、060 (我在古代当咸鱼); 听到兰妃这话,萧善抬眸定定的看着她,他面无表情,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兰妃。 兰妃本来还想说什么,被他这么一看,忍不住抖了下身体小声问:“怎么了?” 萧善抿了抿嘴,突然很是突兀的笑了下道:“母妃为何这么说?母妃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皇后娘娘推我的依据是什么?救二哥?” 兰妃咽了咽口水,她面上有些着急道:“你先别急啊,听我跟你分析。一开始我也没有往皇后那里想,但听到你是被人推到太子跟前的,我心里就有这个想法了。” “当时太子遇袭,皇后、我都着急,都想着把太子给救下。我们往太子跟前赶的时候,因为宫女太监乱了起来挡着了我们的去路。皇上身边的那个舞女突然蹿了出来朝太子扑去,我们离的太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当时就你离太子最近,我们离你最近,皇后推你一把救下太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她可是太子的母亲。身为母亲,那种情况下不可能看着儿子受伤的。更何况,万一太子出什么事,那朝中岂不是要乱。所以,我觉得就是皇后出的手。” “母妃,当时除却你和皇后娘娘,我身后就没有别人了?”萧善垂眸问道。 兰妃很认真很努力的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宫女太监一大堆,贤妃她们也在。毕竟太子遇刺,皇上又离的近,她们也要做做样子着急着急的。” 萧善道:“母妃,万一是贤妃她们动的手呢?” 兰妃道:“不可能啊,我们离的有些距离,贤妃她们若动了手,我肯定能看到的。” 萧善闭了闭眼:“为什么不是她们让下面的人动的手呢?主子稍微有个眼神,下面的人就会冲上去动手。夜黑风高,场面又乱,谁能看的那么准。” 兰妃微微一愣点头道:“这也有可能。” 萧善又道:“这些都是儿臣胡乱说的,母妃怀疑皇后娘娘,那儿臣再问,母妃看到皇后娘娘动手了吗?” 兰妃摇头:“倒也没看见,我就是出于直觉,想来想去只能想到皇后头上。” 萧善道:“母妃一没亲眼所见,二无真凭实据,仅凭猜测,这样的话实在不该说出口。” 兰妃:“可是……”可是她还是觉得皇后有嫌疑。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念头根深蒂固的长在了心里,兰妃总觉得萧善往前倒下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双手。而离她最近的只有皇后。 萧善看着兰妃道:“母妃不要可是了,这件事父皇交给了二哥,我想二哥会用心查的。” “万一真是皇后,太子就算查到了也不一定会告诉你。”兰妃闷闷道:“你觉得太子会对你实话实说吗?” 萧善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母妃,若事情真是这样,母妃觉得我该如何面对二哥?” 兰妃愣了,她想了下,缓缓摇了摇头。 说实话,一时间,这几天她心里一直很乱,根本没想过以后。 萧善道:“母妃身体不适在宫里好好休养。谢追有孕之后,反应挺大,儿臣先带他回去。” 兰妃茫然的点了点头。 萧善朝她拜了拜,然后转身离开。 兰妃看着他的背影,想张口把人留下,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于是只能看着萧善离开。 回王府的路上,谢追看萧善脸色很古怪,他刚动了动嘴,萧善朝他看过去微笑着说道:“回王府说。” 谢追点头嗯了声。 回到王府,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萧善也没瞒着谢追,把同兰妃说的话都告诉他了。 谢追听完沉默了许久,然后他看着萧善认真的说:“不管是什么人,如果真做了这样的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萧善扯了扯嘴角,他拉住谢追的手:“事关我的生死,我肯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让萧锦去查,他信萧锦,所以不会去怀疑他。 但这件事同他息息相关,他自己也会查清楚。 他对萧锦的信任不会因为兰妃几句话就失去,但同时,他也不会处在被动地位。 黑暗中有一双这样的手对着他,他要是找不出这双手,那日后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谢追见萧善是这样的态度,略略放心。 萧善入宫见过兰妃后两天,兰妃的病也好了。只不过她心情不怎么好,以要养身体为借口,也不去给皇后请安了。 萧善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特别的反应。 不过日宁猎场刺客之事倒是有了结果,这次被牵扯进去的人是贤妃。 日宁猎场的负责人是贤妃母亲的一个远方表侄儿,也可以说是贤妃的一个远房表哥。这舞女的弟弟在贤妃表哥名下的赌场染上了赌瘾,欠下不少银子。 所以家人拿她来抵债。 贤妃表哥看她长得不错,又没有什么势力,有心把她送到宫里给贤妃固宠。为此还特意找人收养了这女子,给她伪造了身份不说,还特意找人培养了她两年舞艺。 而刺了萧锦一刀的太监曾在贤妃宫里伺候过,因犯过错还被贤妃惩罚在大雪天里跪了一夜,后来他就被到了日宁猎场。 这女子和内监一直没有招供什么,在查到这女子的养父和贤妃远房表哥有关联时,这女子和内监就咬舌自尽了。 女子自尽时一脸笑容,还念叨两个字,也不知道是流浪还是别的。 这些萧锦都如实上奏了,皇帝回宫后又彻查了一番,在确定贤妃通过她那远房表哥知道有这个女子时,皇帝怒了。想到当初扬州送来的文美人,想到早已背叛的纯臣张若知。 皇帝在第一时间软禁了贤妃,让人把萧羡控制在了琼林院。 同时命人查张若知、文美人和贤妃有没有关系。 不管一开始贤妃想要这女子做什么,固宠也好想要刺探皇帝行踪也罢,如今在皇帝这里,她全身上下都是罪。 皇帝又想到贤妃原本根本没算前去狩猎,当时说的是萧羡病了。 有了疑心,就会觉得贤妃做什么都目的,都有算计。 经过内卫细查,贤妃宫中有宫女无意中爆料,萧羡原本没有病,是贤妃因为生气惩罚了他,让他在院子里跪了半天所以才病的。 看着内卫查来的消息,皇帝第一时间召见了萧羡。 萧羡虽年幼,但最近宫里气氛紧张,尤其是贤妃被软禁,他也被人看管着之后。 萧羡到底年幼,贤妃被软禁后,他又接触不到别人,心里的惶恐根本不知道该同谁说。 所以当皇帝召见,询问他出宫狩猎前的情况时,萧羡第一反应是为贤妃开脱。 作者有话要说:  先写一点,明天继续哈~ 2(我在古代当咸鱼); 61、061 (我在古代当咸鱼); 萧羡掩盖了贤妃罚跪他的事, 只说真是自己病了,不是什么大病,前去日宁围场前已经好多了, 贤妃怕他给皇帝过病气,所以才不想让他前去狩猎。 皇帝听了神色不变, 只是看向萧羡的眼神越发冷淡。他已经命内卫查证过的事,萧羡说的与事实完全不符,那就是心里明白一些事所以在做帮凶。 皇帝在没有受到利益威胁时可以是一个父亲, 但父亲前面还要加个君字。君父君父, 永远都是先君后父。 等萧羡把话说完, 皇帝冷淡的说道:“你说的朕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萧羡听出皇帝话里的冷淡,他的心克制不住的慌张起来。 他知道贤妃对他期望甚高,对太子之位要说没有一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那次贤妃罚他反省,也是因为从萧艺那里回来后看到贤妃又在那里督促他学习。他突然学起了萧善, 用话把贤妃怼了一顿又以要见皇帝为由跑了。 只是他到底学不来萧善, 也没有去见皇帝。因为他不可能去皇帝那里说贤妃的坏话, 慌里慌张跑了,蹲在御花园的假山旁一个时辰, 又回去了。 贤妃对他的行踪自然了如指掌,对此她很生气,把他狠狠训了一顿,很是冷淡了他几天。萧羡很小的时候贤妃就这么做过, 每当他不想读书不想费心费力去讨好皇帝时,贤妃就会说,他这样的人不配当她儿子,如果他一直这样下去, 还不如把他送人。 萧羡每每听到这话都很害怕,他怕被贤妃丢下,所以一直很听话。 可说实话,也许是年纪大了,也许是太过羡慕萧善应有的自由潇洒。那几天不被亲生母亲时时关注不用天天读书背书,萧羡觉得轻松极了,有点惶恐不安,但又真的很轻松。 如果日后贤妃不对着他冷言冷语,不刺激他,他甚至想一直这么下去。 但是萧羡这态度对贤妃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所以贤妃把他叫了过去,在宫里把他狠狠教训了一顿。人生起气来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贤妃觉得萧羡脱离自己控制时,她是既惊又怒。她说萧羡蠢笨,说他不思进取,说恨不得没生过他这个儿子。 最后贤妃甚至说,如果萧羡不去反省,那以后都不用再给她请安,他不想读书就不读,她也不会再怎管着他。 那时说这话的贤妃眼睛明亮,里面满是认真。 萧羡不用读书觉得轻松,可贤妃要是真的不再见他,他心里还是害怕,于是他跪在地上反省自己的过错。 那天的风冷,他的心也冷。当他跪下的一瞬间,他有种再也逃不出去的感觉。 当天晚上萧羡病了,病的不重,主要是心情郁结。正逢秋猎时,在贤妃上告皇帝说他病了,要留在京城照顾他时,他心里其实有点害怕。 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贤妃就算对他打骂也要顾及隔墙有耳。 皇帝带宫中嫔妃离宫,贤妃就成了最大的人。如果她想对萧羡做些什么,事后根本不会被人察觉。 好在皇帝看他只是精神头不好没有同意。 日宁猎场,他仍旧被贤妃看管的很紧,但至少猎场上不需要学习,至少那时候呼吸是畅快的。 有刺客那晚,一切尘埃落定,皇帝盛怒,太子查案,皇帝下令四周。萧羡只知道那几天贤妃脸色很难看有些心神不安,她在营帐中来回踱步,连续几夜都没有睡好。 萧羡问过她怎么回事,贤妃只说害怕。 再后来就是回宫,回京的日子平静了两天,然后贤妃突然被囚禁,他连人影子都见不到了。 萧羡内心也不确定刺杀萧锦这事同贤妃有没有关系。 可皇帝面前他还是想护着贤妃,所以萧羡在察觉皇帝眼中的冷意时,他并未起身告退,而是跪在地上道:“父皇,儿臣想知道母妃到底犯了什么事。” 没有人告诉他实情,仅凭他的猜测,他猜不到,所以还不如直接问。 皇帝本来想挥斥他退下,但转念又想,这些事瞒着萧羡也没意思,与其让他从别人口中得知真相,不如他这个当父亲的亲口说。 于是皇帝把舞女和内监的事说了出来,包括前因和后果。 萧羡听完忙道:“父皇,儿臣虽年幼,但一听此事就觉得里面有隐情。那内监被母妃惩罚过差点丢了性命,心中怀恨在心也是有的。至于女舞女,听父皇之意,她心中似乎有他人,嫉恨母妃实属正常。还望父皇明察。” “你说的这些,朕也想过。但朕的内卫在内监那里搜出了这些年同贤妃来往的书信,朕命人查过了,笔迹是你母妃身边掌事宫女佩环的字,这佩环是你母妃带入宫,一直在身边伺候的,要说她同内监有联系你母妃不知情,朕根本不信。还有那舞女朕也命人细查过,同她接触的根本没有旁人。不说舞女如何,单说内监被罚,说不准是苦肉计,日宁猎场,朕每逢两年便会去一次,这个习惯众人皆知。在那里安插个钉子必要的时候给朕致命一击,很有心了。” 萧羡觉得心里很冷,他想反驳皇帝的话,信件可以伪造。 也许佩环是受了他人的蛊惑,也许有别的原因。 可萧羡现在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然而皇帝根本没等他沉下心继续组织语言就再次让他退下,还说没事让他在房内好好读书,不要参合这些事了。 萧羡浑浑噩噩的退出乾明殿,走了一段距离,他突然站定,然后转身还想去见皇帝,不过这次他被侍卫拦着了。 他挣扎着,侍卫不敢伤他,只能拦住他道:“五皇子,皇上现在不想见你,别让臣等为难。” 萧羡道:“你们给我让开,我要去见父皇。” 皇帝发过话,侍卫自然不敢让他去,不过也没伤着他,而是准备等他闹腾够了,在带他离开。 萧羡心中是又气又急,只是他人小力气弱,根本挣脱不开。 正在众人僵持期间,入宫面圣的萧善看到了这一幕,他上前道:“你们这是干么呢?” 侍卫松手给他请安,萧羡没有动,他看着萧善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萧善看他一副要死不能活的样子,便随意指了个侍卫道:“怎么回事?” 被他点到的侍卫,把事情说了一遍。 萧善眉头一皱看向萧羡道:“不就是去见父皇吗?至于这副表情吗?正好我也去见父皇,你同我一起去就是了。” 萧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眼神一亮,随后又用怀疑的目光看向萧善。 拦着萧羡的侍卫则急道:“王爷,皇上说过……” “父皇说父皇说,父皇说什么了?让五弟好好学习,等他见了父皇回去自然会好好学。父皇有说过他不能面君?”萧善神色有些不耐烦:“五弟是皇子,是父皇的儿子不是仇人,他要去见自己的父皇你们拦什么?非等他拿块砖拍自己头上受伤,或者拿把剑架自己脖子上,你们才肯让他去见父皇?” 众侍卫:“……” 他们怀疑萧善是在光明正大的教萧羡威胁他们,而且他们有证据。 萧羡:“……” 虽然不合时宜,但他觉得萧善说得对。 皇帝在乾明殿等萧善。 没想到他不但等到了萧善还等到了萧羡。 看到两人同进乾明殿,皇帝眼中流露出稀奇之色。 按照现在的情况看,萧善受伤,贤妃有重大嫌疑,萧善竟然不顾前嫌同萧羡站在一起。 这种事用脚想都不可能。 以萧善的心眼,他趁机把贤妃给踩到泥巴里永不翻身都是轻的。 所以皇帝很好奇,这是怎么回事,便开口问:“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萧羡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萧善直接把刚才的情况讲了一遍,然后发表自己的观点:“父皇,五弟到底是皇子,在宫里这么哭哭啼啼闹闹腾腾实在是太难看。儿臣嫌他丢人,就把人带来了。” 说罢这话,他朝萧羡抬了抬下巴道:“五弟,你刚才不是还要死要活的要见父皇吗?现在见到了,有什么话,说吧。” 萧羡:“……” 虽然萧善帮了他一把,但他很想怎么办。 萧羡深吸一口气,把的冲动压下,他朝皇帝跪下道:“父皇,儿臣并非有意胡闹,只是想恳请父皇彻查日宁猎场太子之事。” 皇帝目光平静的看着萧羡,然后他又看向脸皮连动都没动一下的萧善道:“这件事你是最大的受害者,你怎么看?” 萧善道:“查吧,有疑点就查清。查完,五弟心里也不用憋屈,儿臣也可以松一口气。” 皇帝挑眉:“怎么,听你这意思,觉得这案子还有疑点?” 萧善眨了眨眼一脸无辜道:“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就是觉得要查就查个彻底。别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皇帝没被他那表情骗过,而是直接问道:“说罢,你心里有什么想法。” 萧善道:“想法是有一点,就怕说了父皇你生气。” 皇帝眯眼:“恕你无罪。” 萧善来了劲儿,他道:“父皇,儿臣是这么想的。五弟现在也就这么大一点,身上也没什么盖世奇功,就算二哥,这太子之位也临不到他头上。有费这个劲儿的时间,还不如想想给他怎么争取利益,刺杀二哥一点好处都没有。当然,这里面也不排除有人脑子坏了,非要这么做。” “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人想把水搅浑,浑水摸鱼。想要浑水摸鱼,就得先把二哥这个太子拉下马,所以当时这若是对着父皇,那二哥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身上的嫌疑。可当时猎场之上父皇身边侍卫众多,那女子离的再怎么近也够不着父皇一点,根本无从下手。刺客因此转而行刺二哥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从这方面说二哥身上的疑点还是有。” “如今矛头都指向贤妃娘娘,父皇心里怕也会有别的想法,毕竟指向贤妃娘娘的这些证据看似合理又漏洞百出,看似有漏洞仔细想想又有无限可能。” “这些证据都是二哥查证的,父皇心中有所怀疑实属正常。儿臣身为最直接的受害者,此时和五弟的请求是一样的,希望父皇严查此事,还二哥清白。” “儿臣为此还有个请求,既然涉及了众位皇子,那就另其他朝臣查证此案。” 萧善絮絮叨叨说了一通,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 一旁的萧羡腿都软了,在萧善开口说指向父皇这些字眼时,他扑腾就跪在了地上。 萧善就是个疯子,说话都说的这么直白,他年纪小也知道,这话在别人听来就是在明晃晃的诅咒君王,这是要的。 更不提后面那一串的话,他那是在说…… “你是在说朕疑心重?”皇帝开口问道,语气阴沉。 萧羡心里直点头,他听着萧善刚才那话就是这个意思。 说皇帝疑心重,那岂不是赶着找死。 这还真是萧善的想法,在听到萧锦查出的证据后,萧善心里一突。 万一猎场行刺是个连环套呢。 猎场行刺,萧锦受伤,查案的就是他。 也许幕后之人没想过受伤的会是他。 但萧锦为了他受伤之事查案,加上东宫后院的那些事,就算再怎么公正也难免带一些私人情绪。 就如他刚才对着皇帝所说的那样,查到的这些证据太显眼,以皇帝的疑心肯定多想。皇帝惯来会表面一套,暗地一套。 若真查出有诬陷的可能,那几个皇子都会被皇帝怀疑,包括萧锦。 萧善就是不想皇帝在心里瞎捉摸,有些事越琢磨越觉得有鬼,萧锦这个太子之位也不是万分安全,所以他趁机把话说开。 皇帝想怎么怀疑都行,但这疑心不能被有心人钻空子。万一因此错过了歹人,那他这场罪岂不是白受了。 说这些话有一定的风险,皇帝最要面子,他把这层面子给戳破不好,得想个法子圆一圆。 于是在皇帝开口问出那句杀气腾腾的话时,萧善心思飞转,神色却不变道:“父皇是天子,是大周的皇帝,父皇没有千里眼顺风耳,所听到的一言一行都是人上报的,而自古人心复杂多变,上奏时多说一句话少说一句话也许就是两种结果。大周疆域无边,人无数,父皇若对身边之人没有一点疑心,那就不是个称职的皇帝。” “所以父皇有疑心实属正常,没一点疑心反而不正常了。” 萧羡:“……” 萧善连这种话都敢说,还有什么不敢的? 乾明殿内一片寂静,皇帝对萧善是又气又无力。 沉默许久他道:“萧羡,你先回去,朕同你三哥有话说。” 萧羡忙起身溜了,他怕自己再待下去,皇帝被萧善刺激的直接给贤妃定罪。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萧羡走出大门时,听到皇帝冷冷的说了这么句话。 萧善含笑的声音传来:“父皇,这些都是儿臣的心里话。父皇英明,儿臣心里的这些小九九根本瞒不过父皇,与其这样还不如说出来让父皇帮着分析分析形势。” 萧羡很想回头看一看里面的情况,可是他腿软,他不敢。 但他心里知道,萧善今日敢说这样的话,都是为了萧锦。 萧羡心里隐隐有些羡慕,他走出大殿,想了想应该朝居住的地方走去,不知怎么的,腿一拐弯就朝东宫的方向走了。 他身后的侍卫想拦,但想到萧善那一番话,伸出去的胳膊又收了起来。 万一萧羡自残,那他们这群人的脑袋也不用要了。 2(我在古代当咸鱼); 62、062 (我在古代当咸鱼); 萧善从乾明殿出来后没有多久, 就被等候多时的萧锦给拦下了。 萧锦当时的脸色不大好看,看向萧善的目光也很阴沉,他一句话没说就把人给带到了东宫。 萧善原本是打算直接出宫的, 不过在看到萧锦这明显生气的表情,他歇了出宫心思, 慢吞吞的跟着萧锦去了东宫。 路上他主动同萧锦说话,可萧锦根本不搭理他,一心埋头往前走。 萧锦把人带到书房, 常安把书房的门轻轻关上, 留下兄弟二人在书房里面谈话。他打发了附近其他服侍的人, 自己则在门外静静的守着。 房内萧锦在书房内来回转悠了几圈,转的萧善头晕眼花,他忍不住出声道:“二哥……” 萧锦眉眼一皱厉声道:“闭嘴。” 萧善从善如流的闭嘴了,他眼巴巴的望着萧锦,一副他怎么这么凶的模样。 萧锦自然不会被他这表情欺骗, 他忍住拎起萧善衣领子的冲动低声咬牙切齿道:“你怎么敢在父皇面前说那样的话?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父皇若对你起了疑心, 那我今日等的恐怕就是你的尸首了。” 萧善巴巴道:“二哥, 没这么夸张吧。父皇的心思我了解……” “你了解什么,你这是在自以为是。”萧锦根本没等他说完便劈头盖脸的把他吼了一通, 他像是一头被困在绝境的狮子,浑身上下写满了烦躁,眼圈也红了:“你自认为了解父皇,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呢?你知不知道, 这个世上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就是人心。” 萧善轻声道:“二哥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但是二哥,那些话我总要说出来的。不只是为了你,也为了我, 总不好让父皇怀疑是咱们两个在那里自导自演联手干下的这种蠢事。” 萧锦恨恨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已经命人在查了,很快就会有结果。谁曾想你这么鲁莽,直接在父皇面前把话说开了。你就不怕把天捅个窟窿?” 萧善干咳两声:“我哪有这本事。父皇召见我问我的想法,我总不好不说吧。二哥你知道我的性子,心里有话憋不住,我要是不说,在父皇眼里岂不是做贼心虚了?我又没做过,把心里话说出来父皇也不会生气。” 萧锦瞪了他一眼道:“就算这样,你也不该胡闹。” 萧善笑道:“是,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说完这话,他转移了个话题道:“二哥,小侄女怎么样了?我听父皇说你不打算给她办满月?” 洗三他们在日宁猎场没赶上,他没想到萧锦连满月礼都不准备办。 见他提起自家的长女,萧锦神色有些黯然,他道:“不是我不想办,这小丫头生下来就体弱的很,你二嫂现在一刻都离不开小丫头。小丫头不在视线范围内,她就觉得有人要害她们母女。” 柳静宜的精神状况非常不好,总是疑神疑鬼的。 再加上孩子早产,身体弱,他回来这段日子都病了两场了。最近天越来越寒,孩子不能见冷风,柳静宜求到他跟前,她不想办这个满月。 御医也说要静养,他也就同皇帝说了这事。只说等小丫头百天后,一同办。 说实话,为了东宫这些内院的事,萧锦愁的头发都要掉秃,他觉得自己和日宁猎场犯冲。要是没有这场秋猎,这些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他回到这个东宫感觉看什么都带着怀疑的眼神,看谁都是贼。 有关柳静宜早产,柳静宜说是许良娣陷害她。 按照柳静宜的说法是,当日天气烦闷,她心情不好,便到后院的凉亭下吹风散心。 当时她去的时候,许良娣也在。 许良娣家世本就不错,不过为人一直很低调。自打有孕也不怎么出门,对柳静宜这个娘家没了权势的太子妃也十分敬重。 两人当时很是和气的说了一会儿话,看着许良娣小心翼翼的模样,柳静宜觉得没意思,也不想被人误会想碰许良娣的孩子。 所以便提前出了凉亭,谁曾想刚走两步,便被送她的许良娣碰了下,或者说是推了下。 若只碰了下也无所谓,但当时她踩的地方竟然出现了油渍,她脚下打滑,便撞在了柱子上。 这一撞便早产了。 东宫虽然早就准备了产婆奶娘这些人,可她突然早产,众人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柳静宜早产加难产,差点一尸两命,愣是折腾了一天才生下女儿。 而按照许良娣的说法是,她根本没碰触到柳静宜,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柳静宜就撞在了柱子上。 许良娣觉得柳静宜这是故意拿孩子陷害她,因为整个东宫除了柳静宜有孕就是她。 让萧锦头疼的是,太子妃身边的丫头说许良娣碰触了柳静宜,许良娣身边的人以死发誓,许良娣根本没碰太子妃。 而除了她们两个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目击证人。 出了这事后,柳静宜醒来知道女儿早产身体虚弱,一开始恨不得杀了许良娣,但最后忍着心中的火气,把她关押了起来。 这期间柳静宜虽然对许良娣不是很好,但并未虐待,也没动她肚子里的孩子。 而许良娣一直忍着一口气,只能等着萧锦回来做主。 因为没有证据,这种事只能慢慢查。 柳静宜身边的人和许良娣身边的人他都命人拿下了,就看谁先开口说实话了。 他这边还没审出结果,皇后那里已经表明了态度,既然没有证据,她把许良娣接到了宫里。 皇后的态度是以子嗣为先。 东宫的事萧善并不想参合,他多问一句也是临走时皇帝说起这事。 皇帝的意思萧善明白,皇帝想让他开解开解萧锦。 只是有关东宫后院女子的争斗,他这个做弟弟的实在不方面开口。 不过萧锦对着他提了内院之事,萧善迟疑了下问:“若查出真相,二哥准备怎么做?” 现在情势很明显,皇后想护的不是许良娣,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但如果真是许良娣下的手,那孩子生下来之后呢?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放过许良娣,还是等孩子出生去母留子? 到时萧锦看着为自己生下孩子的女子,能下的去手吗? 皇后那里会同意吗? 同理,要是最终查到柳静宜拿自己的孩子陷害许良娣。 那萧锦可会废太子妃? 萧锦又怎么面对这个已经出生,注定没有母族,身体又不好的长女呢? 萧锦听了萧善的问话,他闭了闭眼,脸上有些痛苦。 不过很快他睁开了眼,他一字一句的道:“不管是谁,想动我的孩子,我都要让她付出代价。如果一个母亲,连孩子都不放过,那她根本不配成为母亲。” 萧善看他脸上认真,还带了一丝复杂的恨意,他也说不出什么安慰萧锦的话。 最后他道:“二哥心中既然有了决定,那就好好查一查,也可以趁此机会把东宫的人过一过。” “你说得对。”萧锦收起脸上表情,他笑道:“至少,不能放过凶手,也不能冤枉他人。” 萧善嗯了声道:“二哥,你教育我也教育完了,我是不是能出宫了?” 萧锦眉心一跳:“我什么时候教育你了?我这是在提点你。” 萧善弯起眼角:“那二哥说,是不是萧羡那混账小子告的状?”除了萧羡也想不出旁人了,毕竟乾明殿的谈话可不是随便就能透露出去的。 “这小子有点恩将仇报啊,我好心带他见父皇,他竟然给我来这一手。他肯定是把话说的太夸张了些,要不然二哥也不会这么生气。” 萧锦扬眉道:“怎么,你的意思是五弟不该同我说?” “不是。”萧善忙道:“我就是觉得他不该夸大说辞。” “你怎么知道他夸大说辞了?”萧锦横了他一眼道:“我看五弟那害怕的样子,恐怕都不敢把你拿些胆大妄为的话重复完。” 萧善干干一笑道:“二哥,不说这些了,时辰不早了,我出宫去了。” 萧锦这次没有继续挽留他,让他出了东宫。 等人离开后,萧锦脸上浮起一丝复杂之色,然后他朝内院走去。 他要去看看孩子。 萧善回到王府,看到谢追的那一刻,他把人搂在怀里。 他想,真好,他只有谢追一人。 所以在厉王府,他不用面对那些内院乱七八糟的事。 谢追感觉他情绪有些不稳,便由着他抱。 等萧善松开,他道:“你怎么了?” 萧善摇头:“没什么,只是有点担心你。” 谢追道:“我在自家王府后院有什么好担心的。说担心,我倒是担心你,毕竟是入宫见父皇。” “父皇又不是妖怪,有什么好担心的。”萧善笑道。 谢追想了下认同道:“也是,比起父皇,有些人让人感到更可怕。” 萧善听闻这话挑了下眉:“今日怎么这么感慨?” “没有,就是回到京城,听到太多乱七八糟的事,心里想的有些多罢了。”谢追也没瞒着自己心里的想法,这么轻声说道。 东宫发生的事早就传开了,谢追自然也听说了。 今日萧善入宫后苏御医前来给他把脉,说起孩子时,他突然想到太子妃柳静宜生下的那个女儿,还有怀孕的许良娣…… 那一刻,谢追心里突然有些惊慌。 按照规矩,他有身孕,不应该继续霸占着萧善,甚至应该主动给他选侍妾或者小侍。 可现在,他们仍旧同居一室。 萧善没这个意思,而他一点都不想把萧善让出去。 甚至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火气就忍不住的往心头冒。 很心焦很灼心的感觉。 2(我在古代当咸鱼); 63、063 (我在古代当咸鱼); 萧善并没有看谢追的表情, 听到他那番感慨后,萧善直接说道:“你以前处的环境相对来说比较单纯,只要自己够强就可以了。但这里是京城, 权贵最集中的地方。京城乱七八糟的事不但多而且怪,什么宠妾灭妻,什么换亲等等, 听多了都能写成狗血淋头的话本。” “不过还好, 咱们王府就你和我两个人,日后孩子出生也就我们三人,没有旁人参合咱们的生活也就不用纠结那么多事。” 谢追那颗焦虑的心瞬间被他这番话给安抚住了,那么片刻后,那颗不听话的心突然扑腾扑腾急促的跳了起来。 萧善这话的意思是以后他身边只有自己, 不会有其他人了,即便有孩子,也会是他们的, 而不会有其他人。 这样的话谢追以前从萧善这里听到过, 一直以来萧善也是这么做的。只是当时听到和现在听到, 心境全然不同。 若是以前谢追免不了要在心里回一句是吗。就算他把这话当真了, 心里也会有一丝丝的防备和不信任, 甚至会想这些承诺有没有期限。 可现在,他根本不想问,也不想知道这话有没有期限。 他甚至不想让萧善想到他身为皇子可以有侧妃侧君这些事,更不想让他知道别人家的妻子正君有了身孕都是分床而睡。 谢追现在觉得萧善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正好, 所以他用不着问太多,进而提醒萧善那些本该注意的事。既然萧善没往这方面想,那他完全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于是谢追错开眼轻声道:“也是,这样的话就不用想太多, 也不用担心太多。” 谢追想自己到底变了。 以前他还未入战场还是一个单纯的谢家小哥时,他偶尔也会想到自己以后嫁人会过什么样的生活。那时他想的只是能同未来的夫婿过着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日子。 他知道自己的相貌和性情不讨人喜欢,也没想过巴着一人。所以成婚之后他不会在乎未来夫婿身边有几个侍妾小侍,他更不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但这些人也不能冒犯他,彼此间的日子就那么平静的过着就好。 其实很多人家都会教导自家女儿或小哥,要抓住未来夫婿的心。但谢追从小接受的教育是要守住自己的心,嫁了人就为一个人动心,事事以他为先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后来谢追上了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他不知道哪天就死在了战场上。那些小哥原本该走的路他彻底抛在了脑后,每日想的是如何能活下来。 心焦睡不着之际,他也想过身份被揭露之后的生活,无非是伴着青灯古佛过一辈子。 结果他的命运同萧善连在了一起。 这个人同他见过的那些男子完全不同,他活的真实、肆意又格外张扬。在别人看来萧善不学无术胸无点墨,可在谢追眼里,他的性格真实又引人注目。 谢追那颗并不打算动的心,在短短的几个月动了。 他一点一点被萧善侵蚀了心肺,让他变得不像自己,固执的可怕。 日宁猎场萧善受伤生死不明,谢追看到那一幕快疯了,当时他甚至想把在场的人都给杀了。在萧善昏迷不醒的那几日,他心里极度害怕和恐慌。 他害怕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萧善。 他怕萧善如梦中的那样去一个自己找不到的地方。 他曾见过这世上最美好的人,如果一夕之间失去了,那种痛苦他想都不愿意想一下。 还好萧善挺了过来,还好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日子能继续在一起。 当然,日子长了,变数也就多了。萧善是王爷,这世上漂亮美艳的女子又或者是精致俊秀的小哥可以随他挑选。 谢追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并不占据优势,但他也知道萧善的眼中根本没入过其他人。 所以,他不会因此就把萧善推给别人,他才不会做傻子。 而在谢追看不到的地方萧善嘴角勾起眸中笑意一闪而过,谢追心里的想法他看的清楚明白。只是他到底和别的男子不一样。 他身边的诱惑很多,可一开始他就把这些排除在外。 到如今,他眼里只有谢追一人。 有些话没必要反复说,行动远比言语更能安抚人心。 谢追要的东西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就能给,一颗心而已,谢追要,那他给就是了。 两人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算是很有默契的在心里把想法达成了一致。 而后一段日子,贤妃仍旧被圈禁着,萧羡仍旧不能见她一面。 萧锦不停的忙碌着,他需要查的事太多。 在京城飘起今年第一场小雪时,萧锦的第一个孩子满月了。 当天皇帝、皇后派人送来了贺礼,几个皇子除却萧羡太过年幼都送了不少东西。 萧善送的最有趣,除却那些有价值的礼物还有一个拨浪鼓,一晃一晃蹦蹦作响。说实话,一看就是走货郎摊上卖的东西,不怎么值钱,但胜在有趣,可以逗乐小孩子。 萧锦拿着这玩意来回晃动了两下笑道:“三弟有心了。” 柳静宜正哄孩子,小丫头因饿了醒来,刚吃饱还没有闭眼。柳静宜脸上的起色不怎么好,因为皇后光明正大护着许良娣的事,她心情有些郁结,最近一直闷闷不乐。 此时听到萧锦这话,也就垂眸看了看怀里的孩子道:“是啊,有心了。” 萧锦把拨浪鼓收起来,然后看向快要闭上眼睡着的丫头道:“这丫头以后的小名就叫小雪墩吧。雪字应今日之景,孤希望她以后长得胖墩墩的,身体结实人又强壮。大名就等父皇和母后拿主意,希望她能得父皇和母后庇佑,快乐健康的长大。” 柳静宜轻轻嗯了声,嘴里念叨两声小雪墩,然后蓦然笑了。 她抬起头看向萧锦道:“这名字不像是太子你取名字的风格。” 萧锦微微一笑:“孤同三弟学的,他心境宽敞,取名字也随心所欲。孤想和他学学。” 柳静宜没有吭声。 萧锦看着又把眼睛闭上的小雪墩,心情很微妙。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他期待已久的孩子。 他心疼这个孩子,心疼她的遭遇,心疼她的身体。 这个小名看似随意,可他曾听老百姓说过,贱名好养活。 他自然不能给小丫头取个什么花什么草的小名,所以叫小雪墩正好。 看着柳静宜把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在被窝里,萧锦突然问了句:“做母亲什么感觉?” 柳静宜心中猛然一跳,她看向萧锦,只见萧锦的目光一直放在孩子身上。 她吸了口气道:“别人做母亲什么感觉臣妾不知道,臣妾只知道自己想把这世上一切都给这个孩子。她病了,臣妾会心疼,臣妾宁愿自己病了都不愿她生病。” 萧锦听了这话,眼中神色突然聚集又虚散开来,他道:“是这样吗,所以这个世上的母亲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吗?” 所以也就有了各种争夺,权势、地位。 柳静宜道:“臣妾曾听过一句话,为母则刚,这也是臣妾生完孩子最大的体会。臣妾以前遇事总是哭哭啼啼,太子提醒过臣妾很多次,可每次遇事还是会忘。现在遇到什么事都能冷静的思考了也算是一件幸事。在臣妾看来,身为母亲只要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对孩子稍微偏爱一些也实属正常。”言下之意,母亲偏爱自己的孩子,但也不会什么事都做。 萧锦没有说话,他目光沉沉的看着被子里面正熟睡的孩子,眼中多了很多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柳静宜瞅了他一眼又轻声道:“臣妾只是一介女子,见识浅薄,所思所想也许并不是完全对。在臣妾心里,孩子需要母亲也需要父亲。” 萧锦漫不经心的嗯了声,然后他站起身道:“孩子睡着了,孤还有事要处理,你好好休息。” 柳静宜想要起身送他,萧锦没让她起身。 萧锦离开后,柳静宜收起脸上的表情。 她看了眼萧善送来的拨浪鼓,神色淡了几分,她喊了身边的宫人道:“厉王送来的东西单独收起来,太子看重厉王,他送来的东西不经玩,好好放着。” 宫人应声退下,等房内只有柳静宜一人时,她看着床上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眼中情绪复杂。她抚摸过孩子的脸颊,闭了闭眼,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会护你平安。” 柳静宜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在哪里,为了生这个孩子伤了身体。 但她想,她需要调整好情绪,然后为太子生下嫡子。 有了嫡子,才是她立足东宫,甚至是以后她立足后宫的依据。 所以她需要尽快调养好身体,然后再做打算。 至于许良娣,既然有皇后护着,那她就等着好了。 有关猎场太子遇刺的事,皇帝交给了大理寺少卿宗清去查。 萧善一听,还是个熟人。 想到宗清的耿直,萧善觉得皇帝这招挺好。宗清查案虽然用时比较多,可他认死理,查案查的比较细,想必这场案子放在他手上能查个水落石出。 萧善这厢刚觉得清净两天,那厢宫里却出了事。 兰妃的大宫女翠书派人往萧善这里递了消息,说皇后突然召见了兰妃,把她狠狠训斥了一顿。兰妃从皇后宫殿里出来时,都快哭成了泪人,皇后那里也叫了御医,据说是脸色苍白,心疾都犯了。 皇后训斥兰妃时让宫人全部退下,她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据大殿隐隐传来的声音,皇后很生气,似乎在说兰妃是白眼狼。 这是这些年两姐妹从来没有过的情形,以前无论兰妃闯下什么祸事,皇后都会在一旁帮她,这次和以往不同,翠书看的是心惊肉跳。 兰妃回到宫里只哭,什么话都不说,翠书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派人给萧善这里带话。 萧善听到后沉默了下道:“本王之后,会入宫见母妃,你回去吧。” 等兰妃宫中的人离开,谢追上前低声道:“是不是母妃宫中人多嘴杂,母妃心里想的那些事被人偷听了去?” 兰妃那性子多少年都没变过,她做下的能惹皇后这么生气的绝不是一件小事。谢追第一反应是兰妃怀疑皇后推萧善的事被皇后知道了。 要不然事情不会闹成这样。 如果兰妃和皇后闹翻了,那萧善和萧锦呢?他们之间的感情会不会受到影响? 谢追想这些想的有点胃疼。 萧善听了这话长叹口气道:“是啊,你也想到了。” 事后多年,谢追再回想起萧善这声长叹,心里还是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2(我在古代当咸鱼); 64、064 (我在古代当咸鱼); 既然知道了兰妃同皇后闹腾了起来, 萧善自然要入宫一趟。虽然内心深处他并不想去,但他不得不去,至少也要去问清缘由。 谢追原本要同他一起入宫, 他并不想让萧善单独见兰妃,甚至是皇后和太子。 萧善一个人入宫,要面对的人和事太多, 他想分担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 那萧善身上的担子也会轻几分。 萧善却阻止了他:“现在宫里气氛正紧张,说不定还会惊动父皇,去了面对的事会很多。母妃哭闹起来没两个时辰解决不了,你身体本就不适,不要跟着去受罪了。” 谢追动了动嘴, 他能受什么罪,无非是被兰妃无视。但就算这样,他也不想离萧善太远, 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 萧善若是难过, 至少有他在身边。 萧善知道他想说什么, 于是用食指点在他嘴上道:“没必要。” 没必要跟着受这份罪, 而且…… “我心疼。” 这话是真的,他不想让谢追在兰妃跟前受气,因为没必要。与其这样,还不如他一个人入宫, 谢追就在王府等他回来就好。 因为是真心话,所以萧善说起时,眼中满是认真,里面仿佛落了星光, 深邃又明亮。 人越发的好看。 谢追听到我心疼这三个字眼明显的惊住了,他整个人像是喝了最浓烈的酒,脑子瞬间变得晕晕乎乎的。 在某一刻,话越是直白,越能拨动人的心弦。 谢追用了很大的力气忍住没有被迷惑住,他朝萧善那好看到极点容颜瞅了两眼,然后他错开眼神冷硬的问道:“王爷这是在对我用美人计吗?” 往日都是萧善拿话撩拨谢追,说一些调笑的话,他完全没想到谢追会这么说。于是萧善先是那么愣了下然后蓦然笑了,他微微倾身把下巴放在谢追的肩膀上那么点了几下,含笑低语道:“是,那本王想知道,这个美人计对你有效吗?” “有效。”谢追不情不愿道。 “没想到本王的王君竟然是个颜控,早知道如此本王每日对着王君多笑笑,魅惑魅惑王君。那本王想从王君这里得到什么还不是信手擒来。”萧善在他脖颈间吹着气这么呢喃的说道。 谢追感到有点痒,他动了动身体,闷闷的说了句:“你想要什么,说便是,只要我有的我能给的,我都会给你。” 放在以前他说不出这样的话,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现在,他想告诉萧善自己心里的想法,于是他忍着耳朵上泛起的热意,又加了句:“早点回来,我担心。” 萧善的心突然那么软了下,一个不善表达自己内心情绪的人,如今把自己的心思完全坦露在他眼前,只因为在乎这个人而已。 谢追在乎他,他也在乎谢追,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了。 于是萧善开口了,他声音带着沉稳和安抚:“不要担心,我去宫里见母妃,又不是去虎口拔牙,你在王府安心等我回来就是。” 谢追嗯了声,萧善这才从他肩膀上抬起头,他的眼睛仍旧明亮,里面带着欢快的笑意。 京城刚下了一场小雪,虽然雪很小早已经化成了水被风吹干,可是天已经变寒。 谢追亲自给萧善披上软披风,给他整理下衣领,然后看着他离开。 萧善在走出谢追视线范围前突然回头,朝他露出个笑,还使劲儿挥了挥手,表情特别孩子气。谢追被他行为逗得一乐,忍不住弯起了眼角。 看人开心了,萧善才转身离开。 他是坐马车入宫的,车子里布置的很舒服。 萧善坐在那里半眯着眼,他在想当前的情况。有些事他不想想,但也不能不想。 与此同时,住在东宫的萧锦已经入了宫见了皇后。萧锦见到皇后顿时一惊,因为皇后正在无声的痛哭。 兰妃常哭,萧锦见过无数次,可有记忆以来,他第一次见皇后哭。 常哭的人哭的次数多了,别人看了总是多出几分麻木,可一个不常哭的人,突然哭了,就会给人一种异样的震惊。 皇后知道自己在萧锦面前失态,她用细巾擦了擦眼角。 许是太过伤心,眼角的泪擦了又流出来。 萧锦因她的动作回神,他忙上前劝慰道:“母后心情不好骂儿臣两句就是,若再这么哭下去可是要伤眼睛的。” “我这双眼睛伤了就伤了,不要也罢。”皇后恨恨道。 萧锦犹豫了下轻声道:“儿臣听说了,母后可是在生兰娘娘的气?兰娘娘的为人母后是知道的,她同母后姐妹情深,定然不是有意要惹母后生气的。” 宫里很多事都是秘密,但宫里很多事又不是秘密。兰妃和皇后大吵一架的事,他听到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只是他不确定这次因为什么,会让皇后这么伤心。 以往皇后听到这样的劝慰之言,再想到兰妃那性子,她会抱怨两句,例如兰妃这事做的太过了,又例如再帮她一回日后就不帮她了等等。 可这次听闻这话,皇后顿时冷笑起来,她道:“我就是瞎了眼盲了心,竟然不知道她一直以来是这么看我的。” 看情况比较严重,萧锦微微一惊道:“母后……” 皇后抬手打断他要说的话,“我知道你同萧善感情好,但这件事,母后并不是故意找事来挑拨你兄弟二人之间的感情。” “你知道兰妃背后编排母后什么吗?她竟然编排说当日猎场是我把萧善给推出去的。她觉得我救子心切,所以推他儿子去给你挡死。我听了这传闻也怕自己误会她,所以宣她问她,她心虚不堪,说自己只是这么想想。她只是这么想想,就敢往这方面想。如果皇上听信了她这话,那我和你要如何自处?” 说到后面皇后简直是心惊肉跳,皇帝对萧锦是看重不假,可他也多疑的很。 如果真信是她推了萧善,那皇帝对她会怎么看?萧善对萧锦那么真心实意她都容不下,以后恐怕更容不下其他皇子。 那萧锦的地位会不会受影响? 这些事简直不敢想,一想到这些,皇后就忍不住发抖。 又气又害怕。 萧锦一听皇后这番话瞬间变了脸色。 他失声道:“怎么会?” “怎么不会?”皇后冷笑连连:“她那宫里向来藏不住事,她若没有说出过这样的话,绝对不会传出这样的事来。上次兰妃病,我就觉得蹊跷,好端端的怎么病了。想来这都是借口,她就是借病见萧善,好把这个猜测告诉萧善。” “萧锦,你要是说萧善不知道兰妃心里的想法,那我肯定不信。你是太子,抛开私人感情,站在太子的位置上想一想,萧善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他对兰妃的话难道就没有一丝怀疑?” 萧锦被皇后这劈头盖脸接二连三的质问逼的透不过来气儿。他想过很多兰妃和皇后吵架的内容,但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 一直以来皇后防备所有皇子,包括萧善在内。 只是萧善的确没有野心,同他关系又好,所以皇后对萧善的敌意才没有那么明显。 但就算这样,皇后对萧善不是很放心。 所以一旦出了事,就好比现在,皇后第一时间会怀疑萧善对他的太子之位有没有影响。浅薄的信任很容易就倒塌下来,皇后怀疑兰妃的用心,怀疑萧善的真心。 这些,萧锦心里清楚,萧善心里明白,皇后心里也知道。唯一状况外的也许就是思想和行为与常人不同的兰妃。 因为这些怀疑之心,萧锦觉得对萧善不公平,因为双方付出的东西不对等。所以皇后对兰妃特别纵容,除了姐妹身份,还有补偿之意。 而现在,因为兰妃,皇后对萧善起了怀疑之心。 她对着萧锦把话说开,也是让他以太子的身份分析萧善在这件事上的想法、立场。皇后言下之意是,万一萧善信了兰妃的话,那他对萧锦这个太子还会真心实意吗? 不过一夜之间,形势已千变万化。 萧锦闭了闭眼,然后他睁开道:“母后,兰娘娘怀疑之事先不说。单说三弟,儿臣信他。若三弟真有其他想法,他根本不会在父皇面前维护儿臣。” “父皇盛怒起来,母后和儿臣都惧怕。而三弟为了把父皇怀疑的种子扼杀掉,直言父皇是多疑之人。若非重视这份兄弟之情,三弟何须如此。” 皇后又擦了擦眼角,她道:“你说的这些我知道,我也相信。但是心里一旦有了怀疑,这份信任就大大不如从前。我也希望萧善和你一直和以前一样,可我做不到。兰妃走后,我就一直在多心多疑,我宁愿有错,也不愿事后后悔。” “再者说,兰妃做下的事肯定不只我一人知道,到时传遍后宫前朝,面对别人怀疑的目光,萧善的心境就不会有什么变化?俗话说三人成虎,怀疑的目光多了谣言多了,萧善面对这些又会怎么想?仅凭你们之间的兄弟情义,他就毫无其他怀疑?” 萧锦勉强笑了下道:“母后,人心长在肉里。萧善就算是把心剖开,那颗心也说不出来话。儿臣知道母后的心意,但还是那句话,儿臣信三弟。” “你心里对萧善当真没有一点怀疑?”皇后望着萧锦问道。 萧锦闭了闭眼道:“没有。” 他的拳头紧握着,他怎么能去怀疑呢。 