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宋风》 作者:戒念 【更多免费电子书 登陆八零电子书 http://www.txt8080.com 】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请支持正版,版权归作者所有! 正文 001章 英雄 “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鬼地方?”王静辉在树林子里的一块儿草坪上对天大声喊道。他已经在山里逛了两天了,还没有看到一个人,幸好他是他们团部唯一的一名医生还带着一把手枪防身,常年奔波在山区里为战士和当地百姓看病,否则在这样茂密的树林里面连生存都是问题。 两天前深夜他去到离团部十几里远的赵家庄给村民看病,没想到半夜往回赶的时候碰上了大暴雨。虽然王静辉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在狂风暴雨中奔跑,但很遗憾,他还是没有跑过头顶上的闪电,看到自己的手臂上布满了恐怖的紫色弧光就立刻失去了知觉。 等王静辉昏昏沉沉的从昏迷状态中醒过来的时候,是因为一只猴子在他身上又蹦又跳给弄醒了,他伸手将正在身上活蹦乱跳的猴子给弄了下去,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才发现周围树上有几只调皮的猴子在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 对于猴子王静辉并不陌生,家乡在四川的他经常能看到猴子的身影,但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周围的环境明显不是原来部队驻地的样子:茂密的树林,气温虽然暖和但决不是正处于盛夏四川的闷热,周围的树种也不是四川所有的,最重要的是王静辉记得他是晕倒在回部队的公路上,可他以醒来后的地点为圆心搜索了周围三四里地的范围居然没有找到公路,连土路都没有。 在找路的时间里,他还看到了锦鸡、野兔等野生动物,虽然部队驻地处于山区也能看到一些野生动物,但也没有这么多啊!两天来王静辉就靠这些野兔和锦鸡为食物,幸亏医疗箱还在身边,里面有手术刀,身上还有打火机,否则他只能生吃了。 王静辉歇斯底里的发泄了一番后,躺在草地上想着怎么走出这片看起来无边无际的森林。“好在从这些植被和动物身上我能判断出还在地球,否则的话我可能真的会疯了。”王静辉自嘲的笑道。安静下来后,王静辉抬头看看太阳,从此时感受到的温度上来判断现在已经是正午了,他爬起来继续向东走。王静辉手中握紧那把防身用的手枪,在茂密的森林中继续前进,不时惊飞一只正在午休的鸟儿,突然一阵流水声传进了他的耳朵,是河流! 这两天在树林子转悠的时候就是没有发现水流,搞得王静辉用自己的玻璃杯每天早上去接树叶上凝结的露水喝,还忍着腥味喝自己捕获野味的鲜血,只要顺着河流就能走出这片该死的树林!王静辉加快了脚步,朝流水声的地方跑去,没过一会儿果然发现一条宽十几米的河流缓缓的从树林中流过。 跑到河边后,王静辉立刻从医疗箱中取出自己的杯子从河中舀了两杯水痛快的喝了下去,然后掏出剩下的野兔肉大快朵颐一番:这可是两天来自己最舒服的一刻啊!吃饱喝足后,王静辉就顺着河流开始走,这两天来通过仔细观察周围环境,他判断自己应该在北方的某个地方,可是这个哪有这么茂密的树林呢?这年头儿只要有树林的地方不是变成林场就是成了保护区,我该不会是被那道该死的闪电送到东北大兴安岭了吧? 还没等王静辉来得及庆贺自己找到河流,他就遇到了自己在醒过来后的最大一次危机:老虎。原来他顺着河流开始走了没有五公里,就远远的看到一只花纹斑斓的老虎正在前方的河边喝水。“碰到野鸡、野兔、野猪也就算了,这个鬼地方居然还有野生老虎?他奶奶的,我可真命苦!” 王静辉还来不及抱怨就匆匆手脚并用的爬上旁边的一颗大树,当然那只正在喝水的老虎也同样发现了他,朝他一吼就快速跑过来,好在王静辉平时军事训练认真,在老虎跑过来之前便坐在了大树的树杈上。“但愿如传说中猫没有教会老虎如何爬树吧!?”王静辉心中默默的祈祷着。 老虎在树下转了几圈,跳起来想把正在用手枪瞄准它的王静辉给扑下来,结果还好高度不够,否则王静辉可就不管老虎是不是濒危动物就要开枪了。不过老虎的行为马上就让王静辉失望了:老虎原来真的会爬树!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本来看在你是受保护动物的份上想饶了你,没想到你千不该万不该会爬树,你就不要怨我心狠了!”王静辉看到一步一步往上爬的老虎心中默默的说道。 这么近的距离开枪击中它的头部,老虎一点儿悬念都没有的就从树上掉了下来,抽搐了两下就死了。王静辉对手枪的威力毫不怀疑,立刻从树上爬下来给老虎验尸。看着死去的老虎,王静辉口中嘟囔着:“多漂亮的一只老虎,长这么大怎么说也要四五年才行吧?可惜卿本靓虎,奈何吃人?说不得老子也只能送你一程了!” 还没等王静辉把感慨都抒发出来,就看见林子里的草丛中一阵乱动。“不会吧,书上不是说老虎是独居动物吗,怎么这鬼地方的老虎还群居?”此时他已经来不及多想,又一次爬上了树,但这次的心情却是已经郁闷到了极点。 王静辉蹲在树杈上,手中紧握着手枪,他很清楚,这支经过团部“高手”改装后的五四式手枪能够装十三发子弹,除去打死老虎的一发和前几天捕猎用掉八发子弹外还有四发。虽然身上常带着不少子弹,但剩余的子弹都在树丛中的医疗箱里放着,已经来不及取出来了。要是呆会儿来上十几只老虎,那他可真不用混了。 虽然距离还比较远,但王静辉已经能够从那些灌木丛中时隐时现的黄色皮毛中分辨出来这些弄出这么大动静的动物肯定是老虎。“完了!这次是捅了老虎窝了,周围恐怕没有四五十只,二十只老虎还是有了,该死的动物学家,老虎明明是跟狼一样群居的嘛!这下可害死我了!” 正当王静辉在树杈上问候那些动物学家八代亲属的时候,另他惊奇一幕又上演了:有些老虎居然是用两条腿走路的!“我靠!还让不让人活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精!”王静辉心中暗暗骂道。 随着这些老虎的慢慢接近,王静辉已经开始向玉皇大帝、如来佛祖问候了。但奇怪的是这些用两条腿走路的老虎突然都不向前走了,树林中又恢复了平静。突然一块儿石头从灌木丛中飞了出来,准确的击中了树底下那只老虎的头,仿佛是受到上天的启示一样,大大小小的石头土块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目标直指那只死老虎的尸体,这可把树杈上的王静辉给弄糊涂了。 老虎已经死透了,这么多的石块打在尸体上当然没有什么反应了。周围树丛中的老虎都用两条腿站起来,露出脑袋看着,而王静辉也从树杈当中看到这些两条腿走路的老虎精原来都是人扮的,心中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顺着树干从树杈上爬下来。 这些人扮的老虎们看到树上滑下一个人来也都很吃惊,纷纷从树丛中走了出来,走到老虎尸体旁边踢踢确定老虎真的死了,大家都欢呼起来。其中有个人看起来像是他们的领头的人对王静辉一抱拳说:“这位兄台真是好身手,赤手空拳也能打死这只恶虎!我吴亮深感佩服!” “你们这里打死老虎不犯法吗?”王静辉对吴亮的佩服还感到疑惑的时候傻傻的问道。 吴亮听后哈哈大笑的说:“哪里话?这位壮士出手消灭了本地的一大害,哪还用得着犯法?村民们感激你都还来不及呢!” 这时王静辉才发现他们当中的有些人的衣服是古代的服装,只不过脑袋上套了个虎头装饰罢了,心中想到:那道该死的闪电没有劈死自己,反而把自己送到古代来了。他心中还不放心又向周围仔细打量了一番,没有发现摄像机等拍摄用品,又问吴亮:“你们该不会是拍电影吧?现在是什么年间?” 吴亮疑惑问我:“这位壮士,什么叫拍电影?今年是大宋治平元年年四月,壮士难道不知道吗?” “完了,真的回到古代了,现在是宋朝的赵英宗赵曙当皇帝,可惜这个皇帝命短的很,才当了四年的皇帝就一命呜呼了。后来的神宗重用王安石发动了熙宁变法,但王安石和他儿子执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政策,使得本来可以中兴的北宋备受打击……”王静辉的祖辈都是当地的中医,他当然也要继承家学,所以对历史并不陌生。如果不熟读那些古文,哪是读不懂那些家族中各代前辈所遗留下来的行医手札的,况且王静辉也是个文科生,对这些并不陌生。 王静辉朝吴亮也举手抱拳说道:“小弟我刚从山中随师傅完成学业出山来到处历练,所谓山中无甲子,所以小弟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 吴亮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说道:“壮士,你打死了这只危害乡邻的大虫,就是我们的恩公,还请恩公随我们一起回去!” 王静辉对这样的建议肯定没有什么意见,他已经在树林子里面转悠三天了,终于可以走出这个鬼地方,当然不会拒绝吴亮的邀请,心想前段日子还看过电视剧《水浒》中武二郎打虎后在县城受到大家拥戴的场景,没想到自己马上也要受到这样的招待了。把自己的医疗箱捡回来后,便和吴亮他们一起往林外走去。 吴亮让众人将老虎捆绑好后用长木棍抬起来在后面走,他们都是本地的一些猎户,所以对这里的地形十分清楚,就这样走了十里地样子便出了这片山林。王静辉看到身后的山林对吴亮说道:“吴兄,我已经在这片林子里面转悠了两三天了,若不是碰见你们还真不知道如何走出这片林子。” 吴亮听后笑着说:“王兄有所不知,这片林子即便是我们这些猎户也不愿意深入的!平时也就往里面走上二十来里,再往里面走恐怕我们也会迷路出不来了!”王静辉正和吴亮说笑着,旁边的几个人牵过几匹马来,他们上马往吴亮他们所在的县城奔去。 当看到这座不大的县城后,王静辉这才肯定自己已经真的来到了古代,因为在原来的时空中只有少数类似水浒城才有这样的规模。在县城里面,由于吴亮早就派人将王静辉打死老虎的消息用快马传递过来了,所以家家户户都出来争着看他这个打虎英雄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使得原本就不是很宽敞的街道弄得更加拥挤不堪。 王静辉坐在高头大马上就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接受大家伙儿的欢迎,此时他已经披上了大红花,只是他这身装扮与周围想比起来总不是那么协调。没办法,衣服还好说,但总不能让头发在几个小时之内全长出来吧。 县太爷早就在县衙门口等着他们了,王静辉看到县太爷后立刻下马抱拳对县太爷说道:“草民王静辉拜见县太爷!” 县太爷姓孙,听吴亮在路上谈起他的时候说,这个孙县丞虽然不是不是个能吏,但也不是个刮地皮的贪官,总体上来说对自己辖下的百姓还是非常体贴的。自从前几个月这附近出现了几起老虎伤人事件后,他立刻开出三百两银子的赏格组织县里面的猎户和壮丁去抓老虎。 孙县丞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看到王静辉给他行礼,虽然见到他的衣着模样大异于常人,但心中还是非常高兴的,忙向前扶助他的双臂说道:“这位壮士可是打虎英雄王大侠?” 王静辉平时很喜欢看武侠小说,听到孙县丞叫他王大侠后,心中万分兴奋:总算圆了一个大侠梦啊!旁边的吴亮马上说道:“禀县丞大人,此人便是打虎英雄王静辉!” 王静辉说道:“草民自小被师傅带进深山抚养成人,师傅故去后最近才下山游历人间,不懂礼数,望县丞大人多多见谅!” 孙县丞笑着说道:“无妨!无妨!只是这位壮士此刻还没有落籍,今后行走恐多有不便,还是在本县落籍吧!” 王静辉回答道:“那就有劳县丞大人多多费心了!” 孙县丞从旁边一人手中取过一盘遮着红布的木盘,将上面的红布揭开说道:“这位英雄,这是我在两个月前为打虎者设下的赏格三百两,还请英雄笑纳!” 王静辉谢过县丞后接过托盘中的银子,从中取出一百两给吴亮说道:“吴兄,这打虎的事情我只不过是恰逢其会,顺手帮忙是我应该做的,倒是你们这些乡勇和猎户为了给百姓除害忙活了两个月,这些银两你分给众人以表县太爷对他们的谢意,今晚你挑间大点的酒楼,由我做东来请各位一起不醉不归!” 县丞和吴亮一听觉得这个叫王静辉的打虎英雄虽然模样有点怪,但不贪财图利却也是难能可贵,周围的猎户和乡勇听后更是高声叫好,当夜就包下来县城里面最大的酒楼醉仙楼,几十个人喝酒到天明。 正文 002章 观光 王静辉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有十天了,除了开头三天在树林里面乱转找出路外,这七天过足了英雄瘾,每天都配吴亮他们在酒楼喝酒。在孙县丞的帮助下,王静辉在这里落了籍,算是自己在这个时代有了正大光明的身份。由于自己落户籍的时候报的是自己的真实年龄,所以二十岁的他还必须有个字才行,深受武侠毒害的他干脆又来次恶搞:把金大侠给杨过的表字盗窃过来,自己起字为改之。此时他才知道现在自己正位于京西南路的唐州一个叫平氏镇的县城。 王静辉是个天生比较随意的人,尽管后来当了兵,但这种深入骨髓的放逸性格还是很难改变,时常跑出去在野外露宿几天以体验“驴客”的生活。自从知道自己来到宋朝并且没有可能在回到过去的时空后,他就想该如何在这个时代度过自己的一生。 网络虚拟小说他也读过不少,但你要他去打仗当皇帝,他是干不来的,况且这个时候宋朝虽然危机重重,但也不是造反的好时候。最多将这个时代的科技武力水平提高一块儿,免得以后被那些少数民族把宋朝欺负惨了。从根本上说还是他非常了解这个朝代的历史,武将的下场都是很惨的,当文官又怕不是以吕惠卿和蔡京为首前赴后继的一群奸相的对手,所以他把建功立业的念头在第一时间给丢到爪哇国去了。 金钱对于他来说现在是不用愁的,自己有二百两银子,虽然这几天和吴亮他们喝酒花掉不少,但由于是打虎英雄的缘故,酒楼掌柜本想不收钱,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把他的费用压的很低,大体上还有一百七十两左右。王静辉还是认为酒楼老板实在是太吃亏,所以亲自下厨给他做了几样经典的四川麻辣菜以感谢他的盛情款待。不过到了厨房看了佐料后,王静辉可头痛了:这个时代还没有辣椒,现在的辣椒还长在南美洲丛林里呐!他的医疗箱中到是有一些辣椒面,这是他露宿野外时候用的,不过现在他可把这些辣椒面视若珍宝:里面的辣椒子可能会种出辣椒来。不过菜还是要做的,只能使用花椒了,不过做出来的菜的味道到是挺不错,有点四川味。 对于这个食盐还是国家重点控制的时代,能够少放盐又能让顾客吃的痛快的菜肴对于酒楼来说就是银子啊,这几样菜肴只需要少量的盐就可以让人大快朵颐,可让他省了不少银子,所以照顾王静辉更是仔细。 以后可以行医为生,不说他家是远近闻名的祖传中医,自己好歹也是正规名牌大学西医专业毕业的高才生,更何况自己的医疗箱中还有很多西药,随便拿出几支青霉素找几个富贵人家一治病,那银子不就滚滚而来吗? 看来在这个时代当个名医是个非常有前途的职业,况且自己在这个时代还是个独一无二的中西医结合的神医,想到这里王静辉更是高枕无忧。他现在正在考虑是否要借着华陀的名头来开创中国的外科手术的先河,到时候不敢说《宋史》上会有自己的大名,最起码沈括的《梦溪笔谈》总该有自己的一个位置吧! 对于宋朝,王静辉还是非常向往的,虽然各种现代评论把宋朝批的是狗血淋头,但通过大量的史书使他看到这个朝代实在是中国历史上最可爱的朝代:大臣可以和皇帝对侃,包拯的唾沫星子给仁宗皇帝洗脸,但仁宗只能那手绢来不停的擦还不敢让让他停下来;朝堂之上敌我两派对掐弄的你死我活,但王安石和司马光在脱掉朝服后还是好朋友,失败者最多是贬到远离政治中心的地方去当官,单是这一点就是放在现在开放的中国也很难看到,更不要说在其他封建朝代了,早就被灭九族了;这个时代虽然不把商人放在眼里,但最起码不像其他朝代那样去压制,神医混不下去的时候可以做商人,凭着比周围人多一千年的眼光再加上烧烧玻璃和水泥、炼炼钢铁那还不赚翻天?不过对于马上就要到来的王安石变法运动,王静辉对当商人的前途可不大看好…… 这一天早上,王静辉早早的起床打点好自己的行装,昨天裁缝店的老板终于把自己订做的几套这个时代的衣服送过来了,虽然穿着有点别扭,但总好过自己穿军装在大街上接受过往行人的注目礼好的多。 不一会儿店掌柜就进门告诉王静辉说县丞大人和吴亮几个人已经到了,正在楼下等着。他们得知王静辉将要远行,所以特别为他送行的。王静辉收拾一下看看没有什么东西遗忘在这里后,便拿着行李来到楼下去见县丞和吴亮了。 酒店掌柜也知道王静辉即将远行,所以特别备下了一桌酒菜给他送行,几个人相互说笑调侃。在这样的大好气氛下,王静辉开始了他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次抄袭行动,做了一首《满庭芳》送给孙县丞,以表达自己对他的谢意。 对于抄袭前人,哦,不对!是后人的诗词,王静辉心中虽然有那么一点儿不自在,但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本来么,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在这样的心理暗示下,一个绝代词人诞生了…… 别过孙县丞和吴亮后,王静辉架着买来的马车行驶在去蔡州的路上,打算到了蔡州的确山就沿官道直接北上去汴京。现在的马车还很原始,一些重要的应用还没有发明,为了是自己的旅途更加轻松舒适,王静辉用二十两银子专门让县城里的匠人按照他的意思制作了一辆四轮马车。但由于车轴的技术不过关,所以他最终放弃了四轮马车的想法,只是对马车的牵引套具做了一些改进,取消了马车前面的横担,用笼头和鞍具来牵引马车,这样就大大解放了马力,使得这样的马车能够跑得更远更快。那些造车工匠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一眼就看出这些改动对马车整体性能的好处,所以免费给他做了一辆二轮马车送给他。 把自己的医疗箱和一些衣物装上马车后,王静辉就开始了他在大宋领土上的第一次远游。这个时代的中国环境要比王静辉所来的那个时代要好的多,基本没有任何污染,蓝蓝的天空,明媚的太阳,宜人的景色是他完全陶醉在这个时代中。白天慢悠悠的驾驶这马车在田野中驶过,晚上就在马车篷顶上仰望星空和衣而睡,这一路上他可真是逍遥自在的很。 就这样他磨磨蹭蹭走了一个月才到达确山,由于确山是在大宋的主要交通干道上,所以规模可就比平氏镇要大出好几倍了,南来北往的客商和货物都在这里停靠歇脚后才继续上路。 王静辉在这里逗留了三天后,便和一个商队的老板谈好尾随他们北上到颖昌府,报酬就是这辆马车,反正按照他的打算到了颖昌府后就直接坐船去汴京了,到时候带着马车也是个累赘,所以不如卖掉。按照协议,商队老板到了颖昌府后以三十两银子的代价买下马车,王静辉的跟班费用也就免了。 在确山这三天,王静辉也没有闲着,首先先找到裁缝店又定做了几身衣服,原来在平氏镇定做的衣服太难看也太粗糙了,由于他心中有很重的武侠情节,所以特地让裁缝做了月白色的长衫,凡是真正的大侠都是文武双修嘛!王静辉本人长得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穿上这样的长衫后还真有点风流倜傥的书生像。看看自己的模样后,王静辉心中唠叨道:既然外形没有萧峰那么酷,但朝段誉的路子上发展总该可以了吧! 除了买新衣服扮大侠外,王静辉还钻到各大药店去采购药材,还跑到书店中购买了一大堆的医药书籍,既然以后要吃名医这碗饭,那总需要有充分的准备吧!本来在书店买书的时候,王静辉还满怀希望的想找到传说中的那些绝世医术,可看过后他彻底失望了:受到武侠小说的毒害太深了,狗屁绝世医术,老子随便提个概念出来都比这些医书好! 把买来的医书往床上一扔就到楼下去熬制他事先想好的特效中药去了。由于带来的西药有限,所以不到最关键的时刻王静辉是绝对不会拿出来使用的,但在怎么省,这些西药也是有保质期的,总有一天会用完,王静辉可不想自己的名医生涯随着西药的用完而GameOver,所以还是熬制一些中成药来傍身吧。 在古代的一些传家药方除了少数几种还处于保密状态外,在现代社会早已流传开了,所以制作一些中成药对于王静辉来说没有任何难度,实在不行的话凭借着自己药物化学的底子,专门熬制一些药物也能凑合着用。这样,他先后熬制了仙鹤草的药膏,制作了非常原始的云南白药,考虑到不久要坐船去汴京,为了避免到时候晕船,他还制作了仁丹。 准备好一切后,王静辉除了到处去感受一下确山的繁荣,但他知道在这个时代宋朝的首都开封府已经有超过一百万的人口甚至是两百万,是同时期巴黎人口的二十多倍,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都市!这样的都城繁华到了什么样子?王静辉心中十分渴望能够亲眼见识一下它的风采。 第四天一大早,王静辉便和约好的商团老板一起起程北上。上了官道后,王静辉才为自己没有固执制造四轮马车而感到有先见之明。别说从唐州到确山这一段路了,即使在这条国家主干道上行使,他估计四轮马车都会随时歇菜,二轮马车虽然比较差劲,但在这种道路上还是游刃有余的。 商团领头的是一个管事姓余,是个四川人,真正的老板坐镇四川,主要经营丝绸蜀锦的买卖。王静辉看看这个由三十多辆大车所组成的车队,心中都不知道该怎么计算他到底一次能贩运多少匹丝绸。他们也是到颖昌府然后坐船去开封府,不同的是他们在颖昌府有专门的运输车队可以寄存车辆和货物。 余管事非常健谈,在路上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他时常跑到王静辉的车上来唠嗑。王静辉是个四川人,语言问题并不是两个人之间的障碍。通过和余管事的谈话,他知道了这个时代很多的信息而且还打发了路上无聊的时光,所以对于余管事和他同车而行十分欢迎。余管事常年在外贩运货物,所以走南闯北的去了很多地方十分有见识,王静辉在和他的谈话中领略了原来历史书上没有的宋朝另外一方面的风采。 每天的路程都是在按余管事事先预定好的计划在行进,余管事在这方面十分在行,因为虽然处在太平盛世,但路上偶尔碰上几拨占山为王的土匪是很正常的,所以商团车队除了在行进上很谨慎外,在晚上住宿的时候也不敢马虎半分,商团中有五个人专门是保护商团安全的,其他人也有兵器随时在这五个人的指挥下进行自卫。不过这一路上到没有什么土匪来对他们骚扰,一路平安的到达了颖昌府。 不过这一路也提醒了王静辉:在这个盗匪丛生的时代里,自卫是十分重要的!他清点了一下手枪剩下的子弹,总共还有一百三十五发,应该够自己很长时间使用了,况且身为军人对于枪械是十分清楚的,依照现在的生产水平,王静辉想将来造出替代品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手枪就一直放在他宽大的袖子里面,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在短时间内就掏枪对目标进行射杀。 不过即使没有枪械护身,王静辉现在也不会害怕了,因为他自从到达这个时代后,不知道是因为雷劈还是其他缘故使得他的身体明显变了:每天至多睡上四个小时,身体的力量爆发式的增长,连个头儿都长了,可惜没有尺子所以没有办法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有多高,总之一米八还是有的。看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王静辉心里还是十分高兴的,“总算没有变成妖怪,要不朝天喊喊:变身!? 一开始在唐州的时候王静辉还以为自己在丛林中的紧张劲还没有过去,但时间一长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真的发生了变化。那五个保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个书生,但又一次看到他用三根手指不动声色就将两寸粗的硬木棍子给捏折了。要知道在运动中捏折这么粗的棍子对于他们都办不到,更不要说是静发力捏折棍子了,要是这三根手指头搭在对手的脖子上那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五个人中三个都脸色怪怪的,剩下的两个干脆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自从那以后一路上他们五个人常常和余管事一起围住王静辉想让他多露两手,王静辉被他们缠的没办法只能用军队中的军体拳与在大学中学习的太极拳和跆拳道来糊弄他们,不过这样也把他们糊弄的一愣一愣的。最后干脆就对他们说自己不会使用刀枪棍棒,要是空手还可以,但敌人要是持刀,那自己就有麻烦了。听到这些话后,那五个保镖更是找到理由了,每天都来训练他怎么使用刀剑,王静辉由于心中的武侠情节在作怪,所以对此到是乐此不疲。 颖昌府可要比确山繁荣多了,由于处于滨河之滨又在主干道上,所以客商更加云集。这里的码头上停靠这众多货物准备运往开封府的船只,客栈也比确山大得多,同样也舒适的。而街上各种娱乐项目更是确山所不能比的,各种杂耍、皮影戏、杂技充斥着街道。王静辉到了颖昌府后就和余管事分开,余管事去联络运货的船只,而他则是到大街上乱逛,去品尝各种小吃美食。 颖昌府的繁华的确出乎王静辉的意料之外,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在颖昌府的话,他还以为自己到了开封汴京,但它的城墙是四方的,这就打消了他可笑的想法:开封由于太过繁华以至于不断扩建后的城墙是不规则的多边形,光城门就有十二个之多。 一天后余管事就派人来信说去汴京的货船已经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就延滨河向开封府行驶,让王静辉明天早上早点去别误了开船。王静辉答应后就和他先把马车交接好,他也带来了三十两白银,但和余管事一起乘船去开封府是半路临时决定的,所以船钱需要另算。王静辉现在有一百七十两白银在手,虽然不是很富有,但在这个时代一般人眼里还是非常阔绰的,所以也就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钱嘛,看谁有病出手一治还不滚滚而来! 之所以选择和余管事他们一起同船去汴京还是因为王静辉从来没有坐过船走这么远的路,虽然他也坐过船,但可惜的是那是渡船。这次乘船要走这么远的路,他对自己是否会晕船实在是没有底,虽然事先就已经制作了仁丹专门来防止自己晕船,但考虑到余管事他们的货船要比客船大得多,行驶在江面上也要稳重的多,再加上和他们已经同行了一段时间后感到彼此都比较熟悉放心,所以就临时决定和他们一起乘船进汴京。 正文 003章 壮丽 王静辉所乘坐的船从颖昌府的码头出发,经滨河过长葛后转入惠民河,根据余管事的叙述,他们将在惠民河中一路行驶七八天便可以直接到达汴都开封了。白天王静辉不时的看到有很多船队或是超越他们,或是与他们的船擦肩而过,听余管事说这些船有的是运盐的、丝绸、纸张、漆、米、茶或是银两的官船,还有船舱分为几层的客船,着实让王静辉幻想到汴都到底有多么繁华。 “这算什么!咱们还没有走汴河和广济河或是蔡河,那些河上的船更多!”余管事看王静辉看这些船出神的样,随口抛出一句话把他原先对汴都繁华的设想彻底打翻,好像他是个土豹子一样没见识,让王静辉好一阵郁闷。 经过六天的航程后,他们已经非常接近开封了,不时经过一些很大的靠河的村镇,这些都是开封外围的卫星城,这些在行政上和确山一级的县城却要比确山的规模大上两三倍,余管事告诉王静辉明天一早他们将会在开封十里外的码头停靠下船,这让他兴奋的晚上差点没有睡着觉。 汴都巍峨在平地,宋恃其德为金汤。 当王静辉第二天下船后走到里开封不到三里远看到它巍峨的城墙的时候,脑袋中非常自然的就冒出了这么一句黄庶的诗句来。这是一座用石灰粉刷过的高墙,差不多高十二米,宽十八米,当王静辉他们下船后,将郊区远远的甩在身后,这座巍峨的城墙很快便屹立在王静辉的眼前,虽然已经连续下了三天的小雨,但这丝毫没有浇灭他游览开封的兴致。 历史书上曾经解释过:圣人认为天圆地方,所以理想的城市格局应该是四四方方的,这就是中国城墙为什么是四方形的。按照这种学说,宋朝的皇帝和臣子们也都做过努力,但全都失败了,这让当时读书的王静辉感到迷惑不解,但他穿过五十多米宽的护城河,从朱雀门进入开封看到城内的景象的时候就恍然大悟了:摩肩接踵,挥汗如雨。 在进了城门后,王静辉便和余管事他们分手了,他独自一人在熙熙攘攘的汴都街头游荡,内心中不断感受着这一千多年前中国首都的风采。大街上到处可以看到人畜的身影,低层的劳动者穿着质地粗糙的衣裤和草鞋,但人群中总能看到一些身穿两袖过手、长及膝盖的宽大丝袍的人,余管事曾经告诉过他,那些人是大大小小的官员。不过在街头能看到这么多的官员还是让他感到很惊讶,虽然汴都集中了北宋差不多五分之一的官员,但他们也不至于这么多啊?看来北宋的三大弊病:冗兵、冗官、冗费,自己先在这里见识了一下冗官。 随着大相国寺的晨钟敲响,一阵春风拂起,王静辉也慢慢的游走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中,河水中有两岸杨柳袅袅的倒影;运河码头附近传来此起彼伏的船夫号子鼓动着列列白帆;皇宫里的殿宇楼台露脸了,宣德楼、大庆殿、延福宫、福宁殿、崇政殿、保和殿、睿思殿、紫宸殿还有很多王静辉叫不上名字宫殿的屋脊飞檐,越过参天松柏的枝头,让王静辉得以从街上窥见皇城的雄伟和精制。宣德门前至南薰门长达十里、宽为二百二十步的大街,不仅是帝王銮驾、卤簿出入、诸国使者晋见的必由之路,而且是大宋王朝繁华强盛的象征。御街大道两侧,是两条宽为五丈的带状河,玉石砌岸,晶莹生辉。水中荷莲,春时翠绿生津,夏秋花香醉人。带状河两岸,栽种这两排懒洋洋的垂柳。 此时,御街两侧,人流如潮,各色人等,竞现神通。商人交易赚钱,恋人倾心定情,达官携妓游春,文人赏花觅诗,乞丐讨食,扒手逞能,“光棍”叫卖春药,“瞎子”打卦算命,驿馆举牌招客,酒楼散酒买名,妓女分茶设套,艺伎弄情卖声,浪子闲逛,暗探听风,王公寻花问柳,墨客卖画谋生。河面上,轻舟荡漾,琴声缭绕,歌声缠绵;河岸边,人群熙熙攘攘,嘈嘈切切。 面前已是天汉桥,是汴河流入京都后十三座桥梁之一,因位于御街之上,桥头建筑华丽,桥身石雕成群,成为京都景观之一。此刻,桥下河水滔滔,清澈见底,舟船帆樯盛装,满载宫用物品结队而过。王静辉站在桥上俯身扒在栏杆上看着桥下来往穿梭的各种船只。 走下天汉桥,往西一拐,便是曲院街,由于王静辉人生地不熟,所以没有敢往小巷子里面走只选择沿大街边走边看。各色店铺的旌旗幌子迎风飘展,各色吃食的叫卖吆喝声扑面而来。他想起余管事说起的王楼山洞的“梅花包子”、曹婆婆店铺的“五香肉饼”、鹿家分茶的“鹅脯、鸭脯、鸡脯、兔脯、鸽脯、鹌鹑脯”、黄胖子店的“血羹、粉羹、头羹、石髓羹、石肚羹” 想到这王静辉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不禁食指大动,从身上搜出几十文散钱挨着小吃摊一溜儿吃过去。拍拍装满各种小吃的肚子,王静辉满意的笑了,在街头随便挑了个茶楼便要了二楼临街的位子,泡上一壶清茶看起街头的风景来了。 虽然王静辉穿上了一袭月白大袖长衫,青色腰带,厚底缎子鞋,从服饰上来说已经和周围的宋朝人相比没有什么区别了,但由于他的头发与周围其他相比实在是太短了,所以坐在茶楼里他还是能够感受到周围的茶客们不时的抬起头对他行注目礼,这让在欣赏汴都风景的时候多少感到有些不快。“待会儿休息够了一定要买顶帽子,否则我会被周围的目光给杀死!”王静辉心中暗暗想到。 喝完茶后,王静辉立刻离座到街上寻了家衣帽店买了顶青色的帽子,虽然样式上让他感到有些不伦不类,但它正好能够遮住自己的一头短发,而且样式非常轻便,所以也就将就着用了。 在街上又逛了会,王静辉便找了家比较干净整洁的客栈住了下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随身行李后,他便坐在屋内的桌子旁,推开窗户看外面的风景。看着汴都开封的繁华,王静辉不禁又摇了摇头:可惜啊,再过六十年,这座闻名世界的大都城将会被金军给攻破,到时候什么繁华都变成了虚幻! “我能怎么办?”王静辉轻轻的问了自己一句,“我什么也办不了!”他突然有种想立刻离开这个繁华之地的冲动。“这个宋朝已经没有救了!就算我给它造出枪支火炮又怎么样?现在宋朝的武器已经是世界第一,有上百万的正规军队,实力当属第一,但这些东西并不能挽救宋朝的命运,这还要看那个皇帝老儿和那些诗词书画样样精通唯独打仗不通的大臣们的意思!除了两年后的神宗赵顼以外,今后的皇帝都是一群饭桶软蛋,可惜王安石太过强硬,白白浪费了这个有为皇帝的生命!” 看着远处金碧辉煌的皇宫和街头人来人往的人群,王静辉无奈的笑了:“你们的命运我全知道,但我也没有办法,我改变不了历史的!我只能让我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活得更舒服一些,却无法顾忌你们的生活了!” 要说他不想改变宋朝的历史,那连自己都不相信,但当他有这个念头的时候,一想想内有蔡京、吕惠卿在加上今后源源不断、前赴后继的秦桧等贪官奸相队伍,外有辽、金、西夏还有那个驰骋亚欧大陆未尝一败的蒙古,王静辉就什么心思也没有了。王静辉觉得自己再厉害,在面对历史的时候自己也不过是一只蚂蚁而已,除非他能活上两百岁并且这个国家由他掌控才有可能不被铲平,但那可能吗? “要怪就怪你自己吧!”王静辉望着远处的风景默默的说道,“你生的太不是时候了!如果明朝和你对调一下的话,那中国的历史将会被改写,也就不会有那一百多年的悲剧了!”在他的眼中,宋朝就像一个早产儿,生在这个时代是它的悲剧,它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刀和勇气,而旁边的几个大国什么都没有,但偏偏都是一群屠夫和强盗,这也就注定了它的命运。 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王静辉失眠了,面对灯火辉煌的开封,他独自在窗前静坐了一夜。他知道历史上英宗皇帝在去年刚取消了宵禁的命令,从此北宋直到灭亡的那一天,开封的晚上都是如此迷人。 第二天一大早,王静辉便匆匆收拾东西结账后上了去扬州的客船。他改变了自己准备在汴都开封住下来的计划,昨天他被自己已经知道的历史折磨的够呛,所以连在开封住几天的想法都没有了,就这样急急忙忙的离开开封,准备乘船到扬州去看看江南的景色。 坐在去扬州的客船上,王静辉对着河面上来往不断穿梭的船队和越来越模糊的开封城墙出神。“难道就这样作一辈子驴客?”他对着微波荡漾的河面轻声的说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汴都开封的繁荣全都依赖这些四通八达的运河和路面官道,一次运河淤塞便意味着各地的赋税不能及时到达京城,同样滞留在各地还有堆积如山的各种货物和铜、银钱:一次旱涝灾害便可以使上百万人陷入饥荒的境地,甚至会发生人吃人的惨剧! 不说远了,光是明年就会有一场水灾危及汴都开封。“会京师大雨,水潦为灾,宫廷门外,俱遭淹没。官私庐舍,毁坏不可胜记,人多溺死。”想起明年将要发生的水灾,王静辉口中不禁轻声背出了蔡东藩在《宋史演义》中描写这场水灾的一段描写。这还是自己在五岁的时候爷爷为了启蒙自己文言文感觉的时候让自己看的,他又想念自己原来生活的那个时空的亲人了。 王静辉是川中有名的中医世家在这一代重点培养的接班人才,不仅对家学中医十分精通,更是在爷爷的鼎立支持下改学西医,希望自己能够振兴中医,更好的医治周围的群众。王家的声名不仅是靠中医技术高明,更是因为王家世代对周围百姓扶危济困带来的。家乡祖屋大堂上那“医者父母心”的牌匾即使在十年文革的冲击中也被当地的百姓给保护起来,更是王家医德的证明。 “医者父母心”这条家训是王静辉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的,爷爷的竹鞭和淳淳教导还回荡在他的心头。想到这里,王静辉拍在身前的茶桌上轻声的说道:“还是做个扶危济困的名医吧!广泛传播医术,悬壶济世多少能够减轻百姓的痛苦,这些自己还是做的到的!”想通后他高声叫到:“船家!停船靠岸!” 付给船家银子后,王静辉把自己的药箱和行李扛在肩头便下了船,好在刚离开开封不久,下船的地方还能远远的望到开封的城墙。他下了船后拦住一辆去开封的马车,许诺好银子后便搭乘马车又回到了开封。 再次来到开封城,王静辉的心中已经是两种滋味了,他对开封的繁华已不再关心,心中只想着如何能够开始自己的行医大计:“既然改变不了历史,那我也只能做我自己能做的事情了,悬壶济世做一个为百姓解除病痛的医生好了!” 王静辉进城后没有到他昨天住过的客栈,而是又找了间条件比较差了点的客栈住下。没办法,既然决定要当扶危济困的神医,那以后的银子可要省点花了,这种神医可不是好当的。当然王静辉到不至于自虐到住大通铺客栈的地步,虽然说是简陋点也是单人客房,只不过比较偏僻一些罢了。 王静辉坐在桌旁正在思考如何开始他的行医生涯,当游医?他可不愿意,游医的一套行头跟骗子没什么区别,况且现在是起步阶段,赚钱是很重要的。他想起了明年将要发生的水灾,为了多救人必须有充足的药品和粮食,他需要大量的金钱去购买这些东西,当游医只能给底层穷困的百姓治病,不用他倒贴钱就不错了,哪还能去狠心盘剥这些已经穷困潦倒的贫民?等自己有了雄厚的基础,再去救济那些贫民更稳妥些,否则现在就是去挣那些虚名,到时候也救不了几个,还不如等有了钱后救的多。“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句经典名言,王静辉还是非常明白的。 什么能够在短时间内挣到最多的钱?自己开药店?本钱不够啊!到了开封后王静辉才知道银子的重要性,这里虽然要比在确山也颖昌府繁荣无数倍,但它的物价也同理比其他地方高的多。在唐州的时候,请这么多人一起大吃大喝了几天也没花掉二十两银子,在颖昌府独自一人吃一顿普通饭菜需要一百文,到了开封吃住一天就需要一贯了。 到医馆去当坐堂郎中?也是个好办法,自己的中医秉承家学,中医医术是非常高的,当个坐堂郎中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钱来的太少了。而且以后自己独立出来后可能在名声上还要受到就职医馆的牵制,对自己今后的发展可十分不利。 想了半天,王静辉也没有想出一条能够本小利大的快速生财办法。“难怪有人说用一万块钱去挣一万块钱很难,但如果用一百万去挣十万却是轻而易举!”他在心中不停的嘀咕着,“想来想去也只有出卖药方一条路可走了,我可怜的药方啊!仁丹肯定是第一选择,云南白药和仙鹤膏就先留着吧,这两种药多少和军用物资挂钩,还是等自己有了本钱在慢慢做吧!好在这个时代对于制作中成药这方面的技术还很有限,我脑袋里的药方还多着呢!” 王静辉把医疗箱放在床上,他对着这个大箱子默默的说道:“这箱子现在是唯一证明我来自于未来世界了!”打开箱子,里面的各种药品和一套简易手术器具整齐的码放在医疗箱中。仁丹、仙鹤膏、云南白药就放在最上面的一层,当时考虑到医疗箱的体积,除了多备仁丹以防自己旅途中晕船外,其他两种药品只做些样品而已。 正文 004章 鉴宝 这些中成药在王静辉的眼中还十分原始,但却是他来到这个时空后第一次自己制作的成药,眼下是一文钱难死英雄好汉,虽然舍不得也没有办法了。“等老子有了本钱,什么铅活字印刷、水力织布机、火柴、肥皂、水泥、玻璃……老子非要把开封城给买下来!”他心中狠狠的说道。 突然他灵光一闪:玻璃?自己的医疗箱中不是还有两个玻璃杯吗?在这个时代这恐怕是独一无二的超级珍品了!王静辉赶忙又打开了医疗箱,从中取出了那两个玻璃杯,其中一个是他自己喝水用的,另外一个是给病人用的杯子。这可是中国人到了清朝都没有掌握的技术啊,现在拿出一个来卖,恐怕会卖出个天价来吧? 想到这里,王静辉心中的惆怅全部都一扫而空,剩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把这个玻璃杯安全稳妥卖出去的问题了。他又在开封城里花了两三天的时间在街上转悠,买了一个做工精细的楠木盒子,将其中一个玻璃杯用上好的绸缎包裹好,剩下的那个玻璃杯他又放回到医疗箱中想留个纪念。带着这个装了玻璃杯的楠木盒子,他到了开封最大的珠宝店徐氏珠宝行。 徐氏珠宝行是一座四层高的砖木结构的楼房,王静辉不知道它是否是开封最大的珠宝店,但它的规模是王静辉在开封城中见到最大的珠宝店。他刚走进正堂,一个店小二就忙跑上前对他说:“这位客官,欢迎光临本店!本店有各种金银珠宝首饰,请问您需要什么?” 王静辉心中感叹道:“看来这个时代的服务员比一千年后的同行水平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差,如果不是穿着宋朝的衣服,我还真以为又回到了原来的时空了!”他说道:“这位伙计,我能不能见见你们的管事,我这里有件珍宝想请他过过眼!” 店小二一听王静辉这样说后就非常有经验的请我到一个偏僻的房间喝茶,而他则是去请管事去了。没过多长时间,之间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走进屋内说道:“在下姓李,这位公子想必是有什么珍宝请蔽店鉴定吧?” 王静辉回答道:“这位先生,在下有一件异宝想请先生看看。”说完,他便把楠木盒子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将包裹玻璃杯的绸缎打开,那只用来赚钱的玻璃杯就安静的躺在盒子里。 李管事看到玻璃杯的表情十分有意思,不屑、惊讶又变成了呆滞,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的将玻璃杯从楠木盒子中拿出来,放在手中观看,眼中冒出了让王静辉胆寒的目光,好一会儿他才长舒一口气说道:“公子此物似是海外胡商曾经高价贩运的玻璃器皿,他们的物品我也曾见到过,但没有一件可于公子的相比!公子的玻璃杯不仅要比胡商的纯净,而且杯壁上的这株兰花也是胡商所有玻璃器物上所未有的,只不过这株彩色兰花的画法到是落了下乘,但也算十分难得。此物当可价值千两白银!” 听了李管事这么一大通评语,王静辉的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要来宋朝的话,我就带上它一箱子玻璃杯来不就得了吗?”但他这些想法也只是在心中腹诽一下而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端起茶碗轻轻的吹了吹喝了口茶说道:“李管事真是好眼力!这只玻璃杯是我师傅的心爱之物,不过为了周转银两,所以才忍痛割爱转让的。” 李管事听了王静辉这句话后眼中冒出了热切的目光说道:“难道公子有意出让此物?我徐氏珠宝行虽然不能说是这开封城里最大的一家,但一直在客户中间有极高的名声,如果公子有意出让,我徐氏珠宝行可以出两千两白银买下!” 王静辉并没有直接回答李管事的话,反而不着边际的问道:“李管事,在下有个问题想请教阁下,你们徐氏珠宝行如果再将此物转卖的话可以获利几何?当然这是你们的商业秘密,在下问得唐突,您可以不必回答!” 李管事将手中的玻璃杯轻轻的放回到楠木盒子里面,做到他的对面说道:“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回答的,一般来说我们徐氏珠宝行出售的各种首饰珍宝绝大多数都是自己工匠打造的,很少是从外面收购在转卖的,但也有一些,不过都是加价一成再卖出。毕竟这种生意不是我们的主业很少去做,所以对我们的生意影响很少。” 王静辉听了他的回答后说道:“李管事真是个坦白的君子!” 李管事抬手摇了摇说道:“君子到是不敢当,只不过敝店从小到大所凭的不过是‘信义’二字罢了,万万不可做那些古玩贩子的欺诈买卖!” 王静辉朝他一拱手说道:“凭着李管事这句话,我王某人便将此物交给你们店处理了!但我有个更好的想法不知道李管事感不感兴趣?” “那就多谢王公子的信任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王静辉对他说道:“李管事,在下想请你们徐氏珠宝行出面邀请这开封城里的富贵人家一同来对这个玻璃杯进行竞价购买,价高者得。起步价为一千两白银,每次竞价至少加价五十两白银。我将会以最后拍卖所得的两成作为对你们徐氏珠宝行的报酬,如果不幸真的只拍出了一千两白银,我也会作价两百两白银作为你们的报酬,你看如何?” “公子可真是大手笔,我同意了!”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普通的老者,李管事看见他后立刻站起来对王静辉说道:“这位是敝店的东主!” 王静辉刚想站起来说话,就被老头儿挥手止住了,他小心的拿起玻璃杯说道:“既然王公子这么豪爽大方,敝店也不能显得小气。这样吧,如果此物真的拍不出两千两白银的话,敝店将出两千两白银买下,也不用再收公子的报酬了,大家就当此做个交情了!” 王静辉到是非常佩服这个时代的商人了,虽然中国的古代的历史典籍将他们形容的非常不堪,但他们的道德水准比原来时空的同行可高尚多了,他说道:“好吧,就如徐老所言,晚生对徐老的胸襟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不过即使这次买卖做不好,晚生今后定会报答徐老今天的恩义!”这次他说的话可是发自内心的,假如这次拍卖失败的话,王静辉就会考虑将来交给徐氏几项技术以作为补偿。 徐老摆摆手说道:“王公子此言太过了!这个玻璃杯晶莹透亮,虽然杯上的纹饰画笔差了些,但要比胡商手中的货可强上太多了,老夫对这个杯子十分喜爱,就算卖不出去,老夫也可以作为自己的收藏!” 王静辉听了他的话后仔细的想了想说道:“徐老真是坦荡之人,在下如果在欺瞒老丈就是不义了!其实在下有办法做出这种玻璃器物,虽然质地比不上这个杯子,但其价格却比海外胡商的货要便宜的太多,几乎能够使所有的小康之家都能用上!晚生现在要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但没有起步的资本,所以才会将此物拿出来拍卖,但晚生已经决定,如果此物落在我大宋百姓的手里,我将会重金赎回;如果此物落在外族手中,我就会让他吃个大亏!既然老丈对此物如此喜爱,这使得在下不敢欺瞒老丈,所以这次将实情说出,但请徐老体谅在下的苦心!” 徐老和李管事听了王静辉的话后都惊呆了:这么一个玻璃杯他们出价两千两白银,折算起来就是两万贯!就这么一个稀罕之物如果能够大量生产,变成半贯钱就可以买的到的话,那这次交易徐氏珠宝行明显要把内裤都要赔进去!其实王静辉对于今后有资本后要赎回这个玻璃杯的想法是真的,但他感到这个徐老实在是个可爱高尚的人,所以才现在就把所有的打算都给他说出来。 徐老说道:“公子也不愧为坦荡之人,能够把此重要的秘密告诉老夫,不过公子所做之事为何事?” 王静辉说道:“在下从小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幸好遇到了恩师才由他老人家一手养大,还得蒙他老人家的恩赐学会了一身本事,三年前恩师驾鹤西去,最近我才下山行走天下。在下最擅长的莫过于一手医术,可如华陀一般为人开刀治病,但没有本钱开设医馆,所以才想到拍卖这个玻璃杯。这个玻璃杯子是我恩师之物,我虽然能够制作玻璃器物,但很难做出与这个杯子相提并论的玻璃器物。” 王静辉可是真话假话一起上,关于身世来历肯定是假的,但他做不出与这个玻璃杯质量同样的东西也是真的。虽然他是个医生,但基本的化学还是知道的,他可没有办法去处玻璃原料中的铁离子,所以也就做不出纯净度这么高的杯子来。 徐老和李管事听了这话后更是赞叹不已,毕竟华陀的传说摆在那里,几百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像华陀那样在外科上有如此高的建树。徐老思考了一下说道:“公子需要多少钱才能开的起医馆呢?老夫可以赞助!” 王静辉说道:“多谢老丈关心,但徐老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医生即使他的医术再高明,但他终其一生能够救几个人呢?晚生的想法不仅是开医馆医治病人,还要开中药作坊,将中药制成廉价方便的成药,并且还想开设医学传播医术,培养更多的医生以解救更多的百姓!这些都需要金钱的支持,所以晚生才会拍卖恩师遗物,我想恩师在天之灵也会赞同晚生的做法!” 徐老走到王静辉跟前朝他抱拳鞠躬,王静辉连忙止住了他:“徐老这是何故?晚生那能经徐老一拜?” 徐老正色说道:“公子悲天悯人,当然经得起老朽这一拜!我辈商人即使在重义轻利,也比不过公子活人无数!这件玻璃杯拍卖敝店承下了,至于报酬就分文不取!既然公子还想坑契丹人一把也包在老朽身上!” 双方又互相推辞了一下,最终徐老接受了王静辉许以的两成报酬,而由徐氏珠宝店负责联络开封有名的富人商贾,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契丹商人。出乎王静辉的意料之外,在开封的契丹商人也有不少,而且大都是巨富之辈,这还是因为大宋缺马马匹的价格十分高昂,而契丹拥有大量的马匹牛羊,所以契丹的牧场商人在开封都大发横财。平时这些契丹商人都嚣张的很,弄得大宋商人很没有面子,所以徐老听到王静辉有办法大量生产玻璃器物后,更加坚定他把这只玻璃杯高价卖到契丹商人手上的想法。 一切环节都商讨好了后,王静辉拒绝了徐老留他吃饭的邀请,将玻璃杯寄放在徐氏珠宝店后,就离开徐氏珠宝店,心情大好的到街市上闲逛去了。没过两三天,开封府的大街小巷上都知道了徐氏珠宝行将会在六月初五那天公开竞价拍卖一只珍贵的玻璃杯,与会者必须带有一千两以上的白银才可以参与,这可是大宋汴都近年来少有的新鲜事,所以闹得满城皆知。 同时徐老派李管事到客栈来找王静辉,告诉他:徐氏珠宝店已经遍请各地商贾看过玻璃杯,效果非常好,估计成交价格在三四千两白银不成问题!而且他还安排了两个人专门与契丹商人抬杠,准备在拍卖会上与契丹商人斗富:既然决定坑的就是契丹商人,也就不在乎再多让他们出点血! 王静辉这几天也没有闲着,他主要是跑遍了开封各大书局,几乎将开封市面上所能找到的医书都收购了个遍。但这一举动也使他彻低变成了穷光蛋,还好徐老听到他缺钱的消息后,让李管事送了一千两银子过来,要不然他这几天就要露宿街头了。他也没想到大宋的书籍会这么贵,不是已经有了活字印刷术了吗? 王静辉这才了解到在这个资讯并不发达的时代里,活字印刷术传播的速度是很慢的,还远远没有达到普及的程度,而且活字印刷术所印刷的书籍和雕版印刷的质量简直就是一天一地一样差的实在是太多了。这种差距的效果和自己原来时空中正版书籍和最粗陋的街头黄色小报刊相比差不了多少,以至于活字印刷术现在只能印刷一些不入流的书籍和小报。而且纸张的价格也吓坏了王静辉,不过好在纸张的种类繁多,要不然他该怀疑这个时代比较穷困的读书人是不是要学岳飞那样在沙土盘上来练习书法了。纸张的昂贵和雕版印刷成本的高昂使得王静辉不禁联想到原来时空中那些价格高昂的正版书了。 虽然在确山的时候也曾到书局中想买点当时的医书看,但种类太少所以也就没有买成,开封府固然比确山繁荣上万倍,但书局中的医术还是不算很多,而且版本也不同。因为此时历史上的“校正医书局”还没有成立,(注:历史上1057年韩琦上奏折给仁宗成立校正医书局,本文篡改历史,为了让王静辉活得更加滋润点,在最短的时间内确定他当代医神的地位。)所以市面上的各种医术有很多版本,王静辉知道这只有等治平三年的时候,韩琦上书英宗成立校正医书局经过十几年的努力才把这些这些版本全部统一,后世所读的《素问》等最主要的医书版本都是在这个时代才形成了一个标准版。 想到这里,王静辉决定立威的最佳时刻到了:老子把《素问》、《伤寒论》、《脉经》等校正医书局十几年的成果提前干出来,恐怕自己的名声将会超越古代所有的名医,让后世名医也要高山仰止…… 这个内心极度爆棚YY的想法立刻就让王静辉那剩下的一百多两银子变成了几十卷的医书,要不是李管事想和他到外面喝杯茶时发现他那经济非常窘困的样,他可就真的成为第一个乞丐名医了,要知道拍卖会还有半个月才举行,而他的钱袋中只有几百文铜钱了。 徐老听到李管事的汇报得知王静辉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援助之手:奉送一千两白银,并把他接到自己的宅院中居住。王静辉此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当然不会再做推辞了,当然他并没有忘记把那一千两白银中的四百两变成各种医书,从此徐老安排给王静辉的独立小院子变成了医学图书馆,开封市面上所能找到的各种版本的医书都被他搜罗一空,在这里他一边疯狂的阅读各种医书,一边等待拍卖会的召开。 他虽然住在徐老的住宅里面,但他还是非常小心的,毕竟他读过的书告诉他,古人在自己居住的地方规矩是很多的,但他令他非常奇怪的是李管事也经常毫无顾忌的跑到徐老的后院,后来才知道徐老没有子嗣,李管事是他已故好友儿子,从小就是他养大的,准备在他百年之后就继承这家珠宝店。 正文 005章 竞拍 其实王静辉用不着去买这些不同版本的医书的,从小到大,他都是在爷爷的竹鞭下将这些经典中医著作背的滚瓜烂熟,再加上他天生记忆力强悍,连《医宗金鉴》和《本草纲目》这样的超级巨著都能捻之即来,直接写出这些经典著作对于他来说一点儿困难都没有。但是他自己可不是那么想的,重新修订这些经典著作固然是件天大的好事,但在修订过程中有多少正确的东西被删掉了呢? 宋代的这些名医们为了追求绝对的权威,决不可能将自己没办法证明的理论加在上面,但这些没有办法证明其正确性的理论就被这么无缘无故的删除了,想到这些,王静辉的心中就不禁黯然:中医理论即使是放在一千年后的时空中,凭借那么先进的科学技术排除万难才证明一些本来是被人们认为是谬论的理论居然是正确的,而现在这么落后的条件下,又有多少东西被怀疑是错误的而被删除呢?所以他决定遍读医书,凭借着他的行医经验和后世的科学理论来进行筛选。 幸好可能是来这个时空的时候王静辉的身体发生了令人惊奇的异变,看书简直就是一目十行,配以变得更加惊人的记忆力后再加上每天只用休息两个时辰。看似吓人的半屋子医书,在这些超能力的帮助下,他只用了半个月就可以倒背如流了。“这是不是表示今后我可以准备苦读一个月就可以参加科举考试了呢?这个方案看似可行!”王静辉嘀咕着。 他买来大量的纸张进行写作,好在自己曾经对书法下过苦功夫,你很难想象一个医生没有一手好字。在读大学的时候,大多数同窗都拜在怀素狂草的门下,但他却苦练楷书和行书并且还拿过奖,不过来到这个世界后,这个以往让他很自豪的技能变得比垃圾还不如:所有会写字的人都是用毛笔写字,更何况这个时代还诞生了苏、黄、米、蔡四大书法家,他这一手早就不值钱了! 对于王静辉而言如果用毛笔完成自己的著作,那可真是一场恶梦,不说别的,一部《医宗金鉴》就已经超过千万字了,如果用毛笔写,恐怕要写到下个世纪了。所以他朝管家要了许多鹅毛,削成鹅毛笔粘墨来完成著作。 有了鹅毛笔这件攻坚利器,王静辉可以用肋生双翼来形容,仅用了十三天他就完成了《素问》、《脉经》和《针灸甲乙经》三部医书的修订注释工作,但他并没有拿出去交付出版,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现在在这个时代的医学界,哦不,是在杏林中没有闯出什么名气来,就是出版了也被人当成垃圾;另外一方面的理由更为有力:就是没钱了! 终于等到拍卖那一天了,早上王静辉为了在拍卖会上达到最理想的目标:把玻璃杯拍出一个天价来,并且这个天价是由契丹商人拍出来。为了这个目标,他有专门找了徐老在书房中密议了半个时辰后,这才和徐老一起来到徐氏珠宝店。 到了徐氏珠宝店后,王静辉才知道此事先前和徐老与李管事一起策划的广告战所取得的效果:徐氏珠宝店的门前停满了各种马车和轿子,一直排满了半条大街。他心中想到:看来云集到徐氏珠宝店的财富将会达到一个天文数字!如果从未来带一挺机关枪来抢劫,那可就发死了! 进入拍卖大厅也就是徐氏珠宝行的正厅,里面整齐的排列着桌子和椅子,坐满了身穿各种服饰的人。王静辉仔细打量了一番除了十来个明显是游牧民族服饰的商人外,还有两个碧眼的胡商。“这十来个游牧民族服饰的商人就是这次拍卖会上待宰的羔羊了吧!”王静辉想到这里,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冷酷的笑容。 按照原先和徐老商定的计划,王静辉今天也坐在了竞价席位上,他刚坐下,旁边服务的店小二便送上一杯清茶、各色干果和一个标着座位号的牌子。王静辉端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轻轻的喝了一口茶后,便开始大量起这个大厅中的竞买者了。 “当当”李管事在拍卖席上敲响了小铜锣,“各位买家,欢迎光临本店!这次本店受人之托拍卖一只极品玻璃杯,此物大家都预先鉴赏过,在座的各位都有心收购此物,但本店实在是无法公平的决定出售给何人,所以便想出了这个拍卖会的法子,各位竞拍,价高者得!拍卖会的规矩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但为了公正我再次宣读一下:一,价从口出,一出则如白布染皂,不可更改!二,此次交易是真金白银全部到场,各位出价后必需出示金银或其它替代品,但替代品只能以最低市价来成交,本店专门请了‘览宝斋’的坐堂监事胡先生以鉴别替代品的价值,相信大家都相信胡监事的眼力吧?三……”李管事洋洋洒洒的把王静辉和他们几个人奇书t x t 80 .c o m事先约定的“拍卖守则”念了个遍,最后高声宣布:“拍卖开始!” “一千一百两!”这是他们事先安排的托儿在报价,因为王静辉和徐老虽然对玻璃杯的魅力很有信心,但为了调动场内竞拍的气氛,所以特意嘱咐了那两个托一定在开场的时候大杀四方。 “一千二百两!” “一千五百两!” “两千两!” “两千四百两!”自从李管事鸣锣开始后,还没有等底下竞拍者回过味来,那两个托便把价钱翻了一番多。 “两千四百五十两!”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儿终于忍受不住出手了,那两个托完成任务后当然不会再出手了,剩下来就看真正的竞拍者的表现了。 “两千六百两!……”现场的气氛终于被调动起来了,李管事虽然没有经过拍卖师的培训,但在王静辉的眼中,他比二十一世纪那些拍卖师还能调动现场竞拍气氛,在他不动声色的主持下,一个少女在竞拍的时候走上前台用玻璃杯表演起茶艺来了。 这个时代斗茶可谓是一种风尚,当台下的竞拍者看到少女表演的茶艺后,更是火烧猴子屁股似得举牌竞拍。但让王静辉比较遗憾的是那几个契丹商人在一旁喝茶聊天,与场内的火爆气氛极不协调,但当他发现这些契丹商人眼中不时冒出轻蔑的眼神后,他微微的笑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竞拍后,继续跟进的人已经很少了,只剩下三五个忠实的竞拍者,但此时玻璃杯的价格也被炒到了一个让王静辉眼热的程度:一万两千两银子。 王静辉打开折扇扇了扇平息了自己内心的火气,看了看还在坚持的竞拍者:六号桌上坐的是两个年轻男子还在悠闲的喝茶,看来还能坚持一会儿;十五号和二十三号桌上各坐了一个老者,其中一个正在用手绢擦汗,看来是坚持不住了,另一个更有意思,每次只加价五十两,看来没有什么潜力。 当价格升到一万五千两的时候,十五号桌的竞拍者终于不再举牌放弃了。“一万五千五十两!”一听就是二十三号桌的老头儿,他报完价后还万分关注的看看六号桌的两个年轻人,但他很快就失望了。 “加两百两!”正是六号桌上那个年龄略微显得大些的男子在报价,他每次都是加价两百两,也是非常有规律。 “一万五千两百五十两!还有没有加价的了?一!二!”李管事正在那里卖命的蛊惑着,此刻他也是异常的兴奋,他此时的形象和王静辉第一次看到他那彬彬有礼的样子完全是两回事。 老头儿还是不甘心,又加了五十两,这次报价使得台下众人哄然大笑。他都快用乞求的目光看看六号桌,但六号桌的年轻人显然还想加价,所以给老头儿报以一个非常抱歉的眼神,正想举牌加价的时候…… “你们这些汉人就是那么小气!连加价都这么罗里罗嗦!两万两!”契丹商人座位上的竞拍者终于出手了! 此时徐老也从后面走到王静辉这一桌坐下来轻轻的对他说:“契丹人终于出手了!