他睁开眼又道:“母后,儿臣有一言,还望母后听允。三弟没有做伤害儿臣的事前,母后不可对他动手” 皇后望着一脸认真说出这话的萧锦,她沉默着,没有吭声。 萧锦执拗的站在那里,等她开口。 萧锦和皇后谈话时,萧善也到了兰妃宫里请安。 他请过安后便坐在那里没有说话,没有问缘由,也没有说别的。 兰妃让服侍的宫人都退下,她看着这样面无表情的萧善心里有些发怵,她那么抬头瞅了萧善一眼,又瞅了一眼,最后她小声喊道:“善儿。” 萧善抬头看向她道:“母后想说什么?” 兰妃道:“母妃真不是故意的,那些话母妃也只说给了你听,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皇后那里。”如果不是气氛太过严肃,她甚至想说皇后是不是在她宫里安插人了,所以才对她身边发生的事情这么清楚。 萧善看向兰妃,然后他笑了道:“母妃是无心之言,不用担心,皇后娘娘不会放在心上。” 兰妃总觉得萧善变了,他表情仍旧和以前一样,安慰自己的语气甚至都一样,可她总觉得少了什么。 兰妃有些心急,她道:“善儿,你不要生气,我以后不出门了,再也不胡说八道了。” 看着她一脸着急,萧善道:“母妃,我没有生气,这些都没关系。我知道,你性格如此,无法改变。” 兰妃巴巴坐在椅子上,模样看起来有些可怜。 萧善道:“母妃不要多想,这件事我会和二哥解释一下。既然是误会,说开就好。” 兰妃猛猛点头:“是啊,千万不要因此影响到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萧善笑了下,垂眸嗯了声。 他如同以往一样安抚兰妃,然后又如同以往一样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告退。 萧善走的时候,兰妃喊了声他的名字。 他回头,兰妃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萧善微微一笑:“母妃不用多说,儿臣都明白。” 萧善从景兰殿出去,走至御花园时,他站在那里看了一圈这个偌大的皇宫。宫城琉璃瓦顶,雕栏玉砌,金碧辉煌,富丽堂皇。 这里是最耀眼的地方,景致一绝,住在这里的人最有地位和权势,想入这里的人前扑后拥。 感到脖子间有寒意时,他拢了拢披风挡住那丝寒意,然后他踏上了出宫的路。 眼看着就要走出皇宫,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吉安小声道:“王爷,皇后娘娘要真是因为兰妃娘娘的事对你起了疑心该怎么办?你要不要去东宫和太子殿下说一声?” 萧善道:“说什么?”说他没二心,还是说兰妃不是故意的。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它只会生长,不会停止。谁去说,说什么,都打消不了心底的疑虑。 萧善的背影消失在宫墙好长时间,萧锦从假山走出来。 他望着出宫门必走的路,神色幽幽。 常安看他穿着单薄,忍不住道:“太子爷,这风冷的紧,回去吧。” 萧锦没有动,今天的事太过让人心惊,他回哪里都觉得冷。 就如同萧善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他也不知道把人拦下后该说什么。难道要说,我信你。 有时候言语是苍白无力的东西。 兄弟之情若真这么淡薄,那岂不是辜负了以往相互帮衬的日子。 萧锦在冷风里又站了好一会儿,他朝东宫的方向抬脚。 常安沉默的跟在后面。 常安心想,这都叫什么事。 好好的,兰妃这是在折腾什么。 兰妃和皇后闹翻的消息传到其他人耳中,贤妃还在关着,这事她不知道。 萧羡听说了后,脸色变了变,然后又把头埋在书堆里。 现在他想见贤妃一面都不可能,只能埋头苦读,然后得到皇帝的称赞,继而看看有没有机会再见贤妃一面。 消息传到淑妃那里,淑妃本来正在帮萧艺相看人家,听到这事,她把画像都给收了起来,又派人千叮嘱万嘱咐萧艺这个时候就缩在闲王府,也不要写诗作画了,最好把自己缩的不存在 消息传到萧荣那里后,萧荣倒是乐了,甚至多喝了两碗酒。 当晚萧荣揽着睿王妃嘿嘿笑着道:“谁不知道萧善和太子关系好,可两人关系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有个拖后腿的母亲。” “我就不信,皇后和兰妃之间生了嫌隙,萧善和太子之间还能和以往一样。” 睿王妃顾玲珑早就知道了父亲顾广的消息,听到这事,她笑道:“这同咱们有什么关系,厉王要是和太子闹翻,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咱们只管在一旁看好戏就是了。” “你说得对。”萧荣又笑了两声,然后他醉眼朦胧道:“为兄弟当刀挡剑又如何,皇宫里全都是争夺,就不该有这样的人情味。争夺,才是最该做的事。” 顾玲珑顺着他的话说了几句,心里却在想,萧荣愿意争也愿意夺,可他争不过也夺不走。顶多也就是听到令人欢喜的消息后,在自己宫里多喝两杯酒。 萧荣可不知道自己的睿王妃在想什么,他就是想说这些犯忌讳的话。 说出一点,心情就畅快一点。 当晚,皇帝去兰妃宫里走了一遭。 皇帝盯着兰妃瞧了很久,久的兰妃都快要发抖了,他才收回视线。 兰妃手忙脚乱的给皇帝斟茶。 皇帝端起来抿了两口道:“皇后推人,你有证据?” 兰妃摇头,低声道:“没有。” 皇帝又道:“俗话说祸从口出,既无证据,为何要这么说?” 兰妃抿了抿嘴说不出来话。 皇帝也没想她能说出个什么,又道:“你就不怕萧善和萧锦因为这事离心?” 兰妃脸色大变语无伦次道:“臣妾没有这个意思,臣妾……臣妾只是一时糊涂胡说八道。” 皇帝也没有责备她什么,而是道:“你的性子朕了解,这些年你也没让萧善同萧锦争什么,顾家二房那里也是看你的态度行事。” 兰妃眼中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她道:“萧善和太子关系好,臣妾看着也高兴,臣妾就是脑子不够用,想一出是一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是人都想说说心里话的时候。”皇帝淡声道:“你在自己宫里说了也没什么,只要外人听不到,谁又能说什么呢。但你这宫里根本藏不住一点话,要不然当日言语也不会传出去。你和皇后也不会生分,萧善和萧锦之间也没那么多忌讳了。” 兰妃一开始有些不明白,而后恍然大悟,皇帝这是在说他宫里有其他宫嫔的人。 当晚,皇帝从兰妃宫中出来后去了皇后那里,而一夜之间景兰殿除了翠书和首领太监,其他人全部换了个遍。 萧善是第二天听到消息的。 听完这些事后,他对谢追道:“是父皇能做出的事。” 谢追没有应和他这话,反而道:“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 “你是想问我和太子的感情为什么这么好?”萧善笑道。 谢追点了点头。 萧善道:“你让我想想这事该怎么说。” 该从哪里说起呢。 琢磨来琢磨去,这事还得从他年幼时落水那次说起。 2(我在古代当咸鱼); 65、065 (我在古代当咸鱼); 萧善因那次落水差点溺亡, 病了一遭,高烧咳嗽不断,人差点挺不过去。 还好, 他最终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落水之前的事萧善不记得了。不过根据其他人说的话进行总结,无非是他为人跳脱又比较贪玩, 性子又野故意躲开跟随自己的宫人, 想要和他们玩类似捉迷藏之类的游戏,以至于不小心掉到了水里。 但他记得在水里濒死的感觉,他也记得自己被人捞起来后能再次呼吸的欣喜。他记得自己扑腾着往水里沉的感觉,还有萧锦远远的呼喊人去救他的声音。 把他从水里拖出来的人模样他不记得了,不过他记得这人很高大, 手腕很有力。 等他身体彻底好了,曾问起过自己救命恩人的事。皇帝说,救他的人是个外臣, 他落水的地方是宫嫔所住的地方。按照规矩, 外臣没有诏书不能入内宫。只是臣子恰好听到了呼救声, 这人救人心切, 没有顾忌太多。 无诏入内宫是罪, 救了皇子是功。 如今功过相抵,这件事就不要多提了。毕竟提得多了,对那个外臣也不好。 萧善听了皇帝的话后,便没有过问太多。 落水差点身亡之事后, 萧善最感激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无意中经过那里听到有人落水便跑过来想救人的萧锦,一个是连姓名都不知道的那个臣子。 醒来之后,他变得有些奇怪。 很多事他不记得, 很多事他又记得。好比,他身边的人,皇帝、兰妃、萧锦等这些人他都记得。但同时,他脑袋里模模糊糊又多了别的东西。 具体时什么他说不清,好像是隔着一层纱,让人感到云里雾里。 因此他一直想把脑子里的这层纱挑开看清楚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东西,说实话他很好奇。但在外人看来,他就是在双目无神的发呆,时常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几个时辰。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猛一瞅还挺吓人的。 然后他觉得自己的心智成熟了不少,然后还亲自跑到寺庙给曾经的自己点了盏长明灯。 皇帝兰妃以为他点的是祈福的灯,完全没想到是长明灯。 但萧善已经点了,也就由着他去了。 宫里慢慢有流言说他变成了傻子,兰妃为此没少在皇帝跟前哭。 哭萧善的命苦,哭她可怜。 皇帝自然也很担心萧善的身体情况,太医院的御医再次集结在一起给萧善诊治。 后来太医得出一个结论,他因溺水受了惊吓,一时没有恢复过来,要多同人接触。至于恢复的情况,太医们也不敢保证他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只能尽量对他进行医治。 萧荣还曾当着他的面说,傻子是会被传染的,要离他远一点,免得他也变傻。 萧锦为此和萧荣吵了一架,那时萧锦还不是太子,不过对着萧荣非常凶,恨不得跟他打一架的那种。萧锦甚至牢牢记住了皇帝和太医的话,经常来找萧善玩,想帮助他恢复正常。 萧善当时一点也不想和萧锦玩那些很弱智的游戏,好比藏一个东西看谁先找到,又或者是猜一猜哪个手里藏着棋子。 在萧善看来这些游戏太简单了非常没意思,就好像有人不停的在问他一加一等于几一样。 萧锦却很害怕,害怕他真的会变傻,还曾为此偷偷在角落里哭过好几次。 后来萧善也觉得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因为他再不正常起来,一天要喝三次苦药,要面对兰妃和萧锦一明一暗的哭脸,还有各种拿他不当正常人看的眼神,所以很快他就变得‘正常’起来了。 毕竟药太苦太难喝,哭声太刺激人。 不过他心眼不大,所以得罪他的人他会给皇帝告状。 毕竟生活已经这么无趣了,他不可能让自己过的那么无聊。 还好,随着年龄的增长,那层覆盖在他脑海里的薄纱渐渐变得更加透明起来。 然后有一天,他完全清楚了,落水那年,他比着萧锦这些人多了层记忆。 他不知道是因为萧善落水溺亡后他来到这里,还是他少喝了几口孟婆汤,落水后就恢复了上辈子的记忆。因为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代,他能感觉到的就是真实。 完全两种真实的记忆。 记忆清晰了,萧善也没太过纠结。 前世已了,好在也没什么牵挂,多想无益,过好当下的日子才是他最应该做的。 托生成王爷,日子自然要过的美满才是。 至于成婚的事,萧善根本没考虑过。兰妃看重的对象年龄都太小,对着这些人下手,他觉得自己在犯罪。 直到有天,北境将军谢沉是小哥谢追冒名顶替的事出来了。 萧善一方面在心里觉得这样的人值得敬佩,另一方面突然想起他落水那年,昏昏沉沉不知生死的那几天,偶然听到了皇帝和兰妃提起救他之人是个将军,姓谢。 而朝中姓谢的将军不多,那年正好有一个,名谢随。后来谢将军带着家人去了边境,从此没有回过京城。 这些记忆原本模模糊糊根本没被记起,后来因为他年幼时是傻子的流言,皇帝禁止人在他跟前提起那段岁月,加上记忆随着年龄渐渐变成了两层,很多记忆交叉而行,他根本没想起过昏沉之间的那些谈话。 但这件事传得议论纷纷,朝堂上在争论谢追是有功还是有罪时,消息传到萧善耳中,在那么一瞬间,他突然就想了起来早已被遗忘的往事。 想起了这些,他还私下里查证了一番,顺便了解了下谢追的性子。知道谢追是什么性格的人,他才能确定要用什么方法拉这人一把。 调查的结果告诉他,谢追是一个坚韧的人。伤天害理的事不做,性格比较冷硬但并不任性。而且看事情比较清楚明白,是个聪明人。 萧善看过结果便没有说什么。 皇帝当时正对如何处置谢追掉头发,不能奖赏不能杀也不能晾着不管。 朝堂上吵成一片,皇帝心里纠结的不行。 当时流言纷纷,是要逼死人的节奏。然后有人提出谢追身上有功,不如为他修建个寺庙,让他在里面为国祈福。当然,这个建议的前提是谢追能主动提出。这样一来不但可以解决朝臣的争论,二来可以保下谢追的性命,对天下来说也是一个交代。 萧善对这个提议嗤之以鼻,在他看来,没有谋反之心的英雄本就不该走向陌路,尤其是流过血保卫过国家的英雄。只是由于时代的禁锢,谢追小哥的身份注定他在军营立功杀敌这件事比较出格。 皇帝并没有同意这个提议,不过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反对。 萧善懒得猜皇帝心里在琢磨什么。 他只是在见皇帝时,就那么提了一嘴,说这件事的确不好办,但谢追有功这是事实。不能因为他是个小哥的身份就抹杀掉人家的功劳…… 萧善的意思是不奖赏人家,但至少也不能把人家的生路给全部堵死。 许是萧善当时的话有点多,等他不说了,皇帝突然开口问道:“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多话,今天怎么这么能说?” 萧善神色不变回道:“就是觉得以前好像在哪里同姓谢的人打过交道,但又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所以多说了两句。” 皇帝若有所思的哦了声,挥手让他退下。 然后没过两天,皇帝直接下旨给谢追和他赐了婚。 萧善只是想拉谢追一把,但还真没想过把人娶回家。在他的设想中,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要光棍到底。 结果皇帝竟然来了这么一手。 萧善有常人所有的欲望,但他没喜欢过任何人,男的、女的都没喜欢过。 而且,当他听到皇帝赐婚的消息时,他第一反应是这样也不错,他并不讨厌谢追。 成婚那天,萧善握着谢追的手,只觉得这人的手很瘦。 但就是这样一双骨瘦的手,护住了自己的兄长和边境千千万万的人。 当时萧善想,到了他府上,可以好好养养。 他府上的厨子手艺特别好。 萧善告诉自己,这样的人不该生活在流言蜚语中,他应该是耀眼的,是被人羡慕嫉妒恨的。 萧善说起这些往事,他把一些鬼怪神力的东西挑拣出来,总结了一段比较精简的话。那就是萧锦对他好,所以他才会对萧锦好。 而谢追从这些话中也明白了萧善为何从一开始对自己就比较放任。 原来都是有前因后果的。 谢追心情复杂,他有些高兴又有些说不出的失落,他道:“如果我不姓谢……” “我和你成亲同你姓谢没什么关系,我一开始关注的就是你这个人。”萧善道:“你该知道,我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当年救我的人我心存感激。但如果他的后人胡作非为,不是你这样的性子,那我和你之间肯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过这么一说,你和我成亲就好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样。” 即便谢追不姓谢,他娶了,也会对这个人好。 因为这个人,而不是他姓什么。 只不过往事总能给人另一种契机,能让一些事走的更加平顺而已。 谢追轻轻应了声。 他信萧善这话,他们能在一起是命中注定的,是天定的缘分。 “谢追,我有没有说过,我很喜欢你。”萧善把人揽在怀里笑道。也许以前,他们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喜欢,可是经过这么多天的细心经营,他们的心越来越近,感情也越来越深。 萧善一直想找个机会告诉谢追自己的心思,今天时机正好。 “你从来没说过。”谢追轻声说:“不过我能感觉得到。”因为平日里萧善的所言所行,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很有信心能得到萧善的心。 2(我在古代当咸鱼); 66、066 (我在古代当咸鱼); 谢追原本以为会听到萧善同萧锦兄弟之间的事, 没想到事情最终变成了萧善同他说喜欢。 不过这种感觉并不坏。 萧善感到谢追的开心,他也开心。 有关萧锦同他之间的感情,他自然有很多没说。 萧锦敬畏皇帝, 但他为萧善同皇帝闹过。萧善自小不爱读书,他自认为身为哥哥,还逼着萧善好好读书, 不要被皇帝责骂。 皇帝痛骂萧善时, 萧锦顶撞过皇帝,皇帝为此亲自惩罚过他。 厚重的板子落在他头上,打的他手心都肿了。 那些事很细碎,但萧锦一直都记得。 萧锦对他这个弟弟真心,那他愿意拿真心换真心。 而且他对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有, 几个兄弟间非要推出一个人做皇帝,那对他来说自然是萧锦坐上那个位置最好。 一直以来萧善也是这么做的。 至于现在,皇后和兰妃之间是出了矛盾, 但萧善自然不会因此就否定自己和萧锦多年的默契和感情。事情发生了, 就解决掉他, 关键还是要看他和萧锦怎么做。 萧善在想这些事, 萧锦也在东宫琢磨眼下去情形, 太子妃柳静宜自然也听到了消息。 萧锦知道柳静宜对萧善有心结,他原本并不想在这种特殊的时候去见柳静宜。不过在听说小雪墩今日一直哭闹还吐奶后,萧锦还是在第一时间赶到了柳静宜那里。 等他到的时候,柳静宜已经把小雪墩哄睡了, 正在命人收拾小雪墩吐脏的衣服。 萧锦道:“怎么回事?” 柳静宜道:“刚请太医看过了,说是凉着了胃。”说着这话,她擦了擦眼角。 房内烧着最好的银炭,但小雪墩的身本太弱, 稍微开个窗户透个气儿就冻着了。 这些天小雪墩一直被柳静宜尽心尽力的照顾,萧锦知道小雪墩不舒服,她比任何人都要难受。 于是他道:“既然太医瞧过了就不用太担心,容易着凉就等她睡熟了多盖层被子在开窗透气。没其他的事就好。” 柳静宜嗯了声,犹豫了那么片刻道:“臣妾听宫人说太子心情不好,便让厨房给太子做了些清淡的吃食,太子用些吧。” 萧锦瞅了她一眼,没说话。 柳静宜也没有说话。 萧锦又瞅了她一眼,他原本以为柳静宜会趁机说一些萧善的坏话,毕竟以前她就是这么做的。 柳静宜看到萧锦的眼神,她微微苦笑了下道:“臣妾的心眼的确小了些,对厉王也有偏见,但臣妾并不是听不进太子劝的人。只不过以前怀着孩子心里烦闷,总是压不住性子,现在小雪墩都出生了,臣妾自然要为太子多想一想。” 萧锦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心下微微放松了些,这种时候柳静宜不在他面前添乱实在是一件幸事。 于是萧锦道:“你有心了。”这话他说的真心实意。 “是臣妾让太子太操心了。”柳静宜轻声道:“臣妾身为太子妃,想法总要成熟一些。若一直让太子这么挂心,那就是臣妾太无用了。” 说完这话,她又怅然道:“其实臣妾也不是突然回过神,主要是这些日子父亲和母亲常常写信给臣妾,常给臣妾讲述厉害关系,臣妾才更加明白太子的心意。以前也怨臣妾太过笨拙了。” 萧锦接过话道:“岳父他们现在怎么样?” 柳静轩的事后,柳术便携家人回了祖籍,算算也是几个月前的事了。 柳静宜微微一笑道:“父亲写信说有太子的关照,他们过得很好。”虽不在朝堂,但到底是太子的岳丈,谁敢小瞧一分? 就如同柳术所说,只要她这个太子妃的身份够稳,那他们柳家总有起复的一日。 更何况柳术在朝堂上时帮过萧锦不少,他离开萧锦怎么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他早就同当地的官员打过招呼,柳家现在的日子应该是能过得去。 萧锦点头道:“那就好。” 同柳静宜又说了一会儿话,他并没有留下用膳,而是去了书房。 柳静宜看着他的背影,等他走后,她打开梳妆盒,从最底下那层拿出家信。 信有她父亲写的,也有她母亲写的。 柳术曾高官位重,写的都是叮嘱她如何保住自己位置的话。 母亲写的比较琐碎,都是生活杂事,例如日子过得不是很习惯,还有对她的挂念,偶然会提及流放在外正在受苦受寒的柳静轩。 柳静宜把书信看了一遍,又默默放了回去。 柳静宜做了四十二天的月子,出月子的第一天,她便入宫见了皇后。 因为天太冷的缘故,她并没有带孩子。 皇后以前对柳静宜还是比较看重的,现在因为许良娣的事,皇后心里对她有些意见。不过因为还没有查证实情,皇后面上对柳静宜倒还如从前。 知道小雪墩身本不好,皇后拉着柳静宜的手让她照顾好自己和小雪墩。 柳静宜自然感动,对皇后很是恭维了一番。 中途两人谁都没有提起许良娣,婆媳之间气氛还算和谐。 没过多久,柳静宜以要回去照看孩子为由告退,皇后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这个太子妃当年是本宫过了眼的,今日看来本宫果然没选错人,你有太子妃的胸襟和风范。” 柳静宜得本一笑:“都是母后教的好,儿媳以后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皇后嗯了声,然后放她离开。 柳静宜坐在轿子里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等她回东宫不久,有她房内伺候的宫女端着个盒子前来禀告道:“太子妃,有人给你送了东西来,说是给你调养身本的书。” 说到这话,宫女面色微微有些泛红,入东宫的书是要检查的,这宫女在书被检查时看了几眼,这书主要是写如何给产后的女子调养身本的,里面有些东西写的比较大胆。 若是寻常人送来这东西,宫人绝对不会拿到柳静宜跟前,甚至会呵斥一声大胆。主要这书是安国侯府的安老夫人送来的。 安老夫人在皇帝皇后甚至太子面前都有几分脸面,宫人自然不好无视她送来的东西。 听到宫人说起安老夫人柳静宜轻皱了下眉头。 如果她没记错,安老夫人这时应该还在孝期吧,孝期给她送东西,那岂不是晦气。 不过这话她只能心里想却不能说出一分,反而在面上还得感谢长辈的惦记。 柳静宜道:“既是外姑祖母的好意,那就把东西收了。” 宫女瞅了瞅她的神色道:“太子妃,安老夫人派来的人还在外面候着,说是找的专门送信的,没有孝身,来人说安老夫人有重要的话同太子妃说。” 柳静宜心下不悦,只觉得安老夫人这是在倚老卖老。 不过她现在是个贤妻形象,不能无视长辈。 2(我在古代当咸鱼); 67、067 (我在古代当咸鱼); 柳静宜原本是抱着贤惠的名声来见安老夫人送来的人, 没想到见了人之后,她倒是来了兴趣。只因为这人带来了一句话,她说安老夫人那里有生子秘方。如果太子妃有意, 三天后安老夫人去会安泰寺烧香。 柳静宜听了这话淡声道:“姑祖母若是有心,把方子送来就是。这般背着人而动, 若是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在密谋什么呢。” 来人笑道:“到底是秘方,又关乎太子妃的身体状况, 老夫人也不敢随便把东西送入东宫。” 柳静宜没再说话, 而是让人送客。 来人走时又道:“老夫人说了,若太子妃真的前往,她还会送您一份大礼。” 看这情况柳静宜也明白了,来人哪里是专门送信的人,什么没有孝在身,这人肯定是安老夫人的心腹。不过她倒是有点好奇安老夫人这么千百回转的见她一面到底想做什么。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 她对安老夫人口中那个生子秘方非常有兴趣。 柳静宜当然可以三天后直接去安泰寺,不过当晚她还是梳洗打扮了一番,又把小雪墩抱到了奶娘那里, 然后派人请了萧锦前来。 灯火之下, 柳静宜柔柔的笑着说了自己想去安泰寺给小雪墩求个平安的事。 萧锦知道她的心结, 便道:“也好, 就当是散心了。” 柳静宜柔声应下,两人安静的吃了晚膳。 按照以往, 萧锦肯定会留宿太子妃这里, 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多,他实在是没这个心情。不管是太子妃还是其他侧妃,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而且, 最近他已经命人往深处查柳静宜的宫人和许良娣身边宫人的家庭情况。他有种感觉,等他把这些人里里外外的关系都查透,柳静宜早产的真相也就有了。 所以这段时间,他不会同后院这些人走的太近,包括柳静宜和许良娣。他还要借此机会把他这东宫的后院彻彻底底清理一番。 于是萧锦看向柳静宜道:“小雪墩现在离不开你,你好好照顾她,我去书房看折子。” 柳静宜微微一愣,脸色有些泛白,宽大柔软的衣袖下,她的手指死死扣在手心里。疼痛让她维持住了脸上的平静,她道:“天越来越冷了,夜深露重,太子注意身体。” 萧锦看着她点了点头,心想她到底是太子妃,还是给一份颜面。于是他又道:“明日孤手头上的事忙完了,再陪你和小雪墩用膳。” 柳静宜心下这才欢喜了下,她浅浅一笑道:“好。” 身份放在这里,即便是在特殊期间,她与旁人也是不同的。 萧锦离开后,柳静宜安静的坐在那里。 她身边贴身服侍的宫女上前把灯芯剪了些,房内的灯火猛然亮了些。 柳静宜道:“把雪墩从奶娘那里抱回来。” 宫女应声了,轻声离开。 柳静宜原本对见安老夫人心里还是有点抗拒,现在倒是想见一见这老妇人,看她手里有什么底牌能打动自己。 柳静宜去安泰寺这日,天很阴沉。 她从东宫出来不久,天上就开始飘雪。雪花很大,看样子要下很长时间的样子。 宫人劝慰柳静宜说,天太寒,要不先回去,等过了这两日在去。 柳静宜想了下道:“都说是为了孩子祈福,现在回去岂不是说没这份心意?走吧。”再说,今日她去了,安老夫人要是不敢去,那以后安老夫人也不必在她跟前以长辈自居了。 宫人看劝不动,也不敢多说话,就同柳静宜一起去。 雪天也有好处,寺里的人远比往日少。 太子妃前去,宫人早早派人去安泰寺通禀过,主持早就带人在庙宇门口候着贵人。 柳静宜拜佛上香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大殿的庙宇很大很空旷,冷风从身后吹过。她闭着眼睛,脊梁直挺,一动不动。 支持看到这一幕,低声念叨了两句阿弥陀佛。 柳静宜拜过佛,主持亲自把她点燃的香插在香炉,又念叨了几句,然后离开,柳静宜则去了香客可以住的厢房暖和一会儿。 她在厢房等了一会儿,安老夫人前来求见。 安老夫人这次前来身边除了一个婆子,并未带其他人。 柳静宜也让宫人全部退出厢房,只留下自己和安老夫人在里面。 安老夫人这些日子过的可能并不怎么样,人憔悴了很多。 双眸倒是炯炯有神,明亮异常。 柳静宜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姑祖母有话直说。” 安老夫人听了这话也未拐弯抹角,她直言道:“老妇知道太子妃为何而来,只是生子秘方乃是空话,还望太子妃恕罪。” 柳静宜神色一变,有些阴沉,她怒声道:“你敢骗本宫?” 安老夫人一脸沧桑道:“老妇在这事上的确骗了太子妃,不过老妇的确有重要的事想同太子妃说。” 柳静宜冷笑两声:“在姑祖母眼中,本宫是可以被人肆意羞辱的吗?姑祖母想说的话留在心里自己慢慢说给自己听吧。” 她说完这话起身甩袖而离,安老夫人把人拦住,这时她动作伶俐,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年迈的妇人。柳静宜挑眉时,她压低声音飞快道:“太子妃恕罪,老妇所说事关重大,还望太子妃细听,兰妃娘娘和厉王有二心。” “什么?”柳静宜一脸讶然。 安老夫人闭了闭眼,眼泪滚滚而落,她道:“老妇有确凿的证据,只是苦于有孝在身,不能入宫面见皇后亲口说实情,所以才想了这个法子面见太子妃。” 柳静宜心下晃动,她厉声道:“姑祖母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今日你要是敢胡言乱语,本宫第一个不饶你。” 安老夫人哭道:“老妇岂敢攀咬兰妃娘娘和厉王,只是这事一直憋在老妇心中,不说出来实在是对不住皇后和太子,更对不住家父。” 柳静宜从安泰寺回东宫,当晚她看着萧锦疲惫的样子,她什么话都说。 第二天,她入宫见了皇后,把安老夫人的话对着皇后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皇后自打上次的事对兰妃就有了心结,一听柳静宜这话她没有立刻相信,但心底也起了疑心。 柳静宜一脸不信的模样道:“儿媳一开始也不敢相信,后来安老夫人说兰妃娘娘对母后的确有二心。”然后她说了安老夫人那番话,顾老太爷顾显是被兰妃的父亲顾言给气死的。 原因是顾言喝醉了酒,跑到顾显那里瞎胡闹,他觉得顾显过于偏爱长房,觉得他也有个当妃子的女儿,也有个当外孙的皇子。 可他什么都没有,完全被长房压着,他心里不服。 顾老太爷就是听到这些话气死的。 皇后听了这话猛然站起身,她道:“怎么可能。” 柳静宜道:“事情太过令人惊讶,儿媳也不敢确定。但听姑祖母的意思,兰娘娘也是知道此事的,那次兰娘娘突然因病省亲,就是顾家二房想要同兰娘娘商议此事。” “姑祖母说,兰娘娘和厉王表面上对太子爷支持,私下里根本不服气,只是母后和太子爷在父皇那里得重视,外祖父他们在朝堂上又比较受父皇看重,兰娘娘和厉王一时没办法,只好软下态度麻痹母后和太子爷。” “儿媳不敢相信姑祖母这话,但也不敢隐瞒母后,还望母后查证此事。”柳静宜瞅了瞅皇后的脸色哀声道:“太子爷看重厉王,若是误会早日解释清楚也好,儿媳怕的是……”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担心之意却表现的清清楚楚。 皇后道:“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如果兰妃真隐瞒着她,那她就是真小瞧了兰妃和萧善。 柳静宜松了口气,她迟疑了下又道:“母后,儿媳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母后同意。” 皇后抬起有些泛冷的双眸看向她淡淡道:“说。” 柳静宜脸上有愁色,她带着哭腔道:“太子爷一向不爱听儿媳说兰娘娘和厉王有异心的话,上次差点因此再也不理会儿媳。万一此事是误会,太子若是知道是儿媳在母后面前开的口,那儿媳同太子爷之间的情分怕是再无一分。还望母后能替儿媳隐瞒一二。” 皇后:“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放心,这事同你没关系。你只要看好太子,一切有我。” 柳静宜面上带有欣喜,她道:“多谢母后。”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说了句好孩子。 柳静宜从皇后宫里出来时,天色还早。 她坐在轿子里,她并没有想兰妃和萧善是不是真的有异心。这些话她带到了,要如何查证,那是皇后的事,她只需要等结果就是。 现在她想的是安老夫人另外一番话,安老夫人临走时说,她虽然没有生子秘方,但她会调香,她有办法让萧锦多在她房内留宿。 只要把人留住了,有子那是早晚的事。 “若太子妃需要,年后派人同老妇说一声,这段日子太子妃要好好调理身体。” 柳静宜心想,她曾听话本里说有人身上常熏香,身上就会带有一种令人心广神怡的香味。难不成安老夫人有这样的手段? 因为已经是腊月,皇帝的万寿节在大年初一,虽然皇帝已经说了不用大办,但大年初一是一年的开始,就算不办万寿节,也是个要好好庆祝的日子。 所以皇后虽从柳静宜那里得到消息,但她按捺住了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把兰妃召到宫里大闹一场。 这次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她肯定会把所有证据都甩在萧锦脸上,让他亲眼看看兰妃和萧善的本性。 一切等皇帝万寿节过后再说。 萧善是从日宁猎场回来后就一直在养伤。 伤都养好了他也没有去上朝,更没有去刑部。 眼看着就要封印了,皇帝暗示他,也该在朝堂上溜达一圈了。 萧善接到暗示,想到自己心口的伤疤都长实了,再不上朝也的确不好看,于是卡着封印的前一天上了朝。 封印就代表全国上下都要开始准备过年了,谁都想过个安生年,这个时候不对头的官员都没想着继续吵架。 可以留着力气明年继续。 皇帝的耳朵难得清闲,很快就退朝了。 退朝后,萧善又朝刑部溜达去。 萧荣看到他挑了下眉道:“三弟身上不是有伤吗?怎么没回去休息?” 说实话,这些天没见萧善,他一开始还真有些不习惯,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搞得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时不时抬头朝门口看上一眼,就怕萧善突然从门口跳进来。 不过人的适应能力是非常强的,没过多久,他就习惯了萧善不在跟前的日子。 那简直是太舒服太轻松了。 因为萧善和他在皇帝面前告过刑部官员的黑状,六部都不大待见他,尤其是刑部官员,不过到底保持了最基本的礼仪。 萧荣被萧善霍霍了一阵子,很悲哀的发现自己的要求降低了,他竟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就在他和刑部官员都觉得这样相处不错时,噩梦成真,萧善真从门口跳进来了。 那一瞬间,萧荣心里就一个想法,萧善为什么不在家继续休息呢,好想捅他一刀。 萧善很久没见萧荣,一时分不清他这是在关心自己还是讽刺自己,于是他道:“我这不是怕长时间不来,大哥和刑部各位大人会忘了我。毕竟年后,咱们还要在一起呢。” 刑部其他官员干干的哈哈两声,以最快的速度远离二人。 萧荣看萧善这不留口德的模样,心情瞬间不好了,总觉得这个年都要过不下去。 他一见萧善就胃疼,就吃不下东西。 2(我在古代当咸鱼); 68、068 (我在古代当咸鱼); 刑部气氛很凝重, 萧荣觉得糟心,刑部官员心中很是悲愤。 他们年前最后一个班竟然这么不顺,他们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年后的日子会更加不顺。 萧善看他们这副模样,很受伤自己不讨人喜欢。他在刑部慢慢悠悠的转悠了一圈, 然后站在萧荣面前感叹了一番道:“罢了罢了,本王身体不适, 回王府了。” 萧荣假笑道:“这就走了?”看似挽留的话, 心里却在想,赶快走吧。 萧善一脸震惊:“听大哥这意思是不想让我走,那我就在多坐一会儿吧。”说完,他一脸高兴的掀开衣摆稳稳的坐在离萧荣最近的地方。 刑部其他官员听到这话都若有若无的朝萧荣瞅去。 萧荣:“……”他不是这意思啊,真不是。 萧荣知道自己的脸皮没萧善后,嘴也没有他利索,说不出那么多不要脸的话。但他长了脚, 说不过他可以走。 说起来这个办法还是他那睿王妃顾玲珑想出来的。 就是那次他听到皇后和兰妃闹翻多喝了几杯酒,有些醉意的他一直对着顾玲珑恨恨的诉说着萧善如何如何的混账,他如何如何在脑海里想把人揍趴下, 但又不能动手, 自己如何憋屈。 顾玲珑一开始还劝慰他, 顺着他说萧善不是个东西。 估摸最后是他说的太多了说的时间有点久, 顾玲珑有了困意,她打了几个哈欠道:“这还不简单, 你一看情况不对, 立马找借口拔腿就走,不挨他就是了。我不相信厉王他能抱着你的腿不让你离开。” 以前顾玲珑总是在他耳边说一些顺从的话,里面在夹杂着一些道理。顾玲珑说话同她父亲一样, 萧荣心里再怎么不高兴也能听进去几分,只不过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耐烦就是了。 当时听了顾玲珑这话,萧荣一愣,直直的看着她,眼睛都不动了。 顾玲珑的瞌睡瞬间也没了。 她这个顾可不是世家那个顾,他父亲是靠着自己一点一点爬上来的。顾玲珑心里很清楚知道萧荣娶她只不过是矮子里挑个高的。 萧荣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刚愎自用唯我独尊,所以成婚后顾玲珑也不管萧荣,只要能过得去,平日里她都是顺着萧荣说话。 这晚太困,一个瞌睡心里话都直直白白的说了出来。 顾玲珑心里飞快的想着该如何圆这个话,面上却半分不显还露出一个笑,只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萧荣突然拍手哈哈大笑很是兴奋道:“好,这个办法好。” 顾玲珑脸上的笑微微一僵,看向萧荣的眼神都变了几分。 萧荣不觉得,还在那里说:“你怎么不早说这个办法。”早说,他就不用次次在萧善那里吃瘪了。 听到他语气里的委屈,顾玲珑心想你还委屈上了。 不过到嘴边的话却是:“王爷现在知道了也不迟,时间不早了,王爷睡吧。” 有了解决心头大患的办法,又被顾玲珑顺毛驴顺了一圈,加上醉意深了,萧荣很快就睡下了。 第二天醒来,想到他和顾玲珑的谈话,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说的那个办法。 这不,刑部再遇上,他就用到了。 于是知道自己说不过萧善的睿王,站起身朝门外走出。 萧善一看这情况诧异道:“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萧荣微微一笑:“如厕。” 萧善皱了下眉头觉得这像是一个借口,而且是个很完美的借口,两兄弟感情再好,也没有一起如厕的道理。只是不像是萧荣的作风,难道他这个大哥改变策略了? 萧荣看他那表情,不知怎么的,心情异常的好。他走出房间时,还吹了声很喜庆的口哨,用来表达自己喜悦的心情。 萧善在房内又坐了一炷香的时间,然后他慢吞吞的站起身离开。 走出刑部的大门,他看了看天,心中无比确定,萧荣这是尿遁了。 萧荣对他一向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今日竟然撞了下就停止了脚步,成熟了不少。也不知道被谁调 教成功的。 萧善走在大街上时,萧荣已经一路小奔奔回睿王府了。 他回到睿王府就去跑到后院去见顾玲珑,然后得到顾玲珑正在睡回笼觉的事。 萧荣很兴奋的把人喊了起来,不等顾玲珑起身就坐在床边把在刑部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然后他哈哈大笑道:“你当时不在场,没看到三弟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模样,他肯定等着看我笑话呢,没想到我不和他玩这套了。还以为我是以前的我呢,偏偏不是了,我的所作所为完全出乎他意料了。” 说完他还站起身在房内兴奋的走了两圈。 顾玲珑趁他不注意打了个哈欠,而后笑的一脸温柔,眼中满是敬佩:“王爷做得太好了,对厉王就该这样,说不过咱们就躲。人没了,看他还怎么说。” 心里却在想,兄弟这么多年,这是脑子有多想不开,直到今天才想通这点。 既然软硬都碰不过人家,那还不赶紧的溜走。 要是换做她,第一天看自己处在劣势,就自动站在一边。 只是她身为睿王府,又对着萧荣讲不通道理,只能跟着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现在好了,多年的期盼成了真,有生之年她竟然看到了浪子回头。 这词也许用的不是那么合理,但顾玲珑就是这么觉得的,她本来都做好萧荣到底都要骂萧善两句的打算。 想想,还有点激动呢。 萧荣又转悠到床边,雀跃的情绪落下几分后,他突然道:“万一躲不过去呢?” “不会吧。”顾玲珑皱起秀气的眉峰:“厉王总不能追到咱们王府吧。” 萧荣想想也是。 不过两人还真没高兴多久,门房就前来禀告,说厉王来了。 萧荣听了脸色巨变,他和顾玲珑面面相觑。 还真追到家里了。 萧荣把骂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哑着嗓子道:“怎么办?” 顾玲珑挑眉道:“怕什么,这是睿王府又不是他的厉王府。你呆在这里,我去见他,我就不信他能把我怎么样。” 萧荣很想说他不能躲在顾玲珑身后,但又实在不想见萧善,只好看着顾玲珑整理好衣衫走出殿门。不过他担心顾玲珑对上萧善吃亏,想了想,还是偷偷跑出去,准备去偷听一番。如果情况不对,他也可以出面。 萧荣这担心的有些过头了,萧善同顾玲珑总共也没说几句话。 顾玲珑走到前厅时,萧善正在询问萧荣身边的内监常顺一些话,问的常顺大冷天的出了一头冷汗。看到顾玲珑,常顺一脸我被解救了,然后对着顾玲珑行礼后就退到了一边。 顾玲珑看着萧善,神色讶异道:“三弟真是稀客,你这突然前来都吓到我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我转达给王爷?” 这有些人,向来是一句话里面包含了多层意思。 顾玲珑这话也不例外。 稀客,代表平日里没怎么来往过。 突然前来,那是没递过拜帖,直接靠着身份进来的。也是他有个皇子的身份,若是常人,恐怕连入王府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她转达,意思是她一个女子在家,萧善来的太过唐突,而且不准备久留他在家。 不过因为常顺在,顾玲珑并未直接说萧荣不在家这话就是了。 萧善对顾玲珑这话并未露出什么表情,他道:“大嫂太客气了,我就是担心大哥的安全。刚问过常顺了,大哥没事,我也就放心了。告辞。” 顾玲珑看他说完这话就离开,不由的哎了声。 萧善脚步并未停下,很快就出了视线之外。 顾玲珑看向常顺问道:“厉王都问你什么了?” 常顺咽了咽唾沫,小声道:“回王妃的话,厉王问奴才王爷刑部如厕久不归,他实在是担心又找不到人,所以来咱们府上问问王爷是不是掉到茅厕里了,所以不好意思同他打招呼就回王府了。” 顾玲珑:“……” 好吧,她小瞧萧善了。 原来这世上真有人会上门诅咒别人,也不怕被打出去。 萧荣听了这话从柱子后面蹦出来,大冷天的他满脸通红眼睛溜圆:“萧善这个王八蛋,他是故意来恶心我的吧。” 顾玲珑心道,还真是。 她听完常顺的话就想瞒着萧荣,但她没想到萧荣会在后面偷听。 现在好了,萧荣被萧善这么一气又变回暴跳如雷的模样了,刚才的兴奋得意只有一刹那。 顾玲珑没办法,只好上前安抚他道:“王爷没必要跟这样的人生气,咱们两家离的远,以后少来往就是了。” 萧荣道:“咱们平日里都没来往过。” 顾玲珑:“那就继续无视他,大不了咱们当他不存在。” 萧荣内心很悲愤,那么大一活人,他眼睛又不瞎,怎么能当做不存在呢。 萧善转悠了一圈,回到王府时晚了些。 他回去时,谢追正在敞开的窗户前给谢沉写信。 萧善从窗户处看到他眉眼坚毅的模样,站在那里不动了。 上次萧善让查的一些事,谢沉那里一直没有回音。但近来他又接到几封谢沉的信,信上不提别的,只说一切都好。 要不是信上有两人才知道的记号,谢追都以为谢沉被人了呢。 不过就算这样,他还是很担心,眼看天越来越冷,他迫切的想知道谢沉现在到底在哪里,还回不回京过年。 萧善一直等他把信用火漆封好才刻意加重了脚步声走过去。 谢追抬头,看到萧善的刹那,他脸上露出个浅笑,“回来了?” 萧善走到窗户前,朝他看去,含笑道:“回来了。” 一问一答间,温情尽显。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出门,所以这章提前更。 如果回来的早继续写继续更,回来的太晚的话就明天更~ 2(我在古代当咸鱼); 69、069 (我在古代当咸鱼); 朝堂封印后, 京城是一片和谐,完全没出什么乱子,所有人都鼓足了劲儿等着过年, 那些阴谋阳谋都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 轻松的日子总是过得比较快,转眼就到了年底。 皇帝说了不过万寿节,礼部就在除夕夜宴上下足了功夫。除夕夜宴同万寿节相距比较近, 把除夕夜宴搞好也是一样。 礼部官员自然也想表现自己, 所以除夕庆典准备的很用心。至于皇帝满不满意谁也看不出来, 至少除夕夜宴当晚,君臣同乐,言笑晏晏。几个皇子看上去也和睦的不行, 包括母亲还在被幽禁的萧羡都是如此,脸上挂着他这个年龄应有的表情, 兴致不高, 但并未出格。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给皇帝找不痛快,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 今天都要笑着面对众人。 萧善最喜欢皇宫的膳食, 虽然很多菜端上来时因为各种试毒的程序都凉了, 但味道绝对没得说。 他知道谢追的口味, 所以期间只要看到谢追喜欢的菜,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夹到谢追的碗里。 偶然两人还会头挨着头低声说些什么,两人面上的表情并不多举止也不见有多亲密,但总能给人一种很温馨平淡的感觉。 几个皇帝的座位比较近, 萧锦因是太子,坐在上位。其余是萧荣、萧善、萧艺,至于萧羡, 因未成年又没有贤妃陪伴,他坐在皇帝身边。 因为离的太近方便了顾玲珑微微动身就看到萧善和谢追这一桌。自打上次萧善追到王府给萧荣找不痛快,顾玲珑对他就有了更深一层次的认识而且有种无力感。 但看到两人悄声说话的那一幕,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羡慕。 当初萧善众目睽睽之下维护谢追,她一直看在眼里。虽然很多人不看好萧善这个人,但她一直觉得谢追很幸运。谢追身上有各种流言,稍有不慎就会面临另一种局面,可是至始至终萧善都在护着他。许是她也身为人妻,只觉得如果没有高位,夫妻二人能这样过一生也好。 顾玲珑有些走神,萧荣看了一场歌舞喝了两杯酒见她还在时不时瞅萧善和谢追这一桌,便悄悄戳了她一下低声问:“怎么了?你看什么呢?” 他现在是看都不看萧善一眼,他要用实际行动告诉萧善,自己要把他给无视掉。 顾玲珑敛眉喝了口茶道:“没什么。” 谢追吃的差不多了就放下了筷子,他现在是每次都吃不多一天吃很多次。 萧善看他不吃了,也没有逼他。 这个时候正值群臣你来我往推杯换盏的时候,殿内一派祥和。 萧锦起身给皇帝敬了酒,然后又倒了一杯走到萧善跟前看向左右两边笑道:“我敬大哥、三弟和四弟一杯。” 萧荣和萧艺忙起身回敬他,大家面上都很开心,其实二人心里清楚,这杯酒萧锦主要是想敬给萧善,他们两个不过是附带来的。只是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兄弟情深的画面总要演给众人看,演给他们自己看。 相比之下萧善就随意多了,他没喝酒而是端了杯茶站起身朝萧锦嬉笑着低声道:“二哥,谢追最近不能闻酒味,我就不喝了。我以茶代酒敬你,等改日我们再好好喝上几杯。” 萧锦白了他一眼:“行行行,你说的算,日后多喝几杯补上。” 萧善嘿嘿一笑,仰头把茶喝下,萧锦则把酒喝下。 谢追则道:“王爷,没关系的……” 萧善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没关系,你要是因此身体不舒服,我也得跟着难受不是。” 谢追不在说什么,萧善和萧锦顺势站在一旁说话。 一旁的萧荣看到这一幕只觉得牙酸,然后他坐下又悄悄戳了戳顾玲珑低声哼唧道:“你看三弟说的这是什么话,谢追不能闻酒味他就要以茶代酒?我看他就是惧内。” 萧荣原本只是想说点什么讽刺的话,现在这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这是越说越有理。谢追在战场上杀过人,身手又好,萧善惧怕他也在情理。 说实话换做是他,有这么个人睡在身边,他心里也会有点小怵。 顾玲珑:“……” 她看傻子一样看着萧荣。萧善惧内?他连皇帝都不惧,他会怕谢追?他那是护着谢追,打心眼里关心谢追,所以在小事上都比较重视谢追罢了。 萧善惧内这话传出去能笑掉别人的大牙,也就萧荣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萧荣可看不出顾玲珑这眼神中的含义,他还特别有求知欲的问:“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顾玲珑面无表情的给他斟了杯酒递给他笑道:“王爷,多喝两杯。” 喝醉了睡着了,梦里什么都有,说什么都会是真的。 萧荣觉得顾玲珑这态度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他眼高惯了,又被顾玲珑顺毛顺惯了,完全没有想到顾玲珑会在心里编排他。 所以有什么不对大抵是自己的错觉。 萧荣这感觉随着一杯酒咽进肚子里,很快就给忘在了脑后。 他错开眼,不在看萧锦和萧善。 另一边,萧艺也默默坐下。 最近淑妃一直再给他挑选妃子的人选,身为皇子,很多时候也身不由己。 像萧善和谢追这样的少,甚至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萧艺心里羡慕,但又无可奈何。淑妃已经在看人选了,而他对成亲之事还没什么感觉,似乎娶谁都一样。当然,他也可以像萧善那样坚持不娶,可他到底不是萧善,皇帝一个眼神下来,他就扛不住。更何况淑妃一直兴致勃勃的给他选人,就等着看他成家立业。 想到这些,萧艺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又闷着头喝了两杯酒,喝得脸颊通红。 这两兄弟的心思并未被他人察觉,萧锦和萧善正在一旁说话。 萧善看萧锦眼底有些泛青,黑眼圈很浓,便道:“二哥,你最近没睡好吗?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昨日代父皇祭祖太累了?” 昨天除夕,皇帝第一次命萧锦代他去祭祖。 这意味着皇帝在向世人宣告萧锦这个太子的地位稳如泰山,只要他不犯下谋逆之罪,他就是下任的皇帝。 这事对太子一脉的人来说是极为喜庆的事,就连一直不怎么搭理兰妃的皇后,今日脸上都带了笑容。至于兰妃,兰妃也是打心眼里高兴,对着皇后笑的很开心。 萧锦揉了揉额头道:“不是,这两天小雪墩一直在生病,我心里着急,就没怎么睡着。” 萧善也皱了下眉道:“让御医看过了吗?御医那里怎么说?” “还是那一套,体虚,天冷,容易生病,需要细心照料。”萧锦笑了下道,他说这话时语气有些淡,眼神也有些冷。 萧善眼明心亮,看他这模样,哦了声,心下有些犹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据他所指,小雪墩都是柳静宜亲自照顾的,从不假借他人之手。但他也知道柳静宜和许良娣之间的事一直是萧锦心里的疙瘩,他了解萧锦,如果这事没有解决掉,那他根本不会把心思放在内院。而且临近年关,皇后把许良娣从她那里送回了东宫。 皇后的意思是柳静宜和许良娣之间的这场事,只有双方服侍的人在场,没有其他证人,这事需要查证清楚。 许良娣有身孕,回到东宫后还动了次胎气,而柳静宜那里有小雪墩。 他们这些皇子,自幼见惯了宫里争宠的手段。 萧善不知道萧锦这态度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是他想的太多。 如果是前者,那孩子实在是太可怜。 萧锦一把拉着他的胳膊肘道:“别说,你想的我都明白,这事我会处理好的。”有些话萧善开口说了,若传了出去,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 萧善没必要在这些事上惹一身腥。 萧善看萧锦这模样,他点了点头道:“二哥是太子,心里明白就好。” 萧锦轻声嗯了声。 高位上的皇帝看到一眼看到兄弟二人在说悄悄话,他忍不住乐道:“这两人,打小关系就好,现在倒也没怎么变。” 皇后顺着皇帝的目光一看,看到萧锦和萧善时,她脸上的笑一僵,然后又恢复了正常。 兰妃则喜滋滋的说道:“两人是兄弟,关系自然好。”说完这话,她大概是想讨好下皇后,又说了句:“也是太子这个当哥哥比较包容善儿胡闹。” 皇后脸上的笑不变道:“萧锦身为太子,对哥哥弟弟都一个样。” 皇帝在一旁笑道:“两人算是相互包容,随他们去吧。” 坐在皇帝身边的萧羡把头埋了下去,他觉得大人说一些打机锋的话他这个小孩子不应该懂。 淑妃一贯不参合这样的言论,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满眼都是自己的儿子。 皇帝看到萧锦和萧善又想到还在孝期的顾家众人,于是招呼常乐道:“选几样素菜让人送到顾家,朕心里挂念着他们。” “顾印这个江南知府做的不错,顾言那两个儿子还在家呆着吧。” 常乐忙道:“是的,顾言顾大人有两个公子,一个名顾舟,一个名顾逸,还是孝身。” 皇帝点头道:“朕知道,他们两个呆的地方一直都是比较凄苦的地方。不过吏部对他们的政绩考核都优,两人为官清廉,也是我大周之幸。” 常乐忙跟着恭维了两句,然后他看皇帝不再说什么,便躬着身体退下了。 这话皇帝既然说了,那肯定要说给顾家众人听。 兰妃听了这话倒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多想什么的样子,皇后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不减。 这个除夕夜很快就过去了。 皇帝多喝了两杯酒,因为是除夕夜,回宫的时候他直接宿在了皇后宫里。 不管后宫有多少人,每逢初一十五,皇帝总要在皇后宫里过,除夕团圆夜更是如此。 萧善同谢追回到了厉王府。 回到房内,谢追拨了拨房内的银炭,然后他突然道:“我有点饿了。” 萧善忙道:“你想吃什么?” 谢追道:“我也不知道。”就是饿了,但又真说不出自己想吃什么。以前他不是没挨过饿,但感觉完全不同。那时还能忍,甚至喝点水就能扛过去,现在稍微饿一点他就抓心挠肺的难受。 萧善道:“那好,你先等一会儿,我去看看给你弄点什么吃得。” 谢追应了声。 一炷香后,萧善亲自端了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来,上面滴了香油,还撒了吧葱花。 他把碗放在桌子上道:“快趁热吃吧。” 谢追坐下,吃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到味道和以前吃的有点不太一样。 萧善看他吃的香甜,笑道:“好不好吃?” 谢追点了点头,含糊道:“好吃。” 趁着热意,两人洗漱了一番就睡了。 第二天谢追从吉安口中得知,昨晚的馄饨是萧善下的,当然了,火是吉安烧的。 谢追因这话心微微一跳,他就说味道和以前的不一样,原来不是错觉。 萧善看谢追因为一碗馄饨心情变得极好,他忍不住笑道:“你这追求也太低了,馄饨是夏荷她们包好放在外面的,我就是把它们拿到锅里煮开而已。你要是喜欢,我以后亲手给你做一次。” 谢追心道,可就算这样,也不是每个男子都愿意给他的夫郎或妻子做。 谢追高兴的不是萧善做了馄饨,而是萧善愿意为了他做这件事。 萧善自然知道谢追的想法,心想,若是和谢追在现代相遇,他就会知道,现在很多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很乐意给自己喜欢的人做吃食。 这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并不需要因此感动。 不过谢追既然喜欢自己做的东西,那他会尽量满足他的。 2(我在古代当咸鱼); 70、070 (我在古代当咸鱼); 过年期间别人家都忙着走亲访友, 萧善和谢追因为谢沉一直未归京的缘故一直缩在王府没出门。因为谢追喜欢吃自己亲手做的东西,这几天萧善一直想法设法给他做点吃的。 那些高大上的吃食他也做不出来,就是下碗面条, 做点煎饺, 或者是熬汤做个暖锅……厉王府的下人一直知道萧善对谢追很好,但完全没想到能好到这种程度。 萧善给谢追煮馄饨的那晚并未叫负责厨房的人,所以当厨房的人第一次见他进厨房说要给谢追做碗面条时, 都觉得自己眼前出现幻觉,人都麻木掉了。 萧善不会擀面条,所以擀这个事还是厨娘完成的。而后萧善还给谢追煎了个很漂亮的荷包蛋, 当然,一开始因为长时间没煎过糊了一个, 多练习两次后,就煎的很完美了。 谢追每次吃萧善做的东西, 总觉得另有滋味,每次他都能多吃一点。萧善看在眼里,越发喜欢给他做吃的。王府的下人从一开始的麻木到后来见到萧善进厨房也就习以为常了。 他们明面上不敢说什么, 私下里都在议论, 萧善对谢追是真好。 谢追其实也知道让萧善一直入厨房传出去肯定会引起他人的议论, 但说实话,每每看到萧善为了他这么费心思,他就忍不住更加贪一些。 萧善为他打破很多惯例, 他无比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在萧善心中是不一样的。 不过谢追也没有想过一直让萧善这么下去,所以这晚再吃了暖锅后, 谢追浑身热腾腾的,他看着面色平静的萧善轻声开口道:“以后不要去厨房了。” 萧善眼都没有抬一下,他道:“不是喜欢吗, 又不费事。”他只负责弄,后续的事又用不着他。 “是喜欢。”谢追也没隐藏自己的心思直言道:“但偶尔弄弄就好。” 心意他明白也接受,最关键的是厨房那些大厨的手艺很好,要是萧善一直负责两人的餐食,时间长了,那些人怕是一直要提心吊胆的生活。 萧善瞅了他一眼浅笑道:“都听你的。” 他的手艺到底比不上真正的大厨,只是谢追喜欢,他就愿意鼓捣。 何况他们有这个条件请厨师,如果生在农家,那他肯定要亲自动手的。 谢追也笑了起来,屋外冷风呼啸,屋内满是暖意。 他同萧善在一起时,面上的凌厉冷峻之色会消散一些。以前他连笑都很僵硬,现在对着萧善却很容易露出柔软的笑容。 萧善站起身把谢追拉了起来,在房内来回走了几圈。消食是一,其次多走走有利于以后的生产。 几圈下来,谢追身上有些黏腻很不舒服,萧善便叫了水,洗漱一番,两人躺在床上。 萧善摸了下谢追的肚子。 以前那里很结实,有着让人羡慕的八块腹肌,如今这里已经变得很柔软了,里面孕育着属于两人的小生命。 生命很奇迹,值得人去敬畏。 谢追随着萧善的动作呼吸有些沉郁。 他和萧善自打成婚便经常闹在一起,中途因为顾老太爷病故,萧善和他尽心意守了一段日子,而后两人就没怎么忌讳。 萧善除了他连个通房之人都没有,自打萧善受伤,他查出有孕后,两人睡觉也就是单纯的睡觉。但他知道萧善一直在忍着…… 想到这些,谢追的呼吸又重了一分,他伸出手声音微颤道:“我帮你。” 萧善原本想说不用,不过最后还是嗯了声,然后他握着谢追的手往下带,同时,自己也帮了谢追一把。 又叫了一次水,换了干净的床褥,两人再次躺下。 萧善亲了亲谢追的额头,低声道:“睡吧。” 谢追脸颊泛热,他闭上眼。 一夜好眠,第二天萧善和谢追醒来,外面又飘起了雪花。 谢追还不饿,于是两人就缩在暖暖的被窝中,人在冷天有时会变得有点懒散,尤其是萧善这种不想参合太多事的人。在不用操心的日子,他是能不动就不动。 谢追看着屋外的飞雪,又看了看身边的萧善,心道,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好。 正月十五那天,京城原本有花灯,不过因为冰雪还未融化走路容易滑倒的缘故,为了大家的安全花灯取消了。 萧善和谢追原本还说一起去逛逛看花灯的,现在取消了,两人也就没有出门。 知道谢追喜欢花灯,萧善令人买了不少灯回来,挂在王府各种,这么走过去也像是在逛一个小型的花灯会。 等夜晚来临,灯火点燃,屋外烟火绽放,萧善看着谢追笑道:“喜不喜欢?” 谢追点了点头,他道:“我小的时候也在京城看过花灯,后来在边境久了,都忘了京城的花灯是什么样。” “没关系,以后咱们年年一起逛灯会。”萧善握着他的手笑道。谢追轻轻应了声,其实只要两人在一起,看不看花灯都无所谓。 萧善和谢追正说着话,吉安匆匆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人。 谢追看到来人眼睛一亮,这人不是旁谁,正是谢沉身边的侍卫古宁。 古宁走上前还未行礼,谢追便问道:“古宁,你回京了,那我大哥他是不是也回京了?” 古宁板着脸点了点头道:“公子已经回府了,让我来告诉王爷和王君一声。” 谢追急道:“大哥这些天一直没什么消息,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派人提前告诉我一声,至少把院子提前收拾一下。” 古宁神色不变,他道:“公子想给王君一个惊喜,再说谢府一直有人打扫,王君不用担心。” 谢追有很多话想问,但最终没有问。 很多事古宁都听谢沉的,他要问也该问谢沉。 这时萧善开口道:“既然大哥回京了,那我们明日去看他。” 古宁给萧善和谢追行了个礼,然后才离开。 等他走后,谢追忧心忡忡道:“大哥突然回京,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萧善笑道:“若真有事,你大哥这侍卫就不会这么平静。明日我们去谢府看一看大哥就知道了。” 谢追听了这话,略略放下心来。 这晚东宫气氛比较严肃,原因无他,而是小雪墩又病了,这次是起了热。 这年头大人起热都难治,更何况说是一个身体不好的小娃娃。 萧锦坐在床边目光沉沉的看着脸色通红胸口微微起伏的小雪墩,她很小很瘦,脸上还有因喂苦药而哭过的泪痕,柳静宜在一旁直抹泪。 萧锦伸手在小雪墩额头上碰了碰,只觉得她的皮肤如若火烧。 他猛然收回手然后垂眸不语。 柳静宜用锦帕擦了擦眼角,然后她低声道:“太子爷,你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孩子睡下了,你吃点东西吧。” 说罢,她唤人送来了膳食。 膳食自然是最好的,色香味俱全。 萧锦终于抬头看向她,他的目光很奇特,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琢磨什么。里面的情绪很薄,没有了往日温和,灯光之下显得格外的疏离和陌生。 柳静宜从来没在萧锦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她心中一慌,不由的又喊了一声太子。 萧锦定定的看着她平静的说道:“这些日子孤一直在查当日你早产之事。” 柳静宜看着他没有说话。 萧锦继续平静的说:“孤把整个东宫都筛了一遍,筛查了不少东西。孤查到了许良娣那边的一些事。许良娣身边的宫女曾私下同人说过,你这个太子妃没有娘家无权无势,心眼又小,她们的良娣有才有貌,对你早晚能取而代之。” 柳静宜错开眼,眼圈里有水气弥漫而上,她胸口起伏不定,看上去情绪有些激动:“没想到太子殿下能查到这些……这些话臣妾身边的人也提起过,只是并未有确凿的证据。加上许良娣又有身孕,太子殿下又出京狩猎在外,臣妾也不好拿着没有证据的话询问。万一是有人故意陷害许良娣身边的宫女,万一许良娣因此出了什么事,臣妾实在担当不起。” 萧锦淡淡道:“说起来这都是孤的错,孤一直以为自己就算不如父皇英明,但后院之中也不会有太多龌龊之事。你是孤的太子妃,孤平日里敬你放权给你掌控后院,即便宠幸侧妃也绝不越过你。就怕有人乱了心想要爬到你头上,使你这个太子妃说话不管用。你我成婚一直无嗣,孤总想着第一个孩子总要是嫡妻所生,日后身份才不至于尴尬。” 皇帝的后宫美人如云,就算各有各的想法,但从来没有谁越过皇后。唯一一点就是皇后当年未生出嫡子,萧荣便出生了。萧荣之前,皇后没有一儿半女,萧荣之后,皇后很长一段时间仍旧未有身孕,心中压力可想而知。 因此才有兰妃入宫之事。 后宫之中姐妹反目成仇的大有人在,兄弟相互捅刀的比比皆是。 萧锦想的是只要柳静宜先生个孩子,日后就算有别的孩子出生,别人也不会以为柳静宜不会生,也就不用想着送族妹入东宫固宠。 柳静宜忙道:“是臣妾管理无方,辜负了殿下的心意。” “你的确辜负了孤的心意。”萧善语气仍旧平淡:“你有孕四五个月后,都是张太医为你请的脉。” 柳静宜心中一紧,道:“是的,当时臣妾是想请苏御医前来,只是苏御医走不开,便请了张太医。后来觉得张太医医术也挺高超,臣妾便把人留了下来,此事臣妾同太子殿下提过……” “你是同孤提过,留下张太医这事还是孤亲口同意的。”萧锦轻笑一声道:“只是你当时并没有告诉孤你们柳家同张太医的渊源。你父亲曾救过张太医的命是不是?” 柳静宜脸色一变,没有说话。 萧锦则继续漫不经心的说道:“孤已经找张御医验证过了,你因柳家之事心绪不平忧思多虑,怒火郁结于心,常有动胎气之象。平日又吃不下东西,所以到了后面这一胎的脉象不是很好,张御医提醒过你,这孩子根本不能足月生下,定然会早产。” “孤现在就好奇一件事,这孩子到底是你知道她会早产所以故意栽赃陷害许良娣,还是许良娣真的拿什么话刺激了你造成你早产?事到如今,你亲口告诉孤如何?” 柳静宜嘴唇微颤,她觉得眼前的萧锦陌生极了。 萧锦看出她所想,那么扯了下嘴角,他眼中有什么闪过,他说:“这世上真的有人为了权势可以害自己的孩子吗?” 这话像是在问谁,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柳静宜眼泪滚滚而落,她道:“我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好像让两人穿到现在。。。 2(我在古代当咸鱼); 71、071 (我在古代当咸鱼); 以往看到柳静宜哭, 不管原因为何,萧锦总要上前安抚询问,现在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柳静宜哭心情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以前他相信身边之人的眼泪是透明的, 里面含的情绪是真的, 而他在里面与众不同。现在他很清楚的知道了,有时候透明眼泪里面藏得都是算计。 萧锦道:“你身边那个丫头的嘴的确很严,不过孤还是查到了她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在给柳家做事, 想来她是不敢胡乱说话。” 柳静宜的眼泪一直在掉,她知道萧锦既然开了口,那事情必然已经查清了。 她藏着瞒着都没什么意义, 不过该说的她还是要说。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抹了把眼泪道:“太子出宫狩猎时, 臣妾接到家父来信说, 有人心思恶毒, 要对被流放在苦寒之地的兄长动手,幸而他派人一直在暗中护着兄长, 才免于此难。兄长在苦寒之地, 生活艰辛, 撑不过去也是有的。只是臣妾月份已大, 如果骤然听到兄长有事的定然会心绪不稳,早产、难产,一尸两命都是有可能的。他怕我听到假消息,所以写信提醒我,让我务必不要听信东宫谣言, 一定要照看好自己的身体。家父隐隐查到此事同许家有关, 但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让臣妾忍耐。” “臣妾虽蠢笨不堪,但掌管东宫内院也有些时日, 许良娣宫人私下谈论的话,臣妾多多少少能听到一些,无非是臣妾无娘家撑腰,这个太子妃之位坐不稳。可是所有的话传出来都是宫人说的,同许良娣半分关系都没有。臣妾真要因此较真,宫女不承认,臣妾还会被人说成无中生有。但臣妾若因此被气到,动了胎气,那也同旁人无关。” “并非臣妾容不下许良娣,而是我们根本就是相互容不下。臣妾为了自己的地位,为了腹中的孩子,便想着如何给许良娣一个教训。但臣妾并没有故意撞在栏杆上,拿孩子的性命去陷害许良娣,只是……” “只是恰逢那日有早产之相,干脆顺水推舟。”萧锦接口道。 柳静宜闭了闭眼,眼泪滚滚而落。 萧锦道:“这是孤失望之一,其次,小雪墩屡屡生病,这是为何?” 柳静宜浑身一抖,睁开眼。 萧锦道:“孤查到那些事之后,便对小雪墩的病情有了怀疑,所以一直派人盯着你们。小雪墩身体虚弱见不得冷风,只能细养着,但你知道她只要稍微不舒服,孤就要来看她。” “当然,你不敢太过,你也怕伤到孩子,所以每次只是让她受点凉气,咳嗽两声。可你到底还是利用了孩子博取孤的注意力,她到底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万一真出个什么事,你要如何面对她?” 柳静宜颓然坐在地上,她道:“臣妾不得太子的心,孩子跟着这样的母亲日后该怎么过?日后太子殿下的孩子会越来越多,又会把她放在什么位置?” 她的想不稳,太慌张,主要还是做错过事。所以她急切的想用孩子留下萧锦,然后顺理成章再生一个儿子,那她的太子妃之位就稳了。日后万一查出小雪墩早产之事的真相,那时她地位已稳,太子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锦道:“来人,太子妃身体不适,把孩子抱到晨晖殿。”晨晖殿是他居住的地方,孩子他亲自抚养。 柳静宜跪在地上拉着萧锦的衣摆,哭喊着:“臣妾错了,不要把孩子带走……现在天寒,孩子还病着,吹不起风。太子要把孩子带走,压等三月春暖之后好不好,臣妾到时绝无二话。” 萧锦没有看她也没有理会她,挣脱开就走了。 孩子被奶娘包裹的严严实实,很快被带回了晨晖殿,风中留下柳静宜幽幽的哭喊之声。 萧锦从柳静宜这里出去后,又去了许良娣这里。 许良娣正在亲自给腹中的孩子做小衣服。 许良娣看到萧锦,眼中一喜,忙让人送茶,而后有些紧张的站在一边。在她看来,萧锦能主动前来,那就说明了萧锦查明了事情真相。 她并未害过柳静宜。 萧锦没有喝茶也没有坐下,他道:“你身边有个贴身服侍的宫女是你从家里带来入宫的,孤听说她和你是一起长大,她虽是婢女,但你从未把她看做下人。” 许良娣点头:“是的,臣妾一直把红缨当做妹妹。” “既然如此,那她是听你的话,还是听你们许家人的话?”萧锦淡淡道。 许良娣不明所以,不过仍旧沉静的回道:“她跟在臣妾身边,又入了东宫,也是太子的婢女,自然是要听太子和臣妾的吩咐。” “可孤查到,近来她同许家走的非常近。每次你们许家来人都是她出面去送,每次都要同那些人说上几句话,还递过东西回许家。孤想知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许家的意思?” 许良娣脸色巨变,身体也跟着晃悠了一下,她忙跪在地上道:“太子息怒,臣妾绝不敢让人窥探、出卖太子爷的行踪。至于红缨,臣妾也不相信她敢这么做。” 萧锦静静的看着她:“你亲生母亲早逝,你父亲现在的妻子是填房,不过据说你如今的母亲很疼爱你。孤还查到你母亲对红缨很看重,还给她的父母买了宅子。红缨很有傲气,总是在人后说一些心高的话,你是故意容着她蹦跶准备借太子妃或孤的手除去她吗?” 许良娣微愣,还不等她开口说什么,萧锦又道:“你聪明,要不然也不会得到母后的庇佑。孤问你,你想当太子妃吗?” 许良娣吸了口气,她抚摸了下自己的肚子道:“臣妾只愿平安,并不敢妄想其他。” 萧锦看了她一眼道:“这是真话?” 许良娣点了点头,萧锦没在说别的,那么抬脚离开。 等她走后,许良娣松了口气,腿有些泛软。 她缓缓站起身坐下,身为东宫内院的女子,谁又不想往太妃那个位置上爬。 但她心里更清楚,人也要看清自己所处的形势,有些事可以想,但没有绝对把握前就不要触碰一些东西。 今日这一关她算是过了。 不过她心里对萧锦最后问的那话有些在意,萧锦为什么会问她有没有想当太子妃的想法? 这话并不像是试探,但她要说想,萧锦就能把太子妃之位给她吗? 这种事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而萧锦在离开后,他在后花园站了许久,然后抬脚离开。 第二□□堂开印,皇帝新年过后第一次见朝臣,喜庆的话刚说完,萧锦就说自己有折子要奏。常乐把他的折子拿过去递给皇帝,皇帝掀开,只见萧锦在折子上面写着,说要废太子妃之位,理由是柳静宜陷害皇嗣。 皇帝把折子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然后合上。他瞅了一眼萧锦,直接站起身道:“退朝。” 这个朝异常短,文武百官都觉得他们只是刚见了皇帝以免,然后就被皇帝给扔下了。 惹出这件事的人则是萧锦。 有大臣私下给自己这一派的人递了个眼色,他们很想知道萧锦到底怎么惹到了皇帝。 最关键的是这件事会造成什么后果,皇帝对太子还不会像以往那样宠信。 大家心里各种想法,却不敢前去问萧锦。 唯一敢往萧锦身边挤的人是萧善。 他拉起还跪在那里的萧锦,两人走到无人之处,萧善瞅了瞅萧锦的脸色这才开口道:“二哥,你怎么了?” 萧锦看了她一眼道:“我上折子废太子妃。” 一听这话,萧善就明白,东宫那一摊子事萧锦已经查明白了。萧善对这些事没立场发言,他哦了声。 萧锦道:“其实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心眼小,我知道,但我尽量包容了。我对她不够好吗?” 萧善看他那有些迷茫的模样忍不住说道:“二哥,我觉得对一个人好和身边美人无数本就冲突。你不能想要一个人的全部真心,又想把各种美人留在身边。俗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要真宠,那就一辈子只宠一个,要美人在身边,那就谁也不要宠,至少能保证公平,子嗣不受残害。” “我这话说的可能不大好听。”最重要的是,萧锦他们生下来所见所闻都是妻妾成群的生活,女子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是要对妾室大度等等。 强行改变他们的想法也不切实际。 于是萧善又道:“你看父皇,他后宫佳丽无数,但包括母后在内,哪个妃嫔敢在后宫轻易生事?” 皇帝当时有多宠爱美艳动人的文美人,江南的事出了之后牵连到张若知和文美人。 文美人还不是立刻被打入了冷宫,从此再也不见天日。 贤妃生育了萧羡,但出了事,还不是直接被幽禁了。 萧锦看向萧善若有所思道:“所以你这辈子只打算宠谢追一个?” 萧善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人多了太吵太闹,我有谢追一个人就足够了。我们心意相通,这么过一辈子挺好,一生一世一双人。” 看着萧善眼角的笑,萧锦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萧锦心下微震,他知道萧善性格比着常人怪,但他不知道萧善还有这样的心思。 一辈子只守着一个人。 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乱。 萧善看他这模样,又道:“二哥,我就是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萧锦正想说什么,这时常乐从一旁走了过来,他远远的看到萧锦便道:“太子殿下留步,皇上召见。” 萧善忙道:“二哥,那我先出宫了。今日谢追去谢家看望大哥,我也要赶去谢家接他。” 萧锦应了声。 萧善顺势溜了。 常乐看着走的飞快的萧善,心想,几个皇子就萧善不爱往皇帝跟前凑,但就这样皇帝还时常惦记着他。 萧锦出宫时,谢追早已经到了谢府,也见到了刚刚回京的谢沉。 看到谢沉的一刹那,谢追脸色就不是很好看。 谢沉眼上还系着白绸,人却比在江南分开时瘦了很多。 现在的谢沉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谢追都不敢上前碰触他,怕一碰,这人的骨头就碎了。 谢沉看向萧善所在的地方,他道:“来了怎么不出声?” 谢追压下心中的难受询问道:“大哥这是怎么了?” 谢沉轻笑出声,他轻描淡写的说道:“想要拔除病根,总要受一些罪。” 谢追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欢喜起来,他道:“大哥现在的眼睛好了吗?” 谢沉道:“我在扬州遇到一个名医,他帮我引出了眼中的蛊虫,至于能不能恢复还需要调养一段日子才能知道。” 这时古宁端来了药,药的味道很难闻而且是很大一碗。 谢沉鼻子皱了下,不过还是接过去一口气喝下。 古宁看谢追一直皱着眉,以为他对这药有什么想法,难得主动开口解释道:“公子为了引出蛊虫受了很大罪,中间更是凶险万分,公子为此还昏迷了一个多月,如今也是身体刚有起色就回了京城,也是怕王君担心……” “古宁。”谢沉眉头一皱,忍不住道:“都过去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谢追道:“大哥不让他说,由着我猜测,只怕我心里更难受。”他就说谢沉年前送来的信有问题,没想到这人还昏迷那么久。 “能把那玩意给引出来,再让我受一次罪,我也乐意。”谢沉道。 古宁看他嘴角还残留一丝药渣,便从怀里拿细巾给他擦了擦。 等做完这些,古宁端着药碗离开。 谢沉则对着谢追转移话题:“你有孩子了?” 谢追应了声。 谢沉低声笑道:“真没想到,一觉醒来,听到这个消息,吓了我一大跳。还好,没错过。” 谢追道:“说什么错过不错过,大哥平安第一。” 谢沉道:“你放心吧,给我引蛊虫的人同我一起回来了,就住在这府上。有他在,我这眼睛定然无碍。” 谢追则道:“既然是大哥的恩人,合着我该去拜一拜。” 谢沉笑道:“他脾气古怪,轻易不见外人,等过些时日吧。对了,王爷让我查的事古宁全部查了,一会儿我拿给你,你交给王爷……” 谢追:“今日开朝第一天,王爷不好偷懒,他上完朝就会过来,大哥交给王爷就是。” 谢沉点了点头。 谢追说的不错,萧善很快就来了。 听到谢沉的眼睛快好了,他笑道:“那太好了,如果需要什么药品,大哥只管开口。” 谢沉对着他说了声是。 不知道是不是萧善的错觉,他总觉得谢沉这次回京对他客气疏离了很多。 2(我在古代当咸鱼); 72、072 萧善是个非常敏感的人, 一开始他以为谢沉对自己的疏离是错觉,但一顿饭下来,他觉得错觉已经不是错觉了。 谢沉的确在疏离他, 也许是无意识的, 因为他尽量表现出正常的模样,但很多小细节都不一样了,看样子应该是不愿让谢追发现。谢沉似乎有什么心思, 同他有关? 谢沉最看重的人是谢追,难不成是听到什么小道消息,以为自己对谢追不好? 萧善仔细想了想自己和谢追最近的生活,他觉得挺好啊。现在整个京城, 谁不知道他和谢追感情好, 身边添人纳妾这种惹谢追伤心的事更是不存在。 如果不是私事,那就是公事? 可他和谢沉一个在京城一个在扬州,谢沉的伯爵之位还是空架子, 在朝堂上也没什么建树和根基, 自己也碍不着他。而且谢沉的所作所为很矛盾, 明明想疏离自己, 但对自己所查之事又非常尽心。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看在谢追的面子上, 还是遇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同给他救治眼睛的人有关吗? 萧善在心里琢磨了下眼前的形势,不过一时间他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他心态很好,知道有些事一时想不出结果,也没有在那里死钻牛角尖。 中午萧善和谢追留在谢府用膳, 因喝了两杯酒, 膳食过后,萧善和谢追就留下来休息,准备晚上再回王府。 谢追最近睡得比较多, 他躺在床上同萧善说话,没过多久就闭上眼的睡下了。 萧善看着他给他掖了掖被角,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萧善睡沉之后,谢追缓缓睁开眼,然后又等了一会儿,他悄悄起身下了床。 他出了院子直接去寻谢沉,他去的时候谢沉正坐在窗户前,身上满是冷冽的寒意。 见谢追前来,谢沉忙关上了窗户,以免寒气继续侵入房内。现在谢追同往日不同,身体要比平常虚弱些,万一因此着了凉就不好了。 谢追看着浑身沉静的谢沉直言问道:“大哥此次回京,可是对王爷有什么不满?大哥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谢沉的所作所为他看的明白,他也是因为这个才装睡,他发现了问题就要询问清楚。萧善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他不想谢沉无缘无故对萧善有疏离有敌意。 他并不想让萧善感受到这里面的差距,他想要在那人感觉到差别前解决掉这些事。 萧善护着他,他不想萧善难受,他也想护着这个人。 既然事情出在谢沉身上,他自然要解决掉,这就是谢追最真实的想法。 谢沉声音有几分诧异:“你在说什么,我哪里对王爷不满了。” 谢追看着他眼神有些受伤,他道:“大哥和我相依为命多年,我了解大哥,大哥说谎时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会无意识的摩挲大拇指。” 谢沉一愣,左手正在互动的三根手指蓦然停了下来。 他苦笑了下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我并不是对王爷不满。我是有些事瞒着你,只是这些需要查证,谢追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查查。” “同我有关?”谢追并未被这张亲情牌打动,他继续问道。 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因自己而对萧善不满,这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事儿。 萧善对他如何,谢沉是很清楚的。 谢沉沉默了起来,谢追道:“大哥,你是我兄长,萧善是我的夫君,你们是我最亲的人。如果真有什么事,大哥第一个不该瞒的人就是我。” “可是……”谢沉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焦急无奈和憋屈,他道:“谢追有些事不是我现在不说,而是事关重大,我不知道该怎么……” 他的话还未说完,后院突然传来一声痛到极致的哀嚎之声,一声之后,声音随即消失。 谢追被这声音刺激的浑身一惊,谢沉语气很沉重道:“不要惊慌,是……是救我之人的声音,他体内毒作祟,一天会发作几次,只要熬过发作的时辰就会好了。” “那大哥你呢?”谢追第一反应是谢沉如何,救治他的人是这模样,那他又如何救的谢沉。谢沉又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谢沉这一刻恨透了谢追的敏锐,他不想多提这个人,于是道:“我和他不同,我身上的蛊虫已除。而他一直被人用毒药当试验品,体内的毒素太多,所以才会这样。” 谢追并未全信谢沉的话,毕竟谢沉在隐瞒一些事。 谢追心里升起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慌之意,他有种直觉,如果他弄清楚谢沉到底隐瞒了他什么,那一切都会明朗起来。 谢沉这时又道:“谢追,王爷肯定也听到了刚才的声音,你去陪他吧。” 谢追还想说什么,谢沉又道:“你容我两天,让我好好想想。”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难过,谢追心里也记挂着萧善,到底没追问下去。不过他还是轻声说了句:“大哥既然这么说了,那两天后我再登门,到时希望大哥把一切都说明白。” 谢沉有些无奈:“我说两天你还真就给我两天时间?” 谢追毫不退缩:“要不然大哥也可以选择现在就说清楚。” “好好好,两天就两天。快回去吧。”谢沉道。 谢追又看了他一眼,这才离开。 等他离开后,古宁出现在房内,他给谢沉披了件披风道:“为什么不告诉事情的真相?” “你以为我不想吗?他现在怀有孩子,不能太过激动,我怕刺激到他。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万一因此伤到身体,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古宁:“可你就算拖延了两日又能怎么样?” “能拖一日算一日吧,而且我想看看。”看看什么谢沉没有说,古宁跟在他身边久了,知道他没有说完的话。 谢沉是想看看萧善的态度,谢追常常夸赞萧善聪慧,他同萧善接触的时日虽不长,但对这人也有所了解。更何况,这件事还需要萧善帮忙。 只是牵扯过大,他不敢轻易开口就是了。 谢追回去时萧善正出门寻他,看到人的那刻,萧善迎了上去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没事吧。”刚才那声惨叫实在是太过凄惨,他听得心惊肉跳。 起身后,他心里一直挂着谢追,如今看到人安然无恙,但他还是很担心。 谢追握住他的手道:“无碍。” 萧善瞅了瞅四周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没惊着你吧。” 谢追摇头:“我没事,那是医治大哥之人……具体我也不知道,大哥说他是中毒的缘故。” 萧善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谢沉和古宁出现,谢沉道:“刚才是意外,王爷没吓着吧。” 萧善不轻不重的回了句:“我皮糙肉厚吓不到,谢追现在是有孩子的人,还好没惊着他。”他是真担心谢追,语气不是很好。 谢追握住他的手道:“这点声响吓不到我。” 谢沉在一旁轻声道:“以后不会了。” 因为出了这档子的事,谢追也没有留下来的心情,要是继续留下也没什么意思。谢沉总能为谢府各种不和谐的事找到各种借口,萧善眼明心亮,碍于自己的面子也不会说出来。 总之,没意思的紧。 于是谢追主动说先回王府,萧善自然同意。 还没回到王府,太子妃被废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各个角落。 这事萧锦同他提过,如今消息得以落实,他并不意外。不过到底事关萧锦,萧善把谢追送回王府道:“太子妃被废并非小事,肯定会引起一番动荡,你呆在家里,我去看看。” 谢追知道他同萧锦关系好,听闻这话忙道:“你去吧。” 萧善揉了揉他的头道:“若是饿了就吃点东西,不用等我回来。” 萧善安抚过谢追后转身出了王府的大门。 不过他并未去东宫,而是又转回了谢府。 谢沉听到萧善又来了时,古宁正在给他的眼睛敷药。 谢沉坐起身抹掉眼睛上的药汁道:“你把他带到书房,我马上就过去。”说实话,他还真没想过萧善会这么快回来,他以为至少要等上一段日子,又或者这人根本不会再来。 谢沉收拾干净后去了书房,他刚进去,萧善就劈头盖脸的说道:“大哥,时间紧迫,我一会儿还要去东宫看望太子。大哥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直接对我说便是。这里只有你我,我不想谢追夹在中间为难。” 谢沉沉默着没有说话。 萧善继续问道:“大哥这次回京到底遇到什么事,以至于对我有所迁怒。” 谢沉望向他,他眼上仍旧有白绸,这个看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看,但萧善能感觉他在盯着自己。 谢沉道:“我若说了,你可会牵连他人?” 萧善眉头一皱:“大哥若这个他人是谢追的话,我可以说绝无可能。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和谢追都会面对都会去解决。所以还望大哥如实相告,不要让我们之间因为误会而心生嫌隙。” 谢沉道:“王爷应该知道,几年前我祖父兵败,父亲失踪之事。” 萧善听了这话心中一跳,他沉声道:“这事天下人都知道,大哥突然提起这个莫非是找到了人?” 谢沉点头:“是找到了。”语气过于平静,平静过头便是痛彻心扉。 萧善的眉头死死皱了起来,他轻声问道:“可是刚才后院哀嚎之人?” 谢沉再次点头。 萧善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去面见父皇?” 谢沉呵呵冷笑两声:“他不敢也不能。如今他身上全是毒,人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他根本见不到皇帝。他也不敢去,当年祖父和父亲带兵陷入困境之地,是被自己人给谎报军情给陷害的。有人推他落崖前亲口告诉他说,这一切都是皇帝的意思。因为北境军又被称为谢家军,北境民众只知谢家不知皇帝。皇帝惧怕谢家权势过大会一呼百应,所以干脆设计害死臣子。” “厉王爷,你说这种事,我能说给谢追听吗?他现在是你的王君,有你的孩子。如果当年真是皇帝下的命令,你让他怎么办?抛开一切同你继续在一起,又或者是带着孩子同你和离?” 谢沉的话到后面就如同一把刀,想要直接插|入别人的心脏。 “这个有人,是谁?”萧善眉心一跳,他拧着眉头冷声问道。 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替皇帝否认因为他不了解内情,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否定谢沉的话,因为不知真假。 凡事光凭嘴说无用,凡事都要讲证据。 所以,他要问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 73、073 谢沉听到萧善的话, 他没有立刻回答,他很是松了口气。他告诉萧善这些,不过是在赌。赌萧善真如他所见的那般, 赌萧善的性情真如谢追所说的那般。 一些事涉及到皇帝和朝中大臣, 他不得不小心。因为事情太过久远,谢随手上都没有什么证据,万一萧善不愿意参合这些事中, 那他说了也是白说。 想当年北境军战败,他祖父战死沙场父亲谢随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当时就有人说是谢随背叛了大周。他不是失踪,而是拿这北境军将士的性命当礼物叛逃享受荣华富贵去了。 流言纷纷之时, 北境军士气低落, 朝廷派来的人还在路上。这时只需一场战事,北境军就完蛋。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不是谢随的错,那这笔账也要算在他的头上。 谢沉当时刚中蛊毒眼睛看不见, 眼看着谢家和北境军要一起成他人的刀下亡魂, 他心中愤恨不已却有心无力。 然后北境军未败, 谢家又出了个一个年少英勇的将军, 名为‘谢沉’。 北境军那时元气大伤, 可在敌军来犯时,‘谢沉’没有退缩,他跑在最前面,他利用敌国将领的轻敌之心, 靠着自己的英勇以少胜多取得了胜利。 等皇帝派人来查那次事故时, ‘谢沉’已经在军中立下威严,站稳了脚跟。 北境军仍旧相信谢家,他们不相信谢随会把刀剑对着他们, 会叛逃。 皇帝也并未把那场凄惨的战死算在谢随头上,甚至允许‘谢沉’继续留在北境,待他立下功劳,又继续封他为北境大将军。 谢追在这期间也曾追查过真相,可是无论他怎么查,当时的情况都是他们的祖父和父亲亲自领着北境军陷入困境的。 他们自然不相信谢随是叛徒,谢随为了北境流过多少血受过多少伤他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里面肯定有蹊跷,只是查不出什么罢了。 好在皇帝对谢家仍旧信任,谢追因此更加卖命。他怕万一自己哪点做的不到位,就会引起皇帝的不满和猜忌。 谢家需要皇帝的信任。 这些年他们一直在找谢随,边境似是而非的传言太多,有人说在南境见过谢随,有人说谢随改名换姓在北戎做官。 很多很多各种各样的传言,甚至还有人利用谢随之名设下陷阱想要谢追的命。 但他们都没有成功。 谢沉刚开始失明时,他愤怒不安甚至非常狂躁。 只是后来的事发生的太急促,危机促使他把这些负面情绪完全压在心底。谢追替他受伤流血,他不能再让这人在战场上还挂念自己。 他不能拖后腿,他飞快的成长起来,谢追每次从军营回来见他,他都会有所变化。 那段日子很难过,可他还是很努力的适应黑暗,他一次一次的摔倒,一次一次的站起来,直到能在家中随意走动。 说实话,这些年寻找谢随已成了习惯,但他心里已经确定找到的几率渺茫。 谢随到底了解自己的儿子,所以他在扬州等着自己去寻。 谢沉一开始并不知道是他,因为谢随根本不怎么和他说话,但他听过谢随毒发时痛到极点的声音,直到有次谢随毒发昏迷过去。谢沉听到他无意识的喊着自己和谢追的名字,那时他才确定谢随的身份。 想到往事,谢沉闭了闭眼,他摸过谢随的脸,握过谢随的手,他瘦的只剩下一层皮。 萧善能感受到谢沉身上的悲痛,他能理解谢沉的心情。如果那痛叫之人真是谢随,身为人子,谢沉悲伤是自然。 萧善抿了抿嘴道:“大哥的心情我理解,我也明白了大哥为什么不在谢追跟前提这些。谢追身体重,听到这些怕是受不了。大哥既然信任我同我说了,那我的想法就是父亲既然受了这么多苦楚,我们更应该帮他早一点洗脱掉身上的嫌疑,把幕后真凶带到父皇面前。” 谢沉道:“我知道你的意思。父亲说当年敌军来势汹汹,连连破防,祖父和他连连上书请皇上下旨相邻之地的驻军支援。从北境到京城再返回北境都需要时日,前去送信的人还未归,敌军又来犯。当时情况很危机,祖父不得已写信求助在西北防线上驻守的安将军。” “安将军的家在寻安,处在西境和北境交接之处。他又是皇亲国戚,总不能看着大周的百姓因敌军来犯受苦受难。当然,他地驻军未奉旨前行乃是重罪。为此祖父又写了封折子派人送往京城说明缘由,也表示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安将军接到信带人来到北境,但并不是前来支援的,而是来寻私仇的。当时祖父已受重伤,父亲守着他。为了保存实力,北境军兵分两路回营。” “父亲和祖父那一路就遇到了敌人,也不能说是敌人,而是穿着敌军衣服的大周将士。” “祖父战死,父亲被逼上悬崖,然后在打斗中他扯掉了安将军的面罩。安将军亲自把他推下悬崖前说了那一番话。” 他说的平静,萧善听得心气翻涌。 “安将军,如今的安国侯。”萧善道。 谢沉点了点头,他又把安老夫人同他祖父那点私人恩怨说了一遍。 萧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说来安家的确是皇亲国戚,安老夫人如今还备受皇帝的尊敬。 怪不得谢沉一开始不敢随便开口,安老夫人毕竟不是常人,她是皇帝的亲姨娘,在皇帝登基这件事上立下过汗马功劳。 顾家是她娘家,她身份贵重。 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那的确不能轻易开口。 谢沉今日不提起安家,他都忘了京城还有这么一号人。 安老夫人当日对谢追的敌意那么大,看样子还有其他缘由。 萧善道:“这件事我会查清楚,若真是有人因私人恩怨陷害忠良,那父皇也不会轻饶。” 谢沉道:“只怕此事不好查。” 萧善“不好查不代表查不出来,人要做过亏心事,半夜总是怕鬼敲门的。不过我也不会只听信你的话,但事情到底如何,定然会水落石出。” 听他这么说,谢沉郑重道:“多谢王爷,我们谢家人不怕查,就怕没人敢查没人愿意查。” 萧善说完这些,又轻声道:“父亲他又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又为什么会懂医术,能治谢沉的眼睛,他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 谢沉正想开口,房门猛然被推开,谢追站在门前。 萧善看到他一愣,忙走过去把人迎了进来,他道:“你怎么过来了?” 谢追摇摇头没有说话,他只是在萧善走后想趁机单独和谢沉再说说话,他不想谢沉瞒着自己。没想到来到之后,逮到了没入宫的萧善,还听到了这一番话。 谢沉一听萧善的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他声音略沉的喊了声:“古宁……” “大哥不要喊古宁了,是我在门前看到了王爷的马,以王君和谢家小公子的身份压着谢府的下人不许通报。”谢追冷静的说道:“如今我已经听到了,大哥可还要瞒着我?” 谢沉就怕刺激到他,没想到还是被他给听去了。 