那个报价的就是他们契丹商人的领袖,叫萧远封,是辽国西京道云内州大马场的主人,不仅在我大宋是第一大辽商,而且还听说他是萧太后的遗族,不过他与辽国官员关系甚好到是真的,大宋的官员与他有来往的也很多!” 仿佛是受到了萧远封话语的刺激,六号桌的两个年轻人都显得十分愤怒,旁边那个男子举牌报价:“两万两千两!” 听了六号桌的报价后,二十三号桌的老头儿终于挺不住了,不再举牌竞拍,剩下来的就是六号桌和契丹商人互掐了。 王静辉听了徐老对那个契丹商人的介绍后,在徐老的耳边轻声说道:“让我们的人出手吧!每次在契丹商人的价格加上两千两,连续加上三次脱手!”徐老听了王静辉的话后点点了点头走开了。 萧远封听到那个年轻人报完价格后哈哈大笑:“加三千两!” “加上一千两!”年轻人也毫不示弱,但王静辉感到他有些力竭了,再说当时李管事给他的报价是两千两,他自己也觉得这是一个比较公平合理的价格,能够坚持到现在还在竞拍的人都是对这个玻璃杯极度的喜爱才这样的,当然契丹商人显然把这里当成了他们出风头的地方。 “笑吧!笑吧!”王静辉看着契丹商人那得意的神情,在心中冷冷的狂笑着。他招来店小二,那毛笔写了张便筏让店小二交给六号桌的主人。他刚写完便筏,二十一号桌的托儿已经加价两次了,六号桌与他联合起来对契丹商人施加压力,此时价格已经涨到了惊人的三万五千两了。拍卖会到了这个地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大大的超出了喜爱的地步,完全是双方在斗气了。不过在王静辉的眼中,萧远封的实力和气势明显远远在六号桌之上,至于王静辉事先安排好的托儿只不过是浑水摸鱼罢了。 六号桌上的两个年轻人刚刚报出三万七千两的价格后,就接到了王静辉给他们的便筏,中间那个年轻人看过便筏后用疑惑的目光朝王静辉看了看,王静辉朝他抱拳拱了拱手,那个年轻人也朝他点点头。 萧远封接着六号桌又报出了四万两银子后,与他那桌的其他人继续大声说笑,全然不顾周围其他人朝他投来憎恨厌烦的目光。 “四万八千两!” 当王静辉听到这个报价后不禁将正在低头喝茶的头抬起来,原来是他安排的托儿报出来的价格。“这个托儿真是有意思!有胆色!”王静辉这才仔细的看到他是个棱角分明的年轻人。 萧远封当然不会咽下这口气,一气之下报出了六万两的天价,报完价格后还朝那个托儿投以轻蔑挑衅的目光。 “七万两!”听到这个价格后,王静辉也有些愕然了:这也太胆大了吧! “八万两!”萧远封几乎是喉出来的声音,目光如同饿狼一样狠狠的盯着那个托儿。 “九万两!”那个托儿继续用不温不火的声音报价。王静辉疑惑的朝台下的徐老看看,不过徐老也有些愣神儿了,很明显,这不是徐老做的安排,是那个托儿自行其是。 “十万两!”萧远封狠狠的盯着那个托儿,再一次报出了最高竞拍价格。 那个托儿慢慢的喝了口茶,朝萧远封问道:“请问这位大爷,您现在有足够的银两来支付款项吗?” 萧远封听到这话后目光一滞,然后说道:“在徐氏珠宝行的后院,我萧某人提前备下了五万两银子,不过我这里还有八颗夜明珠,半个月前从览宝斋用十三万两银子刚买下的在这里,现在我作价五万两!” 说完萧远封便从怀中掏出八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旁边的店小二用托盘装了后就送到台上览宝斋胡先生面前,胡先生一颗一颗拿起来仔细看后说道:“这八颗夜明珠确实是本店卖给这位先生之物,当值五万两!” 听了胡先生的话后,台下更是一片窃窃私语声,而萧远封更是向那个托儿投以挑衅的眼神,而那个托儿的脸上更是一幅嘲笑他的表情,这让萧远封很是恼火,也让王静辉对他另眼相看,心想以后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年轻人。 “既然胡先生都这么说了,在下没有什么意见了。佩服!佩服!”那个托儿面色平静的对萧远封一抱拳说道。 萧远封听到这话后也是一愣,淡淡的对那个托儿说道:“英雄!”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台上的李管事。李管事看到他的目光后也醒过神来,说道:“还有没有人出更高的价格?一、二、三、成交!” 萧远封脸上并没有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到台前签字后把玻璃杯中盛满的清茶一饮而尽,把玻璃杯放回到楠木盒子中后便和他的同伴闷声不响的一起走了。李管事在台上说了两句场面话后就散场了,这场拍卖会过程真是激动人心,但后来萧远封竞拍得手却来了个虎头蛇尾,一声不响的走了,令那些好事之人多少有些扫兴,只有少数人很有深意的看看那个敢和萧远封这种辽国巨富互相抬价的年轻人。 王静辉找到李管事让他把那个托儿留住,等会要见见他。而他自己则是在店小二的带路下来到了一个普通的花厅,花厅中坐的正是六号桌的两个年轻人。他走进花厅后朝这两个年轻人一拱手行礼说道:“真是抱歉,有劳两位公子在这里久候了!鄙人姓王,是这次拍卖会上玻璃杯原来的主人。” 由于在拍卖会上离他们比较远,除了在身形上能够判断出来他们就是六号桌上的竞拍者以外,王静辉连他们张的什么样都没有看清楚,所以这才仔细打量了他们。这两个年轻人可能比王静辉还要小上一两岁,他们明显是以那个年龄稍长的年轻人为首,但他旁边的那个人让王静辉感到了很不自在,因为他们长的也太英俊了,一看喉结才知道他是个西贝货色,不过他们两个人在长相大体到是很接近,可能是兄妹吧。 正文 006章 赠杯 当王静辉打量他们的时候,这兄妹二人也在仔细打量着他,尤其是那个女的当看到王静辉见到他们时候一愣随即就释然的眼神后,就感到自己的秘密好像被看穿了一样,脸上都有点发烧,到是那个年轻人很镇定,对王静辉说道:“在下姓赵名叶,这是我的兄弟赵予。不知道王公子邀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呢?为什么在拍卖会上传书让我们不要卷进竞拍的争斗呢?” 王静辉笑了笑说道:“赵兄有所不知,这契丹商人向来妄自尊大,这次在拍卖会上有出言不逊,所以在下出手教训了他一次,怕把赵兄也牵连进去,所以才传书制止!” 在赵叶旁边的赵予用非常清脆的声音说道:“这个玻璃杯是我们看上打算送给父亲做寿礼的,你让我们停止加价,可惜才没有买到!” 王静辉听到这个声音后差点笑出声来,但他还是忍住了:怎么古代总有女扮男装的事情?“赵兄难道没有看到最后拍卖的价格吗?在下请徐氏珠宝行的李管事鉴定过,此物不过两千两银子而已,最后让契丹商人居然拍出了十万两,整整高出了五十倍!这已经是义气之争了,难道两位公子要和一群疯狗斗吗?” 听了他的话后,那个叫赵叶的年轻人有些沉默了,旁边那个赵予还小声嘀咕道:“那也不能让那群契丹人小看我大宋无人!可惜我们真的喜欢那个玻璃杯,看来只有重新选择寿礼了!” 王静辉看到他们的样子也颇有些同情,所以温言对他们说:“看来三位对此物到是非常喜爱!罢了,君子有成人之美,更何况你们孝心难得,你们在这里稍候些,我有东西送给你们!” 说完王静辉也不等他们说话就走出花厅吩咐外面的店小二,叫后院的管家福伯到他的房中把他的医疗箱给拿过来,他有急用。不一会儿福伯便把他的医疗箱带到了花厅交给他。王静辉打开医疗箱,从底层拿出那个剩下的玻璃杯交给赵叶说道:“赵兄,你们就拿这个做寿礼送给你父亲吧!” 赵氏兄妹看着手中的玻璃杯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王静辉用手轻轻拍拍赵叶的肩膀说道:“快回去吧!”说完他就转身收拾好医疗箱准备走出花厅。 “王兄且慢!”赵叶在身后对王静辉说道:“王兄,在下在徐氏的后院寄存了两万两银子,虽然少了些,但希望王兄不要嫌弃!” 王静辉转过身来对他们一笑说道:“赵兄,如果我要收了你的银子,恐怕半年后你该和那个契丹商人萧远封一起骂我了!快回去吧!你们不过花的是父母的银子,等赵兄自己创出一番家业的时候再来找我,到时候我会有更好的东西卖给你!” 赵予疑惑的问王静辉:“你送我们玻璃杯以成全我们对父亲的孝心,为何半年后我们会骂你?” 王静辉坐在一张椅子上对他们说:“这两个玻璃杯虽然是师傅留给我的,但我拿一个拍卖用来开医馆救死扶伤,另一个送给你们以成全对父母的孝心,我想师傅是不会怪我的。其实这玻璃杯的制作方法我也会,只不过做出来的玻璃器物没有这两个纯净度这么好罢了。如果赵兄将来想对那个萧远封出口气的话,等我半年后大规模制作玻璃器物后,你花上一百两银子,买上它三四百个,每天在他门前砸碎一个,我估计萧远封的脸皮就算有城墙拐弯那么厚,也会气的回到辽国去!如果你们今天真的花了两万两银子买了这个玻璃杯,恐怕到时候你们就会和萧远封一起来骂我了!” 他们兄妹二人听他这么一说,都被逗笑了。等他们笑过之后,赵叶对他说:“这么说王兄打算在东京开医馆悬壶济世了?” 王静辉答道:“正是。本朝范相公曾有句名言:不为良相,但为良医;不能救国,但能救民。在下是个山野之民,立于朝堂之上恐怕会有损我大宋威名,所以就继承了师傅一身的医术,打算在这里开家医馆。我出山之后看到我大宋虽有不少杏林高手,但寻常百姓人家苦于没有太多家资,所以不能够很快的找到郎中治病而苦苦忍受病痛的折磨。而大宋时常又受到水患的骚扰,水患过去后必有瘟疫横行,我大宋百姓不仅要淹死、饿死无数,还要被瘟疫夺走更多百姓的性命,这让我们这些杏林中人看了非常痛心!所以我想出这个拍卖的法子来筹集大量的银子,一些用来开医馆救人治病,还要为我大宋培养更多的杏林医手,另外一方面还要开药厂,用廉价的药品解除百姓的病痛!幸好这个辽国契丹商人萧远封一次就送给我这么多银子,应该是足够了,哪能再让赵兄破费呢?” 赵氏兄妹听后都很感动,对王静辉作揖行礼,吓的他赶快避到一旁连说:“使不得!使不得!”这不由的让王静辉想起第一次和徐老见面的场景。 赵叶正色说道:“王兄心怀宽广,如果今后碰到什么困难就来找小弟,小弟虽然不才,但在东京这块地面上的官场有所结交,多少能为王兄出些力!”(奇书网|www.txt8080.com) 虽然他的话让王静辉很不舒服的联想的到后世一个名词——太子党,但还是对他说道:“那就多谢赵兄了,如果在下以后碰到什么困难,绝对会第一个想到赵兄!”三个人又说了会话后就相互告辞了。 王静辉与赵叶兄弟,不,是赵叶兄妹告别后,便来到后院徐老的书房,在这里他要见见那个不服从命令的而又胆大妄为的托儿。走进书房后,就看到徐老和李管事坐在书房里面,李管事正在滔滔不绝的向徐老叙述他在拍卖会上的感受,一脸的兴奋,王静辉看到他在拍卖会上的表演后,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非常有能力。 徐老看见王静辉进来后,便站起身对他说:“王公子,幸不辱命,效果要比你们当初预见的要好的多!这里是五万两的银子和那八颗作价五万两的夜明珠,你可以用这些来实现自己的抱负了!” 王静辉抱拳给他行礼后说道:“多亏徐老和李管事大力帮忙,不然也没有今天这样的结果,多谢了!我想在下开医馆和制药作坊只需要这五万两白银就足够了,这八颗夜明珠对于我来说也没有什么用,便留给徐老你做个纪念吧!” 徐老赶紧摆摆手说道:“这可太贵重了!我可收不得,况且公子是个办大事的人,有了这八颗夜明珠岂不是如虎添翼?览宝斋的胡先生临走前还摇着头叹息的说道:今天拍卖玻璃杯的人可捡了个大便宜,这夜明珠单颗已是白银万两也难求,何况这八颗夜明珠颗粒均匀都是一般大小,和在一起更是珍贵无比,作价八万两就是便宜了,更何况是作价五万两?王公子,这可是胡先生的原话,他的嘴可是从来都没有人怀疑过的,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收,你还是留着给百姓多做些好事吧!” 王静辉听后说道:“徐老可真是慷慨之人,不过有这五万两白银已是足够,我只不过是个医生,这等宝珠到了我手里不过是贱价卖掉,那岂不是明珠暗投?徐老是做珠宝生意的,你留着正合适,就请徐老不要再推辞了!大不了以后如果有大灾,徐老可以用这些宝珠去做些善事,也好过在我手里无所用的好!” 徐老和王静辉彼此推辞了好一阵,才由李管事出了个主意:八颗夜明珠一人一半。徐老和王静辉想想也是,最后各拿四颗夜明珠皆大欢喜。 处理完拍卖玻璃杯的所得后,王静辉想起了那个在拍卖会上安排的托儿,就问道:“徐老,拍卖会上咱们安排的那个托儿在哪里?我想见见他,这个人到是很有意思,能够当机立断果真是胆大心细的很!” 徐老笑着回答道:“此人是我店中一个老匠人的儿子,自幼非常聪明好学,处事机敏果断,所以才把他拉上来当托儿,他差点儿坏了公子的大事,不过如果没有他在最后那几次擅自报价,恐怕那个萧远封还不会把这八颗夜明珠吐出来,这么说来他还是立了大功的!”说完便让李管事把那个托儿叫进书房来。 那个年轻人虽然是徐老店中一个匠人的儿子,但站在书房中却没有一丝一毫害怕拘束的样子,这让王静辉更是对他另眼相看。王静辉对这个托儿说道:“在下王静辉字改之,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卢绪字子明,不过一匠人之子身无功名,又岂敢称公子?” “在下见卢兄气度不凡,应该是读过几年书吧?” 卢绪仍旧用他那不温不火的声音回答道:“在下只是在私塾中扫地为家中添些家用而已,没有读过书,不过整天看那些童生读书,自己也就会读了。” 王静辉对他用这样的声音对自己说话一点儿也不感到生气,毕竟他是来自未来社会,人人平等的观念深入人心,况且自己是个医生更不能把人分为三六九等,所以非常心平气和的问道:“不知卢兄读过那些书?可打算参加科举吗?” 卢绪回答道:“若想要功名对我来说是易如反掌,自我束发起遍阅诸子百家和各种儒家经典,虽然是靠借来的书断断续续的读完,但也是字字在心中!当今朝廷已经失去了太祖太宗开疆拓地的雄风,当今科举考试不过是几个文人举子在那里吟诗作对而已,已不复先帝主考策论民生之举,这样科举不考也罢!” 王静辉越听越有意思,这个卢绪在他的眼中现在不过是个满嘴牢骚的评论家而已,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多少可以把他划为这个时代中少数清醒的人,这也算是非常难得了。他又问道:“那敢问卢兄的抱负是怎样的?” 卢绪仍然不温不火的说道:“内革弊政,外逐强敌,有机会一展心中之所学!” 王静辉也学着他那不温不火的语调问道:“却不知我大宋有何弊政,又如何外逐强敌?还请卢兄教我!” 卢绪说道:“今日我大宋内部忧患重重,主要有三害:冗兵、冗官、财富尽汇集于京师……”当下就对着王静辉侃侃而谈,纵论中外古今局势。这些都是王静辉知道的所以并不惊奇,但他很欣赏卢绪这个人才,毕竟能够在这歌舞升平的时代中看到王朝腐朽没落的人不多。当然,早年的范仲淹是一个,再过两三年的王安石也是一个。 想到王安石,王静辉对这个著名的历史人物到是没有什么好感,因为爷爷让他读的古书里面对他的变法评价简直是毁誉参半,所以他并没有像同龄人那样对王安石抱有十分正面的看法:毕竟对王安石变法大声叫好是文革以后的需要,就像文革时期对义和团开展的大张旗鼓的正面宣传一样不可信。义和团抵抗侵略固然是值得称颂,即使是失败也是证明中国人有血性,不肯屈服,但遗憾的是:死在他们手上的中国平民百姓比死在他们手里的八国联军还要多上好几倍,这就很难让王静辉对历史书上评价无条件的认同了。 王静辉痛恨日本人写的历史,但对国人写的历史同样抱有怀疑的态度,现在他来到这个时代后,除了知道一些如英宗神宗什么时候完蛋和王安石变法的内容和结果这些重大事件外,还有就是这几十年间重大的自然灾害,其他重大历史事件的具体情况也很难从那些读过的史书上得到非常有用的信息。相比之下他更关心自然灾害的发生,毕竟这些自然灾害少则夺去几万人的生命,多则带走数十万人的生命!他关心更多的是人命,可无论中国处在哪个时代,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古代的时候人命就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在现代虽然文明开化了许多,也会出现山西小煤矿不断事故频发的事件,也亏中国自称礼仪之国,连自己百姓的人命都不去珍惜,还能有什么礼仪? 听卢绪讲解国内弊政和来自国外的忧患,让王静辉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他面前的就是那个著名的王安石,不过他的政治主张明显和后期苏轼的主张差不多,都是属于温和变法派的,与王安石动不动就采取“征诛”的强硬手腕大为不同,这让王静辉感到十分欣慰。 这让王静辉突然有了一种想法:资助卢绪去步入仕途,让他参与几年后那场宋朝的政治社会大变革,凭着自己对历史大方向的把握和近乎无尽的财力与人望来支持他走上统治阶级的高端,这也许是一条改变历史进程的好办法。即使卢绪不能成功,在这个时代除非他造反,否则也不会有被砍头的危险,至多是流放到某个偏僻的地方去做官,大不了致仕由自己花钱把他养起来。 “卢兄,你的看法很有独到之处,但我想问问你:你在开封住了有多少年了?中间有没有到各地去走走呢?”王静辉问道。 “王兄,我在开封从小长大,有道是:父母在,不远游。所以我也没有什么机会到处去走走。” 王静辉站起来走到他身旁说道:“卢兄,所谓:读万卷书,走万里路。书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读死书是成就不了什么大事的,正是:只有实地的调查研究,才能有发言权!大宋这么大,一个地方的好在另外一个地方就变成了坏,所以真正能够成就大事业的人应该到各地去走走看看!” “只有实地调查研究,才能有发言权?”卢绪听到王静辉说的话后就不停的琢磨这句话的含义,“王兄,正是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小弟错了,多谢王兄赐教!” 王静辉对他继续说道:“卢兄,我大宋真值风云变幻的前夜,正如你所说:太祖太宗皇帝重视的科举是实事策论而变成了今天的诗词歌赋,但我相信很快朝廷中就会有人也认识到这是不正确的,这种科举内容也将会在不远的将来变换回来!我相信卢兄是个经天纬地之才,但真正的人才不是独善其身的,是应该站出来如同仁宗时代的包拯那样为民请命!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兄高论,请说。” “卢兄,古之良相多出于贫困之家,前人咱们就不用说了,仅是本朝的范相公,在没有出仕前也不是以喝粥度日吗?他们之所以能够成为良相,那不仅是因为他们博学多才,更因为他们出身贫寒,更了解平民百姓的生活,为了改善百姓的生活才会放弃独善其身,转而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的为百姓说话。国家的富强不在于它有多少强兵利器,国库多么充盈,而是在于百姓是否能够安居乐业,是否能够吃饱饭!前者只能保证不受外辱,后者才是立国之本,这些良相之所以能够成为良相就是因为他们把握住了立国之本!卢兄,如果有机会你是打算独善其身呢,还是达济天下呢?” 卢绪显然被王静辉一通对良相的全新注释给蒙住了,好半天都没有蹦出一个字来,就连旁边的李管事和徐老也跟着有些着急了。 书房内只有王静辉并不着急,因为到目前为止他对卢绪了解的实在是太少了,这个卢绪在拍卖会上所表现出来的胆识实在是让他很折服,如果卢绪和他调个个的话,他相信卢绪会比他更勇敢的去选择改变历史的进程,但卢绪到底有没有这份才华可就是另外一码事了。把卢绪推上历史的舞台,在王静辉看来问题是不大的,只要卢绪在经史典籍上本事有足够好就可以了,毕竟神宗即位王安石上台后的科举制度又回到了考策论罢诗词的套路上来,只要卢绪自己过硬能够迈出第一步,剩下来对于王静辉来说就非常容易了。 王静辉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也不用着急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愿意,你就来找我,我会提供一个你想象不到的平台来让你实现自己的理想;如果你不愿意,那就不用来见我了!” 王静辉越来越喜欢拍人肩膀了,这还是在他读大学的时候受了一个专门研究心理行为的师兄的启发:当一个人正处于思维混乱的时候,通过拍打对方的肩膀可以让他对你产生信任和依赖,从而奠定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他不知道这个师兄说的是否正确,但他对此是深信不疑的,因为那个师兄就是通过这种方法无形的在他心中扎下了影子。 正文 007章 让利 王静辉见卢绪久而未决也不强迫他这么快做出决定,这家伙在他的眼中颇有点宁折不弯的意思,强迫他做决定肯定是最臭的着数,所以只是吩咐他这几天不要轻易出门,毕竟他在拍卖会上得罪了萧远封,必须以防对方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徐老和李管事也提醒他多多注意,并且让他去账房领出两百两银子已作开销。 书房中只剩下王静辉、徐老和李管事三个人,在王静辉的计划中,明年的水灾是不能不救的,毕竟那是几万条人命,这就需要大量的资金、药品和粮食。本来这些事情应该是朝廷出面会更容易一些,但他现在就把水灾的事情说出去,不仅不会得到朝廷当权者的支持,恐怕还会因此落得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所以王静辉决定自己先做准备,然后找机会通知朝廷早作准备。 干什么事情都是需要钱的,何况是面对大水灾,这里面需要的银子恐怕就是宋朝政府也会大皱眉头,尽管王静辉在这次拍卖会上得到了大量的资金,但在他计划中这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决定一边开始自己的神医生涯,一边准备变财神了。在这段日子里面通过和徐老接触,王静辉认为他是个安全可靠重义轻利的商人,所以在创业初期能够选择这样的合作伙伴是最好的。 王静辉朝徐老和李管事抱拳作了个揖说道:“如果没有徐老和李管事你们,在下也筹集不到这么多的资本来开设医馆,在这里谢谢你们了!但是晚生还要请徐老帮个忙,徐老你也知道,晚生出来汴都人生地不熟,所以还要请徐老替我物色个开医馆的地方,最好是在开封贫民的聚集地区,这样也有省去了这些贫民求医问药的麻烦。” 徐老也到是爽快人,二话不说就立刻答应了。王静辉见徐老答应后又说道:“徐老,开医馆固然是容易,但这些贫民本身就为生活而忙碌奔波,家中是没有什么太多的余钱来看病吃药的,我的宗旨是要医病救人,这医馆开起来多数是要赔钱的,时间短些是没有什么问题,我这里还有那位萧大爷赠送的银两可以支持一段时间,但时间一长恐医馆入不敷出,到头来还是要关门大吉的,所以我想与徐老合作来做些生意以资助医馆的生存!我前一段时间曾和徐老与李管事谈起能够大量生产玻璃器物的事情,二位还没有忘记吧?” 徐老和李管事点点头,说道:“这玻璃器物如果真能如公子所说可以大量生产,我想不仅利润大不说,恐怕是会要天天卖到断货的!怎么,公子有意想生产这些玻璃器物以资助医馆的开设?” 王静辉说道:“正是如此!我在开封没有什么熟人,二位又为我开医馆的事情不仅耽误了店中的生意还浪费了这么多精力为我筹集资金,王某无以回报内心实在感到过意不去,所以打算把这门生意让与徐老和李管事,不知道你们愿意吗?” 徐老和李管事听到王静辉这么一说后,背后都不禁出了一层冷汗:这可是个天大的发财机会啊!虽然刚刚拍卖的玻璃杯价值十万两银子绝大部分是因为那个萧远封财大气粗自己炒起来的,但实际价格也是相当高昂。如果能够大量生产贩卖,虽然到是价格会降低很多,但恐怕真的和李管事刚才所说的一样,光是数钱都会数得手抽筋不可!这么大的好处落到自己身上,就像天上掉下来个金山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徐老用微颤的声音问道:“王公子,这么好的生意你自己做也能做的很好,全部用来资助医馆的话,不要说是一家医馆,照老夫的想法,恐怕是一百家医馆也一样能开的起!老夫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商贾,但这么大的好处老夫是不会平白无故的接受的!”对于徐老的拒绝,这到是出乎王静辉的意料之外,但他内心中更多的是高兴与兴奋:这个徐老真是可爱,居然有这样操行品德,值得合作! 王静辉继续说道:“徐老此言差矣!我不过是个医生,只想看病救人而已,如果我要想当个腰缠万贯的富家翁,这对于我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对于我来说,这次拍卖玻璃杯所得的金钱已经足够让我富足的渡此一生,但我只想凭借着自己一身的医术多为我大宋的百姓做点好事,让那些因为贫穷而看不起病、吃不起药的百姓能多条活路!但凭我一人能救活几人?所以我要和你一起合作去做生意,挣更多的银子来接济这些百姓!这制作玻璃器物本小利大,正是我们赚取金银的好行当,如果徐老你同意的话,你只需要雇佣一些忠诚可靠的帮工,我来负责教会他们如何烧制玻璃器物,由他们来烧制成品,这些玻璃成品再由你销售出去。这样徐老你只要能够保证烧制玻璃的配方不被泄露出去就可以了,至于利润分成方面,我们可以五五分成,怎么样?” 徐老常年经营着珠宝生意,对胡商从海外运来的玻璃器物的价格当然十分清楚,小小的一个玻璃器物在汴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卖到几百两银子,这还很难买到,如果真如王静辉所说制作成本低廉的话,一个玻璃器物可以卖到一贯钱便可以买上两三个的水平,这里面的利润就是傻子也知道有多大。 徐老说道:“王公子,就冲你着济世救人的胸怀我若再推辞就是做作了!虽然我们商人做事是追名逐利,但也知道什么是良心!我看这利润分成对你这样做大事的人是不公平的,二八分成对于我已是足以,就是这样的分成,我也占了莫大的便宜了!公子就不用再推辞了,我已经老了,要这么多金银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还是留给你们年轻人做大事用!” 就这样,王静辉和徐氏珠宝店的徐老在你推我让的氛围下达成了商业联盟,对于这个时代生意人的操守,王静辉并不是很清楚,但从他和徐老合作的经历上来看,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走了狗屎运。在徐老的一再坚持下,王静辉和他一起到衙门立了文书,这使得双方的合作更是有了法律的保障。剩下来的事情就是看他王静辉如何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中大显身手了。 对于让李管事给他挑选建立医馆的地点,王静辉考虑到明年即将要发生水灾而特别让他选了一处地势很高的地点来做为医馆的地址。这里居住的大都是贫穷人家,汴都开封最为昂贵的东西莫过于土地了,但是这里的居民并没有产权而这里也并不是繁华之地,所以李管事非常容易的以很低的价格便取得了这块地皮的产权。对于这里原先的居民,王静辉则是另拨了一笔银子在别处购买了地皮给他们建了房屋,让他们在这里居住到也没有闹出什么乱事来。 在建造房屋的时候,王静辉更是自己亲自上阵,根据土地的面积设计了医馆的建筑布局,这是非常类似于二十世纪医院的典型布局,有门诊楼、药房、住院楼。但李管事看了王静辉的设计后,不禁大皱眉头:房子到好说,但是这楼房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建造好的。王静辉为了提高土地的使用面积,将医馆的主体建筑全部设计成两到四层的楼房,这造价就不用说了,可是时间上也赶不急啊! 李管事找到王静辉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说了一下,王静辉笑了笑说道:“真泉(李管事的字)兄莫急,你们珠宝行是四层建筑,如果按照它的建造方法来建医院,不仅费财费力更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我这里已经想好了一个快速建屋的法子,用这种方法来建楼房非常便宜,而且坚固耐用费时更少,你拿去给那些负责建医馆的工匠看看,让他们用这种方法来试试。” 李管事对于王静辉的话将信将疑,但他还是拿着王静辉写好的几页纸去找那些工匠。那些工匠看了后更是大惑不解:建房子不用青砖,用黄土烧砖?用八成的石灰混合两成的粘土烧制?这是什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嘛!这就是王静辉写的烧制红砖和水泥,并且还把钢筋混凝土制作楼板和立柱的方法也写了进去,由于他原先部队的驻地身处乡村运输不便,所以部队驻地的房屋都是他们自己烧制水泥和红砖来建造的,虽然王静辉不是个泥瓦匠,但具体方法还是非常清楚的。 工匠们虽然很怀疑这些纸上写的东西能够建造出在他们眼中非常复杂的楼房,但还是认真的找李管事协商此事,在李管事不厌其烦的解说后,终于达成了一个妥协协议:先用这种方法建造药房看看效果,因为药房按设计是个二层楼房还比较简单些。李管事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把这件事告诉了徐老,希望他能够去劝劝王静辉放弃这种异想天开的方法,但徐老反过来到是把他给说服了。 “真泉,我看改之他对此必定十分有把握,你见过一个值十万两的玻璃杯吗?”徐老耐心的开解李管事。李管事听了徐老的这句话后,就什么想法也没有了:他还能有什么想法?等房子盖好后看看吧! 工匠们的速度是非常快的,他们很快的就烧制好了红砖和水泥,对于水泥他们的认识还不多,但红砖却得到了他们的赞扬:烧制过程简单快捷又十分坚固。他们又按照王静辉的方法找来了粗铁条,搅拌好混凝土后制作了水泥立柱。王静辉为了给这些工匠们打气,亲自来到施工场地,让工匠们将混凝土立柱架到两块大石头上,让几个健壮的工匠拿着铁锤轮番重重的敲击混凝土立柱。这几个工匠汗如雨下,但除了给这个立柱敲掉点渣子外,没有造成什么伤害,费了半天劲终于让他们看到了水泥的威力,况且用水泥做粘合剂不仅坚固而且干燥时间也非常短。经此一番折腾,这些工匠们对王静辉立刻惊为天人,差点儿就拜师学艺了。王静辉当然不可能收他们作徒弟,只是告诉他们这些房子是专门给周围这些贫穷百姓看病的医馆后,工匠们干活更是卖力了。 好不容易搞定了建设医馆的这些工匠,王静辉有开始和李管事投入到烧制玻璃的大业中去了。这可是万分重要的事情,今后开展的所有活动的经济基础可都要靠这些晶莹透亮的玻璃器物来支持了。 为了开展王静辉的玻璃制造大业,徐老按照他的意思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家丁,王静辉坐镇徐老刚刚买下的一座烧制瓷器的瓷窑,来全程指导那些工匠制作玻璃,李管事则被派出去购买制作玻璃的原料。令李管事非常郁闷的是:无论王静辉向他如何解释,他怎么想不到那晶莹透亮的玻璃是用沙子、生石灰和碱面来炼制的,不过他还是按照王静辉的要求购买到了所需的材料。 此时的汴都开封已经全部使用泥炭也就是煤来作为燃料了,但用煤来做为烧制玻璃的燃料显然是不行的,王静辉非常清楚,中国古代之所以没有掌握玻璃的制作方法,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温度不够高,只能够制造琉璃,所以只能使用焦炭做为燃料所产生的温度才能够达标。好在王静辉原来的家乡是四川会理,那里靠近全国闻名的攀枝花,那里炼制焦炭是当地的支柱产业,所以王静辉才知道焦炭的炼制方法,否则他只能望煤生叹了。 被徐老派来当王静辉的助手是一个快五十岁的老头儿,他从小在徐老家长大,连李管事都要叫他一声“宏叔”。宏叔惊奇的看到王静辉将一大堆泥炭炼制成焦炭,而且得知如果想要烧制玻璃,最关键的就要看这焦炭燃烧所产生的热量。宏叔虽然听的头昏脑胀,但对于眼前这个年轻人绝对是万分服从,一方面是因为徐家对他有恩,另一方面是听说眼前这个王公子是个胸怀贫民的大好人(毕竟王静辉来到这个时代还没有救过一个人,所以现在在周围人的眼中,他还没有升级为神医)。 王静辉又让宏叔找来几个木匠,按照他的图纸在瓷窑的旁边建造了水车和一个超大号的风箱。不仅如此,还找来一群泥瓦匠,在他的指挥下对瓷窑进行改造,说是加强瓷窑的“密封性”,宏叔虽然不明白王静辉到底是要做些什么,但他都按照王静辉的吩咐找来工匠仔细施工。李管事自从水泥立柱事件后,更是对王静辉心服口服,所指派的事都十分认真的去完成。 王静辉对宏叔和李管事的合作态度十分满意,改造瓷窑的工程要比他预想的进度要快得多。现在瓷窑的密封性改造已经完成,超级鼓风机也完工了,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他将李管事买来的沙子洗净后按照一成生石灰,一成半碱面,七成半沙子,虽然没有碳酸钾,但是有碱面来代替碳酸钠降低二氧化硅的熔点也就将就着用吧。 将水车放入河中,用水力来驱动那个庞大的风箱工作,炉火也烧的旺旺的,由于没有温度计,也只能靠老窑工凭借着多年烧制瓷器的经验看火头的颜色来判断瓷窑内部的温度。以前高中学过的那点儿化学知识只能告诉王静辉硅土的熔点在两千摄氏度,而加入碳酸钠和碳酸钾可以将硅土的熔点降到一千摄氏度左右,现在只能找到小苏打来代替碳酸钠不知道行不行。 在王静辉把东西方的各路神仙都拜过一遍后,那锅通红的液体终于出炉了,他的心脏不争气的狂跳了几次:是好是坏就是它了!工匠们把早已经准备好的范模拿过来,将那些液体倒入范模中,待到冷却后,范模打开了:一个墨绿色的玻璃杯展现在嘴巴已经成为O型的工匠面前。 王静辉拿起玻璃杯,在手里还有些温热,不过不要紧,今后的金子银子可就靠它了!王静辉用他那点儿可怜的化学知识分析得知:之所以成为墨绿色是因为玻璃熔液中含有大量的铁离子。他把玻璃杯交给旁边已经进入痴呆状态的李管事,李管事拿着那个玻璃杯就像抱着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小心。 王静辉看到他那个样子说道:“真泉兄,这个杯子只是个不成熟的初级品,纯净度还远远赶不上我那个玻璃杯,但今后随着我们工艺的改进,终究有一天将会制造出纯净透明的玻璃杯!” 正文 008章 起步 看到李管事还是没有回过神,王静辉将他手中的玻璃杯又轻轻的拿回来,叫上宏叔和李管事一起回到了徐氏珠宝店的后院徐老的书房。三个人见到徐老后,将那个墨绿色的杯子拿出来交给徐老让他看看这段日子的成果,徐老拿到那个玻璃杯后非常兴奋,拿在手中简直是爱不释手。 王静辉说道:“这个玻璃杯虽然在纯净度上比我卖出去的那个差得很远,但具体制作的工艺和材料与这个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今后我们要做的便是改进工艺,让玻璃的纯净度进一步提高。玻璃的配方和工艺,宏叔和真泉兄都已经清楚了,不过我们首要做的便是保证玻璃的制作方法不被外泄,这就需要你们来加强防范了。” 徐老将玻璃杯放在书案上说道:“王公子请放心,这一点我们是非常清楚的!今后宏叔就在玻璃作坊里负责具体的烧制工作,真泉,你就负责玻璃原料的买进,这样制作工艺和原料都分开,给我们做工的工匠也不知道其具体的方法!” 宏叔和李管事听了徐老的吩咐后,忙答是。李管事说道:“以现在我们制造玻璃的水平还不能制作我那种透明的玻璃杯,但这种玻璃也可以用来制作茶壶或其他玻璃器物。其品质虽然赶不上海外胡商的水平,但因为它制作方便便宜,一炉玻璃就可以制造至少几十个玻璃器物,其成本也不过就是十两银子,我看这东西卖上一百两银子一个也是供不应求!” 徐老听了李管事的话后不住点头,王静辉也十分同意他的话,说道:“那我们现在可以兵分两路,我来负责玻璃原料的改进,宏叔则负责生产这种玻璃器物。不过我们需要在原有的基础上至少再建一个瓷窑以供我开展新玻璃配方烧制实验才行。” 徐老说道:“嗯,就按王公子所说的去办!建瓷窑嘛,那就干脆多建几个,那个作坊周围的地皮已经买下来了,我看今后这玻璃器物的需求量肯定是很大的,况且这东西又不像铁制物那么结实,损坏是难免的,既然要扩建窑炉,我看咱们先一次扩建上三个!一个给王公子进行实验用,剩下三个烧制玻璃器物,这件事就由宏叔来负责吧!” 王静辉心想:徐老到是非常有魄力的嘛!他说道:“徐老,先在你的店铺里顺便卖这玻璃器物吧,等机会成熟后,咱们再另外买下一家铺面专门来卖玻璃器物。另外李管事,现在咱们烧制的玻璃之所以是墨绿色,是因为这种玻璃中还掺杂这一些杂质,我还需要几种物品来专门去处这种杂质,这还需要你的帮忙。” 当徐家人看到眼前的玻璃杯后,对于王静辉能够大量制造低廉的玻璃十分有信心,李管事听了这话后,立刻表示财力、物力、人力无限制支援他。大家又对眼前这个玻璃杯评价了一番后,就各自散去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王静辉与宏叔和李管事告别徐老后就返回到玻璃作坊,因为医馆的施工进程由于应用了红砖和水泥,所以工程进展非常快,再过一两个月就可以正式投入使用了,所以在这段时间内王静辉必须把玻璃作坊这边的事情全部搞定。 三人回到玻璃作坊后,宏叔让工匠们将第一炉玻璃再次回炉烧制,这次又准备了一些不同的模子,打算把这一炉的玻璃全部制成成品玻璃器物。王静辉看到后就找人拿来一根细铁管,用它在玻璃熔液中醮取了一点儿,轻轻的往管子里吹气,渐渐的在周围目瞪口呆工匠的注视下一个长颈大肚玻璃瓶出现大家面前,虽然这个大肚玻璃瓶非常粗糙,造型也非常难看,但还是让周围的工匠十分的惊异。 王静辉把这个玻璃瓶轻轻的放到一边去冷却,对大家说道:“这吹制玻璃器物我也并不在行,说实在的,今天我还是头一次吹制玻璃器物,今后你们的工作中将会吹制出大量的玻璃器物,这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俗话说的好:熟能生巧。这吹制玻璃器物的方法我是教给你们了,大家今后要自己多多练习,凡是技艺高超者,宏叔会提高他们的酬劳!”周围的工匠们看到这个年轻人非常的谦恭,说话也实在,所以都纷纷点头答应。 接着他又吩咐宏叔:“宏叔,在今后制作玻璃器物的过程中,难免要浪费一些材料才能提高他们的水平,所以在这方面还要你老给他们一些方便,鼓励他们去提高自己的技巧。至于报废的玻璃器物也可以回炉再次烧制,不用担心浪费!”宏叔也是珠宝店的学徒出身,当然明白这些道理,所以立刻答应下来。 王静辉对于工匠们的待遇也十分关心,又继续对宏叔说道:“宏叔,烧制玻璃的瓷窑最好不要停火,把工匠们编成三个班次每个班次工作四个时辰,轮番烧制玻璃和制作玻璃器物,如果多工作的匠人要给他们发加班奖金,但加班的次数要严格控制,毕竟这个工作是个技巧活,如果没有好精神,那废品就提高了,所以一定要订出个章程来让工匠们遵守!”宏叔连忙答应下来。 王静辉三人从瓷窑出来后到宏叔的在瓷窑的住处,关好房门后,王静辉对两个人说道:“宏叔、李管事,你们也看到了,这烧制玻璃的工艺和材料都非常简单,所以保密工作我们一定要做好。烧制方法估计这里的人可能都知道,但使用的玻璃材料确是只有我和李管事知道,所以李管事这里更为重要!我建议李管事和宏叔还是分开,宏叔在这里负责照顾玻璃的烧制,真泉兄,你就再找处地方存放玻璃的原料,将玻璃原料混合好了再运送到瓷窑这里进行烧制,那里只用徐家老人进行严加看管!” 宏叔和李管事当然知道玻璃制作的方法保密的重要性,听王静辉说的十分有道理后,就立刻答应下来,正好在离这里不远处有个徐老的宅子,两地之间只有差不多二十分钟的路程,先前王静辉和他就是在那里配出了第一批玻璃原料才拉到这里烧制的,所以李管事听了王静辉的建议后,就决定在那里存放玻璃原料。王静辉对那里也非常满意,三人决定由王静辉暂时在那里琢磨改进玻璃配方,宏叔驻守瓷窑,将用新配方烧制好的玻璃器物的样品再送回到王静辉的地方鉴定,李管事就负责购买王静辉所需要的原料,并且将瓷窑的玻璃成品运回到珠宝店买卖。 王静辉又继续对李管事说道:“真泉兄,现在烧制的玻璃呈现出墨绿色是因为原料中间混有杂质,我们的任务就是去处原料的杂质,这中间还有几样物事需要真泉兄去购买。一是寻找更好的沙子或矿石来更新原料,据在下所知有一种矿石外表呈现出乳白色,多与水晶同生,所以真泉兄可以寻访一下出产水晶的地方,看看有没有这种矿石,这其实是王静辉曾经看到过一次展览上有块水晶原生矿附着在石英矿石上才产生的想法;二是给我买几块可以吸引铁器的磁铁,因为玻璃杯呈现出墨绿色多半是由于玻璃中掺杂着十分微量的细铁粉,如果有磁铁将原料中的这些细铁粉吸出来,用这样的原料烧制玻璃的成品,它的色泽将会比现在要好的多。” 李管事说道:“这些都没有问题,磁铁这东西我也见过,虽然比较贵但与玻璃杯相比起来是微不足道的,只要十几两银子就可以弄到很多。公子所说的水晶矿,这在汴都开封附近的玉山上就有,此山的石头都是非常洁白而且又盛产水晶所以叫做玉山。这个水晶矿和我们珠宝店有很多来往,我回去后就让人到这水晶矿上去寻找矿石,实在不行就让他们把玉山上所有不同的石头每样都找来一些,让公子试用。” 王静辉听李管事这么说后,感到一阵轻松:那白色的岩石恐怕多半就是含有二氧化硅的石英石了,虽然也不排除是方解石或者其他种类的矿石,但拿过来先试试,即便不行就先用沙子当替代品。 李管事办事是非常有效率的,下午的时候他已经将磁铁买来让人送过来放在王静辉的桌面上了。他将细沙洗净平铺在一张纸上,用磁铁反复在细沙中移动,到是真的有许多细小的沙粒附着在磁铁上。这样用多块磁铁反复移动后,磁铁上吸附的细沙已经很少了,王静辉将细沙放进一个木盒子中,按比例加入小苏打和石灰石粉贴上标签后,让人送到瓷窑那里去烧制。 除了王静辉贴上标签的木盒外,还有用两只大木箱装载的用普通干净的沙子配成的原料一起送往瓷窑。现在瓷窑那边自从他们上午商定好后就是人歇窑不歇,一天到晚连轴转,尽管烧制出来的玻璃和海外胡商提供的玻璃在纯净度上还有一定的差距,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商品。 王静辉回想起自己读过古籍中描写宋朝人用瓷器兔毫盏在大街小巷的茶馆中斗茶的情景,就不禁嘟囔道:“兔毫盏、兔毫盏、看来你已经是寿终正寝了!”说到这里,他不禁想象到宋朝人将斗茶用的兔毫盏换成玻璃茶具斗茶的情景,觉得十分好笑。 快到晚上的时候,宏叔亲自押送了一车今天烧制出来的玻璃器物来到专门调配玻璃原料的宅子,王静辉和李管事也和他一起随同这辆运送玻璃的马车回到徐氏珠宝店。当李管事指挥经过精条细选的家丁将三箱今天刚烧制好的各种玻璃器物搬到后院书房的时候,徐老看着这些制作还明显有些粗糙,颜色墨绿的玻璃器物的时候,好半天才蹦出了一句话:“第一天就可以生产这么多?” 宏叔笑呵呵的说道:“玻璃这东西和瓷器差不多,只要有充足的原料,等过些天工匠们的手艺更熟练的时候会烧制的更多!” 李管事也笑着说道:“这东西确实是本小利大,除了碱面比较贵点,其他的沙子和生石灰要多少有多少,一个玻璃瓶成本满打满算不会超过一两银子,但如果真要卖的话却可以卖到一百两以上!这第一天就烧出了六十多件,差不多可以卖到七千两银子!” 徐老听过他们两个人的话后,对王静辉说道:“王公子可真是活财神啊!” 王静辉到是他们当中最为平静的一个,淡淡的说道:“有了玻璃利润的支持,到时候就算给全汴都的穷人免费送药,我也能送得起!不过玻璃的制造方法还要请各位严加保密,至于生意上的事情更是要请徐老和真泉兄多多费心了!” 徐老和其他两个人听后更是用力的点点头说道:“我们决不负公子所望!” 宏叔在一旁说道:“王公子,今天下午新的玻璃配方现在可能刚刚烧制好,我已经嘱咐工匠等烧好后就立刻把样品送过来!” 李管事也说道:“我今天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派人到玉山去寻找新的玻璃制造原料了,最快可能明天下午他们就会赶回来,公子不用着急!” 王静辉说道:“我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提高玻璃的纯净度,因为再过十天半个月,城西的医馆就要大体完工了。我要在医馆完工前完成这一难题,不然就耽误了我开设医馆的初衷了!另外在下还要对徐老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徐老答应。” 徐老立刻回答道:“王公子有什么难题,只要我能做到决不推辞!” 王静辉说道:“徐老,医馆马上就要开张,但是除了我这个光杆医生之外就没有人了,所以还要麻烦请徐老代为召集一些儿打杂仆役和几个能写会算的账房先生来我这里帮忙。” 徐老说道:“这不算什么难事!我可以派最好的账房先生到你那里去帮忙,至于仆役我也会给你在珠宝店中挑选几个机警的学徒,再召上一些人也就差不多了!” 王静辉得到了徐老肯定的答复后连忙谢谢徐老,他现在最头痛的就是身边没有人来帮助他了,人才不是一两天便可以培养出来的,现在也只好依靠徐老来解决这个问题了,毕竟给他送了一个金山,他绝对会办好这件事的。 四个人在书房中又谈了一会儿后便开始在一起吃晚饭,刚吃完晚饭,瓷窑那里送样品的人就到了。他们又回到了书房打开盛放玻璃样品的木盒,这一次采用磁铁来去处玻璃原料中的铁质杂质显得非常成功,这个玻璃杯样品呈现出的是一种淡淡的浅绿色,这与无色透明的玻璃杯已经相当接近了。 王静辉看到这个新配方烧制出来的样品非常高兴,他刚才还在担心如果在玉山找不到石英矿石的话,他有没有能力凭借着现在的条件来烧制出纯净度相对满意的玻璃器物,看见这件样品后,他心中的担心就烟消云散了:这样品质的玻璃杯已经非常接近透明了,完全可以当作成品来买卖。 王静辉把玻璃杯样品递给旁边的李管事,笑着问道:“真泉兄,借你的火眼金睛来看看此物到底价值几何?” 李管事接过王静辉手中的玻璃杯仔细的看了看说道:“改之,真不愧为人如其名,这玻璃杯已经和海外胡商所带来的玻璃器物已经一模一样了!不过他们所烧制的玻璃器物可比咱们的小多了,大多数都是用来装他们海外运来的名贵香水用的,我看这样的玻璃器物一件至少可以卖出七百两!” 他说完后把玻璃杯交给徐老和宏叔观看,他们两个人也都是从珠宝堆中滚打几十年的人物,看到手中略微带有绿色的玻璃杯也啧啧称奇,他们对海外胡商的玻璃瓶当然不会陌生,也十分赞同李管事的评价。 王静辉对他们说道:“既然这种方法可以达到胡商手中玻璃杯的制造水平,我也就放心了,不过这种提纯玻璃原料的方法却是非常的麻烦。如果量小的话还好,但是大量生产就必须有很多人来干这样的工作,这对于玻璃原料的保密是十分不利的!” 其他三个人听了王静辉的话后都点点头,但对于不能大量生产这样品质的玻璃也感到非常可惜,王静辉当然清楚这一点,继续说道:“各位,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初期我们只是小量生产,可以积累大量的资金,所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我们这种烧制玻璃的方法也不会独领风骚多久,到时候我们有了大量的银子就可以用更大规模的生产来降低成本,别人永远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跑!至于这种改进配方必须做到万无一失,这样才能使后来的竞争者生产的玻璃没有我们的好,虽然不能大量生产,但其价格也十分客观,我们还是非常赚的!” 听了王静辉开解他们的话后,他们三个人也十分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也就对玻璃原料配方的保密更加严密,以至于今后十年当中,大宋的工匠们还是只能烧制出最初级的琉璃,连这种墨绿色的玻璃都烧制不出来,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奇迹了。 正文 009章 扬名 第二天,在徐氏珠宝店的二楼专门腾出一层楼的空间展示他们昨天刚烧制出来的玻璃器物,汴都开封的大街小巷上又再一次被玻璃的话题给覆盖了。与上次拍出十万两天价的玻璃杯不同,这一次玻璃器物数量要多的很,足足有七十件,除了五款高级玻璃茶具的售价达到了一千两,其他的只有一百俩到二百两一件,而且听说今后将会长期出售玻璃器物。 受到这一消息的刺激,徐氏珠宝店立刻被蜂拥而至的顾客所淹没,七十件玻璃器物还没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全部卖掉,收入达到一万多两白银,连带着店内其他珠宝首饰也卖出去不少,这让徐老高兴的合不拢嘴。 赵叶也来到珠宝店找王静辉,在徐府仆役的带领下,他在后院王静辉所居住的书房中又见到了这个和他同龄的年轻人:“改之兄,看来你果然没有虚言,这玻璃真的被你烧制出来了,不过你可把我给害惨了,我送给父亲的玻璃杯马上就不值钱了,不过我们兄弟二人更愿意看到那个萧远封现在的神情!现在他一定很好看,哈!哈!哈!”见到王静辉后,赵叶用开玩笑的口气对他说道。 王静辉将手中的鹅毛笔放到一边笑着说道:“赵兄的玻璃杯放到市面上至少还是能值上五千两银子的,毕竟我现在烧制出来的玻璃还是没有办法和那个相比,如果赵兄那它来做礼物还是非常好的选择的!不过萧远封可就很不高兴了,他白扔了五万多两白花花的银子不说,还垫上了八颗稀世夜明珠,现在他哭都来不及了!” 赵叶听他这么一说也开怀大笑起来,等他笑过后走到书案旁边,看到书桌上除了笔墨纸砚和数只鹅毛笔外散乱的堆放着一些书稿和刚写好的纸张,不禁说道:“我初次见到王兄的时候就觉得你气度不凡,定是个才高八斗的才子,没想到你已经写书立言了!王兄,可否让在下先看看你的大作?” 王静辉说道:“赵兄差矣!这里只是我刚写好的医书,我看如今大宋各种版本的医书虽然书名相同,但其中的内容不一,有些医书写的东西明显是错误的,如果有医生按照上面所写给病人看病的话,可能会闹出人命来,所以我将多年来看过的医书和自己的行医经验结合起来重新修订了几本。你所说的诗词歌赋不在这里,如果赵兄有兴趣的话,我这里有本在旅途中所写的一些诗词合集,不过是一些平庸之作罢了,赵兄闲来无事的话可以用来解解闷儿!”他说完便走到旁边书架上从中抽出一本递给赵叶。 赵叶听后接过书稿大感兴趣说道:“哦?王兄不仅善于歧黄之术,对诗词歌赋也十分有研究,真是难得!”说完便迫不及待的翻开王静辉所写的书稿。如果这个时候让王静辉把四书五经从头到尾背一遍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他那会写诗填词啊!交给赵叶的那本书稿是他回忆了几个宋朝词人的精华之作才写成的,交给赵叶正好适合。当然他并没有把苏轼写的“大江东去”也给写上,这到不是他有廉耻之心,王静辉觉得抄了也是抄了,何必这么遮遮掩掩?毕竟今后时间还长着呢,如果把自己肚子里的货全都给倒出来,那岂不是江郎才尽?要是再往下抄下去,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元曲? 赵叶接过王静辉书稿的时候还在想:“这么多词?都快成本书了!”他也没有指望王静辉能够写出什么好诗词来,毕竟他的本职工作是个医生又或者是个工匠?当他翻开王静辉的诗词集后看到他那还算差强人意的毛笔字的时候还笑了笑,但往下看内容的时候就快要晕倒了:“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赵叶可不知道眼前这个王静辉所写的诗词首首都是后世经典,所写的四五十首诗词都是苏轼、黄庭坚、秦观、贺铸、李清照等名家的经典之作,末了还是一首李清照的那首“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看到赵叶那张如唱戏演员变幻不定神色的脸庞,王静辉心中狂笑不已:小子,这可都是宋词大家的精华啊!傻眼了吧?苏老大,你们今后就另外多动动脑筋了吧!王静辉想到今后苏轼在黄州游览那传说的“三国赤壁大战”的战场的时候,不禁满心感慨的吟诵到大宋诗词新秀王静辉写的“大江东去”的诗词会是一番什么光景? 赵叶一口气将这几十首诗词全都读了一遍后,惊异的说道:“如果谁要是说王兄的诗词是平庸之作,那我就要和他拼命!你这合集中的诗词不仅首首都让人不禁沉醉其中,而且风格多变,比起十年前的柳三变也毫不逊色!不!柳屯田的词大都哀婉沉闷,但王兄的词中却要比那柳三变要强的多,读后让人十分振奋!” 王静辉心中虽然十分肯定这些诗词的价值,但终归不是自己所写,最多将原作中一些和自己经历不太相符的地方小做修改,所以仍然用很谦逊的语调说道:“这些诗词只不过在下在各地游历时候所写,多是发发心中的牢骚而已,赵兄雅量不弃已是我最大的荣耀了!” 赵叶说道:“王兄文笔极佳,是我生平仅见,想必王兄已是功名在身将要参加明年的春闱科举吧?” 王静辉想到宋代的科举内容在现在这个阶段还是诗赋、贴经、墨义,诗赋以声韵对偶定优劣,贴经和墨义以熟悉程度定高下,虽然在范仲淹和王安石主持的两次变法期间改考经义策论,但在变法后又回到了老路上来,如果自己去参加科举考试,凭借自己超强的记忆力和宋词大家们的经典之作,考个进士及第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但是王静辉这种念头刚想起来,就被自己给否定了:王安石那个倔老头儿肯定容不下自己,后来的吕惠卿这类玩弄阴谋诡计的高手更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改变历史?谈何容易!他心中刚兴起的一丝火苗就这么又被自己的理智给镇压了。 王静辉淡淡的对赵叶说道:“赵兄,你认为这些诗词歌赋能够管理国家吗?” 赵叶说道:“当然不能,但这是大宋选拔官吏的唯一途径啊!” 王静辉说道:“我常闻本朝太祖太宗时代靠的就是实际问题的策论。国家治理的好不好与诗词写得好不好没有任何关系,这些诗词歌赋只是舆情娱乐而已,若是用此来选拔我大宋官员,那岂不是本末倒置?在下宁愿这些诗词永不发表,也不愿用此来博取功名!” 看到赵叶沉吟不语,王静辉说道:“抱歉了赵兄,在下在这里又妄议朝政了,你看在下是不适合做官的,恐怕朝堂之上会得罪很多人的,我还是做我的医生救人算了!” 赵叶说道:“刚才王兄所发的牢骚也不是没有道理,以诗词来作为国家取士的标准是有些不妥,这是明摆着的,算不得议论朝政。” 王静辉说道:“赵兄,咱们不说这个沉闷的话题了,在下的医馆这个月马上就要在城西开张了,到时候还要请赵兄光临啊!” 赵叶说道:“王兄医馆开张我当然要到场,不过据在下所知城西那里住的都是贩夫走卒,王兄把医馆开在那里可能会赔本的啊,你要是愿意,小弟在城东有片宅子,王兄可以拿去开医馆!” 王静辉说道:“在下选择医馆的位置的时候就是要的这个地方,那里的百姓每天为生计奔波没有什么钱来治病,在下和珠宝店的徐老板说好了,我和他合作做玻璃生意,我占八成的利润。我将会用这八成的利润来给那里的百姓减免看病所需的医药费,让他们少受点病痛的折磨!至于城东那里居住的都是达官贵人,那里住着全汴都最著名的名医,用不着小弟在那里插上一脚了!” 赵叶当然明白王静辉话中的意思,说道:“王兄悲天悯人,不过君子言义不言利,王兄为何对这孔方兄这般看中?如果缺少银两的话,我可以资助你一些!” 王静辉当然知道像赵叶这样的读书人是看不惯这些营营谋利的事情的,但如果不说服他,恐怕今后还会在私下里把自己瞧扁,所以问道:“赵兄一看就是出自官宦人家,请问你一家岁入几何?” 赵叶聪颖机智,当然知道王静辉说的什么意思,但他还是没有说话,王静辉见他不回答,便走到窗前推开窗子说道:“赵兄可知这繁华的汴都有多少人?这些人当中又有多少人因为看不起病而忍受一生的痛苦?赵兄,不要说一个贫穷人家了,就是一个中等之家,如果家中的主要劳力生了一场大病也足以是这个家到卖儿卖女的境地!”说到这里到是让王静辉想到在原来那个时空中很多医院都钻进钱眼里,其医德医风让人恨不得拆了它。 “赵兄,汴都开封差不多有一百万以上的人口,大多数人都看不起病!我下山到处游历的时候见过许多这样的悲惨的事情,到了汴都开封后亲眼目睹它的繁华后,发现这里有更多的人需要医生,当我知道玻璃可以卖到很高的价钱后,便生出这样的想法:那些富人可以毫不犹豫的掏出几万两银子买这玻璃器物,我为何不能用他们手中的银子为我大宋的贫民多做些好事呢?所以我就选择了徐家作为合作伙伴,用这玻璃的利润给贫民看病买药,这些还不够,我要写出医书,培养更多的医生和我一同把这件事做下去!赵兄是读圣贤书的,应当知道孔圣人终其一生都在追求‘仁道’,仁者爱人,所以爱人者为仁,现在我所作的事情如果能够让百姓减少点病痛的折磨,给百姓带来福祉,所以也算是仁道之一了。所谓君子不言利,其实孔圣人是反对对国家和百姓无用的追求利益,玻璃此物本小利大,如果把它卖到辽国和西夏去换回我们所需要的金银马匹来支持我的医馆,你说孔圣人会反对吗?” 这一席话说得冠冕堂皇,让人佩服无比,赵叶当场拜倒认错几乎让他有点崇拜王静辉了,不禁说道:“问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古人诚不欺我!王兄果然是志向高远!” 这是王静辉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如此长篇大论,连自己都被自己冠冕堂皇的论调打动了,更何况旁边的赵叶?他走到赵叶身旁轻轻拍了他两下肩膀说道:“在下虽然不才,但一生的理想莫过于让我大宋百姓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没有人在受到疾病和灾荒的威胁,所有的小孩子都可以读上书,我想这也是孔圣人追求的仁者的目标吧!” 赵叶毕竟年轻冲动,在王静辉的眼中,这些古代的读书人的脑子很容易被烧坏,尤其是年轻的读书人更是如此,他对此非常明白:任何目标只要在孔圣人和三皇五帝上一套,就是希特勒在他们眼中也会变成天使一样可爱。 等赵叶平静下来后又指着书桌上的书稿说道:“王兄,这些书稿是你整理过的医书吧?” 王静辉说道:“不错,本朝开宝年间太祖皇帝曾经发布过‘访求医书诏’,天圣三年又再一次大量求购医书,并且让当时很多的名医去整理修订。但是流传下来的医书因为大都是手写传抄或是因为战火、虫蛀,让许多著名的中医古典书籍大都散乱不全,而且版本众多,这让我们这些医生都感到十分的疑惑和不便,所以在下就斗胆重新修订了几本医书,希望能够给当世的医生一点儿启示。不过我手头上能够收集到的医书还是十分有限,如果能够看到这些皇家收藏的医书将会对我有很大的帮助,可惜!可惜……” 赵叶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也许今后有机会,王兄定可得偿所愿!” 王静辉也出神的说道:“今后的事情又有谁能说得清呢?”在他的心中最大的愿望莫过于亲眼看看这些皇家所收藏的医书了,毕竟金灭北宋,在战乱中这些珍贵的医学典籍几乎全部都毁于战火,等到蒙古人灭南宋的时候那更是一场灾难,人口都被屠杀殆尽更何况这些医书呢?这些珍贵的医学典籍在王静辉的眼里比什么都重要,这可是上千年的积累啊!太可惜了! 赵叶向王静辉告辞后回到了自己的住宅,他的宅院占地面积非常大,在寸土寸金的汴都来说简直是个奇迹,如果王静辉看到他家的话一定会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赵叶的家是整个大宋王朝的皇家林园——琼林苑,怪不得赵叶没有给他留下自己的住址。 进入琼林苑后,旁边的太监低头向他行礼说道:“殿下,蜀国公主上午来找过您。”赵叶想到蜀国公主不禁微微一笑说道:“知道了!”说完就走向自己的书房。 赵叶来到了自己的书房拿出王静辉给他的诗词册子,细心研读后便取过纸墨笔砚,在一方宣纸上工整的誊抄起来。正在专心抄写诗集的他突然被一双手给蒙住了,他的微微一笑说道:“浅予,不要胡闹!” “大皇兄,现在都是吃饭的时候了,怎么还这么用功?”说话的正是赵叶的妹妹,蜀国公主赵浅予,但赵叶也不是这个年轻人的真正名字,他的名字就是赵顼,大宋未来的神宗皇帝。 赵顼对蜀国公主说道:“今天我又见到那个赠给咱们玻璃杯的那个人了,和他聊了一会儿,你看这是他送给我他写的诗词集,他写的诗词是我平生仅见,其才华胜我大宋文人颇多!” 蜀国公主赵浅予说道:“是吗?这个人到是挺有意思的,今天刚听人说徐氏珠宝店开始出售玻璃器物了,虽然据说比我们送给父皇的玻璃杯要差不少,但他还真做出玻璃来了。我估计那个花了十万两银子买了他的玻璃杯的辽国商人如果听到这个消息后,萧远封的鼻子都会气歪的!把他写的诗词拿来让我看看,能得大皇兄如此赞誉,当然不同反响!” 赵顼说道:“虽然他的字写得不怎么样,但他写的诗词风格多变,文才极佳,我爱其诗词所以才在这里特地誊抄一遍,你也来看看,父皇时常称赞你是小才女呢!” 蜀国公主赵浅予当然不会被哥哥几句称赞的话给打消了自己看看那个年轻人写的诗词的想法,从赵顼手中拿过册子慢慢的翻看,不过她也马上被王静辉的诗词给征服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赵浅予出神的默默念叨。 