萧善看了谢追一番,看到这人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目光仍旧坚毅沉静,便道:“你就算想知道事情真相,也得坐下来慢慢听吧。” 说完他把谢追摁在放了软垫的凳子上,然后看向谢沉道:“大哥,谢追既然听到了,就直说吧,要不然他心里老惦记着也不是个事儿。再者说,谢追在北境有一定势力,徐光和殷桐同他还有些联络。若真要查安国侯,他出面派人去寻安比较合适,这样查起来也比较节省时间。” 谢追:“大哥……” 谢沉道:“算了算了,既然瞒不住,那就不瞒了。” “父亲说当日他被推下悬崖后落了水,他顺着水飘出了大周的地界,然后被人给捡了回去当了试药之人。” “试药?”谢追听得又一真心悸,这两个字一听就是凶险万分。 谢沉点了点头:“北戎是想通过这些练就一匹刀枪不入的药人,到时在同大周开战,他们就占据优势。” “父亲伤势太重,他们一开始并没有直接让他试药。后来他断断续续从那些人嘴里听到大周的消息,听到了谢沉入军也听到了谢家小哥双目失明之事。他们还骂骂咧咧说安家人眼瞎下蛊虫都能下错了人,明明是要用在谢沉身上,没想到却用在了谢家小哥身上。” “那蛊虫就是从父亲所在的地方辗转流落到了安将军手里,然后他收买了家中的奴仆,给我下了蛊虫。”说到这个,谢沉连连冷笑。 蛊下对了地方,只是他们谢家的小哥把禁锢他们的天捅破了。 “父亲知道这些就一直在忍着,在那里受了很多苦,那里还有很多身世很悲惨的孩子,很多人都想逃跑。那些畜生喂他们吃毒药,父亲每次尽量都吐出来……后来经过很多事,有人把他救了出来。” “这人就是给你治眼睛的人?”萧善问道。 谢沉点了点头,他道:“他是北戎人,他父亲是北戎的王爷,母亲是大周人,从小不得宠。因有些医术天分,就被派到那个贼窝了,这也是我不敢轻易开口的原因。” 萧善嗯了声。 谢随身边有北戎人,那就意味着会受人攻击。 大家会说,大周和北戎世代敌对,他们怎么会那么好心给放过谢随,又给谢沉治眼睛。 弄不好这还会成为众人攻击谢家勾结北戎的证据。 所以对待这件事需要小心。 于是萧善望着谢追道:“你飞鸽传出给殷桐他们,让他们立刻查安国侯。这几年安国侯一直病着,这次都没有入京面圣。” “安国侯一向唯安老夫人的命是从,安老夫人心高气傲,在京城不像是个守的规矩的人,我去好好查一查她近来的动向,说不定会有意外的发现。” 谢追点了点头,他又看向谢沉道:“大哥,我们是一家人,这些事你不用一个人承担。如果是谢家人犯了错,我们任由皇上处罚,如果是他人犯了错,我们也绝不轻饶。” 谢沉应了一声。 他苦笑一声,他以为谢追受不住,没想到他还是不了解这个弟弟。 谢追已长大,他护着自己,也撑起谢家。 谢追轻声道:“大哥,我想见见父亲。” 谢沉道:“父亲让我瞒着你,他情绪波动的太厉害的话……”容易控制不住自己,毒发。 萧善道:“那就等父亲睡着了在看。” 谢沉想了下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萧锦正往皇后宫里走去,因为他从皇帝那里得知,皇后对着皇后提起了顾老爷子病逝之事的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好像埋过一个伏笔说安老夫人带人从寻安回京,寻安处在西北两处的交界处。 74、074 (我在古代当咸鱼); 萧锦去见皇后前同皇帝谈了一番心, 皇帝狠狠批评了他一顿,说他在处理内院的事情上手段过于柔弱。明知道太子妃担不起重任, 还一味的信任她,未有任何防备之心,出京之前也未安排好有孕的许良娣。 皇帝还对萧锦说,给嫡妻应有的脸面那是应该的,但在看到妻子能力不足时,加上他人有了子嗣,就应该果断的在暗中接管后院,以防里面出现什么变故。要知道人只是人,而不是圣人, 人嫉妒起来是很可怕的。 当然世上无万全之事,有时就算是用心做好一切准备也不一定能防住人心险恶。可这么做了, 至少不用后悔。萧锦给柳静宜应有的尊重, 同时也该对其有所防备。 皇帝第一次和萧锦谈论内院的事,萧锦更加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皇帝说还好的是欺骗没有瞒过他的眼睛, 在柳静宜的事情上没有一条路走到黑。 萧锦听了皇帝一番话,还没做什么感慨,皇帝就把皇后这个雷劈到了他头上。皇后说兰妃也知道顾老爷子病逝的真相, 但她从未说过。 萧锦自然明白这一番话剑指萧善。 他第一反应是看向皇帝语气带着不可置信道:“父皇相信三弟是这样的人?” 皇帝这次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他看着萧锦语气平平:“朕怎么样看萧善是朕的事,关键是你,你怎么看这件事?” “你是未来的皇帝, 你要如何对待的自己的臣子又或者是兄弟?” “儿臣不相信三弟会干这种事。”萧锦想也没想的回道。 皇帝道:“这话你该对着皇后说,你相信她不相信也没办法。” 萧锦听了这话朝皇帝行了个礼,然后就直奔皇后宫中。 见到皇后,萧锦连礼都没行, 而是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母后就这么容不下三弟,非要置他于死地不成?” 皇后听了这话狠狠拍了下桌子,她怒声道:“太子,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本宫何时要置他于死地了?这事本宫命你外祖父查证过才报给皇上的。那日,顾言的确去过外祖父那里,他要是没说一些犯上的话,外祖父绝不会病发身亡。” 说罢这话,皇后软了语气,她道:“你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皇帝注定是孤家寡人!” 萧锦听了这话哈哈笑了两声,他闭了闭眼睛道:“母后一直身在后宫,顾家正在丧孝之时,母后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皇后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同萧锦闹翻,她还要维持他们之间的母子之情。 于是便把柳静宜和安老夫人的名字说了出来。 然后她语气有些疲惫道:“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所以这件事一直瞒着你。我也没有刻意冤枉谁,我确实让人细细查过,兰妃无缘无故省亲之事是事实。你心中要怨,就怨兰妃生了不该声的心思。” “我是该怨。”萧锦说起这话脸上的笑有些复杂和诡异,他定定的看着皇后道:“母后真的愿蒙蔽双眼相信三弟有二心?” 皇后冷着脸没有说话。 萧锦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皇后的意思,他道:“既然如此,儿臣一定会给母后一个交代。” 这话说完,他转身离开。 皇后站起身喊了声他的名字,萧锦站定,他没有回头,而是轻声道:“母后,如果兰娘娘真有他心,这些年顾家二房为何全力支持儿臣,没有任何其他动静?偏偏这次就有了证据?兰娘娘和顾家二房对母后和儿臣如何,母后就没有想过?” 皇后沉默了下,然后又狠下心道:“也许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萧锦道:“母后既然是这么想的,那儿臣无话可说。儿臣还是那句话,这件事儿臣会给母后一个交代。” 皇后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萧善和谢追从谢府出来时,谢追的情绪并不好。 萧善自然能理解他的心情,他们看到了沉睡,不,应该说是昏迷中的谢随。 谢沉不能看,嘴里形容远不如亲眼所见。 萧善看到床上的人,第一反应是这根本不是一个人,他被体内的蛊毒折磨的根本不像是一个人。像是缺了水分的枯树根,随时随地都会断掉的枯树根。 而守在谢随身边的是那个北戎人,他给自己取了个大周的名字,叫欧阳景。 欧阳景身上有一半的大周血统,但许是常年生活在黑暗中,他双目阴翳,浑身上下充满了诡谲的气息。他默默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因为时间的关系,萧善和谢追在房内呆的并不是很久。 临走前谢追对着欧阳景说了声谢。 大周和北戎是仇敌。 他杀过无数北戎人,为了护住大周北境的百姓。但对着这个救了父亲的人,他开口说了声谢。 直到他们离开,欧阳景还是没有说话。 萧善握着谢追的手,他觉得这双手有些冰凉。 回到王府,他让吉安送来热水,然后把谢追的手放在热水中,直到感觉到暖意,他才拿起细巾给这人擦了擦手。 谢追的手热了,心也热了起来,他看着萧善道:“东宫发生那么大的事,王爷还是去走一趟吧。” “没关系,我去不去二哥都不会在意的。”萧善道:“今天发生的事太多,我在王府陪你。” “我哪有这么娇气。”谢追道:“你去吧,我真的没事。” 萧善想了下沉声道:“虽然我并不觉得父皇是个残杀忠良之辈,但如果父亲的事真是父皇所为,我肯定会替他击鼓鸣冤。” 他骨子里永远都抱有这样的态度,流血英雄不该被人陷害。 谢追狠狠的点了点头,他道:“大哥其实心里也不相信是父皇做的,要不然也不会坦言相告。这里面的内情,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 萧善嗯了声。 他不相信这么狗血的事会发生在他和谢追之间,所以这些事必须要有个结果。 萧善去东宫前,掀了掀谢沉在江南查到的一些事,这些事也算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过萧善并没有直接把这些东西带到萧锦面前,这件事需要捅到皇帝面前。他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做合适。 去东宫时,萧锦已经从皇宫里回来了。 萧善看萧锦脸色不好,还以为他是为太子妃的事伤心。 萧善上前,他也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只问道:“二哥可要喝酒,我陪你一起?” 萧锦摇了摇头道:“这个时候喝什么酒,喝多了伤胃。你陪我说说话吧。” 萧善应了声坐在他身边,只是坐下了,萧锦一直盯着他却没有说话。 萧善被盯得心底起毛,他道:“二哥,你怎么了?” 萧锦道:“安国侯的侯夫人,你可了解?” 萧善一听安国侯这几个字,心一跳,他道:“二哥怎么提起她了?”而且语气很不好的样子。以前萧锦称安国侯夫人都是姑祖母的。 萧善琢磨着眼前的场景,又道:“我对她不是很了解,但我同她八字不合,我第一次带谢追去顾府,就被她仗着身份给怼了一顿。不过在我面前,她也没讨到便宜就是。” “她这是得罪二哥了?” “得罪?”萧锦冷笑连连:“她岂止是得罪我了。”说罢这话,他望着萧善道:“萧善,母后告诉我说,身为太子未来的皇帝注定是个孤家寡人。但我并不打算当这个孤家寡人,你我自幼一起长大,兄弟之中感情最深,也最了解彼此。你信我,我就得对得起你这份信任。” 萧善觉得他这话很古怪,他道:“二哥,你在说什么?” 萧锦这次也没瞒着他,把皇后状告兰妃和他有二心的事说了出来。 萧善听得是一愣一愣的,他是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事,兰妃从来没有同他说过这些。 萧锦看着他苦苦一笑道:“这事母后已经闹到了父皇跟前,如果没有解决的办法,那我们兄弟岂不是要自相残杀?” “自古多少人是弑父杀兄踩着累累白骨才走到那个位置,可我的刀不能对着一直为我好的兄弟。兄弟相残的事,我不能做。我做了,得做一辈子的噩梦,今生恐怕都难以安寝。” 看他这模样,萧善觉得他想做一件很危险的事。 萧善想找个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于是沉声道:“二哥,我今日找你除了想陪你喝一杯,还有要事相告,有关江南……” “别说。”萧锦打断他的话道:“咱们不提这些,以后你有机会处理这些事。” 萧善还想开口,萧锦抓着他的胳膊道:“你要是还认我这个二哥,就闭嘴。” 萧善自然认他,所以就没有说别的。 萧锦大概是把心里话给全部说了出来,他神色都畅快了很多,然后就开口让萧善回去。 萧善瞅了他一眼,站起身道:“二哥,那我先回去了。” 萧锦点了点头。 萧善出了东宫,他站在东宫的大门朝后宫妃子所在的地方看了看,他拢了拢衣服,转身离开了。 他回去的时候,谢追已经飞鸽传书给殷桐和徐光了。 萧善并未把宫里那摊子破事说给谢追听,他知道自己脸色不是很好看,只说是担心萧锦所致。 他这话其实也不算假话,毕竟他真的很担心萧锦。 当晚萧善失眠了,这是他第一次失眠。 他躺在床上琢磨着萧锦的心思,心想萧锦真想做些什么也会选一个好日子。 算来算去,二月初二那天最好。 萧善设想过很多萧锦会做什么,但他完全没想到,二月初二那天,萧锦竟然跑到皇帝跟前自请废除太子之位。 常乐前来宣旨让他入宫时,脸色都皱的不像个人样。大冷天的,他急的满头冷汗,脚来回走着,嘴里则不停的催着萧善道:“王爷,你快入宫看看吧,宫里都要乱套了。皇上被太子殿下气的心疾都犯了,皇后娘娘和兰妃娘娘都赶了过去。皇上现在是震怒啊。” 常乐没敢说,萧锦刚表述完,皇帝气的直接甩了他一巴掌,只说太失望了,堂堂一国太子,毫无责任心,理应被废。 皇后当时正赶过去,听到这话差点晕倒。 萧善看事情有些紧急,他对着谢追道:“我入宫一趟,你去大哥家等我。” 谢追道:“那我和一起去?” 萧善摇了摇头,他道:“不慌,父皇已经震怒了,正好我也有事禀告。既然这样,那就干脆把天捅个窟窿得了。我会向父皇陈述一切,你和大哥心里有个准备。” 谢追摇头,他急切的说道:“你知道父皇生气,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惹他。” 萧善道:“没事的,你快去找大哥。” 常乐在一旁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他上前拉着萧善往外走:“祖宗,我叫你祖宗还不行吗?咱们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常乐急起来力气很大,愣是把萧善拉上了马车。 入宫的路上,常乐瞅了瞅萧善又瞅了瞅,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奴才跟在皇上身边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见他生这么大的气,救心丸都吃了两粒。皇上到底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气,王爷入宫还是要劝慰着些才是。” 萧善没有吭声,只催促着赶马之人再快一些。 这次入宫的确比往日用时少些。 萧善来到乾明殿,宫人和侍卫都远远的站着,神色都有莫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样子皇帝并不想让外人知道太多里面发生了什么。 萧善进了乾明殿,常乐在外面守着。 殿内的气氛远比殿外要严肃的多。 萧善走进去一眼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萧锦,他左脸印着一个很清晰的巴掌印。 皇后和兰妃跪在一旁都在哭,又不敢哭出声。 看到萧善,萧锦还笑了下道:“三弟,你来了。” 2(我在古代当咸鱼); 75、075 (我在古代当咸鱼); 萧善看了萧锦一眼点点头, 然后跪在他身边给皇帝请安。皇帝在震怒之中,因愤怒他冷哼一声,并未开口让他起身。 萧善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其实他很能理解皇帝现在的心情。皇帝这些年是真用心培养了萧锦,一心一意把他当做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 主要是萧锦这个太子表现的也确实不错。 结果在一个很寻常的早上,萧锦冷不丁一盆水浇到皇帝头上, 直接一个理由都没有就这么甩袖子说自己不干了。别说是皇帝, 就是寻常人估计一时也接受不了。 萧善偷偷瞅了皇帝两眼, 心想今日这事肯定很难收场, 也不知道皇帝吃的那两粒救心丸行不行。万一真把人给气着了,那他和萧锦可真就成了罪人了。 不过皇帝不比一般人,他走过的路比他们吃的盐都多,又遇到过各种突发事件, 应该能承受住一切。 萧善正胡思乱想着呢,皇帝冷冷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 他如刀的目光重点放在萧锦身上。那么他再次冷冷的开口道:“这个太子你真的不打算当了?” 皇帝话中的冷意是在表示, 如果萧锦敢再说一句废除自己的太子之位, 那他就成全他。除了萧锦他还有别的儿子,也不是非萧锦不可。 萧锦朝皇帝拜了拜道:“儿臣无能,实在是不配……” “等一下。”萧善打断萧锦的话快速道:“父皇, 儿臣刚来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扯上废除太子了。” 他语气和表情都很无辜, 虽然知道他是装的, 皇帝还是冷哼一声道:“这话你应该问你这个好二哥,他自己请废,同旁人有什么干系。” 泪流满面的皇后这时忙急促的开口说道:“皇上, 萧锦定然不是这个意思,臣妾立刻回宫好好教导他,不让他再拿此事开玩笑。” 皇帝没理会皇后,他看着萧锦道:“朕实在没想到你会因为一点小事都承受不住。” 皇帝知道萧锦为什么要请废太子之位,完全是皇后、兰妃牵扯出了顾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牵扯到了萧善头上。 皇帝把一切都告诉萧锦,就是等着看萧锦会如何处理这件事。说实话,他这个皇位就是踩着兄弟的白骨和鲜血才坐上的。 如果萧锦真的不顾兄弟之情,顺着皇后的意打击伤害兰妃和萧善,那皇帝也不会感觉到意外。 帝王嘛,心狠手辣一些远比优柔寡断受人控制的好。 但如果萧锦想出办法让皇后和兰妃如同以前一样,又保全了自己和萧善的兄弟之情,对顾家起到了威慑作用,那皇帝也很认同。 甚至,萧锦真的做到这一步,皇帝打心眼里高兴。因为他没做到的事,萧锦能做到。 只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皇帝心中有各种想法,完全没有想到萧锦会用下下策。 用自己的太子之位威胁皇后等人,或者这根本不能叫做计策,这简直可以说是没脑子。 如果萧锦只能做到这一步,那不得不说皇帝内心深处有些失望。 从皇帝的话皇后明白了萧锦为什么突然发疯,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萧锦,完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兰妃在一旁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然后她抹了抹眼泪看着萧锦拘谨道:“太子殿下这是遇到什么事了?有事说出来大家可以商量着来,不能这么任性。” 萧锦听了这话,他神色奇异的看了兰妃一眼,嘴动了几动,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皇帝也忍不住看了兰妃一眼,心道,也不知道皇后听了这话心里是什么滋味。 原本事情起因就和她有关,结果她还在为别人想办法。 皇后也觉得此刻的自己是跳梁小丑,兰妃无辜,而她是一个恶毒形象。 知道了萧锦的心结,也清楚了目前所要面临的情况,皇后看向兰妃,心道既然已经里外不是人了,那干脆把话说开的好。 于是她看向兰妃道:“你真的不知道太子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兰妃茫然震惊:“我不知道啊。” 事到此时,萧锦很想说什么,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静静看着事态的发展。 皇后冷哼一声道:“那我问你,外祖父为何突然病故?” 兰妃一听这话人都傻了,脸色大变,她目光来回晃动就是不敢和皇后对上,这表现一看就是心虚的不行。 皇后脸上的冷意更深,她道:“天下人人都知道太子和三皇子的关系好,可你们背地里瞒着我和太子做了什么?外祖父突然病故无非是叔父心有不甘,我说的可有错?” “你在我面前一直心无城府,我因你是我妹妹之故一直护着你,可这件事你隐瞒的紧紧的。如果说你和萧善没有二心让我怎么信?” 面对皇后的咄咄逼人,兰妃又惊又悔连连道:“不是,我只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父亲的确在外祖父跟前抱怨了一下,但他走的时候外祖父还好好的。但不管皇后娘娘有怎么样的怀疑,都不该怀疑到善儿身上,他对此事根本不知情。” “不知情?”皇后再次冷笑:“你先是散播流言说是我推了萧善替太子挡刀,后又瞒着我这些?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你自然不是傻子,我傻。”兰妃忙否认她的道:“可这完全是两回事啊。”她很不明白,皇后是怎么把这些事扯在一起。 皇后则觉得兰妃在讽刺自己,她气的都快要疯了。 萧锦看到这一幕闭了闭眼,而后他猛然睁开双眼张口准备说些什么。 只听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萧善比他先一步开口高声道:“父皇,儿臣有事要禀。” 皇帝一直沉着脸看皇后和兰妃争吵,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冷不丁的听到萧善的话,他回过神看着面色极为平静的萧善道:“何事?” 皇后和兰妃都看向萧善。 皇后脸色很冷又带着讥笑,她等着萧善反驳的话。 而兰妃则不怎么担心,她可从来没对萧善说过那些事,反正只要萧善开口,那他说得都是真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萧善慢慢吞吞从袖子里拿出谢沉在江南查证的一些东西。 他开口朗声道:“父皇,儿臣查到这些年一直有人在暗中觊觎太子之位,他在江南聚众敛财,所图不小。日宁围场之事也与其脱不了干系,望父皇明察。” “什么?”皇帝被镇住了。 不但是皇帝,连同等着听他辩解的皇后等人也愣了,就连萧锦也微微瞪大了双眼。 皇后愣住的原因是纳闷,她心想觊觎太子之位的难道不是萧善你自己吗?这是保全的方法? 萧锦是担心萧善胡乱说话转移皇帝在他身上的视线。 不是他瞎胡担心,而是萧善真敢这么做。 萧善看了萧锦一眼笑道:“上次本来就想同二哥说这些事,可二哥不愿意听,那我只好自己禀告给父皇了。” “你……你简直是胡来,这种事可不能信口开河。”萧锦咬牙切齿的说,气的是额头青筋直露。 他今天给了萧善一惊,萧善转手给了他一吓。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把这事也给揽在身上,他今天注定要惹皇帝生气,惹一次和惹两次没什么区别。 不等萧锦开口说什么,皇帝用手狠狠拍了拍桌子,他一字一句的说道:“萧善,事关重大,如果你敢信口开河,朕决不轻饶。” 萧善道:“儿臣不敢,儿臣所说皆有证据。儿臣所说之人便是淑妃娘娘和四皇弟萧艺。” “荒唐。”皇帝站起身冷声道,萧善就算说是这人是萧羡他都认了。 可他说得偏偏是萧艺,那个醉心吟诗作画的萧艺,还有淑妃,一直与世无争潜心拜佛的淑妃。 他自认为对自己的后宫了如指掌,难道一切都是假的? 皇帝死死的看着萧善,等着他开口。 于是萧善又举了举手里的东西道:“儿臣既然敢开口,那儿臣就有证据。” 皇帝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而是扬声道:“常乐,传淑妃娘娘和闲王入宫。” 常乐还没领旨呢,萧善顺势又道:“父皇,不如把安老夫人也传进宫,儿臣有话要当面问她。” 皇帝气乐了:“怎么,你是说安国候府也同萧艺是一伙的?” 萧善皱了下眉,他看着皇帝一脸震惊道:“父皇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儿臣是觉得母后、母妃、二哥甚至顾家都因为她才变成现在这样。现在所有人都在,自然要找她问个清楚。” “那按照你这意思,还得把顾家的人都请来吧。”皇帝皮笑肉不笑道。 萧善认真想了下道:“他们不是很重要,可以暂且缓一缓,等事情问个差不多了,再传他们入宫也不迟。” 说到这里萧善微微停顿了下又道:“顾家的人可以暂时不请,倒是可以把谢家的人请入宫。” 皇帝目光阴郁的看着他道:“这又是为何?” “因为谢沉已经查到当年北境军战败的缘由,儿臣不知道该不该信,还是请他们和安家人当面对峙一下的好。” “此事还涉及父皇,毕竟当年安国侯亲口说过当年那场战役是父皇想对谢家鸟尽弓藏的证据。” 终于,萧善放了两个天雷,风头成功的盖过了想要自废的太子萧锦。 入内殿等着接旨的常乐听到萧善这么一通话,他心里只恨自己为什么一听皇帝的话就立马跑了进来,稍晚几步,他根本不用听这些。 别看皇帝到现在还没震怒的表情,常乐心里明白那是已经怒到极致了。 大殿之内寂静无声,萧善道:“父皇,让人传旨吧,谁先到先给谁对真假。” 2(我在古代当咸鱼); 76、076 (我在古代当咸鱼); 宫里突然连发数道圣旨去宫外, 有关注局势的人很快就发现,圣旨除了送到了闲王府还送去了安家、顾家还有谢家。 闲王萧艺就不说了,他是皇帝的儿子, 皇帝召他入宫是很正常的事。 至于安家、顾家和谢家,这些人如今可都是处在孝期, 如果没有捅破天的事,没有皇帝的特许, 他们根本入不了宫。 所以宫里肯定是发生了大事。 很多人动了心思想要入宫面圣打探消息, 也有人蹲在家里等一个结果的。 闲王府这里是常乐亲自前来的。 萧艺看常乐笑的有些勉强, 以往游刃有余的样子也没了, 便忍不住问道:“常公公怎么了?可是父皇有什么不舒服的?” 常乐看了他一眼小声道:“皇上被太子和三皇子给气着了,老奴心里担心啊。” 萧艺一脸诧异和忧心:“太子和三哥把父皇气着了?那不可能啊?父皇现在怎么样了。可有我能为父皇分忧的地方吗?” 常乐在心里暗叹,萧艺说话就是好听。寻常人向他打探消息,都会说什么, 常公公,不知道皇上为何要召见我。而人家闲王则是父皇出了什么事, 我能给皇上分忧吗? 常乐心中万分感慨, 面上却半分不显, 他叹了口气道:“皇上在宫里等着王爷呢,王爷进宫就知道了。”萧艺点了点头,很快就收拾好入宫了。 按照萧善说的, 谁先到同谁对质。 先到的自然是宫里的淑妃,然后就是离宫门很近萧艺。至于安家、顾家和谢家的人, 现在还在路上呢。 淑妃给皇帝请安时很莫名, 这里有皇后、兰妃、太子和萧善,不知道皇帝召见她做什么。 她觉得自己同此地格格不入。 皇帝定定的看了看自带佛气儿的淑妃,开口让她平身坐在一旁等着, 然后一句话都没有说。淑妃刚坐下,只感到皇后、兰妃两人的目光直直落在自己的身上。她抬头左右看了一眼,皇后的眼睛里满是打量怀疑,兰妃是不敢相信和生气。 很直白的眼神,相比之下,跪在地上的萧锦和萧善倒是没有往淑妃这里瞅一眼。 但就算这样,淑妃越发惊疑。她临走前看过镜子,自己穿戴都没问题,也不知道皇后和兰妃为何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她。 淑妃朝皇帝看了一眼,皇帝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淑妃原本想问问情况,一看皇帝这模样也就没有开口。 寂静无声的大殿内,时间流逝的很是缓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的时间,也许是一盏茶的功夫,常乐终于把萧艺给带来了。 萧艺跪在地上给皇帝请安后,皇帝定定的看着他,也没让他起身。 萧艺被皇帝盯得心底直发毛,脸上表情越发小心翼翼和严肃。他脸上写着疑惑不解几个字,似乎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这样看自己。 皇帝看着萧艺紧张的样子,他心想这样一个一眼就能被看穿心思的人真的是萧善口中那个一直在暗中觊觎太子之位的人吗? 萧艺有这样表演天赋? 但身为皇子,若要说对皇位一点心思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皇帝曾经也是皇子,最明白这种心情。 不过……皇帝又把目光挪到萧善头上,不过这种事也有例外,例如眼前这个,就没这心思。 萧善这个时候只觉得腿都要跪麻木了,他自打进门就在跪着,算算可有一段时间了。 若是以往,他肯定要在皇帝面前讨个话,让皇帝免了他的跪拜。 只是今日不同他日,这个跪他得忍着。 萧善在那里小幅度的扭动着双腿,似乎想要用这样的动作缓解腿麻。他的所作所为被在上面坐着的皇帝看的清清楚楚。 明明是很严肃很冰冷的气氛,但看到萧善以为秉着呼吸就不会被人发现的表情,皇帝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阴郁的心情因此散了一些。 皇子想要登上太子之位,这种事皇帝知道,好比萧荣,一直就有这种心思。 只是每次他这波浪潮还没涌到萧锦跟前,就被萧善这个巨大的波浪包围住摁死了。 皇帝并不喜欢有人抢夺太子之位,只不过萧荣手段太过稚嫩,他又从来没给萧荣什么希望,也一直盯着萧荣不让他太越界。 但如果真有一个人一直隐藏在暗中甚至瞒过了自己,那皇帝心里自然有想法。 皇帝整理完心情,他看向地上跪在的萧艺道:“知道朕为什么召你前来吗?” 萧艺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回父皇,儿臣不知。不过儿臣刚问过常公公,他说父皇被气着了,父皇现在可好了?” 面对关心,皇帝淡淡嗯了声看着他很直白的说道:“朕之所以召你,是因为萧善说你觊觎太子之位,朕想听听你的说法。” 萧艺:“……” 萧艺觉得自己浑身都软的没骨头了,他往皇帝面前爬了两步头砰砰的磕在地上大声呼喊道:“父皇儿臣冤枉,儿臣不敢。” 淑妃也猛地站起身,她一脸苍白的跪在地上说道:“请皇上明察。”说罢这话,她又看向萧善道:“厉王为何要用这样的罪名冤枉我儿?” “淑妃娘娘,我还没拿出证据呢,怎么就成了冤枉四弟了。”萧善闲闲的说。 而后他看向萧艺道:“四弟当初搬离皇宫,我们兄弟几个前去为四弟庆贺,这事四弟不会忘了吧?” 以往萧艺都是远远避开萧善,现在面临生死选择,他顾不上许多,直言道:“这事我自然记得,可三哥总不能说我们兄弟一起吃过饭就说我有觊觎太子之位的嫌疑吧。” 萧善微微一笑,他道:“我并不是说四弟有嫌疑,而是确定四弟有这个心。” 萧艺这个时候特别想一拳捶掉他脸上的假笑。 萧善则继续郎朗道:“四弟多才多艺,诗词做得好,画画更是一绝,深得天下读书人的追捧……” “皇上,如果厉王是因为萧艺有这些才能就怀疑他,那臣妾保证日后萧艺不会在吟诗作画,不再因此吸引读书人的目光就是。”淑妃朝皇帝说道。 萧艺喊了声母妃,声音很是凄苦,他气极什么也不顾了愤愤然道:“难道在三哥眼中,比太子有天赋就不行吗?我自幼喜欢这些难道都不可以?我吟诗作画这么多年,以后就为了一些莫须有的怀疑就从此再也不能碰笔了?如果这样,那有才气的读书人都不要来京城,免得被三哥惦记。” “闭嘴。”淑妃嘴唇颤抖着道,她看向皇帝哀求道:“皇上……” 萧善冷笑两声道:“我都没说这些,淑妃娘娘和四弟倒是挺会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年前我奉父皇之命下凉州查柳静轩的案子,曾被告知,那些商人送礼都是投其所好。喜欢名誉的就各种赞美送万民伞给他,喜欢佳人的就送他有才情的美人,文人就送他四皇子萧艺亲笔所做的诗词和画儿。” “四弟自幼有才名,深受父皇喜欢,四弟也爱惜自己的名声,人前人后从来都是一个醉心诗词画作的才子形象,所以当日我听到这些并未在意。” “四弟暖房之日,我突然想到了你的画作值千金之事,所以我拿这话问了,想得四弟几幅墨宝。可当日四弟郑家那个表哥立刻起身狠狠把我给训斥了一番,他清清楚楚的说过,四弟吟诗作画是个人爱好,就是怕别人太过追捧,所以四弟可从来没让一幅诗词和画流传出去过。” “对了,当时他还痛骂我不理解四弟的小心谨慎……四弟则对着郑忠说我是同你开玩笑的。你们一唱一和,不就是说你的画从来没流传出去吗?当时我就纳闷了,画作不是在江南流传着吗,怎么就成了一幅画都没流出过京城?” 听他这么一说,萧锦也想到了当时的事,他不由的看向萧艺。 萧艺动了动嘴,萧善继续道:“当然,我怕是自己想多了误会四哥,也怕我在凉州听岔了话。所以我让谢追帮忙查了这些事。” “恰好那时他大哥谢沉在扬州,只是中途我这里出了猎场的事,他那里拔蛊遇到了一些麻烦,阴差阴错的谢沉调查的结果现在才送到我手上。好在谢沉身份并不敏感,又双目失明,没人想到他能在江南做些什么。他苏醒后查证这些倒是很容易,因为这些年淑妃娘娘的家人在江南或大或小都有些官位。只是他们平日低调,又一向秉公守法,从来不做危害二哥利益的事。就算江南知府顾印对他们都没有防备之心。” “我手上有确凿的证据表明,这些年四弟的画作远远不断的在江南暗中流传。四弟的画作由一个叫柳景元的商人在私下里进行交易,这些画并没有买卖大多都送给了郑家暗地里拉拢的一些有才之士,画作也可以说是信物,日后萧艺如果真成了太子甚至皇帝,那这些画就是他们从龙之功的信物。” “这个柳景元琴棋书画都通,他在江南各地有自己的商铺,四弟的画只从他那里出。柳景元四处为商,曾在京城的祥安路住过很长的一段日子,大约有一两年的样子。” “祥安路,四弟和淑妃娘娘听着耳熟不?当日刺杀二哥的舞女,就在那条路上受人调 教学舞,巧合的是她住的地方同柳景元所住之地只有一墙之隔。” “还有,那柳景元姓柳,那舞女临死之前口口声声喊着柳郎。哦,更巧合的是,柳景元根本不姓柳,那只是他行商所用的假名。实际上他姓郑,是四弟那郑忠表哥的庶弟。” “所以当日二哥派人查祥安路舞女的故居,那附近根本查不到柳姓之人曾住过,因为他姓郑。” 萧善这话说完,四下一片寂静,如果萧善这话属实,是那个姓郑的柳景元勾引了那舞女,当日日宁围场之计实在是歹毒的很。 太子因此而亡,同舞女有关的贤妃脱不了干系,五皇子萧羡因此被连累。萧善胸无点墨不学无术,在文武百官中名声最臭,太子之位只能落到萧艺头上。 所以那舞女离皇帝那么近都没有动手,因为皇帝死了,继位的只能是太子。 太子死,才有其他皇子上位的可能。 皇帝听了这话语气沉沉道:“证据呢?” 萧善把头上的东西交给皇帝,古宁当时本来想抢一人的画作拿回京城当证据,谢沉怕打草惊蛇没让。谢沉让古宁清清楚楚写下谁拿到了画,这些人之间是什么关系,同什么人走动的比较近。 这些东西拿到皇帝跟前,只需对这些人查证一番,暗地里那条线就会明朗起来。 这些人家中都有萧艺的画作,可以说是铁证。 皇帝看完这些人物关系图,他闭了闭眼把东西狠狠的扔向萧艺,皇帝语气平静的说道:“朕还真没看出你年纪轻轻竟然有这样的魄力,日宁猎场都敢对亲兄弟下手。如果朕没有立太子,你怕不是要对朕下手。” 萧艺把头狠狠的磕在地上,他说:“父皇,儿臣不敢。”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皇帝的语气终于愤怒过来了,他猛然站起身,恨不得而上前狠狠给萧艺一脚。 皇帝道:“来人……”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淑妃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看向她,只见淑妃在那里又哭又笑,她望着萧善喃喃道:“没想到,没想到人人都瞧不上眼的厉王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细节查到这些。” “厉王可比皇上其他几个儿子聪慧的多,只是可惜了。”淑妃的声音猛然尖锐起来:“厉王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那厉王想不想知道当日日宁围场是谁推了你一把,想要你的命?” “别人没有证据,我可是亲眼看到了,厉王想知道吗?厉王知道了会不会感到害怕?” “够了。”皇帝冷声道:“你若有话便说,若是想在这里妖言惑众挑拨人心,那朕劝你还是免了。” 淑妃看着皇帝似笑非笑道:“皇上自认为英睿,可这宫里隐瞒你的事多的数不出来。臣妾若真要说出是谁推了厉王,太子殿下和厉王日后怕是要成仇家了。” 众人因她这话神色不一。 萧锦挺直背脊,他动口想说什么,只听萧善哼笑一声道:“我当然知道是谁推了我。” 萧锦神色一变,在萧善开口前,他说出了这个名字。 淑妃根本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变,她满眼不可置信,皇后和兰妃各自瞪大了双眼,皇帝则死死皱着眉头看着萧锦。 作者有话要说:  萧艺的诗词和画流落到江南,在第三十六章提过~ 第五十章萧善试探过萧艺~ 2(我在古代当咸鱼); 77、077 (我在古代当咸鱼); 萧锦的话一出, 大殿之内的人都惊呆了,包括没了前途的萧艺。他看看这个,瞅瞅那个, 完全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 萧艺的目光最终落到淑妃身上,看她那表情, 萧艺心里就知道萧锦说的是真实的,可这事淑妃却从来没有同他说过。 皇帝也有些意外, 他看向萧锦, 不自觉的皱起眉头道:“你说什么?”说实话, 萧锦说出的人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萧锦闭了闭眼睛再次说道:“父皇, 儿臣说是兰娘娘推的萧善。”说罢这话, 他看向淑妃道:“淑妃娘娘刚才既然敢拿这个说事, 想来是真的看到了?” 淑妃动了动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她看了看萧善又看了看萧锦反而是哈哈大笑起来,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然后她道:“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在那种危机的关头, 兰妃竟然那么关心太子殿下, 为了太子殿下甚至不顾自己亲生儿子的安危?这种事一般人都做不出来吧,兰妃能这么做是皇后调 教的好?还是兰妃当时受到太大的惊吓乱了方寸?又或者是另有隐情?” “皇上难道就不好奇吗?兰妃为什么这么做?这对自己亲生的儿子心里到底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危机关头不想着护着也就罢了, 还想置他于死地。” “我没想到的是太子殿下和厉王也知道这件事,就是不知道午夜梦回,两位心里在想什么, 又是什么滋味?” 说到后面,淑妃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在场的人都看着面上疯癫的她,皇帝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他看向兰妃。 兰妃眼中的泪不断往下落,皇后脸上既莫名又有点不敢相信, 她看着兰妃喃喃道:“是你推的萧善?可是为什么?” 也许她心里知道为什么,一时间,她竟然不敢往深处想。 但就如同淑妃所问的那般,谁会为了救另一个人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陷入险境。 寻常人都做不出这种事吧,除非这个孩子在她心里没有一点位置。 众人的视线落在萧善和萧锦身上,两人跪在地上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淑妃看着皇帝说道:“臣妾当年入宫稍晚,看到那一幕,心里异样十足。后来特意查证了一番,当年兰妃入宫是因为皇后无子。兰妃入宫之后,皇后同她先后有孕。巧合的是怀孕时间不同,生产的时间前后只错一个时辰。更有意思的是,当年兰妃是在皇后宫里生产。里面有没有蹊跷臣妾也说不准,毕竟当年伺候皇后和兰妃娘娘的老人都没了。兰妃身边的奶娘更是早就病逝了,想找当年之人问问情况都找不到。” 她这话讽刺意味十足,皇后听了脑子一阵一阵的疼。 当年她一直无子,她和太后心里都着急,最后太后暗示她从顾家再选一名女子入宫。她心里自然不愿,因为顾家当时只有顾如兰,是二房的嫡女,用嫡女给她固宠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两人身份相当,同是太后的嫡亲侄女,日后顾如兰有了孩子她们两个谁坐上皇后之位还说不出准呢。 只是顾家旁支家的那些庶女太后又实在是瞧不上眼,有的目光短浅,有的相貌一般,入了宫都是麻烦事。知道皇后在担心什么,太后轻描淡写的说,若她一直无子,就算顾如兰入了宫生下皇子,也会抱到她跟前养。 身份永远不会越过她。 后来顾如兰入宫不久,皇后和她竟然先后有孕。 太后自然也高兴,只要能怀上,哪怕第一个哪怕是个公主,早晚都能生下嫡子。 皇后还记得,在她生产前的那段日子,兰妃总是往她这里跑,说是心里紧张也想同她说说话。她女红做的精致又漂亮,还给她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做了很多小衣服,上面的花纹都漂亮极了。 她生产那天,兰妃也在,她入产房不久,兰妃也发作了。 宫人原本要送她回去,兰妃在那里大哭大喊说害怕不愿意离开。 最终兰妃还是留了下来。 两人不过一墙之隔。 后来皇后听宫人说,兰妃生产后还让奶娘抱着孩子来代替她给昏迷中的自己请安。 皇后只当她是有心了。 后来兰妃说那奶娘服侍皇子不够细心,把奶娘送出了宫…… 因为生下的都是皇子,太后和她想到当日的算计,对兰妃起了愧疚之心,加上是自家人,以后的日子只要兰妃做下的事不是很过分,太后和她都会帮着解决掉。 至于她身边的人,到底知道太后和她曾算计过兰妃。虽然事情有了变故,但这些人整天在跟前晃悠,加上兰妃时常往她身边凑,一群人站在一起总能让皇后想到这些。 所以很快她就把身边服侍的人给换了一遍。 想到以往,皇后只觉得自己好像深处在冰天雪地中,她浑身冷的厉害。 所以一切都是算计吗? 皇后一直觉得兰妃懦弱有点小聪明,但特别容易被人糊弄。 她的景兰殿跟个筛子一样,任何人都能从她那里打探到消息。萧善长大成人后,她从来都是在拖萧善的后腿。 萧善成亲是皇帝赐婚,她不满意,弄得人尽皆知。 当初柳静轩被查,她生气,痛骂萧善。 日宁猎场萧善受伤,她张口闭口是皇后推的。 她想一出是一出,她那点小聪明根本不用在征途上。皇后一直以为她性情如此,知道自己的地位,巴结着萧锦这个太子。所以对兰妃,到底是姐妹,她一直比较忍耐。 可现在想想,顾言气到顾老爷子的事,她又能瞒着所有人,半分都没有表露出来。她是真的没有心机,还是心机太深,让人根本没往她身上想。 还有兰妃对顾家二房的态度,顾家二房里的人全部是她嫡亲血脉,但她一直压着顾家二房让他们同萧善毫无接触,这些年一直让他们无条件的支持太子,对萧善完全是放任不管。 他惹了顾家也好,同他们关系不好也罢,兰妃从来没有过什么表示。 皇后一直以为这是兰妃忠心的表现,她和萧善一样不想争。家族荣耀,有她和萧锦就足够了。 可人都是自私的,哪怕她真的不看重自己的儿子想巴着太子萧锦,又怎么可能把二房所有的前程都压在萧锦身上。 毕竟萧锦还有自己的嫡亲外家,顾家二房,到底是隔了一层。 一些事在没有发生的时候,会觉得一切行为都很合理。 一旦怀疑什么,就会觉得处处都是陷阱。 皇帝死死抓着扶手,他语气冰冷:“兰妃,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否认也好,承认也好,总要有个说法吧。 兰妃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她看了看一直没有怎么动弹的萧善吸了吸鼻子道:“臣妾,臣妾……” 她其实有很多话可以说,例如她想推的是宫女内监,并不是萧善。 如果皇上问为什么编排是皇后推的萧善,她可以说是自己怕萧善会怪罪自己。 至于这样的事会不会引起萧锦和萧善兄弟不和,会不会引起皇后对她和萧善的忌惮,甚至会不会因此对萧善出手,她可以说自己完全不知情。 在外人眼中,她根本不会考虑这么多。 她本身就是一个平庸懦弱的人,做过太多失去理智的事。这些事,她可以尽情否认,反正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话可以说出来很多,但能让人信服的却没有几个。 更何况萧锦和萧善还跪在这里,两人心中也有属于自己的一杆秤。 萧锦没有看兰妃,也没有看皇后,更没有看萧善,他朝皇帝说道:“父皇,儿臣身份不明,自请废除太子之位。” 如果兰妃真的换了孩子,那他就非嫡子,就不该坐在这个位置上。 他上折子让皇帝废除自己的太子之位,就是这个缘由。 当日猎场他一直以为自己花了眼看错了,毕竟他并未真切看到兰妃动手,只是隐约觉得兰妃有那个动作。他当时一直想不明白的是如果他没花眼,兰妃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善醒来,也同他说了真有人推他。 当时他心里是既震惊又平静,震惊真有人推,平静的是他好像知道是谁。 从猎场回宫他见到了柳静宜和许良娣,见到了自己的孩子。他突然想,真有一个母亲会那么对自己的儿子吗? 兰妃有非做不可的理由吗? 她心里有了疑惑,便在查柳静宜和许良娣的事时,开始查兰妃和皇后。 他纠结过,可还是让人查了。 当年两人出生只差一个时辰,本就是疑点。只要有了疑心,事事都会怀疑。他在想,兰妃当初会不会为了自己亲生儿子的前程,换掉两个孩子。 可还没等他查到什么线索,宫里有关兰妃的流言就传开了。那些兰妃做的事招招对准的都是萧善。先是有关皇后推人的流言,然后是萧善同顾家二房勾结有异心。 他自然知道,这些触了皇后的逆鳞。 他看着皇后非要置萧善死地的样子,皇后先入为主,他劝说不动。更何况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他真怕皇后误杀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不是没有犹豫过,他自幼就是嫡子,一直被皇帝看重培养。如果他怀疑之事成真,那事情败露,他就会失去一切。 如今的太子之位,未来的皇位,还有别人厌弃的目光。 他只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子之位不会被动摇,甚至他稍微狠心一点,趁着机会把萧善杀了,可以永绝后患,即便日后有人怀疑什么,萧善已死,顾家只剩他一个外孙。 可想想萧善,他还是做不到。踩着别人的血往上爬的皇子很多,他还是不愿意做那一个。 帝王自家有没有兄弟亲情,他想告诉世人,有。 萧锦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那干脆把话说明白。只要他闹得大,皇帝总会重视起来。 他选择二月初二这个日子上折子请皇帝废除自己,因为今天原本就是萧善和他的生辰之日。 他选的理由是身份不明,皇帝自然会派人查证。 到时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一切的开始在这一天,一切的疑点也在这一天,那一切的结束也在这一天。 他只是没想到,萧善也知道这些事。 那这些天,萧善心里的煎熬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萧锦抬头看着萧善道:“你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不说?万一真出了事,你……” 萧善还是从前那个样子,他道:“二哥,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一开始就知道。”只是那天她躺在地上第一反应是看向自己身后站着的人。 皇后、兰妃、淑妃还有贤妃,还有宫人和内监。 皇后和兰妃站在一起,贤妃和淑妃站在最角落,宫人慌乱的护着自家的主子。能动手又不被人发现的人很震惊。 而且他和兰妃到底是母子,就算是一开始没想到,事后也会想起那双手的样子。 更何况回宫之后,兰妃的所作所为真的有些欲盖弥彰。 兰妃并不是真傻,就如同谢追曾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兰妃宫里人多嘴杂,但那些大不敬的她明明只说给了自己听,可还是被人偷听传播了出去。 事情闹成那样,他和萧锦刀尖相对,而他没有胜算。 他怀疑过,也查证过。 而且说实话,如果萧锦因此对他起了杀心,那今日的事就会变成了他揭穿淑妃一箭双雕的真面目,然后上场的就是真假嫡子的大戏。 他不是一个人,他现在有谢追,还有未出生的孩子。 萧锦犹豫过,而他在暗地里也纠结过。 最终萧锦选了这条路,他也选了这条路。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 2(我在古代当咸鱼); 78、078 (我在古代当咸鱼); 大殿之内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皇帝坐在高位,把所有人的动作表情都看在眼里。 淑妃正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萧善和萧锦,就好像他们两个头上突然长了两个角。在她心里, 两人遇到这样的事,只要她稍加挑拨, 结果定然是互相猜疑,兄弟相残。 她和萧艺不好过, 这些人通通都要跟着他们不好过。 结果事实是事实, 过程和结局和她预料的完全不一样。萧善和萧锦都知道这事, 不藏着瞒着也就罢了, 还一个个争相恐后的说给皇帝听。 萧锦甚至毫不犹豫的用这个理由自请废除太子之位, 在他们眼中, 皇嫡子的身份,太子之位好像根本不值得一提。 萧艺和淑妃是一个心态,淑妃就算不瞒着他这事,那他和淑妃的选择肯定也一样。他们会当做不知道这事, 然后站在暗中看笑话。 在皇后真的把萧善除去后, 那他们再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面对杀子之仇,他不相信皇后会无动于衷, 也不相信她还能全力支持太子。到时候,皇后和兰妃两败俱伤,萧锦太子之位不稳, 而他会成为最合适的人选。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还没等着看萧善和萧锦的笑话,萧善就把他和淑妃的底牌都掀了。 随即淑妃放出手里最大的一招,根本没什么用。 也不能说没用,隐藏在黑暗中多年的秘密现在虽然没有证据, 但疑云布在所有人心头,可这结果同想象中的可以说是千差万别。 殿内最为平静的是萧锦和萧善,两人根本没受什么影响。 皇后是最难受的,她难受一直受自己庇护被所有人当做小白花的兰妃突然变成了食人花,她难受自己用心培养多年辛辛苦苦为其出谋划策的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 她更难受,如果再晚一段日子,自己差点就把萧善给杀了。 想到这个,皇后浑身打了个冷颤。 如果萧善,有人再告诉她这个事实,那样的场景她想都不敢想。 这个时候皇后看都不敢看萧善一眼,她也不敢想萧善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 在宽大的衣袖下面,皇后死死抓着手,她尽量让自己颤抖身体平静下来,她望着身边跪着的兰妃道:“是真的吗?” 怀疑终究是怀疑,她要兰妃亲口告诉她答案。 兰妃终于抬起了头,她脸上还有泪痕,可再也找不出往日可怜兮兮的模样,她笑了下道:“姐姐想听我说是还是不是?我说不是,姐姐和皇上会相信吗?我若说是,那姐姐和皇上就完全相信我了?姐姐会不会想,我这么坦然的说是自己换了两个孩子,那是不是故意这么说,好把太子拉下马给自己的儿子腾位置?” “毕竟到了现在闲王有罪,贤妃和五皇子有觊觎皇位之心,太子若不是姐姐亲生,那几个皇子中唯一清清白白的就是萧善,这个太子之位必然是萧善的,姐姐心里就不会再怀疑了?” 皇后晃了下身体,她第一次知道兰妃的口才这么好,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蛊惑人心。 在场的人都知道,她这话是在保萧锦的太子之位。 可听了这话的人心里都不由的问一句,万一呢,万一是后面那种情况呢?一个疯起来的女子,你想也想不到她会做出什么事。 这个时候,高位上的皇帝笑了起来,他垂眸道:“事情到了这一地步,兰妃还觉得可以把朕玩弄在鼓掌之中?” 兰妃抬头看着这个男子,初入宫,她畏惧这个男子多于有情。 初入宫,她便知道这个人如何无情,全天下人的生死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那个时候,她心里是恨得,父母都在为她相看人家了。就因为皇后无子,她堂堂一个嫡女就要成为皇后固宠的工具。 可她不得不忍,她被查出有身孕后,皇后虽然很高兴,但同时又很失落。 太后当时虽然没说什么,但她清楚,如果皇后一直没有孩子,那她的孩子就会变成皇后的孩子。明明同样出生顾家,同样是嫡女,她能拥有的东西只能是皇后挑拣剩下的。 她一直很恐慌,甚至害怕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好在很快皇后也有喜了。 这是一件很欢喜的事,皇后眼中的失落消失了,对她也一心一意起来。 可这就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 突然有那么一天夜深人静时她想,皇后既然曾经那么想要她的孩子,那她给皇后就是。 她女红好,会做各种小儿穿的衣服,她巴结着皇后,亲自给她未出生的孩子做衣服。还给皇后亲自做各种糕点,那些糕点她也会当着皇后的面吃。十个糕点里面可能九个都是好的,剩下的一个放了东西。 也许皇后会吃到,也许不会吃到,谁知道呢。 总而言之,后来比她晚怀孕的孩子比她早产了些时日,她也选择当天生产。皇后身份尊贵,生子都是九死一生,事后更是累晕过去了。 而她时常来回走动,身体底子要好上不少,生产之日,她咬着牙清醒着。直到孩子出生,太后和皇帝在皇后宫里看孩子,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就让奶娘把孩子抱了过去。 换子,尤其是在皇宫里换子,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 可奶娘是她可以控制的,只要找到奶娘的弱点,很多事她得做。 例如抱着穿着同样肚兜的孩子去看望皇后的孩子,例如逗弄两个孩子,让他们哭泣,然后就要抱走给孩子喂奶,换尿布等等。 最关键的是胆大,瞅准机会,换掉小被子里穿着一样的孩子。 两个孩子本就是一个父亲,母亲又是嫡亲堂姐妹,生下来的时候那么像都如同猴子一样难看,搁上一个时辰都会变一个模样,谁又会真的发现什么。 事后做下这些的人自然要处理干净。 一个不用心的奶娘,拿捏住她的家人,她死也得死的心甘情愿并且不会走露半点风声。 兰妃回忆着往事,皇帝悬着说道:“既然现在无法证明谁是嫡子,兰妃又没话说,那朕就自己查。若朕自己来查,那就先废除萧锦的太子之位,把人关押起来。若朕查到兰妃未曾换子,那事后萧锦仍是太子,萧善仍是厉王。若查出兰妃胆大妄为,那朕就把萧锦贬为庶民,子孙后代永世不得用萧姓,不得入宫,如何?” 兰妃瞪大眼睛看向皇帝,她猛烈的摇着头道:“皇上,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不能这样……” 皇帝看着她道:“你以为欺瞒朕到这个地步,朕还能继续容忍?” 这个时候,淑妃终于笑了。 是了,还有皇帝呢,虽然兄弟相残的画面没看到,可皇帝的盛怒总要有人来承担。 看到这一幕,萧善动了动身体,萧锦猛然抓住他。 萧善看向萧锦,萧锦朝他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皇帝看向淑妃道:“淑妃这么高兴是想等着朕处置你吗?既然如此,那就以刺杀太子之位褫夺淑妃封号贬为采女打入冷宫。至于闲王,朕看这个称号是该给你改一改,你这闲王既然不愿闲,那就不要当了。” 淑妃忙道:“皇上,皇上,所有人一切四皇子都不知道,一切都是臣妾的主意,四皇子毫不知情。” 萧艺哭着看向淑妃道:“母妃……” 淑妃看都没看他一眼,她望着皇帝哭道:“皇上,四皇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心孝。臣妾让他作画他就作,让他写诗他就写。皇上去查就知道,江南那些人得到的画都是臣妾让人送的,从江南运来的银子都是臣妾收下的,同四皇子毫无关系。” 她既然敢这么说,那事情定然如她所说的一样,查到的证据只会指向她,而不是萧艺。 这是她身为母亲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护着自己的孩子。 皇帝知道这不是实情,如果这事放在他刚登基那会儿,等着萧艺的就是贬为庶民。 可现在,皇帝到底老了,他闭了闭眼道:“既如此,那就废除四皇子萧艺闲王之名,过继给雍王为嗣,继承雍王之位。” 雍王是皇帝夭折的亲弟弟,年幼便去世,只有一个贵气的封号,一点其他势力都没有。 淑妃软下身子,事情败露,能保住萧艺一命她已经无所求。 淑妃被人拖走时,萧艺去拉她,可一双手又怎么能争过那么多人。 最终淑妃被人带下去,萧艺跪在殿门口直哭。 看到这一幕,兰妃知道皇帝一方面是在处置淑妃,一方面是给自己看。 眼泪从她双眸中流落,她朝皇帝磕了个头道:“皇上什么都不用查了,臣妾什么都招。” 皇后软了身体,心口疼的说不出来话。 听到这话,皇帝闭了闭眼。 他自认为一生英明,没想到却是个傻子。 皇帝突然感到很累,在争夺中,没有人是赢家。 皇帝看向萧锦,这是他最重视的儿子,为了保证他太子之位安稳,他从未给任何人希望。 而现在,这个儿子不是嫡子。 可就算是这样,他心中百般情绪,对萧锦还是很看重,还是觉得他能胜任太子之位。 但有些事他不能不处理,萧锦上奏时,想必已经做好了一切打算。 感到最难为的应该是皇后,她动了要杀萧善的心,她把这个儿子伤的体无完肤,同时她和萧锦有了隔阂。 知道萧锦是兰妃的儿子,她怎么可能看着萧锦继续是太子。 就如同刚才所说,这场争夺中,没有一个人是赢家。 但事情已出,自然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皇帝深吸一口气道:“萧锦既然自请废除太子之位,朕……”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萧善终于忍受不了了,看皇帝那样子是要同意废除萧锦太子之位,他可不想当太子。 于是他道:“父皇,既然母妃承认了换子,那儿臣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索要些补偿是应该的吧。” 皇帝皱着眉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萧善理直气壮道:“给儿臣补偿啊。” 皇帝眉头没有松下,他了解萧善,一听他这话他就知道这人心里的想法,但他还是有点不相信。如今都是天时地利人和了,萧善对皇位还是无动于衷吗? 在别人争得头破血流没有一点亲情人伦时,他还要放弃? 在众人各式各样目光的注视下,萧善神色不变的说道:“父皇,儿臣想要一块封地,最好大一点,繁华一点,但也要有谢追能有伸展身手的地方。儿臣觉得云南那一块就不错,气候好,环境好,谢追和孩子肯定都喜欢。若是有不长眼的想要来犯我南境,谢追还可以领兵阻击。” 大周自太-祖就没有给皇子封封地一说,所有没有登基的王爷都呆在京城养老,断绝了可能谋反的可能。 如今萧善提出要封地,是断了自己做太子做皇帝的可能。 如果他什么都不提,皇帝心里都不是滋味。 可他提了,还明晃晃表明自己不想做太子做皇帝,皇帝心里还不是滋味。 而且皇帝现在终于明白萧善一开始就把淑妃和萧艺抖出来的原因,萧羡年幼贤妃又有高心,皇帝自然不会立萧羡为太子。 萧艺犯下大罪,不被废已是天恩。 皇子中余下的萧善、萧荣、萧锦。 萧荣就不说了,他没这个天分当皇帝。 所以只要萧善不愿意当这个太子,太子之位终究是要落到萧锦头上。 萧锦也想明白了这些,他抓着萧善的胳膊道:“你别胡闹,我也愿意当个闲散的王爷。” 他孤注一掷时根本没想过萧善也知道这些,更没想过萧善会为自己想各种退路。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皇后、兰妃那里总要有个交代。 萧善把他的手扒拉开道:“父皇,换子之事若公开牵扯太多,儿臣不想走在路上被人当猴一样围观。” 如同顾家,支持的本就是萧锦。 顾印还曾为了萧锦把他拉下水,如今换了他是太子,破事太多,他根本不耐烦应对这些。 自己有个封地,当个闲王的王爷多好。 更何况他不想当太子,话要是说开,萧锦还要做太子的话,就要给兰妃正名。 所以萧善又道:“儿臣还有个请求,即便日后二哥继承皇位,兰妃娘娘生前死后不得有太后之名,还望父皇和二哥成全。” 至于其他,什么换子风云,就让它淹没在历史中。 世人日后如何编写,那是他们的事。 而现在,他和萧锦不需要被人议论。 至于知道此事的人,萧善望了望堆坐在门边的萧艺,只要他不承认,谁会信有这种事? 至于和皇后相认,他也没这个想法。 他能理解皇后站在萧锦的立场上所做的一切,但事关他的命,他并不想说原谅之言。 至于兰妃,以后便是陌路。 他在这个世上所求不过是同谢追美美满满,和萧锦兄弟之情不变。 如今夫夫之情比金坚,兄弟之情彼此都没有辜负。 既然这样,他已无所求。 不对,还是有所求的。 想到这个,萧善又看向皇帝道:“父皇,谢追他们入宫了没?儿臣今日是想让父皇替谢家断一场案。” “断案?”皇帝瞪了他一眼:“你把朕当成什么了?” 萧善道:“父皇,谢追还有孩子呢,快让人看看他入宫了没。” 皇帝看着他道:“宫里的规矩都忘了?你当常乐是?人真要到了,那常乐不会通禀?” 萧善干干一笑:“儿臣心急,的确忘了。” 萧锦抿了抿嘴,他知道萧善是故意的,因为殿内气氛太压抑,他想让大家头上的乌云移开一些。 这时,殿门外传来常乐异常恭敬的声音,他道:“皇上、厉王君到……” 2(我在古代当咸鱼); 79、079 (我在古代当咸鱼); 听到谢追来了, 萧善脸上一喜,眼中神色明显明亮起来了。皇帝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是真心喜欢谢追。皇帝不是心软的人, 但他还是不由的想,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恐怕就是把谢追赐给了萧善。 出了今日之事, 两人还能继续扶持就好。 而谢追前脚进殿拜见皇帝, 后脚顾宣、顾言还有安老夫人都到了。 皇帝一想到眼前一系列的事和顾家、安家脱不了干系,他就懒得见这群人。 不过许是心里对萧善这个小家有愧疚感,他对谢追还是比较温和,忙让他起身,还给他赐了坐。 谢追是想坐下,但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兰妃、明显在走神的皇后还有直直跪在地上没有动弹的萧锦和萧善。他没有坐下, 而是有些担心的看向萧善, 心想, 萧善进宫有一段日子了,难不成一直在这里跪着? 想到有这个可能,谢追有些心疼, 更加不愿意坐下, 他站在那里, 拧巴着等皇帝给个说法。 萧善看出他心里的想法,心情那是一个复杂。不过最重要的不是谁跪谁站的问题,最关键的是解决当前的事。于是萧善看向皇帝道:“父皇, 既然人都到齐了, 那就让他们进来说道说道吧。是非对错, 总要弄个明白才是。” “兄长谢沉眼睛刚刚被治好,还需要精心养着,谢家还有一长辈身体极弱。两人同在殿外呆着, 若等待的时间太久,身体会受不住的。” 皇帝很少对一个人有愧疚感,萧善是第一个。 这个时候,萧善就算开口要天,他都会允许,更何况这点小事。 不过在把人宣进来之前,皇帝道:“既然是另一场戏,那你们都先起来吧,朕同你们一起瞧瞧别人这戏唱的怎么样。” 皇后心如死灰被人扶上了座位上,兰妃倒是自己踉踉跄跄的起身坐下的。她心里大概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她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萧善和萧锦也站了起来。 萧善刚站起身就扶着谢追坐了下来,还低声询问谢追的身体情况。萧锦犹豫了片刻,还是坐在了他原本的位置。 随后,皇帝宣殿外那些人进来。 一些人心里都有鬼,突然被圣旨聚在一起自然是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等入殿见了皇帝,皇帝一句话都没说,就那么晾着他们。 安老夫人的心突突跳着,她每次入宫皇帝都对她客客气气的,这次却十分例外。 谢追看着同样跪在地上的谢沉和谢随,他沉默着,萧善安抚性的握了握他的手。 谢追朝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眼前的状况。 皇帝在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人,他在看到消瘦的不成人形的谢随时挑了挑眉,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人但又实在想不起来。 想到萧善口中的长辈,皇帝心中一动,开口道:“你是谢追的长辈?你叫什么名字?” 谢随缓缓抬起头看向皇帝,他撕心裂肺的咳嗽了几声,然后喘息着一字一句道:“罪臣谢随,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罢,他对着皇帝行了个很庄重的礼。 “谢随?”皇帝听到这个名字心尖一跳,他猛的站起身。 皇帝不自觉的摸了摸心口那颗砰砰直跳的心,只想再吃两粒救心丸,因为他不知道今天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事在等着他。 什么一心向佛的贤妃敢派人刺杀太子,一向只会哭哭啼啼可怜兮兮的兰妃换了皇后的嫡子,现在就连失踪几年的谢随都出现在他眼前了。 皇帝甚至想,现在有人告诉他谢老爷子没死,他都不会觉得有半分震惊之处。 只是眼前这个瘦的不成人形的人,怎么可能是他记忆中那个威风凛凛潇洒自若的谢随呢。 而同样不敢相信的是安老夫人,她看向谢随满眼不可置信,语气带了一丝惊恐道:“你是谢随,你不是死了吗?” 这句话惹来了谢追的火气,说实话他冷硬沉毅,有很多事都喜欢放在心里,并不会随便找事也不会故意给人难堪。 但安老夫人这话所代表的的意思就很值得人怀疑,谢追盯着安老夫人道:“侯夫人,这几年以来,有关我父亲,每每上报都是失踪下落不明,怎么到了侯夫人嘴里就成了死亡?也不知道侯夫人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比我们这些做儿子的都要清楚。” 安老夫人惊愕之下的脱口而言一出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听了谢追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只觉得他和萧善越来越像,也越来越惹人讨厌。 她深深吸了口气道:“我刚才一时惊讶的确是说错话了,但按理说你已嫁给厉王,是萧家的人,我说错话,谢家的人都没开口,你这般质问我有些过了吧。再者你该随厉王称呼我一声姑祖母,你一口一个侯夫人,怎么,是不想认下我这个姑祖母了?” 萧善眉头一皱,正想张口把她怼回去,谢追又开了口:“要按侯夫人这么说,天下的女子和小哥出嫁之后就连有人当面侮辱自己的至亲都不能开口,那干脆就当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天生没有父母得了。侯夫人也一样,既然嫁到了安家,回京之后还住在顾家拿自己不当外人做什么?至于称呼,侯夫人不拿自己当外人,谢追却不能拿侯夫人当亲人,还望侯夫人恕罪。” 既然有着血海深仇,谢追根本不想给安老夫人面子。要真是碍于什么长辈称呼她一声姑祖母,谢追觉得恶心。 安老夫人一听他这话朝皇帝看去,她哭喊道:“皇上……” 皇帝没有理会她,而是一直盯着谢随,又直直的朝谢随走过去,他亲自把谢随扶起来道:“谢卿,你这是怎么了?这些年你在哪里?朕派人寻过你,你既存活世间,为何不来见朕?” 谢随望着真情流露的皇帝,他退后一步语气寂寥道:“皇上让臣死,臣岂敢苟活于世。只是天不愿意收下罪臣,罪臣才能苟活于世。” “朕让你死?”皇帝郁闷极了:“你是朕的肱股之臣,朕怎么会让你死呢?” 安老夫人也顾不得哭喊了,她道:“皇上,此人几年不出面,不知道是不是叛国投敌如今又回京打探消息,更何况他出言不逊污蔑皇上,实在是罪大恶极。” “侯夫人,太-祖有训,后宫不得干政。这朝臣之事,侯夫人以什么立场说出这样的话?”谢追冷声道:“还是说侯夫人心中有鬼,想要再次借刀杀人?” 安老夫人还想说什么,皇帝厉声道:“够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谢随,你说。” 谢随再次跪下,他把往日种种说了一遍,他语气平静,可听到内容的人心中忍不住发寒。尤其是皇帝,他今日受了很多打击。 他以为纯善貌美柔弱可怜的妃子,心狠无比。 他以为忠心耿耿的臣子,却又二心。 更是有人敢在边境借着他的名义对谢随下手。 谢随在北境军中的地位和威信如何,他自然清楚。如果当初谢追的身份没有发现,他没有把人召回京。 如果他没有把谢追赐给萧善为王君,而是让他长伴青灯古佛。 甚至他稍微对谢家后人不那么公正,谢随在北境振臂一呼,那大周边境是不是就要出一场内乱? 人心,果然,有时候人心是最可怕的东西。 皇帝看向安老夫人,从她刚才的神态和语气来看,她肯定知道什么。 安老夫人自然不会承认,她道:“皇上,他在胡说。我们安家是比不上谢家的威名,但我们安家一心忠君爱国,绝无二心。倒是这谢随出现在京城真是巧合,谢随是为谁而来?又想在背后支持哪个皇子?” 说完这话,她不动声色的看向皇后。 按照她所想,这个时候皇后应该顺着她的话,把萧善和谢家统统拉下水一网打尽。 可很奇怪的是,皇后原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跟没了灵魂一样,乍然听到这话,她满眼凶光恨不得要上前咬她一口。 皇后用了很大的力气拍了下身边的扶手,她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恨意道:“够了,你这毒妇,心思歹毒,惯会挑拨是非,当被拔了舌头乱棍打死才是。” 顾宣和顾言本来一直悄悄打量着皇后和兰妃,希望她们给个眼神,好让自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有个准备。结果眼神没等来一个,却被这样的皇后吓了一跳,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样话的皇后简直是疯了。 皇后心口起伏不定,她恨不得自己晕倒,醒来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如同一场梦。 可她没有,她把所有憋在心中的火气对着安老夫人吼了过去。 吼过之后,她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她颓然坐在椅子上不动了。 如今,她失去了一切。 安老夫人也被皇后这抽风的一顿吼吓住了。 这个时候谢追起身,他道:“皇上,臣有话想问安老夫人。” 他没有说父皇,就意味着不是以王君的身份说话,而是以一个臣子,一个谢家臣子的身份。 皇帝看着他点了点头。 谢追看着安老夫人道:“我父亲是你们安家派人截杀的对不对?” 安老夫人摇头。 谢追又道:“我哥哥的眼睛是你们安家给他下的蛊对不对?” 安老夫人继续摇头,她自然不承认,不敢也不能。 谢追冷哼一声:“我接到飞鸽传书,说安侯爷这两年一直在病榻上躺着。安侯爷和侯夫人情深意切,他既然病了,侯夫人为什么不把他带到京城看病?安侯爷得的什么病,侯夫人可敢说?” 安老夫人脸色不可控制的苍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搞完的,可作者要出去吃火锅,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今天就更到这里了哈~ 2(我在古代当咸鱼); 80、080 (我在古代当咸鱼); 有关安国侯府的异象, 谢追刚接到消息不久。 现在掌管北境军的是容季,本就是亲戚,同谢随关系又好。谢追飞鸽传书到北境, 并不是只让徐光和殷桐查证这些事,更多的是麻烦容季。 因为容季权力大, 能调动的资源多。这不, 很快就查到了消息。 安国侯府并非固若金汤,有些事只要怀疑了,用心去查,很快就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谢追死死盯着安老夫人,他道:“看侯夫人的样子心里很明白安国侯出了什么事,侯夫人可敢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来?” 安老夫人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侯爷他身体的确不好, 所以一直在侯府养病,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王君身在厉王府,如今又是怎么知道边境消息的?难不成王君同那些北境军还有联系?还能让这些人继续为王君打探消息卖命?” “侯夫人这挑拨离间的手段可真是非同小可。”萧善嗤笑道:“我们怎么打探的消息用不着同你说, 现在有问题的是你。老老实实回答问题不行吗,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有用吗?它救不了命。” 安老夫人没理会他,而是看向皇帝哭着喊了声:“皇上……” 她知道皇帝对安家有愧疚, 这些年安家缩在边境,未曾向皇帝邀过功,也没有得到特别的奖赏。她不是没有眼红过两个哥哥和太后,她曾也写信给顾老爷子, 希望他给皇帝上书让安家更上一层楼。 可顾老爷子说安家人越是本本分分,皇帝心里越会念叨着往日的情义。 若真要官要爵把那点情义磨掉了,那安家就什么都没了。 安老夫人知道顾老太爷说的有理,可她心里就是不服气,一直憋着口气。直到这次因子孙的婚事回京才发现, 皇帝的惦念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明白只要皇帝顾念往昔的恩情,那一切好说。 皇帝瞅着安老夫人,如果刚才不是一个儿子废了,萧善和萧锦又闹出一场能震动大周内外的换子风波,他对安老夫人还会有几分耐心。 只要她做的事不过分,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看在顾老太爷的面子上,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他只想知道真相。 于是皇帝抬眼看向谢追问:“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谢追朝皇帝看去道:“皇上,臣查到安国侯染上了药瘾。据说吃了那药如同做神仙,离了那药便生不如死,安国侯如今是一日都离不开那药物,人已变得枯瘦饥黄,瘦弱如柴。世人皆知安国侯和侯夫人感情甚好,安国侯染上药瘾多年,侯夫人怎么一次都没有说过?也没想过求皇上派个御医给他看病?” 萧善一听皱了眉头,他怒道:“安国侯乃是将军守护国门,他都能染上药瘾,那他手下那些人万一都用此药,那国门岂不危矣?” 皇帝脸色一寒,药物上瘾之事在他皇爷爷那时便出现过,当时他皇爷爷相信道士,经常食用丹药,最终药物上瘾致死。 那时他虽年幼,但还记得他皇爷爷临死时七窍出血狰狞的表情。 从那之后,大周境内再也没有道士,经过他父皇的整治,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事。没想到今日又听人提起了这事。 谢追紧接着道:“安国侯府不但有使人上瘾的药,还有北戎特有的蛊,实在是用心险恶。” 萧善忙道:“父皇,既然药出自安国侯府,想必她身上随身带的定然有。当立刻派人去搜查才是,万一此药在京中流传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萧锦也急切的说道:“三弟说的是,父皇还应立刻派人前去安国侯府查证,国士若染上此药,何谈守护边境。” 皇帝自然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他看都没看拉扯他龙袍衣摆的安老夫人,扬声换来御林军,命他们立刻去搜查安老夫人的住处。 安老夫人是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查到自己头上,她的脸都白了。 在等待御林军的消息时,萧善看着她又道:“现在还有时间,不如说说顾家的事。你口口声声说是……是有人害了太外祖父,那你亲口说这人是谁?” 顾宣一听这话脸色苍白,额头上直出冷汗。 他心想就说最近府上怪怪的,顾言对他也不如以前,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一出事。 所有人都看着安老夫人,皇帝冷声道:“说。” 帝王盛怒,安老夫人也怕,她吞了吞口水道:“当日二哥因在官场无所作为烦闷不已便去寻父亲,我看他神色不好,又想到父亲身体不适,便跟了过去……” 萧善呵呵冷笑道:“那就怪了,若是你跟了过去,他们父子二人谈话,你到了现场岂没有下人通禀一声?你若是到了现场,亲眼所见,那就是铁证。可事后,并没有人见你的影子。” “若你没有到现场,那你又怎么知道当时的情况?感而有知?又或者说人是被你气的?” 安老夫人听了这话脸色白的吓人,人晃悠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晕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众人哪里还会不明白,顾宣不可思议道:“竟然是你?当日父亲过世,你几番晕倒。我原本以为你是伤心过度,没想到是你把人气没的。你是何居心,竟然要栽赃到我头上?” 安老夫人没有说话,她无话可说,说到底就是不甘心。 从年轻时的婚事开始,她就不甘心。她的姐姐入了宫,高高在上,受家族重视,受人朝拜。她看上的男子看不上她,而她还要为了家族和姐姐甚至姐姐的孩子做出牺牲嫁给野蛮之人,去荒凉之地。 同样是嫡女,她嫁人后想回京都难。 她的丈夫打仗比不上谢家,谢家如日中天,安家不温不火,就连侯爵都是靠着她的面子给的。 就算她在安家说一不二又如何,还不是处处不如那些家世比她差劲的人。 安家不能带给她太多荣耀,她恨安家,也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谢家人。 所以,她想让谢家家破人亡,她要让安家取代谢家。 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需要极大的耐心。她动了谢沉之后才把自己做了什么告诉自己的丈夫。 他听了自然不愿对谢随出手,按照他的话是求救信可以当做没看到,可他不能对北境军出手。 这事被人知道了是要株连九族的。 安老夫人知道她这个丈夫最终还是会同意的。因为他懦弱,因为她已经动手了,还因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她中意过谢家看不上安家是事实。当然,还因为她做的事情若是败露,安家数十人的性命都要跟着陪葬。 所以他就算拒绝的了一时,却拒绝不了一世。 后来一切如同她所想的那般,安家对谢家出手了。 人人都说女人狠起来很可怕,其实无论男女,只要下定了决心,狠起来都很可怕。 谢家落幕,原本安家有机会登场。只是皇帝有怒于谢家向安家求助,安家碍于规矩没有动,导致北境军差点全军覆没。 安家没做错什么,至少明面上没做错什么,皇帝心里再怎么不舒服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知道她和谢家有过一段私仇的是谢家老一辈和当年的太后。 不过那时的太后身体很虚弱,根本顾不了那么多。 但她还是没把谢家彻底斩草除根。 而且从那之后,她的丈夫更加沉默,深夜还会做噩梦,有时还会觉得对不住谢家,想要上奏皇帝请罪。她只觉得荒唐,然后把自己无意中从一个外来的商人那里得到得药给他用了。 那商人说吃了这药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 渐渐的,安侯爷就离不开那药了。 他的性情甚至被那药改变了,特别狰狞,还时常叫喊着有鬼。 安老夫人越发不喜欢见到他,于是他收拾了一番,带着自己看重的子孙回了京。 这些年她心里一直有一个想法,人人都是皇亲国戚,她的子孙后代为什么不能成为皇亲国戚。 可是,没有人考虑过她。 她曾经所做的牺牲在别人眼里都不值得一提。 到了京城她过的仍旧不顺畅,因为她的身份没别人的高,所以连想给谢追一个下马威都能被萧善给拦下来。 然后她就蛊惑顾宣,时常无意中在他和他妻子面前说一些他们这房要落败的话。 人心都是肉长的,一些事不能常提,说得多了,就算心再宽的人都会在心底留下痕迹。 尤其是有对比的情况下,顾家的一切包括爵位风光都留给了顾家长房,顾宣什么都没有。醉酒之下,他自然会同老太爷闹。 安老夫人那时就一个想法,皇后和兰妃、萧善和萧锦不是关系好吗?她就要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然后加重自己在里面的力量。 她没想到的是,顾宣同顾老太爷闹后,顾老太爷私下里见了她一面。 顾老太爷问她是不是在顾宣面前说了什么,他还说顾宣这性子,如果没有人在他面前嚼舌根,根本不会这样。 她自然不承认。 顾老太爷很失望,说她变了,还说她不能留在京城,还是回寻安的好。 安老夫人自然生气,她和顾老太爷狠狠闹了一出,把这些年的委屈都说了出来,还把自己做下的恶事也说了。 顾老太爷当时捂着胸口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安老夫人当时说,自己死也不会回去,她子孙的前程全部在京城,她不会回那个荒凉的地方。 然后她甩袖离开,看也没看踉跄坐在地上喊她的顾老太爷。 结果,顾老太爷病逝。 接着就是孝期。 她在京城根基浅,只能等待机会。 很快她瞄准了太子妃柳静宜,她拉拢柳静宜,帮她除去敌人。但她最想做的是通过这些事同皇后联系起来,让皇后倚重自己,然后安家孙辈有机会入东宫。 明明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内,结果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突然间,皇后对她厌恶至深。 谢家那个本该落崖而亡的谢随竟然都蹦跶出来了。 猛然间,安老夫人有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感觉。 事到如今,一切败露,一切归于原点。这些事只要皇帝去查,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而她能做的就是希望皇帝记得往日的恩情,能宽恕他们。 御林侍卫很快从安老夫人的住处带来了东西。 因为要搜药,所以他们带上了御医,有御医在,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药。 前来复命时,御医说东西不全,里面的东西用过了,就是不知道给谁用过了。 想到安老夫人接触的这些人,皇帝眼神一寒,他道:“东西给谁用了?” 安老夫人的嘴张了张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而后她猛烈的摇着头。 萧善看着她那紧张的模样,想到她做这一切的目的,心中一动突口而出道:“太子妃?” 萧锦抬眼看向他,萧善心下明了,道:“这些天她只和太子妃有过接触……” 萧锦心中一阵发寒,他忙看向皇帝道:“父皇,儿臣立刻回东宫查证此事。” 皇帝点了点头。 萧锦以最快的速度回东宫,柳静宜已被废,住在东宫一个偏远的角落里。 萧锦去见她时,她衣着朴素脸色憔悴不堪双手粗糙,一点也看不出往日的样子。 看到他,柳静宜的眼睛亮了下,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小郡主可好?” 皇帝已封小雪墩为郡主,玉碟上的名字是萧玉珠。 萧锦看着她,问道:“安老夫人可曾给过你什么东西?” 柳静宜双眸暗淡下来,她道:“有,说是可以挽留太子殿下心的药。” 萧锦的手死死抓在一起,他道:“那你可……” “没有。”柳静宜打断他的话道:“我的确想挽留太子殿下的心,也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把药下在饭菜里。臣妾是笨了些,可臣妾不是傻子,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药留下一个人的心。就算有,也只能称之为毒。臣妾总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有个毒杀自己父亲的母亲。” “东西我还留着,太子殿下拿去吧。”柳静宜最后说道。 萧锦望着她,接过玉瓶里的药,转身离去。 柳静宜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息不见。 她闷头痛哭出声。 宫里一夕之间变天。 淑妃被贬打入冷宫,母族全部被连累,四皇子被过继给刚出生不久就夭折的雍王。 兰妃被贬被幽禁,皇后闭门思过。 贤妃被放了出来,但降为昭仪。 朝臣方面,失踪的谢随出现了,谢沉的眼睛好了,顾家两房被皇帝训斥,全部被贬。 安国侯府因涉嫌谋害朝臣和皇子被抄家,安老夫人被赐吃她带来的药。 厉王萧善因功加封云南王,赐封地云南,非谋逆不得收回。 消息传到睿王府,萧荣一口茶喷了出来。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到底听到了什么,也不明白一夕之间宫廷内外怎么有这么大的变化。 还有那个萧善,他何德何能,竟然能让皇帝打破祖制,得一块封地。 还有,皇帝对皇后、兰妃还有顾家连连贬斥,这是什么意思? 萧善怎么从这里捞到好处的? 萧荣心里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急切的想打听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玲珑吃了个橘子道:“王爷,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萧善不简单,王爷以后还是绕着他走吧。” “我早就知道他不简单,你看把父皇哄成什么样了。”萧荣悻悻道:“就是不知道此时太子心里是什么想法。萧善有封地,这事怎么看都有古怪。” “有古怪也碍不着咱们。”顾玲珑道,她现在是彻底摸准了萧荣的脾气。该顺着他的时候一定要顺着,但该怼他的时候千万不能留情,要不然就能惹下一堆烂摊子。 就好比现在眼瞅着萧荣一脸不悦,顾玲珑不慌不忙的吃下最后一粒橘子,然后捂着心口干呕起来。 萧荣一看她这模样,忙让人喊来大夫。 大夫把完脉笑道:“恭喜王爷,王妃这是有喜了。” 萧荣一听振奋了,他这是要有嫡子了,什么萧善封地哪有他的嫡子重要。 顾玲珑微笑着看着来回转圈圈的萧荣,心想,只要不把人放出去,就不会惹出太多事。 宫里变故那么大,有的是人去打听。 他们只管坐在王府等结果就是,何必要自己出手引人注目。 这些事会引起什么样的轰动,萧善根本不想管。 回王府时,他把宫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谢追,然后他道:“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去云南?” 谢追道:“什么时候都可以。” 然后他抓着萧善的手,紧紧的抓着道:“京里就这样了吗?” 有关那些人的结局,可知道了那些心惊动魄的事,还是觉得很愤怒,不甘心。 萧善微微一笑:“自然不是,现在只是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稍微变个走向就是,太子看到兰妃推萧善,然后开始怀疑、查证防备萧善。 皇后受挑唆想要置萧善死地,太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兄弟之情不复存在。 太子妃失宠,狠下心给太子用药。 太子染上药瘾。 最后萧善揭穿贤妃和自己的身世之谜,太子自杀??? 按照以往作者会这么写,但这次就想让主角当个大咸鱼。 2(我在古代当咸鱼); 81、081 (我在古代当咸鱼); 谢追错开眼, 他有很多话想问萧善,但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错开眼没有问出口。 萧善知道他的心结, 轻声道:“如果我选择走另一条路,肯定不会瞒着你。”他指的是如果他和萧锦闹翻的话。 所有一切在没有见到皇帝前都充满了变数。 萧善其实也不完全肯定萧锦会把心底那些猜测说出来, 就好比萧锦也不完全肯定自己最后还会不会继续支持他当这个太子。所以在一切未曾尘埃落定时, 他瞒了谢追。 人心很复杂,很难预料。还好,很多感情抵挡的住权势、地位。 萧锦把一切压了上去,他跟着豪赌了一场。 至于谢追,这些天他一直在处理谢家的事。说起来谢追也瞒了他,有关容季查到安国侯府的事。他在大殿之内对着皇帝左一句皇上右一句皇帝, 未曾称呼过父皇二字。 他这么做不过是站在谢家的立场上行事。远在京城能同北境军有这么深的联系, 到时只要他开口就会受人攻击,甚至还会被皇帝怀疑。 远离军营还能指挥得动北境将士, 这对皇帝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 谢追瞒着他也是想在最大范围内护着他。 他能理解谢追,因为谢家如今能开口的只有他。 但事到临头,当谢追开口时他在一旁心惊的不行。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想必谢追此时的心情也是一样。 想到这里,萧善把人拉到怀里,感受着谢追身上的体温,他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 我们再也不要瞒着对方。” “遇到危险一同承担,是生是死都在一起。” 生死与共。 谢追听出这话里的含义,浑身一震。 他使劲的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和谢追把话说开了之后,萧善问道:“跟我一起去个陌生的地方, 你害不害怕?” 谢追摇了摇头:“不怕。” 他自然不怕,他若是一个人的话,四海可以是家。 如今他有萧善和孩子,那萧善和孩子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萧善很想尽快离京带着谢追去云南。 到了云南,他就是老大。俗话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到时云南就是他的地盘,他想干么干么,再也没有人敢惹他烦他。 日子想过成什么样就过成什么样,想想就挺美的。 萧善都打算好了,这次去云南带上谢随。云南环境好温度合适,是个疗养身体的好地方。 至于谢沉,自然是要留在京城继续为谢家的荣耀奋斗。 宫里和顾家那一摊子烂事都扔给萧锦,做太子做未来的皇帝自然要处理这些事情。 甚至以后还会处理更艰难的事,他在这方面帮不了萧锦,只能看着他独身前行。 外面流言纷纷各种猜测之际,萧善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可皇帝一直没有表示他可以离京,萧善在王府等了又等,最后还是亲自去见了皇帝。 皇帝一直比较勤劳,这些日子心绪不好,嫌朝堂上吵闹的厉害,愣是连着几天都没有上朝,弄得人心惶惶,连折子都不敢轻易上奏了。 萧善求见,皇帝自然知道他前来的缘由。 皇帝本来不想见他,但沉默了下还是让人进殿了。 让萧善起身后,皇帝就那么盯着他,盯了许久,皇帝开口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离京?” 萧善一脸讶然道:“父皇都给儿臣封地了,难不成想要收回?父皇金口玉言,儿臣可不会把封地还回去的。” 皇帝瞪了他一眼:“朕什么时候说要把封地收回?朕就是在想你现在一个人拖家带口跑那么远的地方是不是不太合适。谢追还有身孕,至少等孩子生下来再走也好。” 萧善看着难得说温情话的皇帝笑道:“父皇,儿臣有了封地,还一直住在京城,难免被人指指点点私下议论。再说生了孩子,孩子还小更不易动,这样拖拖拉拉又是一年。还不如趁着天暖离京,也能早些到地方。” 其实皇帝心里明白,萧善想早日离开,还是在为萧锦着想。 因为身份被挑开,处在难看尴尬之地的是萧锦。萧善在一天,就会提醒其他知道事情真相的人萧锦尴尬的身份。 萧善和萧锦也许不会在意,可时间久了,就会让其他人起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萧善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早日放他离开也好。 只是皇帝心里到底还是有点舍不得,萧善去了云南,父子二人再想见一面就难了。 皇帝也不是圣人,有时也会想,如果当初兰妃没有换孩子,那萧善会成为太子,那他用心培养的就是萧善,如今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皇帝知道这个想法很危险,时间久了对萧善和萧锦都不好。 这个道理皇帝明白,萧锦和萧善也明白。 情义经不起消磨,这也是萧善急切想离开京城的原因。 只是那样的话,也许就没了今日萧善和萧锦之间的情义。 皇帝把心底的想法扫空,他望着萧善道:“皇后和兰妃都想见见你,你若愿意去见,那就见,不愿意那就算了。”对别人来说,自然见不到她们,但萧善例外。 萧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望着皇帝郑重道:“父皇,二哥是个好太子,日后会成为一个好皇帝。当然,这一切都需要父皇的用心教导。” 言下之意,皇帝对萧锦应该像往常一样。 皇帝冷哼了声:“你以为朕会拿天下开玩笑?朕自然会好好教导太子。” 萧善听了这话弯起眼帘,有了皇帝的保证,那他离京之后也不用太担心萧锦。 皇帝看着这个儿子,再一次在心底感叹,萧善对皇位可真一点想法都没有。 这样的人少见,反而更加真诚。 萧善又道:“那父皇,儿臣离京的事?” 皇帝挥了挥手道:“这事需要钦天监看日子,你回去等着吧。” 萧善苦下脸不情不愿的行礼离开。 等他走后,皇帝叹了口气,然后召来常乐道:“到朕的私库里看看有什么东西是萧善喜欢的,挑些出来给他送去。” 常乐笑道:“王爷最喜欢一些真金白银之物,皇上不如多赏赐些金银。” 皇帝白了他一眼:“朕难道不知道?朕的意思是送他一些能镇宅的宝贝,毕竟要到那么远的地方,日后朕想赏赐个东西都难。” 常乐恍然,道:“皇上慈父之心。” 皇帝哼了一声。 他不是慈父,更多的是皇帝。 