就这样,王静辉厚颜无耻抄袭后人的大作经过琼林苑中这对兄妹的口,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在整个汴都、整个大宋传诵着。王静辉还在埋头修订书稿的时候,整个汴都开封的读书人都在满世界的寻找这个新冒出来的绝代词人了。 正文 010章 孤寂 正当汴都的文人骚客和歌妓们都在传唱王静辉的词曲的时候,他正在进行医馆的收尾工作,医馆的主体建筑基本上都已完工,就剩下住院楼的扫尾工作。有了徐老从珠宝店学徒中选出的五名仆役和两个账房先生的支援,他的工作减轻了不少,另外李管事受他的托付还召进了三个没有什么名气的郎中来协助他。 医馆药房是最先建成的,雇佣的木工已经把装药用的大排橱和柜台都制作好了,在一个郎中的指挥下,三个小学徒虽然不认识草药,但他们只负责称重和归类就可以了,剩下的人便开始在建成的门诊楼里开始接收附近少量的病人。 很明显,王静辉的医馆实在是太大了,不光是门诊楼就四层,但到目前为止全部医馆能给病人看病的郎中加上他也不过才有四个人,其中一个还必须坐镇药房来指挥,所以他安排医馆中的人都住在门诊楼里面。后面的住院楼也是四层,但现在的病人生病后还不流行住院,所以他打算过一段时间招收学医的学生的时候,住院楼暂时就成为课堂。 虽然医馆还没有正式开张,但王静辉已经开始着手给周围的病人治病了,由于病人比较少,他就让那三个郎中先阅读自己重新修订的一些医书,他自己上阵给病人看病。那三个郎中一开始看到王静辉给他们医书都有些不以为然,但既然是东家要求他们看,他们也就心不在焉的阅读起来,很快他们就被这些医书上的内容给吸引了,毕竟他们也行医很多年了,积累了比较丰富的经验,一本医书的好坏他们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一开始由于知道的人少,并且周围的人对这家还没有完工的医馆还抱有怀疑的态度,所以病人少他并不觉得吃力,但从这些病人的口中向外宣传这家医馆不仅医术还可以,重要的是费用极为低廉,看病只需要五文钱,草药的价格也只有城中其他医馆的一半,所以周围的居民到这里来看病的人渐渐的开始多了起来,那两个郎中也加入进来。 时间很快就到了八月,医馆的所有工程全部完工,虽然还没有正式开业,但医馆已经赢得了周围居民的认可,来看病买药的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这期间那个赵叶也来找过他两次,王静辉知道自己的毛笔字在这个时代来讲是十分难看的,所以他请赵叶来帮他题写医馆的牌匾。“起个什么名字才好呢?”王静辉和徐老、李管事、赵叶在书房中犹豫着。 王静辉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就叫‘平民医馆’吧!凡入我医馆者,皆为平民!在我们医生的眼里只有病人,没有什么富商大贾和公孙王侯!我们这个医馆就是为减少百姓医患所开的,叫平民医馆正合适!” 书房中的众人虽然对这个土里土气的名字十分不感冒,但却被王静辉的解释给打动了:这个医馆里面只有病人和医生,贵族与平民是平等的!这个观点十分新颖,但有十分贴切,不是吗?皇帝和平民进了澡堂脱光衣服后,谁还能分辨的出来?所以赵叶就用沾满浓墨的毛笔挥毫写下“平民医馆”。 八月五日,医馆在乒乒乓乓的鞭炮声中揭开了牌匾上的红绸布正式开张了。每天来看病抓药的人都不少,但医馆的顾客越多,那两个账房先生的眉头就皱得越紧:“东家,这个月我们除了各项开销和收入对冲后还有五百两银子的缺口,缺口太大了还是提提价吧?”八月末,两个账房先生手里拿着账本对王静辉苦口婆心的劝解道。 王静辉听后对两个账房先生说了一番让他们晕倒而又让他们感动一生的话:“没关系,这里是一千两银子,你们拿去填补亏空吧!我这里是平民医院,给平民看病我根本没有想过要挣钱,否则早把医院开到城东去了!今后看病抓药的钱就这么定了,缺钱的话来找我,这个亏空我自己来补上!” 他们早就听说这个新东家十分富有而且也十分慷慨,但没想到他比想象中的还厉害,不过他每天都和他们一起在医馆里吃住,平时除了买书外就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也从来不走马章台,寻花问柳。听说那些红遍开封的歌妓们都在寻找这个年轻的东家,希望他能够给她们写首词!对于前来看病抓药的人从来都不吝啬。这年头儿像东家这样的“疯人”已经不多见了,跟着他混吧,至少良心上过的去!两个账房先生在一起闲聊的时候说道,他们打消了向徐老诉苦请调的念头。 王静辉也不是不在乎自己花出去的银子的,但从萧远封身上诈来的十万两银子他才只花了一万两多一点儿,更何况每个月徐老都能给他从玻璃的利润中拨来最少八万两银子,现在他的身家也是二十万两银子了,所以他并不缺钱。只要玻璃的制造工艺和配方一天没有泄露出去,他就有十分稳定和丰厚的财源。现在玻璃的原料已经不使用沙子了,改用李管事让人从玉山采来的石英矿石后,玻璃的透明度大幅度提升,已经十分接近他卖出去的玻璃杯了,当然这个价格也是十分昂贵的。 不过让王静辉十分奇怪的是:烧制玻璃的瓷窑增加了,产量也大幅增加,怎么价格还没有跌下来?现在已经没有那种墨绿色的玻璃器物了,全都是最低售价在五百两的高级货,当然也有一百两的次品。王静辉将自己心中的疑问交给了李管事,他笑着对王静辉说:“汴都开封的富贵人家即使再富有,这么高的价格也会使市场饱和,但天下的富人可并不都在汴都啊,我们已经组织人手把玻璃器物向南运送到杭州的分店来买卖,苏杭一带富豪世家颇多,一家买上五六套玻璃茶具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向北运送到河北,那里的土财主特别多,钱多好卖!再就是来自辽国契丹人和西夏党项人的订货也是非常庞大的。这么多的订单已经把生产都排到明年了,要不是我们为了将玻璃的配方保密而控制产量,咱们的身价早就上百万了!” 当王静辉知道自己的财产到底有多少的时候,他自己都感到一阵眩晕,邻末了李管事还告诉他,今后每个月都能有十万两银子的入账,一年内成为百万富翁不是梦! 对于怎么安排自己这庞大而又稳步增长的财富,王静辉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有了充足的资金支持,他可以选择更多的事情来干了。八月的开封已经处于炎炎夏日了,最近一段时间随着气温的升高,到医馆看病的患者中大部分都是像中暑这样的夏季病。王静辉看到这么多中暑的患者后,就开始想起自己原先打算开展的制药大业了,用仁丹来治疗像中暑这种夏季常见病是非常有效的,而且这东西成本低廉,制作也并不复杂,需求量也大,就算赚不了大钱也绝对不会亏本儿,最次也能解决医馆人满为患的状态。 想到这里,王静辉便把三个郎中和两个账房先生都请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来,把制作仁丹的打算和他们几个人一说,并且把自己保存在药箱中的仁丹拿出来给他们看。三个郎中是识货的,对于仁丹的功效和前景都十分看好,而账房先生更是比郎中们还要高兴,因为仁丹可以成为医馆的一大财源。医馆每天都在赔钱,虽然不是赔他们自己的钱,但他们也不愿意老是面对账本上的亏空。当王静辉告诉他们制作仁丹只是个开始,今后会制作更多种类的中成药后,这两个账房先生的脸上都笑开花了。 制药作坊的地点很好选择,现在医馆的空房子很多,所以根本不用愁找不到地方。在选择制药工人的时候,王静辉发愁了:如果要是雇佣成年男子的话,这报酬可就实在是太高了;原本他的设想是雇用大量的女工,但这个时候肯定是不行的,那一大套男女大防的理论足以使医馆非正常性死亡,郎中和账房先生立刻就把他这个设想消灭在萌芽当中。最后大家才做出了一个决定:雇用手脚利索的老年人和十岁以上的儿童。这两类人在贫民区家庭当中是没有收入的,所以雇用他们会很容易。当然,账房先生还有个理由没说:他们的酬劳也会很低,可以大幅度降低制药的成本。王静辉把他们几个送走后,心中还小声的嘀咕道:“我不成了18世纪的黑心资本家了吗?” 这件事交给了其中一个姓刘的账房先生来去负责,他办事确实是很利索,不到一天的时间便在附近的居民中招收了老少二十多个制药工人,这主要还是因为这里是贫民区,家家户户都成天围绕着锅灶想办法。这二十多个制药工人不认识草药没关系,主管药房的郎中指挥那三个学徒将分好类别的草药交给他们来加工。为了提高工作效率,王静辉将他们分成几个组,采用流水线作业的方法。 制药工人的工作时间是每天五个时辰,这包括了中间吃午饭和休息的一个时辰,所有的受聘工人都有免费供应的午饭,每天十五文铜钱的工钱,加班工钱另外算。这样的待遇对制药工人来说是十分优厚的了,如果加上几个班,一个月能赚上五六百文铜钱,都可以买上一石大米了。王静辉的两个账房先生除了对他的人品再一次表示佩服外,就只剩下臭骂了。 仁丹一出果然受到了饱受夏季病折磨的人们的追捧,仁丹经过短暂的推广期后,立刻就天天卖到库房底朝天,王静辉为了满足顾客的需求,只得又增加了三十名制药工人开工。当然,他在赚回大把的银子外,还没有忘记将仁丹的外包装盒上加印上“济民制药”几个字和制药作坊的地址。毕竟仁丹这种简单的中成药很快就会被其他同行给看出其成分如何,它可不是玻璃,只要你小心就可以防止配方外流的,所以王静辉就借鉴了后世商标的做法,希望在马上就要到来的仿冒大军中独领风骚。账房先生当然不会去理会他这么多此一举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唯一高兴的便是九月份的账上除去各项开销外,居然还有三百两银子的结余! 除了制药外,王静辉最大的兴趣就是买地建房和囤积药材粮食。有了玻璃利润的支撑,他不仅把医馆周围的地皮全部买下外,还在距离开封城不到十里的地方购置了三四百亩的荒坡。在医馆的周围又建了三栋四层高的水泥楼房,这三栋楼房在入冬前就会全部建好,王静辉打算将其中的两栋用来收养街头流浪的孤儿,另外一栋用来当制药作坊和存放囤积收购来的中草药。 自从医馆开始投入使用后,王静辉便开始从药材商人那里大量收购黄连、青蒿、穿心莲、鱼腥草等中草药,这些都是为了预防明年水灾过后的疫情所准备的。他还让人在城郊购买的荒坡上建了两个仓库和两栋四层楼房,仓库里开始慢慢囤积粮食、食盐、苏打粉,仓库在建设的时候就充分考虑到防水,除了建造位置比较高以外,还有良好的排水系统。 其实王静辉这里也收养了十几个流浪街头的孤儿,他们的父母都死于灾荒,当中的一个因为发烧而昏死过去,听说王静辉的医馆给穷人看病的时候经常不收钱,所以他们便把那个发烧的孩子抬到医馆里来,这一帮沿街乞讨的孤儿一起跪在医馆门口请他治病。 三个郎中给这个孩子把过脉后,都不住的摇头:太晚了!最后请王静辉出来,他用体温计给孩子量了体温后就不禁心头叫苦:43度!在这么下去非要出人命不可!他总不能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死在自己的面前,更何况周围还有十几双令人发酸的眼睛正在看着他。没办法,王静辉只好从医疗箱中拿出一支长久以来一直不舍得用的特效退烧针给孩子用了。从此王静辉便收留了这帮孤儿,除了供他们吃穿外,还请了个教书先生来教他们识字读书,这帮孩子也十分懂事,医馆里的卫生都是他们来做的,后来又跟着郎中学习分类草药、称重、制药…… 平民医馆开业两个多月以来,王静辉无论是医德还是医术在城东的贫民区中都享有了很高的声望。走在大街上,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路人见到他都会非常恭敬的问候他一声:“王先生好!”王静辉的生活虽然每天都十分忙碌而又平淡,但他觉得十分有意义,感到十分的充实。来到这个时空已经五个多月了,除了生活中一些儿地方还让他感到有点儿拘束外,他甚至都有些爱上了这个时代了。 又到傍晚,被毒辣的太阳整整憋了一天的人们又重新聚集到街市上来,王静辉今天难得忙里偷闲从医馆里出来透透气,自从医馆开业后,自己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医馆的建设上面去了,每天都忙的四脚朝天很久都没有出来到街市上走走看看了。 王静辉在大街上信步而行,看到街边上有自己没有吃过的小吃便从袖子里面掏出几文铜钱去尝尝鲜。这些可口的小吃是王静辉来到这个世界后上天对他的最大的赏赐,有时候他都会产生一种错觉:老天把他弄到一千年前就是为了让他吃遍这个时代的天下美食。 这个想法虽然让他自己都感到有些可笑,但王静辉宁愿这是真的。他来到一家看起来非常气派的酒楼,在店小二的招呼下,他选了二楼临湖的房间,推开窗户,丝丝略潮的细风扑面而来,将他身上一天的烦恼全部都吹的烟消云散。 王静辉点了几道菜后又要了一壶“白云源”米酒,等酒菜上齐后,他便独自一个人在雅间里面喝酒,听着湖中画舫里隐约传来的歌曲声。不过让他忍俊不禁的是从画舫里传来歌声竟然是:“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王静辉心中好笑的想到:“苏轼老大,看来经典就是经典,你的词可真不是盖的!今后你只能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再做几首经典宋词了!”他抬头看看月亮正是一轮满月挂在天际,他这才醒悟过来:今天是八月十五。 想到这个极为特殊的日子,王静辉的心头不禁又有些黯然:在这个时代他已经没有一个亲人来和他一起渡过这中秋佳节了。他提着一壶白云源坐在窗头自己慢慢的喝着,白云源只是低度米酒,充其量不过二十度,但王静辉此时的心情十分坏,所以三两碗下肚后就有些醉了。 王静辉一步三晃的说道:“东风夜放千花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风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是一首辛弃疾的青玉案,来到宋朝后,王静辉这是第二次心情这么坏。第一次便是刚到汴都开封的那夜,他看到汴都的繁华后想到几十年后这里将会遭受战火的摧残,心中便不可抑制的难过。而这一次是因为他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太孤单了,徐老、李管事与他的年龄有一定的差距,所以不是他的朋友,最多是合作伙伴;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赵叶也不是他的朋友,他们只见过这么寥寥的几次而已,放眼这百万人口的开封,在中秋这天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正文 011章 手术 昨夜中秋,王静辉独自一人在酒楼喝得酩酊大醉,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奇迹般回到医馆的,到是刘账房说了一声:“你是醉倒在附近一条街道上,幸好过往的行人有到过咱们医馆治病的人认出了你,否则你就在大街上睡一晚了!” 王静辉拍拍自己还有点晕的头,听到刘账房的牢骚也不好说什么,所以就赶快起床梳洗了一下,就来到医馆前堂看看有没有什么棘手的病人需要自己亲自出马解决。今天的病人比较少,两个郎中足以应对了,他又跑到制药作坊和孤儿那里看看后,就回到后堂自己的书房专心致志的写医书去了。 自从王静辉开始修订医书就不满足与把已经有的东西写出来,所以他还写了几本专科的医书,如《儿科》、《妇科》、《瘟疫》等等,这些书写好后他也没有急着发表,而是交给医馆的三个郎中传看,看看他们对此有什么意见,王静辉打算等他们挑不出什么毛病的时候,就是准备出版了。 正当王静辉以为这个上午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的时候,一个学徒跑进后院来找他:“先生,前堂被人抬进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肚子剧痛,疼得脸都变成青黑色了,坐堂的三个郎中经过诊断是肚中肠子堵了所致,请您快去看看!” 听到学徒的报告,王静辉赶忙提起医疗箱赶往前堂,一路上还不住的想:“该不会是阑尾炎吧!那要救病人的命只有给他做手术了!” 赶到前堂后,王静辉又仔细的给病人做了一次详细的检查:没错,是阑尾炎!其实王静辉一直都在期待有这么一个机会来向大家展示他的外科手术技巧,让他们对华陀的传说不再视为空前绝后的神迹,也好奠定自己在中医外科手术上地位,使外科手术能够大范围的推广,让朝廷组织专门的医学人才来对人体内部构造进行探索。 来到这个时代后,他曾经和医馆中的郎中们对人体结构进行过探讨,这也是解答他心中一直隐藏的一个迷题:中医对人体穴道这么玄而又玄的东西认识那么深刻,为什么对人体的骨骼、肌肉、内脏了解的那么少,外科手术虽然在中医中有很大的发展,但远远不及西方两三百年的发展,这不禁让王静辉感到十分遗憾。 但郎中们的回答让王静辉十分的失望,他们只对骨骼和肌肉有一定的了解,对人体内部构造几乎是一无所知,更让他哭笑不得是郎中们告诉他,官府中的一些验尸的杵作对此可能十分了解。在这个时代中,也只有宋慈的同行们有机会进行人体解剖,别人如果也来解剖尸体的话,肯定会被人认为是异教邪端抓起来问罪,所以人体内部结构的知识也只是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面流传。 王静辉希望能够通过一些外科手术将华陀这位医学外科手术的前辈给拉下神坛,让这个时代的人们认识到外科手术的重要性。这个想法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思量过很久了,为此他也做了大量的先期准备:联系了药材商人从他们手中搞到了曼陀罗花,用川乌、草乌、白芷等中草药混合制成了类似麻费散的麻醉药剂;用金盏花、松果菊、山金车花和混合皮硝渣汁、烘陪、结晶得到了消炎粉;自己还制作了一个简单的蒸馏器,将买来的低度白酒反复蒸馏得到高度白酒用来杀菌。自己的医疗箱中有一整套外科手术工具和一些剩余的麻醉剂,完成一个阑尾炎手术对于他来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王静辉看到这个送上门来的病人后就意识到自己等待的机会来临了。他对着那些抬病人进医馆的人们问道:“你们中间谁是他的家属?” 中间一个和病人长得很像的男子说道:“我是他哥哥,王先生,你可要救救我弟弟啊!” 王静辉对他说道:“你弟弟的病情我已经清楚了,现在给他吃什么药都晚了!但有一种方法也许可以救你弟弟的一条性命,那就是给你弟弟开刀,将他腹中那段堵塞的肠子割去便可以了!不过这种方法有一定的风险,病人也许还是会死去,所以要用这种方法治病的话,你还要和我们医馆签一份生死条约,我们才可以给他治病,这要看看他的运气了!” 三个郎中听王静辉这么说都感到十分吃惊:看来那个李管事没有骗他们,这个东家真的有华陀开刀治病的本事!那个汉子听了王静辉的一番话后更是犹豫不绝,听见弟弟在担架上痛苦的嚎叫声,他终于同意王静辉给他弟弟做手术。王静辉立刻让人将病人抬到二楼,这里有个房间,平时是他实验麻费散和消炎药的地方,也是他进行动物解剖实验手术的地方。 王静辉让三个郎中留在手术室内看他做手术,其他人都在外面等待。王静辉用高度白酒清洗完手臂和各种手术器具后,就开始准备做手术了。旁边的胡郎中忍不住问道:“王先生,华陀开刀治病已经失传了几百年,现在我们这样做能行吗?” 王静辉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将盛在碗中的麻费散给病人服下,不一会儿刚才还在痛苦到嚎叫的病人便如死人一般躺在手术台上,他这才转过身来对刚才提问的胡郎中说道:“华陀当年给人开刀治病靠的是两样东西,一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碗中的麻费散;二是他对人体内部器官构造的了解。有了这两样东西,区区一个手术又何足道哉!”说完便打开盛放手术器具的箱子,三个郎中看到箱子里面那些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奇形怪状的手术器具都惊讶的目瞪口呆,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也许他真的可以治好这个病人! 阑尾炎手术在一千年前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但对于一个一千年后中国名牌医学院走出来的王静辉来说,那是个不值一提的小手术,他非常熟练的在病人的腹部开了一个小口子,旁边的三个郎中虽然对开膛破肚的景象有一些准备,但真的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只有刚才提问的胡郎中脸色煞白的还坚持站在手术台旁边看王静辉进行手术外,其他的两个郎中都赶快跑到外面狂吐不已,今后的一段日子到是为王静辉节省了不少饭钱的开销。 王静辉抬头看看胡郎中还在那里站着看他做手术,他微微朝胡郎中点点头,但胡郎中现在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了,只是呆呆的看着病人腹部的刀口。王静辉也没在意,反而边做手术边给他详细讲解手术中的注意事项和过程,不到四十分钟,阑尾炎切割手术完成了。 王静辉将从病人体内切割下来的那段盲肠放在旁边一个瓷盘当中,还意犹未尽的对胡郎中说道:“给病人做完手术开始缝合伤口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能全部封死,还要在末端留一小道口让它把体内的淤血排出来!” 在焦急的等待手术完结的病人家属的注视下,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令人疑惑的是王静辉把胡郎中给抱了出来,交给早已目瞪口呆的助手:“胡郎中有点不舒服,你们把他抬回房中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原来胡郎中早就快撑不住了,再加上王静辉最后那句话,他立刻陷入了休克状态。 病人的哥哥立刻赶到王静辉的身前焦急的问道:“先生,我弟弟怎么样了?” 王静辉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弟弟应该没事了,不过他还要等一个时辰,等药劲过了,他就可以醒过来了。不过他还要在医馆里面住上几天,等病全好了就可以回家了!你放心,我们不收你弟弟的医药费用,大家都快回去吧,都聚集在这里对病人不好,等明天他就可以出来看看大家了!” 毕竟王静辉在这一片区域里的威望是十分高的,大家听了他的话虽然还有些不放心,但也都慢慢的各自散去,只剩下病人的哥哥。王静辉把他安排在住院楼里面得到一个房间居住,等候他弟弟的康复。 过了一天之后,病人便可以下床走动了,但在王静辉的坚持下,他还是乖乖的在病床上又躺了两天,等腹部手术创口完全愈合后才开始下地活动。当病人的哥哥看到弟弟虽然还不能下地走动,但以平常人的眼光来看,病人确实已经好了,剩下的只是需要时间来愈合创口罢了,激动的跪在地下不住的给王静辉磕头,王静辉好不容易才制止了他的行动,安慰了他一会儿后又到前堂去给病人看病去了。 相对于病人的治愈速度相比,这三个坐堂郎中到是好象受到了巨大的折磨,连续两三天都没有精神,王静辉只好让他们再休息几天,自己当坐堂郎中了。不过这当然不算完,当人们三天后亲眼看到病人在他哥哥的搀扶下坐在医馆的花园当中的时候,开封城中的大街小巷和各处茶馆酒楼就到处传开了:城东“平民医馆”里的王先生是华陀在世,能给人开膛破肚治病…… 王静辉当然不知道外面的造神运动已经像台风一样扫过了整个汴都,而他本人和“平民医馆”正是这场造神运动的中心,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给人看病开药,闲暇的时候指点收养的孤儿读书或是自己躲在书房中奋笔疾书。 不过这么平静的日子终将被人们的好奇心所打破,医馆里面的病人是越来越多,而且来看病的人的穿着绫罗绸缎,明显就不是周围所住的贫穷人家。王静辉被这些突如其来的病人给吓坏了:这么多人,我怎么能忙的过来? 此时他也顾不得那三个郎中在手术中所受的刺激了,把他们全都从房子里面给拽到前堂给病人看病。不仅是王静辉对这些多出来病人感到万分苦恼,痛苦的还有那两个账房先生:病人来的越多,医馆的亏空也就越大,看样子这个月的亏空将是前两个月的总和还要多,就是有仁丹的利润支持,这个月的账本铁定是赤字了。 两个账房先生一大早就抱着一堆账本到王静辉的办公室里面去诉苦了:这个月病人大增,财政出现了危机,在这样下去,就算每个月都有大笔银子注入,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了!王静辉看到两个账房先生在诉苦,他的脑袋也大了一圈:有些富人也跑到这里来看病抓药,这是明摆着的事,最要命的是不是一两个,而是几十、上百个,他们的数量已经和贫民有得一拼了!提高售价?这显然违背了自己创建这家医馆的初衷,所以不可取。保持原价?王静辉虽然对每个月医馆亏空的银子倒是不在乎,毕竟有玻璃利润在那里支撑,但这么多人都跑到这里来看病,这几天连自己都披挂上阵累得半死,他实在不敢想象长此以往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王静辉晚上带着账房先生和郎中们一起来到了徐氏珠宝店来见徐老和李管事,请他们帮忙拿个主意。自从医馆开业后,王静辉就回来过一次吃饭,其他的时间都用在医馆的建设上面了,看到他的到来,徐老和李管事都十分高兴。 吃完饭后,大家在徐老的书房中坐在一起商量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当王静辉把自己的来意和徐老与李管事说完后,李管事听完惊讶的说道:“改之,你还不知道?现在开封府从上到下最热门的话题就是你重现名医华陀开膛破肚治病了,你现在已经是开封的名人了!” 看着李管事兴奋的样子,王静辉摇头苦笑道:“我一直都在医馆里给人看病,哪还有闲功夫到外面去转悠?真泉兄,现在是赶快给我想个主意的时候,在这么下去,小弟非得被累死不可了!” 刘账房说道:“这我到是听说了,大多数人都说东家是神医华陀转世,来解救万民的。不过也有一部分人说东家是现世恶魔……”王静辉听到后真是哭笑不得,什么呀?连恶魔都出来了!当然刘账房最后还加上了一句:“街上说东家医术好的人居多,只有几个在那里造谣生事,要不然咱们医馆里这几天怎么来了这么多人看病?还不是冲着东家这手无双医术吗?” 刘账房的一席话虽赢得了书房中所有人的赞同,但王静辉还是皱眉头,“可这么下去,我们四个人都快要被累垮了!”王静辉的话让那三个郎中感到十分欣慰,也都点头同意。 李管事说道:“改之,你可以多招收些郎中来帮忙吗?” 刘账房不满意的说道:“真泉兄,这郎中当然是可以招的,但医馆每个月也会产生大量的亏空,来得人越多,亏得也就越大!要是来看病的人都是穷人也就罢了,那些富人也来跟着凑热闹,这实在是让人看不过眼去!” 李管事听后愕然,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也到是,当初为了方便周围穷困人家看病,定下的规矩是医馆郎中看病几乎不要钱,药房买药也是半价,有的时候甚至是白送。这可不是来看病的人越多,医馆亏损也就越大吗? 王静辉说道:“这银子的事情到是小事,不过这么多人到这里来看病,我们郎中累得半死不说,连周围贫穷百姓看病的时间也耽搁不少,这实在是件麻烦的事情!” 徐老听了半天笑呵呵的说道:“公子当初来到敝店的时候,我还真有点不信公子能有华陀的本事,但现在看来是有过之而不及!现在公子遇到的麻烦不过是盛名之累罢了,这也好解决。一个是再招进两三个郎中来帮忙;另一个是写张告示贴在医馆院墙外面,这告示上要写上你们现在遇到的麻烦,把你当初开设平民医馆的初衷给写上。我想到你那去看病的富人所患的病也都是寻常郎中解决的小病,看了告示后会通情达理不去到你那里干扰你。” 徐老这个法子虽然有些很原始,但非常值得一试,随后众人商量了一下,请刘账房写了一张声情并茂的告示,转天贴在了医馆的大门旁边的墙上。这招果然很管用,没过几天医馆的病人流量又恢复到了一个比较正常的水平,就是有富人来看病,他们也会自觉的到别的药店去抓药,这样医馆的账本上又达到了一个相对的收支平衡的状态。 王静辉也听从了徐老的建议,又招收了三个郎中到医馆来当坐堂郎中,这样每个郎中的压力都降低了不少,王静辉也可以腾出手来干自己相干的事情了,只有在坐堂郎中解决不了的时候,他才会出马看看。 一天王静辉心血来潮跑到厨房里面想给郎中和账房先生们做几道菜开开胃口,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后,他只在平氏镇的酒楼做过几样菜,后来就一直没有自己出手的机会了,正好今天有时间,给他们露两手。而且他把宝贝儿辣椒子种在一个花盆当中,居然让他走了狗屎运:长出辣椒来了!有了这些辣椒后,王静辉当然要用这种新式武器来考验这个时代的美食家了。 王静辉来到厨房把自己的来意和厨房的管事一说,在厨房做工的厨师们都一脸惊异的看着他,王静辉很明了就看到他们的脸上写着五个字:他也会做饭?王静辉走到案台上,利落的吩咐好厨师们准备好锅灶和做菜的材料,在几个厨师的目光下,他就开始了厨师大业。当一个水煮肉片出锅后,厨师们都用筷子品尝了一番。虽然这是一道普通的四川风味菜肴,但这里是河南,这里的厨师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会做四川菜,所以厨房里的师傅们都觉得如果王静辉该行做厨师的话,他们会面临失业的危险。 正文 012章 算账 既然厨房的师傅们尝了他的菜都赞不绝口,那些口感迟钝的郎中和账房先生就更不在话下了。王静辉忙碌了一个时辰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宴,把郎中和账房先生都找过来大家一起吃顿饭,也算是自己这个当老板的对属下的一种关心吧? 正当大家准备拿起筷子消灭饭桌上的美味佳肴的时候,管家来报:外面有两个姓赵的公子来访。王静辉就是用脚趾头也会想到拜访的人就是赵叶了,至于另外那个姓赵的公子多半就是他那个女扮男装的赵予妹妹了。他立刻让管家请两位赵公子来,另外又吩咐了厨房再添两副碗筷。 王静辉看到赵氏兄弟来到大厅,便热情的对他们说:“来!来!两位赵兄,今天你们是大有口福啊!今天这可是我亲自下厨张罗的一桌饭菜,你们来的可是太是时候了!” 赵叶看到满桌子的菜肴又不禁再仔细看看王静辉,眼中满是不相信的眼神,王静辉见他对自己炒菜的水平感到怀疑,所以说道:“这是我忙活一上午的成果,我已经很久没有自己下厨做饭了,不知道水平还行不行?”说完便自己抢先夹了一片水煮肉片。 大家见此你看我我看你:这桌子上的菜肴卖相到是不错,但能好吃吗?看着王静辉自己先卖力吃了起来,他们也都伸出筷子小心谨慎的夹了一点儿身前的菜。不错!有味道!大家尝到王静辉炒的菜还挺好吃,都开始加快自己下筷的频率了。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辣子,为此,王静辉还做了几道比较清淡的菜肴作为平衡,这样就使厅中的所有人都能找到自己喜欢吃的菜,大家一顿饭吃的非常尽兴。尤其是王静辉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抄袭苏偶像的诗词也就罢了,连他发明的东坡肉也没拉下,这盘东坡肉自然也成为在座众人手中筷子的重点关照的目标之一了。 饭后,在王静辉的后院书房中王静辉和赵氏兄弟围着一张八仙桌坐下,一个王静辉收养的孤儿给他们上茶。王静辉看着茶碗中的茶,这可不是他那个时代常喝的茶叶,这是研磨成粉状的茶叶,这个时代最好的茶当然是龙凤团茶,价格虽然很贵,但以他的身家还是能喝的起的,但在王静辉的嘴里,实在是分辨不出来这些粉状的东西就是茶叶,况且它的味道远不如自己曾经喝惯的手炒青茶,所以在喝茶上也就没有什么讲究了。“等哪天有机会了,我把手炒的茶叶做出来,肯定能大发一笔吧?”王静辉心中暗暗的想到。 王静辉喝了一口茶后,对赵叶说道:“两位赵兄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吧?” 赵叶回答说:“没什么事情,只是好久没有见到王兄比较想念,所以今天过来看看你……” 赵予还没等他哥哥说完就抢着问道:“王兄,这几天开封城中盛传你这个神医会像华陀一样给人开膛破肚治病,这是真的吗?” 王静辉笑笑说道:“神医不神医,我不知道,但给病人做个小手术到是真的,这件事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玄乎吧?” 赵叶说道:“敢情王兄还不知道,你已经是开封的大名人了!现在连开封的孩子都知道你是华陀转世!” 王静辉听后哈哈大笑,对他们说道:“做个小手术就成为名医了?那我大宋以后可要名医满天飞了!”说完走到书案前把自己刚刚整理完的一本书丢给赵氏兄弟。 赵叶两人被弄的有些晕头了,那其那本墨迹未干的书,封皮上用正楷写了四个字:外科正宗。这是王静辉把明代医学家陈实功的著作给默写下来了,他做完手术后从旁边的人的惊异表情中感到手术在这个时代中实在是有点超前了,搞不好自己会像西方文艺复兴的那帮外科前辈们被送上断头台,所以他抓紧时间把明代陈实功的《外科正宗》给整理出来,其中加入了自己二十一世纪的医学观点,今天正是这本书完成的时候,所以他才亲自下厨给大家做顿饭。 王静辉对赵叶说道:“赵兄,这外科手术在外人的眼中是有点神秘,但如果通过学习训练,不出两年我就能把你教成此道高手。如果它日赵兄无意功名,就到我这里来,当个你口中所说的名医还是没有问题的!” 赵叶说道:“这本书就是教人如何做手术的书吧!王兄打算把它刊印吗?” 王静辉说道:“这本书里面详细记载了很多开刀手术的方法,我到是想把它交给印刷作坊刊印成书,但现在你看到没有:这里的一个小手术就能使整个汴都都耳熟能详,这说明大家对这种治疗方法还很不熟悉,况且给人开刀治病这中间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所以这本书只能先在我这里放着,等今后有机会再说吧!” 赵叶说道:“这也是个稳妥的法子,在手术中很容易使病人丧命吗?” 王静辉耐心的给他解释道:“在手术中什么情况都会发生,只有个别手术才能保证百分百的成功,比如像我那天给病人做的阑尾炎切除手术,这个手术是我十分有把握的,所以我当时敢下刀,否则打死我我也不做这没有把握的事情!连我如此,如果一些人没有得到正规的训练就开始按照这本书上写的去做,那十有八九会出人命的,所以我想办个专门培养手术人才的学校,多培养几个能独立完成手术的好手,这样就能就治更多的百姓。” 赵叶问道:“怎么?王兄打算开门授徒了?” 王静辉说道:“有这种打算吧!不过有谁肯做这样的事情呢?本来我想教会医馆里的三个郎中的,不过他们那天见了血就跑出去呕吐,连着三四天都没有吃好睡好,更何况别人呢?” 说完这些后,书房内就陷入了一片沉默当中,王静辉转换了一个话题说道:“赵兄,上次我给你的诗词集,怎么听我的账房先生朝我说:汴都的歌女们都在传唱我的词。该不会是你给漏出去的吧?” 赵叶也笑着说道:“王兄写得一手好词,我怎敢独自享用?是我把这些诗词流传出去的,让今年来汴都赶考的才子们也件事一下王兄的风采,可惜王兄埋头与医馆的事务当中无法脱身,否则那些所谓的才子如果见到你肯定会拜你为师的!” 王静辉笑道:“赵兄又拿我说笑了!其实诗词文章毕竟是小道,这些今年进京赶考的举子明日就是我大宋的栋梁,这些小道他们是看不上眼的!” 赵叶听得出来王静辉句笑话背后的意思,他虽然也很喜欢诗词,但他是大宋的大皇子,身为大宋将来皇位的继承人之一,他当然很清楚这样选拔人才的弊端。如果王静辉知道他面前的这位赵公子是赵顼的话,他说不定早就目瞪口呆了,因为按照王静辉所知道的历史,面前的这为赵公子将是那位历史上因为支持王安石变法而闻名的神宗皇帝。 赵叶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王兄深通诗词之道,想必也是读书万卷,对大宋现在的状况想必是有自己的看法了?” 王静辉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往心里去,毕竟赵顼和他交往是用了赵叶的化名,他还不知道赵顼此时的真正身份,对于他来说要回答赵顼的问题实在是太简单了,毕竟后世的历史书把现在宋朝所面临的危机分析的头头是道,所以也就不假思索的和赵叶聊了起来。 王静辉大致思考了一下,想到宋朝对言论的管制在中国的历史上是最宽松的时代,甚至只有进入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才能与之相提并论,况且觉得自己和赵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所以在这方面他到是不会害怕,他组织了一下思路说道:“大宋现在最大的一处弊病就是冗兵。大宋在太祖皇帝立国到仁宗皇帝这不到百年的时间里,借鉴了秦汉隋唐这些强盛王朝覆灭的经验,采取了重文轻武的策略,而且在灾荒的年景中大量召入饥民入军,这确实是一项非常有远见的方法,使我大宋百姓享受了百年的太平时光。不过这一制度时间一长便成为我大宋继续强盛的一大障碍。” 赵叶已经隐隐的感到王静辉所说的障碍是什么了,此时旁边的妹妹蜀国公主,也就是化身赵予的赵浅予好奇的问道:“王兄既然认为太祖皇帝这项政策是好的,但为什么时至今日怎么会成为我大宋强盛的障碍了呢?” 王静辉说道:“百姓一旦应募为兵,便被输入官府军籍。这些入了军籍的人们,行不得经商,居不得为农,生老病死皆不许脱籍为民,妻子儿女全部都要仰食于官府。于是,兵营里便到处都是老弱病残之兵。这种兵,一旦开战,如何上得了战场?于是,再大量招募精壮之兵。就这样,太祖开宝年间,禁、厢军部数为三十七万人;太宗至道年间增至六十六万;真宗天禧年间为九十一万;仁宗庆历年间为一百二十五万;到此时,恐怕已经到达一百四十万有零吧!禁军为中央军队,每人每年大概需要军饷军粮五十贯;厢军是地方军队,每人每年大概需要三十五贯,这些仅仅是平日养兵所需,这还不包括战时后勤保障、转运、损耗、赏赐等等。我估计现在大宋每年的军费大概可能已经超过了四千八百万贯,这个数字恐怕占了大宋朝廷总收入的十之七八了吧!你们可以想想:一石米不过六七百文钱,这么多的军费需要多少农民、商人来养活?高昂的军费迫使朝廷加赋,官员层层盘剥,这低层的百姓能过得好吗?况且军队数量多并不一定代表战斗力强大,一定会打胜仗,尤其是大宋现在奉行的以文制武的政策与冗兵结合起来,战斗力就更为低下,于是大宋对外战争中就很少有胜利的记录,这就是那些读书人所说大宋积弱的渊源了,所以说冗兵是大宋的第一大害!” 赵叶当然明白王静辉所说的一切,不过他从小就在深宫中接受的那套教育方法只能告诉他冗兵的害处,但没有办法告诉他冗兵一年要花掉朝廷税收的多少钱,危害到了一种什么样的地步,听了王静辉所列举的数字后,他觉得后背直冒冷汗:现在光是冗兵一害就让大宋坐在了火药桶上了!他对眼前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的看法立刻大为改观,以前只是认为他是个非常有头脑的商人兼爱心泛滥的名医,后来看过他的诗词集后才对他的认识更近了一步:他是个才子。现在看他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听了王静辉的长篇大论后,他忙问道:“王兄只是说了我大宋冗兵第一大害,那第二大害是什么?” 王静辉喝了一口茶后说道:“其实第一大害是和第三大害共生的,这就是冗官和冗费,冗官和冗费的危害也许看上去没有冗兵这么明显,但它们的危害是最大的!大宋现在的官制要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都要好,它有秦朝的中央集权,又避免了汉唐隋的地方拥兵自重,藩镇割据,这也是我大宋百姓能安享百年太平的重要原因之一,但是它也有一个很大的弊病。” 听了王静辉所说的冗官和冗费,赵氏兄弟也明白了,而王静辉评论现在的弊政也都是采取先扬后抑的手法,他们知道下面该是说这项政策到现在而引起的害处了,所以都安静的听王静辉继续讲下去。 “太祖时期设计的官、职、差遣分离的制度,与科举、恩荫、荐举等选官制度结合起来以后,则演变出了大批量的冗官。现在有官有职而没有差遣的人,大概是占到了官员总数的百分之七、八十以上。这也就是说,在我大宋朝廷的所有官员中,有百分之七、八十以上的属于冗官。为了安排这些已经有了官、职和每年继续涌进来的新官员,我想朝廷正在绞尽脑汁地发明新差遣、新官位,这就是‘叠床架屋’。这些叠、架起来的冗官们与我大宋慷慨的高俸禄的制度相结合,在催生出我大宋灿烂繁荣和优美的诗词的时候,也耗费了数以千万计的俸禄。现在在朝廷里登记造册当官的人员我不知道有多少,但我想这两万五千名正式的官员是少不了的,再加上那些没有在册的底层官吏,估计有个一二十万是没有问题的!我听说宰相和枢密使的俸禄包括正俸、添支、职钱、衣赐、薪炭等等我说不上来名目的俸禄,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只怕是有一万贯了吧,更何况宰相和枢密使可远远不止两三个?太祖杯酒释兵权以后,这节度使位置上的俸禄可是最丰厚的,恐怕要比宰相大人的俸禄还要高上一半吧?这些大量的官员每年需要支出的俸禄,恐怕不在一千万贯之下吧?” 赵顼兄妹的算术能力就是坐飞机也赶不上个二十一世纪的文科学生,如果现在有飞机的话,所以在这些数字面前只剩下目瞪口呆的表情:在朝堂上的大臣和他的老师从来也没有人给他或者是皇帝算过这么一笔帐,听朝廷里面的大臣谈论当代弊政也只是轮廓上的概念,王静辉所谈论的和这些大臣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但这些轮廓加上他算账后得到的粗略的数字,却使他感到不寒而栗。 现在王静辉的话在他们兄妹二人的耳朵里恐怕和恶魔撒旦有的一拼,可怕的是这个声音还没有结束:“算算官、兵两项就已经稳稳当当的超过六千万贯了,再算上当今圣上这皇宫里面的开支每年怎么也有个五百万贯吧?这三项支出我敢肯定已经超出我大宋每年的赋税了,如果放在我医馆里面的账房先生来看,非要拿刀来砍我不可,但这还没有完!” 赵顼,不,他现在是赵叶,他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不过王静辉还沉醉在鸿篇巨论当中没有注意到,赵叶用微颤的声音说道:“这还没有完?还有什么支出吗?” “当然没有完!因为还有几项必须要花的钱:祭祀天地祖先的钱现在要涨到一千万贯以上了吧?还有我大宋每年要‘赏赐’给辽国契丹人的银绢,‘赏赐’给西夏党项人的二十七万五千两的银绢,加在一起虽然不多只有七十五万两银绢,与我刚才所说的支出相比只是小钱,但每年当我大宋君臣感到银子不够花的时候,它所带来的耻辱感就更为强烈,它不仅是令我大宋臣民,更是令我大宋皇帝大扫颜面的支出!赵兄,我知道你们读书人看不起我在徐氏珠宝店赚辽国商人萧远封那十万两银子,但就冲每年我大宋‘赏赐’给辽国和西夏这么多银子,我王静辉就是做土匪也要宰他一刀!”当王静辉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变得恶狠狠的仿佛他真的变成了强盗一般。 正文 013章 理由 王静辉站在书房的窗户边出神的向外看着,仿佛是在看什么风景,蜀国公主化名的赵予看到哥哥的满头大汗,急忙用手绢给他擦掉汗珠儿。王静辉转过身来看到这“兄弟”两个的动作感到非常好笑,说实在的那个赵予虽然穿着一袭男装,但按照二十一世纪的眼光去评点还是显得非常漂亮,标准的美女。蜀国公主给自己的哥哥擦完汗后,才发现那个王静辉在看她,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装扮被这个算计精明的名医给看穿了,脸上马上就红了一片,扭头去看旁边的哥哥。 王静辉被赵予给瞪了一眼后马上回过神来,想到可能是自己在中秋节那天受了点刺激还没有恢复过来的原因,就低头摇摇苦笑了一下,当他抬起头看到赵叶神色不对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赶快走到他的身旁抓起他的胳膊给他把脉,一会儿对他说道:“赵兄可能是最近读书读的很晚吧?要注意好好休息和饮食,你是不是常常没有胃口、头痛、失眠?金榜题名固然很重要,但身体是革……干大事的本钱,可是万万不能垮掉的啊!”好险!差点儿把“革命”给顺口说出来了,否则以这个时代的书呆子的士大夫义气,非得把自己拽到衙门里吃几天牢饭不可! 赵予听到他的话后惊奇的问道:“王兄,我哥哥读书是很用功的,父亲常常叫他来吃饭他才去吃!你说得很对,他吃饭就是没有胃口,头还经常痛,但什么是‘失眠’?” 王静辉听到赵予的提问后立刻意识到现在还没有“失眠”这个词儿,所以立刻解释道:“‘失眠’的意思就是睡不着觉,这是一个人常常忧思过度所致。虽然头痛、失眠、吃不好饭对于常人来说都是小毛病,但长此以往积累下来就会使人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导致患上更重的疾病。” 赵予听后急忙说道:“王兄果然是神医,他就是这样,吃不好、睡不好,既然你都知道那就请王兄施展回春妙手吧!”说到这里,连赵叶都用希翼的眼光看着他。 王静辉听赵予这么说后,心中总是觉得有点不是那个味儿,毕竟她是王静辉来到这个时代第一个有些接触的女孩,可惜看着样子她很可能就是赵叶的老婆吧。算了吧,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这些外在的症状表现都是我们医生谁都能看得出来的,几乎所有的郎中采取的治疗方法都差不多,最重要的还是在于赵兄自己的调节自己的情绪,像赵兄这样听了我几句胡言便已满头大汗可不行。不说将来出将拜相,就是将来做学问也必须要求自己心若止水,这样才能齐家治国平天下嘛!” 说着便走到自己的书柜旁打开书柜将自己医疗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包止痛片、一些儿胃药和一包安眠药,再从书架上的一个木盒中取出几个瓷瓶,走到八仙桌旁放在桌子上说道:“两位赵兄,并不是我王某小气,只是有些药因为缺少几味重要的草药所以再也无法制出来了,所以就剩下这么多。这三包药是非常有效的,只要你吃下去,不用半个时辰就可以见效,不过非常宝贵,希望赵兄只在觉得难忍的时候使用;这几个瓷瓶的药丸我到是能长期提供给赵兄,这是我最近刚试制的几种新药,这是开胃的药、清神醒脑的、理气的……” 王静辉一样一样给他们解释每种药的功用,生怕他们弄错了还用笔标注好交给他们。那用纸包包好的药是他医疗箱中带来的未来特效药,反正以现在的工艺是无法生产的,与其过上一两年就会失效,还不如现在大方的送出去;用瓷瓶装的是他最近刚试制好经过实验效果非常好的中成药,等不久联系好药材商人便开始大量生产的。 等介绍完这些药的使用方法后,王静辉说道:“至于赵兄的头痛的毛病,一方面要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另一方面我还知道一种草药对这顽固头痛症比较有效,等我差人寻来这种草药便制成药丸给赵兄送去。这些药丸服用起来非常方便,而且也没有中药汤剂那么苦,想来赵兄应该会很习惯。” 对于王静辉所生产药丸的事情,赵顼兄妹也是知道的,因为他完成外科手术救了病人后,他的名声被传的神乎其神,连带济民制药的仁丹销量也跟着大增。仁丹对于夏季常见病的功用是十分有效的,所以连大内皇宫中也有人在服用仁丹,赵顼兄妹自然也吃过,不过他们吃的当然不是“济民制药”生产的仁丹,那可是太医根据王静辉所制仁丹推测其成分后又特制的,所选的药材品质当然要高于他的选材。 王静辉对他们两人所说的治疗头痛的药材除了典型的一些中药外,就是银杏叶了,后世虽然也用银杏入药,但还是德国人从银杏叶中发现了治疗心脑血管疾病的有效成分,这让他对中医药感到十分的遗憾。当然现在他来到一千年前的时空,这种发现当然就不会属于德国人了。 赵叶兄妹对王静辉这番不厌其烦的解说给打动了,他的头痛失眠的毛病连皇宫的太医都没有办法解决,此时听到王静辉所说便又升起了一丝希望。如果王静辉知道他是赵顼,未来宋朝的神宗皇帝,他可就不敢夸下这个海口了。毕竟这个神宗皇帝的头痛的毛病在历史上是非常有名的,这么多太医高手围着他转了几十年都没有办法,他就算是二十一世纪医生,此时恐怕也会退避三舍。 赵叶兄妹感动的说道:“那就要请王兄多多费心了!日后必有重谢!” 王静辉对他们兄妹二人的话也没有放在心上,笑着说道:“这算不得什么!所谓医者父母心,赵兄难道忘了,这平民医馆的牌匾还是你老兄给我题写的呢!管你是帝王将相还是街头乞丐,只要我王静辉的口袋里还有一文钱,便会不图什么回报,为他治病便是理所当然!” 赵叶兄妹此时对王静辉更加佩服的不得了,但他们生于帝王家,从小便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优越感,他们也是饱读诗书的人,自然明白大恩不言谢的道理,所以只是想今后给他一场富贵。 赵叶对他说道:“王兄胸怀豁达,小弟愧不可及!刚才但闻王兄所言,处处切中当今朝廷时弊,那王兄为什么不考虑出仕,为大宋百姓多做些好事呢?毕竟开家医馆也只不过是医治百人、千人,出相入阁身居朝堂之上可医治天下人!王兄见解独到,既然能够看到大宋积弱积贫,当有解决之法吧?” 王静辉听了他的话后笑了笑,心中想到:这个赵叶在史书上并没有过他的记载,不过他拳拳报国的心意到是非常高,和那个自己认识的卢绪正好相反。卢绪在这个时代中是个少有的清醒者,但他采取的是和王静辉一样的避世态度,不过以他的性格就算出仕也会仕途坎坷,所以这么长时间卢绪都没有来找王静辉,王静辉也没有感到什么可惜;眼前这个赵叶也能认识到宋朝的危机,他是个比较积极的人,虽然才干可能要比卢绪差点儿,但报国热情到是蛮高的,居然好几次来鼓励自己去踏足官场。 王静辉喝了口茶,理清了自己的思路说道:“我入朝堂?赵兄,想我王静辉不过是个布衣,在当街上走道儿要是碰上了大宋官员都要屈膝下跪,让我当官,那不是把我的头给磕傻了?其实对大宋目前这三种隐患解决的方法有很多,许多人都有办法,当今皇上只要重用人才就可以了,又不是非我不可,我才懒得没事给自己找事去磕头呢,即便是皇上我也不愿意!我来当这个名医除了不忍看到百姓受到病痛的折磨,还有就是不让自己给那些人磕头罢了!如果赵兄将来能够步入仕途还对这些很感兴趣,到时我再告诉你也不迟,现在说来不过是空谈高论而已,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其实说到底,王静辉还是对朝堂上的政治感到十分的恐惧,虽然这个时代不会砍你的脑袋,但把你发配到钓鱼岛去钓鱼还是很有可能的,与其这样还不如老老实实的隐藏在民间做他的神医和富翁划算。等到那个王老头儿变法开始的时候,你就必须要站队,看看《宋史》里的记载,除了王安石能够得以幸免外,其他的变法派都被划到了奸臣卷当中。虽然王静辉很清楚这个时代的历史是怎么样的,但他自认自己没有这么圆滑的品质,单就是做个政治不倒翁还可以胜任,但不为百姓办事却是他深恶痛绝的。 赵叶兄妹听了他的话后先是感到十分好笑:原来这个王静辉是害怕自己做个磕头虫才不肯去当官的!后来想想也到是,这个家伙如果想过舒服日子光靠捣鼓那些玻璃瓶就足以富甲天下了,不过做富商难免与官员打交道,如果碰上了只有磕头一条路。看来他这么不辞辛苦的来开医馆,除了自己医术高明心怀百姓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给当官的磕头,他去给当官的治病,当然就不用磕头了! 赵叶笑着说道:“今日我又见识到一个王兄不想当官的理由,不想磕头?这到是蛮新鲜的!” 王静辉说道:“赵兄身为读书人当知这个‘人’字怎么写吧?人生于父母养于天地,跪天地、跪父母那是应该的,所以人字是立着写的!如果到了朝堂之上把自己给磕傻了,我的字本来就写不好,到时这人字该写成跪字的模样了!昔日如果人人拜见周公,见了他都要下跪,那周公还有时间来处理政事吗?春秋战国时之所以有这么多奇才、鬼才,如果让他们都跪着找明主,那也不会有什么孙武、孔孟了!三国刘备为了诸葛亮三顾茅庐,你让诸葛亮给刘备下跪,那恐怕就不会有三分天下了!” 赵氏兄弟听了他一番诡辩的理由后,也不禁莞尔,他们当然不会理解王静辉的想法,让他下跪磕头?见鬼吧!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王静辉是不准备给任何人下跪磕头的,那比杀了他还难过。 不过赵叶还是起身向王静辉弯腰行了个礼说道:“小弟今天真是在王兄这里长了见识了!不过王兄大才,小弟终究觉得你不去当官实在是太可惜了!但小弟还是对如何能够解决大宋现今时弊非常感兴趣,还要请王兄多加指教,以解小弟心头之惑,不然今天小弟听了半截话,晚上就算吃了王兄的灵药也是睡不着觉的!” 王静辉听赵叶这么一说便知道自己今天再不吐点货出来是休想脱身了,再加上赵叶给他的印象非常好,至少是比那个卢绪要强的多,让他回想起他那会儿上大学的时候,同学们关心国家大事在一起热烈讨论的情形来,所以便对他说:“赵兄,大宋现今这些时弊不是一天两天了,有的问题是从大宋立朝的时候就埋下了今天的根源,所以解决这些时弊就像把一堆杂乱无章的麻线重新理清这么困难,这需要一定的时间,就算当今圣上下定天大的决心,那至少也需要一二十年才能初步见效,再花上一二十年建立一个比较完善的发展体系结构,才能使我大宋重新步上繁荣昌盛的大道!” 赵叶听了后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问道:“王兄,你刚才不是说有很多方法可以解决这些时弊吗?怎么需要这么长的时间?你该不是糊弄我吧?”说完还有点不满的样子。 王静辉却还是那种不温不火的态度对他说道:“赵兄,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不了解朝堂之上政治的复杂性,如果你有个四品以上的官员老爹,他就会非常赞同我的说法,我这么说还算是少得了,如果在此期间大宋碰上什么天灾人祸,那时间还需要长一倍!” 赵叶听他这么说后也是哑口无言,但随即说道:“王兄,你所说的‘政治’是什么意思?那王兄所说的强国方法有那些?” 王静辉的内心对赵叶感到有些失望,但也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自己才二十岁,眼前这个赵叶也就比自己小上一两岁,耐不住性子是很正常的。他对赵叶说道:“赵兄,‘政治’其实就是君与臣之间或臣与臣之间的相互的关系,也就是治国经世之道。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我有些倦了,今天咱们就谈到这里吧,如果赵兄对于朝堂的政治比较感兴趣,我会抽出时间给你写几本书,你拿回去看看就明白了。” 赵叶听了后感到一阵愕然:刚才还谈的好好的,怎么这家伙一转眼就不谈了呢?更让他感兴趣的是王静辉居然深通治国之道,还会把这些写成书,这就更让他感到惊奇了,这口气是不是有点太大了?不过他原来也说过会像华陀一样开刀治病,自己也不是不相信,但他现在也不是做到了吗?这个人浑身上下都透出了一股神秘的气息,这十分吸引这个年轻的皇子想靠近他、了解他,不过每一次赵顼想从他的嘴里掏出点什么的时候,他总是就此打住,这也让赵顼很是无可奈何。 正当赵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赵予站起来对王静辉说道:“既然王兄累了,那我们下次再来畅谈好了!王兄,我们就此告辞了!”说完便拉了拉还在发呆的哥哥与王静辉告辞了。 当赵氏兄妹告辞后,书房中的王静辉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后世的一些东西给写出来送给赵叶呢?这让他感到很为难,毕竟在他这个一千年后的现代人眼中很正常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就是谬论,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历史上这个赵叶根本就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充其量不过是个官宦子弟,有些东西让他读读对于自己没有什么坏处。想到这里,他就用鹅毛笔在纸上开始写了起来。 王静辉正在书房中奋笔疾书的时候,赵氏兄妹又回到了琼林苑,在赵顼自己的书房中,赵顼对妹妹蜀国公主赵浅予问道:“妹妹,你为什么要把我拉回来呀?这个王静辉的言论到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到是还想多听听!” 蜀国公主坐在他的对面说道:“皇兄,这个王静辉可不是写写诗词,治治病的普通人。他写的诗词要是和外面那些所谓的才子比起来,他们恐怕都不用再写诗词了,也只有苏轼兄弟还可以同他相比;你看他给我们的药,不管效果如何,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宁可吃他的药丸也不迟那些太医熬的药汤!我感觉他这个人虽然目空一切,但又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心中虽有无数学识,但又不肯透露出来,真是让人看不透。我把你拉出来是因为他有点不耐烦了,也是你太急躁了,你们再这么谈下去是没有什么意思了。” 赵顼笑了笑对她说:“皇妹对他观察的到是很仔细啊!” 赵浅予听后脸上一阵发烫,说道:“我可是为你好,你反倒来取笑我!” 赵顼说道:“这个人有如此才学,偏偏又不肯出仕立于朝堂之上,理由到是很有意思,不肯下跪磕头!不过还要看看他写的书里面有什么东西,如果他真是有经世之才,我倒要为父皇争取他!” 正文 014章 策论 自从赵顼兄妹拜访王静辉后,他的生活又忙碌起来了,除了要给赵叶写点应付差事的书籍外,还要建立一个真正的手术室,毕竟上次给病人做手术的房间只是他一个临时的解剖实验室,还远远不能满足他的需要。 他在门诊楼的二楼又专门选出一间比较宽敞的屋子,仔细打扫过后当作手术室。手术工具仍然是自己带来的那一套,用馏器又不断反复蒸馏提纯了大量的高度白酒,散发出去的酒香让两个账房先生眉开眼笑,一方面还以为这个年轻的东家又要开辟财源酿酒;另一方面他们两个人自己就是酒鬼。 但他们听了王静辉的解释后差点儿想拿刀砍死他,这些酒居然不是喝的,而是专门拿来洗手、洗刀的!结果王静辉给他们一壶二次蒸馏的白酒,这两个老家伙当即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上午还没有起床,现在的白酒最多有二十度,经过二次蒸馏后的白酒怎么也有四五十度,他们虽然是酒鬼,但第一次喝这种蒸馏酒醉成这个样子也就不稀奇了。 这件事后来让李管事知道了,他立刻就意识到这里面所蕴藏的商机:宋朝人虽然不喜欢这种高度白酒,但契丹人和党项人可是最爱烈酒的,但他们的酒和王静辉蒸馏后的酒相比简直就是白开水!所以他就磨着王静辉把蒸馏提纯高度白酒的方法教给他,最后定了个五五分成,徐氏又开了家专门酿造高度酒的酒坊,所产的白酒在宋朝当然不好卖,但契丹商人却手持大把的银子在酒坊外面排队等着购买。 手术室的光线是个大问题,但王静辉可没有把发电厂和灯泡一起带到这个时空里,没有办法,只能采取天然采光和蜡烛采光。本来王静辉还想学习爱迪生用镜子反射来增强手术室内的光线,玻璃作坊现在已经可以生产出平板玻璃了,手术室的窗户就是用玻璃来做的,不过为了避免惊世骇俗,他放弃了将所有的窗户都换上玻璃的想法。王静辉想用平板玻璃来制作玻璃,但他虽然知道镜子是靠银镜反应来制作的,但在这个时代你让他上哪去找硝酸银溶液、氨水、葡萄糖溶液啊,所以制作现代镜子的想法就此打住。 但王静辉并没有就此放弃制作镜子的想法,他知道最初的镜子是威尼斯商人用水银来溶解锡做到的,虽然费时、费力还有毒,但巨大的使用价值和商业价值让他更为动心,所以他就让李管事设法去寻找道士,道士的手中应该有水银或者红丹,可李管事到现在也没有把水银或红丹给他找来,所以这件事还是先暂时搁置下来了。 