所言所行所要考虑的事都是站在一个帝王的角度。 萧善本来想直接离京,不过想了想,他还是去见了皇后。 他要走了,有些话还是说开的好,要不然一直惦念着容易惦念出灾祸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太累了,今日更的有点少哈。 2(我在古代当咸鱼); 82、082 (我在古代当咸鱼); 皇后听到萧善前来时, 第一反应是心一缩。这些天她一直想见萧善,可真当人到了跟前,她心里格外慌张, 甚至升起了一种不见的念头。 不过她还是把这些负面情绪都压了下去,她要去见萧善, 这个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孩子。 萧善见到皇后时的态度仍旧和以前一样。 皇后静静的看着他, 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撕裂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她想让萧善承认自己的身份堂堂正正称呼自己一声母后,另一部分在萧锦那里,到底是自己疼了这么多年的人, 哪怕知道了他的, 皇后也没办法一下子就不认萧锦这个孩子。 但面对萧善的平静, 皇后心中生出一丝愤恨。如果从一开始萧善就是自己的孩子, 那该多好。 事到中途,萧善和萧锦身份突变。她这个母亲差点杀了自己的亲生孩子。 如今就算事情明了,她和萧善之间的感情根本没办法修复。 她对萧善动过杀心,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萧善心里要是没有一点隔阂,那是不可能的。 而现在更可笑的是萧善不肯认回自己原本的身份, 在外人面前她还是萧锦的亲生母亲, 只因为要维护萧锦的太子之位。 想到这些, 皇后的心情十分复杂,她想兰妃到底赢了。 她认不了自己的儿子, 还要把兰妃的儿子当做嫡子,眼睁睁的看着萧锦登上帝位。 其实她心里更明白, 萧善如果真的要和萧锦换回身份,局势就会变得更加复杂。先不说朝臣对萧善如何看待,单说顾家就是一团乱麻。 说句自私的话,这些年在她和兰妃的暗示明示下, 顾家那些人从未重视过萧善,从来没有为萧善做过什么,此时自然也不希望他坐在那个位置上。 人心就是这么复杂,没有事的时候口口声声嫡子为尊,真出了事,利益为先。 “娘娘心里对二哥真的只有怨恨吗?多年的养育之恩难道说丢就可以丢吗?娘娘为了二哥连命都可以不要,现在一点情谊都没有了吗?”萧善看着失神茫然怨恨纠结集一体的皇后问了句。 皇后看着他神色复杂。 萧善平静的道:“我若对二哥有怨,娘娘夹在中间为难,如今我对二哥根本没有怨恨,娘娘为何不放宽心。” “娘娘是聪明人,日后这个天下是二哥的,娘娘如今是皇后,以后便是太后。若一直拿这些消磨同二哥之间的感情,实在是得不偿失。” “更何况我很快就要南下,娘娘若心里真为我好,就该稳稳坐在那个位置上,而不是满心抱怨。” “我同二哥感情深才有了真相大白的一天,如若不然,我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丢了性命。我和二哥都很珍惜彼此之间的情谊,日后肯定也会有人不断在二哥面前拿这些事挑拨。但只要不是他在意的人,这些挑拨根本不会在二哥心里留下痕迹。” “所有人都觉得我受了委屈觉得我可怜,可我并没有这种感觉,希望娘娘也一样。我去了云南更要在这方面劝慰着父皇,万万不要拿这些事点火。” 皇后的身体晃悠了下,她明白萧善的意思。理智上明白这样对所有人都好,感情上接受起来却有些困难。 不知道真相前,她恨不得立刻杀了萧善。知道了真相,她恨不得杀了自己。萧善在此刻对她也不过是一口一个娘娘,而非母后。 萧善道:“我也没想过让娘娘一下子接受,只是娘娘日后听到任何有关我在云南的消息,还望多想想今日的话,沉下心来才是。” 皇后抿了抿嘴,她深深吸了口气,开口说了今日第一句话:“这就要走?” 喉咙有些沙哑,似乎带着莫名的水汽。 萧善点了点头:“圣旨已下,早走晚走都一样。” “那……那还会回来吗?”皇后红了眼圈问道。 萧善轻笑了下:“来年孩子大了就会带他回京认人。” “那就好,那就好。”皇后狠狠点着头道:“你说的我心里明白,我以前做过很多错事,以后肯定不会害你再次陷入绝境中。” 萧善特意前来说这些话,她要领情,而不是辜负这份心意。 萧善和皇后也没别的话说,他给皇后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也许有人觉得皇后可怜,可在这个皇宫里谁又不可怜。 被欺骗的皇后可怜,被拉入宫为皇后固宠的兰妃也可怜。 但可怜并不代表不可恨。 萧善身为当事人,并不想因为可怜就装作往事没有发生。 毕竟他差点成为这场事故的牺牲品。 他真要出了什么事,那真正可怜的就是谢追还有他们那个未出生的孩子了。 到时,谁又能为这些事负责。 萧善从皇后那里出来后又去见了兰妃。 兰妃穿着朴素,她并没有和往常那样哭哭啼啼。 她望着萧善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例如,她对萧善并不是一点关心都没有。 很多时候,在他的利益和太子没有冲突时,她并没有想过要害萧善。 她也希望太子顺利继位,萧善做个闲散的王爷。 可种种都抵不过她心中的恶意。 她记得自己当初散播流言时的说法,她看到了一双手推了萧善。 现在她看清了,那是她的手。 她一直否认,可事实如此。 兰妃看着萧善,她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萧锦知道,是看到了,只是看的不真切心中难免有疑惑,需要加以求证。 萧善呢?他背对自己,又如何得知呢? 萧善听到问话笑了下轻声道:“我当了你那么多年的儿子,你喜欢的熏香我还是知道的。” 他踉跄往前冲时,闻到了清淡的味道,而且他能感觉到推他的那双手很小很轻巧。 当日他昏迷时对着谢追说自己很疼。 不只是伤口,更多的是他心疼。一瞬间,他看清了自己身后几人的站姿,他怕自己的怀疑成真。 在萧锦没做出反应前,他心里的煎熬从未说出口。 有些事太不值得推敲。 他相信自己和萧锦的兄弟之情,也怕这情谊比不过权势。 看兰妃想明白了自己的话,萧善准备离开。兰妃在他身后急切的问:“你不后悔吗?” 不后悔放弃嫡子身份太子之位吗? 萧善没有回头,他又笑了下道:“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那个位置。当时猎场,就算你不推我我也会去救二哥,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我二哥。” 兰妃咬着嘴唇,她看着萧善离开的背影,眼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知道,他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萧善出宫后,终于觉得空气新鲜了起来。 他突然很想念谢追,迫切的想回去见见这人。 只是不巧的是,他心急火燎的回到王府,谢追却去了谢家。 他满腔热腾被空荡的院落吹成了冰窟窿。 作者有话要说:  该去云南了。 云南会写,但不会写太长。 2(我在古代当咸鱼); 83、083 (我在古代当咸鱼); 谢追从谢家回到王府, 刚推开房内就看到了一个哀怨的人,这人还有着一双哀怨的双眸,此时他正用这双哀怨的眼眸静静的瞅着自己。谢追被瞅的心底起毛, 不由的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一番,不知道自己在哪方面把人惹成了这模样。 谢追没发现自己身上的毛病, 他抬起头无辜的看向浑身散发哀怨之气的萧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是事情进行的不顺利吗?”除此之外, 他实在想不通萧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于是他又道:“不能立刻出京也没关系,等孩子生下来再去云南就是。”尽管他也很想离开,而且已经去谢家同父亲大哥说了这件事。 谢随体内的毒素需要慢慢排除, 而且能做这件事的还是北戎王爷的庶子。没被北戎人察觉也就罢了, 若被他们查到, 那牵扯的事情就太多了。 还不如同他一起南下, 离北戎远远的。 至于谢沉,恢复谢家名誉光宗耀祖的事就交给他了。 谢随和谢沉对去云南都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比较担心他的身体。毕竟他现在身体特殊,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长时间奔波。 还好,谢追很快说服了他们。如果情况有变动, 那他仍旧说服他们就是。 谢追想着这些, 只听萧善语气寂寥道:“事情很顺利, 我们很快就能离京了。” 嗯,顺利, 嗯?顺利? 谢追满眼疑惑,既然顺利, 那萧善为何是这表情这语气?整个人就好像被抽空了,完全没了往日的精神气儿。 萧善看到谢追的表情,他走上前把人拉到桌子边坐下,然后低声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着重说了自己回家没看到谢追的心情,那是一个哇凉。 他所说的这一切总结成一句话就是,他很想谢追。 在谢追记忆中萧善一直是活气的,好像天塌下来他的眼睛都是明亮的,人是鲜活有气息的。他还是第一次听萧善抱怨这些,很普通的抱怨,但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谢追听得是既好笑又心动,他抓着萧善的手道:“你知道我在那里,直接过去寻我就是了。” 萧善长长叹了一口哀怨之气,他垂下眼角道:“我是想啊,但我们离开后,你同大哥就见的更少了。我要是去了,你们兄弟之间说话也不方便。趁着在京城,你多同他说说话也好,省的我们走后他心里惦记。” 谢追的心像是被谁用一根羽毛轻轻拨弄了下,又痒又麻。 人人都说萧善不学无术,可他知道,这人的温柔一直体现在各个方面。 这人最会为别人着想,只要他认同的人,温柔刻在了骨子里。 说实话,他同萧善成亲时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人人都说皇亲国戚顽劣不堪,而谢追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捡到一个宝石。 “谢家也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父亲和大哥不会在意的。”谢追望着耷拉着头的萧善说了句,然后他看到笑容和阳光铺满这人的脸颊。 一切都明亮起来,哀怨之气尽消。 萧善笑嘻嘻道:“那等大哥的眼睛彻底能看到了,我就上折子离开如何?” 谢追点头:“好。” 他们之间的相处同其他人家很是不同,别人家都是男主外夫郎或者妻子主内,可在他们家很多时候遇到需要选择的事萧善都会同他商量着来。 萧善和谢追都习惯了这样相处,在别人看来也许不可思议,可在他们看来是最合适最舒服的一件事。 谢沉眼巾很快就要取掉了,在那之后他们在离开也能更加安心。 萧善把能考虑的事情都考虑好了。 谢沉摘下眼巾那天,萧善和谢追也赶到了谢家。 自打知道萧善和谢追要离京去云南,谢沉就不想摘下眼巾。他心里知道,只要自己看不见一天他们就会晚一天离京。 只是心里虽然有了这一方面的想法,但实际上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按照时间摘下来眼巾。 他不可能为了自己自私的想法把谢追留下,那样对萧善和谢追不公平。 再次看到世界的模样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谢沉睁了睁眼,一开始并不适应光芒,看什么都模糊的很,他睁了一下立刻又闭上,眼角还流下了生理性的眼泪。来回这么几次后,他才彻底睁开双眼。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包括萧善在内。谢沉把眼前的人来回看了一遍,眼神还是如以往一样没有光彩,谁也不敢开口问情况。 谢沉的视线落在萧善身上时,他眼中终于有了动静,双眸灵动起来,他沉声道:“王爷。” 萧善放下心,他笑道:“好了。” 谢沉点了点头,然后他看向谢随,看到谢随的一刹那,他眼圈红了起来,然后他跪在谢随面前道:“父亲,孩儿不孝,让你受苦了。” 谢随忙扶起他道:“胡说什么,若说受苦,也是我让你们兄弟二人受苦了。” 谢沉并未拘泥形式,他顺着谢随的力道起身,然后看向谢追。谢追同他记忆中的模样已经变了,变得更加坚毅和沉稳,他朝谢追笑了下道:“你长大了。” 他没看到谢追一天一天变了模样的情形,可他并没有错过谢追的成长。 谢追道:“大哥每年都要年长一岁,我若一直是一个模样,那就要吓到人了。”他同萧善一起时间久了,有时也会说一些俏皮话。 只是他用很冷硬的表情很深沉的声音说着这种话,总给人一种反差感。 谢沉笑了笑,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古宁身上。 古宁是他失明后跟在自己身边的,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人。 古宁站在那里表情冷冷的,看着就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谢沉朝他笑了下道:“古宁,这些年辛苦你了。” 古宁神色淡淡语气淡淡:“不付银子我护你,何谈辛苦。” 他话音落下,心中有些懊恼,自己的语气似乎太过冷淡了,可他并不会说好听话。 一时间,古宁第一次觉得自己太过嘴笨。 好在谢沉了解他的性子,说道:“自然是辛苦,不过日后我会给你涨工钱。” 怎么不辛苦,几年如一日的照顾一个看不见的人。 他也有脾气不好的时候,古宁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 古宁哦了声,算是同意了他这个说辞。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咱们一家人好好庆祝庆祝。”谢随最后拍板决定。 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 这天,谢府热闹非凡,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谢随甚至不顾众人的劝说喝了一杯酒,他只说自己高兴,说两个孩子都好好的,以后到了地下,他也能毫无愧疚的见早逝的妻子。 谈起过世的人总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 萧善很快岔开了话题,怀念故人是应该,面向新生活也应该。 几人顺着话题聊起了别的,心情都很不错,下次再见,谁也不知道是哪一天。 悲伤难过什么的都留给明天,今朝只需要开怀。 在谢家相聚一晚后,萧善就上折子去封地。 皇帝把折子压了两天才批复,说钦天监说的十天后出发最合适。 十天的时间,萧善一趟一趟的入宫,差点把皇帝的私库给搬空。他是想到什么都会问皇帝要一些,例如想到谢追要生孩子,千年人参什么的自然需要准备一些。 想到生下孩子不知是男是女还是小哥,皇帝私库里的小哥能用的玉簪玉佩女子用的头面男子可用的玉佩什么的又会同皇帝开口。 萧善还口口声声说,孩子带着这些远在云南都会想到皇爷爷的恩典,这多赏赐点东西,能拉近孩子同皇帝之间的祖孙之情。 想到谢随的身体,萧善又开口要一些名贵药材,毕竟谢追以后也要调养身体。 药材是万万不可少的。 当然一些名贵的摆件器物也必不可少。 皇帝就看着萧善找各种借口问自己要东西,终于在萧善开口说要带走个太医时,皇帝受不了了,恨不得他马上消失在自己眼前。 每个王府都有大夫,可萧善还不放心,大夫这类人,自然是多多益善。 萧善看皇帝冷冷的看着自己,他忙道:“父皇你想,从京城到云南路途遥远,没个太医儿臣也不放心谢追的身体啊。父皇用惯的人儿臣不敢动,父皇只需赐给儿臣一个没什么太多牵挂愿意跟着儿臣去云南的太医就好。” 皇帝斜眼看他道:“怎么,听你这话,还想把朕用惯的御医带走?” “没有,没有,儿臣哪敢这么不孝。”萧善道。 皇帝冷哼:“你不敢,你都快把朕宫里的宝贝都搬空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萧善想了想,自己要的东西是有点多,他抿着嘴干巴巴的看着皇帝,一句把东西还回去的话都不说。 皇帝看他这模样不耐的挥了挥手道:“行行行,都依你。还有云南虽是你的封地,但你去了人生地不熟,当地的官员都是人精,说不定会糊弄你。朕会给你三千卫兵,也好一路护送你们的安全。” 萧善问:“那以后养三千卫兵的银子谁出?” 皇帝心口疼了起来,他指着大殿的门道:“你给朕滚出来,你偌大的云南封地难不成还养不起三千卫兵?” 言下之意,这银子得自己出。 萧善有些肉疼,三千人,一天光吃喝就是偌大的一笔支出。 但一看皇帝的脸色他就知道这事没商量的余地,为了怕把皇帝惹的更毛,萧善从善如流的告退了。 等他走后,皇帝嘀咕了句混账东西这么抠混账毛病。 常乐在一旁心想,这还不是你自己惯出来的混账毛病,换了旁人谁敢这么蹬鼻子上脸,整个大周也就萧善一个。 萧善离京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陆陆续续的东西从王府落在马车上。 他这些东西堪比世家女的十里红妆,甚至可以说是有过之而不及。毕竟他这里面很多都是实实在在的宝贝,随便一个都价值千金。 到了这个时候,萧善看着威风凛凛的卫兵,心道还好他有三千卫兵。 路上万一有不长眼的毛贼敢打劫他,那他们可碰上硬骨头了。 萧善和谢追坐马车,谢随在另一辆马车中。 等东西准备好后,萧善带着谢追出发了。 走至京城十里外的送别亭中,萧善看到了亭子里坐的人,有萧锦、萧羡,还有谢沉。 他和谢追从马车下来,走到萧锦三人面前萧善笑嘻嘻的同三人打招呼。 萧锦看着他,一直没有说话。 谢追知道两人有话说,便同谢沉站在一旁说起了告别的话。 没人理会的萧羡撇着嘴站在了亭子的另一个角落,他也不知道自己抽什么风,竟然想着前来送萧善。 2(我在古代当咸鱼); 84、084 (我在古代当咸鱼); 看着一直沉默的萧锦, 萧善嘟囔道:“二哥,我都要走了,你还皱着一张脸?难不成你要让我以后一想起你就是这张苦巴巴的脸吗?” 萧锦听闻这话白了他一眼道:“我倒是想笑, 可我根本笑不出来。” “那还是算了吧, 不想笑就不笑,强颜欢笑最是难看不过。”萧善改口道。 萧锦都快被他这话给气笑了,他道:“你一走这么远, 以后想见一面都难了很多……我知道你懒散,但到了云南后要时常往宫里来信, 也好让我和父皇知道你在云南过得怎么样。” “这是自然。”萧善理所当然道:“父皇虽把云南划给我做了封地, 但那些官员的品性如何我也不知道, 万一有我搞不定的官, 我自然要给你和父皇写信告状, 到时二哥和父皇得帮我出气。” 萧锦道:“若真有这样的事发生,我定亲自前去云南帮你把这些不长眼的官员给废了。” 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很认真,语气还有几分不易觉察的狠辣。 短短几个月身边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是人都会有点变化, 萧锦也不例外。 萧善弯起眼角笑了下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二哥到时一定要护着我。” 萧锦不知道他这话是单纯的指刚才的话还是指日后。 毕竟现在就有人在他耳边一直说着蛊惑之言,什么王爷拥有封地就会有私兵, 在封地上就会有自己的税收和官员。 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时间久了, 人心变了,封地便会变成愈发不听从朝廷调派,封地慢慢的会变成一个只听王爷话的小国。 那日后皇帝的天下中便有了一个国中国。 历代史书上有很多这样的事,封地上的王爷,一举攻下京城, 成为新的天下之主。 更何况萧善的条件远比他人,以前有几个王爷就有几块封地,人人都想成坐上那个位置,成为四海来朝的皇帝。 拥有封地的王爷太多,争夺也多,人心便不齐。人心不齐,便是最大的破绽,很容易被击败。 可如今,整个大周只有萧善一个王爷有封地。 萧锦身边的人说萧善有心计有手腕,他哄着皇帝给自己一块封地,肯定居心叵测。 这些人不知道那些阴私之事,他们看皇帝给萧善封地,以为他也想要那个位置。而萧锦知道,萧善根本不想要这个人人眼红的位置。 只是很多话他和皇帝都不便明说,只把折子直接打回去。 当然世事变化无常,也许几代过后,人心真的变了。 可那都是以后他们看不到的事,现在他和萧善之间的情义不变,后世如何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 萧锦心里想着这些,嘴上却道:“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 萧善点头:“这是自然,二哥知道我向来不爱委屈自己,到了哪里都一样。” 萧锦道:“这也是,这样挺好的。” 看他叮嘱完自己,萧善道:“二哥也好好照顾自己。二哥是父皇寄予厚望之人,他人的闲言碎语以后不要放在心上。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二哥也是人不是圣人,不要背负太多自己不该背负的东西。” “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二哥你的错,所以我不在乎,你也不在乎,其他人就随他们怎么想吧。二哥做好太子,不辜负父皇的期待就好。” 萧锦的心一跳,他知道萧善这是在告诉自己,以后皇后或者是知道内情的人说了什么不要放在心上,他不需要因为过去那些事给自己背负上枷锁。 萧善一直都这样,会尽量为自己想到所有的事。 秘密被揭开前,他把淑妃和萧艺的老底给掀开,让皇帝少了一个可以扶上太子之位的人。 临走前,他又去见了皇后和兰妃,他们之间的谈话萧锦闭上眼都能想到。 现在更是在开解自己。 到底是萧善帮他良多,这样的兄弟,他怎么可能辜负。 萧锦看着他用很轻声说道:“那临走之前我想喊你一声哥哥,这个身份,我还给你一会儿,哪怕就两个字的时间可不可以?” 萧善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然后低声道:“好啊。” 萧锦动了动嘴,小声喊了两个字:“二哥。” 萧善的脸皮一抽打了个寒战道:“听着挺别扭的,果然称呼不对,不适合我。” 萧锦满心的忧伤被他这抽动的脸皮给打破了,他收起脸上的表情,定定的看着萧善。 萧善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像是一个大哥,他干咳两声,用手拍了拍萧锦的肩膀道:“既然你喊了我,那就要听我的话,刚才我说的都要做到。” 萧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觉得自己被萧善刚才的话给蛊惑了,这么相处是挺别扭的。 萧善很利索的收回手,然后语气欢快道:“二哥,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萧锦嗯了声。 正所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离别是个令人伤心的字眼,但要离开的人是留不住的。 萧善又看向萧羡,他道:“你还小,莫走错了路。昭仪娘娘的心思都在脸上写着,这次被人算计能洗脱冤屈是幸运,若有下次可没人救得了她了。” 萧羡秉着脸,在知道是淑妃和萧艺陷害自己母亲时,他根本不相信。 他去见过萧艺,不过他并没有见到人,雍王府门前萧艺只让人给他带了句话,让他以后多保重不要相信其他人。 他母亲被放出来后,也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和打击。 她一直以为自己有手腕有谋略,结果没想到自己在淑妃这个佛气满身的人眼中只是个替死鬼。 甚至那次太子妃因孕也有淑妃的手笔,淑妃惯会收买人也会,那些被她收买过不起眼的太监和宫女,在某些时候就会成为一个最大的杀气。 想到母亲的颓败还有对自己的无视,萧羡不知怎么的心里松了口气还有点可怜她。 此时听了萧善的话,萧羡想冷哼一声,不过看到一旁萧锦如霜般的目光,他木着脸说道:“知道了,多谢三哥的教导。” 萧善笑了两声,还想说什么时,身后传来马蹄声。 他回头一看,只见萧荣正骑着马一脸不情不愿的往这边走来,看到亭子里一群人都朝自己看来,萧荣的脸扭曲了下,然后他翻身下马,嘴角噙着冷笑朝萧善看去。 就他那眼神,看萧善就跟看仇人一样。 萧善早对他这眼神免疫了,反正他就是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吃了自己。不过萧善是万万没想到萧荣会前来送自己,他一脸惊喜道:“大哥你这是也舍不得我走?” 难不成萧荣这个大哥对他爱的深沉?他竟然没发现。 “你胡说什么呢?”萧荣跟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我什么时候说是来送你的了。” 要不是顾玲珑一直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说什么萧善离京,他这个做大哥的就算做样子也该前来送他一程,至少要表现给世人和皇帝看。 也就最后这句话打动了他,要不然他才不会来呢。 他一路走的很慢,原以为萧善已经离京了,没想到人还在,甚至还同以往一样是那种口嘴里吐不出的人。 萧善看着萧荣这表情,他拉长声音哦了声笑道:“是,是,我知道了,大哥从京城来着送别亭不是来送我的,而是纯属路过路过。” “知道就好。”萧荣冷哼道,他就是路过。不过这话从萧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让人那么心生火气呢?而且眼神也怪异的厉害。 萧荣知道自己被看穿了,不过没关系,只要他不说自己是来送行的,萧善就不能确认他是来送行的。想出这个法子的萧荣有些得意,他轻慢的道:“虽是路过,不过既然看到三弟还没走,也是要送一送的,免得有人给父皇告状说我这个做大哥的不懂人情世故。” 萧善还真没见过自我催眠这么厉害的人,他笑道:“大哥说的是。” 萧荣看他没怼自己,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加各种警惕之心,总怕萧善还有后招。 那厢谢追和谢沉也说完了话,萧善朝谢追笑了笑,然后他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走了。” 萧锦招人送来一坛酒,然后在几个碗里都倒了些。 几人站在亭子里一起举起碗喝了下去。 很多未曾说出来的话都藏在了酒里。 一碗酒喝下,萧善拉过谢追的手就离开了。他背对着众人,朝他们挥了挥手道:“等孩子出生后我会回来看你们的,到时候别忘了备上见面礼。东西若是不贵重,我们可不要。” 身后几人听闻这话脸色各异。 萧荣撇嘴哼哼道:“你的孩子出生后不久,我的嫡子就会出生了。给你的礼不还得还回来,得意什么。” 萧善拉着谢追进了马车是听不到这话,亭子里的其他人听了这话瞅着他,心道,得意的是你吧。 萧荣挑眉,他就是得意。 他现在可是有嫡子的人了,然后他看向几人。 萧荣这一看就怒了。 谢沉未成家身体还有些虚古宁扶着他,他一直想着自己的身体还有远去的谢追和谢随,对萧荣这炫耀不理解。 萧羡还小根本不懂。 至于萧锦,他的眼睛从来不看萧荣,这个时候更是如此。他望着朝远处行使的卫兵,和被卫兵护佑的马车,心思陡然远了。 萧荣看着这群人,越看越生气,心里的火快把自己给烧起来了,但由于萧锦这个太子在,他心里就算再怎么有火,也得忍着。 萧荣很烦躁,他突然很想见顾玲珑,每当他烦躁的时候,顾玲珑总能平息他的火气。也是,对着顾玲珑总比对着这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人好。 想到这些,萧荣说了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就骑上马离开了。 萧羡看着他怒火冲天的背影讶然道:“大哥怎么就走了?” 这问题谢沉不好回答,萧锦心不在焉道:“大哥一向喜怒无常,可能是说到了孩子,他回家看孩子去了。” 萧羡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马车里,萧善看着有些失落的谢追道:“别难过,以后咱们每年都回来。以后还可以邀请他们来云南,大家还是能见面的。” 谢追抬眸握住他的手道:“好,每年都回来。” 京城有很多让人心酸的事,也有很多让人厌恶的事,可这里还有亲人,还有值得惦记的人。 往后的路,无论有多长,这里的人和事都是一个令人牵挂的地方。 而现在,他们要去新的地方,京城的人他们不会忘记,未来属于他们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24 21:38:09~2021-05-26 20:1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的小天使:叫我小纯洁 2个;海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nna 10瓶;阳台君 7瓶;叫我小纯洁、是北北吖 5瓶;叽里呱啦、时雨、swydw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我在古代当咸鱼); 85、085 (我在古代当咸鱼); 萧善说以后每年回一趟京城, 结果第一年就食言了。 云南离京城有那么远的距离,若是快马加鞭他们很快就能赶到。可那时谢追有身孕,顾及着谢追的身体, 他们也只能慢慢前行。 还好云南是萧善的封地, 他们不是去赴任的官员,在规定的时间赶不到地方就要受到处罚。再者他们随行的还有御医时宴,这一路上他也出了不少力。 更幸运的是谢追的身体状况很好, 除了在猎场那些日子,谢追因孩子受了很大的罪, 每天吃不下东西不说还总会吐。 后来许是因为萧善受伤, 孩子体会到了谢追的心情, 所以一直没怎么闹腾。这一路上孩子没怎么为难谢追, 萧善心里一直默念这个孩子是个小天使。 不过这并不是说谢追不难受, 相反有孩子的人身体肯定有很多不适,谢追也只是相对而言要好一些罢了。看着谢追,萧善有那么一瞬有点后悔离京,早知道他就等孩子生下来省心后再一家人一起去云南。 谢追知道他的想法, 他笑:“就算呆在京城该难受的还是会难受啊, 这是没办法的事,所以你计较这些没用。等到了云南, 一切就好了。” 萧善知道这些是宽慰自己的话, 他握着谢追的手没有说话。 萧善不是个喜欢劳民伤财的人, 但这一路,他几乎很少带着谢追在野外扎营。 有时即便错过了驿站和城镇,他们也会在农家住宿。 当然,为了避免过度扰民,除去随身侍卫和吉安等贴身服侍的人外, 其余人都在野外扎营。 即便是这样,在他们离开后,还有地方官员上折子说厉王扰民。 折子到达皇帝御案后,萧善等人早已经离开当地几天了,皇帝看着折子,大笔一挥,批注到,厉王已是云南王,下次上折子要把称呼搞清楚。 话并不是这么直白,但意思就这么个意思。 也有人往萧锦那里递闲话,萧锦更直接,他:“三弟从小就没吃过苦,这次又带着有孕的王君,他不想露宿野外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谁愿意让自己的王君和未出生的孩子跟着自己受罪?再说,他住宿没给银子还是做了恶事?需要这么被惦记着吗?” 众人看萧锦不悦,也就不往这上面提了。 还有一些比较有心思的人看到这一幕,心思动了动。 太子妃被废,东宫一直没有女主人。萧锦虽然暂时没有太子妃,可这是早晚的事。 有这个心的官员一直在这方面摸不准萧锦的心思,也找不到什么机会。 现在隐隐的,也许同太子多提提萧善多说说他这个弟弟的好话就有了让太子认识、记住自己的机会。那以后立太子妃,自家女儿也就有了入选的可能。 有这个心思的人很快转变了心态,他们要和萧锦提萧善,不但提还要同仇敌忾的提。 于是萧锦突然发现,有天同自己提萧善的人多了不少,而且都非常热情对萧善都是正面的评价。萧锦对此一方面是高兴,觉得终于有人看到了萧善的优点,另一方面则是在想,这些人对这么热情,难不成是有心去云南做官,以便得到萧善的赏识?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还真要考虑下,毕竟萧善培养一批完全属于自己的臣子也不容易,他可以把这些人送去帮他一把。 后来还真有人被萧锦派到南下做官,虽不在云南地界,但离云南不愿。 从另一方面说明,俗话说得好,揣度上位者的心思是一门学问,就算揣度成功了做事也要有个度,要不然得到的结果和实际所想自然是千差万别。 这些萧善都不知道,他们晃晃悠悠在路上晃悠了近两个月的时间,终于到了云南。 到了地方,往各州府送了印信,让他们不必迎接,萧善直接带人回了云南王府。 这云南王府以前太宗御驾亲征时曾住过,后来的皇帝都没有亲自打过仗,这院子就封存了起来。皇帝原本想给萧善重新修一座王府,萧善觉得太麻烦太费时费力,于是皇帝就把这院子修整一番给了萧善做王府。 萧善是唯一一个有封地的王爷,又是皇帝亲自下令让云南官员修整的,这王府里的一草一木都精致异常。 萧善没工夫欣赏王府,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他和谢追坐了这么久的马车,如今终于可以放下心好好休息了。萧善让人准备了热水,两人洗了个澡就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觉。 至于那些上门拜访的官员,吉安直接拦了下来,只说萧善现在谁也不见。 等整顿好,萧善会给各位官员送上帖子,请他们来王府认认脸。 这些云南官员自然要琢磨萧善的心思,他们想要试探也想要知道萧善的爱好,所以在等帖子期间一直在用心准备礼物。 萧善到达云南的第一天,众多官员兴致勃勃,等了两天后看王府没动静,众人心里有点莫名,不知道萧善是给他们下马威还是想看看他们的气度。 于是众人耐下心等着。 等了七八天,王府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有很多官员心里觉得有点没趣,讨好萧善的心思也淡了不少。更有人觉得有萧善这个云南王和没有萧善这个云南王也没什么区别,他们该做什么做什么,萧善不管不问,老百姓也没觉察有什么地方不同。 半个月后,众人心态都回归了寻常,王府的请帖突然就送到了府上。 众人觉得萧善这是在给他们下马威,于是对待萧善,众人更是多了几分谨慎之心。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哈~ 云南的事写不长,很快就结束了。 文也快结束了。 2(我在古代当咸鱼); 86、086 (我在古代当咸鱼); 既是萧善相邀, 云南地界的官员自然没有不敢来的。他们不但要去,还要带着贵重的礼物前去,以免惹萧善不喜。 例如云南总督和各州府的官员带来的都是一些古玩物器, 至于字画是没有的。如今天下谁不知道最喜欢诗词字画的萧艺被过继给了雍王。 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这些官员不知道, 但身为一个官,同京城一些官员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联系。他们这群人中或多或少都听说此事同太子和萧善有关。 至于关联有多大,这就需要他们自己猜测了。 当然, 也有想走邪路的, 带来了家里的女子和小哥,想用美色或者才情试探试探萧善的为人。 毕竟萧善娶妻至今, 身边只有谢追一个王君, 如今他在云南可谓是说一不二,万一家人入了他的眼, 那一家人就可以跟着鸡犬升天, 前途不可估量。 拿人博眼球的人总觉得这世上的男人总会三妻四妾, 尤其是对萧善这些王孙贵族而言。哪怕萧善一直没这份心思, 可他们总觉得自己挑选的人能入他人的眼。 他们大多是抱着侥幸的心里, 心想着, 万一呢。 万一萧善就看重了自己带来的人呢,万一赶上了别人赶不上的好时候呢。 总之大家抱着各种心情前来参宴,结果宴会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 王府里别说歌舞了, 连个唱戏的都没有, 那些被带来准备惊艳全场的人根本没派上用场。 萧善在前厅接待官员, 谢追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接待内眷。 萧善看到众人的第一句话就是:“既然在本王的封地上做官,那就介绍下自己,也好让本王认认脸,免得走在大街上相逢不相识。” 于是从云南总督开始, 一个一个起身说起了自己的官职和姓名。 萧善对每个起身的人都点点头。 等所有人都轮流一遍,他笑了下直言道:“本王今日给诸位下请帖就是想让彼此认识一下,本王丑话先说在前头。在本王封地上为官,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谁要想给本王难看,那就别怪本王不给他面子。当然,若官做得好,本王自然会上书父皇为诸位请旨嘉奖。” 言下之意,云南虽为他的封地,但他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建个国中国,云南还是大周的疆土,云南的子民还是大周的子民。 “本王的性子想必你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一点,本王眼里容不下沙子,说话也不好听。父皇和太子都听习惯了,从来没说让本王改,你们也多担待点。” 众人听了这话有些无语,皇帝和太子对他都没半句责怪的话,他们这群人难道比得过皇帝和太子?他们有什么好说的,只能恭敬的说是是是。 这厢萧善在同众官员友好的谈话,内眷那厢一片沉默。 其实众人拜见过谢追后能说会道的总督夫人就开始想找个话题聊天,她先是同谢追介绍了下身边人的身份,其中不乏一些官员的正君。 原本想着谢追同为小哥,同这些小哥总要有话说。谁知谢追只是抬眼瞅了瞅人家,那么嗯了下就没音了。 总督夫人找了好几个话题来聊天,一群人愣是把场面弄得哇凉哇凉的。 看气氛实在是热不起来,总督夫人干脆也不吭声了,要不然只有她一个人在那里喋喋不休的说着话,也没个捧场的人,怪没意思的。 所以一群人就在那里默默的盯着地面,默默的喝茶喝茶在喝茶。 谢追喝了两杯茶后,吉安前来,他一脸笑的走到谢追跟前道:“王君,王爷让奴才问王君,可曾无聊?” 谢追沉声道:“告诉王爷,无妨。” 吉安脸上的笑不变,他道:“王爷说了,王府事多,但王君在自家王府里千万不能委屈了自己。王君高兴,王爷才会高兴。” 谢追点头:“我知道,告诉王爷放心便是。” 吉安行礼又朝众官员家的内眷躬了躬身才退下。 他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告诉众人萧善的意思,这云南王府里谢追做主。有别样心思的人都要收敛起来,谁惹了谢追不高兴,那萧善就会让她们不高兴。 大家看到这一幕自然各有想法,总督夫人在吉安退下去时抿嘴笑道:“王爷和王君的感情可真好。”虽然不想说话,但这个时候要真不说话也不合适。 她说完这话其实已经做好了谢追嗯一声的准备,结果谢追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她手边的果盘和糕点道:“这是府上下人做出来的正宗京城糕点,许夫人尝一尝看看同云南的糕点有什么不同。” 云南总督名许晖。 许夫人听了这长长一段话实在是很受宠若惊,她本以为今天在云南王府只能喝茶呢。 她心里若干想法,面上却是一脸笑意:“这是有口福了,我要好好尝尝。”说罢这话就拿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吃完后,她不住点头,只说好吃。 还笑着说要带回去一些。 这点小事,谢追自然满足她了。 其他人许夫人同谢追说上了话,心情很是复杂。只是一个王君一个总督夫人,哪个她们都得罪不起,于是只能坐在那里干笑。 云南王府这场宴会很别开生面,内眷捉摸不透谢追,官员那里倒是看清了萧善的本性。 可看清了又能怎么样,他们又不敢真的给萧善找不痛快,没看到人家王府内外有御赐的三千卫兵吗。真要把萧善给惹怒了,他们准没好果子吃。 一场宴会下来,众官员同自家夫人汇合后,交换了消息后,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王府夫夫二人都不好惹。 总督许夫人那里倒是得出了一个结论,萧善和谢追的感情很好,萧善看重谢追,谢追也喜欢别人真心实意夸赞他们感情好。所以只要不让谢追不痛快,萧善那里就好说。 要让谢追高兴,那在他跟前就不能耍一些内院用的手段,例如往王府后院塞人,做这样的事绝对是找死。 云南总督许晖道:“我看王爷这性子,日后云南的官员都得夹着尾巴做事。” 不夹着尾巴不行,谁让人家有个当皇帝的爹和当太子的哥。 许夫人抿嘴笑道 :“这样的性子也好,咱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 许总督点了点头:“来日方长,走着看着吧。” 不管怎么样,云南王府夫夫二人不好惹的事众人心里有了个底。 也没人随便往他们跟前凑。 以至于到谢追生产,王府里都是安安静静完全没有那些富贵人家的阴私事。 在谢追生孩子前,萧善把他那三千卫兵也给安排好了。 他留了一部分护卫王府,大部分人去开垦荒地,不开垦的时候就去蹭南境军的军营训练。 皇帝虽然把云南划给萧善当了封地,但南境军却还掌控在皇帝手里。 这也是为了避免一些军权变动的事发生。 所以萧善才没把卫兵编入南境军,只是蹭他们的训练地。 这样谁都找不出来错,他也能解决这些人的安置问题。 把这些人安顿好后,萧善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谢追身上。御医时宴说孩子出生前要多走路,这样生产的时候才有力气,而且不会太受罪。 萧善每天都会抽出大部分时间陪谢追散步,月份大了,走路都不是很方便,萧善就扶着谢追慢慢走。走一段歇一会,两人悄声说着话,平平淡淡的生活,但又格外的温馨。 谢追生孩子那天是六月初六,那本来是个很寻常的一天。 萧善还在跟谢追肚子里的孩子说话,说让他不要折腾自己的父亲,该出生时努力出生。 他说的一本正经,谢追听得有点无奈,他说:“你说这么多,他也听不懂啊。” 萧善很肯定的说道:“孩子是要多交流的,你同他说话说的多了,时间久了,他自然就能听懂了。”他说的是实话,据他所指现代社会,很多孩子还没出生就开始接受胎教。 谢追看的是一愣一愣的,他正准备说什么,肚子突然剧烈的疼了起来。 他脸色一变,死死抓着萧善的手道:“我好像要生了。” 萧善听了这话也变了脸色,他在心里设想过无数次谢追生孩子的场景,他以为他会很镇定,甚至会把一切都安排好,可真到了这一刻,他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 此时他心里只有无限的恐慌和不安。 人人都说生个孩子等于在鬼门关晃悠一圈,他很害怕。 萧善的手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不过在看到谢追苍白的脸和额头上的冷汗时,他猛吸了几口气道:“别怕,我们什么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去生。” 然后他把谢追给扶了起来,然后招呼人准备生产用的东西,在他曾经的设想中是抱着人往产房跑。可现在他不敢,他怕自己手不稳摔着谢追。 谢追看着他道:“我不怕,你也别怕。” “我不怕。”萧善沉声道。 谢追轻轻嗯了声。 把人送到产房,萧善很想进去陪谢追。 可谢追执意不肯,萧善不想刺激他,便道:“我就站在门口等着,你要是实在疼的厉害就骂我,狠狠的骂,那样就会有力气了。” 电视上都这样演,生孩子时妻子怒骂产房的丈夫。 如今他也愿意做这样的丈夫。 谢追听了这话朝他笑了下。 接生婆和时宴等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他们知道萧善宠谢追,没想到能宠成这样。 时宴突然觉得压力很大,他有种感觉,谢追要是有个什么问题,萧善肯定会把自己给宰了。 2(我在古代当咸鱼); 87、087 (我在古代当咸鱼); 虽然听时宴和产婆说了生孩子是个很长的过程, 需要耐心等待着,萧善作为个现代人,心里也明白这个事实, 但是他还是在门外急的团团转。 谢追在里面声不吭, 他忍不住问情况,因为电视上说生孩子很疼,般都忍受不了, 现在谢追声不吭是不是没力气了。 时宴听到问话不得不上前告诉他, 生孩子需要保存实力,前期若是直大喊大叫到了后面容易没力气。谢追现在还能忍, 所以不喊就对了。 萧善听罢连忙点了点头, 忙推着时宴让他回去看着谢追。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在谢追闷哼出生时, 萧善又忍不住了, 趴在门口问是不是没力气了, 需不需要用人参什么的。 时宴不得已又出门解释道, 这是好事情, 快要生了。 看着萧善脸焦急不安的样子, 时宴道:“王爷让人备些吃食来,王君趁着吃些也好补充些力气。” 萧善忙召来吉安让他去厨房盯着厨子做些可口适合谢追这个时候吃的东西,然后他继续眼巴巴的望着时宴。 时宴被看的心底起毛, 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王君身体好, 王爷不要太过忧心。” 他知道萧善最想听到的话是什么, 但他不敢做万全的保证。生孩子本就是非常有风险的件事,他能做的就是以个医者的身份尽量保证谢追的安全。 萧善也知道不能为难人,但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总想得到更多的保证。 最后还是谢随走上前对时宴道:“快去看王君怎么样了, 我和王爷在外面等着。” 时宴得了这话,忙进去了。 萧善还想说什么,谢随拉着他低声道:“你要是再这么紧张下去,谢追听到你的声音也会跟着紧张的。” 萧善望着谢随没有说话,很木然的被谢随拉到了旁。 谢随的身体经过几个月的调养已经好了不少,这有殷瑾的功劳也有萧善和谢追对他无微不至关怀的功劳。殷瑾就是救谢随的那个北戎王爷的庶子,殷瑾是他给自己起的名字,为的是不想被他人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谢随体内的毒还没有完全情理干净,发作时间比以前延长了很多,但是人还有些虚弱。 看着他这般镇定,萧善也勉强镇定了下来。 厨房那边很快做好了容易消化的吃食端了进去,萧善很想进去陪着谢追,但顾及谢追的想法他还是忍住了。不过他站在门口道:“谢追,我在。” 谢追在里面沉沉的应了声,然后道:“我知道你在,我真要忍不住会骂你的。”他不是个喜欢说笑的人,此时说出来的话也比较冷硬,但萧善愣是被他说笑了。既然谢追不想让他担心,那他就让这人安心。 他直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谢追的闷哼声,时宴和产婆的鼓励声,血水盆盆的往外端。 萧善听的听得抓心挠肺,看着血水眼圈都红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谢追的声音尖锐的响了起来。萧善的眼睛蓦然睁大了,谢追从来没有发出这么难耐的声音。 肯定是疼的受不了了。 萧善也忍得受不了了,他推门而入。 