光有王静辉一个人来做手术是他绝对不会满足的,当他问那六个坐堂郎中谁想学做手术的时候,只有两个郎中愿意,这让他感到很受挫折,但令他奇怪的是那个晕倒的胡郎中到是坚定的要跟他学习。 在这个时代,人们对于做手术是感到非常稀奇的,但不到万不得已是没有人送上门来让王静辉再过把瘾的,所以一个月过去了,王静辉也没有碰到一个手术病人。那两个郎中每天都拿小动物来练手,王静辉也手把手的教他们如何下刀、切除、缝合等技术动作,而且他还把人体的血管、骨骼、内脏给绘制到纸上让他们学习。 这些图例让这两个郎中感到十分惊奇,毕竟这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所以在争得了王静辉的同意后便拿着这几张图去找汴都衙门里的老杵作看看是否人体内部是真的如图画的一样。结果那个老杵作当即表示图上所画与自己多年验尸的结果一模一样,而且还要求让他把这些图都重画一遍以后留着自己用,这才让两个郎中心头的疑云尽散对王静辉的崇拜之情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虽然比王静辉大了十多岁,但依然见面称师傅,这让王静辉鸡皮疙瘩掉得满地都是。 王静辉的济民制药作坊现在已经搬到新建成的水泥楼房里面去了,它的规模再次扩大,已经有一百二十多人的规模了,如果要碰上夏天仁丹那样的火爆销售场面,还要临时再雇佣二三十人来制药。仁丹的配方的秘密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保住,其他药房卖到仁丹后很快就破解了其中的秘密都开始仿制起来了,况且夏天仁丹的消费高峰即将过去,只有运河船队和南方市场还保持需求旺盛的势态,这个时候王静辉在包装盒上印制商标的好处就显露出来了,顾客们都知道仁丹是济民制药的老板王静辉所创,而且王静辉又是继华陀之后第二个给人开刀治病的郎中,所以季节的变化给济民制药带来的麻烦并不大,从这里订购的人依然很多。 现在济民制药生产的中成药也不在局限于仁丹这么单一一个品种了,王静辉又发展了好几个品种:六味地黄丸、正天丸、止咳丹、红花油、止血粉、消炎粉等八九个品种,汴都的药房一看到他推出这么多的中成药,联想到仁丹给他们带来的银子就立刻蜂拥而上,买来成药让自己的郎中来试图破解其中的奥秘,但十分遗憾,这次的中成药可没有仁丹这么好办了,他们试制出来的中成药要么驴唇不对马嘴,要么功效比济民制药差的实在是太多,所以大都放弃了这种想法,转为从济民制药作坊购买代销。 济民制药作坊生产的其中一些中成药还受到了大宋军方的关注,每个月都会从这里订购大量的中成药,还有皇宫也从这里订货。这可让两个账房先生高兴坏了,这个月底的账本显示虽然医馆亏空巨大,但由于济民制药作坊的火爆,这个月结余两千两银子是没有问题的,当然前提是这个年轻的东家同情心不要再次爆发才可以。 这期间赵顼和他的妹妹蜀国公主装扮的赵叶兄弟也时常来拜访王静辉,每次都是来催促交稿的,王静辉被他们烦得够呛,这书那是这么几天就可以完成的?所以他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几万字一个主题,这么一章一章的写下去。主题到是好选择,就用历史上的一些人物事件来当作例子展开议论。在原来时空中,王静辉也是网络灌水一族,网上关于议论历史的帖子可海了去了,他现在只要把其中的一些观点给誊抄下来就没有问题了。 当赵顼拿到第一篇政治论述的时候,喝茶时不禁被呛了一口:刘禅的政治智慧。赵顼看到这个题目时就在想:刘禅的无能早被这个时代的书生给钉死在耻辱柱上了,这个王静辉还能写出刘禅的好来?好奇心促使着赵顼接着往下看,但又不禁莞尔:通篇没有一个之乎者也,全都是白话文,反而有大量自己的不认识的符号来代表断句。 这是王静辉提前和他解释过的: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构思,只能先用白话文来凑合,那些用之乎者也断句的方式也用这些简单的标点符号来替代。经过王静辉细心的解释,赵顼也到明白了这些奇怪的符号的含义,心中也确实体会到了它的方便之处。几万字的议论文章虽然是用书生极为鄙视的白话写成的,但也让赵顼毫无困难的阅读了通篇文章,评价只有一个字:妙! 虽然这篇文章要是让其他人看了题目就会把它当作废纸直接扔掉,但里面的内容确实是让人毫无辩驳的,里面的引述,旁征博引,有根有据,从中展开的议论和猜想毫无牵强之意,如果文章的主角不是被万世唾骂的刘禅,这篇文章应该是一篇绝好的议论文。 “王兄,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政治吗?” “政治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也是最圣洁的东西。它的肮脏就在于有人用它当作外衣来为自己谋取私人利益,为此可以出卖天下百姓的利益甚至是国家的利益,并且还说的振振有词,比如那个不要脸的石敬唐;它的圣洁就在于有人为了百姓和国家的利益而为此委曲求全,甚至是不惜背上千古骂名,刘禅便是属于这一类。政治所包括的范围很广,中间也很复杂,我只是用后主刘禅做个例子好就事论事罢了。” “那王兄认为后主刘禅是深明大义之人了?” “难道不是吗?刘禅亡国之后,作为亡国之君,不仅自家生命,而且包括对蜀地百姓幸福都掌握在人家手里。自己的待遇,直接影响晋国对蜀地百姓政策的宽松。所以,刘禅必须装憨卖傻,处处隐藏自己才能,才能瞒天过海,养晦自保。表面的麻木和愚懦的背后,潜藏着过人的狡诈和机智,这就是一种极为高明的政治智慧的表现。《晋书·李密传》载,李密认为刘禅作为国君,可与春秋首霸齐桓公相比,齐桓公得管仲而成霸业,刘禅得诸葛亮而与强魏抗衡。你说李密是傻子吗?刘禅之所以宁背骂名而不作辩解,乃全国为上之策。像刘禅这样注重国人现实利益的君主,与‘打肿脸冲胖子’的面子君主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王兄认为后主刘禅在晋国的一切是在装疯卖傻吗?” “赵兄,装傻装得好也是要靠才情的;他必须窥伺被他所取笑的人们的心情,了解他们的身份,还得看准了时机;然后像窥伺着眼前每一只鸟雀的野鹰一样,每个机会都不放松。故作糊涂在政治生活中是必须要学习的一门高深的功夫,我观刘禅的所作所为,恐怕没有人会比他做的更好了!倘若赵兄今后有机会入朝为官,这门功夫是你必须要掌握的,要知道:刚则易折的道理。” “王兄在此文中称赞刘禅对君臣关系处理的极为大度,好像有点太过了吧!” “诸葛亮的违背了先主辅政的嘱托,进而代政,并长期大军在外,犯了君臣大忌,如果诸葛亮是我大宋重臣的话,恐怕早就被谏官的弹章所淹没,皇帝陛下也会要他的命吧?尽管刘禅与诸葛亮君臣之间也存在着些许不谐,而刘禅也是为大局着想,克制自己。诸葛亮死的消息传来,刘禅连日伤感,不能上朝,竟哭倒于龙床之上。当灵柩运回时,刘禅率文武百官出城二十里相迎。当然诸葛专权对后主很有刺激,在诸葛亮死后,刘禅反对为其立庙,但在众人的一再要求下,阿斗也没有固执己见。如此行事,既得人心,也顺民意,从而保证了政局的长期稳定。刘禅深知‘君臣不和,必有内变’的道理,只要自己一时不清醒,不仅蜀国国运难保,最后倒霉的全是无辜的百姓!青年帝王刘禅对此却能从长远着眼,如此得体地处理权臣问题,也可谓亘古未有!” “那为什么后人如此认为刘禅是‘扶不起的阿斗’呢?” “‘败军之将,不可以语勇;亡国之臣,不可以言谋。’在‘成者王侯、败者贼’的主导文化氛围里,人们不愿意接受失败的英雄,似乎只有干得轰轰烈烈的人才是英雄,否则就是狗熊。这就是为什么自古战争中被俘的英雄,在归国后,非但没有得到认可,反而得到的是无端刁难和漠视。要知道他们也是为保护百姓而在战阵之上流过血的!”说到这里,王静辉想到在朝鲜战场上那些被俘的英雄,他们在残酷的战场上流完血后还要在亲人的责骂声中流泪,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一片黯然。 “我华夏自古以来一向就少有失败的英雄,少有韧性的反抗,少有单身鏖战的武人,少有敢抚哭叛徒的掉客;见胜兆纷纷聚集,见败兆纷纷逃亡。抬举强人、为胜利的英雄唱战歌;蹂躏弱者、对失败者踏上一脚;似乎成了我们民族的性格。一个民族的最大悲剧是乱捧与乱骂,比如把英雄说成娼妇,把娼妇说成英雄。”王静辉对赵叶说起了鲁迅的一段名言。 “难道王兄认为刘禅是英雄吗?” “赵兄难道认为不是吗?英雄——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在决定性关头做出为百姓的利益所需要的做的事。赵兄,真正大气的政治家是自己显得窝囊,而百姓得到更多的实惠;相反,自认为伟大的君王官员是人民痛苦自己伟大。想我大宋仁宗皇帝如果在包公面前不显得窝囊些,能够让包拯有包青天的贤名吗?这样说起来,在这一点上仁宗皇帝当然也算得上是一个英雄。”王静辉想到在各位大臣的众目睽睽之下,包公用唾沫星子给仁宗皇帝洗脸的场景,不禁嘴角笑了笑,心想:如果自己来到的时空是仁宗时代,恐怕会更好些吧,至少不会碰到王安石这个偏执狂和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一批奸臣。当然更不会有柳永的诗词了,因为柳永的诗词全都被他给“借用”了。 当赵顼兄妹头昏脑胀的拿着那篇王静辉写的“刘禅的政治智慧”从王静辉的书房回到琼林苑后,坐在书桌两端相视无言。赵顼看着桌子上那篇文章苦笑的对妹妹说道:“这个王静辉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怪不得他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他的文章不可再传出去,你想这样的文章如果传出去了,那他非要被天下的读书人所耻笑!” 蜀国公主赵浅予说道:“我不知道他是否会被天下人所耻笑,但我知道他至少是个爱护百姓的人……” 赵顼拿起那份手稿说道:“虽然通篇都是都是白话文,但观其文便可知此人确是颇有见地,我不明白:为什么做了一手好诗词的人会用读书人所耻用的白话文写文章?” “此人特立独行,文章虽然是写君王和臣子的,但确是为百姓兴亡说话,我想他最终会把所写的文章流传出去,不过现在不是时机罢了。” “你说他还是想立于朝堂之上?” “我也不知道,但想他一身本领若是终老田园未免有些太可惜了。再说他也不知道我们生于皇家,这文章也没有上达圣听的意思,只是你迫他太急写来应付你的,如果国家危机,百姓困苦,他会耐不住出来的。” “现在太平盛世,哪来的危机困苦?看看他以后写的是什么了。” 若说王静辉不想当官那是假的,就是站在一个商人的角度,当官也有利于自己发展,官商结合的简单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不过他更害怕诡异的政治风波会随时把他发配到天涯海角去钓鱼,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和当官的方法相比,他更喜欢在这个时代当个学者,他来到这个时代后发现宋朝并没有想后世网络上那帮大虾和金庸笔下所描写的那样礼教森严,大街上的女子很多,仔细一看她们的脚也不是潘金莲的三寸天足,社会风气很开化。后来他仔细一想才明白过来:所谓朱程理学的创始人朱熹还没有出生;程氏也不过是这个时代一个学派的领袖,但他们的影响现在很有限,很难想象在没有现代化的通讯手段的支持,他们自己的学说能传播多远。别忘了,宋朝皇帝最重视的医学在现在有些还是靠手抄这种原始的方法来传播的,活字印刷也刚刚开始投入使用,那些效率低下的雕版印刷作用实在是有限,以至于现在的图书价格都是很昂贵的。 正文 015章 印刷 王静辉此时的想法全都是铅与火的革命——印刷机,在这个纸质传媒还一统天下的今天,铅活字无疑是传媒天下第一利器,相比之下的泥活字就差得太远了:印刷质量很差,泥活字重复使用的次数太少,如果不是规模大的印书作坊,是根本不会考虑使用泥活字的,所以泥活字的使用范围还集中在毕升的老家杭州一带,汴都的印刷作坊还在使用雕版印刷的方式。 铅应该是很好找的,做铅活字没有什么问题;没有蒸汽机,动力方式可以采用水力……盘算好这一切后,王静辉就立刻行动起来,他让账房先生到汴都城中去物色印刷作坊。账房先生是最喜欢他这么做的,因为王静辉一让他去购买什么东西的时候,总是会有一条生财之道要诞生。 刘账房没有费太大功夫就把汴都的一家曾记印刷作坊连老板带伙计全部买下,虽然这家印刷作坊规模在汴都开封的印刷行业中也不算小了,员工就有四五十个,但他的老板王静辉更是牛叉:价钱随便他们开,你只要买下来就可以了!刘账房对王静辉的话没有丝毫疑虑,听他的老上司李管事说过,这个年轻的东家每个月光是在徐氏玻璃行就有近十万两白银的收入,花上两千两银子买个印刷作坊对于他简直就是毛毛雨。 王静辉在城郊不远的一条水流比较急的河边买下了一块儿地皮,召集大批泥瓦工匠在那里兴建印刷作坊所使用的厂房。因为他要赶在入冬前盖起一片水泥建筑,所以就不惜工本的赶时间。另外他还召集了一批工匠在那里按照他所画的图纸赶造水利印刷机,城内原有的曾记印刷作坊的雇员们在按照他的意思去制造铅活字。 按照王静辉的设想,印刷作坊的雇员伙计要从医馆周围的贫民区中选择,因为明年的大雨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淹死,所以他要在贫民区多盖些水泥楼房,到时候用来安置灾民,不仅在城内盖,在城外郊区自己购买的土地上也要大兴土木。由于自己选择购买的土地都是处于较高的位置,在郊外的印刷作坊也盖了供伙计所居住的宿舍楼。“反正是能转移一个算一个吧!”王静辉心中暗叹道。 城里的曾记印刷坊已经更名为“商务印书馆”,尽管账房先生对此十分不解,但这个东家做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这也是他们比较习惯了,上次给仁丹制药作坊命名的时候取了个令人费解的“济民制药”的名字,但后来的效果反而还不错,人家就认这济民制药的仁丹,反正看这个年轻的东家这次收购印刷作坊的举动上来看,这次银子是跑不了了。 “商务印书馆”有原来的老印刷设备,只要稍加改造便成为一部活字印刷机,没过几天,伙计们便按照王静辉的指示将铅活字给造好了。铅活字是造好了,不过麻烦也来了:没有合适的油墨来共铅活字使用。王静辉做梦也想不到在他想心目中的传媒帝国迈进的第一步会碰到这样的麻烦,不过他还是很有耐心,他相信这个时代工匠们的智慧不是盖的:只要谁能制造出共铅活字印刷所使用的油墨,赏银一百两! 一百两银子在王静辉的眼中不算什么,但在底下那帮工匠的眼中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在这样的奖励机制下,工匠们开始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随着一笔让账房先生心痛的“研究费用”的消失,半个月后,工匠们终于拿出了可以供铅活字印刷机使用的油墨了,对此,王静辉对这些黑眼圈儿的工匠们可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当即就将一百两银子给了那个被称为俞叔的工匠,其他参与此事的工匠也每人给了五两银子,这让印刷作坊的工匠们对新东家十分感激,当然事后少不了向俞叔灌输了一遍保密条例。 当散发着油墨香味的铅活字书籍印好后,王静辉感到纸质传媒时代巅峰的钥匙已经掌握在他的手中了。既然铅活字印刷机已经大功告成,王静辉当然就让它投入使用,由于郊外的新印刷作坊还没有建成,所以也只能在老印刷作坊里开工了。所刊印的第一批书籍当然少不了王静辉的大作:《儿科》、《妇科》、《瘟疫》、《外科正宗》再加上儒家传统书籍《论语》、《大学》、《中庸》、《周易》、《春秋》、《尚书》等林林总总共十几本书。 从投放到市场上所受的欢迎程度上来看,王静辉的“商务印书馆”这次无疑是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与以前市面上的动辄就四五百文钱一本的书籍相比,“商务印书馆”所印刷的书籍才两三百文钱的售价简直是廉价的很,况且印刷质量优良比雕版印刷毫不逊色。对于原来那些买不起书的贫穷读书人来说,现在他们也可以卖上两三本自己喜欢的书籍来看以外,最大的福音便是铅字印刷的书籍内容上要比雕版印刷的书要大得多,虽然铅字比较小了点,但对于他们来说实惠也就更多了些。 投放到市场上的第1批两万册书籍没过三天便被抢购一空,连王静辉自己写的那四本书籍也被卖到脱销,这是让他始料不及的。但不管王静辉对销售量怎么惊讶,账房先生这次可是乐翻天了:虽然书籍的单价要比以前便宜近一半,但铅活字印刷书籍的优势就在那里明摆着的,说起来单本售价这么低,但听原来曾记老板说利润比以前可是上提了三四十文钱,这让账房先生感叹这个年轻东家令人吃惊的商业才能之余,对他这种降价行为无不表示痛心。 赵叶,这个王静辉来到这个时代后认识的唯一一个比较熟悉的读书人,当他再次带妹妹来到王静辉的书房当中的时候,王静辉除了给他一篇策论以外,还顺便送他一套刚刚印好的铅字书籍。 赵叶看着这几本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书籍有点迷惑不解问道:“王兄这是何意?” 王静辉笑着说道:“赵兄可曾明白这几本书所包含的意义吗?”看着赵叶迷惑的眼神,王静辉继续说道:“这几本书不过是儒家基本的经典著作罢了,本身没有什么,但这几本书可不是用市面上的雕版印刷成的,它是用铅活字印刷出来的!” 赵叶默默的念叨:“铅活字?它有什么用处?” 王静辉说道:“你可别小看这铅活字印刷书籍,它能够非常方便快捷的印刷书籍,而且可以重复使用,这就使得书籍的售价会不断降低。我现在开了一家印书坊,现在出售书籍的价格只有原来的一半而且赚的钱比以前更多,这铅字印刷比雕版印刷的字要小,一本书的内容是原来的两倍,这样要细算起来,一本书的价格将是原来的四分之一,这可是让以前许多买不起书的读书人都能拥有自己的书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将来靠科举的难度也就更大了,想想以前那些没有书的读书人考试可是处于下风的,但以后他们也可以买的起书了,你老弟的好日子可就要到头了!” 赵叶听了他的话后笑了笑说道:“这到没什么!不过能够让更多的读书人都能买的起书,这可是件善事!”但他心里更加得意的是:我就是当今的大皇子,也许是未来的大宋皇帝,我难道还需要和天下的读书人去争进士的名额吗? 王静辉并没有注意到赵叶脸上得意的神情,还以为他身为读书人特有的骄傲与自信,所以继续说道:“光是把书籍的价格降下来是不够的,毕竟天下还有很多读书人是由于出身贫寒所以读不起书,买不起书,这可是我大宋的一大损失!我想在郊外买块地开办个书院,每年都招收一批优秀的贫家子弟来书院中免费读书,这样也不会使有才能的读书人不至于因为家中贫困而埋没。” 赵叶说道:“王兄这么做可真是一大善举了!小弟在这里代表那些受益的读书人先向王兄谢了!” 王静辉说道:“你先别忙着谢我,我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赵叶说道:“什么事?只要小弟能够做到,自然不会推辞!” 王静辉说道:“你也知道我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而有学问的人认识的更少,我想赵兄既然是汴都本地的读书人,自然知道这里的名师大儒的情况。我开办书院也是希望在书院中寄读的读书人除了能够不再担忧学费昂贵,而且更希望他们能够得到名师的指点,这就需要你帮忙了。” 赵叶微微的想了想说道:“这没有问题!小弟我自会把此事办好,请你放心!不过你的书院什么时候能够建好?” 王静辉说道:“我在城郊不远的地方已经有了几栋房子,但作为书院还是远远不够的,不过现在我就多盖些房子,我想明年春天就可以盖好。” 赵叶说道:“好!那小弟在你的书院建好后当会介绍一些大儒到你那里讲课授道!” 王静辉听了他的话后也放心的点了点头,没有办法,他在读书人的眼中不过是个郎中加商人罢了,在这个社会的阶层中是属于地位非常低的那种,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赵叶来办比较合适一些,他的朋友圈子要比自己大多了。 王静辉将书桌上用镇纸压着的文稿拿出来交给赵叶,说道:“这是我这几天写的,你拿去看看吧。”王静辉交给赵叶的文稿正是第二篇文稿《论蜀汉和曹魏的人才策略》。 这次王静辉写的策论让赵叶非常满意,因为在他的强烈建议下,王静辉终于用文言文来写策论了,这给王静辉造成了相当大的麻烦,但好在他来到这个时代后读书非常多,再加上以前的家教,所以现在也能用文言文来写东西了。但在文稿中还是夹杂着大量的标点符号,赵叶对此到没有什么意见,相反,他也认为有标点符号的文章要比没有的更好理解一些。这次策论的题目也让赵叶轻松了许多,不是刘禅那样容易引起争议的人物了。 不过赵叶在仔细阅读策论的内容的时候不禁又是苦笑摇头,旁边的妹妹蜀国公主赵浅予看到哥哥那奇怪的表情后,也拿起他读过的文稿来看,她也被策论的内容给搞笑了:这回策论的主角由扶不起的阿斗刘禅换成了闻名千古的诸葛亮和曹操,不过充当反面教材的还是被人们认为的千古名相诸葛亮,这多少让赵氏兄妹有些哭笑不得:难道这个王静辉和诸葛亮有仇吗? 正如王静辉不知道眼前的赵氏兄妹是当今英宗皇帝的儿女一样,赵顼兄妹更想不到王静辉是一千多年后的未来人。在后世王静辉的时代,连开国主席毛泽东都走下神坛的时代,对古人心目中的神人诸葛亮早就有了公正合理的评价,诸葛亮在王静辉心目中只不过是一个比较能干的蜀国丞相罢了,如果说诸葛亮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不过是比历史上那些同样地位的名人能干些,可以纳入清官能吏的范畴,如此而已。 看完王静辉新写的策论后,赵叶兄妹想了半天也没有办法想出王静辉策论中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唯一不妥的地方就是不应该拿诸葛亮这样历朝历代丞相们的偶像来开涮。当然如果赵叶能够找出什么毛病向王静辉提出疑问的话,其结果也和上次王静辉为刘禅辩护一样,对此王静辉的信心十分爆满:他实在是想不出以这个时代人们的认识水平能够和一千年后的网络大虾们相提并论,为了照顾赵叶的个人情绪,他的笔已经给诸葛亮很留面子了,如果让那帮灌水大虾来写的话,诸葛亮恐怕就变成蜀汉的罪人了。 但赵叶还是不甘心心目中的偶像诸葛亮被王静辉写成这个样子,说道:“难道王兄认为蜀汉诸葛丞相的识人用人能力还不如曹魏的曹操吗?” 王静辉说道:“那你认为呢?如果诸葛丞相识人用人有曹操好的话,那在诸葛亮和曹操死后,他们提拔上来的人才到底是谁胜利了呢?” 赵叶有些语塞,但还是问道:“那司马懿也是曹操提拔上来的吧?”说完便有些得意的看着王静辉,想他该怎么为曹操来辩解。 王静辉说道:“司马懿的崛起确实和曹操有些关系,但曹操对他更多是压制,只是曹操死后,他后世的子孙不争气罢了。换言之,如果司马懿生在我大宋朝,他还有能力作乱吗?我想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这毕竟是和曹魏当时的制度有莫大的关系。但话说到底,终究是司马懿耗死了诸葛亮,单就人才的观点,这也算是司马懿胜了吧。其实关于司马懿这又是另外一个话题了,这篇策论所讲的主要是人才的发现、使用、培养和储备,在这一点上,在三国历史上的君主大臣们中,曹操可以称得上是典范。曹操并没有像刘备这么好的运气,文有卧龙凤雏,武有五虎上将,但他有一群谋士为他出谋划策,还有为数众多的武将为他冲锋陷阵。刘备运气比曹操好的地方就是诸葛亮不是司马懿,否则蜀汉就要改名换姓了!” 这一席话让赵叶再次哑口无言,不得不再次甘拜下风。赵浅予看到哥哥那个窘迫的样子不由得好笑,但为了照顾他的面子,所以转移话题说道:“不知道王兄最近有没有写出得意的诗词?” 王静辉听后感到自己实在是不给赵叶一点儿面子,每次他来到自己这里对自己写的文章品头论足提出疑问的时候,多半会被自己给批驳的伤痕累累,所以他听了赵予的话后立刻很配合的说道:“最近忙于俗物没有写出什么好词,以前写的东西倒是让你们见笑了。” “哪里!在汴都有谁能说王兄的诗词不好?王兄的诗词时而清丽委婉,时而慷慨激昂,真是风格多变,但偏偏每首诗词写得又如此深入人心,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听了赵予对他诗词的评论后,王静辉不禁汗颜:真是对不起苏偶像他们了!不过没有办法,谁让这个时代的读书人都好这一口呢?自己既然来到这个宋词时代,要是不多写点宋词,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更何况写诗词的人大都是和苏偶像差不多的官员,他们平时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写了这么多诗词,有这些功夫还不如多关心一下百姓疾苦,自己大肆抄袭他们的诗词也是让他们都务点正业。想到这里,王静辉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抄袭后人诗词作品的绝佳理由,连他自己都认为正在从事一项非常伟大的事业以拯救这些宋朝官员们。 “赵公子过誉了,王某亏不敢当,如果你们喜欢,我在中秋的时候倒是作了一首《青玉案》。”当下他就把辛弃疾的名作变成了自己的得意之作,并且编了一个完美的理由解释了词中的寓意。 赵氏兄妹又被王静辉的绝世好词给打倒了,赵叶虽然看王静辉写的策论很不顺眼,但也挑不出其中的毛病,这让他很是郁闷。如果说王静辉最让他心服口服的才能,便是王静辉在这诗词上的造诣了,用他妹妹说的话:咱们就是拍马也追不上他!他非常赞同自己妹妹的眼力,他也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单论诗词,王静辉就是唐朝的诗人李白在唐诗上地位,他可真是无可匹敌。 正文 016章 借书 王静辉看到自己随便出手给他们一首词便让他们沉思半天,比自己的策论的魅力更大,不禁摇了摇头:这又多了两个不务正业的。王静辉知道他所吟诵出来的诗词都是在中国宋词史上非常有影响力的,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抄袭别人的诗词在外面所造成的影响有多大,因为自从他来到宋朝后自己的生活圈子很小,每天忙的不是看病救人便是想尽办法开拓新的财源,所以他基本上是外界绝缘的。 赵叶兄妹还想和王静辉讨论诗词,但看到他对此兴趣不大,所以也很知趣的结束了这次拜访,向他告辞后两人便回去了。王静辉对于他们的辞别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随着平民医馆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来到医馆看病的人也就越来越多,医馆里的六个坐堂郎中可没有二十一世纪医生的那些现代化装备,单靠他们原始的把脉确定病症速度既慢准确率也很让王静辉担心,所以他就想办法来改进这方面的缺点,发明听诊器就越发显得势在必行。王静辉带来的医疗箱中倒是有个听诊器,但所需要的制造材料在这个时代可没有,他在书房中琢磨了半天想出了一个替代品:在一段两尺长的竹节的两端各安装一个喇叭口。 王静辉将这个怪模怪样的听诊器交给六个坐堂郎中的时候,郎中们还以为他要该行做玩具,他将听诊器的使用方法和作用仔细的解释给这些郎中以打消他们的疑虑。郎中们疑惑的用听诊器试着给一些病人使用,结果发现效果还不错,诊断病情的时间和准确率大大提高,不由得对这个拿手术刀的东家刮目相看。 尽管体温计的制作在现在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有了听诊器这一诊断利器也确实大大提高了郎中诊断病情的速度,这着实让王静辉心里多少有些安慰。汴都其他医馆看到平民医馆使用听诊器后,也都跟着采用了这一工具,它的效果和以往人工把脉相比是非常明显的,所以很快就在汴都的郎中手中流行起来,这也让王静辉在汴都的郎中中声名更加响亮了。这种利用听诊器来诊断病情的方法还有一大好处:给女性病人诊断病情的时候,郎中也不用握病人的手腕了,直接把病人请到帷幕的后面用听诊器一听就解决问题。这对于平头百姓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于达官贵人来说却是非常好的消息。 这种用听诊器来诊断病情的方法更是让皇宫中的太医们大大的松了口气:以往给皇族女性看病都是要金丝诊脉的,对于他们的脑袋来说,这种神乎其神的方法危险系数实在是太高,有了听诊器后,他们的脑袋就更有保障了。皇宫中的太医们在使用听诊器看病的同时,心里无不对王静辉感激的五体投地:仁宗大行也牵连了几个给他治病的太医,如果有听诊器这么好的东西,当时给大行皇帝看病的太医或许能够保证不被贬到蛮荒之地去钓鱼了吧。 王静辉除了在医馆制作听诊器以外,最关心的事情莫过于建楼房了,在李管事的眼中,王静辉终于停止了疯狂购入土地的行为,转为建设了。在城内平民医馆附近买下的地皮上,王静辉正在花大本钱让工匠们抢在入冬前盖好楼房,在平民医馆通往汴都主道的巷子几乎全部被王静辉低价买下,巷子两侧的居民全部搬迁到他新建的三层居民楼中去了,这个巷子拓宽成大街,用水泥铺路,原来两侧低矮破旧的民房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两侧三层高的楼房。 最让李管事迷惑不解的是,王静辉几个月前在这里大撒银子又买地又建房,当时他还问王静辉到底要干什么,王静辉的答案让他大跌眼睛:“珍泉兄,你看着吧,不到一年,这里的地价将会上涨好几倍!到时候还要劳烦珍泉兄给小弟来数银子啊!” 李管事对他建房赚钱的想法怎么也想不通,不过马上他就不用再想了:随着平民医馆的名气和人气暴涨,来医馆看病的人也多了起来,居然让医馆周围的商业也繁荣起来,不过精明的商家发现医馆周围原本不值钱的土地全都被王静辉给收购了,并且还建成了一溜儿三层楼房,这让他们差点儿把肠子都给悔青了。 受王静辉之托,李管事来负责租赁买卖这些楼房,他马上就被汹涌而来的商家给淹没了,最后还是采取竞价拍卖的方式来决定最后的归属,拍卖会的成果让李管事对王静辉的商业才能再次拜伏在地:原本花去二十万两银子买地建房,三天拍卖的结果是三十万两银子入账,但最恐怖的是,这三十万两只是商家在五年之内对房屋的使用权而已。现在李管事已经不管王静辉叫改之了,而是直接叫他王财神。 不过李管事马上就把王静辉的新绰号给丢掉垃圾桶里去了,因为王静辉不仅在城内大兴土木,在城外前期他所购买的土地上更是开始了规模更大的建筑工程,这次可就不是为了赚钱了。由于王静辉和赵叶商定在城外建立一所供贫家子弟读书的书院,所以光靠一个月前刚刚落成的那几栋楼房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再次扩建。 王静辉在原来的基础上又设计了几个水泥建筑群:四栋三层教学楼,两个类似二十一世纪电影院一样的大阶梯教室,两栋四层学生住宿楼,一座四层楼的图书馆,还有二十几座专供书院讲学先生居住的带有独立院落的小别墅。这些建筑的花费大约五万两银子,这让李管事都心里一直在流血,但王静辉劝慰他道:“一个人就算是富可敌国,一天也不过只吃三顿饭,只睡一张床,我已经够富有的了,这多余的钱财拿出来可以做些利国利民的好事,也可为自己积点阴德,你说呢?” 郊外的书院建筑群在入冬前只盖好了两栋教学楼,一个大阶梯教室,图书馆和讲学先生的别墅群都已经完工,这样的建筑速度也让王静辉多少感到些安慰,随着冬天的到来,令李管事和两个账房先生心惊胆战的花钱日子也就算告一段落了。通过近一年的了解和相处在他们心中,王静辉这个年轻的东家不仅会花钱,挣钱的本事更是一流,与大多数人相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从白手起家积累起如此家业,这放在任何人的眼中都是不可思议的。 位于书院附近的商务印书馆也竣工了,里面王静辉设计的水力印刷机也安装调试完毕,第一期工程安装了三部水力铅活字印刷机,王静辉把原来印刷作坊里的伙计按照其工作的职能和性质重新安排,以水力印刷机为核心采用了流水线式的作业方法,这大大加快了印刷速度。 水力铅活字印刷机所展现出来的效率让王静辉踌躇满志,在这个还是纸质传媒独霸天下的时代,铅活字印刷机便是传媒利器之王,虽然在宋朝时代雕板印刷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并且无论是国家官立还民间私立的印刷作坊多如牛毛,但这么一个水利铅活字印刷作坊的工作量是其官立印刷作坊的十倍不止,更不用说其印刷成本相对于雕板印刷的成本可以低到忽略不计的程度了。如果全国开上百十家这样的水力铅活字印刷作坊,那其他旧式雕板印刷作坊都该关门倒闭喝西北风了。 到目前为止,王静辉的水力铅活字印刷作坊还是以印刷书籍为主要业务,他还没有考虑印刷报纸,因为从各项准备上来看,现在发行报纸的时机都不是很成熟,况且虽然史书上说宋朝的教育事业非常繁荣,但识字的人占的比例到底有多少,这让王静辉的心里很没底。这可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教育普及率还非常低,识字的人占人口比例比较低,况且在这中间能够根据那些之乎者也来识文断字的人就更少了,报纸倒是容易发行,但发行后卖到铺街这就不是王静辉所喜欢的了。 水力铅活字印刷作坊效率之高使得它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挥其全部的实力,所以王静辉等赵叶兄弟再次上门的时候,他把他们拉到印刷作坊里面去参观,赵叶看到印刷机后当然意识到它的巨大作用,这时王静辉就把他早已经想好的计划告诉了赵叶:“这铅活字印刷机的工作效率是雕板印刷所不能相比的,尤其是在印刷那些大部头书籍的时候,其优势就更加明显,所以这次请二位前来,主要是想请你们代为牵线搭桥,我想印制大宋太宗皇帝钦定的《太平御览》一千卷,但这《太平御览》只有大宋皇宫中的国史馆才有它的手抄本,这不是我能借得到的,所以我想请你帮忙来完成这项任务!” 赵叶问道:“王兄的意思是想让我把国史馆中珍藏的《太平御览》给借出来,供你的印刷作坊来印刷出版?” 王静辉说道:“不错,当年太宗皇帝钦定《太平御览》的时候,由于其太过庞大如果要用雕板印刷不仅费时太长,而且其成本也不是所有人能够买得起的,所以才放弃了将其印刷出版的想法。但现在我有了这铅活字印刷机,铅活字是可以重复多次使用的,这就避免了雕板印刷的浪费,其成本也大大降低,如果用来印刷像《太平御览》这样的大部头书籍,不仅速度快,费用省,印刷出来的书籍的价格也是大部分官宦人家都能接受的,并且我多印制几套放在书院中,那些贫家子弟出身的读书人也都能借阅到此书,这岂不是一桩美事吗?不过这《太平御览》是太宗皇帝钦定的书,如果没有原本来参照,我是断然不敢刊印的,因为中间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这岂不是有损于我大宋皇家的威名,到时候被那些好事的人利用起来,我可能就会因此而获罪坐牢,所以还要劳烦你的父亲从中代为周旋一二!” 王静辉可不知道赵叶的老爹就是当今的大宋英宗皇帝,只是知道他的老爹是个官员,而且听他的口气来看其官职还不低,能在这大宋汴都中说自己的官职不低的,最起码也是个馆阁之职才行,所以王静辉就想通过赵叶他老爹来借《太平御览》,这样总比他这个平头百姓来借这本书有分量的多,成功的机会也大得多,况且王静辉自己不愿意为了刊印这本书而拜访官员,给他们磕头,所以如果要不是这本书在宋朝历史上的特殊地位,王静辉才懒得费这份精神来借阅它呢! 赵叶说道:“王兄,借阅《太平御览》这件事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困难,最多只是费些功夫罢了,不过你能保证在多长的时间里可以刊印完此书呢?” 王静辉听赵叶这么说,感到他老爹的能量的确很大:从大宋国史馆中借走太宗皇帝钦定的《太平御览》手抄本对于他老爹还不是件困难事,那他老爹的官职岂不是宰相枢密使一类的官,不过他不记得在这个时代有那个这样高等级的官员姓赵啊? 王静辉回答说:“这里有三部铅活字印刷机,如果你借到了《太平御览》打算印制一千套的话,我这里从排版到印刷完毕,差不多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可以了!” 一个月?赵叶听到王静辉所报出的数字让他着实的倒吸了口气:放在别的印刷作坊,一个月从雕板到印刷,就是印制一部《论语》的时间都不够,这里就可以印制单套在一千卷左右的《太平御览》?这铅活字印刷机的效率也实在是太过惊人了。 最后赵叶还是向王静辉郑重承诺将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太平御览》借出来供他的印刷作坊来印刷。王静辉对于赵叶的承诺并没有太看重,毕竟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最后能不能印制《太平御览》对于他的印刷作坊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这件事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一个炒作广告而已,有无都可。 印制《太平御览》对于赵叶来说其重要性要比王静辉更为迫切一些,大宋以文治国,任何弘扬文治的事情大宋的任何一代皇帝都是十分支持的,作为这个帝国未来的接班人,赵叶当然把这件事看得非常重要。回到琼林苑后,赵叶立刻恢复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皇子赵顼,并且立刻面见自己的老爹——英宗皇帝赵曙。 英宗皇帝赵曙现在实在是有点烦:今年四月自己刚刚亲政仅半个月,宰相韩琦等人就上书要求讨论他与生父濮王的关系,自己以仁宗大祥后再讨论这个问题为由拖延时间,这是他希望能够降低反对派的声音而做出的姿态,不过慈寿宫里的那个老太太似乎很不愿意,随着正式讨论这个问题日期的日益临近,他似乎有点坐不住了。 赵顼来到了父亲赵曙的书房,看到自己的父亲的头上已经有丝丝的白发了,他才只有32岁,赵顼当然知道父亲正在苦恼什么,对于赵曙对生父濮王的孝心,他也十分赞成,但朝中大臣满脑子的正统思想却不会这么想。看到父亲现在面临的问题,赵顼不禁想到:如果那个王静辉会怎么处理呢? 赵顼马上把这个荒唐的想法赶出了脑海,向父皇行礼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父皇,最近孩儿在宫外认识了一个奇人,他发明了一种机关可以很快的印制书籍且花费非常便宜,孩儿与他交好,他向我提出刊印太宗皇帝钦定的《太平御览》,希望能够借出国史馆的原本,以防在刊印过程中出现错误,孩儿希望父亲能够恩准!” 英宗赵曙看到这个他最喜欢的儿子来看他感到十分高兴,他的长子早逝,所以对这个次子期望甚高,赵顼也并没有让他失望,他天生好学,常常是自己遣宫吏去劝他吃饭,赵顼的老师王陶对他的评价也十分高。今年六月英宗赵曙加封皇子赵顼为颍王,这实际上就是确立了他的太子身份,将来他百年之后,赵顼就是大宋的新一代皇帝。 正文 017章 身份 “顼儿,坐下吧!”英宗先让赵顼坐下,说道:“你刚才说有人想将太宗钦定的《太平御览》刊印?” 赵顼说道:“不错,这个人是城西平民医馆的东家王静辉,此人不仅医术高超,前一段时间传遍汴都给人开刀治病的郎中就是他,他还精通机关制作。他刚发明了一种机关,可以大大加快印书的速度,并且非常廉价,这次他想将太宗皇帝钦定的《太平御览》刊印行世,以弘扬我大宋的文治。” 赵曙说道:“这个人我在宫里也听人说过,我吃的药中就有他制作的。‘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此人的诗词都传到我的耳朵里了,想必已经传遍汴都了吧?这次又想将《太平御览》刊印行世,这也倒是一件值得称颂的事情,把原本借给他用来校对刊印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此原本毕竟是太宗皇帝钦定并且也是天天阅读过的书,所以朝廷也要从国史馆中抽调一两个官员到他那里监督一下,以防原本被损坏丢失。” 赵顼对于父亲知道王静辉的事情显然是非常清楚的,毕竟王静辉的诗词风格时而清新亮丽,时而磅礴大气,每首诗词都在汴都广为流传,歌女都以唱“王词”为荣,这样的才子名声在这个时代想不知道都很难,在加上王静辉再现了神医华陀的开刀治病的神迹,搞得他医馆人满为患,这样的声名早就使朝廷想招揽他了。 赵顼说道:“父皇说的是,不过孩儿曾到王静辉的印刷作坊里看过,此机关确实是精妙绝伦,他曾对我说过,仅需月余便可以将一千卷的《太平御览》印刷完毕,所以在国史馆中选两个侍制到他那里去当监督也不会太过辛苦他们。” 赵曙听儿子说千卷一套的《太平御览》全部印制完毕也不过才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他对这样的印书速度感到非常的震惊:“皇儿莫不是和我开玩笑?那《太平御览》手抄本全套需要一个大木箱来装盛,一个月的时间哪里够用?恐怕连不《论语》都没办法雕完吧?” 赵顼回答道:“孩儿哪能欺骗父皇,那王静辉今日白天就邀我到他的印书作坊里去看过,孩儿亲眼看到那印刷机关印书的速度,几十个伙计仅凭那部机关不到一天便可以排版印制上百部《论语》,价格十分低廉,现在汴都家境比较贫困的学子大都买他印制的书籍。” 赵曙听后虽然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但他知道颍王赵顼的本性纯良,应该不会在这个事情上骗自己:“这个王静辉倒是个奇人了?这件事就交给皇儿你去办吧,从国史馆中挑选两个人到你那里去帮忙。顺便你告诉那个王静辉,如果此事办好了,朕不仅给他重赏,而且今后还会将《太平广记》、《文苑英华》等书籍交给他来印制!至于刊印好的书册,你和国史馆等一起商量一下,确定能购进多少套。” 赵顼说道:“父皇,孩儿还有一事没有和您说,我和王静辉交往,他可并不知道我是皇家中人,我是冒充朝中大臣之子来和他交往的,此事孩儿做的有些荒唐了,还请父皇恕罪!不过此人胸罗万机倒是个非常难得的人才,诗词做的好这当然不必再说,连皇妹读过他的的诗词后都说当今除了苏子瞻,其他人都没办法和他相提并论;难得他一手好医术还心怀百姓,城西贫苦人家没有少受此人的恩惠,连孩儿吃了他所赠的药物后,身体也比以前好多了。不仅如此,此人还擅长治国之术,我常到他那里和他讨论,他言论新颖,立意颇深,让我颇得益处,我这里还有他几篇策论,虽然与天下士子有所不同,但也让人不得不信服。” 英宗赵曙听了赵顼对王静辉的夸奖后,也不禁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你隐藏身世和他交往是有点荒唐,不过这也没有什么,毕竟皇家中人和民间交往,他们总是不会说实话的,你这样做也没有什么错。刚才你说此人擅长治国之术是什么意思?你把他写策论拿来让我看看,他是否真的有这份才学?” 赵顼从书案上把王静辉交给他的那几份策论找出来,交给英宗赵曙过目,还在一旁说道:“此人言论与天下众人有很大的不同,他也曾因此嘱咐我不要把这些策论散发出去,以免遭人误解,但孩儿观此人所写的文章后,感到虽然言词观点虽剑走偏风,但经过他详加解释后,也让人无可辩驳。” 英宗赵曙从儿子手中接过王静辉的写的策论后便在一旁仔细的看着,当他第一次读王静辉写的策论的时候和他儿子一样,策论的内容和观点对他们来说是急剧冲击力的。王静辉这个无耻的抄袭者所写的策论无疑是综合了一千多年后现代人对古人或是事件的综合评价,在这方面是赵曙父子和这个时代的古人所完全不能和他相提并论的,但这并不能代表他们不能理解这种观点,虽然它在现在这个时代下看起来有些离经叛道,但无论在那个朝代都会有一些实用为上的现实主义者。 英宗赵曙便是这些现实主义者当中的一员,与儿子赵顼现在还带有浪漫主义色彩不同的是,赵曙的经历让他与儿子是完全两种人了。尽管他刚刚亲政不过几个月而已,在执政方面并不比儿子高明多少,但他在继位、亲政成为这个帝国皇帝之前,所承受的心理压力要远远高于儿子,这是赵顼现在所不能感受到的,那来自慈寿宫里那个老太太的压力。由于不同的经历,使得英宗赵曙对王静辉的策论的评价要远远高于儿子赵顼,因为通过自己的经历和这几个月的执政经验来看,王静辉所写的东西要比那些朝堂之上只会满嘴仁义道德的大臣们所讲述的正统原则要高明的多,更加实用和更好的可操作性。 其实王静辉在给赵顼写策论的时候很想把马基雅维列的《君王论》给搬过来的,但一想西方那种强盗主义哲学在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东方古国里百分之百的肯定不会得到认同,所以他结合一些历史上的人物和时间为例子进行评论解说。实际内容上就是一部东方版本的《君王论》,把政治家之间的虚伪、妥协、选择等等技巧用比较温和的语言描述出来,这样能够让这个时代的人最大限度的接受这些策论中的观点。 英宗赵曙在书桌前慢慢翻看这些策论,内心中却对王静辉的才华感到极度的震惊:儿子赵顼描述的这个仅仅二十岁的青年对于这个国家的了解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些策论或是讲皇帝与臣子间的关系,或是一针见血的指出这个国家现在所面临的困境,或是讲商业、农业、军事……内容丰富的让赵曙感到十分惊奇,他亲政也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对于现在这个国家所面临的挑战是非常清楚的,不过此时他更加关注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的地位,他是过继给仁宗皇帝的,此时他称自己的父亲濮王为皇考,这显然不能让他感到满意,“也许这个年轻人可能有办法解决这件事……”英宗赵曙心中默默的想到。 赵曙说道:“这个人胸中倒是颇有才学,我想把他引入朝中,免得有人说朝廷‘漏才’,你看怎么样?” 对于父亲想让王静辉入朝为官的想法,赵顼是绝对赞成的,但他以想起王静辉那不想做官的理由,脑袋便摇了摇说道:“我也曾多次劝过他去考制科,但此人全无做官的心思,而且更有意思的是他不想来朝中做官是因为他不想下跪磕头。” 英宗赵曙听到儿子说出王静辉不想当官的理由时,便哈哈大笑的说道:“不想下跪磕头?这个理由倒是新奇,不过如果他真的有才华,不下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顼说道:“父皇打算让他担任什么样的职务呢?此人诗词、策论、医术等都颇为精通,而且今年的科举考试已经完毕了,要想招他入朝为官也要等到明年了。” 赵曙说道:“看他的策论虽然言词偏激,但所写的也十分有道理,如果只是让他当个太医的话也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怕他不会接受。这样吧,等他完成刊印书籍后,找个机会见见他,看看他是否真的有才能入朝再说!” 第二天,赵顼带着英宗的手诏到国史馆调了两个人押送这《太平御览》来到城郊王静辉的商务印书馆。王静辉被赵叶的办事效率吓了一跳:本来他以为最快也要两三个月才能把书给借出来,没想到赵叶的手段通天,只需要一天就把书给送到印刷作坊里面了。这让他对赵叶的父亲的官职产生了种种猜测,不过他就是想破头也回想不起来历史上这个时期有个姓赵的当朝宰辅,倒是想到赵叶父子可能是公候的可能,这使得他对赵叶的交往中更加小心了。 当王静辉把刊印书籍的任务交给印刷作坊中的曾掌柜亲自执行后,他便和赵叶来到书房中,问道:“赵兄果然好手段,这《太平御览》居然这么快就能从国史馆中借出来,想必赵兄家人当不会是平凡之家吧?” 到了这个时候,赵叶也不打算把自己的身份继续隐瞒下去了,他说道:“王兄误会了,不过这也确实是小弟有所隐瞒,在下是颍王赵顼,我的父亲便是当今皇上。我也不是故意对王兄隐瞒自己的身份,实在是因为想要结交王兄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望王兄勿要怪罪!” 王静辉听完他的自我介绍后,脑袋一蒙:天哪!这小子不就是历史上的宋神宗吗?他怎么现在不呆在皇宫中还到处乱跑?不过仔细想想他也就释然了:宋神宗的继任者当了皇帝后不还是挖了条地道从皇宫中跑到妓院里去找李师师吗?更何况他现在还不是皇帝,换身衣服就可以跑出来了。不过历史上的神宗赵顼好像不是个好色之徒,那他旁边带的肯定不是他的老婆,多半是他的妹妹蜀国公主或是魏国公主了。 赵顼看到王静辉半天站在那里不说话,还以为自己的身份吓坏了对方,说道:“王兄对我的身份大可不必在意,我辈相交不过是意气之交而已,想王兄本是洒脱之人,当不会有这么多的世俗之见吧!” 王静辉听了他的话后才感到自己刚才愣神儿了,淡然的说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你,要是没有你,这太宗皇帝御览过的书籍也没有这么容易就能借出来!” 赵顼客气的说道:“这也没有什么,我把这件事向父皇禀明后,父皇对此事十分重视,我大宋历来重视对于文治教化,这《太平御览》内容甚多不宜刊印,王兄既然能够有这么好的办法来印制此书,父皇说等此书刊印完毕后还要嘉奖你呢!如果印制的速度快的话,父皇还打算把其他几部书一同交给你来刊印发行!” 王静辉听后说道:“皇上的嘉奖到不必了,能够刊印此书已是让我流芳百世了,颍王殿下请放心,我一定会将此事办好!” 赵顼也注意到王静辉对他称呼的变化,对此他也感到有些失落,但这也是必然的,所以两个人在书房中有谈论了一会儿诗词后,就分手告辞了。 对于王静辉来说,这个大宋未来的神宗皇帝赵顼如果给他内心中没有留下一丝冲击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王静辉在送走还是颍王的赵顼后,便独自坐在书房中沉思:利用和赵顼交往的特殊经历来实现他步入仕途来施展自己的抱负,他也考虑了,但深知历史的他还是对于能否是神宗时代王安石那拨人的对手感到没有底气。 历史上英宗赵曙的短命曾让王静辉扼腕不已,这倒不是他对英宗皇帝有多大好感,而是因为英宗在政治上远比神宗要成熟的多,如果他能够多活几年等神宗赵顼再长大些,政治上更成熟些的,也许王安石发动的变法运动就不会对宋朝造成这么大的危害。 在王静辉的历史观念中认为:王安石发动熙宁变法来革除北宋的弊政这本身没有错误,出发点毫无疑问也是出于好心,但错误就在于王安石把北宋当成了画纸,随意按照自己的想法在上面泼墨作画,对反对派进行压制,听不得一丝一毫的负面声音。熙宁变法最大的危害在于两派政治力量由道义与治国理念之争,蜕变成私利、意气与权力之争,由确曾有过的君子之争,堕落为真正的小人之争。从此,在大宋帝国的政治舞台上,再就很少见到那种信念坚定高远、人格高尚纯粹、学术博大精深的伟大人物了。随着苏东坡与司马光的黯然离去,标志着一个时代的正式结束。从此,北宋正儿八经进入了一个政治伦理急剧沦丧,政治空气迅速恶化,是非善恶观念完全丧失的时代。整个帝国官场完全趋向厚颜无耻与卑贱猥琐,到处充斥着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他们兴高采烈地奔走于堂皇神圣的庙堂之上,探囊取物般地攫取着国家的权力与财富,直到将北宋帝国导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宋朝的衰落不是因为王安石发动的熙宁变法的政策有多么“扰民”,而是在于这场变法使北宋的国家统治高层整体上沦为一群政治流氓的天下,这为以后蔡京等祸国殃民的人物进入朝堂铺平了道路。 “折腾来折腾去,最终还是因为政治的彻底沦丧导致国家的衰落,这可不是玻璃杯、印刷机、火药所能解决的,难怪宋朝拥有最先进的武器和庞大的军队,在作战的时候还是处处挨宰,真是可怜这个时代的军人了,黑锅净让他们来背了!”王静辉心中默默的哀叹着。 夜晚又再次准时降临到这个世界最大最繁华的城市,看着街市上那点点灯火,王静辉在黑暗的书房中又再一次的陷入了矛盾之中:难道自己还要看着历史再一次上演原来的悲剧吗…… 正文 018章 印钞机 赵顼把《太平御览》交给王静辉的第二天,王静辉起了个大早,对于他来说面对宋朝衰落的宿命虽然使他感到无奈、痛苦,但通过昨天晚上的思考后,王静辉觉得自己在这个问题上过于有些纠缠不清了:无论明天会怎样,做好今天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王静辉很早就来到位于郊外的商务印书馆,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建筑群了,灰白相间的水泥建筑错落有致的坐落期间,这让王静辉不禁大开眼界:原来冰冷的水泥建筑到了宋朝人手中也变得多少有些艺术特色了。 由于《太平御览》毕竟是太宗皇帝亲自御览过的书籍,还是手抄本,如果在自己的地盘上发生了什么损毁丢失的事件,那自己这能拿着自己的脑袋去谢罪了。所以昨天书刚刚送到这里后,王静辉便特意为这套书找了个干净的房间来存放它,还给同行的那两个身挂银鱼袋的官员也找了个专门的住处好生款待。 既然书已经到手了就要正式进入印刷流程了,王静辉今天来到这里就是专门为了印制《太平御览》而来的,虽然现在是在宋朝,印刷中出现个别的错误倒不至于像清朝那样抄家灭族,但终归会使朝堂上那个皇帝老儿颜面上不太好看,那些穿的像乌鸦一样的御史台官员少不了要参他一本大不敬的罪名,所以在排版的过程中要慎重些。王静辉为此特意组织了作坊中极富经验的老师傅和那两个官员组成了豪华监制队伍,专门负责排版和校对。对于这样的书,王静辉还不至于敢把那些还没有受到承认的标点符号给加上去,虽然那会使书籍的阅读更加容易,但也会受到御史台的弹劾,所以王静辉对所有的人都严格要求整部书的印刷要绝对和手抄本一致。 至于书的销路也是王静辉要仔细安排的,今天他还把开封比较有名气的书商全都叫了过来,这些书商都是冲着商务印书馆廉价的图书而来的,前一段日子从这里进货使他们结结实实的大赚了一笔,所以一见商务印书馆的后台老板的帖子后,都抛下满身的俗事跑到这里来开会。不过他们一听说这次是为了卖《太平御览》而来都纷纷的打起了退堂鼓:这种书可不是《论语》、《春秋》这么好卖的,这一套可是上千卷,都要用箱子来装,这可怎么卖的出去啊? 王静辉看到满屋子的书商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对《太平御览》并不看好,但他可不这么看此书的销量,这本书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纪,估计所有的书商会为经销权而打破头的!这倒不是说后人比这些眼前的古人多么爱读书,而是凭借着这套书深厚的背景,那可真是过节送礼的绝佳礼物,这还不算上国家采购。王静辉也没有强求这些眼中满是孔方兄的书商来强行认购,他只是要求所有的书商在柜台上发布预卖广告,收取定金,这也是为了确定第一版印制的数量。 《太平御览》的售价被王静辉定在了三百贯一套的价位上,这样高的价位着实把所有的书商都给吓退了,只有两三个实力雄厚的书商抱着与商务印书馆打好关系的目的象征性的在这里订购了一百套,书商预定只需要二百四十贯就可以了,以后订购可就是三百贯了。王静辉看着台下这些奸商的嘴脸不仅嘴边流露出一丝微笑:开玩笑,凭借着太宗皇帝的号召力,不算上朝廷国家采购的一百套,在民间至少也能卖出去一千套!想想这部书的成本只有五十贯,这下他可赚大发了! 通过这些书商,第二天开封的读书人和官员们都知道商务印书馆承接了《太平御览》的印制了,与书商原来设想商务印书馆这次要大赔特赔的状况不一样,很快就有很多人跑来交付定金要求订购《太平御览》,仅头三天的订单就有五百份之多,这让那些奸商们后悔的捶胸顿足:就是以进价卖出一份至少可以白赚五十贯啊!可是王静辉已经事先声明书商提前订购就这一天,除了那当场拍板订购的两三家书商外,其他的书商都被挡在门外。 王静辉根据订单再次加大了第一版的印制数目:三千套!商务印书馆的曾掌柜被王静辉吓了一跳:“东家,这三千套是不是有点儿多了?还是卖卖在看吧!” 王静辉对他摆摆手说道:“曾掌柜,要我看这三千套还是有些少了!你想想开封有多少官员,整个大宋有多少官员,还有那些发家致富还想装饰一下自己门面的富商有多少?这些人都是我们的潜在客户,这套书就是他们在过年过节当中他们走亲访友、拜访上级的绝佳礼品,要不是咱们生产能力有限,我还想往上加呢!”王静辉的思绪又不知不觉的飘回到二十一世纪过年互赠礼品的时候,那满街的挂历,高档精品书,虽然价格昂贵,但人们还是对此趋之若鹜,他挣的就是这帮人的钱! 在王静辉组织的豪华监制队伍的帮助下,排版工作很快就完成了,有了水利铅活字印刷机这件攻坚利器,只要排版一旦完成,它的印刷速度在这个时代人的眼中其效率是骇人听闻的,不到一个月王静辉就将用黄色绸缎包裹好的第一套连同剩下的九十九套朝廷订购的《太平御览》交给了颍王赵顼。 虽然王静辉曾经给赵顼介绍过水力铅活字印刷机并且还去过印刷作坊,但赵顼原本以为他说能在一个月之内将《太平御览》的印制只是一句夸大之言,现在那一千刚刚装订好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太平御览》就放在眼前,这还是让他对这个用水力驱动的大家伙的工作效率感到大吃一惊。连亲身见过印刷机的赵顼都感到吃惊,那英宗皇帝赵曙的内心则是感到震惊了,自从听了儿子颍王赵顼对王静辉的评价后,通过各种渠道的了解后也对王静辉产生了兴趣,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太平御览》也不禁赞叹他是个奇人。英宗赵曙当下就赏赐王静辉二十匹绸缎,并且将《太平广记》、《文苑英华》两部大部头的书籍也交给商务印书馆刊印发行。 现在最高兴的就要数商务印书馆的曾掌柜了,第一批印刷好的三千套《太平御览》虽然还没有全部卖完,但其销售火爆极大的刺激了他的神经。现在整个开封的书商都要瞧曾掌柜的脸色,《太平御览》销售的火爆气氛让他们的下巴都砸在了地上:售价高达三百五十贯一套的《太平御览》被开封府的达官贵人所疯狂追捧,现在各个店内原本试探购进的少量书籍全被他们抢购一空。一开始就到各个书商那里预付定金的人最开心,他们只需要三百二十贯就可以卖到,但现在一些人竟然出价四百贯来求购《太平御览》,这能不让他们开心吗? 现在这些受到刺激的书商前来订购的脚步都要把曾掌柜的门槛给踏破了,除了东家嘱咐要留下二十套以外,剩下的存货全都被这些书商扫荡一空。曾掌柜高兴的嘴都合不拢,准备再次加紧印刷的时候,那个年轻的东家王静辉带了上次的那两个“银鱼袋”监工指着外面的两口楠木箱子告诉他:“那是《太平广记》和《文苑英华》两部书,朝廷打算派这两位大人来到商务印书馆负责它们的印刷,和上次印刷《太平御览》一样,原班人马来负责这两部书的校对,千万不能出错,知道了吗?” 曾掌柜对王静辉的话一时间还转不过弯儿来,“天啊!一部《太平御览》就给商务印书馆带来至少不下五十万贯的利润,我还想在加印两千册呢,那这两部书如果要印刷出来,那所获得的收益将是难以想象的!”曾掌柜活了四十岁,干印刷也至少有二十年了,但还没有见过像东家这样能够凭印书挣大钱的。以前在大宋印刷行业中的首富是江浙的钱、燕两家,照这个年轻的新东家这么干法,印刷机开上一个月便可以赚上钱家四分之一的家产,如果开上几个月…… 看到曾掌柜还在那里呈痴呆状的YY,王静辉忍不住拍拍曾掌柜的肩膀说道:“这两部书同样也是太宗皇帝御览过的,所以在印刷过程中千万不能出什么差子,否则不要说你我,恐怕还要连累两位大人一起到岭南去捕象!朝廷从咱们这里订购两部书各两百套,印刷作坊就照着两千册印吧!” 王静辉之所以当着两个朝廷派出来的“高级监工”的面这么说也是给他们打打预防针,这太宗皇帝曾经御览过的三部书的印制如果除了问题可大可小,虽然不至于砍头抄家,但发送到荒蛮的地方去种地充军的可能性也是非常高的。王静辉也知道一部《太平御览》以令人震惊的速度从排版到摆放到书商的柜台上售卖,并且如旋风般的卷走高达近七十万贯的财富,这样的战绩已经让眼前在印刷行业中摸爬滚打近二十年的曾掌柜有些飘飘然了,用发配充军的话来威胁他保持冷静的头脑是很重要的,而且对旁边的这两个“高级监工”也是一番敲打。王静辉不怕他们严格要求处处吹毛求疵,商务印书馆经过《太平御览》这一役后最不缺的就是钱,大不了多花钱提高印刷质量来避免今后的牢狱之灾,这样一笔简单的帐他王静辉心中算得也是极为划算的,况且现在就是傻子也知道在两部书上他又要数钱数到手发软了,恐怕把消息一发散出去,开封府书商们的订单就要把眼前这个两眼冒金光的家伙给活埋了。 本来这次奉命来商务印书馆的两个“银鱼袋”是准备到这里享福的,第一次来的时候还不敢马虎,但这次来的时候警惕性已经放的很低了,听了王静辉对曾掌柜的话后,他们也有点不自然的摸摸自己的“银鱼袋”了。至于曾掌柜除了被泼盆凉水把已经膨胀到极点的自信心给浇了回去之外,他对王静辉说要减少第一版印刷的数量感到十分不解,所以忙问道:“东家,《太平御览》第一版印出来的三千套除了你留下来的二十套已经全部卖出外,我还想和你商量再加印一千套呢,怎么这两部书第一版要减少呢?” 王静辉对曾掌柜说道:“开封府的买家已经被《太平御览》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加印《太平御览》或者提高《太平广记》和《文苑英华》的第一版数量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除非咱们能够往南边卖,否则就砸在自己手里了!商务印书馆现在刚刚建成才两个月,和各地的书商还都不熟悉,所以现在把书往南边贩运还有些困难,等把皇帝陛下交给咱们印制的书籍都印完了,那咱们商务印书馆的名头也就出去了,到时候南边那些书商都会自己跑到咱们这里等咱们随便出价,那个时候才是往南边卖书的最好时机,现在嘛我们还要忍忍!” 其实王静辉当初打算印制这种大部头书籍的时候,早就把购买对象定位在那些大宋官员和富商身上,三百贯一套的书籍可不是每个读书人都能买的起的,也只有那些富得流油的大宋官员才能舍得话这么多钱去买这样的书来孝敬自己的上司,这种“软贿赂”对于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王静辉来说简直就是司空见怪,王静辉的“精品书”策略对于二十一世纪能把月饼卖到几十万的价格来说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那些富商也是王静辉所要关注的重点客户,俗话说得好:仓禀足然后才知礼仪。这些暴发户手中有的是钱,卖些能壮门面的书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太理所当然了,送上门来的肥猪要是不去宰,那王静辉连自己都要对不起的,所以大手一挥,三百贯的“高价精品书”就这样横空出世了。 曾掌柜听了他的话后心下就在想:“恐怕江浙的钱、燕两家如果知道开封的商务印书馆后,就要坐不住了,等着改行吧!” 王静辉和曾掌柜还有朝廷派来的那两个“银鱼袋”高级监工一起在房中商量了一下《太平广记》、《文苑英华》这两部书的印制准备工作后,他就起身告辞了。快入冬了,这段时间王静辉变得格外繁忙起来,由于季节因素,各种中药材都有不同程度的上涨,以前收购的药材已经很多了,但他为了满足制药作坊的生产能力和预防明年的雨涝灾害还是不断的购入各种中药材。 眼看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王静辉还要购买供医馆、制药作坊、商务印书馆、仓库等地过冬所需要的燃料,账房先生也跑到他这里来请示过冬的燃料是购买木炭还是泥炭(煤)来取暖,木炭烟小但价格高昂,富贵人家才购买木炭过冬;泥炭虽然便宜但燃烧时所产生的烟雾比较大,一般贫苦人家才会使用。账房先生也给出了参考意见:医馆使用木炭,其他地方统一使用泥炭。 王静辉在原来那个时代所知道的宋朝使用煤的情况是整个儿汴都开封都是使用煤做燃料的,而且宋朝此时开采煤矿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可以大量供给像汴都这样百万人口城市的燃料所需,如果还是使用木材为燃料,很难想象开封周围还能剩下多少绿色。 王静辉略微沉吟了一会儿告诉正在等待他命令的刘账房要全部采购泥炭,而且还要多多的采购,如果城内地方不够就把多余的泥炭存放在城外郊区的商务印书馆和仓库那里。刘账房对于王静辉的命令感到很纳闷:这么有钱的人了,怎么还在乎这点儿燃薪钱? 以现在王静辉的财力来说,开封首富还差得很远,但每个月从玻璃上的获利就超过十万贯,近期刊印热卖《太平御览》又使他在一个月的时间里面如龙卷风一样狂赚七十万贯,估计朝廷指定在这里印刷的那两部书还会给王静辉带来近八十万贯的收入,这已使他提前进入身家百万贯的富豪行列了。王静辉心中暗自盘算了一番后得出一个结论:如果按照米价来计算的话,他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千万富翁了,就算他全部买木炭过冬所花的钱也不会使他有财政紧张的感觉,因为他越看那水力铅活字印刷机越是像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化印钞机。 正文 019章 蜂窝煤 王静辉之所以不采用购入木炭来取暖是因为他在这上面又发现了一条财路:这个时代人们烧煤还是一整块一整块的使用,就像用木材差不多。在王静辉的眼中,家庭取暖做饭这样使用煤炭显然是极端浪费的,而且燃烧效果也非常差劲,所以他心中就想到制作蜂窝煤和配套使用的煤炉。 制作蜂窝煤和其配套使用的煤炉工艺简单,这难不倒军人出身的王静辉原来在部队的时候他就和战友在入冬前自己采购原煤制作蜂窝煤或者煤球,用废弃的柴油桶来制作简易的煤炉。现在的难点只是用这个时代的材料来制作实用美观些的煤炉而已,凭借他的财力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他把制作蜂窝煤和煤炉的事情和正在发呆的刘账房说了一下,但刘账房还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没办法,王静辉就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让他收购一个铁匠铺。 刘账房这次可听懂了:要尽快买下一家铁匠铺!“老天,这个年轻的东家又想干什么?前两个月让自己收购一家印刷作坊,自己还以为他要该行做印书匠呢,没想到刚安稳几天有要该行做铁匠了?”刘账房心中默默的想到。不过自从跟了这个新东家后,自己干了一辈子的账房,和银子打了一辈子的交道的他还没有见过哪个人能够像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样这么有本事,几个月便有了百万家财。“百万贯家财?”刘账房脑子里面浮现出一座用银子盖出来的房子,想想这个数字就让人眼晕,“这次可能是东家脑子里又冒出来的新发财点子吧!”刘账房心中暗暗的想到。 对于王静辉下达的这么明确的指示,刘账房如果还不能有效执行的话,那他可就真的要卷铺盖回家养老了。有了第一次收购印刷作坊的经验后,刘账房意识到自己这个年轻的东家可能生来就有一副点石成金的手,所以这次收购铁匠铺他当然不会给王静辉省钱,不到一天功夫便回来给王静辉汇报成果了:“东家,铁匠铺已经买来了,就在城西离这里不远,店面挺大的,以前的打铁师傅我也用重金留了下来!” 王静辉听后就让刘账房把铁匠铺的老板也就是一号打铁师傅给叫到书房里面,王静辉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壮汉问道:“这位师傅可就是原来赵记铁匠铺的赵师傅?” 壮汉朝王静辉一拱手说道:“鄙人就是赵无觉,以前是铁匠铺的老板,不过现在就听王公子的差使了!”铁匠赵无觉对王静辉倒不是很反感,因为王静辉给他的铁匠铺出了个大价钱,这是他不可能拒绝的价钱,并且还承诺他在铁匠铺中原有的地位,只不过是由原来的老板兼师傅变成了专制打铁师傅而已。 王静辉看着眼前这个显得老实巴交的打铁师傅,把他叫到书桌旁拿起书桌上那副王静辉刚刚画好的煤炉示意图,问他:“赵师傅,您看这幅图上的东西你能够打造吗?” 赵师傅拿过图纸在王静辉的解释下看了半天说道:“这个东西很好打造,不过它是干什么用的呢?倒是有点像炉子。” 王静辉说道:“赵师傅果然好眼力,这就是炉子,它可以用来取暖、烧水、做饭。赵师傅,现在快要入冬了,我想要你按照这张图纸尽快给我制作出一个样品来,你还要给我算出制作这么一个炉子需要多少时间,造价几何。” 赵师傅说道:“这个炉子如果按照图纸上的尺寸来打造的话一天就可以造好五六个,这东西也不算难造,一般的学徒就可以,只不过其中内部的几个构件需要有经验的师傅来打造就可以了。这一个炉子的本钱可能要四五贯钱,卖的时候也就在加上一贯半贯的。” 王静辉听后说道:“那好,赵师傅你先按照此图照样先给我打造上十个,以后这个铁匠铺还是由你来打理就是了,我这里就给你派一个管账的账房先生去协助你。如果你打造的这些炉子不错的话,你在再多招收些工匠,近期你们主要的工作就是制作这些煤炉,以后我还会多设计几种东西交给你来制作。” 送走赵师傅后,王静辉找到了刘账房说道:“你从今天起就开始给我大量收购泥炭,收购泥炭的时候要注意收购那些泥炭粉渣是最好的了,如果没有就收购比较小的泥炭块,把这些泥炭都存放在城郊外我的宅院中,另外再给我招收三十个雇工我有用处。” 刘账房听后感到莫名其妙问道:“东家,这买过冬用的泥炭都是选择越大块的越好,那泥炭的渣块虽然不值钱,但它无法用来取暖生火啊!” 王静辉看着一脸茫然的刘账房笑着说道:“刘先生不要着急嘛,明天你除了先给我买回一些泥炭渣外,还要买点熟石灰我有用处,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王静辉在已经改名为“神火”煤火行的铁匠铺中等到了刘账房买来的一车碎煤渣后,指点店内的伙计们将碎煤渣和熟石灰按照一比九的比例和好后用准备好的范模制成蜂窝煤。赵师傅把按王静辉图纸赶制好的煤炉搬到院子里,等蜂窝煤干燥后填进炉子点燃,又在炉子上面坐了壶水。蜂窝煤可要比煤块好燃烧而且其燃烧也充分多了,不一会儿,水就被烧开了。 王静辉对旁边的刘账房说道:“用碎煤渣制作蜂窝煤的价钱可比买煤块便宜多了,再用这种炉子配上蜂窝煤就可以解决咱们冬天取暖做饭的难题,以后这家‘神火’煤火行就专门来制作这种炉子和出售蜂窝煤。刘账房这样也可以在冬天里面顺便赚上一笔,如何?” 刘账房在旁边看得可是清清楚楚,心里想到:不愧是王财神啊!这碎煤渣才值几个钱,虽然这东西不如那个什么活字印刷机能赚钱,但要是卖上一冬天,十个铁匠铺的本钱都赚回来了! 王静辉对赵铁匠和刘账房说道:“这蜂窝煤燃烧时候产生的烟虽小但也会让人很难受,在安装的时候在墙上开个小洞,用砖石和水泥将洞口和炉子的出烟口连接起来,这样就可以把蜂窝煤燃烧时所产生的烟尘排到屋外面去。另外赵师傅在制作炉子的时候,炉子的外观可以多做几个花样,富人和平民都有不同的需要,我们要让所有的人都能买到自己称心如意的炉子,但有一条你要记住:这盛放蜂窝煤的空间一定要按照我的标准去做,要不然买了炉子没法用蜂窝煤就白忙活了!刘账房,你把那三十个新雇佣的伙计安排在城郊我盖的空房子里,让他们在那里去制作蜂窝煤然后拉到城里来贩卖。” 刘账房今天又再一次的见识到王静辉赚钱的本事,昨天他还惦记着少买点煤渣让这个东家点点后知难而退,今天就恨不得把煤矿所有的煤渣都买下来——这可都是钱啊!十斤的煤块可以买上三四十斤的碎煤渣,掺点熟石灰一和和煤块一样好烧,这要是不发财那就没天理了! 其实王静辉制作蜂窝煤和煤炉倒是没有想大赚一笔的想法,只不过是发现这个时代人们烧煤的方法还太过于浪费,所以才想到制作蜂窝煤来节约燃煤的。这蜂窝煤制作简单,可以用熟石灰或者粘土掺入煤渣中只要保证具有粘合力让蜂窝煤成型即可,煤渣可比煤块便宜多了,普通百姓人家买来便宜的煤渣后在院子里面就可以就地制作蜂窝煤,这也多少可以使那些家境贫寒的人家在这个冬天好过些。可惜现在的金属冶炼水平太落后,还没有办法生产白铁皮,所以这屋内的烟管只能用砖石水泥来代替了。 招收伙计的事情刘账房很快就办好了,王静辉在城西贫民区现在有很高的号召力,不说他平时给周围居民看病卖药几乎都是能减则减,能免则免,还专门开了粥棚给那些沿街乞讨的人施舍,收留那些流浪的孤儿,这样的好人上哪里去找,况且给王静辉干活轻松不说,工钱也给得高,这一点实在是让刘账房感到极为不爽。不过刘账房这次招工的时候借鉴了制药作坊一开张人手不足的教训,主动建议王静辉再多招收些人手,王静辉大手一挥:你看着办吧! 对于自己的产业管理,王静辉一向喜欢做甩手掌柜,把管理权都给账房或是原来收购过来的作坊主来管理,这也是他来到这个时空后看到这个时代民风淳朴才下的决定,毕竟以后自己要干的事情还有很多,事事都插手非要累死自己不可。 刘账房招收了四十个雇工在郊外选好的院落里面集中制作蜂窝煤,还招收了十个人在城中专门负责送货上门。赵铁匠也按照王静辉的吩咐又多招收了几个雇工,由经验丰富的铁匠来打造煤炉内部的复杂构件,其他的部分交给徒弟们来负责打造安装,制作煤炉的方式也改成了流水线式的作业方法,这大大提高了煤炉的质量和出产的数量。 随着天气慢慢转冷,蜂窝煤和煤炉的销量也开始火爆起来,蜂窝煤的制作简单易行,买不起炉子的人家就自己动手用铁桶来制作一个简单的取暖炉,自制蜂窝煤或是从“神火”煤火行来购买,反正价钱也是差不了多少。中户人家就直接从我们这里订购煤炉,顺便也从这里把一冬天使用的蜂窝煤也在这里一起订购了。大户人家是非常挑剔的,况且他们有钱可以购买木炭来作为取暖燃料,不过在王静辉的提示下,赵铁匠和他的徒弟们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设计了多种外观大方的煤炉供这种人家选购,利润的大头都是出在这里。 “神火”煤火行的收益在别人的眼中虽然很眼红,但刘账房已经经过活字印刷机利润的洗礼后,对这点儿收益早就有免疫力了。此时刘账房正在向王静辉汇报煤火行的收益:现在一个月的收益大约是八千贯左右,估计随着天气的继续变冷,这项收益还会持续增加到两万贯的水平。刘账房反正也看出来了,这个年轻的东家对蜂窝煤和炉子所带来的这项收益并不看中,多半又是同情心发作。如果要是按照刘账房自己给雇工定酬劳的话,断断不会有这么少的收益:一个雇工每个月的工钱是五贯钱,这足够让一个五口之家买米的费用了,光是工钱一项就要支出一千贯,这实在是让刘账房有点被宰的感觉。 王静辉听完刘账房对煤火行的盈利汇报后也没有说什么,现在金钱对于他来说就像二十一世纪那些巨富们说的一样:如果你有一亿美元的话,那金钱在你的眼中不过是数字罢了。王静辉不知道这个时代他的家产如果按照二十一世纪的购买力折算会能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水平,但他知道现有的这些钱已经让他三生三世都花不完,现在他也可以骄傲的对别人说:金钱在我眼中不过是个数字而已! 看到王静辉没有什么反应,刘账房又继续向他汇报:商务印书馆这个月已经完成了《太平广记》和《文苑英华》的印制,四千套书籍已经全部按照你的吩咐包装好了,昨天曾掌柜和我把开封的书商都召集过去订购,不料这些书商把这四千套书全部购买一空,曾掌柜让我向你询问是否要再次刊印发行第二版。商务印书馆奉大宋皇帝印刷《太平御览》所获得的利润已经全部统计出来了,整整六十八万三千贯! 王静辉听后心中感到一阵好笑:感情后世的“礼品书”在这个时代卖得这么火啊!他对刘账房说道:“你告诉曾掌柜那边:加印也可以,不过要先接收书商们的订单再决定第二版印刷的数量,现在估计第二版书籍的印刷数量不会有太多了。另外在把这两套刚印完的书籍给我送一套过来,让曾掌柜像上次一样用黄绫包裹好放在楠木书箱中,这是送给皇上过目的,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在我没有把书交给皇上之前,印好的书一律封存,等我把书交给皇上后再让那些书商发行,明白了吗?” 刘账房本来还很兴奋的内心被王静辉浇了桶凉水:天啊,自己怎么把皇帝给忘了!如果没有事先把书先呈送皇帝过目就发行的话,那岂不是给东家带来灭顶之灾?想到这里,刘账房出了一后背的冷汗,说道:“多亏东家提醒,否则我和老曾非要犯下滔天大祸不可!东家放心,送给皇家那些书我们一定会包装好,让你满意!不过那两个官家派来的官员该怎么打理呢?” 王静辉看到刘账房那诚惶诚恐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说道:“那两个官家派来的大人虽然不是执掌一地的父母官,但他们也是在馆阁内行走的官员,你们万万不可怠慢了他们,每个人就送他们一套玻璃茶具做为打点吧,你去找李管事商量一下,他会知道该怎么做!刘先生,你告诉曾掌柜:今后商务印书馆的事情我虽然不插手他的管理,但要让他注意一点就是所刊印的书籍一定要精条细选,书的内容不要涉及朝政,多印刷些《论语》那样没有争议的书籍,价格上要便宜,不要光想着赚钱!咱们给皇家印刷的书籍所获得的利润丰厚,没有必要为了那些蝇头小利砸了自己的饭碗,明白了吗?” 刘账房听后连连点点头,心想:这个东家年纪不大,做事却是老成的很,怪不得能够这么短的时间内发家致富,换了别人就是发家也难保不会被发配充军!心下对王静辉格外的敬重起来。说道:“东家放心,你的话我会带给曾掌柜,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王静辉听后说道:“刘先生,你做事我比较放心,咱们赚得钱也不少了,如果钱不够用的话,我这里还有好多东西没拿出来呢!就算有朝一日我王静辉这些家产都散尽,给我百两纹银,我照样能够再创出份家产出来!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你吩咐下去:这年尾的两个月的工钱都加倍发放,让大家伙儿都过个舒心年!另外你去见李管事的时候让他从我的红利中拿出两千贯来发给玻璃作坊的那些伙计。还有我收养的那几十个孤儿也给他们每人都做两套新衣服,伙食每天必须给他们加肉,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要亏待了人家,明白了吗?” 刘账房听后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心里想到:“这个东家衣食住行都不讲究,可每月所有的支出都要好几万贯用在各种事情上,如果不是他能花钱更能赚钱的话,恐怕就是金山也会被他花光。不过那些花钱的地方细细想想也都是变相的救济贫苦人家,这也算是广结善缘了吧!刘账房该向王静辉汇报的都已经汇报过了,也得到了具体的处理结果,所以也就不多待,立刻告辞了王静辉出去了。 正文 020章 言论之防 就在刘账房按照王静辉的意思从李管事那里取来两套在市面上还算是比较精美的玻璃茶具送给那两个朝廷派到商务印书馆当高级监工的“银鱼袋”后的第二天,颍王赵顼就找上门来了。 自从王静辉知道赵顼的真实身份后,出于远离政治的信条,他就开始逐渐疏远与这个未来宋朝的皇帝的距离。其实他本身也很忙,除了商务印书馆承接皇家御览书籍的刊印发行和刚刚起步的“神火”煤火行外,单单是在平民医馆中为病人看病开药就把自己忙得不可开交,那还有时间和颍王赵顼没事瞎扯,所以赵顼上门来找他几乎都吃了闭门羹。不过与王静辉读过历史书中描写的那个急于求成的神宗赵顼不同的是,赵顼对他的疏远并没有什么介意,这也许是他看到王静辉整天忙得后脚跟直踢后脑勺有关系吧。 对于颍王赵顼的来访,王静辉心中是有数的,因为他让刘账房和曾掌柜去“贿赂”讨好那两个银鱼袋官员的时候,就很清楚赵顼肯定会借这次拿书的机会与他见上一面,毕竟自己两个月都没有给他写过一篇策论了,只是随手写了几首诗词给他,对于这个出了名的功利主义皇帝来说,王静辉这样做很难让他满意,所以王静辉就是用脚趾头去思考也知道赵顼此次到他这里来的目的,是来管他要策论来的。如果放在这个时代的读书人眼里,给当今的颍王殿下未来的皇帝写策论是件彰显自己才学的绝世好机会,但在王静辉的眼中可不这么看,他并不想象他看过的几本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主角一样打算建立不世功业,他理解这个时代的历史,虽然他也在一方面上正在悄悄地影响着这个时代的人,但他更害怕卷入不久就要到来的新党和旧党之间的斗争。 现在还是颍王的赵顼也不是傻子,王静辉对他的疏远也很是让他感到遗憾、懊恼。赵顼认为他以前对当官所做的推辞都是儿戏之言,但他现在越来越感到这个比他稍微大一点的年轻人在内心中是真的不想做官。王静辉不想做官对于赵顼乃至当今皇上赵曙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现在王静辉的诗词已经传得到处都是,所有的人都以唱王词为风尚,只不过王静辉这家伙平时不是忙得找不到北,就是躲在医馆中给人看病,他的诗词都是由赵顼兄妹从宫中传出去的,所以没有人认识他而已。 王静辉现在最出名的便是医术,所刊印发行的几本医术很是受到杏林中人的推崇,前几日大臣韩琦上奏皇帝:“医书如灵枢、太素、甲乙经、广济、千金、外台……请择知医儒臣与太医参定颁行”。英宗赵曙乃诏:“即编修院置校正医书局,命直集贤院、文院检讨掌禹锡等四人并为校正医书官”。照这样发展下去,王静辉凭借着其医学才能尤其是在外科手术上无人能敌的水平,他肯定会进校正医书局。“不过这也正随了他的心愿吧!”赵顼心中暗暗的想到。 现在让赵顼最苦恼的就是王静辉自从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后,已经两个月没有给他写策论了,这让赵顼感到实在是很无奈。王静辉最让赵顼感兴趣的便是他那立意怪论的策论了,在他看来王静辉的医术和经商手段固然很厉害,但从小便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他对这些并不看中,相反那些虽然看起来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但事后细想起来又是回味无穷的策论倒是更吸引他一些,可惜看王静辉这架势,自己是休想让他再动笔了,这也是赵顼从内心中肯定王静辉是百分百的没有做官打算,不过这样才会让赵顼感到十分痛苦。宋朝的皇帝做的都比较窝囊,下旨求贤被拒绝的事情屡屡发生,搞得皇帝很没有面子,但又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下旨招贤:人才不来说明你这皇帝做的很有问题啊! 赵顼心中暗暗的想到:“以后随着王静辉的名气越来越大,朝中那些官员应该很快就给父皇上奏招揽他的奏章了吧?可这家伙摆明了就是油盐不进,到时候肯定又是个大麻烦!”想到这里,赵顼有点后悔把王静辉的诗词流传出去了,这样至少可以让那些大臣们少点借口。 就这样王静辉和赵顼在书房中说话前都各有各地心思,两人见面后都不知道如何说起,一时间书房中的气氛突然让两个人都感到有些尴尬起来,不过幸好此时王静辉收养的孤儿给他们送茶来了,这才让他们之间打破了僵局。 王静辉站起来从孩子手中接过茶具,给赵顼倒了杯茶说道:“颍王殿下来的正好,我这里有刚到的龙凤团茶,你来尝尝滋味如何?” 王静辉来到这个时代以后还以为最熟悉的东西莫过于茶叶了,他在跟随爷爷学习医术的同时也继承了爷爷爱喝茶的嗜好,不过当他第一次看到北宋所产的茶叶的时候,心底都快凉透了:现在的茶叶不是他所熟知的茶叶,而是茶饼,喝的时候就成为粉状,这让他很是郁闷了一把。招待赵顼所用的龙凤团茶是北宋现在最好的茶叶,这种茶叶每年都要进贡到皇宫去的,外界价格极为高昂,但这些都是刘账房和自己的管家王顺来张罗买的,平时很少拿出来。王顺从王静辉那里知道今天东家会见的这个人就是当今颍王赵顼,很可能是未来的皇帝,所以他也不敢怠慢,把这龙凤团茶奉献了出来。 赵顼慢慢的喝了一口茶说道:“王兄这里果然有好茶叶,这龙凤团茶在宫中也不是随意那个人都能喝到的!” 他的话王静辉倒是很清楚,别看这龙凤团茶味道不怎么样,但它的制作工艺复杂,再加上从江南贩运过来后,价格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起的。据说朱元璋就是因为龙凤团茶过于昂贵,所以才取消了龙凤团茶贡品的资格的,这种茶连皇上喝起来都感到肉痛,可想而知价格有多么贵了。 王静辉说道:“既然殿下喜欢可以随时到我这里来喝茶嘛!”不过他的话刚说出口就马上后悔了,立刻有分散注意力说道:“殿下,现在商务印书馆承接的《太平广记》和《文苑英华》两部书已经全部印刷完毕,质量做工上乘可以请皇帝陛下阅览了!” 赵顼已经经历过一次《太平御览》的洗礼后,对这样的印刷速度已经不是感到那么吃惊了,说道:“王兄倒是能干的很,这两套书这么快就印制好了?” 王静辉说道:“像这样的书籍印刷是每个印刷作坊都十分头痛的事情,即便是我这里采用了铅活字来取代过往使用的雕版也是一样有些麻烦的,不过这一次商务印书馆的一个老师傅发明了一种非常有效的手摇铸字机,大大加快了印刷的速度,才得以使两部图书在一个月内全部印刷完毕,从速度上说倒是比第一次印制《太平御览》的时候要快多了。” 赵顼笑着说道:“好像王兄这里总是有些稀奇的东西,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你的商务印书馆的活字印刷机关,除非皇家肯花下天价的费用来雕版印制这三部书外,我想天下还没有那家作坊敢承下这几部书的刊印!我大宋历来都是大力提倡这种文治的,王兄所为必被皇上嘉奖!”对于王静辉不想当官,赵顼并不是很死心,所以言语当中还是在小心的试探他。 王静辉笑着说道:“颍王殿下过誉了!夏商周时代人们把字想办法铸在青铜器上,以记录所发生的历史;到了秦汉便把字写在竹简之上才有了书籍,但用竹简写成的书后来人们又把书写到丝帛上,这样就很轻便了;不过这丝帛不是每个人都能用得起的,后来能工巧匠们发明了纸张,但那时候的纸张很粗糙,除了迫于无奈人们是不愿意把书写在纸张上的,直到蔡伦改进了纸张的制作才使得人们接受了它,一直沿用到现在。同样这书籍一开始也都是人用手抄写,后来才有了雕版刊印书籍,现在我发明了铅活字印刷,这就使得书籍慢慢变得廉价。” 王静辉在一边慢慢的说,赵顼在一边细细的听,不过王静辉似乎是在前言不搭后语,这让赵顼感到很是疑惑:他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王静辉心中到没有赵顼想得那么复杂,他只是想慢慢的向赵顼灌输发明创造对于社会和国家的重要性。 宋朝虽然在新事物的发明上在中国历史上可以称得上是最为辉煌的时代,但它也免不了对工匠的歧视。在那些士大夫眼中,工匠的地位只是贱民,这些满脑子都是治国平天下,只知去抱孔老夫子臭脚丫子的士大夫也不用脑子好好想想如果没有这些工匠,他们还在睡茅草屋呢!既然他机缘巧合的认识这个未来的大宋皇帝赵顼,当然会找机会向他灌输这些古代“发明家”的重要性。 王静辉继续说道:“其实天下也只有商务印书馆才能接下刊印发行这种巨著书籍,放在任何一家恐怕都是要赔本的,甚至书还没印出来就要破产了!殿下有所不知,商务印书馆仅仅在《太平御览》这一部书上便有四十万贯的盈余!我不是先前与殿下约定要兴办义学吗?这些钱就是准备用来供那些家境贫寒的子弟来读书的,你看如何?” 至于工匠们的发明创造有什么重要地位,赵顼没有从王静辉的话中琢磨出来,倒是商务印书馆刊印一部《太平御览》便赚了四十万贯,这才是他所关心的,不过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盈利数值还是王静辉在真实数值上给打了半折,但这也足够让他吃惊的了。 《太平御览》是太宗皇帝每天指定御览的书籍,但很可惜的是这部书太过庞大,以至于连皇家都舍不得掏钱雕版刊印发行,民间的印刷作坊即便是想通过刊印这样的书籍来拍皇帝的马匹,也不得不考虑会不会因此而落得个沿街乞讨的结局。赵顼做梦都想不到王静辉居然能在这明摆着是大亏特亏的亏本儿的买卖上居然还能大赚特赚一笔。四十万贯,就是生在帝王家平时没有什么金钱概念的他也不禁倒吸口气。其实赵顼半年前在徐氏珠宝行举办的拍卖会上对上了萧远封这样的辽国契丹富商后才对金钱有点概念的,但这一次王静辉给他的刺激更大:一个月便可以在一套书上赚上四十万贯,做生意做到这个份上,在大宋恐怕是无人能敌的了,这个年轻人可真不是一般的能赚钱啊…… 王静辉看到赵顼半天没有吭声,疑惑的问道:“难道殿下对于兴办义学反悔不成?” 赵顼这时才反应过来急忙说道:“王兄误会了!这兴办义学是件天大的好事,我怎么会拒绝呢?刚才不过是因为……哦!既然王兄有益兴办义学,先前我曾答应你帮助你请些大儒到义学中讲课,这尽管包在我身上了!不过王兄你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王静辉呵呵的笑道:“我这里都还算是比较顺利,我在城郊买了块儿地,在入冬前已经开始建房了,明年赶在夏秋之际让学子们入学是不成问题的!我不单单在城郊建立义学,还在城内也准备了一块儿宅子,打算四处搜罗书籍收藏在内,供学子们来借阅,以后这样的场所就叫‘图书馆’吧,凡馆中藏书都可以供人借阅。” 赵顼心中想到:“这个王静辉不喜欢做官,但对于弘扬文治的事情倒是挺热衷的,不过此人唯一的缺憾便是老和那些工匠们混在一起,再就是他还是个商人……”虽然宋朝不是特别贬低商人的地位,但宋朝的士大夫们怎么看商人都不顺眼,而商人阶层也是在发家之后千方百计的投入巨资让自己的子孙接受教育以摆脱商人的行列,要不就是想其他方法来粉饰自己的出身,比如说买套《太平御览》放在家种壮门面,要不说几百贯钱的高价书都被开封人争抢一空,这中间商人可是出了很大的力的。 赵顼感到这样和王静辉兜圈子没有任何意义,他说道:“不知王兄在这两个月里有什么文章可以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王静辉感到这次赵顼来找他似乎有点要摊牌的味道,本来想在这里和他都兜圈子糊弄过去也就算了,不想这个赵顼还是有点急脾气,毫不客气的直入主体了,王静辉说道:“这两个月我整天忙得很,也没有写什么文章,诗词倒是有这么两首,但自己还是有点不太满意所以也就敝帚自珍了。” 赵顼说道:“王兄,自从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后,你似乎变了,有些疏远我了。这可能是因为我是当今皇上的儿子的缘故吧?” 王静辉心中直嘀咕:你知道还问我?心中腹诽以下还是可以的,但口上可不敢这么说。王静辉说道:“殿下,先前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可以和你一起毫无顾忌的讨论一些问题,但这毕竟只是书生之间的狂言而已。你是当今的颍王殿下,今后很可能是未来的皇帝,书生之间的言论或可以发发牢骚,但对于治理国家来说并不是件好事。如果你只是个普通的读书人或是某个官员的公子,这无伤大雅,但你是未来这个国家的皇帝,这些言论会影响到你的治国观念,所以我王静辉即便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愿意你受到这样的影响,所以才不愿意再写策论,还请殿下见谅!” 王静辉之所以不愿意再继续给赵顼写策论,一方面是因为格守远离政治的原则;另外一方面也正是如他所说:他不希望现在还比较年轻的赵顼在言论思想上受到他太多的影响,尽管有些东西在二十一世纪来说已经被历史证明过是正确的东西,但在这个时代,一个皇帝如果过于标新立异,那下面的守旧势力一定会反弹的很厉害,这样反而会把事情弄遭,尤其是宋朝,官员如果看不下眼去的时候,多半一张请求退隐的奏章就会让皇帝很难办,王安石就多次以罢工相威胁,居然屡试不爽。 当然这也并不代表王静辉选择放任自流,如果不是出于对朝堂之上那些政治斗争感到敬畏的话,他还是非常愿意尽自己最大努力来改变历史的,毕竟身为一个中国人不愿意看到中国走上慢慢衰落的道路,现在离公元1127年那场金灭北宋的惨剧还有还有六十年,如果王静辉插手历史进程也有很大的可能性来改变历史固有的结局。 正文 021章 出书 当赵顼听过王静辉的辩解后,果然脸色好转了不少说道:“王兄这么想可就有些过虑了,虽然你写的策论在立意上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不可否认非常的使用,皇上看过后也对你的策论称赞无比!” 王静辉听到赵顼这么说后,思维当机了,真是失策啊!这种策论还传到皇上的手中去了,那还得了?朝堂之上的那些榆木脑袋还不把我骂得狗血喷头?这不是把自己放在宋朝读书人的对立面上去嘛! 王静辉回过神来后连忙说道:“殿下,我的策论你还是烧掉吧,这些东西不符合孔孟之道,流传出去后会给我找大麻烦的!” 赵顼看到王静辉那紧张的样子说道:“王兄放心吧!父皇也是这么说的,这些文章是不会流传到外面去的!不过父皇希望你能去参加科举考试,将来好为国家效力!王兄的策论到现在为止也就我和父皇看过,希望王兄还能写下去啊!” 王静辉说道:“殿下,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我对当官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你也就不要再难为我了!更何况我是没有功名在身的,自己又是个孤儿,从小由师傅抚养长大,今年年初才在平氏镇落籍,自己的身世都说不清楚,我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在朝为官的!至于策论的事情我是不会给你写了,但我是商务印书馆的老板,我打算把自己的文章刊印发行出来,如果殿下对我的文章还感兴趣的话,你可以花钱来买嘛!” 赵顼看王静辉在入朝为官这件事情上还是那么固执,索性就放在一边不去想它,倒是在写文章上,王静辉居然想把自己的文章刊印发行,这倒是他所想不到的,毕竟王静辉写的那些东西还是有些见不得光的,不过他转念一想王静辉不会笨到去做那自毁长城的事情,他肯定会刊印一些人们能够接受的东西。想到这里,赵顼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王静辉到底会出版什么样的书,连忙问道:“王兄肯定写出什么大作了,我是否可以先睹为快?” 王静辉神秘的笑了笑说道:“殿下倒是不用这么着急,过不了几天你就能看到了!不过先期我会把自己做的诗词刊印出来,至于其他书要放到稍微靠后些的时候,毕竟现在我还没有写出来呢!” 赵顼这次来找王静辉本来就抱着失望而归的念头来的,事先就做好了从他这里掏不出什么东西的准备,不过王静辉似乎不打算在地下“打游击”了,而是改成大模大样的出书了,这实在是让他喜出望外。书房中的气氛也随之变得轻松起来,两个人也开始有说有笑起来,随后赵顼在王静辉即将感到不耐烦的时候起身告辞了,王静辉非常高兴的把他送出了大门。 王静辉把赵顼送走后就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房中静静的思考,自从他来到这个时空在汴都开封的生活稳定下来后,他就特别喜欢一个人在书房中思考、发呆,搞得低下的人和刘账房他们都在以为这个年轻的东家在书房中有要考虑如何做生意发财或是如何在穷人身上花掉一笔巨额资金了。 在这个时空中出书是肯定的,王静辉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他还根据自己的记忆整理了一批医书出版了,但这次出的书可不是医书这么简单,这次他可是要把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时空中的一些观点写到书中出版出来以此影响整个社会。这样做的风险是很大的,但他又必须这么做,不然岂不是坐视中国沿着几千年的老路再走下去。 即便他以后把现代枪炮这样的热武器做出来武装大宋的军队,那也是武装了一大堆绵羊而已,打打契丹人、党项人、女真人还可以,但他们决不是蒙古人的对手。毕竟把蒙古人虽然是野蛮人,但他们在战争中却是不折不扣的天才,他们用中原的武器来对付西方人,用西方人的作战方式来对付中原人,逼急了就往对方的城池里面扔携带鼠疫的死尸,这可是细菌战的始祖啊,这帮热武器武装起来的绵羊那是蒙古狼的对手! 如果不算土匪流氓等“第三社会”中人,文人跟监狱的距离想必要比其他人近那么一点,越是有才华的人,危险似乎就越大。有人反过来说,这种危险其实成就了这些才气乱冒者,让他们写出传世的诗文,所谓“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但是受难的当口,当事人似乎没有这样自觉的受虐意识,几乎没有不想早点摆脱苦难、过平常人的日子的。 王静辉想出书但决不想被御史台的那些乌鸦们请去喝茶,所以在书籍的内容上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王静辉想到历史上苏偶像曾经在“乌台诗案”中所经历的遭遇,那简直就是一部《公羊传》,御史老爷们拼命从里面寻找微言大义,以便罗织苏轼谤讪朝廷的罪名。说苏轼诽谤的新政已经远远不够了,审讯者所想要的是将此狱锻炼成诽谤皇帝的重罪,虽然宋朝祖制不杀士大夫,但犯“大不敬”罪是例外的。为此,苏诗中所有涉及“龙”字的诗句,都被反复追究,上挂下联,审讯者的想象力居然大到这样的程度,苏轼有首咏老松的诗,其中两句“根到九泉无曲处,此心惟有蛰龙知”,其实无非是说松树的根子非常深,但是审讯的御史老爷却认为这是影射,讲蛰龙的实际用意就是蔑视“飞龙在天”的皇帝,绝没有一点让文革时期的专案组专美于后的意思。 当街议论朝政是非的事情他是绝对不肯去做那样的傻事的,那些事情是由发高烧的书生们去做的,他只需要打打黑枪就行了,对此王静辉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绝对不会内疚,毕竟有命才能去革命嘛。王静辉想当苏偶像,但不想和他一样的下场,所以在这方面格外注意,毕竟受到中国历史的熏陶,对御史台这些皇家御用的文人“狗腿子”心中是充满了畏惧的心理。 他考虑再三后展开纸筏给赵顼写了一封信,在信中他向赵顼陈述今后商务印书馆将会大量刊印大宋文人的书籍,这中间肯定会有些人借着出版书籍的机会来阐述自己对朝廷各项政策的评价,所以也就难免有些冲撞朝廷的事情发生。王静辉向赵顼提出希望朝廷能够派几个文职官员到商务印书馆来,以便评价其出版的书籍是否合乎朝廷的法制,商务印书馆愿意承担这些朝廷进驻官员的薪水。 由于此时宋朝还没有文字狱的事情发生,苏偶像的“乌台诗案”也是十几年后才发生的事情,熟知历史的王静辉认为此时宋朝的书呆子们还没有把御史台的潜在威胁放在眼里。所以他在信中向赵顼又详细阐述了这样做的必要性:在大宋这样宽松的政治条件下,要想在朝堂之上干掉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在他的文章中去寻找那些犯逆的词句,这样做方法简单易行,而且绝对会让对手置于死地而不是有流放外地这样的便宜事……接着他又把这样的设想再次放大,在信中把苏轼的案件以虚拟的手法写出来,以此来增加说服力。 信是写好了,不过王静辉这才发现自己又犯了一个大错误:颍王赵顼是他这个布衣想见就能见到的吗?王静辉想了半天才想到现在还在商务印书馆当高级监工正在享福的那两个“银鱼袋”身上,要说他们不知道怎么见到赵顼才鬼了,就这么巧:今天贿赂你们,转天赵顼就找上门来了?王静辉让刘账房把信交给那两个“银鱼袋”让他们想办法交给颍王赵顼。 王静辉在书房中把自己来到宋朝后所“盗窃”的诗词全部整理了一遍后,在书稿的封面上厚颜无耻的加上了自己的名字后来到了城郊外的商务印书馆。曾掌柜确实是个管理能手,商务印书馆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王静辉看着雇工们忙碌有序的身影,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时曾掌柜带着商务印书馆的账房先生赶到了他的身旁,原来他们还以为王静辉是来搞突击检查的。 王静辉把书稿交给他们,告诉他们今天的来意后,曾掌柜十分好奇的翻开书稿想看看东家到底写了什么样的诗词,居然能够拿出来刊印出版。虽然他知道东家与汴都开封当今风头最火的词人是同名同姓,但他一想到东家成天忙碌的身影便觉得这不可能是一个人,其实王静辉写诗词的事情只有赵顼兄妹和最初跟着他的刘账房知道原委,其他人也曾好奇的问过他是否是外界的那个火爆的词人的时候,王静辉只是笑着也不回答,所以周围的人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东家会写诗词。 宋朝文人自己自费出书也好,还是应印刷作坊之邀出版自己的作品也罢,这都已经是非常普遍的了,曾掌柜执掌商务印书馆以来,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但自己的东家小心谨慎,还特意嘱咐他不要在这方面犯错误,后来商务印书馆承接皇家御览图书的刊印后,更是没有时间来刊印个人作品,久而久之也就淡忘了这方面的事情。这里其中缘由之一也是因为出版这些个人作品的利润极低,自己是小作坊主的时候可能会在意这点儿利润,但跟了王静辉之后,那次的生意的利润要是少于一万贯,那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亏本儿的代名词,后来更是做了一次《太平御览》得到七十万贯的大买卖之后,他就更看不上这点儿利润了。 作为开封文化界的一员,曾掌柜对现在谁是现今最火的词人心中当然是非常有数的,他心里之所以有数不是想外面那些读书人那种想法,因为流行词人现在的地位不亚于王静辉那个时空中九十年代大陆年轻人对港台四大天王知名度,他们是能够给商务印书馆带来新的利润增长点。曾掌柜也虽然不屑于那点儿利润,但随着皇家御览图书刊印的收尾,他也在寻找新的立足点,这些当红词人当然也是他眼中的猎物之一。现今最火的词人莫过于与东家同名同姓的王静辉了,不过这个人可是让开封大大小小的书商都撞了南墙,居然除了一个姓名和诗词外没有留下一点儿线索,有的书商已经开出了天价想要出版他的诗词,不过冒牌货倒是很多。曾掌柜也有这种想法,但前一段时间已经把他忙坏了,也就放弃了这种想法。 曾掌柜接过王静辉手中的书稿,第一页便让他很吃惊:《岚山诗抄》,下面还有王静辉著。他急忙翻开书稿仔细阅读,发现东家给的这本《岚山诗抄》其实就是汴梁城中广为流传的那个传奇词人王静辉的作品。他小心的问道:“东家,这次您要把你的诗词刊印出版吗?” 王静辉看到曾掌柜那犹疑的神情便才想到自己身边的人还都不知道自己写诗词的事情呐!他笑着说道:“曾掌柜,瞧我这记性!我还忘了和你说,这本《岚山诗抄》是我前几年四处游览途中所作,朋友看着说不错所以我也就厚颜拿出来刊印出版了。曾掌柜你看这书稿怎么样?” 曾掌柜大致翻阅了一遍书稿,发现外界流传的王词在这本书稿中全部都有收入,而且还有两三首诗词是自己从来没有听过的,曾掌柜文才也不差,当然能够判别出来一首诗词的好坏,当下也就对自己的东家就是外界的那个火爆词人的想法就肯定了。曾掌柜回答道:“东家可是解了我一大难题,我还正烦上那去找这些词的作者呢,没想到就是东家你啊!” 王静辉笑着说道:“这些诗词本是闲来无事的时候写的,也没有人看到过,但自从来到汴都开封后,有个朋友对诗词很感兴趣,所以也就把我的手稿那去看看,后来说是不错。现在商务印书馆已经完成了皇家指定的那三套太宗皇帝御览书籍的刊印,总算是有些精力可以开始干些别的事情了,我也就想着把自己的手稿拿出来交给你们刊印发行。这本手稿中收录了以前我所有的诗词,然后又加上了近几天新作的诗词,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你联系一下书商,看看他们对这本诗抄的意见如何,然后再决定刊印发行多少!” 曾掌柜一边笑呵呵的答应王静辉,一边心中乐开了花:没想到自己的东家样样都精通,守着这么一个才子,今后商务印书馆就不愁没书印了!虽然宋朝并没有像二十一世纪那样有比较完善的保护作家著作权权那样的法律,但如果被像司马光、苏轼这样的文豪指定刊印自己著作的印刷作坊显然名声上要比其他印刷作坊强得许多,同样这销量上是绝对的不愁。现在商务印书馆由于承接了皇家御览书籍的刊印发行,在声名上已经打出去了,但锦上添花的事情是任何人都不会拒绝的事情,更何况作者就是自己东家呢? 王静辉和曾掌柜商量了一下《岚山诗抄》刊印发行的一些细节后,说道:“今后商务印书馆的刊印发行书籍主要有三个方向:一是承接那些类似于《太平御览》那样的鸿篇巨著,在这方面咱们有着绝对的优势,同时这也是商务印书馆利润主要的来源;二是刊印发行《论语》这样的天下读书人都必看的书籍,价钱不用订得很高,售价务必要照顾到那些买不起书的读书人,有些书甚至可以用成本价来出售;三是刊印发行个人作品,不过这样的个人著作一定要审查清楚,不要给外人予以借口!” 曾掌柜有些不解的问道:“那商务印书馆的利润岂不是大大降低了?长此以往对我们经营也没有太大的好处啊!” 王静辉回答道:“曾掌柜,我曾听刘账房对我说过你在这一行里已经干了差不多二十多年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就一家有着八十人的印刷作坊,如果它从年头儿干到年尾,印出来的书籍可以全部销售出去,那它一年刨除例如伙计的工钱,朝廷的税前和在印刷过程中的工本钱外,它一年能够赚多少?” 曾掌柜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差不多能赚上四五万贯吧!” 王静辉说道:“我们商务印书馆一个月便在《太平御览》这部书上赚了七十万贯!也就是说我们忙活一个月便是同样规模的印刷作坊干上十年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曾掌柜笑着说道:“这还不是因为东家你制作的铅活字水力印刷机呗!像《太平御览》这样大部头的书籍,小的印刷作坊印不起,大的作坊怕砸在手里不敢印,咱们有这铅活字印刷机后,以前的雕版时间和费用都给省了,其他的作坊哪能和咱们商务印书馆相比!” 正文 022章 想法 王静辉听后说道:“曾掌柜,依照我们商务印书馆现在的规模,一年只要干上《太平御览》这么一套书就足够了,但我们的印刷作坊需要更大的发展,你在这一行也干了二十年了,很清楚这刊印书籍所耗费巨大,印刷出来的书如果家境不是很宽裕的人家,根本就不舍得花钱买书。盈利的事情就从印刷《太平御览》这样大部头的书里面赚,买这种书的人都是官员和商人,官员买了多半是为了馈赠自己的上司,而商人买这种书是为了装饰自己的门庭,他们的钱不赚白不赚。像《论语》这样的书是那些真正的读书人买来用的,我们没有必要去在这些人身上赚钱,这样的钱话起来会让人感到扎手的!” 曾掌柜听后也表示同意的点了点头,问道:“那咱们出版的个人著作该怎么区分呢?” 王静辉说道:“我已经给颍王殿下送了一封信,让他帮忙在朝中选几个散官到咱们这里负责监督审核这些个人著作。不过你也要做一下准备,在开封的名师大儒们要和他们搞好关系,如果朝廷不给咱们派遣这样的把门官员,我们就把这些大儒们推到前面来当监工!” 曾掌柜听后感到十分好笑,问道:“东家,我大宋自开国历朝以来从未有过因言获罪的先例,咱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小心了?这样也会增加商务印书馆的成本!” 王静辉听后对他摆了摆手说道:“曾掌柜此言差已,以前没有过并不代表今后就不会出现!相信曾掌柜应该知道天下总有那么几个书呆子读书不少,脑袋容易发烧,对于朝政进行批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我大宋国泰民安尚可无事,不过就怕他们被朝中有些‘有心人’给利用成为打击政治对手的工具,那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从对方写的文章中挑出这么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来,引经据典肆意歪曲,我大宋虽然没有因言获罪的先例,但因为‘大不敬’而掉脑袋的却不是没有。商务印书馆才开张几个月,所获颇丰,相信咱们早就被一些心胸狭隘的同行给看上了,生意上争不过咱们,不过要说打倒咱们却是最简单不过了,咱们给这些头脑已经烧晕的狂生出书,到时候他们出事也会顺手捎带上咱们,那个时候咱们就算攒下天大的富贵,也不过是为人嫁衣罢了!” 曾掌柜一开始的时候对王静辉所说的还有些不以为然,但后来听到商务印书馆的竞争对手会用这种方式来达到解决自己竞争对手的目的的时候,当下就出了一身的冷汗:这实在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自己这里生意红火难免吹招到同行甚至一些有心人的眼红,就是换做自己处于外人的角度也会想办法来挖商务印书馆的墙角,所以东家所说的谨慎小心是没有错的。曾掌柜想通这一关节后,立刻躬身向王静辉行了一个礼,表示自己已经想通了,会按照他所说的去办事。 王静辉看到曾掌柜已经开始重视这种在现在人们眼中还相对比较苛刻的审查标准的时候,他点点头说道:“曾掌柜,你也用不着这么紧张,如果朝廷派下官员到咱们商务印书馆来负责审查个人著作的话,那这样的风险将会降低到最低,就是出事的时候我们也可以用朝廷来当挡箭牌。不过现在咱们的家业虽然不大,但如果肯做的话,我想咱们只要在多雇上两三百人,添置几台铅活字印刷机那就可以使江北所有印刷作坊都关门,所以小心使得万年船,这样做总是好的,这商务印书馆就靠你多多费心来打点了!” 正应了那句老话:世上没有那个员工不希望老板重视自己的。曾掌柜被王静辉说的顿时满腔激情,恨不得现在就扩大商务印书馆要把自己昔日的同行都赶尽杀绝了。 安抚好曾掌柜后,王静辉就和他告辞离开商务印书馆他又来到离商务印书馆不远的书院,这里在入冬前就已经完工的建筑里已经开始进驻人了,不过现在住在这里的不是读书人,王静辉收留的那七八十个孤儿和“神火”煤火行的人先在这里暂时驻扎。 王静辉到了后先是仔细检查了孤儿们居住和伙食情况,刘账房做事他虽然放心,不过他的抠门儿也同样让王静辉对这些孤儿的待遇感到担心,生怕刘账房为了给他省点钱而怠慢了这些本已经十分可怜的孩子。不过显然王静辉的担心是多余的,刘账房虽然抠门儿为他省钱,但绝对不会做这么生孩子没屁眼儿的事。孩子们在这里生活的很好,现在在孩子们上课、住宿的房间里面都安装了蜂窝煤炉子,身上也穿着刚刚给他们集体定做的冬衣,王静辉还留下来和孤儿们一起吃了午饭,由于他是突击检查,这里照顾孤儿的几个大妈是没有机会作假来糊弄他的,饭菜管够而且每个孩子还会有定量的肉和蛋供应,这一切都让王静辉感到十分满意。 由于这些孤儿大多数都是十岁左右,除了照顾孤儿生活的八个大妈级别“保姆”外,王静辉还给这些孩子安排了四个教书先生来负责他们的教育。这是让刘账房很是不解的行为,毕竟在他的眼中能够给这些孤儿吃穿已是天大的恩惠了,还要负责他们的教育这可是有点好人做过头了,如果不是王静辉对他百般解释,他肯定是不会拨这笔钱的。 对于王静辉来说他可没有这么多的想法,他只是觉得他不可能供养这些孩子一辈子,如果把他们抚养成人后他们只能去到码头上做苦力,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况且他还想把这些孩子按照他的想法来培养,这样在以后的事业当中,这些孤儿可是一大助力。王静辉虽然给这些孩子请了教书先生来负责他们的教育,不过他和刘账房还有这些教书先生事先也有安排,那就是教书先生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教会这些孩子识字,能够看懂文章,不要求他们能够作诗填词去靠状元,今后会有郎中和账房先生或是工匠来负责他们的后续教育,为今后各项生意的开展打基础。 王静辉这样解释总算是平息了刘账房的疑虑,这样的解释在刘账房来说也是一笔买卖。王静辉这么做虽然是出于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但很大程度上也是为这些孩子考虑的,毕竟在宋朝这个文人荟萃的时代,你想靠文章诗词来出名实在是太困难了,据王静辉所读过的史书来看,宋朝可能是教育最为普及的朝代,在这么一个时代中靠读书能够维持自己生活的能有几人?还不如让这些孩子趁机掌握点一技之长,作为今后安身立命的本钱更为实际些。 所以王静辉收养的这些孤儿被分成两拨:十五岁以上的只让他们赶快掌握写字认字即可,再过两三年便可以充实到王静辉开设的各个作坊中去做工挣钱养活自己;另外一拨儿也是年龄最小的孩子除了要接受最基础的文化教育外,就是按照王静辉的需要分别接受不同工种的训练了。 当然也有一批孤儿比较特殊,那就是王静辉第一批收养的那十几个孤儿,他们的年龄都在十五六岁,可能是因为长期流浪使他们有很强的凝聚力,所以他们不愿意分开。王静辉的管家则想出了办法:把他们直接当成家丁来培养。当然王静辉也不会忘记他们,也让他们尽可能的接受接受教育,特别嘱咐过管家让他们干些端茶到水的工作。其实王静辉这样做也使他的内心感到有些极为的不适应,这使他多少回想起二十一世纪中国一些小企业使用童工的感觉,难受归难受但他还是比较清醒的,毕竟这已是他能够提供的最好的条件了。“事情还是要量力而为的好。”王静辉心中无奈的想到。 在看望孤儿生活状况之后顺便也看看“神火”煤火行的情况,现在煤火行分成了三个部分,负责送煤上门和制造炉具的两个部分都在城内,在这里的就是负责制造蜂窝煤的部分了。按照王静辉的设想,制造炉具的部分也是要迁出城的,而制造蜂窝煤的场所也不是在这里,这是明年他建书院的地方,不过制造蜂窝煤和煤炉是王静辉偶然间想到的,当时也没有什么好地方,就在这里先将就一下了。刘账房已经按照他的意思在另外的地方购置了地皮,就等冬天过去后开春建设完工后,就把他们搬过去了。 蜂窝煤的制作虽然在宋朝人眼中也算得上是比较稀奇的玩艺,但说穿了不过是和泥巴的工序,没有任何技术在里面。由于王静辉在蜂窝煤面世之前便和煤矿主签订了长期大量收购煤渣的协议,在煤矿主的眼中,这些煤渣如同鸡肋一般,所以让他拣了个大便宜等“神火”煤火行推出蜂窝煤和炉具后,使得碎煤渣的销量也跟着大增,但王静辉却避过了这场涨价风潮,单是这一项便在成本上比别人低上一块儿。 来到蜂窝煤制作的地方,王静辉看到了如小山一般高的碎煤渣堆,雇工们也被分成了几拨完成不同的工序。众人虽然忙碌,但也不失为井井有条。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看的,王静辉只是把这里的负责人叫来问了问生产上的各项问题后,也就差不多了。 王静辉晚上又回到了自己在医馆的住处,现在他也是身家百万,但自己却忙得连个住处都没有,刘账房也在这个问题上多次劝过自己,想给他张罗一处宅院,但他都以事务繁忙拒绝了。王静辉对于宋朝人的小资情节不太感兴趣,再加上自己又是军人出身,对居住环境没有什么挑剔的地方,如果要说有的话,就是现在没有空调、电视等现代化家电,这还真让他在一开始的时候有点不适应。忙碌生活也让他联想到周星驰电影中的一句恶搞:我也是一秒几十万上下了!现在王静辉也是在这个时代不仅立足,而且还创下了一份不小的家业,这也让他着实的感到了一阵满足感。 来到书桌前,王静辉喝了一口茶,铺开稿纸准备开始写书了。“写什么好呢?”王静辉心中嘀咕着,他是学医的可不像看过的小说中的主角是个历史学家,如果让他背背宋词还好,但如果是让他像朱熹、程氏兄弟那样凭借着对经史的了解来重新注释某些儒家经典著作,他自问可没有这个本事。“这个难度也太高了吧!”王静辉几次把抬起的笔又再次放下,可面前的纸张上连个墨点都没有写上。 王静辉虽然从小在爷爷的监督下接受了一些古文教育,比起同时代的人在这方面他有足够骄傲的资本,但是他回到这个以文风鼎盛而闻名的宋朝后,他肚子里面的这点儿墨水还是不要拿出来献宝的很,那会让旁边的人笑掉大牙的。“现在我终于明白与苏轼和司马光生活在同一时代的文人的痛苦了!”王静辉现在整个一个苦瓜脸。 爷爷在教他古文的时候,书倒是让他看了不少,不过那些书大多是《史记》、《唐宋八大家文钞》、《资治通鉴》等,这些东西可不能随便拿出来。尤其是《资治通鉴》,估计司马光老头儿已经开始着手动笔了吧?难道只能抄抄这些前人还没有写出来的诗词吗?王静辉知道自己抄写的这些诗词倒是可以为他搏来一个才子的名声,但这种人远不如朱熹和程氏兄弟这等理学大家影响大。“可惜爷爷当时怎么不让背这些人的作品呢?这样我就可以拿过来修改一下就可以用了!”王静辉正在苦恼的想着。 王静辉感到自己有点陷入死胡同了,来到这个时代后,他就成为了一个臭名昭著的抄袭者,诗词是完全抄袭,医书还好点多少有自己的一些东西在里面。虽然没有人知道他是个抄袭者,但他自己心里可是非常明白的很。 “何必要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呢?他们擅长的东西我不精通,但我的二十一世纪的知识他们可是一点儿都不通啊!”王静辉想到这里嘴角上挂上了一丝微笑,提笔在稿纸上写下了《数论》。王静辉明白中国古代科学家虽然很牛,但他们都是致力于解决单个问题,而从来没有想过整理过这些问题中所共通的部分,这就是科学理论。中国在长达几千年的文明史中,居然没有形成一个科学系统,这就使得古代的科学家们老是在旧有的问题中绕圈子。 如果有人对一个学科很感兴趣的话,那他要读上N本内容艰涩的书籍,很可能到好来还是不明白到底学会了什么。比如说数学,古代的数学著作在现代人眼中看来就是一本习题集加答案,数学著作倒是不少,但又能有几个人安下心来去阅读那文字艰涩的数学书呢?王静辉打算利用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所学的那点儿有限的知识来完成对古代科学的一个系统整理。他想让那些对科学有兴趣的人,在读了他的书后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对这个学科有个大致的概念,而不是像过去那样五迷三道。 这是一个十分麻烦的过程,王静辉自己在原来那个时空又是学医学的,这里面的难度可想而知,不过唯一能够让他比较安心的是,宋代的科学技术虽然在当时那个世界上是最棒的,但在他的眼中还是非常原始的。王静辉避重就轻,先是选择了数学、物理和医学这三门自己还算是最拿手的学科来下手,以宋朝现在的水平来看,最多达到初中水平,所以他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王静辉虽然是个文科生,但只要经历过高考那样残酷日子的学子,相信那些公式定理早就无法忘怀了,不过王静辉在《数论》中还是碰到了些麻烦:阿拉伯数字、字母文字和数学运算符号还没有传过来呐!没有办法,他只能在进入书的正文前面加上了好几页的“凡例”、“注释” 王静辉写的《数论》内容几乎是把小学生的数学课本全部照抄了一遍,他还把几何学的一些基础知识也加了上去。这本书与前人写的数学著作完全不一样,古人的数学书着重于实际问题的解决,而王静辉的写法是总结其内在规律后再附上一些事例来加以说明。 王静辉知道古人写书很少能以科学著作出名的,他们都重视的是四书五经的讨论和研究,对于自然科学他们可是不屑一顾的。王静辉觉得前面已经有了那本《岚山诗抄》来做铺垫,应该能够在文人圈子里面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而这本《数论》和以后要写的物理方面的书则是他用来钓鱼的,他想通过这两本书来认识这个时代苏颂和沈括两个大科学家,他想通过这两个科学家来实现今后的发明制造。 正文 023章 请帖 过了几天后,赵顼拿着王静辉给他写的信来到他的书房,赵顼对于王静辉这样十分谨慎的做法感到非常的不理解,在他的眼中很难相信一个人写书也会有危险,如果书中有什么不太好的内容,至多不过是流放外地的下场罢了。王静辉和他不一样,他读过的历史书里面对于“文字狱”这东西及其后果记录的十分详细,即便在宋朝以苏偶像这样的才名,都差点儿死在牢狱中。像“乌台诗案”等“文字狱”使得他对言论行为控制极为严格,毕竟你的名气越大,旁边的眼睛也就越多,苏偶像正是如此才因为有着“满肚子的不合时宜”而被人暗算了,他王静辉可不愿意再走上这样的老路。 赵顼说道:“王兄,本朝先皇曾立下祖制:文人不以言获罪,不杀士大夫。虽然王兄的商务印书馆对于刊印发行个人作品有严格要求,希望朝廷能够派出官员对此进行监督,这样做是好的,但王兄在心中所言恐怕有点杞人忧天吧?” 