在那刹那,产婆高兴的声音传来:“生了生了……王爷?”后面的声音有些扭曲。 萧善没有看他们,直接奔到床边,谢追身上满是汗水,人还清醒着,房内飘着血腥味。 看到萧善进来,谢追讶异了下,然后他弯起眼角笑了起来。 萧善半蹲在床边握着他的手低声道:“辛苦你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后怕担忧欣喜种种情绪都包含在里面。 谢追摇了摇头,道:“王爷先出去吧,看看孩子。”现在被褥上还脏着呢,他身上也黏腻的厉害,他肯定很狼狈,都被萧善看到了。 萧善吸了吸气,他道:“你肯定很累了,我给你换了衣服你睡觉。” 谢追望着他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没有阻止他。萧善不在意,他自然不会把人往外推。 帮谢追换了衣服,床褥也换了新的,萧善在谢追额头上亲了下,又握着他的手道:“好好休息,我在呢。” 谢追也的确累了,再加上孩子生了下来他也彻底放下心,就很听话的闭上了眼。 没过多久,他就睡熟了。 萧善直盯着他,直到这时才动了动身体。 他把谢追的手放在被褥中,然后站起身走到外面看着哄孩子的产婆道:“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时宴和产婆本以为他把孩子给忘了,此刻看他提起,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产婆把孩子递给萧善时瞅了瞅他的脸色,心想看他心疼谢追的样子,对孩子肯定看重,于是她笑道:“恭喜王爷,王君生了个小哥,模样是等的好。” 萧善听了这话想也不想道:“小哥好,有赏。” 产婆这下是真高兴了。 时宴提着的那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萧善抱孩子的动作有些笨拙,很小心翼翼,刚出生的孩子并不好看,可他却觉得产婆说的不错,这孩子的模样是等的好。 像极了他和谢追。 谢追受了这么大罪生下的孩子,自然是最好的。他刚才心挂念谢追,但也挂念这个孩子。 这是他生命中最意外的两人,是他要护着的人。 时宴看到这情况,对产婆轻点了下头,他们悄悄退了下去。 谢追醒来时,萧善正握着他的手在床边趴着。 他微微动,萧善就抬起了头,看到人醒了,萧善笑道:“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谢追是有点饿,不过他张嘴说的却是:“孩子呢?” 萧善道:“刚睡着,我让奶娘把孩子抱过来。” 谢追嗯了声。 萧善走到门口,让人备膳,又把孩子亲自抱到床边。 谢追看着熟睡的孩子,眼神柔和。 他伸手想摸摸孩子的脸颊,只是手指刚碰到孩子的额头,小家伙突然哭了起来。 谢追的心抖,手以飞快的速度收了回来,他以为是自己的手指把孩子戳疼了。 萧善边站起身有点熟练的给孩子换尿布边道:“别担心,孩子尿了。”此时的小孩子是尿了哭,拉了哭,饿了还哭。 萧善很快换好了尿布,心里无比怀念现在社会的尿不湿。 等他把孩子包好再次放到谢追身边时,孩子已经再次睡着了。 谢追看着他却不敢再伸手碰他了。 萧善则拿起他的手往孩子额头上放,他道:“没关系的,多碰几下就好了。” 小孩子很小很柔软,谢追本来很慌,但被萧善握着他,他心里又安定下来。 抚摸过孩子的眉眼,他才注意到孩子眉间的朱痣,谢追道:“是个小哥。” 萧善嗯了声:“是啊,和你样是个小哥。” 谢追应了声,孩子是小子和小哥他都喜欢,因为这是他和萧善的孩子。 萧善自然也是这想法,他是个现代人,对有没有男孩并不执着。是小哥,他就好好培养,日后让他在这个社会更加顺利的生活,是个小子,也会如此。 反正身为他的孩子,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孩子出生后,府上虽然有奶娘,很多时候都是萧善和谢追亲自照料孩子。开始谢追还有些抗拒,在萧善的帮助下他很快熟悉了如何照顾孩子。 谢追并不觉得很累,因为萧善帮了很多忙。 当然,两人特别累的时候,孩子还是会交给奶娘带会儿的。 谢追休养身体的这个多月,萧善直同他住在起。 谢追倒也没赶他,心里只是盼望着时间赶快过,他能好好洗个澡。 萧善有时心很细,有时心却很大。 孩子洗三时,萧善并未让外面来参加,他主要是不想太麻烦。 外面等着送礼的人看到王府这情况也不敢轻易往里面送东西,萧善的性子他们还没摸准,所以都犹豫着观望着,听到王府传出的消息,众人都止住了去送礼的想法。 所以孩子的洗三礼很简单,不过谢随、殷瑾还有吉安等人添的礼可不少。 萧善和谢追也给添了份,甭管有没有这习俗,萧善表示,这是云南王府,他做什么都可以。 这孩子的洗三礼人虽然不多,但却很热闹。 这个时候的孩子最爱睡觉,抱出来会儿就睡着了。 萧善就把孩子给带走了,惹得谢随眼巴巴的望着孩子,只想等着孩子再长大点才是。 萧善是回到房内才突然想起件事,他这几天是又担心又欣喜,愣是把生了孩子的事忘了写信回应告诉皇帝声了。 于是他望着谢追道:“你给孩子起个小名吧。” 谢追没有多想,他望着熟睡的孩子道:“叫明明吧。” 萧善眨了下眼,突然想到很多数学题里的小明同学。 谢追不知道这个,他只是觉得在这个社会上,身为小哥总比男子要艰难些,他希望孩子日后遇到个人时能做到心明眼亮,不被人欺辱也不被辜负。 还有层意思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好比他和萧善的姻缘。 明也通冥。 希望孩子也能同他般,能够遇到生命中最好的人。 萧善在谢追睡后给皇帝写了封信,先是表达了自己的思念之情,然后告诉他自己的孩子出生了,因为直太过惊喜,所以晚了三天才写信给皇帝,说孩子是个小哥,让皇帝赐点礼物给孩子增添福气。 最后萧善表示,孩子的小名是明明,还写了些自己想出的大名,例如萧宝(是他和谢追的宝贝之意)、萧豪(要做个豪横的人)、萧雄(英雄豪杰之意)等,希望皇帝从中挑选个,也是孩子的福分。 萧善写完这个,又给萧锦写了封信。 他把给皇帝的信开头名称改了下,结尾删除了些起名字的事,然后放在起寄回了京城。 萧善把信寄出去就把这事给放下了。 他没想到的是信是同入宫的,当时萧锦正好在皇帝那里,所以两人同时看了信。 皇帝看到开头脸都黑了,萧锦也忍不住眉心跳。 萧善做事永远都是这样,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没告诉皇帝,若被人知道就是个把柄,可以说是目无皇帝,是大不敬之罪。 但他却会大大咧咧的说出来,除了□□帝外,让人抓不到点攻击的把柄。 萧锦很快看了信,他瞅了瞅皇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笑道:“三弟这孩子的小名起的真好听,小明小明挺有意思的,不知父皇打算给小明赐个什么名字以便上玉蝶?” 皇帝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萧雄?” 萧锦脸上的笑裂开了下,这名字也太霸气太土了点,典故都找不出来,皇帝这名字起的有点失水准啊。 “萧宝?”皇帝冷哼着又道,语气里是满满的不满。 萧锦瞬间明白了这肯定是萧善的意思,他干干的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皇帝把信拍在御案上愤怒:“当初让他好好读书,他不读,现在你看看他取的这是什么名?有点温雅气儿吗?还豪横之意,朕看他干脆给孩子取个名字叫萧霸王得了。” 这个时候萧锦是不敢随意插嘴的,皇帝还在那里气呼呼的说:“孩子洗三都过了,他才给朕写信,你看他心里还有朕这个父皇吗?” 萧锦把手上的信合上道:“父皇,三弟个人在外面,身边的长辈只有谢随,他们又都是粗心的大男人,遇到生孩子这种事,肯定慌得跟无头苍蝇样。萧善同谢追感情又好,面对这种情况定然是害怕慌乱急了。父皇就不要同他计较这些了。” 皇帝心底还是不悦,他看到萧锦手里的信抬了抬下巴道:“这事他也同你说了?” 萧锦点了点头,然后很乖觉的把信递了上去笑道:“他就这脾气,有什么事都藏不住,非得说出来才安心。父皇是最了解他的,看这字迹就是他亲自写的。三弟以前都笔都懒得拿,字写的歪歪扭扭,现在是做父亲的人,真长大了,都能耐下性子写两封信了。” 他说着说着只觉得皇帝的脸更黑了。 皇帝看着很熟悉的开头,只不过他的那封是父皇展信佳,萧锦的这个是二哥展信佳…… 看完萧善写个萧锦的信,皇帝只觉得喉咙里有口血想吐出来。 要是萧善在眼前,他非把人给抽顿不可,写个信都这么敷衍。 于是在萧锦说完后,他把两封信信都摔在桌子上道:“你自己看看吧。”然后甩袖而离。 萧锦实在弄不明白皇帝在气什么,直到他拿起两封信…… 萧锦也彻底无语了。 这得懒成什么样,才能写出这么两封敷衍的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晚了些~ 2(我在古代当咸鱼); 88、088 (我在古代当咸鱼); 皇帝和萧锦觉得萧善又懒又敷衍, 萧善本人可没有这个自觉,他也没想到皇帝和萧锦会同时看到两封信就是了。他把信送出去后就开始等啊等,毕竟孩子一生下来没第一时间往京城送信是他这边做的不好, 该认的错他认, 所以也希望能得到皇帝的谅解。 只是他一等就是等了十天半个月也没等到皇帝的回信,连萧锦也没个消息。萧善在心里算算时间,觉得快马加鞭怎么着信也该送个来回了。 他心里有些担忧, 暗道, 果然是离的太远,不容易得圣恩, 这不他离京才多久, 皇帝就把他给忘了。萧善心头纠结,毕竟这是个皇帝说话大于天的社会, 同皇帝搞好关系还是有必要的。 他琢磨着也许是皇帝没收到信, 也在考虑皇帝是不是真的因为第一时间忘了给他报信生气了。于是萧善又给皇帝写了一封信, 也给萧锦去了封。 当然, 这次信的内容完全一样, 给皇帝的那封是再次提起了孩子的事, 又用很多词语表达了对皇帝的想念之情。而给萧锦的那封信主要是问京城到底啥情况,是皇帝哪里不舒服没看到信,还是他惹到了皇帝了。 如果是前者, 希望萧锦赶快给他来信, 不要瞒着他, 不要让他过度担心,他也好尽快回京。 如果是后者,他觉得有点委屈,他想知道皇帝干么这么晾着他。 两封信再次落到皇帝手中后, 皇帝都气笑了,他指着给萧锦的信道:“你看他还委屈起来了,朕难道不该晾着他吗?” 萧锦忙道:“自然该,三弟给孩子取名字这么敷衍,父皇晾一晾他也是为了他好,三弟日后定然会明白父皇的一番苦心。” 而后他面有担忧的说道:“只是三弟心中十分挂念父皇的身体,儿臣怕再不给他去信说明情况,以他那性子会直接从云南跑回京城。其实他来京城看望父皇也是应当,只是孩子还小,要这么奔波怕是受不住。” “哼,他就不能自己回来?”皇帝神色不悦的说道。 萧锦微微一笑:“自然可以,只是三弟孩子刚出生,若不带孩子来见见父皇,三弟心里怕是过意不去。” 皇帝心里也明白这个理儿,之前心里都在别扭着,不过就算萧锦不说这一番话他也不会真任性的让萧善丢下云南的一切事务回京。 萧锦说了这番话后,他那股别扭劲儿彻底没了就是。 最后皇帝道:“你先给他回信,告诉他朕身体没事,让他在云南安下心好好养孩子。至于名字的事,朕自有决断,让他不要乱操心了。” 萧锦知道皇帝这是嫌弃萧善给孩子取的名字太难听,于是他笑道:“儿臣遵旨。” 在萧锦准备离开时,皇帝又道:“你母后正在给你挑选太子妃的人选,这次你母后很用心,你自己也琢磨着有没有看重的人选。” 许良娣的孩子也出生了,是个女儿,因是足月出生加上许良娣身体一直不错,身体要比小雪墩好很多。只是东宫一直没有太子妃也不是个事儿,皇后主动提出相看之意,有皇帝在一旁把控着,萧锦的意见也有很大的参考意义。 萧锦谢过皇帝道:“儿臣知道了,儿臣会放在心上的。” 皇帝点了点头这才让他离开。 皇后和萧锦之间要说一点隔阂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不过皇后也坦诚的同萧锦谈了心,她说:“如果我说你我母子还能像以前那样那是假话,但我还是会尽一个母亲的责任尽量在各个方面都帮助你,不会在后面扯你的后腿,故意给你使绊子。” 萧锦听罢狠狠的点了点头。 他和皇后心里都明白,萧善不会回头,皇后这里没有别的仪仗。而他也不可能去认兰妃,哪怕知道她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 人活在世上,终归有得有失。 皇帝知道这一切后并没有什么表示,太子妃的人选他心里有个谱,是个明事理之辈。只是他并没有直接下旨,而是在等皇后和萧锦的意见。 那厢,萧善可把京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给忘在了脑后。他一心一意盼着萧锦的来信,然后这次他终于等来了。 萧锦信上也诉说了自己的想念之情,说了皇帝身体很健康,说皇帝很嫌弃他给孩子取的名字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等皇帝的旨意。 最后萧锦感慨道,当日第一封信到来时,他和皇帝正在洽谈国事,两封信被皇帝看了个正着。皇帝和他心里都有点纠结,为啥信是一模一样的。 事到如今,这纠结之意还存于胸口,每每想起来都很想亲自问一问萧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相离这么远,对父兄为什么这么敷衍,是否太过懒散了。 萧善看到最后一个字,才知道自己在哪里翻船了。 他觉得皇帝和萧锦也真是的,谈论国事就谈论国事,干么还相互交换信看,这真是把他给害惨了。亏得他离皇帝远,要不然肯定要挨皇帝一脚。 谢追知道了事情真相,他看萧善一脸委屈便道:“要不日后我替王爷写一封?” 萧善有气无力的说道:“不是这个问题,我就是在想,我写给父皇和二哥的信,说的大部分都是相同的事。既然相同,那也没必要用不同的词再写一遍吧,这简直浪费脑细胞啊。我就是这么个想法,并不是真的懒和敷衍。” 谢追自然是坚定的站在萧善的立场上,他道:“王爷自然不是懒,只是父皇和太子想念王爷了,想多看一封信罢了。” 萧善道:“这么说也对,那以后我尽量写不同内容的信吧。” 这是两封一模一样的信引发的人生思考问题,以后面对这些事时,他还需谨慎。 事后萧善给皇帝和萧锦写信写的也勤奋了些,每次写他家明明就能写不少字,例如孩子又长胖了些,可爱的不行,今天多吃了,尿裤子了等等…… 皇帝每次看到萧善的絮絮叨叨,脑海里忍不住想孩子的模样,有时心里恨不得想亲眼见一见孩子到底什么模样。 萧善一直心心念念的孩子大名在孩子满月时,皇帝终于派人送了过来。 皇帝给孩子取名萧明钰,也算是参考了萧善的一点意见,把小名编入了大名中。 萧善念叨了两声孩子的名字,只觉得还不错。 孩子满月这天,皇帝不但赐了名,还赐了很多东西,萧锦自然也不例外,礼就比皇帝弱了一分。 惹得前来参加满月宴的人都在心里感叹,皇帝这是真宠萧善,以前他们怎么就认为皇帝厌恶萧善呢。早知道这样,他们也把家里的小哥嫁给萧善了。 有这个想法的人很多,敢说出来的却没一个。 不但没有,还得真心实意去庆贺。他们可都知道,萧善把谢追生的这个小哥当做个宝贝来宠,从此他们巴结的对象除了谢追还有这个奶娃娃。 更何况现在皇帝和太子也这么看重孩子,他们更要表现出自己的心意。 当天孩子并未露面,外人也没见到孩子的模样,主要是明明一直在睡觉,萧善和谢追也就没把孩子叫醒。 当晚,萧善还未回房,谢追让奶娘把孩子抱走,自己洗了澡,然后躺在床上等萧善。 等待的过程中,他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软肉,这里的腹肌已经消失,他在心里盘算着要用多长时间才能练回来。 萧善躺在床上的时候就看到谢追表情严肃,他道:“怎么了?” 谢追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说话,萧善笑了下并未多问。 在看到孩子并不在旁边的小床上时,他心中一动,然后掀开被子蒙在两人身上。 黑暗中,两人都有些激动,身体很容易被撩拨起来,毕竟很久没有接触,两人都有些想念彼此。 不过最终萧善和谢追只用手相互帮了一下忙,并未做到最后。 等一切结束,两人又随意洗了个澡,再回到床上时,床上的被褥已经换了。 萧善亲吻着谢追的眉眼低声道:“再等等。”孩子刚满月,谢追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在等半个月最好。 谢追闭着眼嗯了声,萧善道:“今晚就让明明同奶娘睡吧,我们也偷一晚闲适时间。” 谢追说:“好。” 有孩子是一件欣喜的事,但亲自带孩子也真的很累。 按照他们的身份不必如此,可萧善和谢追愿意亲自带孩子,累也高兴。 第二天谢追抱着孩子从房内走出来,他去见了谢随。 谢随看他满脸红润十分健康的模样,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殷瑾还给谢追把了把脉,得出他身体恢复很好的结论。谢随直到这时才放下心,小哥怀孕生产都比较困难,谢追现在的模样离不开萧善的功劳。 谢随望着谢追笑道:“王爷打心眼里看重你,这样我也能放心了。” 谢追嗯了声,孩子在怀里跟着啊啊了两声,就像是在附和。 孩子睡觉的时间比以前少了一些,加上他很少出门,现在到了陌生的地方,他一直睁着眼,啊来啊去的。 谢随看着孩子,只觉得这孩子越长越好看,完全是结合了萧善和谢追的优点。 眼大脸圆,看着就想伸手摸一摸。 谢追看到谢随这样,便把孩子递给他,让他抱一抱。 谢随接过孩子,他弯起眼角道:“孩子真可爱。” 谢追理所当然的点头:“长得像王爷。” 谢随瞅了他一眼笑道:“也像你,毕竟是你们两人的血脉。” 谢追觉得这话说的很对。 后面有几天,萧善一直在找时宴,他在咨询些有关谢追身体的问题。 他想把谢追的身体养好,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 时宴本着医者之心提了不少意见,看到萧善这么看重谢追,他心中很是感慨。有时他也会想,如果自己娶了一个小哥,能不能做到同萧善这般。 只是这种事是没办法想象的,因为是没有发生的事也就没办法得到结论。 萧善从时宴那里得到了如何为谢追调养身体的建议和如何用药后,他很是满意。 这个时代很少有丈夫愿意让别人知道妻子或夫郎的身体情况,可萧善并没有这个想法,只要是对谢追的身体好,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 在时宴调好药后,萧善当晚就用在了谢追身上。 谢追被他弄得脸都红了,萧善道:“这些药性比较温和,用这些药温养着,日后不用遭罪。” 谢追把头埋在枕头上,他闷闷的嗯了声。 这样又过了半个月,当晚萧善让奶娘把孩子抱走。 等谢追洗好澡,他一把抓着人。 红烛半燃之际,谢追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萧善轻喘着道:“谢追,我想你了。” 想的浑身发紧,有时动作难免粗鲁了一些。谢追的身体由硬变软,萧善的状态他清晰的感觉到,他坦然接受。 到底是几个月没有负距离接触,萧善拉着谢追闹腾了很久。 等动静彻底沉静下后,已是半夜。萧善揽着谢追,沉沉的睡了下去。 这一觉两人睡得很香甜,醒来时都错过了早膳。 萧善起身后找来奶娘,问起孩子的状况。奶娘低着头说孩子在谢随那里。 主要是孩子醒来闹腾了起来,可她们谁都不敢去叫萧善和谢追起身。 还好抱着孩子遛弯时遇到了谢随和殷瑾,两人把孩子接过去后,孩子很快就不闹腾了。 看这模样,是有缘分的。 萧善听了奶娘的话哦了声。 他和谢追随便吃了东西,就去谢随那里看孩子。 去的时候孩子已经被哄睡了,谢随看了看他们,神色很平静。 想到两人未曾早起的缘由,萧善难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o( ̄︶ ̄)o~~ 2(我在古代当咸鱼); 89、089 (我在古代当咸鱼); 萧善脸皮厚自制力又强, 羞色之意只浮在心底并未出现在脸上。相比之下谢追的表情就有些僵硬,好在他向来一副冷硬的模样,也没有人特意往他脸上瞅不同之处就是。 萧善上前接过孩子掂了掂道:“明明淘气的很, 没闹到父亲吧。” “他乖巧的很, 哪会闹到人。”谢随说道,不过眼睛瞄到身边的殷瑾时,他眼底闪过笑意:“倒是同他有缘分, 抓着他不放。” 想到孩子抓着这人头发时, 他僵硬在那里不得动弹的模样,谢随真想哈哈大笑出声。 殷瑾平日里端着一副冷酷的模样, 一心埋头研究毒物和解药, 现在却被一个孩子死死拿捏着。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不想接触萧明钰,可这孩子非要往他身上靠。 不让靠还哭闹, 最后殷瑾只好双手托着他, 让他揪自己的头发。 殷瑾听到谢随的话瞪了他一眼, 然后起身离开, 萧善怀里的孩子看着他的背影张口啊啊的叫着, 口水都流出来了。萧善拿细巾给他擦了擦嘴, 点了点他的鼻子道:“小脏脏。” 孩子自然听不懂萧善的话,他弹蹬了一会儿,就闭着眼睡着了。 萧善同谢随说了声, 这才带着孩子回去。 谢追其实有点想留下, 因为今天谢随要泡药浴。只是他也明白谢随并不希望他留下, 泡药浴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忍耐不住时的嘶叫声就如同濒死的野兽,狼狈的很。 谢随并不希望他看到自己失去理智的样子,所以谢追犹豫了下还是同萧善一起离开。 回到房内, 萧善把孩子递给谢追笑道:“你别担心了,时宴一会儿也会过去。父亲就在我们眼前,等他疗过伤,我们再过去看他。” 谢追因孩子在怀里转移了注意力,他道:“我就是难受他受的这份罪。” 萧善:“会没事的。” 谢追轻轻应了声。 别的安慰的话萧善也没有说,他只是揉了揉谢追的头,无声的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在。 有孩子的时间很闹腾,萧善和谢追都被孩子尿和拉在身上过。 若是别人的孩子,萧善肯定嫌弃的不行,放在自己孩子身上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做的最多的也不过是点着明明的脑袋恨恨道一声小脏脏。 时间就这么过着,一转眼就到了冬天,孩子也会翻身了。 萧锦和谢沉分别来信,当然,萧锦的信是写给萧善的,谢沉的信是写给谢追和谢随的。 谢沉当初被封为伯爵,如今眼睛好了,他入了朝,官职虽然不高,但很受皇帝看重,日后定然能有一番作为。 谢沉在信里把自己身边近来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番,最后才问起谢随的身体情况。 谢随反反复复看过信,他望着谢追说道:“给你个回信,告诉他我身体已经好了。”话音刚落,他又道:“算了,我自己给他回信。他年纪也不小了,又因为眼睛耽误了几年亲事,我得问问他心里有什么想法,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说到这里,谢随语气有些怅然。 谢沉失明那几年,他不在,谢追一直在军营,根本没有人替谢沉操心婚事。何况那个情况下就算有人操心,谢沉也不会乐意。 现在他回来了,谢追嫁给了萧善生活的很幸福还有了孩子,而谢沉还是孤单一人。 谢随自然想让他成家,身边有个了解他的人才好。 但他也知道,谢沉的心被封住了,也许是他不在的那些年受过太多的委屈和无法说出的苦楚,谢沉根本不喜欢别人近身。 他不好让谢追去问谢沉这方面的情况,只能他这个做父亲的自己来。 谢追听到了他后面那话,沉思了下道:“大哥根本没有往成亲这方面想。”这些天谢沉给他来信,一点也没有提及过这方面的事。 他说这话也是想让谢随委婉点,谢沉刚从黑暗中走出来,心结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他身为弟弟,也希望谢沉能够过的幸福。 谢随道:“我先打探打探他心里的想法。” 谢追点头,觉得这样也好,万事还是要谢沉那里有想法才好。 至于萧善这边,萧锦信上的内容就比较直白了。 他问萧善今年回不回京城,皇帝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想知道萧善的想法,而且皇帝很想见见明明。 萧善直接回信说今年不回京过年,主要是孩子现在大了,会翻身,爱动,对什么都好奇。 带着他一路回京实在是不方便,等来年孩子大一些会走路了,他们在回去。 萧善写完回去在心里感慨了一番,如果当初他们留在京城,今日就会面临这样的抉择。 这个年,他们是在云南王府度过的。 一家人在一起也没有像在皇宫那样有这样那样的规矩,他们也没有请人唱戏,王府也没有摆弄歌舞,但一群人在一起很是热闹的过了个年。 谢随和殷瑾都喝醉了。 殷瑾平日里不爱说话,醉酒之后拉着时宴絮絮叨叨,同他讨论各种医学议论。 时宴也兴奋起来,两人一个清醒一个酒意浓浓却说得兴奋极了。 谢随喝醉了脸上只挂着微笑,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萧善觉得这是在京城练就的绝活,因为在京城一个醉酒之下说错了话那就要犯下大罪。日积月累,那些官场上的人就不会喝醉,就算真醉了,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萧善和谢追倒还清醒,看着众人吃饱喝足,便让下人把他们送回房间。 等所有人离开,春桃等人前来收拾桌椅。 这春桃、夏荷、秋菊和冬梅,除却夏荷,其他三人并不是京城的那些人。 那几人年纪也不小了,并没有跟着来云南。 临走时谢追把她们安置好了,愿意成亲的就给一份嫁妆从厉王府出嫁了。 有其他落脚处的就给一笔能顾着后半生的银子,有困难的,例如春桃,家里一心盼望着她攀高枝儿,想让她继续当婢女,或者达官贵人家的姨娘。 春桃有中意的人,是王府的侍卫。 谢追做主,两人直接成了亲,留在京城看院子。 至于冬梅,她没有心上人,也没有亲人,就随着谢追到了云南王府。反正她知道,只要她不做背叛之事,萧善和谢追肯定会善待她。 萧善和谢追回去时,孩子已经睡着抱到奶娘房内去了。 萧善叫了水,拉着谢追洗了个鸳鸯浴。 谢追今日也喝了不少酒,脸颊有些泛红,坐在宽大的浴桶内,被上面的热气蒸熏着,眼眸越发的迷离。萧善看着他这模样,弯起眼角笑了下,然后欺压过去。 两人在水里闹通了一次,在最后的时刻,萧善呼吸急促抽身而离。 两人换了浴桶又洗了下才躺回床上。 房内很暖,谢追睁着眼看着房梁,他本来应该要睡的,可无论怎样都睡不着。 萧善微抬头侧脸道:“怎么了?” 谢追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一副难以开口的模样。萧善看他情绪不高,心里有些突突。两人刚进行亲密运动,结果谢追是这表现,他不得不怀疑点什么,于是他问:“到底怎么了,我们以前不是说过,不能把话憋在心里吗?” 谢追抿了抿嘴,沉默了许久,他低声道:“为什么,这些日子……都在外面。” 说出后面那几个轻不可闻的字时,他的脸颊如若火烧,热的厉害。 后面那几个字萧善也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看到谢追的表情,他明白了谢追的意思。 他拉过被子罩在两人头上,黑暗中,他恨声道:“你以为我乐意,我这不是……不是怕你再有孩子么。虽说喝药能避开,但是药三分毒,我也不想你多喝。” 虽然体外也有很高的风险,但他也摸不准小哥怀孕的几率,只好用这种最笨的方法了。 谢追生孩子的场景真把他吓到了。 他对有没有孩子并没有太强烈的追求,没有孩子他无所谓,如今有萧明钰一个孩子,他也满足。 谢追听闻这话浑身跟着了火一样,他只是见萧善有时忍的辛苦,所以才问出口,完全没想到萧善会有这样的想法。 谢追努力让自己忽略刚才的尴尬,便飞快转移话题道:“王爷膝下打算只要明明一个孩子吗?他是个小哥,日后所走的路必然受限制,如果没有弟弟在他身后为他撑腰,我怕他以后的路走着走着会变得艰难。” 萧善道:“我知道世人对小哥和女子比较苛刻,明明有我们照看着路总不至于越走越难。这事我也想过,日后二哥有了孩子,我们每年都带他回京住上一段日子,让他和同龄之人培养感情。再说了,还有大哥呢,咱们这个明明就是掉进了蜜糖窝里的人。” “更何况,如果你不能给明明一个弟弟,难不成还要让我同别人生?” “这当然不行。”谢追想也不想道:“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而且我容不下有其他人在你身边。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恐怕忍不住要杀人。” 萧善笑出声:“这就是了,所以别想那么多,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谢追在黑暗中摸索着抓住萧善的手:“那你也顺其自然。” 萧善:“……”他不顺其自然是为了谁,他也很辛苦需要好好补一补好不好。 后来萧善和谢追还真顺其自然了,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从了萧善的愿意,他们只有萧明钰一个孩子。 比起云南的热闹,京城的年过的如同以前,充满了威严和肃穆。 因为没有了萧善这个活跃气氛的人在,团圆之夜,皇帝给大臣赐菜后不久就结束了宴会。 谢沉这个刚入官场不久的人还得了皇帝的赏赐。 很多人都眼红他得圣心,谢沉心中却苦笑不已,他觉得皇帝一点也不想给他赐菜,但许是想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萧善和谢追,又勉强赐给他了。 宴会散后,萧锦把谢沉喊住,他们同行了一段距离。 以萧善和谢追的关系来说,谢沉自然站在萧锦这一边,不过平日里萧锦很少同他直接来往,谢沉不明白这个时候萧锦把他叫住做什么。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看萧锦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谢沉主动道:“太子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萧锦道:“没有,孤只是想到三弟和谢追在云南过年,心里有些感触,不知道明明这孩子怎么样了,听三弟上次来信说能翻身了。” 谢沉接口道:“是啊,臣接到王君来信,说孩子调皮的很,总是喜欢抓人的头发。现在都会笑了,每次王爷抱他的时候都很开心……” 他说了几句觉得自己有些啰嗦了,正准备停住不说时,猛然看到萧锦听得十分认真的脸庞。 谢沉心尖一抖,暗道,萧锦该不会就是想听他絮叨这些吧?他可记得谢追说过,萧善往京城写信写的很勤。 想到人人都说萧善同萧锦感情好的事,谢沉心下感叹,然后刻意放缓了脚步,继续说道起来。 眼瞅着萧锦没有不耐烦的表情,他才放下心来。 两人这一路几乎每次都是谢沉在说,萧锦时不时附和上两声。 直到走到宫门口,谢沉才收声。 萧锦看着离东宫有好一段距离的宫门,神色一点尴尬都没有,他道:“孤送你到这里。” 谢沉心道你那是听故事听得忘了时间才到这里的,哪里是送我。不过面上,他还得感恩道:“多谢太子殿下。” 谢沉正准备出宫门时,萧荣和顾玲珑的马车也到了。 萧荣掀开帘子看到萧锦和谢沉,眉眼飞过些许不耐,心道,谢家还真因为萧善的关系完全站在了萧锦的身后。 顾玲珑也看到了两人,若是萧锦不在,对着谢沉一个人萧荣出面说句话就是。现在萧锦在,眼瞅着萧荣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顾玲珑踢了踢他的小腿。 萧荣扭头看她,顾玲珑扶着腰准备下马车同萧锦打招呼。 萧荣知道她最近不舒服的很,参加宴会能忍到这个时候十分不易,于是摁住她道:“你身体不适好好呆着,我和太子说句话。” 然后他下马车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萧锦道:“太子这是送人出宫呢。” 顾玲珑听到这话直想翻白眼,说实话,要她是太子,她也得在心里给萧荣准备个账本,以后好翻开瞅瞅。 萧锦倒没有在意萧荣的讽刺,他道:“三弟不在,孤替他送谢卿出宫。” 萧荣听到他提萧善,嘴角抽了抽,心道,不在就不在,有什么好挂念的。他可记得,萧善的孩那个叫明明的出生后,他没有派人往云南送满月礼。萧善第一次给他写信要礼物,还指明要贵重东西,害得他去金店打了个纯金的平安锁快马加鞭送到了云南。 这些好东西,他留给自己的孩子不香吗?可萧善凭着脸皮厚,愣是从他手里扣走了不少好东西。 萧锦看他没有动,便道:“夜深天寒,大哥快回去吧。” 萧荣也没想着继续留下,得了这句话上了马车就离开了。 等他走后,谢沉这才告退出宫。 谢沉坐上马车时无意中看到宫门内萧锦往回走的背影,他心下叹息了一声,这个太子做的有点孤独。也许这就是命,要成为皇帝的人,注定要孤独生活。 那厢睿王府的马车行了一段距离,顾玲珑看着萧荣道:“你心里对太子还不服气呢?” 萧荣很想跳起来问她自己凭什么服气,只是看到顾玲珑的肚子,他想要嚷嚷的心思就淡了些,他忍耐着哼哼道:“我是长子。” 顾玲珑叹息道:“臣妾知道王爷的心思,只是今日雍王入席时称呼父皇为皇上,臣妾看到了十分感慨。” 那晚淑妃被废,萧艺被过继雍王府,随后顾家被贬斥,兰妃被降位分,皇后被训斥。 有关这些京城内流言纷纷,有人说兰妃同顾家有意谋反拉太子下马,有人说以前的流言都是真的。可若兰妃真有心,皇帝又怎么会赐萧善封地。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秘密,只是知道真相的人利用雍王萧艺和太子萧锦都闭口不言,任凭世人如何猜测,事实真相谁也不知道。 萧荣算是傻人有傻福了,他没被牵连进去,还是那个睿王。 萧荣听到顾玲珑提起萧艺,立刻急红了眼不愿意了说道:“你提他干么,我才不会落到这田地呢。” 顾玲珑嫌他声音有些大,便捂着肚子哼了声。 萧荣立刻问道:“是不是孩子又闹腾你了,我们回宫找御医。” 顾玲珑拉着他的胳膊道:“哪有这么矫情,赶快回王府才是。” 萧荣扶着她道:“那你靠着本王,省的辛苦。” 顾玲珑嗯了声,软下身体靠着他,然后笑着说道:“王爷刚才的话说的对极了,王爷英明睿智,是皇上亲封的睿王,自然不会落到同雍王一般。” 对萧荣就要打一棍子要给一个甜枣,这种事顾玲珑做的是越来越顺手。 萧荣脸色立刻有些得意,他道:“王妃说的对,只要萧善那个祸害不在,父皇对我都看重了不少。”他现在一个人在刑部轮值,那滋味别提多爽了。 顾玲珑应了声,心道,皇帝真要看重你,就该让你从刑部挪挪屁股。 不过这话不能说,她随声附和着萧荣,然后对他的话做到了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生活总是要继续走下去,她只要把萧荣给管好,以后的日子总不会太差。 反正京城变动之下,连萧艺都在萧善和萧锦跟前栽了跟头,她父亲也看出萧荣实在不是个当太子的料,扶持心思也淡了下去。 这样正好。 2(我在古代当咸鱼); 90、090 (我在古代当咸鱼); 对京城的人来说, 这个年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去了。一切都是按照往常的惯例,错倒没有,但又分外的没意思。 年后开印, 太子萧锦的婚事再次提上了议程。皇后和太子之间有隔阂, 不过这件事皇后还是用心了。 皇后看中了兵部尚书沈卫家的嫡女沈婉珠。皇后见过真人, 是个端庄大方的,性格既温柔又强势,最重要的是非常识大体,有个聪明劲儿。 这样的女子入主东宫对萧锦来说是好事。 皇帝知道这事后只说了句问问萧锦的意见,然后就不再过问了。 萧锦自然没有多大的意见,不过皇后也没有直接确定,而是说再看看人品。这些,萧锦都没有特别关注。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 京城仍旧是大周最繁华的地方, 每天发生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京城里的官员换来换去, 有人落寞有人意气风发。 相比之下, 萧善的日子可以说是过得非常潇洒。在一个他当老大哥说一不二的地方,要是还过不舒坦,那就不符合萧善的性格。 当然,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云南这地界也不例外, 总会发生一些让人恶心的肮脏事儿。 萧善没遇到也就罢了, 当他第一次遇到什么有官员家的儿子强抢民女的案子。 他二话没说, 直接派人把这官员的家底给查证了一遍。从儿子强抢民女,到当爹的贪污, 还有妻族仗势欺人等,甚至深挖之下还牵扯到一批京官。 案件的性质因此发生了转变,所牵扯的人也跟着变了。 萧善这赶尽杀绝的手段一出,云南的官员很是老实了一段日子。 没办法, 不老实不行。 虽然有人暗中弹劾萧善做事手段过于粗暴容易牵扯无辜,但折子到了京城皇帝根本不觉得萧善做的有什么错,更不用说别人了。 所以他们只能夹紧尾巴做事,免得自己哪天落到这一地步。 谢追说萧善做事喜欢杀鸡儆猴。 萧善并不否认这点,他们处在一个非常缺乏监督的世界。地方太大,他每天就是不停歇的走路也看不到所有的事。在暗处有太多他们看不到的悲剧发生,有人穷极一生也不一定能走到他面前伸冤。 所以不公之事,真要到了眼前,他自然不会放过那些犯下事的人。 也有官员私下商议,说他们干脆联合起来对付萧善,让他在云南无人可用,成为一个光杆王爷。 这提议一出得到了很多人的赞赏和同意。 说实话,文武百官要是联合起来那就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他们要是想做一件事,都能左右皇帝的意见,更何况萧善不过是区区一个王爷。 大家兴奋的相互敬了杯酒,然后有人在一旁幽幽道:“理儿虽然是这么个理儿,但问题就出在萧善是个王爷,还是个得圣心的王爷。” 有人证高兴,听到这泼冷水的话忍不住出言相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是怕你可以退出,我们又不是非要拉着你一起。” “我并不是怕,我只是在想,萧善他有三千卫兵……” “有三千卫兵又如何,难道他能用这些卫兵顶替你我的位置?” “……” 有人听到这话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这三千人可是只属于萧善的人,他从里面提拔几个人当官还是有很大可能的。 更何况…… “张大人莫生气,我的意思是皇上的心思咱们得琢磨透。万一咱们联合起来辞官,皇上同意了,甚至派其他人来顶替你我,到时该当如何?” “有……有这可能吗?” “张大人觉得以皇上对云南王的看重程度,是你我重要还是云南王重要?刚才我不是说了吗,只要皇帝下旨罢免你我,云南王瞬间就能从三千卫兵中找到顶替你我的人。” 其他人听着话也是听得发怵,瞬间觉得这提议太傻了。 就是,萧善是王爷,他头上有太子和皇帝,他们逼迫萧善有个屁用。 于是大家又闷头喝了一杯酒道:“王爷也算得上性情中人,咱们日后在他手下谨慎做事就是。” “对对,咱们对王爷也是一片忠心。” 想把人推翻时,一口一个萧善。 等心里有了别的想法,萧善这个名字是不敢轻易提了,则变成一口一个云南王。 萧善可不知道有一群人差点拧成一股绳想要把他搞成孤家寡人。 说实话,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在意。 就他这性子,这些人前脚敢说辞官的事,后脚他就能把这事给做事了。 不过到了五月份,刚过完端午节,云南官员松了口气,并不是他们头上萧善这座大山彻底移走了,而是他们脖子上的绳子松泛了些。 山早晚会回来,但回来之前他们能松口气也好。 缘由是萧善回京了。 为何选择五月最热的时候回京,那是因为皇帝病了,据说病的还有点严重。 其他各地官员都伸着脖子往京城里瞅,想知道皇帝这一病会不会新朝换旧朝。只有云南的官员在心里大逆不道的想,要不是皇帝病了,他们的心一直要吊着办公。 现在,真好。 想法大逆,所以没有人敢表露出来。 萧善接到萧锦的信后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一番,然后带着谢追就往京城奔。 谢随也同他们一起回去了。 他们回去的速度要比来时快,大人还好,明明受了不少罪。 白胖白胖的小娃娃现在因为赶路瘦了不少,还被晒的黑了不少。幸好他身强体壮,一路上没有怎么生病,不过因为长时间坐马车很闹腾。 中途看他这么遭罪,萧善原本想自己先骑马快行赶回京城,谢追和谢随慢慢的走着。 但明明同他感情好,一会儿见不到他就闹腾,萧善看着他苦巴巴的小脸,到底没忍心把人扔下。 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后,萧善把谢随送回王府,自己连衣服都没有换,直奔皇宫去了。 他多日不在京城,宫门的守卫都不知道换了几波,不认识他的脸,自然就把人给拦住了。 萧善还没把腰牌掏出来,身后就传来萧荣的嗤笑声:“我说是谁呢,这不是三弟吗?从云南回来了?”萧荣这话说有些咬牙切齿,萧善就是他的噩梦。这不,还没看到人脸,光看一个背影,他就知道这人是萧善。 萧善那是头也没回,直接看着守卫道:“没听到大哥的话吗,本王萧善,让开。” 宫门守卫对宫里的消息可是灵通的不行,他们都知道皇帝生病,心里在盼望着萧善回来。这人回来了,他们自然不敢再拦,很快让开。 萧荣看着萧锦的背影,心道,萧善这是要把自己单独落下,好在皇帝面前彰显自己的担心之情。他才不会让这人得逞,他也要去。 于是萧荣也快步往宫里走。 萧善入殿时,常乐正在殿门外守着,看到萧善,常乐一震上前迎道:“王爷不是还有一天的路程吗?怎么也没让人通禀一声。” 萧善因长时间的赶路,脸色有些憔悴,直言道:“父皇怎么样了?” 常乐悄悄叹息了声道:“还在病着呢,太子正在里面,王爷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萧善点头,直接推门而入。 刚入殿他就闻到了一股药味,皇帝在内殿休养,外殿的药味都聚集着不散,看样子是喝了很长时间的药了。 萧善走到内殿门前听到萧锦正在劝皇帝喝药,皇帝只说让他放着一会儿来。萧善听到皇帝的声音,他吸了口气道:“父皇,儿臣回来了。” “三弟?”里面传来萧锦惊喜的声音,不过片刻殿门被打开,萧锦的脸出现在眼前。 萧善同他打了声招呼,二人一同入殿。 皇帝正靠在床头,脸色不好看,房内很闷,床边小案上还放着一碗药。看到他,皇帝瞬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他哼了声撇开了眼。 萧善走过去端起药碗道:“父皇快把药喝了,一会儿凉了还要药效就没那么好。” 萧锦也道:“父皇,三弟这一路肯定十分担心你。你看他风尘仆仆的模样,肯定赶路赶的很急,父皇心疼三弟就该让他安心才是。” 皇帝也知道这药早晚都得喝,最后他接过药,仰头喝下。 嘴里的苦味久久不散,许是心情之故许是乍然生病心里有了别的想法,这几天皇帝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于是皇帝看了看萧善又看着萧锦道:“你年龄也不小了,朕这一病,突然有个念头,不若把皇位让给你,朕当个太上皇,也能过几天闲散的日子。” 萧锦可没想到皇帝会这么说,他吓得一脸土色扑腾跪在地上哀声道:“父皇正值壮年,为何说出这样的话,儿臣万万不敢接受。” 皇帝心道,谁想做一辈子的太子。不过萧锦这一番表现,他还算满意。 正想继续说些什么,一眼瞅到萧善,看到他波澜不惊的样子,皇帝心念一转道:“你呢,觉得朕这个提议如何?” 萧善:“父皇说让那就让。”说着这话,他摸了摸皇帝的手,有些热,应该是烧还未退干净。 皇帝眼皮一跳,萧锦猛然抬头神色严厉:“三弟,你闭嘴,胡说什么呢。”然后他看向皇帝道:“父皇,三弟口无遮拦惯了,你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朕看他不是口无遮拦,是心里有想法。”一些生病的人喜欢无理取闹,皇帝就是这类人,他表情不善的看着萧善道:“朕倒是想听听他的想法。” 萧锦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给萧善使眼色,只能紧皱着眉头看着他。 心里只盼望萧善明白,皇帝是父也是君。尤其是在这节骨眼,万万不要真的把人给惹怒了。 萧善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然后他看着皇帝无奈的说道:“父皇,你是皇上,是天子,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你做什么决定都可以。你说让,那二哥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坐上去。你说不让,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做太子和做皇帝还是有很大不同的,二哥需要向你学习的地方太多。” “还好,不管二哥坐在哪个位置上,你身强体健,能在一旁指导着二哥不走歪路,儿臣觉得这是最幸运不过的事了。” 皇帝可没想到能从萧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这就跟狗嘴里终于吐出象牙了一样稀奇。 萧善这话的意思就一个,他是皇帝,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回答皇帝还算满意,看到萧善一脸疲惫浑身上下写满了憔悴二字,加上他喝了药也想休息,于是又同两人说了会话就把两人给打发走了。 两人刚出殿门,萧荣就走了过来,知道皇帝睡下了,他的脸瞬间臭了起来,他朝殿内无声的拜了拜。而后瞪了萧善一眼同萧锦说了句场面话就离开了。 对他的行为,萧善并没放在心上。 在送萧善出宫的路上,萧锦低声呵斥:“你在父皇面前也太敢说呢,都当爹的人了,怎么还这么随性。” 萧善终于把卡在喉咙里的哈欠打了个出来,他道:“二哥,我就这性子,父皇清楚。这话我要是不说,那能把我给憋死。我就是实话实说,等父皇身体好了,神智清明起来,这事也就过了。”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萧锦道:“以后莫在我面前提这个字眼。” 萧善点了点头问:“父皇的身体怎么样,怎么就突然病了?身边怎么没有人?”按规矩来说,皇帝生病后宫嫔妃要侍疾的。可现在,殿内并没有这些人的影子。 萧锦道:“一开始是天热贪凉,本就有些肠胃不适,加上持续坐朝,又中了暑。后来就起了热,就这么断断续续的病着。” “父皇不想后宫的人伺候,就免了侍疾之事。苏御医说,父皇有些心火郁结于心,散开病也就能好上一大半。” 萧善想了下道:“那我明日带着明明入宫见父皇。” 萧锦笑了:“父皇心里一直挂念着明明,你带入宫,他老人家一高兴,这病说不定就好了。” 萧善点点头。 等他回去时,明明已经睡下,谢追在等他。 他冲了个温水澡,拉着谢追躺在床上补眠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码字时有点晚了,更新也晚了点。 白天继续哈~ 2(我在古代当咸鱼); 91、091 (我在古代当咸鱼); 萧善这一觉睡得很沉, 第二天等他睁开眼,只觉得浑身疲惫不堪,又酸又麻, 这些天实在是累的太狠了。这种情况也不是一夜休息就能调理好的, 需要慢慢来。 萧善醒来的时候, 谢追还在睡着。他没有动,静静的躺在那里看着怀中沉睡中的人。 大热天的两人贴在一起更热,不过都习惯了这种姿势,要是每晚不这么挨着,总感觉少了点什么。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虽是热风,但也让人舒坦不少。 萧善躺在那里想想这想想那,不知道过了多久, 谢追动了动身体。他朝这人看去, 只见谢追的眼睛颤了颤, 缓缓睁开。 刚醒来的人眼神总是会有些茫然和无措,谢追也不例外。