王静辉说道:“本朝祖制虽有文人不以言获罪,朝廷不杀士大夫,但颍王殿下也应该记得:犯‘大不敬’罪是例外的!诚如你所说本朝还没有这样的先例,但以前没有并不代表以后就不会出现,说穿了此等在其文字上做文章的人不过是一群小人罢了,在小人的眼中是不会有这么多顾虑的,他们所考虑的不过是如何至对手与死地罢了,而这兴‘文字狱’则是最好也是最容易的办法!” 听了王静辉的话后,赵顼也陷入了一阵沉思当中,其实他也明白按照王静辉所说的确实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他怎么也不肯面对这样的现实。而王静辉在旁边心中想到:宋朝第一个文字狱正是在你执政的时候才诞生的,恐怕这是你所想不到的吧! “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惟有蜇龙知。”王静辉轻轻的吟诵起了一句诗,赵顼对此很是不解,王静辉说道:“殿下,这句诗是我写的一首新诗,但我却没有把它列在即将刊印的《岚山诗抄》上,你认为这两句诗如何?” 赵顼说道:“这两句诗写的挺不错的,王兄为什么不把它收录在诗集中刊印发行呢?” 其实王静辉吟诵出来的这句诗便是苏轼在十几年后乌台诗案事发的时候,被御史台那些官员在他的文集中挑出来定他罪的诗句,这么“有名”的诗句,王静辉当然记得很清楚。王静辉说道:“其实这句诗无非是说老松的根很深而已,不过我怕到时候会被有些有心人所利用,说:‘皇帝如飞龙在天,王静辉却要向九泉之下寻蜇龙,不臣莫过于此!’殿下以为如何?” 赵顼实在是没有想到人们的想象力是如此“强悍”,当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王静辉一看他又发呆了,笑着说道:“殿下,你知道自商务印书馆开始印刷书籍到现在的这三个月间,开封书市上的书籍价格降低了多少吗?” 赵顼思路有点当机了,他很难跟得上王静辉,所以非常不解的问道:“王兄这是什么意思?书价降低了多少?” 王静辉说道:“开封的书价降低了三成,这其实还是我手下留情没有降得更低!殿下,商务印书馆印刷书籍可能是天下最快的印刷作坊,并且成本极为低廉,原来采用雕版印刷的作坊完全不是我的对手,如果不是顾忌到其他作坊里的很多人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吃这碗饭,我早就可以把他们挤出开封书市!书价降低可以使得更多的人可以买得起书籍,同样也会让更多人成为我大宋的栋梁。如果商务印书馆因为刊印了含有这样‘大不敬’诗句的书籍而被朝廷查封的话,那书价将会立刻涨上来,会有多少人又因此而买不起书呢?所以让朝廷派几个散官到商务印书馆来监督这些书籍内容对朝廷对我们都有好处!” 此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顼才明白王静辉的真实目的:他害怕因为朝廷中的争论牵连商务印书馆,所以才希望朝廷来专门负责审查什么样的书可以刊印,什么样的书不可以刊印,到时候真的出了问题也是朝廷自己的事情,无法追究到他的头上。想到这里,赵顼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王兄半天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子不过是想让朝廷来承担这份责任,不过你这么费劲值得吗?” 王静辉正色说道:“殿下,这是在防微杜渐,您也看到了水利活字印刷机在印刷书籍上有多么的快捷和便宜,今后随着商务印书馆越办越大,这书市上的书籍将会越来越便宜,能够买得起书的人也就越来越多,同样能够自己自费出版个人作品的人也就越来越多。文人好清谈,尤其是议论国家朝政得失这是谁也封不住他们的嘴巴的,这些人时常冒出这么一两句不合时宜的话也可以谅解,但如果碰上心胸狭隘的人的话,那岂不是连我们也要受到朝廷的责罚,所以我不能冒这个险,话又说回来,今后办义学的钱还要从商务印书馆所得的利润里面出,如果它被朝廷封了,那岂不是全完了?” 赵顼说道:“既然王兄这么坚持,我会向父皇禀明的,其实派几个散官到这里来当监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想过几天就会有消息的,王兄请放心!” 王静辉笑着说道:“那此事就拜托殿下多多费心了,其实个人作品拿到商务印书馆来刊印发行的毕竟还是很少的,如果单是为此到不用专门让朝廷来派遣官员进驻,但我想过一段时间后将会发行类似朝廷邸报一样的报纸,其上刊载一些朝廷的各项政策法令、各地的一些新闻和民间读书人写的一些文章。我想天下读书人千千万万,这里面大多数人都不可能通过科举考试为国家效力,但他们可以通过为报纸写文章来表达对国家治理政策的一些看法,这也是为大宋平白在各地添置了成千上万的御史,使得朝廷能够知道这些法令在各地执行的效果,这里面难免有些牢骚之言,但他们的出发点也是为了大宋好,所以朝廷派官员进驻印书馆来甄别文章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这些道理赵顼是非常明白的,王静辉那“为大宋平添成千上万的御史”的说法也很让他心动,其中的好处与风险也是并存,不过还是很吸引他。朝廷虽然也发行如邸报等类似报纸的东西,但这些发行的对象都是朝廷负责印制后发送到各路府衙,很少流落到民间,而且民间的信息也只能通过各路府衙层层上报,这样的交流是单向的。而王静辉所说的报纸则是民间发行,交流上也远比邸报有优势,不过其中的内容多少就不好控制了,赵顼敏锐的看到了这一点,认为派驻官员是十分有必要的,并不是说只允许报纸报喜不报忧,而是能够控制舆论的导向。虽然赵顼所身处的时代使他还不知道舆论有什么威力,但其中的厉害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感觉的到。 报纸是王静辉最想控制的东西,他不想当官所以他必须要找到一样防身利器,最后才选定了报纸。在这个还是纸质传媒独霸天下的时代,王静辉的水力活字印刷机无疑是站在了这个时代传媒的顶端,谁能够撼动他的地位呢?天下的读书人这么多,也只有百分之一二能够通过科举考试入朝为官,还有一些凭借着家族资产不愁吃穿,但大部分的人度日还是很艰难的,报纸就为他们提供了一条增加收入的道路,这种名利双收的事情王静辉如果不去做的话,那他可真成了白痴了。 但王静辉心中唯一顾虑的是这个报纸的销量能够有多大,他可不是在二十一世纪读网络小说烧坏了脑子,天真的认为报纸一印银子便滚滚而来。他来到这个时空后虽然知道宋朝是中国古代教育最为普及的朝代,但从接触的人身上看到这个时代能够识文断句的人毕竟还是不多,他对报纸销量的前景并不是很看好。但不管怎么样,王静辉已经等不及了,现在他身家万贯,即便是赔钱去培养市场,他都必须去要做了。 因为再过三四年,眼前的这位未来的皇帝将会重用王安石执行熙宁变法,如果有报纸这样的舆论工具进行监督,王安石可能会摄于沉重的民间压力在变法的时候会采取比较柔和的手段,不过王静辉对此并不抱有什么期待,毕竟王安石的臭脾气在历史上是绝对有名的,甚至组织过特务机构来专门镇压反对的声音,这一切都让王静辉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只能尽力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听天由命了。 不管怎么样,治平元年腊月颍王赵顼还是将王静辉的意见和英宗皇帝做了详细的说明,英宗皇帝非常赞成王静辉的想法,并且称之为“老成之为”。这样的结果就是在治平二年春,在商务印书馆的建筑中单独划分出了一幢二层小楼专门供朝廷派驻的官员办公使用,同他们在一栋楼中的还有商务印书馆报纸审核处的几名成员,他们共同构筑了商务印书馆的印刷作品的审查机构。 在赵顼上门来的第五天,王静辉的《岚山诗抄》完成了排版工作,曾掌柜也开始有点开封头号书籍供应商的派头了,一张贴子便把全开封的大小书商一网打尽:这次是自己的东家出书刊印发行,他当然会卖力。底下的书商从曾掌柜那里知道商务印书馆的后台大老板要出书,当然不遗余力:书写的怎么样先放在一边,这点儿面子还是要给的,就是书砸在自己手上了,也不能驳了大老板的面子,所以消息一放出来后,书商们订书的单子再一次淹没的曾掌柜那本来就不太高大的身躯。 治平元年腊月初五,开封大大小小的书商在同一天就统一口径全力销售《岚山诗抄》,这一次倒不是完全看在王静辉是商务印书馆的东家的面子上,是因为这些书商接到曾掌柜手中的《岚山诗抄》后,都知道他的东家王静辉就是这半年来在开封最火的词人后,对商务印书馆的敬畏更是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更加坚信此书决不会亏本儿砸在自己受里,所以前后从曾掌柜这里订购了一万册,这个数字在大宋当时的水平看来是十分恐怖的,也只有像《论语》那样的儒家经典可以在第一版印制如此多的册数,当然开封本地的市场是不能够承担如此多的数量的,书商们早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把《岚山诗抄》分散到各地,包括辽国的市场去了。最高兴的人还是曾掌柜和刘账房了,这种单行本的书籍发行价只有三百文钱,但除去几十文钱的成本后也是一笔小财。 《岚山诗抄》的刊印发行也把开封城中借用王静辉名头的无赖词人都一网打尽,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王静辉本人比这些人更加无赖而已。王静辉个人的声望也随着这本《岚山诗抄》的发行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通过的那些书商的嘴巴,大家都知道王静辉比较具体的情况,这里面当然也包括了他的住址,此后他便知道二十一世纪那些歌星影星们的痛苦了,不过好在这个时代没有狗崽队,否则他绝对再也不会抄袭后人的诗词了。 自《岚山诗抄》发行以后,王静辉的平民医馆的门槛被前来就医的病人踏断后,也要经受慕名前来的读书人,他们都像看看这个新冒起来的绝代词人是否如传说中的怪兽一样长着三头六臂。王静辉一开始还出于对出名的兴奋感见了几个,但后来他就被这些崇拜者给弄得厌烦了:自己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呐,那有这么多时间来招呼这些慕名者?王静辉让管家将这些慕名上门来的学子统统以各种借口拒绝了。 王静辉来到这个时代后对古文和各种经史典籍都下了一番苦功夫,甚至能够从头到尾的背诵一些书籍,但这可不是宋朝词人从小到大那样熏陶可以比拟的,所以接见了其中几个慕名而来的访客后,王静辉可不愿意再在他们面前献宝了,这会要了他的命的。再加上接待访客的时间很长,而且这个朝代的读书人从骨子里面就有一种好空谈的性格,这使得王静辉感到非常的不习惯,所以干脆就避之不见的好。 不过事情的发展可不是王静辉所能预料的,人们见不到他没有关系,不过各种请帖可是云集平民医馆,王静辉翻开几个贴子后问旁边的管家王福:“我可以不去吗?” 管家王福说道:“这些都是按照你的意思从请帖中挑选出来的,除了一些有名的词人的请帖在这里外,还有一些我认为东家你最好去一趟的贴子,这些贴子里的人家可都是权贵,咱们不好得罪,不去可说不过去啊!” 王静辉听后心底直发凉: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怎么宋朝人的小资情节这么严重?请客吃饭不算,什么游园品酒的也来了,幸亏这是冬天,否则赏花郊游什么的也跑不了!“算了,得罪不起,那我就去露露面吧!”王静辉十分无奈的对管家说道。 虽然王静辉很不情愿,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宋朝像这种宴请是非常多的,尤其是在诗词书画上有所成就的人,这样的机会就更多了。这些志趣相投的文人雅士常在一起家中聚会,吟风弄月,挥毫泼墨,共同鉴赏主人家收藏的书画名作,时不时还谈禅论道,针贬时弊。当然也有些另类人物,如“官居京师十年不游权贵门”的著名画家李公麟,不过他也是驸马太尉王诜家中的座上常客,李公麟曾在著名的《西园雅集图》中描绘了苏东坡、苏辙、米芾、黄庭坚、秦观等十六人在王诜府中西园聚会的情景,另一位画家米芾也在他的作品中留下了类似的记叙。西园雅集,后来成为历代画家常见的一个创作题材。 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纪,王静辉对这种文人之间的聚会非常向往,但他身处这个时代却让他对此感到比较厌烦,毕竟再过几十年你们的老窝儿都被人端了,还在这里吟风弄月,不思进取,这使得他对宋朝文人的小资情节感到即羡慕又痛惜。 正文 024章 赴宴 想到驸马都尉王诜,王静辉便想到了神宗赵顼的妹妹蜀国公主,自从两个月前赵顼告知他的真实身份后,那个一直以来跟随他的女扮男装的女孩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其实王静辉自己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到底是不是蜀国公主。英宗赵曙有四个女儿,大女儿夭折,二女儿便是蜀国公主,《宋史》上只是在列传上简单的提了下这个蜀国公主,连名字都未写上,王静辉猜测那个“赵予”也是假名。王静辉只是从她的年龄上判断她是蜀国公主,在加上史书上曾经提到神宗赵顼非常疼爱这个妹妹,在她去世后悲痛的连续几天都没有办法上朝办公,所以他判断能够让赵顼带出来玩的只有蜀国公主才有这个资格。 《宋史》上虽然对蜀国公主的描述仅仅是寥寥数语,但对她的评价却是很不错,还对她的一些生平做了简要的描写,这样的待遇相对其他宋朝公主来说是未曾有过的。历史书上对蜀国公主的评价最高的一项便是贤惠,甚至死后追为贤惠公主。从历史书上的记载来看她是个非常顾全大局、无论是家孝敬婆婆还是处理王诜与皇家关系上顾虑周全,可以说得上是公主中贤妻良母的表率。另外她还是个才女,在与王诜婚后家中歌妓表演的词曲都是她写出来的,这点儿到是有点像曾布的老婆魏夫人一样,都是才女类型的。 对于王诜,王静辉对这个同宗的北宋大画家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史书中由于蜀国公主的缘故对他的评价可不是很好。据王静辉所知,王诜的家世很好,听闻他的祖先是宋朝灭蜀功臣王全斌。“难怪蜀国公主跟了他没有好下场,原来基础早在他的祖宗那里就和蜀国公主相克啊!”王静辉怪怪的想到。 王诜和蜀国公主的这段年龄相差悬殊的婚姻可能是在她的母亲高太后或是神宗皇帝赵顼本人来促成的,是什么原因促成了这段相差十年的婚姻,王静辉的所读过的书中没有说明,可能因为王诜和蜀国公主在历史上的影响太小的缘故吧。不过王静辉想在这段婚姻中她的老娘高太后可能是居功甚伟,他想赵顼该不会把他的亲妹子嫁给一个可以当他叔叔的家伙当老婆吧,放在王静辉身上他是决不同意的。 不过王诜作为宋朝的有名的画家当然也和苏偶像他们一样在个人私生活方面比较放荡,但他身为大宋驸马,更何况是赵顼最珍爱同胞妹妹的丈夫,更为过分的是在蜀国公主病重期间当着她的面与姬妾寻欢作乐,这就让王静辉对他有些不满了,也让他对印象中这个一身男装打扮的女子的命运感到惋惜。 王静辉坐在书案旁一边回想自己从史书中获得的信息,一边为这个温柔贤惠的蜀国公主感到叹息,这倒不是说王静辉仅仅凭几次见面就对蜀国公主钟情了,他只是对此有些惋惜而已。“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后,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恐,就不用怜惜他人了!”王静辉对着满桌子的请帖苦笑的想到。 管家王福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处理事情极为有条理,本来是李管事的人,但李管事见到王静辉在发迹后仍然乱糟糟的,正式住址没有住平民医馆也就罢了,毕竟平民医馆占地极广,房子也够多,但手下的人也是乱成一团,王静辉身边也没有个管家一类的角色替他分担一下,所以就把王福送过来作了他的管家。王福一开始不叫王福,是在跟随王静辉之后才改名的,他可是这汴梁城中的老油条了,对这里的情况知道的当然比王静辉多的多,在整理这些请帖的时候便可以看到他的办事能力来:万万不能拒绝的人都按照势力大小,身份高低将这些请帖依次排好等候王静辉的裁定。 王静辉虽然神经比较大条,但也读过很多史书,知道自己身无功名可得罪不起任何人。宋朝虽然与中国古代各个朝代相比其商业发展是最为宽松的,但并不代表商人的地位很高,从朝堂之上没有一个商人当官这点就可以看出来了,这可不比二十一世纪,商人是除了官员以外嗓门儿最大的,一个身负功名的书生就可以让自己好看。 王静辉来到宋朝后也不是打算当一辈子的乌龟的,缩在自己的平民医馆里就不出来了,他也渴望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结交更多的志同道合者,想看看这个时代的人是否如史书中所讲的那样,尤其是那些历史上有记载的名人。 从王福排列的请帖的顺序上,王静辉很快就知道自己要拜访的第一个人是谁了——东阳郡王赵颢。王静辉看到赵颢的请帖后就笑了笑:看来自己和这些皇室子弟可真的不是一般的有缘啊!这个赵颢便是英宗的次子,等神宗继位后就加封了昌王,英宗总共就四个儿子,老大早死,剩下的这三个儿子倒是非常团结,从史书上看这个赵颢是赵顼一母所生的亲弟弟,平生很喜欢读书,不结交大臣,和后世清朝的那些个阿哥贝勒相比,那可是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东阳郡王赵颢的请帖是邀请王静辉明天到他的府第去参加一个诗词夜宴的,知道了这次宴会的目的后,王静辉就要开始做功课了。王静辉现在就是用脚拇指去思考也明白了赵颢的意思:无非是让自己这个大宋诗词新秀到他那里去“秀”一把,看看自己是否真的是那么有文才。 想到这里,王静辉不禁“嘿嘿”的傻笑起来:这次你们可打错了算盘,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外号是“诗词批发者”吧!功课是要做足滴,想到现在是冬天,要是做诗词也无非就是“雪”和“梅”两种题材而已,想我中华堂堂五千年文明史,虽然你们知道前四千年,但后面这一千年里面关于这样咏雪、咏梅的诗词可以用箩筐来装,王静辉想到这里便可以联想到他们吃憋的样子了! 可能是老天都要帮助王静辉再次一举成名,晚上便下起了鹅毛大雪,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的早上还有零星雪花在空中飘舞。由于下雪,平民医馆里面的病人格外的少,王静辉看了看后便稍微嘱咐一下管家王福后便带上一个书童出发了。 他们是坐马车去的,尽管汴都的道路都是青石铺成非常平整,但王静辉乘坐的二轮马车还是一路上发出了杂响,这让他心中很不自在:二轮马车明显要比四轮马车差多了,现在我也有铁匠铺了,等那天有空闲就指导赵铁匠和他的徒弟们打造轴承和弹簧,把四轮马车做出来。 由于王静辉的平民医馆是在城西的平民区,距离赵颢的郡王府有好长一段路程,几乎要横穿半个开封城,所以等了好长时间,王静辉的马车才来到了目的地——东阳郡王府。王静辉将自己的名帖交给书童,当郡王府的门房接过名帖后还用了一种怀疑的目光来审视这一行人。王静辉看到门房的眼神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头似乎和开封富商的身份有很大差距,马车都是市面上非常普通的那种,和旁边那一溜儿装饰明显豪华的马车相比显得寒酸了些,怪不得这郡王府的门房用异样的眼神来看他了。 王静辉也不和这个门房一般见识,拿了一小锭碎银交给书童,让他和车夫到不远的茶楼里去喝茶等候他。本来王静辉还想带书童一起进去,但看到门房眼神中的异样后,便打消了这种想法,还是让他们到茶楼里去等他吧。 郡王府的建筑明显要豪华多了,王静辉在门房的带领下穿过银装素裹的园林朝宴会的地点走去,虽然大雪覆盖了园林,但他还是能够从中看到园林的规模是很大的。走了一会儿,王静辉跟着引路的门童来到一个独立的院落,院墙的拱门上面写着“梅园”两个字,他暗自想到这里便是好戏登场的舞台了! 进入梅园后,王静辉看到院落很大,里面种植着十几棵梅花,株株形态各异显然是郡王府中的园丁辛勤的结果,参加宴会的人也很多,大约有二三十人的样子。“看来考官的阵容这是非常强大啊!”王静辉心中有点担心了,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开玩笑,逼急了老子我就来个通杀,以后这一千年里面读书人要是听到我王静辉的名头,都不敢再以“梅”、“雪”为题材写诗作词了! 由于王静辉的装束比较特别,所以刚进梅园便显得有些突出,门房如唱戏般的高声宣布王静辉到来,此时梅园中的众人都停下说笑,目光齐刷刷的指向了王静辉,这种待遇让他生出差点儿掉头就跑的念头。当然在座的都是名家雅士,马上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各自又进入了自己原有的状态。 不过王静辉在这一瞬间还是认出了一个人,那个人很年轻,装束也和他差不多都和厅中众人不一样没有带帽子,不过王静辉的头发是整整齐齐一条青丝带绾好捆紧,而他则是一头散发直披到后腰。这样的装束在王静辉所读有关宋朝的史书中只有一个人——王安石的儿子王雱。 正当王静辉细想王雱的事迹的时候,两个年轻人走了过来:“王兄,你终于还是来了!” 王静辉一眼就认出他是颍王赵顼,那他旁边的这个和他有点儿相像的年轻人肯定是赵顼的胞弟东阳郡王赵颢了。王静辉一弯腰向他们行了个礼说道:“颍王殿下,多日不见,身体可安好?” 前一段时间赵顼的身体不好头痛病又犯了,虽然王静辉以前赠给他的一些西药对于止痛非常有效治标不治本,但也极大的减少了他的痛苦,所以他又来到医馆请王静辉看看。自从王静辉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对于他的身体也格外的关注起来。历史上这个神宗皇帝随着执政的时间长起来,他的政治手腕也越来越成熟,比刚当皇帝的时候稳重多了,可惜的是他的身体却越来越差劲。如果他能再活上十年,虽然不见得把国家治理的更好,但也可以等待下一任皇帝长大,就不见得会出现哲宗时代太后垂帘听政的状况,北宋的历史也会出现变数。 刚巧王静辉让人到四川采购的银杏叶到了,王静辉便把银杏叶交给赵顼,告诉他银杏叶的产地,让他坚持每天把银杏叶混合到茶水中一起服用,这样长此以往对他的身体有很大的好处。 赵顼的头痛病虽然在短时间内还无法得到有效的解决,但有王静辉的西药暂时顶住,慢慢靠银杏叶来调节身体,身体状况自然会慢慢好转。王静辉并不能确定银杏叶的功效到底有没有那么神奇,但对它的对症还是非常有信心的,赵顼在头痛发作的阶段服用了他的西药后果然很有效,虽然王静辉和他说过这些成药只能是暂缓病情,但他也对王静辉的医术产生了很大的信任,对于服用银杏叶来治好他的病的信心比王静辉本人还要大。 身体有些好转的赵顼自然有些感激的说道:“多谢王兄施以妙手,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来,这是我的胞弟东阳郡王赵颢字仲明……” 正当赵顼想给王静辉继续介绍赵颢的时候,突然有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小孩儿从赵顼的身后钻出来抱住他的大腿说道:“皇兄,这位可是城西平民医馆的圣手王静辉先生?” 赵顼笑了笑牵着他的手对王静辉说道:“这是我的三弟乐安郡王赵頵,他非常喜欢医术,年龄虽小但也算是遍读医书了!” 乐安郡王赵頵用他那惹人发笑的童声问道:“王先生,瘟疫真的如你所说是由我们看不到的小虫子由老鼠、蚊子、苍蝇来传播的吗?你在《瘟疫》一书中写的那些方法真的能够制止瘟疫的传播吗?” 王静辉弯腰向他行礼后说道:“殿下,瘟疫确实是由一些我们肉眼看不到的虫子通过一些动物如老鼠、蚊蝇等来传播的,我把这些虫子叫病菌,这些病菌平时就存在在这些动物身上,在环境适合的时候就会传染给人造成瘟疫的爆发。至于书中所写的那些治疗和预防瘟疫的方法其中有些已经是由前人使用过,并且证明是非常有效的办法。” 赵頵问道:“那先生可曾见过这些病菌吗?” 王静辉说道:“我曾见过,不过那时是通过一种工具来看到的,并且不止是这些病菌我们肉眼看不到,还有许多我们看不到的东西生活在我们的周围,他们的数量非常庞大,倒是有点和佛门中所说的一碗水中有十万个生命一样,当然倒不可能有这么多,但几千个还是有了。他们的相貌和我们平时见过的动物完全不同,可以说得上是非常丑陋。他们当中有很多对人体有害,但也有很多对人的健康非常有好处。” 赵頵好奇的问道:“那王先生能够给我看看吗?” 王静辉笑着说道:“殿下,现在不能,那件工具叫显微镜,在以前我还跟着师傅学习医术的时候被我不小心给弄坏了,不过我倒是知道它的制作方法,过一段时间等我做出来后就让你看看,放心这不会用很久的!”王静辉在对着赵頵那双好奇的眼睛的时候,无奈之下只能撒了个慌,他可没有带着显微镜一起来到这个时空。制作显微镜倒是有些麻烦,不过王静辉曾在网上知道在玻璃中加入少量的铅便可以增大玻璃的折射指数,现在他已经有了很纯净的玻璃了,制造简陋的显微镜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赵頵听了这话还是有点儿失望,但孩子心性的他很快便把这点儿不高兴忘的一干二净,转向询问王静辉一些其他的医学问题了。王静辉也非常喜欢这个小家伙,对于他的医学水平也很赞叹,虽然不知道他实际动手怎么样,但至少他的理论知识非常扎实,不过王静辉随即就释然了:小家伙后面肯定有一帮太医在细心教导他,能够有这样的水平也难怪。 王静辉看着身前这个小郡王想到:历史上北宋倒是非常重视医学发展,连它的皇帝有的都会自己整理医书,写出一些医学著作,《宋史》上说这个眼前的乐安郡王还编写过《普惠集效方》看来也是真的了,不知道宰相韩琦那篇《校正医书局》的札子过几个月后能不能如期送到英宗皇帝的案头上去呢?到时候我就有借口能够接触到皇家的一百年来所积累的医学藏书了…… 小家伙的好奇心是非常重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好在王静辉本来就是中医世家,来到这个时空后也没有放松自己,无论是在中医理论还是实践方面都积累了相当深厚的功底,所以回答起来也算是对答如流,不过站在他旁边的两个哥哥可有点不耐烦了,赵顼说道:“三弟,这里可不是讨论医术的地方,等有机会你再向王先生请教吧!” 赵頵虽然非常不乐意,但也没有什么办法,所以说道:“那今后我可要经常到王先生那里去请教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那我就欢迎殿下登门了?”三个人看着赵頵那个小脑袋郑重点了点,都不禁的笑了起来。 正文 025章 技惊四座 应付完赵頵后,东阳郡王赵颢把王静辉安排在厅中主位的侧下方,而赵顼三兄弟由于是主人又是大宋的皇子,所以并排坐在主席上,其他的人都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座次入席。王静辉对自己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确实有点吃惊,毕竟在中国古代历史上对人的等级观念是非常看重的,自己不要说是官员,连个功名都没有坐在这个位置上实在是有点儿太显眼了,弄得他有些不自在,不过他很快就适应过来进入角色了。 东阳郡王身为主人先站起来说道:“本园因为这院中栽种的这几十株梅花而得名‘梅园’,昨夜忽降大雪,院中梅花争相开放,颢不忍独赏,所以邀得各位好友一同赏之。” 众人纷然答应,一一起身,手中持着酒杯簇拥着三个皇子走出厅外。王静辉一听赵颢的话便知道今天的戏肉来了,他也随着众人慢慢的走到院中。在院子里面早就有郡王府的仆役在院中的一些角落里摆好桌子,上面有些各种酒食。“这到有点儿后世外国宴会的感觉,感情这种吃饭方式还是我们老祖宗玩剩下的了。”王静辉看着院中的布置心中好笑的想到。 “并蒂连技朵朵双,偏宜照影傍寒塘。只愁画角惊吹散,片影分飞最可伤。”一首咏梅诗得来众人的叫好声,此时王静辉正在一棵梅树旁边饮酒,他来宋朝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但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文人聚会,也不知道其中的禁忌,所以从开始到现在也没有急着发话,刚才这首诗是王雱作出来的,他正在院子的另一段接受众人道贺。平日中忙忙碌碌,很难得从中有这么一天和宋朝的文人们一起来享受这文人圈子里面的小资生活,既然没有人来接近他,他也乐得独自在一旁逍遥。 王静辉看着远处王雱,心中想到:这小子确实是个才子,不过历史上对他的评价可是糟糕的很,多是些“心胸狭隘”、“恃才傲物”的评语,很多史书都把他当成了反派人物,不知道史书对他的评价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由于他老爹的缘故连累了他……不过当王静辉想到历史上王雱那有名的“征诛”之术和权谋,他的脑袋就直发炸:史书上也记载过这小子使用刺客来解决政治对手的事例,到最后是暗算吕惠卿败露后活活给气死的,像他这样如周渝一般的人物,以后碰见他可要小心了! “王兄,为何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一个清脆的声音从王静辉的背后传来。 王静辉听到这个声音后也没有回头说道:“赵兄你也来这里啦?”和王静辉说话的人正是好久都没有露面的蜀国公主赵浅予,王静辉刚听到她的声音的时候很是犹豫,不知道该称呼她什么好,最后思量再下还是装做糊涂直接称她为赵兄。 赵浅予听王静辉称呼她为“赵兄”也不禁脸上一红,不过王静辉没有转过身来让她得以掩饰过去。“王兄进来诗词冠盖汴都,想必今天会有佳作吧?” 王静辉此时才慢慢的转过身来说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只不过是把以前游历中写的还看得过去眼的诗词通过你们兄弟二人传出去罢了,这诗词冠盖汴都可不敢说,适才那位公子的咏梅诗便强我多多。” 赵浅予说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王兄此句可道尽了文章的真谛,刚才赋诗的那位公子便是名流王安石的长子王雱王元泽,他的才名也是汴都流传的。你我何不过去和他们多多接触些,这些人可都是本朝新锐的词人。” 王静辉说道:“不瞒赵兄笑话,我生性散漫,确实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当着这么多才子的面还是藏拙的好。”虽然王静辉在来这里之前便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不到关键时刻,他还是不愿意成就“诗词批发者”的名号的,毕竟抄袭这种事情总不是让人很愉快,虽然没有人能够指证你抄袭别人的文章。 正当赵浅予想取笑王静辉是个“宴会菜鸟”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赵顼的声音:“王兄、表弟!你们怎么在这里独自赏梅呢?王兄是不是得了什么好诗词?快快说来给大家听听!” 王静辉朝赵顼一拱手说道:“殿下取笑了,我今天确实没有什么好词,赵兄可以为我作证!” 赵浅予看到王静辉把话头挑到她的头上,本来刚才心中想捉弄他的想法更强烈了:“表哥可不要被他骗了,刚才王兄还在这里低吟一首好诗,我没有听清楚便过来相问,不过他怎么都不肯说!” 王静辉听到赵浅予这么说登时便有点哑口无言,赵顼看到他的样子笑着说道:“你王改之诗词也是遍传汴都了,说你没有好诗词,我们谁信呐,还不快快诵来,否则罚酒三杯!”旁边和赵顼一同走来众人也纷纷和他起哄。 王静辉看到这架势,苦笑着说道:“两位赵兄这岂不是强人所难嘛!此时硬要我出新诗可是有辱你们的视听的!” 赵顼连连摆手说道:“不妨!不妨!王兄如果此时做不出诗词来,恐怕全场的人都要灌你一杯酒!” 王静辉心中想到:“这可是你们逼我的,后世的名家们,以后再写雪、梅你们可就要多动动脑筋了!王静辉微微颌首,略微沉吟,指着旁边的一株梅树朗声吟诵道:“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梅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香。” 王静辉吟诵后,周围的人都默不出声,赵顼最后才感叹道:“好诗!王兄真是比那曹子建七步成诗不恐多让!”这本是南宋卢梅坡的咏梅名诗,昨天也是仔细回想过的,今天当众拿出来,当然是语惊四座。 正当赵顼和旁边的众人一起赞叹王静辉所作的新诗好的时候,他缓步走到旁边的一株正在盛开的梅树旁高声吟诵道:“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王静辉这两首诗都是卢梅坡的得意之作,后世历代文人对这两首《雪梅》诗都是极为推崇的,这会儿被他借来应付这满院子的才子,当然是绝对足够了。而旁边的众人还正在沉浸在刚才第一首诗的品评当中,他的第二首诗又新鲜出炉了,这样的诗才怎能不让人震惊?此时人人的脑袋里面都在想:“不愧是诗词冠盖汴都的王静辉,看他以前写的诗词就已经让自己沉醉其中了,刚才看他不过是略微沉思了一刻便作出了两首好诗,这样的诗才上哪里去寻找?刚才虽然众人也作了几首诗词,但除了王元泽的诗还能拿得出手外,其他的连自己都不好意思念出来让人听。 身为主人的东阳郡王赵颢从桌上端起一杯热酒走到王静辉身旁说道:“刚才王兄还在百般抵赖说你自己今天没有什么好诗,但转瞬便作了两首好诗,王兄此为可有失厚道,理当罚酒顺便在做首词出来!” 赵颢的建议得到了在场众人的响应,王静辉苦笑着接过赵颢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朗声唱道:“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共赏金尊沉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这是李清照的一首渔家傲,身在宋朝就要追随历史的潮流,有诗无词那是不行的,当然王静辉所选中的诗词都是历史沉淀下来的精品,现在就是李白和苏偶像一起站在他身旁,他也不害怕:三个臭皮匠定个诸葛亮嘛,你们两个虽然厉害,但也不能和后面一千年文人积累下来的名作对抗! 周围的这些文人骚客们都被王静辉的才华所折服,突然不知是谁高喊道:“再来一个!”这下可得到了大家的响应,纷纷高喊着让王静辉再作诗词,引得院中所有的宾客都聚集过来看看热闹,而颍王赵顼更是干脆的把一杯酒端到王静辉的面前,王静辉看着这杯酒心中苦笑的想到:“看来今天的‘诗词批发者’的名头是跑不了,抄一个也是抄,抄一堆也是抄!想当年老子在爷爷的竹鞭下背诵这些诗词可没少受苦头,来到这个时空后我也要翻身做主人,让后世的人也常常这竹鞭的味道!” 王静辉接过赵顼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吟诵道:“日暖香繁巳盛开,开时曾达千百回。春风岂是多情思,相伴花前去又来。” 刚说完,又有一个人端着酒杯上前,王静辉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也知道这首诗词也跑不了,索性又来个一饮而尽,“江北不如南地暖,江南好断北人肠。胭脂桃颊梨花粉,共作寒梅一面妆。” 大家一看这样也能获得王静辉所作的诗词,都挨个轮番敬酒,生怕自己慢了轮到自己的时候王静辉的诗才就没有了,那可太没面子了。王静辉也来个来者不拒,每喝一杯酒,就有一首诗词作出来。旁边有专门负责记录宴会上众人所作诗词的书童,也把他给忙坏了,手抄的竟然比不上做诗的,东阳郡王赵颢见到一个书童负担太大,干脆又叫了两个书童来帮忙记录,这也着实让在场的众人郁闷了一把,整个宴会倒是以他为中心了。虽然做诗词很多,但首首是精品,从无粗制滥造,他这份才华让在场的人都唏嘘不已。 宋朝的酒虽然甜淡,但毕竟是酒不是水,王静辉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头重脚轻,眼中的天地园林开始旋转起来,倒是身扮男装的蜀国公主细心,看到王静辉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但她也端了杯酒过来说道:“王兄,今天的罚酒怎么样?给我做完这首诗后,我们就放你回家休息如何?” 王静辉确实有些醉了,但还不至于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他接过赵浅予的酒杯说道:“赵兄,这次你可把我给害惨了!今天王某失态,还请各位多多包涵,做完这首诗词后,我可真的要回家睡觉了!” 赵氏兄弟和众人看到王静辉那迷醉的模样后,也纷纷笑了起来,但也知道他不能再喝下去了,转而鼓动他赶快做最后一首诗词。 王静辉打起精神,低声唱道:“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春迟,为谁憔悴损芳姿。夜来清梦好,应是发南枝。玉瘦檀轻无限恨,南楼羌管休吹。浓香吹尽有谁知,暖风迟日也,别到杏花肥。” 这首词也有点儿太香艳了吧,赵浅予从这首词中听出王静辉是在说她,脸上立刻红透了,但也不好拔腿就跑,只能硬撑着,赶快叫来旁边的书童来搀扶王静辉到后堂去休息,以此来遮掩她的尴尬。赵顼和赵颢倒是非常有兴趣的看着妹妹赵浅予的尴尬像,都微微的笑了起来。 此时已经是日暮西山,这次宴会让大家都载兴而归,不过临走前还不忘朝主人赵颢要上一份王静辉所作的诗词底稿,以便带回去让人传唱。而王静辉的也醉得有些迷糊了,书童刚把他放在郡王府后院一间客房的床上,他就像死猪一般睡着了。 王静辉是睡着了,不过其他的人可没有像他这样安然入睡,对于处在文风鼎盛的开封来说,一个晚上足以让一个默默无闻的书生名传天下了,更何况是已经名动汴都的王静辉呢?因为大宋现在最好的文学家几乎都在汴都扎堆,通过参加东阳郡王府宴会的文人的口口相传,入夜时分的时候,几乎所有身在开封稍微有些文名的文人都知道新近冒出来的词人王静辉在东阳郡王的宴会上大展神威,居然以“雪”“梅”为主体,连作二十七首诗词,首首经典,这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更多的人心中徘徊着一个想法:莫非这个王静辉是唐朝诗仙李白转世?这家伙今天在梅园的表现也可以和李白的“斗酒诗千篇”有的一拼了! 夜深了,但离东阳郡王府不远还有一间屋子里面掌着灯火,灯下大宋的参政知事欧阳修手中正翻阅着墨迹未干的诗词手稿,这是他的学生大理评事苏轼从参加过东阳郡王府宴会文人手中誊抄了一份送过来的。 本来欧阳修和他的学生苏轼一样,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是对来人一笑了之:“那王改之就算是极富文名,在一场宴会上连作二十七首诗词也太过轻佻了,哪能保证每首诗词的质量呢?他真是太不爱惜自己得来不易的才名了!” 而来人却劝说苏轼务必看看这份宴会所录入王静辉的诗稿再做评说,苏轼将信将疑的拿过来看后,立刻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拿着诗词手稿就到了自己的老师欧阳修那里,让他过目。 宋仁宗嘉祐元年(1057),苏偶像他老爹苏洵带着二十一岁的苏轼和年方十九的苏辙来到当时的首都汴京(今河南开封),准备参加第二年举行的科举考试。苏洵通过向当时文坛盟主欧阳修投献自己的文章的途径,结识了当时的一批知名人士。欧阳修更是对苏氏父子大加赞赏,从而赢得了很大的声誉。第二年(嘉祐二年),欧阳修主持礼部科试,苏轼与苏辙同时考中进士。其中苏轼所作策论《刑赏忠厚之至论》,受到欧阳修的极大赞誉,并因此写信当时著名诗人梅尧臣说:“快哉!快哉!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也。可喜,可喜!”得到欧阳修赏誉与提拔的苏轼果然在三十年后,成为北宋元祐文坛的领袖。 此时苏轼在汴都文坛已经享有一定的声誉了,虽然王静辉非常无耻的抄袭了他许多诗词作品,但一方面那些都是苏偶像的后期作品,另一方面苏轼也确实了得,诗词功底可不是王静辉这样未来人所能想象的,在汴都的文名丝毫不落,只不过在诗词方面王静辉在一千余年来众名家经典的作品的帮助下,才稍稍压了压苏偶像的风头。不过人家苏偶像可是中国历史上千古风流人物,诗词书画样样皆精,这可不是王静辉那个草包所能比的。 苏轼虽然早就注意到王静辉这个陌生的诗词才子的名字,但由于王静辉一方面确实很忙,另一方面也怕自己肚子里那点儿烂货被人拆穿,整天连夜苦读,所以苏偶像就是想找到他也很难,所以在酒楼茶肆、秦楼楚馆中留恋的他也只能时断时续的获得王静辉的最新“大作”。直到王静辉觉得自己肚子里面那些货比较经得起赵顼兄妹考验的时候才大规模印刷自己的作品,苏轼才知道他的确切情况,但也没有来得及拜访就出了这么一件“文坛大事”:这个新冒出来的家伙居然一杯酒,一首诗词,还当着众人的面连着作了将近三十首诗词,这岂能让苏偶像心中平静的下来?这不,获得诗词手稿的第一时间他就跑到自己的老师——北宋的文坛泰斗欧阳修那里汇报去了。 正文 026章 涟漪 欧阳修字永叔,江南西路人。十几年来,欧阳永叔不仅是朝廷政治中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并逐渐成为帝国文坛的盟主。早在天圣八年(公元1030年)擢甲科进士后,即与尹洙、梅尧臣等一批年轻文士歌诗倡和,开始变革西昆体以来的浮华旧风。永叔尤其推崇和提倡自前唐韩、柳开创的古文传统,继承创制不遗余力,给本朝七八十年来专以剽剥故事、雕琢破碎的骈俪文风以强大的冲击。每当他有文章写成一出,天下士无不向慕,为之忧恐不及。特别是嘉祐二年(公元1057年)永叔知贡举,以行政手段推进文风改革,终于大获成功,从此使文质并重的新文学蔚为风尚。文统与道统向来是与时代紧密相关的,欧阳永叔等人开创本朝一代新风,亦未尝不是这个变革着的时势的结果。 同古代文质彬彬的贤君子一样,欧阳修重交游、爱奖掖后进,就在嘉祐二年的知贡举中,苏轼、苏辙兄弟,曾巩、曾布兄弟,吕惠卿、程颢、王回、张载等一时俊秀皆在榜中。曾巩是王安石的同乡,两人于景祐三年(公元1036年)秋在东京邂逅,一见如故。十年后的庆历六年(公元1046年),曾巩第一个郑重地把他推荐给欧阳修,欧阳修一见其文章,爱叹有加,立即希望与安石会晤。至和元年(公元1054年)九月,两人终于在京城相见,欧阳修对王安石极为赏识,有诗赠曰:“老去自怜心尚在,后来谁与子争先。”并同时向朝廷推荐。 灯下,年近58岁的欧阳修正在得意门生苏轼的陪同下翻阅着东阳郡王府宴会上的诗稿,当然这里面大部分是王静辉所作的,除此之外还附带了同时参加宴会的两个人的诗作,这两个人便是王雱王元泽和刚满二十岁的黄庭坚黄端叔。王雱和黄庭坚这两个人,欧阳修都是多少知道些的:王元泽素有才子之称,其父王介普也是文名鼎盛,现在金陵为母丁忧,顺便著书立传开课授徒,这样的青年才子作出的诗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毕竟家学渊源嘛;而黄庭坚是进京考科举的读书人,身负功名,而且在汴都的这两年也是交友广阔,写得一手好字,在汴都文人圈子里面也极富文名。 让欧阳修最为吃惊的就是去年在汴都广为流传的“王词”主人王静辉了,这个年轻人冒起极快,在外面的诗词传唱到汴都的大街小巷,但人却从来没有露过面。不过听说此人乐善好施,在城西平民聚集区开了家规模非常大的医馆,给周围的穷人免费看病,就连从那里抓药都要比别的药房便宜一半,很是受到周围百姓的爱戴。两个月前听说这个王静辉还用自制的印刷机关大量刊印书籍廉价卖给当地的学子,也受到了众多好评,直到最近刊印了一本《岚山诗抄》在汴都大卖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公开在文人圈子里面出现。而且他第一次登场便制造了这么大的轰动,连作二十七首诗词,这本手稿上除了开头两页纸是王雱和黄庭坚所写的两首诗词外,厚厚的一打都是王静辉的诗词,这也未免有些太恐怖了吧? 欧阳修和上诗词手稿,揉了揉已经发酸的眼睛,看着这本手稿叹了口气: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苏轼看见欧阳修阅览完毕书稿,便从仆役手中端过一杯茶轻轻的放在他的案头:“老师,您觉得这些诗词怎么样?” 欧阳修看了看自己的得意门生,笑着说道:“这本诗词手稿这是让人阅后不已快哉!能有这样的年轻才子是我大宋之福啊!子瞻,你可要加把劲了,这三个年轻人现在不过二十一二吧?” 苏轼隔着书案与欧阳修对坐,说道:“学生傍晚从好友那里得来这本东阳郡王府诗词宴会的诗词手稿,看后不禁欣喜,所以才这么晚到老师这里来请老师来点评。这王雱王元泽是金陵王介普的儿子,家学渊源,自从王介普到金陵为母丁忧后,他就独自留在汴都,在汴都与他接触的人都称他为才子;黄庭坚与学生日常来往甚密,他的字写得非常好,而且在汴都文人中也广有才名。至于这个王静辉是学生最不了解的,不过他的诗词据说是半年前由颍王散发出来的,曾经轰动开封,只不过此人素来不露面,一个月前曾将自己所写的诗词合集刊印成了一本《岚山诗抄》,开封的文人士子都争相抢购,也是近年来少有的一件盛事,最近才接受东阳郡王的邀请来参加今天的诗词宴会,不想其诗词才学了得,一杯酒一首诗词,竟连作二十七首,学生读过这份诗词手稿也见猎心喜,特拿过来让老师过目。” 欧阳修作为大宋当代文坛泰斗向来喜欢提携后进,这一点苏轼非常了解他的老师,因为他自己和弟弟就是在父亲的带领下通过欧阳修来结识了当时文坛上一些名流,从而赢得了很大的声誉。他对王静辉的诗词非常赞赏,所以想通过欧阳修来让他结识更多的名流,但他不知道那个被他赞赏有加的王静辉实际上个无耻之徒,大量盗用他将来写的诗词来完成他的成名之路,不过苏轼更没有想到的是王静辉对于盗用诗词出名的想法实在是后悔到家了。 欧阳修也知道自己学生的想法,在内心中他是非常赞赏王静辉的诗词的,所以不用苏轼说,他也会提携王静辉的。欧阳修站起来走到书架旁从书架上抽取了一本书递给苏轼,苏轼一看封面是:《岚山诗抄》。当下就知道自己老师的想法了,也不禁笑了起来…… 同样在城西的一个院落中,也参加东阳郡王府诗词宴会的王雱,他手中也拿着王静辉的诗词手稿。王雱在汴都开封已经居住了好几年了,他的才学不仅得到了父亲的肯定,而且也被大家称为公认的才子,不过相信今天参加过郡王府宴会的人见过王静辉后,就再也不会有人自称为才子了,这使他的自信心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不过王雱也不得不承认王静辉这个和他同龄的年轻人在诗词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今天王静辉在宴会上的表现也不得不让那些自诩为才子的文人所折服,连作二十七首诗词啊!这是个怎么样的概念? 王静辉的表现也同样让王雱所折服,尽管他从小就被长辈们所夸奖,长大成人后也是生活在同伴的赞叹声中。但王雱到不至于真的对王静辉的才能服气,毕竟这诗词只是文人才能的一个方向,而且这个王静辉身上没有功名,现在市面上还没有他写的经义策论方面的文章出现,这可是衡量一个文人才能的重要指标。相比之下自己在这方面已经有了很深厚的功底,王雱相信在这方面王静辉离自己差的还远呢! 虽然王雱心中暗地里把王静辉鄙视了一把,但他还没有狂妄到认为老子天下第一的地步,他还是坐在书案旁,提起笔给远在金陵的父亲写了一封信,信上详细记述了今天在郡王府宴会上的情况和他所知道的关于王静辉的事迹,还随信附寄了一本王静辉前些日子所刊印发行的《岚山诗抄》和今天宴会上的诗词手稿。 就这样,在王静辉还在郡王府的床上醉酒不醒的时候,大宋汴都的文人们都在四处传播他今天在郡王府上的诗词,甚至当夜分散在各处秦楼楚馆中的歌女也在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诗词给唱了出来,这是王静辉所未能想到的。 不过王静辉酒醉终归是要醒的,当他敲着还在发蒙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旁边等候伺候客人的丫鬟立刻奉上了一杯清茶,他现在口干舌燥最需要的便是这东西,接过后一口饮尽,脑袋顿时清醒了很多。 这时王静辉才从房间内的装饰上看出不是在平民医馆内自己的房间里面,旁边和他一起来参加宴会的书童走了过来恭敬的说道:“先生,你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了,我们是否准备回去?”原来书童和马车夫在里郡王府不远的茶楼中等候王静辉的差遣,但左等右等,王静辉还是没有出来,看到很多参加宴会的文人士子从郡王府中走出来各自回家的时候,书童终于忍不住到郡王府中来要人了。不过这次郡王府的门房和管家倒是没有难为书童,一听是王静辉的书童就立刻把他和马车夫一起叫进郡王府,书童则在王静辉的房间中等候他的醒来。 王静辉下床整理了一下衣服对丫鬟说道:“麻烦你代我向东阳郡王道谢,谢谢他今天的热情款待,王某宴会上失态,这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现在就和书童回去了,还请姑娘带路。” 丫鬟立刻就说道:“郡王吩咐过了,先生醒来就让我们立刻告诉他,您先在这里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说完便转身快步走出房间,去向她的主子禀报去了。 王静辉和书童看到这样也只好在房间中等候东阳郡王赵颢的到来了,他看到房间内藏书倒是很多,想起司马光写《资治通鉴》的时候,神宗赵顼还特意将颍王旧府的三万四千卷藏书赠给司马光。王静辉想到:这东阳郡王赵颢在《宋史》上也算是出了名的好学皇家子弟,藏书当然可能与颍王赵顼的不相上下,这房间里的书可差不到那里去,所以就走到书架旁细细浏览起来。 当王静辉从中抽出一本书走到书案旁边想坐下来细读的时候,他赫然发现书案上这摆放着一本诗词手稿,第一页便是他今天下午在郡王府诗词宴会上所作的一首词,心里明白过来:在宴会上不是有书童来负责记录客人们所写的新诗词吗?他把手中原来从书架上所选的书放到一边去,慢慢的翻看这本诗词手稿。 王静辉的心中现在可不好受,看了这本诗词手稿后,他非常清楚一个事实:“诗词批发者”的名头他是跑不了了!这在宴会上王静辉所作的二十七首诗词可真是称得上首首经典,连王静辉自己看了脸都有点儿在发烧,“后世的诗词才子们,恐怕你们穷极一生也休想达到我这样的高度了,还是花点时间把精力放在别处吧,在‘梅’、‘雪’这两个主体上,你们是没有什么机会了!”王静辉心中暗暗的想到。 王静辉心中正在发烧的时候,东阳郡王赵颢到了。王静辉看到赵颢走进房间便在书案旁给他行鞠躬礼:“殿下好!在下在宴会上多有失礼,还请殿下多多包涵!” 赵颢对于王静辉的诗词才华十分倾慕,所以对他向自己行什么样的礼节并不在乎,只是摆摆手示意让他坐在一张八仙桌旁,房中的丫鬟立刻给他们上了两杯茶。王静辉这时才细细的打量着坐在对面的东阳郡王赵颢,历史上在神宗登基成为大宋皇帝后,就封他为昌王,此时的他不过比赵顼小了一岁,兄弟两人在模样上比较相似而已。 在王静辉打量赵颢的同时,赵颢也在非常仔细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王静辉除了诗词方面的才华外,到底有什么值得自己的皇兄对他如此看重?他非常了解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皇兄赵顼,哥哥是个和他完全不同的人。赵顼从懂事开始就意识到自己将会成为这个国家的皇帝,所以在接受同样的老师授课,他们兄弟两人的成绩也都差不多,不过皇兄赵顼比他要用功的多,凡事也要比他想得更深一些,说白了为人也就更实际了许多。赵颢心中当然明白在这一点上他拍马都追不上皇兄赵顼,所以对哥哥赵顼成为大宋未来的继承者这方面他没有任何疑虑,甚至及时有机会他也不会参与进去。 东阳郡王赵颢看重的是王静辉在今天宴会上表现出来在诗词方面无与伦比的才华,而他也深知眼前这个年轻人只是凭借着几首诗词是很难打动皇兄颍王赵顼的,如果几首诗词也能打动皇兄的话,那居汴都已长达七年的苏轼苏子瞻和他的弟弟苏子由早就名动汴都,为什么颍王赵顼对他们兄弟二人没有像对王静辉那样郑重呢? 虽然赵颢很想了解对面座位上的年轻人,但他毕竟是皇子,多年的宫廷生活已经让这个不足二十岁的皇子有着身为皇家子弟所应有的尊严,所以东阳郡王赵颢并没有像街头泼妇一样问长问短,只是以一种雍容大度的皇子气度来和王静辉交谈,谈论的话题也只是限于诗词方面。 赵颢这种做法也让王静辉着实的松了口气:他并不喜欢刨根问底式的审问,更不喜欢对面的皇子以居高临下的态度和他说话,这是他很反感的。虽然历史书上说东阳郡王赵颢谦虚谨慎、孝行可嘉,但王静辉并不完全相信历史的记载,不过看到赵颢的言行举止,确实让他对这个郡王生出了不少好感。 王静辉对诗词理论功底经过赵顼兄妹的轮番轰炸后已经颇具功底,所以对赵颢的提问对答如流,再加上他“储备”了不少后世文人的经典诗词,这使得赵颢对他更为尊敬。两个人在一个时辰当中交谈甚欢,满足了赵颢的诗词瘾后,王静辉和书童站起来向东阳郡王行礼告辞,回到平民医馆的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回到医馆自己的书房中,王静辉也没有什么精神睡觉了,书童给他上了一杯茶后就退出去休息了,这是王静辉的习惯,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东家喜欢一个人在书房里想事情,不喜欢别人在这个时候打扰。 头脑清醒后,王静辉也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可能在汴都这么轻松悠闲的生活下去了,今天东阳郡王王府的诗词宴会只是一个开始,今后会有更多的宴会或者是文人之间其他什么活动等着自己。虽然自己虽然是抄袭后人的诗词才博得这个才子名声的,王静辉并不在乎那些在外人眼中是自己作品是抄袭的,相反他还是非常自得的,不过他可不想以后天天都过这样的日子。要不是为了明年八月间的汴都雨涝灾害,他早就收拾包裹跑路走人了。 王静辉现在在书房中想的就是怎样避过今后这些源源不断上门来邀请的各式请帖了,这些请帖让他感到很麻烦,由此他也见识到了宋朝文人的小资情节有多么眼中。“可惜他们生在这个时代了,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天天朋友聚会,他们可就要乐翻天了。”王静辉心中暗暗的想到。 正文 027章 新年 “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在开封这文人圈子里面也算是个新贵,这样的身份以后做起事来会方便的许多,总比没有强吧?”王静辉心中暗暗的想到。在王静辉的心中,这些请帖既是好事又是件麻烦事,他喜欢出名但不喜欢被别人骚扰,更何况他整天的被俗事缠身,那还有心情和这些浑身冒着酸味的书呆子一起饮酒作乐呢? 王静辉想到这里苦笑的摇摇头:不管怎么样,今后自己是脱离不了这个圈子了,这样的聚会肯定是非常多的,想到后世驸马王诜那样的家世还由于和苏轼他们接触过密而受到牵连,所以不必要的宴会和聚会能免则免的好。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就是中国的传统节日——春节了,这是王静辉来到这个时空所渡过的第1个春节,汴都春节的气氛可要比二十一世纪的春节浓厚多了,大街小巷里面的鞭炮声不绝于耳。来到这个时空的时间也不短了,王静辉已经创下了不小的家底,但由于他老是忙于别的事情,自己还没有像其他宋朝富贵人家那样有自己的府第,还是住在平民医馆他的书房中。李管事和刘账房曾经提醒过他好几次是不是该买个现成的府第或者干脆买块好地皮建设自己的家园,但王静辉每次都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他们也没有办法。 由于过春节,王静辉提早安排了他的雇工回家过春节,商务印书馆和“神火”煤火行留下个看门人,完全停工放假回家过春节,而制造蜂窝煤的地方由于储备了很多的存货,只留下了城中的配送人员,自己的大本营——平民医馆在春节中由于病人比以往少了许多,所以他就让那六个坐堂郎中轮流换着值班,剩下的全部回家过年。 雇工们临回家过年前都领到了由王静辉亲自发给他们的大红包,这让他的雇工很感动:自己的老板即慷慨大方又有人情味。这种方法也不是王静辉独创的,这还是他在当学生的时候在一家日资企业里面打工体验生活的时候,那个日本老板在给员工发年终酬劳的时候,亲自给工厂里面每个员工发放红包还鞠躬。王静辉虽然对日本人没有好感,但并不完全否定日本人的一切,至少在这方面很让他佩服,所以也就顺手拿过来了。(注:本人很讨厌日本人,本书中没有把北宋的国都开封称为东京而改为汴都或是开封就是如此,所以不要骂我) 看着昔日人来人往的平民医馆突然一下子清静了不少,王静辉还真没有反应过来,他让刘账房把城外的孤儿也都给接回到医馆里面住,反正医馆里面的空房子很多,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利用起来让大家都聚集到一起过年还热闹点。孩子们虽然都很年幼,但也知道如果没有眼前这个东家,自己多半是无法挺过这个寒冷的冬天的,所以对王静辉格外的尊敬,都很乖巧。 除夕这天,大家都忙活着收拾屋子准备迎接新的一年,平民医馆里面也是一片忙碌的身影。王静辉孤身一人来到这个时空,到没有什么顾忌的,他也没有大户人家过春节那样需要拜祭祖先,只需要把医馆这里收拾干净就可以了。王静辉也出来一起和大家收拾院子,大家见自己的东家平时也没有什么架子,但看到他亲自干这些原本是仆从干的粗活的时候,也都纷纷劝他回去,只不过拗不过他所以也就散开了。 在二十一世纪虽然还有“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和贫富之分,但王静辉可没有这么多顾忌,在他眼中这些家丁不过和他是雇佣关系罢了,除此之外脱了衣服进澡堂,谁还能分辨的出来你是皇帝还是贫民?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眼前这些人拥有支配的地位,还是和他们一起收拾自己的家园。就这样王静辉治平元年的除夕就是和医馆中的众人在一片嬉闹中渡过。 最让王静辉感到熟悉的便是这个时代的烟花爆竹了,虽然这时候还没有礼花弹这样的品种,但王静辉在街上和众人一起燃放烟花的时候觉得好象是身处原来的时空一样,那美丽的烟花虽然经过一千年的轮回,在他的眼中也变得格外亲切起来。 如果要问王静辉什么时候最能体现这一千年前世界第一都市风采的时候,他肯定会告诉你是在春节的时候。刚刚大年初二,王静辉和刘账房带上礼物乘坐在马车中去珠宝店徐老那里去拜年,路上王静辉透过车窗看到大街上人来人往,出来访亲寻友拜年的人们络绎不绝;大街两旁的酒楼茶肆都纷纷开张营业,这是和王静辉原来时空有所不同的,在二十一世纪虽然一些饭店也推出了年夜饭项目,但大多数餐饮行业都是在初八才开门的,不光是酒楼茶肆今天都开门营业,道路两旁还有许多小商贩挑着装满各种货物的担子沿街叫卖;最吸引人眼球的便是在大相国寺这段御街上那些杂耍艺人了…… 同在车内的刘账房看到王静辉掀开车窗的布帘不时好奇的向外四处张望,心中不禁好笑道:东家虽然平时很能挣钱,就是商场老手也不过如此,但此时看来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东家,你还是第一次在汴都过春节吧?”刘账房说道。 王静辉扭头看到了刘账房微笑着问他,他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刘先生,我也是第一次在汴都过春节,从来没有见过这里这么热闹。”说着刘账房掀开窗户的布帘向窗外的街道上给他介绍开封过春节时候的各种景象,王静辉边听边看这号称天下第一都城的景象,就好像他第一次来开封的时候,自己徜徉在御街上一样。 王静辉因为开了济民制药、商务印书馆和神火煤火行,也理所当然的是这开封商界中的一员了,而且还是非常有名的商人了,相对开封文人来说,开封的商人更了解他一点儿。并且王静辉开办的这三家实业进出货都比较大,尤其是中药和书籍,开封和这两样有关系的商人谁人不知王静辉啊,所以来平民医馆给王静辉拜年的商人格外多,他们大多都是来趁着过年给王静辉拜年的机会来和他旗下的产业搞好关系的。 从大年初二王静辉从徐老那里拜年回来后,平民医馆的门槛都快被这些人踏平了,搞得门房和厨房的师傅们抱怨不已。因为王静辉和这些商人接触后认为这些商人可要比那些之乎者也的文人要可爱多了,所以他很热情的招待了这些拜访者,厨房的师傅们一年到头何曾有过这样的繁忙,反映到管家王福那里后,王静辉也觉得厨房压力太大,在加上登门拜访的这些人都是吃遍全中国的主儿,虽然嘴上不说,但王静辉也明白这宴饮的菜肴实在是不在这些商人的眼里,所以也就把欢宴的地方转移到汴都中的各大酒楼中去,这让厨房中的大厨们弹冠相庆,松了口气。 王静辉是从未来到这个时空的,他很明白北宋正处于资本主义萌芽的前夜,由于北宋的统治阶级采取不抑制商人和对土地兼并不干预的政策,使得大量无地可种的破产农民大量流入城市成为各行各业的打工一族,这其实就是变相的英国“羊吃人”的圈地运动的翻版,不过相对英国的圈地运动,宋朝的政策更为平和的多,至少只要肯吃苦耐劳,寻求一个饭碗还是不成问题的。这也间接促进了北宋的城市化发展,以至于在一千年前的宋朝就能出现像汴都开封这样有近二百万人口这样的超级城市,远远的站在了这个时代人类文明的巅峰。而此时北宋的财政收入中的商业税也前所未有的超过了农业收入,自北宋灭亡后直到辛亥革命前的这一千奇书,t x t 80 .c o m年当中,中国的财政收入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想到这里,王静辉看着在“瑞福楼”厅中这些欢饮的富商们,默默的想到:“他们也是一支潜在的力量,虽然在政治地位上非常低下,但他们对社会进步的推动作用上来说要比那些大文豪要大的多,只要能够加以引导、培植,很难说有一天他们可以和这些文人士子有一较长短的能力。” 王静辉不禁为自己内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因为他是无志与政治斗争的,“虽然不想当官,但也不能眼看着那个王安石一上台就把国家搞得天怨人怒吧?虽然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他的改革使得北宋的政治环境迅速恶化,国家实力大打折扣这也是明摆着的。”他在内心中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尽管王静辉心中有了这种想问鼎政治的想法,但这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而已,他甩了甩有些发沉的脑袋,把这种可笑的想法驱除出去后,便混在这些富商中间周旋去了。 在过年期间,来拜访王静辉的文人一开始也不少,毕竟是新一代汴都诗词大家的代表,并且他的诗词受到了不少大家的称赞,就连欧阳修这样的文坛首领也对此称赞不宜,所以慕名而来的人还是不少的。但让王静辉奇怪的是这些人越来越少,最后才想到:自己热心招待来访者是无差别的,文人和商人在宴会上共处一堂,双方没有什么共同语言,甚至是彼此互相鄙视。商人逐利的特性让他们可以放下架子前赴后继来到他这里,而这些书呆子可摸不下这个面子,认为和这些“食肉者鄙”的商人共处一堂是对他们的侮辱,他们此时也想到了王静辉的另一个身份——汴都开封的大商人,这让这些清高的文人渐渐地对他开始疏远起来。 王静辉想通这一节后,也不禁对这些非常有“气节”的读书人感到好笑,虽然感到可惜但也没有办法挽回,事实上他的心中正渴望这些来访额文人能够给他一些空间,毕竟和他们聚会除了做诗词、说风月以外没有一件正经事,所以也就乐得他们的疏远。不过王静辉也清楚宋朝的文人圈子还是非常有气节的,只有少数儿败类因为金钱而折腰,相比之下,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文人可是少有这种气节和精神,比例上刚好与之调个。 王静辉虽然没有把这些文人放在眼里,但最起码的尊重还是必须的,毕竟在中国漫长的文明历史上,文人的政治地位是远远高于商人的,尤其是在宋朝这样的环境中,文人的地位更是不可动摇的,否则即便你权势再大,连皇帝都要对这些读书人礼让三分,如果得罪这样一个阶级,其后果可想而知。 为此他还专门抽出两天在开封最大的酒楼中摆宴来答谢这些曾经给他拜年的文人,在宴会上他还为每个人准备了一本刚刚编纂印刷出来的《唐诗三百首》来作为礼物赠送给他们,这也让这些文人感到王静辉是十分尊重他们的,更重要的是王静辉在宴会上对他们宣布:如果哪位文人写出非常出色的诗词文章,交给商务印书馆通过审核后,可以以个人专辑或者多人合集的方式出版,甚至可以获得相应的稿酬。 这个消息对于这个时代的文人来说无疑是久旱逢甘霖,虽然宋朝的出版业是十分发达,甚至是苏偶像今天在汴都写出的诗词,明天就可以在辽国的上京街头传诵,这虽然很夸张,但也说明了宋朝传媒的力量有多大,但雕版印刷的成本极为高昂,能够靠出版书籍赚钱的文人只有苏偶像那个级别的文人才可以,但毕竟能够达到这个级数的文人还是凤毛麟角,没有知识产权的保护,他们也不能获得利益,他们也不在乎在这上面有所斩获了。但古代文人的志向之一便是可以让他们的作品流传与世,为此很多人不惜自己掏腰包来自费出版作品,但这样富有的文人还是很少,更多的文人的优秀作品都被时光所埋没了。 王静辉这样做也是有他自己的考虑:宋朝写诗词的高手遍地都是,其中不乏一生有上千首作品的人,甚至还有上万首的宋词高产作家,但流传到后世的就这么可怜的几首代表作,其他的都失传了,这让他感到十分惋惜。王静辉也不指望能够把所有的宋词作品都给记录下来,但希望能够尽量多的把其中优秀的作品给保存下来,这也是多少对那些被他盗窃诗词的后世作家的一种补偿吧。 参加宴会的文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兴奋非常,纷纷答应王静辉把自己最好的作品拿出来。最后在王静辉的倡议下,希望在座的文人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让更多的文人都知道这个消息,并且希望大家能够公推出几个知名人士作为评判,对呈送上来的作品进行评选,评选的结果交给商务印书馆来进行再次审核后,就可以发行了。王静辉还不厌其烦的给他们解释商务印书馆的审核机构是由朝廷的官员进驻的,评选出来的作品不仅要求文笔优美,还要尽量对朝廷时政不要有过多的涉及…… 虽然王静辉对作品评选的尺度浪费了许多口水,但结果是让他感到极为失望的:文人最能体现自己的价值的地方就是谈论朝廷时政的利弊,想让他们不写这方面的东西能行吗?不过王静辉也没有太在意这点,毕竟商务印书馆只是花钱印刷销售书籍就可以了,审核机构是朝廷官员进驻,让他们去和眼前这些两眼冒金光,一心想要自己作品流芳百世的文人互相干仗去吧!不过赵匡胤给他的儿孙立了个好规矩啊:文人不以言论获罪!两边到时候哪方面出事都牵扯不到商务印书馆身上来,对于胜负的结果,王静辉表示很是期待…… 自从参加酒楼宴会的文人口中传出商务印书馆可以免费甚至是有偿来刊印文人士子的文章以来,王静辉的名字又再一次在文人圈子里面身价倍增起来,所有自持才华横溢的才子都摩拳擦掌准备一显身手。开封比较有名望的文人也开始积极运作此事,当然这些有名望的文人要么是当代大儒,要么就是像欧阳修那样自己本身就是朝廷的高官,由他们出面办事自然是风调雨顺,大宋自开国以来,每代皇帝都是以兴文世为己任,政治高层的倾向就是如此,有谁还能在这件事情上作梗,除非他敢站在这个时代所有文人的对立面上去,如果真有人敢这么做,恐怕王静辉都要佩服死他了。 春节期间是访亲拜友的最佳时节,很快这个消息传遍了每个读书人的耳朵里,王静辉的商务印书馆已经作出了这样的承诺,就等他们拿出好的作品让商务印书馆开动印刷机器刊印了,而文人现在最急着要做的事情不是搜集好的作品,而是推举出大家都比较心服口服的评审团来。一份评审团名单终于在正月十三这天摆到了王静辉的桌面上,当他拿起这份名单的时候,眼前不禁一亮:欧阳修、司马光、苏轼、苏辙…… 看完这份名单后,王静辉不禁长叹一口气:“超级豪华阵容,这些可都是一帮当仁不让的牛人啊!”据说王安石也应该在这份名单上的,但他现在还在老家金陵为老母丁忧,再加上这家伙虽然在文坛上很有名气,但还远不如后世给他在文学上的肯定那么高,所以就落选了。 正文 028章 文联 成立这样一个类似后世文联的组织的事情在开封来说还算是件大事的,虽然这个有着近二百万人口的超级城市能够完成系统的私塾教育的人的比例还非常低,但由于文人的特殊地位,尤其是评审团的几个成员本身就是朝廷的重要官员,使得这件事在新年中的开封显得格外的耀眼。 在正月十五这天,王静辉在“锦湘阁”中设宴招待了这十三个评审团成员,也终于见到了后世闻名的“唐宋八大家”中欧阳修、苏轼、苏辙、曾巩四个人,当然其他九个人来头也不小,比如那个历史上有名的司马光,“他现在还是知谏院,等到濮议斗争后,他最起码也是个御史中丞了吧?嗯,未来御史台的老大,这可要好好巴结他一下,省得他给自己的商务印书馆找麻烦!”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 这些人可都是王静辉来到这个时空后最想见到的名人,别的不说,这“唐宋八大家”的名头在后世可是如雷贯耳,爷爷在教他古文的时候,没少读他们的作品,当然在这上面吃的竹鞭也最多。这八大家里面苏轼、苏辙、曾巩可以说都是出自欧阳修的门下,而苏偶像他老爹苏洵的出名也是和这个老头儿有密切关系,不过苏洵现在好象正在病床上,没有什么精力来干这件事了,要不然这个评审团中又要多出一个“唐宋八大家”的成员了。苏洵现在当什么官王静辉可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个大器晚成的名人现在正在和别人一起和写《太常因革礼》,明年写完书后就要去世了。 “苏洵是苏偶像他老爹,这个人可不能不救,虽然不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但也不能袖手旁观,尽尽心力也好。如果不巧被我治好了,等把王安石也拉过来后,那这个评审团可就真的是史上留名了:唐宋八大家中的六个曾经在评审团中干过,想不闻名都很难啊!可惜韩愈和柳宗元生在唐朝,我就是有心也没有这个力量啊!不过苏洵这个老家伙据说是个好战的热血老头儿啊!”王静辉不禁在那里有些幻想这个超级豪华阵容的评审团了。 一个屋子里面的十四个人,当中就属王静辉最年轻,但他还是看到了有三个年龄稍微比他大点的年轻人站在一群五六十岁的老者中间。“苏偶像!”王静辉的脑海里面滑过了一丝亮光,苏轼是他来到这个时空后最想见到的大文豪,虽然他现在也不过是二十七八岁,但他的文章已经名满天下了。“这两个年轻人肯定就是苏轼、苏辙兄弟两个了,不过哪个才是苏轼呢?”王静辉有些愣神儿了,毕竟他也没有见过苏轼长得什么样子,虽然眼前这两个年轻人长像上还没有双胞胎兄弟那么夸张,但王静辉可分辨不出来哪个是哥哥苏轼,哪个是弟弟苏辙。 正当王静辉还犹疑不定的时候,这三个年轻人中的一个走到他的身前一拱手道:“你就是商务印书馆的东家王静辉王改之吧?在下苏轼苏子瞻!” 王静辉听后连忙拱手作揖说道:“苏兄,我正是王改之!”然后向厅中其他人行礼后说道:“在下不过是末学后进,对各位文坛前辈久仰多时了,今日一见也算是平生所慰!” 由于王静辉在东阳郡王府的诗词宴会上大发神勇,欧阳修、苏轼、司马光等人早就读过他所有的诗词作品了,年少出名难免有些年轻气盛,他们也都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但看到王静辉之后才明白这有多么可笑:眼前这个年轻人看上去一点儿也没有这个时代文人那种从骨子里面流露出来的傲气,平凡谦恭,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衣着打扮还有一张比较英俊的脸庞,他们还以为碰上了一团和气的店掌柜。“果然是个商人啊!”几个评审团成员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么一个想法。 由于苏轼苏辙兄弟比王静辉大不了几岁,他们也是年少出名,而且王静辉的诗词写得又是格外的好,所以便对他显得格外热情,拉着王静辉的手向他介绍这厅中的评审团成员。这十三个人除了司马光、欧阳修、苏轼、苏辙、曾巩五个人是他知道的外,其他的八个人中最让他吃惊的是一个青衣中年男子,通过苏轼的介绍,他居然是王安石的弟弟王安国! 对于王安国,王静辉可了解的不多,不过王安石这头倔驴在主持变法的时候,他的两个弟弟却是站在了欧阳修这一边的保守派,实在是让人出乎意料。不过此时的王安国在这些人当中算是最平庸的,别人多少还都有个官职,而唯独他跟王静辉一样还是个布衣,不过他的诗词在汴都开封的文人圈子里面受到了极高的评价。由于历史书上对王安国描述的少之又少,所以王静辉并不清楚他的底细,只知道他是在神宗继位后由朋友韩绛等人推荐赐了个进士出身,后来当的官职也不大,吕惠卿上台后找个麻烦把他罢官回家,可以说他一生也没有什么大风大浪,平淡的很,但是他的人格倒是很让人尊重。 不过让王静辉迷惑不解的是:王安国的诗词在后世可没有几首啊!他也就知道一首《清平乐》但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被王安国写出来的,所以也就没有敢抄袭。听苏偶像话中的意思,这个王安国的诗词在汴都还不是一般的火爆,他也是从金陵为母丁忧后回来没有几个月,但是得到了众人的推崇,所以进入了这个评审团。“据说他生前还写出了《王校理集》但后来失传了,又是一个被历史埋没的才人啊!这个王安国不仅诗词水准好,人品更好,倒是可以列为交往的名单,但这家伙对谁都是有点冷冰冰的,不太好接触。” “王安石那个老家伙正在金陵借着为母丁忧的理由拒绝朝廷的累次召唤,这可是为他争足了清流的赞扬,在声望上甚至超过了许多老辈,被时人所称道,顺便还教出了吕惠卿、蔡卞、李定、龚原等新党骨干,为他几年后出山可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到了英宗不行去世,神宗刚刚继位后,金陵王安石已经呼之欲出,这才是谋定后动啊!这个老家伙看来都是算好的,看来神宗继位后他是肯定会受到重用的……”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听到王安石的消息,心中一时感慨。 苏轼又给他介绍其他人,但中间除了一个晏几道是自己知道的外,其他七个人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但他们的名头都是在汴都文人圈子里面很牛的人物,王静辉也都很恭敬的向他们行礼。 在宴会上王静辉和年龄相近的苏轼和晏几道坐在一起,让他有一种正在做梦的感觉,由于他没少抄袭苏轼和晏几道的诗词,心中总是有些愧疚,尤其是苏偶像,王静辉更是歉疚的很:他几乎把苏轼后期的作品抄了遍,真是不知道等苏轼后期政治失利的时候,他还能写出什么样的千古绝唱来…… 身为主人,王静辉出于对这些文豪的敬重,让欧阳修坐了主位,但他还是第一个举起酒杯来对他们说道:“在下不过是个末学后进,希望各位前辈还要多多指点!相信各位前辈都已经知道今天把大家请到这里来的目的了,各位前辈都是由汴都的文人士子公推出来的,相信由你们担任评审团来评价呈送上来的作品是最公正不过的了,在这里我先敬大家一杯!” 席上众人都很高兴的举起了酒杯共饮美酒,出于文人的心理,他们的内心中还是很得意的,毕竟是由大家公推出来的代表,自身的才学也得到了大家的公允,尽管在座的这些文豪都是成名已久,但仍然很兴奋。 宴会上大家只是相互敬酒,并没有说到什么实质问题,王静辉也就乐得自在,当然吟诗作词是少不了的,令众人失望的是,虽然大家都极力怂恿,但王静辉并没有像在东阳郡王府宴会上那样诗兴大发,他只是做了两首比较应景的诗词。 直到掌灯时分,宴会才结束,众人都满意而归,而欧阳修、司马光、苏轼三个人却没有和大家一同离去,他们留下了王静辉在偏厅要上了一壶清茶想和他做深入的交谈。王静辉看到这阵势立刻就蒙了:他还以为宴会就这样顺顺当当的过去了,根本就没有想到三人会在宴会后留他。不过也没有办法,这三个人欧阳修是文坛首领,苏轼是自己非常崇拜的人,而司马光是知谏院,更是自己以后要交好的重要目标,更何况这个老家伙正在进行《资治通鉴》的撰写,这本书可是对后世帝王治国方针有着很大影响的书籍,王静辉甚至有过去影响他的想法,当然这种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现实,毕竟他没有这个资格,所以选择放弃。 居首座的当然还是年龄最长、声望最高的欧阳修,司马光和苏偶像还有那个远在金陵的王安石算来算去都可以称得上是他的门生,这便是主持科举考试主官的好处了,他欧阳修没有当过一天的老师,但就凭借着主持过四次科举考试,便弄得门生满天下,也难怪他可以通过行政手段来推广古文运动从而获得成功了。 王静辉还从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观察欧阳修,看到苏轼和司马光也进入偏厅后,他问道:“在下在这里先感谢诸位为商务印书馆出版各位文人的作品而多方奔走,以后还需要诸位多多费心了!不知三位前辈留下在下有何指教?” 苏轼听后笑着说道:“改之,你不用这么拘束,我只比你痴长几岁而已,‘前辈’这个称呼我可不敢接受,倒是欧阳和司马两位先生可以称得上,如果承蒙不弃,你今后就称呼我子瞻或是苏兄就好了!”“还是苏偶像够豪爽!”王静辉心中暗暗赞叹道。 欧阳修也笑着说道:“还是子瞻说得好,王公子也不用和我们这么客气!这次多亏你慷慨解囊,才能使众多文人的优秀作品得以刊印发行于世,我们三个代表所受益的人在这里要感谢你了!”说完他们三个人站起来朝王静辉作揖行礼。 王静辉立刻站起来拦住他们说道:“这只是我分内之事,哪还有什么功劳?各位先生太见外了!”说完四个人又坐回原座。 王静辉说道:“我大宋经历了百年的和平,文人佳士层出不穷,其诗词作品当可与大唐盛世相可媲美。但我观古籍所论,大唐诗人作品流传至今的也不过其全部的十之一二,大多数都已经失传了,我不想千百年后我大宋文人作品也像大唐文人那样失传,所以我才想到用这种方法把现在名家作品中的优秀精华刊印出来。这样做,一方面可以保存这些珍贵的作品,另外一方面也可以让当今想我这样的末学后进拿来诵读以提高自己的水平。” 司马光说道:“王公子,这样做固然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但据我所知刊印书籍花费巨大,王公子虽然富有,但你能够长期承担这种花费吗?如果王公子感到为难,我们几个已经商议过了,可以拿出一部分,并且我们几个还可以上书朝廷,不出意外的话朝廷也会分担其中的一部分,虽然不多但也好减轻你的负担。” 王静辉说道:“各位先生,你们就直接称呼我为改之就好了。至于出版这些作品,请各位放心,这件事绝对会是一项长期的过程,我已经让商务印书馆做好了长期的准备,在财力、物力、人力上都做了最充足细致的准备。正如我先前说过的那样,进过你们评审后通过商务印书馆评审机构的作品,不仅出版费用完全是免费的以外,最优秀的作品我们还会给作者予以丰厚的润笔费用,鼓励这些文人继续写出更好的作品。” 王静辉看到他们脸上还有些迷惑不解的神情,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我虽然身上没有背负功名,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文人,但我还是个商人。各位可能很疑惑我一个商人为什么要做这笔明显是亏本儿的买卖,除了我本身是个文人希望优秀的作品能够流传于世,让后人有所借鉴外,我还希望那些家境贫困的读书人能够在科举考试外还能够靠写文章来养活自己。当然这些归根到底都要看商务印书馆有多少钱来支持这件事,各位都是读书人,买书也当是一件平常事,学生想请问各位老师一个问题:一本书需要多少钱?” 苏轼说道:“改之,你说的话倒是让我们有些不解,不过你这么做不管怎么说也是意见大好事,一本书的价钱价格差距很大,不过就以《论语》这样非常常见的书来看怎么也需要三四百文钱才可以,最近书籍价格下降,差不多也需要两三百文。” 王静辉说道:“子瞻兄莫急,你们听我好好解释。刚才你说道最近书籍价格下降,这正是由于我们商务印书馆开业所引起的。印刷书籍虽然其雕版刻印、纸张、雇工所需要的成本极高,但买卖书籍是非常赚钱的,以江浙一带的钱、燕两家大书商的规模和实力,书籍成为他们谋取暴利最好的工具。实话告诉你们吧,商务印书馆采用了以往完全不同的工艺来印制书籍,其速度效率和成本是那些雕版印刷所不能匹敌的。如果不是怕把采用老式雕版印刷的作坊大批破产倒闭,现在的书籍的价格最多有八十文制钱就足以了!像《论语》这样大宗书籍,其成本也不过三四十文钱而已,如果纸的价格再降低的话,其成本还会进一步降低!” 听过王静辉的话后,欧阳修、苏轼和司马光都大吃一惊,印刷书籍其中的猫腻是他们这些才高八斗的大文豪所不清楚的,但三四百文钱和八十文钱书价的差别即使是傻瓜也能看出其中的差别。 王静辉说道:“可能有许多人都会质疑我授意商务印书馆去做一个精卫填海的事情,将文人优秀作品免费出版,这种事情除了能够给我在朝廷面前争取到一定的好处外,从头到脚完全是一个败家子的事情。甚至有人更会认为我这么做除了讨好朝廷以后,就会中断这件事。” 欧阳修他们听后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心中想到:除此之外你还能获得其他好处吗?欧阳修、司马光他们不了解王静辉的为人,正是怕他在讨好朝廷后,便撂挑子走人不干了。但他们也没有别的好办法,所以才留下来和王静辉打算来一次比较公开的交谈。他们认为王静辉做这件事对大宋文人来说无疑是件大好事,但其中所花费巨大,即便是大宋第一等富人也不敢轻易尝试,所以为了这件事能够持续下去,不惜把自己来掏腰包,甚至是上书朝廷来拨下专款来支持。但他们也知道朝廷现在财政紧张,即便拨下专款也是杯水车薪,他们也想了解一下王静辉的真实想法,今后好做打算。 正文 029章 文化产业 王静辉说道:“我是个读书人,但我也是个商人,商人做生意要谋取利益这是肯定的,不过我王静辉所做的生意可不是光是看着眼前利益的生意,有些生意要有远大的眼光,甚至是要做三百年的生意!” 说道这里,同坐的三个大文豪也被王静辉的言论震撼了:三百年的生意?就凭给人出书? 现在欧阳修、司马光和苏轼脸上的表情十分可笑,但王静辉可不敢在这个时候笑话他们,于是就慢慢解释:“各位先生,我刚才所说的商务印书馆的新式印刷技术可以降低书籍的售价,这可以保证我所印刷出来的书籍要比市面上的书籍便宜,可以说只要一个人想买书,只用花费一百文钱就可以买到。为了不破坏书市现在的平衡,像《论语》等大宗常用书籍就不能再降价了,否则我大宋的书商会受到极大的冲击,会有很多人为此失去养家糊口的饭碗,这样就不好了,我也正在想办法即降低书籍的售价,让想读书的人受益,而又不会对其他商家造成冲击办法,所以这种售价只有一百文的书籍只能是商务印书馆刊印文人优秀作品的书籍。在这种书籍上的盈利会有每本二十文左右,我用这笔利润来支持资助文人继续写书、出书。” 说完王静辉喝了一口茶补充的说道:“对于这种书籍,其内容由于是经过严格评审过关后的优秀作品,所以大家都很认同它的质量,再加上价格上的优势,只要是大宋的文人士子肯定会对其追捧,我们不难想象其销量也是不会差的,至少也能够维持这件事不断的循环下去。这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正如我前面说过的,这也只是眼前的利益,其中除了印刷成本外,我不会在这上面赚取一文钱的利润,这一百文钱一本的单价也是商务印书馆所能够承担的底线,但更重要是这件事能够弘扬我大宋的文治,更能建立起一个良好的文化产业!” 欧阳修三人虽然不懂商业,但显然被王静辉的话勾起了瘾头,司马光问道:“改之,你的意思我们也明白了,你是说单单靠出版这些廉价书籍就能够保证此事长期开展下去吗?你所说的文化产业又是什么意思?” 王静辉回答道:“司马先生说得完全正确,我想此事本身就是一件好事,更何况商务印书馆也不打算在这上面赚钱,所以单靠廉价出售书籍不仅可以保本,还可以支付作者的辛勤劳动,其润笔费用也可以让家境贫寒的士子能够改善他们的生活状态。即便出现了最坏的状态,我想其亏损的缺口也不会太大,以商务印书馆的实力也可以承受的起。至于司马先生问的什么是‘文化产业’,这个解释就比较复杂了,我也是刚刚有一个大致的想法,远远还没有成熟,简单的来说,‘文化产业’就是用商业的手法来促进文化的繁荣。” 其实王静辉哪知道什么叫“文化产业”啊,他也是说漏了嘴,不过好在他虽然不像后世文化商人那么厉害,但也多多少少对此有些了解。这个时代有太多的空白等待着人们去填写,对于王静辉来说,他虽然不是专业人士,对一些事情也只是知道点皮毛,但这也足够了,因为在这个时代没有比他更加专业的人了。他在原来那个时空虽然是一个医生不是一个商人,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这个时代成为一个最伟大的商人。 欧阳修听了王静辉的解释后,稍微有些皱眉头,问道:“改之,难不成这道德文章也可以像做生意那样贩卖?” 王静辉听了欧阳修的话后,才意识到在这些大文豪的骨子里面是极其鄙视商人这一行当的,若不是自己在汴都广有才名,可能自己再富有,他们对自己也是不屑一顾的,这可能就是他们文人那些所谓的“志气”了吧。不过虽然这些文豪很看不起商人,王静辉也并不排斥他们,与历史上那些所谓的“御用文人”相比,他更喜欢这些名垂千古真正的文豪,他不能要求这些从小就接受“忠君”思想的文豪具有人人平等的观念,但他非常欣赏他们的风骨。 王静辉笑着问欧阳修:“欧阳先生,学生想斗胆向你问个问题:假设一个贫困的饱学之士,他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赏识,自己著书立说,却没有钱来将他的书出版让人得以认识到他的才学,你说他生前的学说能够传播的范围有多大?” 欧阳修听后默然了,但他还是说道:“照改之这么说,那个饱学之士的学说当然不会有很大的影响,但我大宋向来注重文治,民间如果有才学之士都会受到朝廷的招揽,当不会有漏才之事。” 王静辉说道:“我大宋确实对民间有才之士很注重,欧阳老师这么说也没有错,但欧阳老师有没有想过:我们可以让商人来介入其间参加这项运作,让商人和文人之间都能得到实惠,商人可以从中获取他们认可的利润,而文人可以让自己的学说更快的流传,从而让他的才能更快的被朝廷发现,不要等到一个才子虚耗了大好青春,等到他七老八十才被朝廷所招揽。其实学生在文化产业这件事上也只是有个大致的想法而已,而我授意商务印书馆冒着以保本甚至是亏本儿的风险来支持文人出版优秀的作品也只是想在这方面进行先期的实验。当然在这方面如果说我没有私心那也是不可能的,虽然我现在不赚钱甚至是赔本,但我相信如果此事一旦上了良性轨道后,商务印书馆就是文化产业的开拓者,我赚取的利润不但会让人难以想象,而且它将会是长期,这就是我所说的‘三百年’的生意了!” “好算计!”司马光第一个认识到王静辉嘴里所谓“文化产业”的意思,虽然他对商人没有什么好感,但这听上去确实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更何况不管事情最后结果到底是好是坏,文人受益总是能看得到的,这才是他所关心的。 看到眼前这三个文豪似乎都对此感兴趣,王静辉却不紧不慢的问道:“各位先生,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这汴都开封的人口是越来越多了,你们发现这街上闲散的人员是不是也跟着多了起来呢?” 欧阳修三人不明白王静辉怎么突然转化了话题,感到十分疑惑,但其中的司马光说道:“改之,听说你刚到汴都还不到一年,你也注意到这点了。我大宋日趋繁荣,这汴都城自大宋立朝后也是多次扩建,以至于城墙的形状已经不是方形的了。” 司马光说完后,欧阳修和苏轼脸上都露出了一番自豪的神情,而他们却看到王静辉的脸上神情却是让人有点琢磨不透,是嘲弄,是不屑,是惋惜……但总归不是他们预料到的自豪。 王静辉说道:“司马先生,您说的大部分都是对的,我大宋现在看起来是要比以前繁荣多了,但这城市里面的人口越来越多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己失去了田地的农民,为了生活所迫来到城市里面寻找生路。” 王静辉的话听起来固然是有些刺耳,但也是大实话,此时司马光刚才还有些自豪的脸上也不禁泛起了一阵羞红,三个文豪对他的话也没有反驳,毕竟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朝唐之上的皇帝老儿可以被那些没有良心的无良文人用繁华锦绣的歌功颂德式的文章给糊弄过去,但他们这些官员的脑子里面可是非常清楚。 王静辉说道:“其实如果‘文化产业’这件事最终能够成功的话,从中受益的远不止商人和文人。朝廷会因此及时的发现有用的人才;而这件事本身需要大量的商家参与进来,我的商务印书馆只不过是第一个尝鲜的开拓者,在今后文化产业中所占的比例比较大而已。参与其中的商家越多,其雇佣的劳工也就越多,这些整天游荡在街上为生计而烦恼的人家也会因此找到一份养家糊口的活路来,这也就变向的为朝廷养民,维持了这个社会的稳定,最终受益的还是我们的国家!” 王静辉的话令在座的三个文豪陷入了一阵沉思,他的观点在一千年后恐怕连中学生都明白,但放到这个时代对他们固有的思想观念还是有很大的冲击力的。司马光口中喃喃的说道:“商人也可以为朝廷养民!商人也可以为朝廷养民吗?……” 王静辉对司马光这个在熙宁变法中保守派的首脑那一套“节流”的财政理论非常了解,典型的中国封建王朝的国家财政理论,他也非常希望能够有机会向他灌输一些后世的财政理念,虽然他在这方面的知识也是一鳞半爪,但还是托中国后世大学教育中必修课《政治经济学》的福,还多多少少知道其中最最基本的一些概念,他并不指望这些东西能够彻底让司马光财政观念得以改变,但能够影响甚至是改良,他也就非常满足了。他还有一个想影响的人便是现在还待在金陵丁忧的王安石,这个家伙正好和司马光相反,用的是“开源”政策,他的财政观念要比司马光强多了,但他对财政的认识毕竟还处在摸索阶段,在施政的过程中过于暴虐,反而动摇了国家的财政根基,有些竭泽而渔的架势。 王静辉对他们说道:“我知道在文人的眼中,对商人的印象是十分不好的,但各位先生你们也可以仔细的考虑一下,现在我大宋经历了百年的和平生活,大宋的财政收入中间有一半是商人贡献的,我们眼前汴都开封这一片繁华景色,中间也少不了他们的贡献。” “但商人重利轻义,实为不可信任啊!”司马光反驳道。 王静辉没有直接驳斥他话,说道:“现在人口也比太祖、太宗皇帝在位的时候要多出几倍,相信大家也知道朝廷对于土地兼并的控制并不是很严厉,人口增加而土地兼并也愈演愈烈,大量的人口从农村流向城市。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趋势会更加明显,如何来妥善安置这些从农村流向城市的人口可以说关系到大宋稳定的根本!除非朝廷能够下决心来限制地主的土地兼并行为,否则这种趋势将不可阻挡,但这样做也会引起社会的不稳定,而商人开办的大量的各种作坊能够有效的吸纳这些人口,从而无声的化解这样的矛盾。各位可以简单的想一想:印刷这一本书需要经过多道工序,才能摆上书摊来销售,造纸需要雇工、排版印刷需要雇工、装订包装需要雇工、运送贩卖也需要雇工。诸位可以想想:如果‘文化产业’能够步上一个良性循环,这中间将会有多少人会以此来养家糊口?这能够给我大宋朝廷带来多少财政利税收入?这将是一个让人难以想象的数字!” 王静辉慢慢的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可以看到汴都正在处于节日的喜庆当中,街上的行人也络绎不绝,他背对着司马光他们三个人慢慢的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他转过身来对三个人说道:“三位先生都是饱学之士,当知道这天下众生大多数人还是受到利益的左右,这中间不仅仅是商人,也有官员、平民、王侯……商人也不过是天下芸芸众生中的一群人罢了,商人中间出几个败类这也平常的很,但他们不能代表所有的商人,我也可以算是一个商人,但今天所做的事情也不是受到众人的夸奖了吗?各位都是饱学之士,处事不必这么迂腐,商人是重利,但我们可以以此对商人加以引导,让他们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为朝廷和百姓做出好事来,当然他们从中取得一定的利益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像农民种田一样。况且商人还有一项好处:那就是可以给我们的敌国辽国和西夏找点麻烦!” 王静辉说完后看他们都不说话,心想:商人虽然富有,但在中国里上的地位还是非常低下的,即便现在的宋朝不施行抑商政策,他们的社会地位也没有多少改变,从这几个大儒的神情中就能看出这一点。 不过相对与商人的地位来说,他们更关心的是王静辉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商人可以给敌国找点麻烦!苏轼好奇的问道:“改之,你这样说倒是很新奇,商人又不能冲锋陷阵,血撒疆场,他们又怎么能够给大宋的敌国找麻烦呢?” 王静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笑着对苏轼说道:“子瞻兄素有才名,在下记得刚到汴都的时候,就听人家说道:‘开封苏子瞻今天作的词,明天就可以在辽国上京的街头听到人们争相诵读了!’” 听王静辉这么说自己的才华,苏轼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他忙说道:“这都是大家错爱,哪有这么神奇,倒是你王改之诗词美名已经传遍天下了!” 王静辉说道:“子瞻兄不用过谦,我不过是个末学后进罢了,你的才华是得到我大宋文人公认的!但子瞻兄有没有想到:如果商务印书馆印刷的书籍借着你苏子瞻的文章在辽国上京大卖特卖会有什么后果?” 看着王静辉脸上那种有些诡异的微笑,众人都有些摸不到头脑,他继续说道:“在开封我卖上一百文钱一本,在辽国上京我把你苏子瞻的文章卖上四百文钱,恐怕都会有人去抢吧!商务印书馆印制的廉价书籍在开封不敢卖贵了,难道说我不能在上京卖上它四五百文吗?这就是变相的扰乱辽国的市场,如果我愿意,商务印书馆的印刷机关日夜不停的赶工,就可以把辽国上下所有的印刷作坊都给击垮,到时候从辽国赚取大量的利润不说,那些失去饭碗的商家可就够让契丹人头痛的了!这还只是印刷书籍,我大宋物华天宝,能人辈出,我们大宋商人可以用廉价的货物去冲击辽国的市场,到时候他们的商家大量垮台,辽国损失大量的财政税收不说,还要被他们那些倒闭的商家而感到头痛!” 听了王静辉的话后,欧阳修他们不禁感到一阵愕然,在他们眼中,王静辉的想法有些太天马行空了,但有不能不说其中有些道理。 “是有些道理!但……”司马光晚上正坐在书案前写奏章的时候,回忆其白天和王静辉的交谈,不禁感到有些拍案叫绝,虽然他的想法有些上不来台面,但不可否认它非常具有操作性,要比那些只会空口说白话的儒生狂士要强的太多了。 司马光回到家中就立刻准备给英宗皇帝赵曙写奏章,想推荐王静辉入朝为官,以王静辉的所作所为,承担太祖皇帝御览书籍的刊印发行和低价出售书籍就可以让他获得朝廷的封赏了,更何况他免费甚至是付给文人报酬来出版文人佳士的优秀作品,使他获得了文人普遍的好感,这更是让朝廷招揽他了。 正文 030章 经济侵略 司马光在奏折中提到了王静辉来到汴都后所作的几件事情:承担皇家御览书籍的印刷发行;将昂贵的书价降低下来让文人士子从中得到了实惠;最重要的便是王静辉在诗词方面的造诣,让他更是赞不绝口。 不过尽管王静辉和欧阳修、司马光和苏轼他们提及了一点儿工商业对社会的促进作用,但很明显司马光对此不是很感兴趣,这些东西在他的眼中说说还是可以的,但能不能干出来就很难说了,再加上他固有的文人对商人的鄙视,司马光在奏折中对王静辉所说的“文化产业”没有提及半个字,但他也从王静辉的话中看出了他的才华,并且也非常欣赏他的才华,所以才想到提笔给皇帝写奏章来推荐此人入朝为官。尽管如此,司马光的心底对王静辉的“经济理论”还是有了一定的影子,虽然这对于司马光的影响很小,但也终归还是达到了王静辉当初的目的。 “还是做今天能够做到的事情,至于今后历史命运的发展就要看老天的意思了!”王静辉自己独自回家后,在书房中对着燃烧的蜡烛自己一个人出神的想着。他知道今天和欧阳修、司马光他们交谈可以说是和牛弹琴没有什么两样,也知道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他有的是耐心去影响、去等待。 正月二十六这天已经快过正月了,汴都开封过年的气氛还是没有下降多少,还是不时有人登门拜访给王静辉拜年,这中间商人和文人都混杂其中,但两派之间已是泾渭分明:上午是商人的天下,下午是文人的地盘,至于晚上则是根据王静辉接到的请帖来确定到哪家酒楼去招待客人或是接受邀请,这让王静辉有些哭笑不得,但也避免了许多尴尬的事情。 王静辉昨天把商务印书馆的曾掌柜叫来,通过他联系能够与辽国有关系的书商,让他们上午到“翠玉阁”王静辉请客。请客倒是意见非常容易的事情,商务印书馆的东家请客,汴都开封的书商谁敢不来?只不过曾掌柜对王静辉对客人的要求感到十分不解:怎么和辽国有生意往来的书商呢?王静辉对此也没有和曾掌柜做太多的说明,只是说要和这些书商谈生意,曾掌柜对此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就去准备请帖了。 其实王静辉是为了那天子酒楼中与欧阳修他们说起用“经济侵略”的办法来扰乱辽国的市场,来给辽国找麻烦的事情。当时王静辉是没有这种想法的,只是顺口说说而已,但事后觉得这样做越想越觉得这样做好处多多。自己的商务印书馆产能过剩,要不是因为先后两次承接了三套皇家御览的巨型书籍,自己的铅活字水力印刷机恐怕就要停工了。 因为商务印书馆的缘故,使得书市上的书籍价格下降了五分之一,这就让汴都开封附近许多规模较小的印刷作坊纷纷破产,大一些的印刷作坊原本就承受这江浙一带印刷业的巨头钱、燕两家的压迫,再加上王静辉的商务印书馆在本地突然崛起导致书价下降,他们也对此有些苦不堪言。虽然这些小印刷作坊的破产只是小范围的,也没有掀起什么浪花,但王静辉从曾掌柜的嘴中偶尔得到这个消息后,就专门指示过曾掌柜把书籍价格稳定在单价三百文左右,不要继续降价挤压剩下的汴都附近的印刷作坊了,以防止恶性反弹。曾掌柜见东家说得也有些道理,再加上承接皇家御览书籍的印刷不仅利润更高,而且印刷任务繁重,所以就没有顾得上普通书籍印刷这一块市场。现在皇家御览书籍的印刷任务已经完成,曾掌柜也开始再王静辉的耳边不停的抱怨来年的生意怎么做了。 王静辉从“锦湘阁”和欧阳修他们交谈回来后,便琢磨着把这祸水北引,让契丹人去承受这中书籍倾销的风险。江浙一带的大印书商由于距离辽国的运输距离比较远,所以把书籍运到辽国去销售在价格上不是契丹人的对手,但商务印书馆则没有这种隐忧。 “你们辽国的军队不是号称三天便可以到达汴都开封的城墙下吗?那好,我用四天的时间把书籍运到你的上京去贩卖,打垮你的出版业!”王静辉想到这里,嘴角不禁漏出一丝笑容。王静辉曾经偶然读过一篇新闻,说的是关于俄罗斯胶卷的价格非常昂贵,就因为它没有自己的胶卷生产企业,而中国至少还有个乐凯在抵抗外国货,所以中国可以得以使用廉价的胶卷。这篇报道的真实度在王静辉的心中有些怀疑,但至少能够说明一个问题:如果辽国的印刷业被自己给打垮了,那辽国市面上书籍的价格可就是自己说了算了! 在辽国卖书可不是任何一个书商都能够有这样的资格的,在大宋的地盘上,你可以在汴都开封印刷书籍运到海南岛去卖都可以,只要你能够承担的起其中的风险,而到辽国去卖书那是国际贸易,这些商家都是得到官府的特殊许可的。好在书籍这东西不像铁制品和粮食那么敏感,获得这种“贸易出口”的资格还是比较容易的,不过由于大宋印刷业的中心在江浙一带,距离辽国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远了,做这样的买卖实在是不划算,除非他们能够把印刷书籍的成本降到和商务印书馆一样,否则就是“出口”到辽国,也只能和对方的同行打个平手。 虽然大宋对辽国“出口”书籍利润低下,但并不代表没有人去做,不过就是少罢了。曾掌柜经过仔细挑选,来“翠玉阁”赴王静辉的宴会的书商也不过只有三个,但对于王静辉来说这些就足够了。 三个书商的老板来到翠玉阁后,还很纳闷怎么这个开封第一印书狂人会给自己下帖子请自己来吃饭呢?自己过年的时候可是给他拜过年送过礼,平时没有得罪过他的地方啊?正当他们内心还在嘀咕的时候,王静辉在曾掌柜的陪同下走进了他在翠玉阁提前订下的单间了。 他们相互打过招呼问好后就进入宴席了,在饭桌上讨论问题谈生意这个习惯是中国人的传统,即使这个传统在一千年前的宋朝也不例外。王静辉在酒过三巡后,就直截了当的把自己想把自己商务印书馆要贩书到辽国去卖的想法向三个正在战战兢兢的书商说了。 其中一个姓陈的书商看来是他们推举出来的头儿,陈老板说道:“王老板,向辽国贩卖书籍这也没有什么困难,我们三家也都干过,但我们以前从江浙的钱、燕两家进货先运送到汴都在运往辽国,这中间距离太远,刨除损耗、运费后,可以获得的利润十分微薄,甚至是亏本儿也不稀奇。自从你开了商务印书馆后,书籍的价格是降下来了,这样的进货价格贩运到辽国我们还是可以得利的,但贵店所印刷的书籍大都是《太平御览》那样的皇家御览书籍,《论语》这样的大宗书籍很少,只能在本地范围内出售。不过我们也试着贩运了一百多套《太平御览》到辽国,确实好卖,获利不少,这还是承蒙贵店的照顾!“ 王静辉的商务印书馆采用的是铅活字水力印刷机来印刷书籍,但这一消息还不是在外界广为流传,只是有些内行通过其印刷的字体猜到可能是使用活字印刷,但泥活字的印刷效果还很差,所以也就推翻了自己的假设。外界的大部分书商还是以为商务印书馆故意降低价格来冲击市场呢,再加上商务印书馆只是在开业的时候大量出售了一批大宗普及书籍后,以后的出货量就大大减少,更加坚定了他们的想法是正确的。 王静辉笑着说道:“商务印书馆印刷书籍是采用了完全不同于流行的雕版印刷的技术,其产量大,成本低,排版快等优点是现在其他印刷作坊广泛采用的雕版印刷所不可比拟的!去年商务印书馆之所以出货量比较低一是因为我们承接了皇家御览书籍的印刷;二是因为我们初次出货,价格很低以至于汴都周边的一些小印刷作坊为此而倒闭破产,这让我于心不安,所以就减少了出货量,把书籍的价格稍微往下压了些。” 三个书商听完王静辉的话后,后背立刻流汗了:他们也听说过因为商务印书馆的关系,一些小作坊因此而倒闭破产,但没有想到这还是人家手下留情的结果。陈老板说道:“如果商务印书馆能够保证出货量,在价格上能够让我们满意,我们三家愿意为公子贩运书籍去辽国出售!不知道王公子的商务印书馆的出货量有多少?价格怎么样?” 三个书商今天也是看明白了:即使他们不答应商务印书馆贩书到辽国,凭借王静辉的财力也可以轻而易举的自己组织辽国的销售渠道,书籍这东西又不是兵器和粮食,朝廷控制的严格,朝廷还巴不得把书籍买到辽国去,也好树立自己文治的声名。与其竖此大敌,还不如自己把这件事接下来,一方面让这个年轻的东家承自己一个人情;另外一方面就是商务印书馆的出货价格要远远低于江浙一带的书商,就是把书贩运到辽国去卖,也会获得非常丰厚的利润,当然这个前提必须是大宗交易。 王静辉听后笑着不紧不慢的对三个书商说道:“各位老板,你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除非我商务印书馆没有印书的纸张了!你们想要多少呢?当然价格好商量,你们要的越多,我这里的出货价格就越低!” 三个书商听了王静辉的话后又是吃了一惊:有多少就有多少?这口气未免太大了吧!不过想想人家商务印书馆连《太平御览》那样的一千卷的超级大部头书都敢上千套的印刷,这种实力可是自己从来不敢想象的,即便是财大气粗的江浙的印刷巨头都不敢干,他现在说这些话也许是真的,管他是不是真的,只有钱是真的!这可是笔实实在在的大买卖,放着这些钱都不挣,自己连自己都不会原谅! 陈老板说道:“好!王老板既然这么爽快,我们也不能这么孬种!我们三个回去后就商量一下进货的多少和种类,定下来后就立刻给王老板你回信!” 王静辉慢慢的喝了口茶说道:“三位老板多谢了!价格嘛好商量,我在这里给你们一个底:这《论语》在市面上你们书商进价可能是在二百三四十文制钱的价格上,你们订货如果能够超过五千本的话,我给你们二百文的价格,其他的书籍照此类推!” 三个书商相互看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兴奋的神采:现在《论语》在辽国的市面上一本差不多在四百多文上,王静辉给的价格算是极为优惠的了,这简直就是白送钱嘛! 王静辉又继续对他们说道:“在这里我先向三位透个底,你们都知道商务印书馆要无偿刊印本朝才子佳士的优秀文章了吧?” 三个书商马上点点头说道:“听说了,王老板果然是好手笔,是不是你有什么困难,要我们帮忙?”他们还以为王静辉说这件事打算来敲他们竹杠的,不过相对于马上就要到手的财富来说,这个竹杠他们还是能够承受的起的。 他们没有想到王静辉不是趁机来敲竹杠的,王静辉说道:“这件事我已经妥善安排好了,这到不需要各位慷慨解囊了,在这里我倒是先谢谢你们了。相信你们也知道,本朝的才子的文章在辽国也一样受欢迎,甚至到了苏轼苏子瞻今天在汴都开封写词,明天上京的大街上就可以听到歌妓在传唱的地步。苏大才子也是这件事评审团的成员,还有欧阳修、司马光、曾巩等人也都是负责这件事呈送上来的文章的评审。你们想想有这么一帮人共同推荐的文章,想必其文才也是冠盖一时了!你们说我们把这些书籍运到辽国去卖,销路怎么样?” 三个书商也是常年在江湖上跑动的主儿,当然是闻声知雅意,立刻就明白了王静辉的想法,说道:“不就是把书运到辽国吗?这个好办,我们包下了!”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必须要应承下来,这也算是生意上有来有往,互相给个面子,这个面子无论如何也是必须要给的。 王静辉说道:“这种书籍比较特殊,我在大宋地界上定价在一百文钱一本成本价,你们从我这里订购贩运到辽国,价格上你们可以自己来订,不过我想从你们的利润里面抽出两成,这不过分吧!” 三个书商立刻就答应下来,在这件事上他们只能是有赚无亏的生意。一百文钱,这么低的价格,而且又是得到大宋文坛泰斗们首肯的文章所汇编出来的书籍,想不好卖都难。虽然他们对要让出两成的利润感到有些肉痛,但相比自己可以看到的利润,这就算不得什么了! 王静辉看他们答应下来,也很高兴的说道:“各位老板果然是够爽快!今后你们就是我商务印书馆的亲密合作伙伴了,我会让商务印书馆在各个方面给予各位最优惠的便利条件,为了今后合作愉快,我们干了这杯!” 其实王静辉要求分瓜书商贩运汇编书籍的两成利润也不是放进自己的腰包,他现在每天都会有大量的进账,这样速度的积累财富是极为惊人的,仅仅两次承接皇家御览书籍的刊印发行就给他带来了不下一百五十万贯的收入,更何况还有从玻璃产业上的每月上十万贯的收入和济民制药、神火煤火行每天都会产生的财富,这两成利润再多他也不会放在眼里。他之所以要瓜分这两成利润,一方面做后备资金;另外一方面就是拿来做稿酬的。虽然不能事先对辽国市场的利润进行预测,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种汇编书籍的销量将会是大宋和辽国市场总和,这样就大大保障了这件事的顺利进行。 在王静辉心目中,这种汇编数家作者文章的书籍在定位上是属于后世月刊的地位。如果他在现在这个阶段就火烧屁股的开印报纸,那可真是个无底洞了。虽然宋朝文风鼎盛,但真正能够受到教育的与总人口相比,这个比例还是太低,只有大力开展普及教育,才能够培养报纸的市场基础,但这可不是一两天拿钱就可以砸出来的,王静辉的家产虽多,在全民普及教育面前也只是杯水车薪,完全不够看。 虽然有些遗憾,但王静辉对此并不沮丧,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去慢慢的推动教育的发展。他现在只想做今天有实力,能够做到的事情。 正文 031章 安排 正当那三个获得“国际贸易出口权”的书商为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而高兴的合不拢嘴的时候,身处皇宫紫宸殿中的英宗赵曙的心情可就没有这么乐观了。这正月还没有过去,大宋帝国繁重的政务已经让英宗赵曙早就没有了过年的喜庆精神了:宋夏边境又传来烽火,夏主谅祚又强词夺理骚扰边境;可这还没有完,许、蔡两州因为旱灾,灾民又闹饥荒了,今天君臣刚刚商议好赐两州钱钞十万贯,任命户部员外郎(《续资治通鉴》中所写的官职是驾部员外郎,但作者认为这可能是排版中的错字,所以改为户部员外郎)李希逸为提举赈灾…… 英宗赵曙将紧急事件处理好后,伸了个懒腰喝口茶后随意拿起了书案上的一个奏章,这是参政知事欧阳修的奏章,他在奏章中描述了王静辉的功绩和才学,并且大力推荐了他,希望朝廷能够招揽此等贤才。 这已经是英宗赵曙看过第N份关于招揽王静辉的奏章了,而推荐的官员也是高低有别,从大理评事、凤翔府签判的苏轼到知谏院司马光,从参政知事欧阳修到三司使、给事中蔡襄,等等不下十几份奏章,就连宰相韩琦也上书保荐王静辉,这是他执政以来非常罕见的事情。 赵曙早就从儿子颍王赵顼那里得知了王静辉的一些消息,颍王赵顼也极力看好王静辉的才华想推荐他做官,但他也从儿子那里知道王静辉最讨厌的便是做官。正因为如此,英宗赵曙面对着这十几份奏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这就是当宋朝皇帝倒霉的地方了:皇帝最怕的便是有才华而偏偏又屡召不起文人,这种人又不好对他用强,不然的话反倒成全了当事人的名节,不过屡召不起又是很不给皇帝的面子,让皇帝很扫兴,这又成全了当事人的贤才的名声,这中间的代表人物便是那个现在还在金陵丁忧的王安石。 这种痛苦还真是宋朝皇帝,尤其是北宋皇帝所特有的烦恼,从儿子颍王赵顼那里英宗赵曙曾了解过,王静辉是那种绝对不喜欢做官的人,他已经反复试探过王静辉,到后来王静辉知道赵顼的真实身份后,干脆就疏远了与自己的关系,看来王静辉不想当官是铁了心了。英宗赵曙这几天一直压着这些奏章不肯批复,最大的顾虑便是怕王静辉也来个屡召不起,那他可就惨了。 而且最要命的是这些奏章上所保荐的理由也不同:苏轼、司马光、蔡襄认为王静辉诗词才华绝世,当世无人可比;参政知事欧阳修却认为王静辉精明强干并且乐于助人,收养孤儿,很有春秋战国时代隐士钟离子和叶阳子的风范,朝廷应对此人嘉奖委任官职;而宰相韩琦却是看中了王静辉那手医术,他的奏章上说王静辉能开刀治病,并且仗义疏财,有古之神医华陀的风范,并且所写的医书经过手下的太医验证后是没有问题的,而校正医书局正需要这样的人才,所以恳请皇帝一定把他请过来……英宗赵曙感到越来越头大,所以干脆叫内侍把颍王赵顼找来。 颍王赵顼很快便来到了紫宸殿,对英宗行过礼后,英宗赵曙把推荐王静辉入朝为官的奏折摆给他看,赵顼很快的便把这些奏折一一浏览了一遍。赵曙看他把奏章全部看过一遍后,问道:“顼儿,你看过奏章后有什么想法?” 颍王赵顼说道:“王静辉胸中有才,这样的人无论走到那里都会显露出来的,如果朝中的大臣们没有人站出来推荐他,那到令孩儿生疑了,不过有这么多人来推荐他,并且推荐的理由也是各种各样,这倒是我大宋立国以来的第一人。”说完他笑了笑继续说道:“王静辉确实是个奇才,这些奏章上所说的也都没有错,没有谎报王静辉的经历,说起来还是我认识他时间最长,接触最多的朝廷官员,不过现在最大的难题不是给他什么样的官职,而是如何去招揽他!此人虽然除了诗词才华外,还是个医术高明的郎中,也还经商算是个家产不少的商人,但他外心性高洁,一心不肯为官,以孩儿的眼光来看这倒不是他做作,到时候又来个屡召不起,恐怕会有损咱们皇家朝廷的面子!” 英宗赵曙听后点点头说:“我之所以这几天压下这些奏章,考虑的就是到时候王静辉不肯应召,这可是件麻烦事!皇儿,你和他有来往,有什么好办法吗?能不能私下里去找他谈谈?再看看他的口风,他是否愿意出来做官?” 颍王赵顼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其实在我认识他的时候便被他的才华所打动,有意推荐他入朝为官,但他早就百般推辞了,这个时候再去探问,恐怕还是这个结果。” 英宗赵曙听后感到有些沮丧,默不作声。颍王赵顼看到父皇的样子说道:“但此事也不是完全没有转机!据儿臣观察得知,王静辉此人对外界最为闻名的诗词似乎并不是很在乎,他经商赚了不少钱,但他也不是很在意,更多的钱用来投入医馆,减免贫困百姓的医药费用,据闻平民医馆每月光是药钱便有三千贯以上的亏空,还有他属下的商务印书馆最近打算免费为本朝的才子刊印其优秀的文章,可见此人乐善好施并不是徒有虚名。不过他更在乎的便是他的医术,他对皇家馆阁中所收藏的医书非常感兴趣,曾经叹息不能借阅。儿臣看到这里有宰辅大臣韩琦的奏章,他保荐王静辉进校正医书局。虽然这个保荐位置不是很恰当,但这个官职将是最能吸引王静辉的官职了,其他的官职想要授给王静辉的话,肯定会遭到他的拒绝,所以儿臣以为还是让王静辉进入校正医书局,这样一是他不会拒绝,二是可以堵上朝堂上众位大臣的嘴。” 英宗赵曙听后感到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虽然让王静辉进入校正医书局相对他的才子之名有些不是很对口,但也解决了王静辉屡召不起不肯入朝为官的风险。赵曙就让颍王赵顼去办这件事,并且写好了诏书给赵顼收藏,因为他觉得这个时候即便是让王静辉进入校正医书局还是有一定的拒诏的风险,不如让颍王赵顼以朋友的身份再次访问王静辉后,再下诏书,这样更为保险些。 此时,王静辉正在询问刘账房关于蔡、许两州灾情的事情,他虽然读过很多关于宋朝的历史,但对宋朝期间发生的各种自然灾害所知道的很少,除了今年汴都要发生雨涝灾害外,还有导致王安石第一次罢相的旱灾加蝗灾外,他知道的很少,像许、蔡两州现在发生的小范围的灾害,恐怕也只有《宋史》或是《续资治通鉴》这样专门写宋朝的历史巨著上才会有记载了。 不过王静辉知道宋朝所处的历史阶段里面,中国大范围的灾荒不断,各种自然灾害也都粉墨登场,给宋朝的统治带来一次又一次的麻烦,几乎每年不是旱灾就是水灾,要么干脆一起上,就连下场大雨,都把皇帝老儿的皇宫给泡在水里,这平头百姓损失可就更大了。 王静辉为了应付这频发的自然灾害,他在城郊买的地上就建好了粮仓,慢慢的储备粮食,到现在为止,粮仓中已经储备了五万石粮食,为了保证粮仓中的粮食一直处在可以食用的阶段,他除了在粮仓的设计和管理上下功夫外,还在汴都附近开了三家粮店,以保证粮仓中粮食新鲜,这无形中又使他成为一个粮商,而且还是个大粮商。 为了粮仓的建设,王静辉可是费了不少心思:这五万石粮食的价格虽然在他并不放在他的眼里,现在米价大致在五六百文钱一石的水平上,总共不过花费了不到三万贯制钱,但这粮食可不是海水,你要多少就有多少,如果王静辉收购粮食的速度过快,很容易引起汴都开封附近,甚至是整个京畿地区的粮价暴涨,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而且很容易引起朝廷官员的反感,甚至是给你口上囤积居奇的帽子找你的麻烦。所以从王静辉有钱开始收购粮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七八个月,才囤积了这五万石粮食。这样的速度显然让他感到不是很满意,下一步王静辉甚至想从大地主那里收购土地来自己种粮了。 许、蔡两州距离汴都不算远,而王静辉听刘账房说朝廷已经拨下十万贯钱钞用来赈灾,他也想为此做点什么,至于夏天的雨涝灾害到不至于用五万石粮食这么多,主要是需要大宗的药材,所以王静辉让刘账房从粮仓中拨出一万石粮食运送到许、蔡两州去开粥棚来赈灾,再从账面上拨出两万贯钱钞到南方去购买各种现在灾区急需的各种赈灾物资运送到这两个州府去发放给受灾的贫民。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己拿出更多的钱去赈灾容易引起朝廷的忌讳,王静辉可以调动更多的力量去赈灾,不过他想到了朱元璋和沈万三的故事。虽然这是清朝统治阶层为了丑化明朝而虚构的故事,但也不是没有什么道理,自古以来富可敌国的人总归是没有什么好下场,为了自己的脑袋着想,还是打消了这种诱人的想法。 但是王静辉又不肯这么就算了,毕竟他打下这么大的家产,除了供自己衣食无忧以外,想的最多便是接济那些处于社会底层苦苦挣扎的贫苦百姓。以前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父母让自己看电视最多的节目便是那些反映社会弱势群体的新闻纪录片,这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医风医德才这么做的,但那个时候自己也没有什么力量,做不了什么事情。现在可不同了,自己虽然不是大宋第一富人,但也算得上是个家产不小的富商,自己完全可以做的更多。 王静辉把已经快要陷入暴走状态的刘账房好言送出书房,临别的时候还要对刘账房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丝不差的执行自己的决定。刘账房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东家这样做是个行善积德的大好事,但他觉得一下子花出这么多钱实在是有些过火,所以才苦劝王静辉要收敛、要节约。但王静辉总是以一句话就打发了他:“我现在衣食无忧要这么多钱干什么?还不如拿出来多做点好事,以后省的后人说我为富不仁了……” 打发走了刘账房后,王静辉自己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房中对着蜡烛发呆,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天才的想法:收购土地。能够想到这个法子也是多亏了他对河北韩氏家族历史的了解,河北韩氏家族中最出名的便是韩亿和他八个儿子中的韩绛、韩维、韩缜三兄弟了。韩亿王静辉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还算是个关心百姓疾苦的好官,在历史上远不如他的儿子有名,他的八个儿子除了韩绛三兄弟在朝廷中担任高官外,其他的五个儿子则是在家当地主。 韩亿这五个在老家当地主的儿子靠着父兄在朝廷当官的名头,趁着自然灾害频繁爆发的机会,大肆兼并土地,其家族前后二三十年都是河北有名的大地主,可比同样在朝为官当宰相的韩琦家族厉害多了。这帮家伙趁着灾荒时节百姓逃荒的时候,依靠当地官府势力,把那些逃荒百姓的土地无偿的纳入自己家族的地产,还大量低价收购那些破产农民的土地,短时间内成为数一数二的大地主。“处心积虑,横征暴敛,金国人南侵,到时候最终还不是无偿奉送给了金国人!”王静辉想到这里心中不无讽刺想到。 王静辉想的办法是收购土地,虽然也是兼并土地,但他并不是想做憾事兄弟那样的大地主。他想把收购到手的土地再返还给农民手中耕种,当然也要上交粮食作为地租,但却省去了自己囤积粮食会引起粮价暴涨的风险。虽然这样囤积粮食的速度会比较慢,但终归使其耕种的农民受益。 办法是想好了,不过派什么人去执行却是让王静辉着实的头痛了一番,刘账房因为自己花钱如流水,已经陷入暴走状态了,现在派他去显然有些不合适,但自己身边又没有其他可以信赖的人去做这件事,这让他有些头疼了。 “身边能做事的人还是太少了,等着有机会一定要多培养几个才行!