虽然他眨眼的时间已经恢复清明,但萧善就喜欢看他难得迷糊的样子。 看到萧善醒了,谢追准备起身, 萧善拉着他道:“孩子还没醒呢, 多躺一会儿。” 谢追起身的动作没了, 他道:“王爷醒了怎么也没叫我,今日不是要带着明明入宫吗?” “时间还早着呢。”萧善看了看天道:“明明要是睡眠不足, 我们抱他入了宫他也是闹腾。父皇身体不适,听着他吵闹的声音肯定会心烦,还不如等明明睡好吃饱去见父皇。” 谢追知道他说的这些都是歪理,但很奇快的是, 他就喜欢萧善这些歪理。 两人躺着说着家常话,直到肚子饿了方起身。 萧善坐起来的时候只觉得骨头架子都要散了,他在心里暗下决心,等过了这几天,他一定要当两天宅男和咸鱼。 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那种,谁要在那个时候给他找事,那他就翻脸。 萧善想这些想的美滋滋。 洗漱时心情难得高昂了两分,在两人出门用膳时,奶娘把明明抱了过来。 据奶娘说明明睡得很早,起来的也很早,但很懂事,并没有大吵大闹。而且对陌生的环境,表现出很大的稀奇。 萧善听了这话,瞬间觉得明明就是全天下最讨人喜欢的小天使。 等萧善和谢追用过早膳,又给明明收拾了一番才入宫。他们出门的时候,已经半晌午的光景。 到了宫里时间已经不早了,皇帝刚喝过药,神色有些恹恹的。 萧锦给萧善使了个眼色,表示他们来的有点晚,皇帝从醒来就一直在等着,等到现在都有些不耐烦了。 萧善假装没有看到皇帝难看的脸色,他直接把明明放到皇帝手边笑嘻嘻的道:“父皇都是这小家伙今日起床起的太晚了,要不然儿臣肯定会早早的抱着他来看你。” 谢追在一旁听得心直抽筋,明明是大人起晚了,非把错误编排到孩子身上。也就明明现在年幼不会说话,给他安排什么罪名他都得认。 萧善好不心虚,他继续道:“父皇你看明明,可爱吧。” 皇帝根本没听萧善再说什么,他最小的孩子就是萧羡,如今也是半个成年人。更何况即便是第一个孩子萧荣,他也没有亲自抱过。 此刻被明明柔软的小手一碰,皇帝浑身僵硬起来,他甚至动都不敢动一下。小孩子太小太软,他有种一碰就碎的感觉。 明明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他在云南时常被萧善带着到人群里,所以并不认生。 此时他睁着大大的双眼看着皇帝嘿嘿的笑了起来,而后他做了一件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他爬啊爬,爬到皇帝身上,然后伸手拽起了皇帝的胡子。 拽的皇帝脸皮一个劲儿的抽筋,萧善也被吓了一跳,明明一直很乖巧,顶多是躺在床上吃脚指头,这还是他第一次拽人呢。 萧善有些尴尬,暗搓搓的上前准备把孩子抱走。 他想这么做,但明明不乐意,他抓着皇帝的胡须不丢。最后还是皇帝横了萧善一眼:“你到一边去吧。” 明明很捧场的嘿嘿笑了起来。 他长得好看,虽然这一路被晒黑了一点,但底子放在那里,那无辜的眼神望着皇帝,把皇帝看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皇帝把孩子掐在自己身上,好生逗弄了他一会儿。 萧善几人就站在那里看皇帝逗孩子。 小孩子的精力到底不大,加上今天起得早,玩了一会儿后明明就困了。 他打了个哈欠趴在皇帝腿上睡着了。 萧善小声道:“父皇,孩子睡着了,我把他抱回去。” 皇帝看了他一眼不悦道:“都睡了还抱什么抱,抱来抱去都把孩子给闹醒了。就让他睡在朕这里。朕也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看着皇帝一副赶人离开的模样,萧善和谢追相互看了眼,然后同萧锦一起退下。 出了殿门,萧锦道:“孩子要睡上一个时辰,你们到我那里坐坐吧。” 萧善想了下觉得也只能如此,毕竟他们成年皇子总不好在宫里晃悠,于是便拉着谢追去了东宫。 吃着冰镇的西瓜,喝着凉茶,心里凉滋滋的。 萧锦等他吃喝舒坦了问道:“在云南怎么样?” 萧善给谢追添了杯茶道:“还行,二哥以后有空的话可以去云南看看,景色同京城不一样。” “嗯,以后会去的。”萧锦说着这话又问道:“谢将军的身体怎么样了?” 谢追接口道:“多谢太子关心,父亲的身体已无大碍。”这次跟着他们回来主要是想知道谢沉的想法。 谢沉对自己的婚事避而不谈,无论谢随如何追问他信上都没个回应。 谢随这次回来也是想知道他到底什么情况。 萧锦点了点头,萧善又问起皇帝的情况。 萧锦:“苏御医今日把过脉,说父皇是内热,昨日按时喝了药,内火消了些,再喝上几副药想必就无碍了。” 萧善松了口气,萧锦看他这模样忍不住问:“你打算等父皇病好就离京?” 他可是知道,萧善这次回京行礼带的不多,根本不像要长住的样子。 萧善道:“怎么会,现在这么热的天,我带着孩子来回奔波那不是让孩子受罪么。怎么着也得等天凉一些了再启程回去。” 萧锦点了点头,心道,天凉之后就赶上了他立太子妃,萧善总要等到他成亲后才离开,时间拖拖拉拉间也就到了年底。 天寒地冻怎么着也得来年开春再回去。 算算还有一段时间呢。 萧善和谢追在东宫呆的差不多有半个时辰,然后常乐就找来了。 常乐看到他们都快哭了,他苦着脸道:“王爷王君,你们快去看看吧,小公子尿了皇上一身。”他伺候皇帝这么久了,萧明钰做下的事可是宫里头一份。 话说刚才明明睡着睡着突然别这样来回扭动着,皇帝还以为他是做噩梦了,刚把人抱起来准备拍醒,明明就尿了。 皇帝手上一热,瞬间被吓了一跳,看清楚场面后,他直接懵逼了。常乐听到动静进去时,皇帝还正呆在那里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呢。 皇帝去洗澡,宫人给明明换了衣衫和床上的被褥,被弄醒的萧明钰还在那咯吱咯吱的笑,就好像自己做了一件非常伟大的事。 他笑的常乐腿都软了。 常乐是怕了这个孩子,所以趁着皇帝洗澡的时间赶快来寻人,他怕过一会儿孩子会做出更过分的事。 萧善和谢追听了他的话相互看了一眼,他们都知道明明吃喝拉撒的规律,所以明明已经很久没尿床了。没想到刚回京就给皇帝来了一遭。 萧善摸了摸鼻子心道,这下皇帝对孩子也没过滤镜了,他们还是把孩子赶快抱回家吧。 萧锦同二人再次赶回皇帝那里,他们去的时候皇帝已经洗好澡,明明正在撇着嘴哭。周围都是宫女内监,无论怎么逗弄他就是一直哭。 萧善过去把孩子抱起来道:“这孩子起床气有点大,有点认生了。” 这话很真,因为他刚把孩子抱起来,明明闷头在他怀里闻了闻,感受到熟悉的气味,他立刻不哭了。不但不哭,他还乐了起来。 一脸笑,眼角还挂着泪,让人看的心里一抽一抽的。 萧善把孩子哄好递给谢追,然后走到皇帝跟前笑道:“父皇没事吧。” 皇帝瞪了他一眼道:“行了行了,天热你们带着孩子回去吧。”他这个殿内有股药味,就算通风也没有全消。 孩子在这里睡不安稳也正常。 萧善道:“那儿臣告退。” 皇帝嗯了声又勉强道:“以后带着孩子多走走,免得太认生。” 明明不认生,皇帝这是想多见见孩子又不好意思说,所以才这么开口。 萧善心里清楚忙道:“父皇说的是,儿臣知道了。” 皇帝这才让他离开。 至于萧锦,皇帝想要过问他一下朝堂上的情况,就把人给留下了。 萧善和谢追带着孩子直接从宫里回去,并没有去看望皇后。 谢追现在也彻底想明白了,一些事发生了就发生了,他们能改变的太少。 其实对皇后甚至顾家来说,即便萧善真的是皇后之子,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更换太子人选,他们也做不到。 他们从一开始就把人脉资源投到了萧锦身上,完全忽视着萧善的存在。这个时候萧善横空而出,即便萧锦愿意退让,他们也做不到全心全力。 当初萧善临行前去见皇后,不只是劝她,更多的是帮她做了个选择。 是萧善不愿意做太子,不愿意成为皇后的嫡子,同她们都没关系。所以日后她可以安心当她的皇后甚至太后。 他们之间就如同以往就好,退不开,也没必要太亲近。 回到自己的地盘,明明很快又睡着了,谢追把孩子放回床上,然后叫了水。 大热天,动一动就一身汗,身上黏腻的很,总想时时泡在水里。 这次回京,他就一个感觉,还是呆在云南好。在那里根本不用守那么多规矩,日子也不用过的这么惊心动魄。 洗过澡,躺在丝竹编织的凉席上,萧善去洗,洗之前还在那嘟囔着他听不懂的东西。谢追有些犯困,他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然后给明明整理下衣服,就闭上眼睡了。 睡着前,谢追隐隐还听到水声在哗哗的响着。 明明很热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觉得身上很凉爽。大热天有这样的感觉太舒适了,他就好像在做一场美梦。 做梦?谢追的心猛然跳动两下,蓦然那么一紧,他猛然睁开眼。 他第一反应是看看身边的明明,看到孩子正睡得安好的躺在自己旁边,谢追松了口气。然后再次抬头,看到自己所在的地方,他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他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在没摸准情况前,谢追第一反应是把孩子抱在怀里,然后不等他喊萧善的名字,就听到了脚步声。 作者有话要说:  在慢慢收尾中,明天继续~ 2(我在古代当咸鱼); 92、092 (我在古代当咸鱼); 谢追神色戒备的看着发出声响的地方, 只见一道很奇怪的门被拉开,然后用白色大细巾裹着下半身的萧善出现在眼前。 看到萧善的一刹那,谢追狠狠松了口气。不管这个地方如何怪异, 只要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 那他就无所畏惧。 比起谢追的淡然, 萧善神色似喜又悲,他明明在王府的偏房洗澡。只不过有些累有些热,在浴桶里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 结果等他再次听到水声,发现自己回来了。他心中一慌,随便裹了条浴巾,推开浴室的门就看到了抱着孩子神色警惕的谢追。 他真没想到,谢追和孩子也同他一起出现这个时代,这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心里浮起各种想法, 萧善飞快把脸上的情绪收敛起来, 然后一步一步走到谢追身边。然后他俯身抱过明明小朋友, 把他放在床上,很温柔的给他盖上薄被。 做完这一切,他才挨着谢追坐下。 谢追定下心问:“这是……这是什么地方?”是四方的房子,米色的墙, 还有各种他不认识的东西。这一切的一切实在是太古怪了, 同他记忆中的房间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谢追把这些看在眼里, 他心里不是不慌张,但因为有萧善在, 他并没有表露出来。他心里还有很多疑惑,例如萧善为何对眼前的一切没有一点异样的感觉。 或许,这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萧善揉了揉谢追的头,谢追和他仍旧是长发, 谢追和明明所穿着的里衣是王府特有的。 而他当时在洗澡,所以浑身光秃秃的,所以只能穿房间里的衣服。 这一刻,萧善有种感觉,他和古代的萧善就是同一个人。 也许是他的上辈子,也许是上上辈子。 只是一辈子过去,他喝了孟婆汤,投胎成了现在社会的萧善,然后又机缘巧合的回到了古代,保住了成人的灵魂。 这也是为什么,他回来还是这具古代的身体。 萧善一边把谢追拉起来一边道:“管它什么地方呢,既来之则安之,我一会儿带你四处看看,就当是一场历游。” 谢追看了看睡得正香的明明,神色有些犹豫。 萧善笑了下,打开衣柜换了衣服。 还好谢追和他的身材差不多,他又从衣柜拿了一套衣服出来,亲自给谢追穿上。 现在除了头发,他们两人的打扮同现在人没什么区别。 谢追很别扭的拽了拽自己身上的衣服,这衣服的面料很柔软舒适,贴在身上也不觉得难受。以前他也穿过很简单的劲装,可那感觉同现在的衣服完全不同。 萧善看着谢追弯起眼角,他不是个爱幻想的人。 在古代遇到了谢追,他就融入那个社会,从来没想过如果两人是在现代社会相遇会如何。 现在两人莫名出现在现代,不管以后是一直会呆在这里还是会在某个不经意的场合回去,那他都会带谢追融入自己的生活。 帮谢追整理好衣领,萧善道:“这里没有奶娘,我们要去给孩子准备点东西,要不然他夜里就要饿肚子了。” 谢追松开抓着衣服的手,他看了眼萧善点了点头并未追问太多。 萧善也没有开口解释,他会亲自带着谢追走入这个世界,带他亲自体验这个世界。 萧善从记忆中的地方找到自己的手机,里面是满格的电。 在这个拿着手机可以支付的时代,一切都很方便。萧善还特意试了下,手机还能用,绑定的银行卡里面的钱没有少一分,能买不少东西呢。 也许知道两人要出去,明明很快在床上开始蠕动来蠕动去,那样子一看就是想尿尿。 萧善第一时间把他抱到卫生间,等冲过水后又把他抱了出来。 帮小家伙整理好卫生,萧善招呼谢追出门。明明还小,穿的是王府绣娘做的小衣服,很有古代风格。 不过占了年龄的便宜,这种衣服明明穿在身上只让人觉得可爱。 明明虽是孩子,对一切也很好奇,萧善和谢追抱着他出门时,他眼睛溜溜转看看这瞅瞅那眼中满是好奇之色,人却很老实的趴在谢追肩头。 萧善没有抱孩子,他一直抓着谢追的手,带他进电梯,给他小声科普这是什么。 电梯内还有其他人,他们偷偷打量着两人,眼中并没有什么恶意,更多的是好奇。在他们眼中,萧善和谢追应该是刚从哪个剧组出来。 走出电梯,谢追被眼前平地起的高楼和车水马龙给震撼的失去了往日的镇定。 他眼前所见的场景,是他做梦都不敢梦到的。 一切那么虚幻,又那么的真实。 萧善有车,但他并没有开,因为他要是开车谢追和孩子就要坐在后面,毕竟副驾驶上不能抱孩子。于是他带着谢追和明明打车去商场。 走近狭□□厌空间的一刹那,谢追整个人都绷紧了,萧善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谢追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他朝萧善轻轻笑了下。 等心平静下来,谢追不经意的往外瞅时,双眼蓦然睁大。 只见略过他目光的地方,有人长衣长裤,有人短衣短裤,这个有人包括女子。 谢追看到有很多女子穿着露肩装或者露腿短裤时,他脸上的表情是又惊讶又羞涩。不过他脸上只有类似不好意思的表情,并没有鄙视和轻薄之意。 他也曾见过北地性格豪爽洒脱的女子,穿着也比较大胆。 但同眼前女子相比还差很多。 眼前这些人根本没有所谓的男女大防,男的女的走在一起说笑大有人在。 大街小巷人人都这样,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无论是敌对还是友好的国度,陌生之地的风俗人情虽然同他所认知的不同,但他从来不会因此带入其他情绪。 更主要的是,别人穿戴如何,同谁说笑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他到底不好意思瞅着人家女孩子白净的后背,所以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萧善自然看出谢追眼中的羞意,他抓着谢追的手没有吭声。 两人去母婴店给孩子买了奶粉和奶瓶,又买了很多衣服。给他们拿衣服的营业员看着两人,眼中满是笑意。 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大家一看就知道,谢追并不明白别人打量他们的意义。 因为谢追不知道这个世界里没有小哥,而萧善也无意纠正他的认知,更加不在乎众人的视线。 买好东西,萧善抱着孩子带着谢追离开。 有营业员偷偷对着他们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到了网上。 因为明明身上穿的衣服,这张照片后来还引起了一些精通刺绣人士的讨论。因为她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针法,她们很想把衣服拿在手里研究,只可惜最终也没有找到人,只能拿着照片研究。 萧善自然不知道这些,他带着谢追到隔壁男装店为两人各自挑选了几套衣服。 他的眼光很好,给谢追挑的衣服完美的展露出了谢追的身材。谢追原本有些不自在,但听到别人的夸赞声还有萧善赞赏的眼神,那份不自在全都消失了。 到自己常去的餐厅吃饭,因为奶瓶还未用热水消毒,不能直接给明明用。好在这个时候的孩子已经会吃辅食了,他为孩子要了一份蒸蛋。 大家对美食都没有很大的抵抗力,谢追也不例外。 同一种食物不同时代大厨做出来的味道完全不一样,何况萧善喜欢的这家餐厅饭菜的味道的确很不错,谢追吃的很满足。 明明吃蒸蛋吃的也一脸笑意。 回去后,萧善把奶瓶消毒,又把新买来的衣服都给洗了。 一家三口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高楼之下,霓虹闪烁,各种灯光组成了一条彩色的河,朝着四面八方奔去。 明明高兴坏了,他拍着窗户咯吱咯吱的笑着。 谢追经过一天的震撼,此时他轻声道:“这里的人无论男女都很……都很好。”除了好这个词,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萧善明白,他想说的是自由。他从身后抱着谢追,他道:“的确很好,外面那些男男女女,他们可以在一起工作,夜晚高兴的话也可以一起聚会,时代给了他们很大的自由。但他们再好也比不上你。” 谢追是古人,那他愿意放弃现代人的身份同他一起生活在古代。 谢追知道他这话是真的,只是他仍旧羡慕这个时代对女子的宽容。 这是平日里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萧善理解他的心情,但他并没有随意抨击古代社会。 这个时代也是经过无数人的努力拼搏出来结果,所处的环境不同,无从比较。 当晚,明明很晚才睡,谢追失眠了。 他看着萧善,心中有股无法说出的恐慌。他在想,萧善一直生活在这里吗?那他是神仙吗? 他听说过很多话本,里面常说的便是仙凡有别。 那萧善和他会不会有分别的一天? 他纠结,他不安,然后被萧善拉着蒙上了被子。 空调屋内一切都凉丝丝的,再也不用担心多做几次运动就热的受不住。 而后几天,萧善带着谢追和明明在自己记忆中的城市走了一圈。 他们吃了很多美食,中餐西餐炸鸡等等都有。 萧善还带着谢追和明明去了游乐场。 天很热,游乐场的人并不多,谢追把游乐场的项目玩了个遍。 包括大摆锤,海盗船,鬼屋什么的。 他玩这些比较刺激的项目时,萧善一直在下面给他拍照。 手机拍照是谢追最感兴趣的东西,在这之前他简直不敢相信有什么东西能真实的还原出自己的相貌。 最后,他们一家三口坐在摩天轮上。 在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时,萧善俯身吻了谢追。 呼吸浓郁后,萧善退开,他道:“有人说在摩天轮最高处接吻,会幸福一辈子。” 谢追定定的看着萧善,他道:“那我们也一样吗?无论在什么地方,你都会在吗?” 萧善弯起眼角,他道:“当然了,以前在,现在在,将来仍在。” 谢追看着他,错开眼笑了,他恶狠狠的说:“我也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绝不放手。哪怕你是神仙,我也不会放你离开。” 他说这话时的眼睛很疼,但语气很开心。 萧善给了过往,许了未来。 萧善听了这话直接乐了,他道:“什么神仙,我就是一普通人,还神仙呢,神仙哪有我这样的。我和你一样,是人,人。” 谢追点头表示自己信了。 当晚,一家人在外面吃了饭,回去后明明洗了澡喝了牛奶很快就睡了。 小孩子的精力有限,能支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萧善和谢追在说话,没有固定的话题,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不知道多久,谢追睡熟了。 萧善看着他略带几分疲惫的脸庞,眼中浮起几许心疼之意。 这几天谢追一直没有怎么睡,白天他的精力很好,到了晚上,他还是睡不着。 自己明明就在他身边,他仍旧担心不已。 萧善亲吻了下他的眼帘低声道:“放心吧,我一直在。” 谢追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他隐隐又听到了水声,他心里有些着急,不停的喊着萧善的名字。 最后那声喊出来后,他猛地坐起身,心剧烈的跳动着,他喘息着,发现自己还在王府。 就好像做了一场梦,此刻醒来了,梦里的场景消散。 萧善从偏房走进来,他看着谢追的表情就明白了一切。 这时,谢追飞身下床直接扑在他身上。 房内很热,两人什么都没有说,就那么紧紧贴在一起。 谢追低声道:“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梦到一个很奇妙的世界,那里有我有你还有明明……” 萧善揽着谢追的手微微用力,他道:“我说过,无论哪里,我们都在一起。” 那一场经历,是庄周梦蝶也好,是蝶入庄周也罢,他们一起经历了,又一起归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想写个两人回现代的事,所以插了一章 2(我在古代当咸鱼); 93、093 (我在古代当咸鱼); 此文是我开, 要想从此过,前章补起来。 萧善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昨晚发生的一切猛然涌起脑海。 他并没有喝醉, 所以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和谢追在闹腾了多久。谢追明明是个名震四海的将军, 那双手不知道宁断过多少敌人的脖子。 昨晚那手一开始却是僵硬的抓着被角,实在忍不住时也只是虚虚搭在自己肩膀上。明明很强大很坚硬的人,最后嘶哑着开口说求这个字。 不过人是有劣根性的,越是听到求这个字,越想得到更多,越想征服这坚硬的身躯。 于是他摁着人闹腾了半夜,以至于对外人有着极重防备之心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睁开眼的谢将军现在还未醒。 一看就是累极了。 萧善心底有股淡淡的得意,他做得。 萧善很快收敛起心情,他看了看沙漏,时间也不早了,他们今天还要入宫。 他不是不想顾及谢追的身体, 再者说, 最不想早起的人就是他。但今天他和谢追要是敢不入宫,那谢追以后的日子不用过了。 不说别人, 他那母亲兰妃的眼泪都能把他给淹没。 萧善给谢追盖好被子, 然后下床轻摇了下床铃, 目光落地,看到谢追身上那件大红的婚衣混着两人的里衣纠纠缠缠胡乱落在地上。 衣服是他亲手一点一点脱下的, 这衣服混乱纠缠之态就如同他们昨晚交缠的状态。 听到铃声的吉安一人捧着两人需要换的新衣进入内殿,萧善很快自己动手把衣服穿好。 然后他准备把谢追叫起来,他能让谢追多休息的时间也就这么点,等他们从宫里回来再好好补上一觉就是。 请安这种事, 宜早不宜晚。 没想到他回头看到的是谢追已经睁开了眼,正默默的看着他。 神色平静,耳垂……耳垂泛红。 萧善笑了下道:“醒了?时间正好,我看你身边没带服侍的人,今日就让吉安代劳。你要是有用得顺手的人,我们从宫里回来后你把人带来,要是没有,我让父皇从内务府送一些过来让你选,你看如何?” 吉安往前走了一步,谢追垂眸冷硬道:“有劳。” 这些年在军营中,他早已忘了让人服侍的日子,他习惯了自己动手。 但他知道,今日不同往日。今天他的穿戴要符合礼制,穿着也比较繁琐复杂,所以只能让吉安帮忙。 更何况,他的腿和腰都还在酸软着,也不好动。 吉安对谢追身上的痕迹视而不见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舒适的衣衫很快遮挡住了身上的痕迹。 吉安在萧善的注视下以最快的速度帮谢追穿戴好,然后给他束发。 长发束起后露出谢追饱满的额头,修长的眉峰和凌厉的眉眼。 萧善拿了个白玉簪别在他发髻处。 他自己用的是白玉发冠,同白玉簪是同一种材质打磨出来的。 穿戴洗漱好,萧善道:“走吧。” 谢追说了声好。 两人离开后,春桃和秋菊前来收拾床褥。 吉安要跟着萧善一同入宫,临走时叮嘱了她们一句:“王君同王爷的放在一起,不要乱碰,要不然王爷不喜。” 春桃和秋菊忙应了声,她们心里知道吉安这是在提点她们,以免犯忌讳。 从床上凌乱的程度可以看出昨晚的场景,更何况中途萧善还叫了水。 王府规矩严,但下人私下里也会悄悄讨论谢追入府后的情况,谁也没想到萧善新婚之夜就把人给碰了个彻底。 他们没想到,谢追也没想到。 谢家比着寻常人家要开明很多,他自幼喜欢刀枪棍棒,他父亲也没有阻止过,还说这样也好,日后不会受人欺负,平日里也能掩盖额头朱痣装扮成男子去看人世百态。 他也曾学过管家以防日后成婚后什么都不懂,也曾想过自己未来会和什么样的人生活,当时想的无非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不过在他入了战场后,每天想着隐瞒身份和活命都来不及,再也没有时间和心情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 被赐婚给萧善后,他把最好最坏的情况都想了一遍。 最好不过是萧善冷落他无视他当他不存在,他在厉王府后院独自过一生。时间久了两人说不定还有和离的可能,他还能得到一份迟来的自由。 最坏则是萧善因流言蜚语迁怒折辱他。 他希望能得到最好的结果,也不惧怕最坏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可以标注完结了 2(我在古代当咸鱼); 94、094 (我在古代当咸鱼); 顾玲珑从来没想过自己和萧荣会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 以前她嫁给萧荣, 一来是父亲有点野心,想着萧荣身为长子总有争夺皇位的可能。她这个顾字和京城的顾家八竿子打不着,她这个顾家家中底蕴一般, 又因萧荣脾气并不是很好, 喜欢用鼻孔看人, 所以自打嫁给萧荣, 顾玲珑就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她要生下嫡子稳住自己的地位, 然后帮着父亲规劝萧荣, 让他上进能入皇帝的眼。 至于他有多少侧妃宠妾, 这些她都不会放在心上。当然若是遇到萧荣心情不好, 她更不会眼瞎的忤逆他。 她的态度放在这里, 相对而言,萧荣还算能听进去她说话。 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没想过改变,也觉得自己没办法改变。 然后萧善越长越大之后, 她突然发现事情有点不一样了。先是他和谢追成亲这件事,第一次在宫里看到兰妃为难谢追,萧善毫不犹豫的上前护着谢追时,顾玲珑心里有些羡慕。 不过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同自己毫无关系, 她这一辈子的路已经看到了尽头, 没有什么能改变的地方。 萧荣心里很在乎自己长子的身份, 论圣心他比不过萧锦, 论聪明他比不上萧善,可他还总是往两人跟前凑。 然后被萧善狠狠给虐。 萧善脸皮厚, 萧荣根本不是对手。 一开始萧荣每次在萧善那里被怼被虐后回王府,顾玲珑少不得要好生安慰他一番,时常要安慰很久才能把这人的火气给灭下去。 顾玲珑是个人, 日子天天这么过着,总会觉得烦。 不过她总是压着心底的不耐烦,忍着安抚萧荣。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人的忍耐都是有限的,顾玲珑也不例外。 直到有天萧荣又在萧善那里吃了亏,她这次实在是没忍住,把人给怼了一顿。 萧荣当时满脸惊讶的看着她,那双眼中满是怒意。 顾玲珑知道萧荣脾气不好,她本以为这人会动手,正想说两句软话把这事揭过去。然后就看到萧荣那双眼中的怒意变成了委屈,他扭过头背对着自己坐在床边,浑身上下写满了委屈二字。 当时顾玲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对这种情况,她突然觉得很有意思。 后来她也看开了,萧荣实在不是做太子的料。不说别人,光萧善就把他折腾的够呛。 顾玲珑看到了萧荣的另一面,对两人的相处模式想改变改变。 要不然那么长的人生路,走着走着就会觉得无聊。 于是顾玲珑对着萧荣开始了另一种态度,当然一开始她并没有直接就把萧荣怼的找不到天边,她是一点一点的试探起来。 在发现萧荣并不会因为自己这样生气后,她就再往前试探试探。 以至于她发现,自己就算真把萧荣给惹恼了,他顶多是恶狠狠的瞪自己一眼,然后默默坐在床脚不吭声。 渐渐的顾玲珑的胆子是越来越大,到了后面看萧荣有哪里做不得不对,她都敢踢他了。 京城的事瞬息万变,也不知怎么的,一夜之间,萧善有了封地。 这里面有秘密,但所有人都不敢去探知,都当做不知道。 萧荣一开始还挺兴奋,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顾玲珑看着他道:“这是父皇下的旨意,里面的秘密是父皇不想让人知道的。你真的把事情查清后,你觉得父皇是称赞你呢,还是削你的爵位?王爷可不能做雍王。” 雍王萧艺,当年才华横溢,结果却是宫里隐藏最深的人。陷害贤妃,刺杀太子,差点一箭双雕搞死几个皇子。 萧荣也想到了萧艺,他肩膀头忍不住颤抖了几下,说实话他没萧艺这本事。 于是挖秘密的事也就耽搁了下来。 顾玲珑发现萧荣变了是自己再次怀孕。 萧荣很高兴,很得意,一直说这次肯定是个嫡子。 顾玲珑心想若不是嫡子又如何,只是这话她并没有问出来,有些事知道了答案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她怀孕的消息传开后不久,就有人给萧荣送了个美人,说是伺候萧荣。 顾玲珑得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喝茶,突然间,她觉得那茶有点苦。 她想,自己这些天有些事做的太过了,她需要反省。 于是在萧荣还没回来前,她已经想好了给美人安排在闻香阁住。那里离萧荣的书房最近,他想见美人第一时间就能见到。 当晚,萧荣回府还真把一个绝色美人带到了她跟前。美人美目流转,眼睛会说话,一身眉骨,她看了都喜欢。 顾玲珑笑意盈盈的站起身道:“王爷看把人安排到闻香阁如何?” 萧荣皱着眉头想也不想道:“安排到闻香阁做什么,安排到你院子里吧。” 顾玲珑当时想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把自己的妾室安排在她院子里,这是要让她受尽嘲讽吗? 不过她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做事有些过,所以忍了,笑道:“臣妾这院子太小,怕是委屈妹妹……” 美人则一脸惶恐道:“奴婢不敢,王妃让奴婢住哪里奴婢就住哪里。” 声音动听极了,美目又盯着萧荣,里面似乎藏了千言万语。 萧荣则一脸不乐意了,他看着顾玲珑横眉冷眼道:“什么妹妹,谁让你把她当妹妹了。” 顾玲珑被他这话弄糊涂了,心想不让她当妹妹,难不成还想让她当姐姐?这是要废了自己?想想他们的婚事是皇帝亲赐,萧荣还没这个胆子吧。 然后不等众人开口说什么,萧荣又道:“她是别人送来服侍你我的,你这里不是缺个打扫院子的粗实丫头,就她了。” 顾玲珑:“……” 她看了看一脸震惊的美人,实在是觉得这美人给自己打扫院子有些可惜。 美人也幽幽的说道:“王爷,奴婢来侍奉王爷……” “侍奉本王和侍奉王妃都一样,你要是不乐意,那可以回去啊,你自己考虑。”萧荣一脸不耐,满脸戾气:“本王和王妃有话要说,你们都下去。” 美人委委屈屈的跟着离开,她简直是一步三回头的看萧荣。 结果萧荣一心扑在顾玲珑的肚子上,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半分。 顾玲珑靠在软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萧荣道:“这么一个美人,王爷还真想把人当做粗使丫头使唤?” 萧荣道:“是给你使唤,又不是我使唤。” 说完他一脸恨恨的表情:“哼,这个时候给本王送人就是没安好心。” 顾玲珑皱眉:“这话何意?” 萧荣道:“你刚怀有嫡子,这人就给本王送人,这是明显想要气你。万一你因此嫡子有伤,那这些人就高兴了。他们肯定是太子和萧善派来的奸细,是不想本王有嫡子,本王才不会上他们的当呢。” 顾玲珑:“……” 看萧荣一脸得意,她忍不住道:“王爷就没想过这人是送来巴结王爷的?” 毕竟萧荣是皇帝亲封的王爷,总有人愿意巴结他。她有身孕,别人送来个美人服侍他很正常。 萧荣怪异的看着她道:“那又如何?他送本王就要收?他把本王这后院当成什么了?” 顾玲珑心道,你这王府的美人也不少啊,谁不知道睿王最喜欢美人。 不过这话她并没有说出来,而是扶着腰道:“臣妾已有身孕,王爷从今晚起不可留宿了。” 萧荣从小接受的就是这教育,他也没在意,而是道:“那本王想看本王的嫡子呢?” 顾玲珑道:“可以白天来看。”说完她以身体不适为由,回内殿睡下了。 她心里其实存了试探之意,只是萧荣并未生气。 而后萧荣一直睡在书房,她身边的婢女说,那美人找了好几次机会同萧荣偶遇,但萧荣看都没看她一眼。 那美人一看这情况,也安分老实了下来。 估摸是怀了孕的缘故,顾玲珑对什么事都恹恹的,听了这话也没说什么。心里反而十分冷淡的想,美人在府上,早晚都是萧荣的。 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萧荣也把持不住自己。 但这次她却是错了,萧荣自打她有孕之后,不但没碰过这美人,也没召幸过其他人。 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跑到自己院子里,然后对着未出生的孩子说话。 有时她不耐烦,他只会委屈巴巴的坐在一边瞅着她。 后来她难产,人已经没力气了,她听到产婆在同萧荣说这事,然后她听到了萧荣嗷嗷大哭,还喊着她的名字说不要死。 许是想看看是不是幻觉,她忽然有了力气,孩子也顺利生下。 等她醒来,她知道萧荣是真哭了。 因为她刚睁开眼,萧荣就死死抓着她的手哭道:“顾玲珑你千万不要有事,你有事了我怎么办,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会管我,心疼我了。” 顾玲珑被他哭的头疼,然后直接把他给赶了出去。 不过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萧荣的心思。他自幼没了母亲,又不得父亲看重喜欢,所以他想争夺一些东西。 萧锦有皇后,萧善有兰妃,萧艺有淑妃,萧羡有贤妃。 只有萧荣,宫中没有母亲,没有人真正心疼他,他眼里也没有任何人,都是表面关系。 包括她在内,不过是想同他做个表面夫妻。 所以在她开口怼了这人后,萧荣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心里的想法是如非至亲,谁会打骂他人。 彻底了解了萧荣的心思,顾玲珑更加知道如何同萧荣相处。 这么几年下来,萧荣越发黏她,他们之间倒是比寻常夫妻多了些温情。 而那被送入府的美人被她认做了妹妹,从王府出嫁了。偶然也会来王府同她说话,日子过得还算幸福。 “你想什么呢?”顾玲珑发呆期间,萧荣从外面走进来问道。 顾玲珑回神站起身笑道:“我在想皇上让王爷去云南接父皇和靖王回京的事儿。” 这个皇上指的是萧锦。 在她产下嫡子的第五年,皇帝萧盛身体不适,便禅位给了太子萧锦,后一年改国号景乾。 说来萧锦即位也就是三年前的事,太上皇在宫里指导了新皇一年多的时间,然后就带着萧羡一起去了云南养身体。萧羡这个靖王还是萧锦封的呢。 说来太上皇和萧羡在云南住的也有一段时间了。 据说当时太上皇还未到云南,萧善已经带兵在云南边界去迎接他,把太上皇感动的不行。 太上皇现在身体虽好,但云南到底离京城太远,万一有个什么不测…… 这也是萧锦想把太上皇接回京的缘由之一。 还有就是,皇帝也想念萧善了。 萧荣最了解新皇的心意,他看着顾玲珑得意的说道:“说到这事,你都不知道皇上给我下旨时,眼里的羡慕都掩盖不住了。” 话说一开始萧锦准备亲自去云南的,不过他刚有这个意思,就被文武百官给打回来了。 他南下去江南百官还能同意,想如太上皇一般直入云南,这事不靠谱。 江南离京城水路也就那么点日子,要是去云南,那时间太长,万一京城有个什么事,皇帝鞭长莫及。萧锦甚至说他可以把几个王爷都带上,可文武百官没一个同意的。 当了皇帝就没那么多自由了。 顾玲珑算是看出来了,他不但得意还有点幸灾乐祸。 她拧了一把他结实的胳膊蹙眉道:“别太过分了。” 萧荣吸溜着嘴道:“你别说,我还真有点得意。这下我去云南,萧善那见面礼可少不了。”说到这里,他耿耿于怀。 他送了萧善孩子一个金娃娃,萧善连个屁都没给他送。 这次去云南,他要是不把萧善的私库剥一层,那就当他白来云南一趟。 顾玲珑瞥眼道:“你要是真能从三弟手里要出东西,那也是他让着你。” 萧荣急了,他道:“你怎么说话呢,你是我的王妃,怎么不同我站在一条线上,反而帮那个混账玩意儿说起话来。” 顾玲珑:“我说的是实话,还有你当着父皇的面说三弟是混账玩意儿,你看你挨不挨揍。” 萧荣动了动嘴,来回折腾了好几下,他道:“我干么要当着父皇的面开口。” 说去云南接太上皇,萧荣把顾玲珑还有孩子都带了去,他同萧锦说是太上皇见了孙辈会高兴,回京也就不用愁了。 顾玲珑却知道,他更多的是想带着他们去游玩一圈,还有问萧善要见面礼。 而且现在是秋天,在云南过冬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有人在京城呆上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出京转一圈。 顾玲珑觉得出去转转也好。 不过临走时却出了件事,雍王萧艺前来见了萧荣,两人在书房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顾玲珑不知道萧艺同萧荣说了什么,他只知道萧荣回来后脸色很难看。 顾玲珑问他,萧荣只摇头不说。 第二天,他们离京。 皇帝率文武百官送他们,谢沉在皇帝左右。 这些年谢沉已经成皇帝的肱骨之臣,只是他一直没成亲,京城很多人传言,甚至有流言开始传他那方面不行。 然后有天谢沉突然带回一个七岁孩子回府,得到了谢随的认同,上了谢家的家谱,成了谢沉的儿子,取名谢奕。京城突然又有流言说,谢沉曾有一相爱之人,两人在北境成亲,只是两人因种种原因两人分开了。 孩子就是谢沉同那人所生,这些年她一直独自养着孩子,谢沉以为她死了,一直未娶。直到这时才把孩子找到,只可惜有情人没能相守。 甭管传言有多离谱,谢随认了这孩子是事实,他人半句话都不能说了。 凄美的爱情总是能引起人的共鸣,谢沉后来以孩子的名义拒绝了无数人的提亲。 后来还得了一痴情郎的美名。 京城有女子常说,嫁人当嫁谢家儿郎。 新皇同萧荣喝了送别酒,然后错开群臣低声笑问道:“昨日雍王前去拜访大哥,可是想一同去云南。” 不知为何,一旁的顾玲珑听了这话,突然有些紧张。 萧荣摇头道:“不是。他前来告诉我,说皇上和三弟的身世有秘密。他让我多想一想兰妃被废,顾家被牵连,为何三弟却得封地。” 顾玲珑的脑袋一懵,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这些年有关当年之事有着各种猜测,但根本没有人往细里查,如今萧艺是破罐子破摔,所以想找个人垫背? 萧锦轻笑了下,眼中神色不变道:“那大哥可想出原因了?” 萧荣点头:“想了想去,若是皇上和三弟身世有变,你岂不是说皇上非嫡子?” 萧锦敛眸:“大哥可信?” 萧荣挑眉嗤笑:“自然不信,要真是这样,明知道雍王知道实情?皇上为何不把人杀了?而三弟又怎么可能放弃身份去云南。” 萧锦抬眸轻轻一笑:“到底你我是兄弟。” 萧艺是见证当年事件的人,可就如同萧善所说,最坚固的答案,有时就会被人认为是最大的破绽。太子之位,皇帝之位,除了萧善,又有谁会轻而易举的放弃。 所以就算是铁一样的证据,总会有人怀疑。他们心里会信,但也会怀疑。 因为世人不信这世上真有主动放弃通天之路的人。 萧锦看着萧荣道:“到了云南告诉三弟,今年京城的桃花开的极好,让他回来赏花。” 萧荣应下,然后拜别新皇,同顾玲珑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走了很久,顾玲珑觉得自己的手还是冰凉的,她望着萧荣,眼神复杂低声道:“其实王爷心里是信的吧?”要不然昨晚萧艺见过他之后脸色也不会那么难看。 萧荣吐了口气翻了翻白眼道:“自然是信的,这事想来也只有这个解释。但那又怎么样,萧艺觉得我是能拿这事把皇帝推下皇位还是能替他宣传?”他只是有点生气,既然是天大的秘密,萧艺为什么不牢牢把它放在心底,现在对着他说出来是想把他拉下水吗? 当年萧盛禅位,紧接着萧锦即位,那段时间萧盛以萧艺冲撞了他为由,把萧艺被看管的很严,所以当时并未有什么流言传出。更何况,当时淑妃还在世,如今淑妃病逝,萧艺也不想守着这个秘密了。 其实就算当时萧艺把这事说出来,只要萧善不承认,这就不是事实。 整件事的关键不在乎有没有证人,而是当事人愿不愿意承认这个身份。 萧荣想到萧善,他又哼唧了两声道:“萧善对皇上的兄弟情,那是别人打马都赶不上的。这种事想来还是不信的好。” 顾玲珑抓着他的手道:“王爷聪明了。” 萧荣白了她一眼:“爷什么时候不聪明了?” 他是脾气暴躁了些,是刚愎自用了,可他又不是真的傻。 他当初没坐上那个位置,现在萧锦愿意给他脸面,让他当个王爷,难道他非要去翻腾出个水花来滋萧锦一脸? 他又不是想家人被流放。 顾玲珑弯起眼笑了下,心想也是,皇家的人,哪有真的傻子。 有人愿意装傻哄人罢了。 只是这世人的心最难猜测。 萧艺也是,他从人人羡慕的王爷沦落到雍王之子。日子虽比不上以往当皇子时,可衣食无忧总是有的。 萧艺犯下那样的事还活着,无非是萧盛还在。 如果哪天萧盛这个太上皇没了,萧锦这个新皇可会容得下他? 顾玲珑很快就不愿想这些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她只管好萧荣就是。 萧锦看着萧荣的仪仗离开,他身边站着谢沉。 刚才他同萧荣说那些话时并未避着这人。 于是萧锦笑眯眯的看着低垂着眼帘的谢沉道:“谢卿都听到了?” 这事萧善和谢追从未透露过半句,不过他也不是很惊讶,听闻皇帝问话,他沉声道:“微臣刚才在走神,并未听到什么。” 萧锦看着他摇了摇头,语气有些落寞的说道:“算了,回京吧。” 当了皇帝,身边连个敢说实话的人都没有,得了皇位也就意味着得了满身的寂寞。 成了皇帝后,他突然明白了当初萧盛明明对不学无术的萧善很生气,却一直没有对他进行过真正的惩罚,气极了也只是骂他两句。 因为皇帝见过太多争夺,他们都太寂寞,喜欢有人在跟前这么吵吵闹闹。 更何况萧善是个心思通透,没有太多欲望的人。 萧荣这一路走走停停,用了不少时间才赶到云南。 他们离云南地界还有还一段距离时,有斥候便前来禀告说云南地界有人。 萧荣掀开帘子,远远的看到云南王府的王棋随风飞舞。 他抬了抬鼻子道:“没想到萧善还会亲自迎接我,看来我这个大哥在他心中还是有威严的。不过离那么远干么,多两步能累死他?” 顾玲珑白了他一眼:“说你糊涂你还真犯傻?三弟现在站的地是云南地界,那是他的封地。他要是带兵往前走,别人还指不定要怎么上折子参他意欲不轨。” 萧荣看着她纳了闷:“你倒是会替他说话,我这里就没见你好好说过话。” 顾玲珑不耐烦了,她道:“王爷见了兄弟开心就直说,这么别扭干什么。” 萧荣顿时变成了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他差点跳出窗外:“谁开心了,我别扭什么了我。” 顾玲珑不打算理他了。 萧荣的仪仗到了跟前,萧善和萧羡打马迎了过去,萧荣下了马车朝萧羡打了招呼,对着萧善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萧善还是以前俊美的模样,岁月似乎没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他笑道:“大哥这是怎么了?见了我不开心?” 萧荣心道,我什么时候见你开心过。 萧善紧接着又说了句:“到了我的地界,不开心也得忍着。” 表情太欠,萧荣很想动手锤他一脸血。 顾玲珑看着二人,摇了摇头,心道,无论过去多少年,萧荣还是斗不过萧善。 看来只能她出马了。 看到下马车的顾玲珑,萧善瞬间收敛了起来,朝她恭敬的打了个招呼。 顾玲珑站在萧荣身边道:“三弟,时间不早了,快回府,我们也好去拜见父皇。” 萧善应了声,带着他们前往云南王府。 回去后,一群人拜见了萧盛。 看着这个儿子,年纪不小的萧盛眼中也平和了很多,他把萧荣招到身边,低声说着话。 萧善悄悄退下,去内院寻谢追。 谢追正陪着明明钓鱼,听到萧荣来了,明明把钓钩扔在水里便朝萧盛的住处跑。 他想看看给自己金娃娃的大伯到底长什么样,他喜欢那个金娃娃。 谢追看着萧善道:“过些时日,咱们就要回京了。” 萧善点头:“回去看看也好。”上次回去还是萧锦即位,算算也有几年了。 谢追道:“明明那性子回京怕是要吃亏。” 萧善眯了眯眼横声道:“明明性子是顶好的,他见过流民,见过苦难,知道权势,理解人和人之间的不同。我相信在那里,他都能处理好身边的事情。” “更何况,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招惹他。” 谢追笑了,萧善很疼爱明明,但他并不是让明明一直呆在府上等着嫁人。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让明明分辨是非,带他见过不少人。 萧善说,明明是小哥,若是遇到一个骗子,那他们就算喝了孟婆汤也不会安心。所以要教他认清这个世界,不要被人给骗了。 如果有天真的遇到一个骗子,也无所谓,他可是云南王府唯一一个孩子。 心只要够强大,日子过得总不会太差。 谢追喜欢萧善对明明的这番教育,也许有点惊世骇俗,可至少孩子不会吃亏。 他希望明明能如他一样,遇到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 想到这里,谢追看着萧善道:“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萧善笑了,他的眼中仿佛落了星辰,好看极了。 这样一双眼眸中,只有谢追的影子,萧善望着眼前的人道:“最幸运的是,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会遇到我。而我,也会遇到你。” 谢追狠狠点着头,他想,萧善说话就是能打动人的心,而他就是这么幸运,这辈子遇到一个这么特别的人。他抓着萧善的手,希望两人真能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萧善看谢追这模样,他弹了弹这人的额头道:“这样显而易见的事实,你激动什么。” 谢追望着他认真的说道:“我就是激动,我喜欢你,我也喜欢听说你这样的话。” 萧善:“我也喜欢你。” 后来他教了谢追一句比喜欢更浓烈更动听的话,三个字。 我爱你。 景乾四年春,萧善带着家人随太上皇回京。 睿王萧荣同睿王妃随行,靖王萧羡同行。 京城,有很多人在等着他们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作者打算把快穿文重写,还有下个主攻文是《我有读心术》 喜欢主攻的收藏 被我成全的男二都黑化了[快穿]by天下天 人类在线求生[基建]by甲子亥 喜欢主受的可以收藏 穿成奸臣之子 by 九煲 2(我在古代当咸鱼);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