瞧瞧人家王安石,平时就多注意人才储备,连为母在金陵丁忧的时候还讲经授课,连皇帝老儿的诏书都不管,即给自己挣得了名誉,又顺便培养积累了一批变法人才,等到变法一开始,他那个‘三司条例司’里面几乎都是自己的好友和学生,虽然这些人的历史评价都不怎么样,但至少也有个帮忙跑腿的。”王静辉心中哀叹道,大骂王安石有点儿不厚道,不知道王安石如果知道了会有什么感想。 “还是去找自己的老朋友徐氏珠宝店吧!”王静辉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个令人尊重的徐老板,记得刚来开封的时候要不是有这么一个诚信前辈来帮自己,自己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第二天一大早,王静辉就上了马车直奔徐氏珠宝店去寻求徐老板的帮助。由于昨天晚上王静辉就让管家王福差人给徐老板送信让他今天留守在家中,自己有要事相商,所以王静辉一到徐氏珠宝店,就被在门口专门等候他的小厮招呼领进了珠宝店后院徐老板的书房。刚进书房,王静辉就看到了专门等候他的徐老和他视为己出的李管事李珍泉。 “徐老、珍泉兄,好久不见!”王静辉非常热情的和他们打招呼行礼,想到自己刚来汴都开封时候,自己人生地不熟,要不是得到他们两个人真心相助,哪来自己的今天,所以和他们说话,王静辉心中是充满了感激之情的。 见到王静辉来拜访自己,徐老和李管事也非常高兴,热情的回应了他。徐老说道:“改之,有什么要紧事,昨天晚上还专门让人送来了拜贴?” 见徐老这么干脆,王静辉也没有多说客气话:“徐老,晚辈这次来一是好久不见徐老,来看看您;另外不知徐老听说没有,许、蔡两州受灾,我听刘账房说朝廷专门拨下了钱钞十万贯专门用来赈济两州的灾民。” 李管事说道:“这件事恐怕整个汴都开封都已经传开了,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年各地不是旱灾就是水灾,可苦了那些百姓了!怎么,改之想捐出点家产用来赈济灾民吗?” 王静辉说道:“还是珍泉兄了解我,我是有这个想法,不过此事我还需要徐老和珍泉兄帮忙啊!” 正文 032章 求助 徐老说道:“改之,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出来,我们会全力支持你的,这当不必客气!你现在是缺钱吗?还是缺人帮忙?老朽这里别无他物,钱你不够用尽管来取,人不够用我会给你挑选精明的帮手去帮助你!” 王静辉说道:“有徐老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钱倒是没有什么不够用的,我现在的家产在汴都来说也算是排的上名号的了,不过身边能够使用的人才就太少了,刘账房虽然精明强干,他做事我非常放心,但他的年纪有些大了,一些出远门的事情就不太方便交给他,所以这次来徐老这里是来向你求助的,望徐老还要多帮忙啊!” 徐老说道:“有什么事能让我帮上忙的尽管说,你要做什么事情啊?需要什么样的人手?” 王静辉说道:“我已经通过刘账房调集了一万石粮食和两万贯钱钞用送到受灾的许、蔡两州去赈灾,这些赈灾的钱粮相对与灾区来说可以说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的,但我也不好再拿出更多的钱粮,毕竟朝廷为了此次赈济灾区也不过才花了十万贯钱钞。我虽然可以拿出更多的钱钞和粮食去赈灾,但也不好超过朝廷的赈灾款项,我现在捐出的钱粮差不多有三万贯,如果不加收敛,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所以我又想了个办法来做弥补,但身边没有可以信赖的人才,所以才到徐老您这里来求救了。” 徐老说道:“嗯,改之,你做的很好,是该收敛些,如果你的捐的钱粮超过朝廷的话,肯定会给自己招来很多麻烦!” 李管事问道:“改之,你想到什么样的办法来救助那些灾民呢?我们应该怎么做?” 王静辉说道:“买地!”他刚说完就发现李管事的脸上的表情怪怪的,即兴奋有颓丧,他可不知道“买地”两个字让李管事又想起了他把平民医馆周围一条街的地皮抢先都给买下来建房后再转手神奇的狂赚了一把后,又以更快的速度把赚来的钱花出去的事情,这可让李管事见识了一次他赚钱与花钱的本事。 王静辉并没有细想李管事脸上那古怪表情的意思,接着说下去:“我想过了,朝廷并不反对土地兼并,而趁着灾荒年间大肆兼并土地是那些当地土豪劣绅发家的最好途径,而此时最受苦的便是那些没有依靠的灾民了!” 徐老疑惑的说道:“那我们岂不是和那些土豪劣绅一样欺诈农民了吗?” 王静辉回答道:“徐老,同样是买地,我们可以趁机买下那些走投无路的农民手中的土地,再以极低的租息让原来的农民接着耕种,这样既可以使那些农民多条活路,又可以使我们又多了条粮食的来源。你们也知道,我在郊区买下的地皮上面建了大粮仓来储备粮食,这次赈灾的粮食就是从那里拨出来的,为了保持库存粮食的新鲜可用,我又在汴都开封附近开了三家粮店来进行粮食循环。这样在风调雨顺的年间囤积粮食,等到灾荒年间,我们就可以从中拨出救灾粮,而不会引起市面上粮食价格的剧烈波动。不过这样囤积粮食的速度实在是很慢,我忙活了大半年,也不过才囤积了五万石粮食,这是远远不能满足我的需要的。而借着这次许、蔡两州灾害的机会购并土地,也使我手中多了条囤积粮食的路,并且我这么做全是为了赈济灾民,使他们不用受流离颠沛之苦,这与那些趁机发灾荒财的土豪劣绅是完全不同的!况且我们以此来做粮商的生意,平时也可以获利非浅,如果我大宋一直这么风调雨顺下去,我做粮商所得到的利益也是很惊人的,毕竟我们手上有着别的粮商没有的土地资源!” 王静辉是从未来到这个时空的,他虽然不是历史学家,但也非常清楚北宋后期这几十年真是小灾年年有,大灾连不断,风调雨顺的年景可真是凤毛麟角,像他这样以赈灾为目的的经营粮食生意,不亏本儿那是不可能的!但他拿不准徐老他们的心思,所以想以此为诱饵希望徐老支持自己的做法,不过他也不是再存心欺骗徐老和李管事,如果他们真的受到了损失,王静辉有的是办法来弥补他们的亏空,甚至是全盘接收他们的生意,让他们在家当个富家翁对于他也不是什么困难事。 徐老听后笑呵呵的对王静辉说道:“还是改之有办法,就是赈灾也能变成发财的生意,这样做既变相的赈济灾民不用引起粮价暴涨和其他不必要的麻烦,还能使我们又多了条发财的路数!” 不过相对徐老的兴奋,旁边的李管事就表现的很沉稳,他可是见识过王静辉花钱的手段,况且他和刘账房平时也联系的较为密切,非常清楚王静辉的为人。如果让他相信王静辉兼并土地能够赚钱他是绝对没有什么怀疑的,毕竟王静辉的本事他可是非常清楚,但要他相信王静辉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赚钱,那打死他都不会相信。不过他在一旁也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感到王静辉兼并土地最后为了他泛滥的仁慈而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也不会把徐氏一起拖下泥潭。在他看来两家之间虽然是有着很深的关系,但在生意上是相对独立的,在最后的关头也不会牵扯徐氏倒霉,而王静辉的为人也不会做的这么狠。不过徐氏能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面靠着占玻璃作坊仅两成的股份就可以赚取原来需要十几年的利润,徐氏已经从中获取了太多的好处,王静辉向徐氏要钱还是要人,在李管事的思维里,这都不是件过分的事情,更何况他非常清楚:跟着王静辉会给徐氏带来更多的财富声誉和其他的什么东西。 王静辉听了徐老的话后倒是很兴奋,他原以为这次来到徐老这里能够得到几个管事的人才便是最大的收获了,不过说来说去没想到徐老想干脆凑进来一起做这笔买卖,这实在是让他有些喜出望外。 和徐氏合作最让王静辉得意的便是玻璃生意了,这门生意生财持久而且利润巨大,而王静辉和徐氏合作后,他便做了甩手掌柜,除了在初期花费了一些精力来研究玻璃的制造方法和提高玻璃纯净度的工作后,他就再也没有管其他事情,生产、销售工作全有赖于徐氏。这给王静辉带来了充足的时间去做其他的事情,而王静辉沾上了印刷、煤火、制药等其他生意的时候,便没有这么省心省力,平时忙得连平民医馆的主业都很少过问了。 即使是这样,每个月玻璃生意给王静辉带来了十几万贯的收入,有如此大的利润,徐氏仍然按照最初商定的协议,每个月只取其中的两成利润,这让王静辉不得不感叹这个时代商人良好的品行和声誉。如果能够和徐氏合作去做兼并土地的粮食生意,王静辉可以预见在这件事上他又可以享受甩手掌柜的生活了,只要在大的原则问题上能够把握住,粮食生意便不会失去他原本的意愿。 不过王静辉是不会白白这样占徐氏的便宜的,人情固然重要,而利益也是让徐氏和王静辉靠得近的原因之一,所以王静辉说道:“徐老,如果你有兴趣参与进来的话,你们徐氏来负责这粮食生意和土地兼并的运营而我负责出钱,所得的利润咱们五五分帐。如果需要动用粮食生意赈灾的话,由我来出钱以成本价格从咱们生意中来买进粮食,你看怎么样?” 粮食生意在宋朝也是非常赚钱的生意,粮食价格虽然除了碰到大灾年间才会有暴涨的行情出现,但总体上还是处于稳中有升的状态,大宋太祖开国时粮食价格在三百文左右,到现在已经稳稳的站在五六百文钱的价格上,由于最近几年小灾不断,粮食价格还会有进一步提升的可能,就算粮食不再涨价,由于粮食是日常生活必需品,周转速度快,其利润率虽然要比珠宝行业要低,但总体算上来也算是个不小的数目。 徐老只是大致一判断便清楚做这一行大有可为,更何况王静辉还给出了这么优惠的条件,当下便很痛快的一口应承下来,不过他也不愿意占王静辉太多的便宜,只是在股份和分成上要求占上四成便足以了。王静辉在这个问题上也不多计较,毕竟合作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他非常清楚徐老和李管事的为人,在玻璃生意这么厚实的利润面前,这两个人还坚持原则不监守自盗,这足以让王静辉相信他们合作的诚意,而且对于他而言,得到控股权对于以后救灾事务的开展有着绝对的好处。商定了具体的条款后,他们便达成了最后协议,双方签字画押后李管事拿去到官府做了公证。 为了尽快把这项计划投入到救灾当中去,王静辉动用了五十万贯交给徐老,由徐老选派得力人手让李管事亲自带队去许、蔡两州负责收购土地事宜。不过在地租的定价上,王静辉倒是彻底的见识了一下宋朝的利率。 在决定地租多少的时候,王静辉因为不知道这个时代的行情,所以问徐老地租定在什么价钱上比较合适的时候,徐老的回答让已经做好准备的王静辉还是大吃一惊:春贷秋还,本钱一千,须加息四百! 王静辉小心的问道:“徐老,咱们这样定的地租是不是太高了,这样农民的还贷是不是有些困难了?” 李管事说道:“改之,这样的地租还算是便宜的了,你知道吗?外面只有贷给自己本族族人的时候才会有这个地租,若是族外的人借贷,利息是五百!” 王静辉听后哑口无言:这么高的利息也有人要贷?难怪说王安石那个老家伙实行青苗法的时候,把青苗费定在三百,他治下的江宁的百姓还说是“善法”,让他这么自信的在全国的范围内推广,弄的大地主对青苗法如此“低廉”的地租而感到大为光火,自己还以为是书本的印刷错误,原来这都是真的!要是这么算的话,李管事的地租方案在现在来说还算是极为有“善心”的了,怪不得这“白毛女”满天飞,如果算上什么利滚利之类的“驴打滚”,我的老天,我岂不是真的成了黄世仁了? 王静辉想到这里连忙摆摆手对徐老和李管事说道:“徐老、珍泉兄,这地租在我看来实在是有些太高了!你们想想:我们兼并土地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救灾,为了给那些走投无路的灾民一条活路,咱们这样高的地租在外人看来是算的低了,但你想想如果他们不巧在明年的收成不好,还不起地租,难道我们还要给他算上利滚利吗?到头来还是给这些灾民上了条头套啊!我看这地租还是算在两百好了,咱们本来就是为了灾民,也不是很在乎这一点半点,况且土地不是粮食,吃完这一季就没有了,它可是常年累月的给咱们提供利润啊!我想这么低的灾民也有利于他们能够尽快的恢复生产,到时候收成会更有保障,他们也会念你的恩情的!” 李管事当然明白王静辉的想法,不过自己定的地租确实是按照现在的行情定的,他又想起了刘账房和他说起王静辉那泛滥的仁慈的事情,一开始自己还笑话刘账房,到现在轮到自己为难了。不过徐老这个时候站出来拍板:“就按改之说的去做,二百便二百!也算是我老头子给自己积点阴德!”听到徐老的最终拍板,王静辉和李管事都不约而同的在心底舒了口气,他们实在是不愿意在这个小问题上伤了和气。 对于中国历史上地主与雇农之间的关系,王静辉基本上没有什么了解,但他还是从本能上觉得如果对农民征收少量的地租绝对会有利于社会的发展,尤其中国这样的以农业为基础的国家。王静辉虽然不是专门学历史的,但凭借着他有限的历史知识来纵观中国历史,他认为无论那个朝代最鼎盛的时候,其农业税收都是处于历史的最低点,藏富于民也是中国历代强国基本的标准,当然像秦国那样怪胎是个例外,他到现在也不明白秦国的人口和生产力是怎样维持六十万大军常年在外作战,而国内经济没有崩溃的原因。 在这个时代,王静辉的做法在周围人的眼中实在是属于异类,李管事虽然在会面中一直没有说什么话,但他却始终细细的观察着眼这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的商业才能让人惊叹,但他衣食温饱获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后,依然是素面朝天,没有走马章台,没有呼朋唤友,所赚取的利润都投放到令他难以理解的地方——公益事业。 当李管事得知眼前这个年轻人正是现在在汴都文坛呼风唤雨的顶级词人后,更是难以把他和那些留恋在秦楼楚馆中的那些文人联系到一起,但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不是很重要,像他这样商人的出身,由于中国历史上一贯的抑商政策,对于极度压制商人阶层的文人集团,与生俱来的就有一种反感。重要的是王静辉对他来说可以隐隐约约的实现一个梦想:那就是他年仅十二岁儿子,他不想自己的子孙还像他一样继续做商人,他希望自己的子孙也能够堂堂正正的立于朝堂之上! 当李管事想到这里,心中不禁为这个疯狂的想法而震撼,手中的茶杯也不受控制的抖动了一下:这可能吗?不管怎么说,徐氏已经和王静辉非常紧密的绑在一起,他虽然不是徐老亲生的儿子,但徐老无子,将来可以继承徐氏基业的肯定是他,当自己第一次遇见这个年轻人的时候就敏锐的把握到这个年轻人的才华可以大大提升徐氏的实力,他相信徐老也是这么想的。最近王静辉所显露出来的各项才能更是使他认识到这个年轻人的一生绝对不可能永远的混迹于商贾之间,终归有一天他会给徐氏和自己的子孙带来除了财富以外意想不到的好处。他所做的只需要在与王静辉的合作中牺牲一些商业利益罢了,况且就算没有徐氏的帮助,以王静辉现在的财力,他根本不需要找合作者照样也能够完成这些商业行动。 正文 033章 拜访 王静辉之所以还是选择和徐氏合作,一方面是因为他实在没有这个精力来照顾现在这么庞大的生意;另外一方面是他想报答徐氏当初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对于这点儿,李管事想的非常清楚。他在即将离开汴都前往许、蔡两州收购土地前把儿子叫到了自己的屋中,再三嘱咐儿子要加紧学业,而这个年仅十二岁叫李慎的少年十分疑惑的看着父亲,因为今天的父亲嘱咐加紧学业和以往有些不一样。 在向父亲做出了保证之后,李慎看到父亲走到窗前,凝望着汴都那点点灯火的夜空说道:“慎儿,努力加紧学业吧,等你再长大一些,我将会把你送到一个奇人那里去学习,将来我们李家能够成为什么样,就看你从他那里学到多少东西了!” 李慎虽然年龄还非常小,但在李管事全心的培养下,他明显的要比同龄的少年要成熟的多。李慎也非常明白父亲对他的期望,所以在功课上也非常用心,他今天感觉到自己一向崇拜的父亲有些反常,但却没有开口问为什么,只是在他心底留了个疑问:谁能够得到父亲如此推崇? 就在李慎父子在书房中相对无言的时候,王静辉拖着既兴奋又疲劳的身躯回到了他的大本营——平民医馆的书房。他今天不仅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还出乎意料的把徐氏的力量混合到今后他那还不成熟的粮食买卖生意的系统里面,至于效果是好是坏,他并不能确定,虽然粮食生意的经营由徐氏来负责,但大体方向是掌握在他手中的,而他又可以从繁杂的生意中挣脱出来去干别的事情,这无论如何也是个胜利。 不过他刚走到书房门口就碰到了自己的管家王福,王福正亲自端着一壶茶走向自己的书房,看到自己的东家回来了,他的脸上露出了解放的轻松感:“东家,你可回来了,颍王殿下已经在书房中等了你好一段时间了!” 由于颍王赵顼频繁来到平民医馆,管家王福自然对这个显得尊贵的客人的真实身份了解。王静辉听后脑袋直发瞢:这个家伙真是阴魂不散,好不容易这么长时间没有看到他,没想到他又找上门来了,该不会是朝我索要什么见鬼的策论或是诗词佳作吧? 管家王福看到王静辉的脸上不仅没有兴奋的表情,反而还非常沮丧,好像颍王殿下亲自上门拜访不是件好事似的。这让他十分不解,颍王殿下虽然现在不是皇帝,但天下人都知道等现在的皇帝大行后,颍王赵顼肯定是新皇继位的不二人选,天下有多少人想巴结还愁找不到门路,怎么自己的主子听后感觉好象颍王是个上门来讨债的呢?不过管家王福的经历告诉他:不要妄自揣测自己主人的心理,否则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所以他聪明的闭紧了嘴巴,只是在王静辉的身前领路。 颍王赵顼确实已经在书房中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他从下午来到平民医馆后就一直耐心的等待王静辉回来,但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好似跟自己过不去似的,两个时辰过去了,居然没有回来,要不是他今天的身份肩负有着重要的任务还有蜀国公主在一旁劝慰,恐怕早就回去了。 以前王静辉的书房可是他非常喜欢的地方,那里有让他新奇的策论,还有很多堪称神来之笔的诗词,只不过王静辉的毛笔字在他的眼里差劲的很,而王静辉使用的鹅毛笔后,虽然字体确实比原来好看了许多,但他却对鹅毛笔不屑一顾,每次从王静辉那里拿来的诗词手稿,他都会自己抄写一遍收起来。 不过这一次赵顼到王静辉的书房可没有前几次那么有收获。这次在王静辉的书案上是有些没有完成的书稿,但他拿起那本刚刚装订好的书稿翻看了一下,便让他有些沮丧:书稿上全是些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字符和符号,还有就是一些奇怪的图形和线条,这本书对于他来说仿佛如天书一般难懂,不过好在还是有几个汉字夹杂在中间,使他觉得这本书好像是写数学的。当他翻到第一页的时候,才发现书的前半部分有很大一部分内容是讲解书中各种字符和符号所代表的含义,赵顼这才确定这本书是讲数学的。 虽然宋朝的数学成就非常高,单就数学的发展速度来说,宋朝可以称得上是中国古代历代朝代之首。“数”虽然位列君子六艺之末,但这个时候并不被传统的读书人所重视。颍王赵顼虽然有好学之名,但他也不能幸免,他对数学实在是不感兴趣。原本他以为王静辉不写策论改写书后,会有一些类似《六国论》等的文章,但看到这本书后,很失望的把它放回了书案上。这次来的太失败了,连王静辉的诗词都没有,这不禁让赵顼有些失望,在他看来王静辉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用写书来代替策论无非是王静辉推托疏远自己的一个借口而已,同时他也觉得自己说服王静辉入朝为官的难度又增加了。 王静辉一走进书房就看到了这个未来的神宗皇帝现在的颍王赵顼,当然他也发现了坐在一旁的蜀国公主。蜀国公主的出现让他感到很惊奇,因为颍王赵顼自暴身份后,蜀国公主就再也没有和赵顼一起到平民医馆来过,最后一次还是在东阳郡王府的诗词宴会上才看到过她一面,不小心还被她小小的“暗算”了一把,成就了王静辉这个无赖“才子”的名声。 “颍王殿下,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不知殿下到我这里来有什么事吗?”王静辉进门后面孔立刻换成了精神抖擞的样子,热情的和颍王赵顼打招呼。他虽然知道在赵顼旁边的那个女孩很可能就是蜀国公主,但这个时代对男女之防虽然没有后世说的那么夸张,但终归还是需要注意的。更何况蜀国公主是皇室中人,如果传出去那名声可不好听,所以王静辉干脆就把蜀国公主视而不见,免得屋内众人尴尬。 赵顼笑着说道:“王兄客气了,好些日子没有见过王兄,今天特地来此拜访,不想我们兄弟二人不赶巧,碰上王兄出门,也没有等多久!”这次蜀国公主知道颍王赵顼要来劝说王静辉入朝为官,所以也磨着赵顼一起前来,赵顼对这个妹妹格外的疼爱,所以让蜀国公主装扮好后就把她也带了出来。 王静辉请他们两人坐在一张八仙桌旁,从管家王福那里接过茶具后,王福轻声走了出去,关好门。王静辉给他们两人各倒了杯清茶后说道:“殿下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呢?如果我能帮上忙决不推辞!” 虽然王静辉不喜欢做官,但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二十年,就是再傻也明白在中国官商结合的威力,而面前的这位未来的神宗皇帝就是他今后二十年当中最有威力的挡箭牌。想想历史上王安石主持熙宁变法的时候,正是有了这个超级后台老板才能与佛杀佛,说扁就扁,反对者全都到海边去钓鱼了,朝中还有谁是王安石的对手? 现在这个王静辉本家的王老头还没有出山和赵顼见过面,所以他要先期对赵顼进行投资,这并不是不说他王静辉在赵顼成为神宗皇帝后能够力压王安石,但他必须要自保就已经超过自己的预期了。现在他的心情已经和刚来汴都那天晚上转变了许多,“不管怎么样,做现在自己有能力做到的事情。”是王静辉在这个陌生时空唯一的信条。他也不会把民族复兴,灭夏屠辽,建立万世不拔的中华帝国作为己任,这样活着太累,还不如做些实在点的事情更为实际些,至于王静辉能够改变历史多少,他自己已经不是很放在心上了,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不想做官的念头的松动。“至少如果我愿意,采用铅活字印刷技术的水力印刷机将会在遍布宋朝的每个重要的行政中心,书籍的价格也会一夜之间变得极为廉价,仅这一项技术的应用就足以给宋朝带来太多的改变!”王静辉每次在深夜想到自己的“历史功绩”的时候,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看到王静辉这么爽快,颍王赵顼心中也感到一阵舒畅,但他多少对王静辉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知道自己如果贸然提出让王静辉入朝为官,那铁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所以他还是把话题引向了别的方向,笑着说道:“如果你真这么想那我可就有眼福了,只要你能多写点策论给我看看,我也就知足了!” 王静辉听后也是脸红了一下,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练,这个无赖文人抄遍后世著名文人的诗词作品,脸皮早就练的比城墙拐弯还要厚了:“多谢殿下抬爱,在下文才有限不能满足殿下的愿望让殿下失望了!不过我听说‘说的好不如做的好’,还是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更好些!至于诗词策论如果那天在下灵光一闪,写出了自己满意的文章,当第一个送给殿下点评。” “嗯,说的好不如做的好!王兄果然是好见地,我最近听说你打算免费刊印大宋才子的优秀文章?这可是件大好事啊!有什么难处吗?”赵顼虽然还年轻,但也不是弱智到完全相信王静辉鬼话的地步,当他看到王静辉书案上那些用奇怪字符写成的数学方面的书的时候,就知道他很难再读到王静辉写的策论了,所以干脆换个话题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缠,免得大家都无法下台。 王静辉对于颍王赵顼知道自己免费赞助文人出版作品的消息并不吃惊,毕竟这在整个大宋文人阶层中都可以算得上是一件意义深远的事情,宣扬文治是每一代宋朝皇帝老儿最喜欢做的事情,颍王赵顼知道这件事是肯定的。不过事情传出去也快有半个月了,这个时候赵顼才来找自己,他也开始有点佩服这个曾被历史上被人认为有些急躁的神宗皇帝的耐心了。 “真是让殿下见笑了,这件事已经都准备妥当,负责塞选文章的是众文人公推出来的本朝文坛泰斗欧阳修前辈和司马光、苏轼兄弟等十三人,还有最后负责审查有无犯上之言的朝廷进驻商务印书馆的评审官员;至于支持此事的资金来源相信殿下一定不会陌生,此事算起来还与殿下的大力支持分不开的!” 颍王赵顼听后感到很迷惑:“王兄,这件事的资金怎么和本王有关系呢?我可没有给你半文钱,你可不要骗我!” 王静辉注意到旁边化名赵予的蜀国公主的脸上露出了会意的笑容,便笑着对赵顼说道:“殿下,看来赵……赵公子已经明白了,还是请他代为解释吧!”即使王静辉知道面前的赵予是蜀国公主,为了皇家的面子他也不敢道破真相,由于天下都知道英宗赵曙只有三个儿子,而且这三个人他还在东阳郡王府都见过,也不好称赵予是郡王,所以干脆装傻充楞称蜀国公主为赵公子,这个尴尬的事情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内部解决吧。 赵顼在蜀国公主称呼这件事上还是有点粗线条,在一旁催问蜀国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当事人蜀国公主却注意到了王静辉对她称呼含义上的变化,脸上一红说道:“我怎么能够明白先生做事的深意呢?王兄还是你自己问他吧!” 王静辉见皮球被蜀国公主又踢了回来,也不多做纠缠,便想颍王赵顼说道:“殿下可还记得你帮助我从皇家馆阁中借出的《太平御览》、《文苑英华》、《太平广记》这三部皇家御览书籍供商务印书馆刊印发行的事情吗?正是由于你借出的这三部皇家御览书籍,才得以使商务印书馆顺利的刊印发行,而我从中谋取了巨大的利润。在下曾对殿下说过,这三部书所获得的利润要建一所专门供家境贫寒子弟读书的书院,不过刨除建书院的资金外,还剩下了不少钱财,所以我就用这剩下的钱财来做这件事,说起来此中受益的文人还要感谢殿下呢!” 颍王赵顼听王静辉这么说后,也感到十分高兴,但他心中也十分清楚这完全是王静辉自己干成的,自己在其中除了借书外没有什么功劳,王静辉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给自己拍了个无声的马屁让自己也高兴而已。人人都喜欢听自己的好话,赵顼虽然明白其中的原委,但毕竟他还是年轻,听到王静辉不露痕迹的把自己那点儿微薄的功劳放大了N个数量级,这马屁拍得他感觉十分良好。 王静辉拍颍王赵顼的马屁,旁边的蜀国公主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她也没有想到王静辉居然会突然转性来拍自己哥哥的马屁,心中感到十分好笑。 “王兄,本王哪有什么功劳,当初借书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说得太重了,这都是你给那些文人做得的好事,千万不要推到本王身上来!”颍王赵顼还是装模做样的回敬了给王静辉。 王静辉想到自己的那份即将发行的月刊还没有名字呐,再加上自己的那手二十一世纪的好字,十世纪的拿不出手的一陀大便字,心中立刻确定了这份月刊的名字和刊名题字的最佳作者便是眼前的颍王赵顼了。这月刊的名字和题字都是四年以后的皇帝写的,就是月刊内容上出了点问题,看在皇帝老儿的份上,那些御史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是不是能够惹得起。如果不是自己灵机一动想到这个问题,恐怕这项任务会落到欧阳修、司马光或是苏轼手里,不仅没有这种保护效果,等到王安石排除异己的时候,弄不好也会顺手把这份月刊也给一锅烩了,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王静辉对颍王赵顼说道:“殿下,在下这里还有件难事请殿下帮忙!” 赵顼兄妹这次来找王静辉本来就是让他去做官的,但还有点怕王静辉不给面子不肯去当官,所以听到王静辉有求与他们,心中也是很高兴:“王兄有什么为难事尽管说出来听听,如果我能办到,也不会推托!” 王静辉笑着说道:“这对于殿下也不算什么难办的事情,我这次资助文人刊印汇编他们自己得意文章的书已经和欧阳先生他们商量好了,决定每个月都会出一本,由于是汇集了很多文人的作品,所以也不好用他们自己的作品名给书定名。在下想到殿下既然也算是这件事的发起者,那你给这本书起个名字并题字好了!” 听了王静辉的请求后,赵顼也十分高兴,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王兄那天在东阳郡王府的诗词宴会上一杯酒一手诗词,连续以梅、雪为题写出诗词二十七首,首首让人拍案叫绝,让你的美名传遍了汴都,本王想这本书的名字就叫《梅雪》吧!” 正文 034章 波澜 王静辉听后虽然觉得其中有些吹捧自己的意思,但却非常喜欢这个名字,所以便答应下来,他走到书案旁拿出一张纸,说道:“殿下应该知道我那两手字上不了台面,所以还要请殿下你留下墨宝了。” 王静辉看着赵顼从容不迫的在纸上写下了“梅雪”两个字,端的是笔走龙蛇,姿态优美。“虽然没有听说过神宗皇帝善于书法,但他们赵宋家族中也出了宋徽宗这样的书画大家,看来都是一脉相承啊!嗯,皇帝当不好,字画写得这么好看又什么用?最后苦的还是老百姓!”看到赵顼的字,让王静辉嫉妒的在肚子里面对他一阵腹诽。 赵顼写完字后,感到时间也不算早了,在加上现在的气氛也不错,和王静辉回到八仙桌旁说道:“王兄,最近朝廷中的很多大臣向皇上上奏章,准备推荐你入朝为官,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听赵顼说朝中大臣推荐自己,王静辉并不感到奇怪,一方面自己的诗词才华在汴都的风头一时无二,比当年的苏轼、苏辙兄弟两个还要厉害上许多,只不过没有他们那种类似于《进策》、《进论》这样的策论式文章罢了,不过赵顼可是知道他在这方面的底细;另一方面自己刊印发行皇家御览书籍,大大的给皇帝老儿长了面子,就算是不会当庭召见,也会赐个散官一类的,最近又给文人士子免费出书,这样的行为会得到这个文人阶层夸奖,保奏自己当官的肯定不是一个两个大臣的事情了。 王静辉说道:“殿下应该知道我的心意,在下虽然是从小被师傅收养,学艺后才下山,但自己的身世无法说清楚,再加上我自由散漫贯了,不适合入朝为官,还希望殿下多多体谅!” 赵顼听后脸上有些发苦,他对这种情况也早是预料到了,不过为了皇家的面子,他终究不肯放弃,说道:“我记得刚刚认识王兄的时候,你曾说过非常推崇范相公的一句名言:‘不为良相,但为良医;不能救国,但能救民。’朝廷中虽然有很多人推荐你去当官,但在我眼中那些也不太适合你,不过两朝宰持韩相公上书推荐你去校正医书局,我看倒是挺适合你的,你去年不是还写了几本医书吗?校正医书局内收藏了天下最多的各种医书,你不是曾经感叹不能把这些书借出来一观吗?这正好有个机会,你可以应朝廷之邀进入校正医书局,这样也好还你平生所愿,岂不是一举两得?” 颍王赵顼终于忍不住向王静辉抛出了最具吸引力的诱饵,在来这里之前他就和蜀国公主抱怨过王静辉很可能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为了说服王静辉可能会碰个钉子。虽然他知道王静辉很喜欢医术,但不能肯定他肯定就能上钩,还是蜀国公主十分肯定的说道:“我观王静辉此人一不在乎诗词,二对财富也不是很热心,唯一能够打动他的只有这校正医书局中所藏的自太祖太宗皇帝到现在一百年以来所收集的各种医书,为了这些医书,他肯定会答应朝廷的应召!” “还真让妹妹猜着了!”赵顼看到王静辉虽然没有开口答应,但王静辉眼中那闪烁不定的眼神透出了一种狂热、向往。 王静辉听到颍王赵顼说让他进校正医书局,这可是他来到这个时空最想到此一游的地方,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校正医书局中那近四千卷医书对他更有吸引力了。虽然王静辉身家百万,在汴都的文人圈子里面靠着后世名家的诗词作品享有很高的声誉,但他骨子里面还是个医生,金银声望他都不缺,唯独现在对自己来到这个时空后除了写了几本医书做了几个手术后,在医学上再也没有什么建树,连自己的大本营平民医馆都有些照顾不过来了,这让他内心感到十分的遗憾。 如果能进这校正医书局可就不一样了,能看到许多绝世的孤本、珍本医书,这些医书按照王静辉所知道的历史,自从从民间收集上来后,那些校正医书局的医书官员们花费数十年也不过才整理出不超过五十本的经典中医学著作,能出版的又不过半数,最后除了能出版的医书外,其他的全部毁于战火,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可真是有些滴血了! 这校正医书局所修订出来的医书可跟王静辉自己修订出来的医书的地位可完全不一样,在校正医书局存在的几十年间中所公开出版的医书无一不是后世中国中医领域中奉为无上经典,它的存在时间虽然很短,但却直接影响到后世一千年当中整个中医理论领域的发展,这样一个显赫的位置,放在后世那只要是个学医的人就算是打破头也要挤进去的地方,这怎能不让王静辉心动? 王静辉此时在做官与理想之间摇摆不定了,不过他很快就想清楚了:做个校正医书官也不是步入仕途进入大宋的政治领域,那个宰相会和自己这个小小的校正医书官过不去呢?自己确实有些太矫情了!想通之后,王静辉说道:“还是殿下你更了解我,校正医书局这样地方恐怕是我辈学医之人最为之向往的地方了,我去,哪怕朝廷安排我到那里去打杂我也愿意!” 听到王静辉说的话后,颍王赵顼和蜀国公主不禁相互对望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也露出了惊喜的眼神。不过他们的动作也被王静辉注意到了,他立刻明白让自己进入校正医书局的主意很可能是蜀国公主的主意,颍王赵顼在他的眼中更愿意让他进入朝廷担任行政方面的官职,赵宋家族虽然对医学很支持,但赵顼不见得向他兄弟那样还能写医书,唯一的解释便是赵顼受到别人的点播,以校正医书局为诱饵让自己上套的。 想过之后王静辉又看看旁边一身男装的蜀国公主,虽然是一身男装打扮,蜀国公主也显得非常秀丽无比,如果宋朝有花痴的话,就这一身男装打扮的蜀国公主恐怕还不敢走在大街上吧?不巧在王静辉看蜀国公主的时候,蜀国公主也转过头看到了王静辉正在盯着自己,脸上一红,但这一切都被赵顼看在眼中,他的眉头一皱说道:“那好,王兄答应后可不能反悔,打杂到不用了,我想父皇会安排你进入校正医书局担任校正医书官,相信过不了几天朝廷的圣旨便下来了,希望王兄到时不要推辞。时间不早了,王兄,我们就此告辞了!” 王静辉把他们送出了大门口,看着赵顼兄妹两人的马车消失在街道的夜幕当中,才转身回到书房。而在马车上的赵顼兄妹之间的气氛却有点不一样了,蜀国公主问道:“皇兄,你这次怎么这么早就主动告辞了?平时可都是他下逐客令啊!” 赵顼所闻非所答的说道:“皇妹,以后你就不要和我再去王静辉那里了,他可能已经看出你是女儿身了,要是还这样言行无忌的话,会有失我们皇家的体统!” 蜀国公主听到赵顼的话后感到很吃惊,她自第一次见到王静辉后就知道自己的装扮瞒不过他的眼睛,不过王静辉也没有提出来,自己见这个人才华出众又很有意思,所以一次又一次和哥哥颍王来找王静辉,不过这次自己的哥哥终于看出有些不对了。蜀国公主听后默不作声,但也并不反对赵顼的话。 颍王赵顼说道:“王静辉此人可以算得上是惊才绝艳了,如果不是安于平淡生活的话,他不在苏子瞻之下!我也是看他的才华甚高所以才和他交往,但你已经笈颜说不定哪天皇太后和父皇看中了哪家的子弟便把你许配出去,也让你有个好的归宿,所以你总是跟着我出来,让朝中的大臣们知道了,这有失我们皇家的体统!” “我喜欢他吗?”蜀国公主默默的在心中自己问道自己这个突然而来的问题,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总觉得这个王静辉的年轻人身上有着一种与其他自己见过的才子不同的东西在吸引她,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对王静辉的感觉。 看到蜀国公主还是不肯说话,赵顼最是疼爱这个妹妹,还以为她心中真的对王静辉有了好感,便说道:“妹妹,你将来嫁的人家不是王静辉这种人,他又不肯入朝为官,就算他再有才华,父皇怎么会把你放心的许配给他?你要是真的喜欢他,还是想办法让他入朝为官吧!” 蜀国公主淡淡的说道:“皇兄误会了,我也觉得自己老和你跑出来不妥当,以后我会老实的待在宫中不到处乱跑了!” 马车中的这对兄妹一路无话,本来劝说王静辉入朝当官成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此时由于王静辉的话题,兄妹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就这样一直沉默直到进入皇宫。进入皇宫后,赵顼要向父亲英宗皇帝汇报王静辉进入校正医书局当官的事情,而蜀国公主则辞别了皇兄赵顼自己回到寝宫去了。 英宗二年二月十五,这是对与大宋文人来说是一个大书特书的日子,而对于王静辉来说也是一个非常有纪念意义的日子:《梅雪》第一期刊印发行了!对于大宋文人来说这只不过是王静辉一个善举而已,能把自己手中的得意制作通过当今文坛泰斗的审核后刊印发行,这本身就是对作者学识的一个非常权威的肯定;对于王静辉来说,《梅雪》的发行是一个传媒时代的开始,尽管它还有些不伦不类,看上去更像是后世《十月》那样的文学月刊。 但王静辉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个新生儿的第一个脚印,今天有了月刊《梅雪》,也许后天就会有《大宋日报》这样的报纸,有《六国论》、《进策》就会有更多类似的介于文学和时政评论的文章在上面刊登。尽管商务印书馆还有一个以朝廷官员组成的“政治审核”小组,但那是王静辉准备随时准备牺牲掉的挡箭牌而已!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迟早有人会栽在这个位置上,不过那应该也是很多年以后的熙宁变法期间了,王静辉并不着急现在就开始采取预防性措施。现在没有人会认为这个评审组有什么用处,以欧阳修为首的文坛老大都能通过的文章会在商务印书馆这个评审组卡壳?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以欧阳修他们的声望,商务印书馆里的这个评审组的成员有很多人都要叫欧阳修和司马光一声老师呢,他们当然不会阻拦老师看过的文章的出版,这也是王静辉早就算计好的。 参与到《梅雪》首刊发行的人都有不同的目的,但他们最终都希望这本一月一发行的书籍能够长久的持续不断的发行下去,也许在王静辉以后的日子里会有更好的周刊甚至是日报来取代《梅雪》月刊,但这本简单的月刊却承载着他对明天的期望。 虽然不知道《梅雪》的市场到底会怎样,但王静辉仍然决绝了商务印书馆的曾掌柜减少发行量的意见。在曾掌柜看来,《梅雪》最初的设定便是非盈利性的,所以至多是不是亏本儿,如果第一次在不知道行情的情况下就按照王静辉的指示贸然印刷一万册,其风险实在是太高了。对于王静辉来说,要不是他早就许诺在《梅雪》上面不会盈利一文钱,他会印刷的更多,有评审团那些威名赫赫的大文豪的号召力,《梅雪》肯定会只赚不赔。 为此他不得不第一次以强硬的口气命令曾掌柜按照他所说的去做,曾掌柜自从认识王静辉开始就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脾气,所以有些失落,转身走出了王静辉的书房。王静辉看到曾掌柜的样子,赶上他说道:“曾掌柜,有时候做生意不是必须每一次都要盈利,甚至有时候必须要亏本儿才算是成功!我们是干印刷的,无论是买主还是卖主都与这天下读书人有关系,花点小钱去买他们的欢心,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件一本万利的事情,曾掌柜的生意眼光要看得长远一些才好啊!上次我们承接了皇家御览书籍的刊印,当时你也说不可多印,结果到头来居然卖到断货,可见这世间的生意不是常理和经验所能掌控的,谁又能说今后某一天我们不会以此来盈利呢?” 曾掌柜被王静辉的一套大道理砸下来,都快要失去自己的判断力了:那皇家御览书籍明摆着是件亏本儿的买卖,但到了王静辉手里居然赚翻了天,这也是不可辩驳的事实。“也许自己的东家说的有道理!”曾掌柜的心中想到,脸上的表情也舒缓下来,去办事了。 事实上商务印书馆印制的第一期《梅雪》中的文章大多是收录了最近几十年当中宋朝文人的一些优秀作品,由于准备的时间比较短,所以这些文章相对就比较老了。但不可否认的是,第一期收录的作品质量是非常高的,欧阳修、苏洵、苏轼、苏辙和梅尧臣等著名文人的代表作品。 在二月二十一日的时候,《梅雪》已经在商务印书馆印刷完毕,第一期《梅雪》是非常厚实的一本书,无论从印刷到装祯都非常精制,王静辉特意留下了几十本,除了留给自己做纪念收藏的一本以外,其他的王静辉开出了一份名单,让管家王福按照名单将第一期《梅雪》送到他们家中。在这份名单中除了以欧阳修为首的十三位评审团成员以外,还有汴都的各位能够叫得上名号的书商,当然末了也不能忘记未来的神宗皇帝赵顼。《梅雪》现在只是刚刚印刷出来,还没有上市出售,所以这将会是一份非常特别珍贵的礼物。 至于送书给那些书商也是为了广开市场销路,王静辉只是把“国外”市场做了安排,“国内”的销售渠道他还没有过问呢!不过现在也还来得及,在送书给这些书商的时候,也附上了商务印书馆曾掌柜的拜贴,希望他们能够明天“锦湘阁”一会。王静辉这次就不亲自出马了,搞定这些书商有曾掌柜已经绰绰有余了。 不过为了防止那些不开眼的书商采取不合作态度,王静辉也给了曾掌柜一个非常霸气的权力:在这件事上不给商务印书馆提供《梅雪》销售渠道的书商就永远不用从商务印书馆这里进货了!王静辉只是想借用书商手中广阔的销售渠道,他坚信只要《梅雪》本身的质量有保证,加上非常顺畅的销售渠道,那销售量是极为客观的,有了销售量的保证,《梅雪》才能一期接一期不断的办下去,否则即便是王静辉的财力再雄厚,那也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而已,《梅雪》的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他今后的传媒计划,这一环节不能有任何失误。 正文 035章 演戏 虽然王静辉料到《梅雪》的第一期由于其特殊的意义,再加上其背后有实力雄厚的评审团和作者做后盾,其销售量肯定很可观,但没想到自己准备了一万册的储备,居然被大大小小的书商认购一空,这种销售火爆的场面是他所没有料到的。但他从曾掌柜那里拿到认购书商的名单的时候,回头一细想便明白了:那三个可以对辽国贩运书籍的商人联合认购了两千册,剩下的七千册被与商务印书馆建立良好合作关系的书商所认购,剩下的一千册则是分散到其他十几个小书商手里。 “看来老美的‘胡萝卜加大棒’策略用在他们身上正合适嘛!”王静辉看着书商订购单笑着想到,肯定是自己授权给曾掌柜的命令起了作用,不然这些书商那回这么听话!其实王静辉这次可是想错了,曾掌柜根本没有费什么力气去说服那些书商,他们就自动把大把的订单送到商务印书馆来了,让本来想给这些书商一记杀威棒的曾掌柜突然有了一种一拳打在棉花包上的感觉。这些书商之所以订购《梅雪》这么积极,一方面固然因为从商务印书馆所购进的书籍要比江浙一带的要便宜许多,这个大户当然要给面子;另外一方面这些书商更看好欧阳修他们在文坛上的号召力,由他们评选出来的文章肯定是精品,天下的读书人如果不买一本瞧瞧的话,那肯定是要被笑话的。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梅雪》的价格实在是便宜的很,一百文钱的价格就相当于《论语》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价格,书的质量也属上乘,所以才会有王静辉看到的火爆的订购场面。 现在的商务印书馆在这个时代的大宋印刷行业中是一头印刷怪兽,它的效率足以让大宋的印刷同行瞠目结舌: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一家大宋的印刷作坊敢承担像《梅雪》这样的文学月刊的刊印,单单是它的雕版就足以使这个时代的任何一家印刷作坊望而却步,由于《梅雪》是月刊的性质,所以雕刻出来的印书雕版只能使用一个月,过了这个月,印刷作坊花费巨资的雕版就会成为废品变得毫无价值,这是任何一家印刷作坊所不能忍受的损失。在印刷同行的眼中,刊印《梅雪》的风险要远远高于像《太平御览》那样的超级巨型书籍,毕竟《太平御览》印刷过后,其印刷雕版还可以保存起来等到下次有机会再次使用。 而商务印书馆则可以从容不迫的在短时间内完成排版印刷,尽管《梅雪》的售价只是一百文钱,但以商务印书馆的实力,成本价已经降到了五十文,刨除书商销售所需要的三十文流通费用后,就是王静辉向作者所承诺的二十文钱的润笔费用了。可不要小瞧这二十文钱的润笔费,如果乘以一万册的销售量,那可就是两百贯,当前的米价不过才五百多文钱一石,这样一算下来对一个家境贫寒的读书人来说就相当可观了,不过前提条件是每个月《梅雪》都要保持这样好的销售量才可以。 商务印书馆向来就是现金交易,书商出钱提货概不赊欠,他们也不敢赖商务印书馆的货钱,所以很快曾掌柜便把这两百贯钱交给王静辉,这在曾掌柜的眼里显得非常可笑:他自从来到商务印书馆后,每次经手的生意利润不是少则上千贯,多则数十万贯,这还头一次忙活了一段时间收获这么少,而且这两百贯钱还要交给别人,这样挣钱效率实在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王静辉看到曾掌柜的神色后当然知道他心中有些不痛快,所以便安慰了他一下,说明这样的“长期投资”对商务印书馆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现在看不到利润,将来一定会让你数钱数到手抽筋不可。 王静辉又把评审团的十三个成员召集起来,这次还是在翠玉阁他做东请客。在酒席上,,王静辉当众把这二百贯钱交给欧阳修,让评审团来负责分配这笔润笔费到每个文人身上。由于第一期的《梅雪》作品几乎都是出自酒席上的评审团成员之手,唯一不在的苏洵还是苏偶像他老爹,而他们出于文人特殊的情节坚决推辞,这让王静辉感到很为难。 欧阳修说道:“改之,《梅雪》能够刊印发行这全是你的功劳,我们虽然不知道印一本书要花多少钱,但也知道你在此事上花费不少,这二百贯钱虽然少了点,但也能够给你减少点亏空,你还是不要推辞了!” 王静辉说道:“各位先生,事先我就说过商务印书馆决不会从中获取一文钱的利润,何况这些润笔费用是各位辛勤劳动所得,今天我怎能出尔反尔呢?各位也请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决不会让《梅雪》因为后续资金不足而停刊!不过各位先生,今后你们可要多多费心了,这次是第一期我们准备的并不是很充足,很多后进的文章还没有送到各位的手中审阅,今后我们要在每一期的《梅雪》月刊的文章中都要留有几篇是新人的文章,这样才能使新人更快、更早的把自己的才华展露出来,让朝廷发现其中有用的人才。” 司马光说道:“改之的话很有道理,我们是应该让更多的后进新人的优秀作品得以刊印发行,这样也有利于朝廷选材。我们这里也不缺这些钱,不过这次润笔的费用还是留给你作为以后刊印《梅雪》的费用吧。” 司马光和欧阳修的意见得到了众人的拥护,王静辉也不好再做推辞了,不过他又说道:“这些钱我会留着用在更有用的地方,我去年就在城郊不远的地方买了块地建房,打算筹建一所专门收容家境贫寒子弟读书的书院。现在这书院已经快要完成了,但其中的教书先生却还没有着落。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大宋知名的大儒,我想到时候能不能在百忙之中来到书院给学生们讲解经义呢?各位也请放心,你们只要定期来几次就可以了,不会占用大家太多的时间,如果各位有那些饱学大儒的朋友,也可以介绍到我这里给学生们讲课。” 酒席上的众人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显得格外兴奋,都纷纷称赞王静辉高尚的品格,把这个无赖那厚比城墙的脸皮都给夸红了,表示一定在建书院上给王静辉伸出援助之手,而当中唯一一个没有官职的王安国表示自己随时都可以到书院中去讲课。 “看来还是这些文豪比较可爱些,那个未来的神宗皇帝赵顼可是办事不牢靠啊,都几个月了也没有给我介绍一个可以到书院来教书的先生。看来出版《梅雪》这样文学月刊使这些文豪对我相当有好感,连帮忙都这么爽快!”王静辉心中想到。 当王静辉听王安国表示可以到书院来当老师,心中十分高兴想到:“虽然王安国在变法中和自己的哥哥王安石有点不对路,但他毕竟是王老头的弟弟,不看僧面看佛面,有王安国在手,王安石和他的新党成员们应该对这所书院有所宽松吧!”不过这个推测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但王安国的来书院当老师那是最好不过的,虽然不清楚王安国为什么屡试不第,但既然他的文才受到大家的推崇想必以他的水平当个教书先生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治平二年三月,王静辉终于等到了任命他为校正医书官任命的圣旨,朝廷的征召是非常低调的,由颍王赵顼携带圣旨直接到平民医馆给他下圣旨后就可以上任,而不用像惯例一样还要见皇帝。王静辉很痛快的接受了圣旨,任命他为校正医书官的同时,英宗皇帝赵曙还赏赐给他金鱼袋、赐紫,这也算是非常优待了。 颍王赵顼在我接受了圣旨后对王静辉简单的说明了一些他担任校正医书官要注意的事项,但其中最让他高兴的便是他这个校正医书官时间比较自由,可以不上班。这就给王静辉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不过他是不会消极怠工浪费这样一次整理古代中医书籍的好机会的。 第二天王静辉便迫不及待的直奔位于城东皇城边的校正医书局去上班了,当他向校正医书局报道的时候,却出人意料的被其中一个官员带到了一个独立的院落,说是去见校正医书局的提举。 王静辉听后感到很吃惊,因为按照历史的发展,北宋校正医书局的第一任老大是三朝元老名相韩琦啊!这实在是让他太惊讶了,一朝宰相不过是在这里挂个名罢了,那会抛下繁重的政务跑到这个校正医书局的小院子里面空耗时间呢?难道这个韩琦也是个医道出色的家伙?韩琦在医学上的建树还没有到历史留名的高度吧?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王静辉终于在一个厢房中见到了这个传奇中的三朝元老,不过韩琦现在只是两朝宰相,谁也没有想到英宗皇帝赵曙会死的那么早,在位时间短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韩琦,字稚圭,相州人。韩琦一生,历经北宋仁宗、英宗和神宗三朝,亲身经历和参加了许多重大历史事件,如抵御西夏、庆历新政等。在仕途上,韩琦曾有为相十载、辅佐三朝的辉煌时期,也有被贬在外前后长达十几年的地方任职生涯。但无论在朝中贵为宰相,还是任职在外,韩琦始终替朝廷着想,忠心报国。”王静辉在路上努力从他那点儿可怜的历史知识里面回忆有关韩琦的一切资料。 公元1058年,宋仁宗拜五十岁的韩琦为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自此,韩琦开始了为时十年的宰相生涯。“不过这个家伙最厉害的便是拥立皇帝,英宗赵曙、神宗赵顼能当上皇帝和他有着莫大的关系,这拥立之功恐怕是满朝官员谁也比不了的,更何况去年他成功的帮助英宗赵曙实现亲政,在政治山现在应该是他最鼎盛的时候。与他十几年前庆历新政失败后被贬黜汴都长达十一年在外任地方官员的经历相比,简直就是一天一地啊!不过他最终还是栽在了神宗身上,神宗是个好斗的公鸡,心中满怀着宋朝中兴利剑横扫天下的心思,而韩琦在军事上和富弼一样主张缓和政策。平心而论,这样的主张虽然让人听起来不很舒服,但相对于宋朝当时的国力来说还是一条正确的策略,但由于和神宗皇帝意见向左而被贬官。看来宋朝的皇权虽弱,但皇帝老儿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碰上神宗赵顼这个年轻气盛又很好斗的家伙,以后可要小心些!”韩琦医生的遭遇让王静辉心中给自己与赵顼相来往定下了一个基调。 走进厢房,王静辉便看到了一个身穿紫色蟒袍的老头儿,一把雪白整齐的胡须,养身得当;一双下垂的眼皮,透出这个老家伙的心机深沉,这便是北宋名相韩琦了。此时他正在书案旁聚精会神的看着一本书,王静辉一眼便认出了正对着自己的书皮封面上写得书名:《外科正宗》。 如果说王静辉来到这个时空后给医学界带来最大的改变便是外科手术了,华陀虽然号称中医外科始祖,但他的医书都失传了,他的医术在历史长河中也成为了令后人向往的一时传奇绝响,但王静辉又再一次使外科手术重现人间。虽然王静辉只做了很少的几例非常简单的外科手术,但所起的影响是巨大的,足以振动了这个时代的医学界,这给他带来了很高的声望,仅仅凭此一术,王静辉便跻身为当世名医之一,他所写的《外科正宗》出版后,也是他写的四本医书中卖的最好的。不过书卖的好并不代表有人敢和他一样给病人做手术,虽然所需用的药物和手术器具王静辉都在书中毫无保留的给写了出来,但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听说过哪家医馆的郎中敢做手术,汴都开封的病人如果真的需要做手术不可,那会得到所就医医馆的郎中推荐到平民医馆来做手术。 旁边引路的官员进入厢房后说道:“相公,王先生已经带来了!” 正在看书的韩琦抬起头朝他们看过来,见到王静辉已经来到了自己办公的地方,站起身走到王静辉身旁看了看说道:“王先生果然是少年英才,年纪如此年轻便有如此医术和见识!”他说话的时候扬扬手中王静辉写的《外科正宗》。 王静辉笑了笑说道:“承蒙韩相公错爱,大人就直接称我的表字改之就好了,我怎么算都是您的晚辈。其实这本书和我的医术并非我所独有,而是来自把我抚养大的师傅,要不是他老人家的言传身教,我也没有今天的医术,我的手法和医道知识全部是由师傅教的。” 韩琦听得称奇,问道:“那改之你的师傅在哪里?朝廷设立这校正医书局这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我可以上书朝廷保荐你师傅!” 王静辉看得出来韩琦是认真的,这使他对看到韩琦第一面所留下的老谋深算的印象感到了一种错觉,不过他问自己的师傅在哪里,他哪找得到啊,他的老师还在二十一世纪的医学院中教他的师弟师妹呐!不过既然撒了谎就要把它圆下去,王静辉的脸上挤出了一副沉痛悲伤的表情对韩琦说道:“我从小便是孤儿,有幸被师傅所救抚养成人,还没有好好孝敬他老人家,他便已经驾鹤西游了!”说完还哭出声来:没有办法,既然是演戏,那就全套都做全吧! 王静辉这个无耻的无赖就这样把韩琦这个北宋名相给糊弄了,临了韩琦还放下宰相的身份,一个劲的安慰他要节哀顺变!等王静辉“悲痛”的心情平复下来后,韩琦说道:“改之,人死不能复生,你今天把你师傅的医术给传了下来造福百姓,如果你师傅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的!现在你是校正医书局的七品编修了,还望改之你能从中多出力啊!” 王静辉知道自己一进这校正医书局便能得到这七品编修已是皇恩浩荡了,如果放在翰林院,一个状元及第才能直接获得七品官职,虽然两者不能同日而语,但在官品上是一样的,这也让王静辉心中有些飘飘然了。他也从刚才和韩琦的谈话中感到是韩琦上书建议英宗皇帝把自己召进校正医书局的。估计其他大臣如欧阳修、苏轼、司马光等人也都上书让朝廷来招揽自己,这其中该是颍王赵顼从中周旋,他知道自己不愿意当官,如果贸然下圣旨,搞不好会碰一鼻子灰,正好韩琦的折子给了他们有回旋的余地,自己能够当上这七品编修,当中也少不了他们的功劳。 “没想到,我到成了香饽饽了!”王静辉心中好笑的想到。 正文 036章 上岗 “真幸福啊!”这是王静辉来到校正医书局当编修“上岗”的第一天,不过不要误会这个无赖在出工不出力,糊弄洋鬼子,虽然他在诗词上是比较无赖一些,但在医学这个老本行上,校正医书局才是他真正之所爱。 王静辉在见完朝廷“老大”韩琦后,便随着那个引路的官员来到了校正医书局的办公场所——藏书楼。这里是校正医书局的中枢,里面收藏有从太祖、太宗开始到现在,大宋皇家一百年当中所收集的几千卷医书。在宋朝这个一千多年前的封建朝代这是个非常恐怖的数字,恐怕是当时这个世界医学类藏书最丰富的地方,王静辉甚至在想在遥远的西方,恐怕其他文明发源地医学方面的书籍都加在一起都不会比这几个院落里藏书多。 从引路的官员口中,王静辉证实了韩琦今天“驾临”校正医书局的目的就是为了他这个无名小卒,因为这个官员说韩琦虽然是校正医书局的提举,但由于公务繁忙很少时间到这里,他也不过是在这里挂名而已,平时都是钱象先大人来主持这里的运转。得到这个消息后,让王静辉着实的惊讶了一把:这个韩琦还真是很重视自己啊!不过这种“重视”对于自己到底是好还是坏呢?王静辉用力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努力把这个疑问忘掉,毕竟现在自己在这些朝廷大佬眼中不过是个不如流的词人而已,和十几年前出现的“代朕填词”的柳永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自己比柳永可有钱多了,但在这些人的眼中还远远没有到受到重视的地步。 摆脱了心中的胡思乱想后,王静辉向引路的官员请求要去校正医书局的藏书楼去看看,那位官员非常痛快的就答应了他的请求,这个时候,王静辉才知道这个引路官员的名字:孙兆。王静辉知道这个孙兆和他兄弟孙奇十分精通《素问》和《伤寒论》,他老爹更是尚药奉御丞孙用和,后来他们兄弟两人也做过这个位置,他又问道孙兆这个校正医书局中有那些名医,因为他记得这个校正医书局存在时间虽然不过几十年的时间,但是由于皇室的重视,其内的成员号称是将天下名医一网打尽,正式这些名医通力合作才使校正医书局在短短的几十年当中深刻的影响了其后一千年当中中国中医的发展。 果然,孙兆的回答让王静辉的眼前一亮:掌禹锡、高保衡、林亿、孙用和、秦宗古……这些人名虽然不想华陀扁鹊那样让后世中国人如雷贯耳,但深知中医理论发展的王静辉对这些人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因为后世几乎所有的中医理论支撑的几本经典著作都是他们负责整理编纂的,能和这样一群梦中的偶像一起工作,王静辉几乎怀疑是不是在梦中。 在进入藏书楼后孙兆就告辞了,留下王静辉一个人在藏书楼中,王静辉见到这些珍贵的医书后就已经进入休克状态了,丝毫没有意识到到旁边的孙兆已经走人了,孙兆也是医学世家出身,对王静辉这样的人也见怪不怪了,也没有嫉恨王静辉失礼。 王静辉用一种朝圣的心,小心的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纸页已经发黄的手抄本医书,虽然这些医书在这里受到专门的人来维护这些医书,但校正医书官所藏的医书都是从太宗时代收集到今,在收集的时候已经有虫蛀、脱简、缺页等损害,所以他抽到的这本手抄本的《伤寒论》也有虫蛀了。在翻了两三页之后,他果然发现了与他在后世读到的《伤寒论》不同的地方,虽然出处让他很费解,但王静辉还是非常兴奋的阅读着来和后世著作相对比,挑出其中有疑问的地方…… 校正医书局的藏书楼不愧是天下医学类书籍藏书最多的地方,有很多医学书籍是王静辉在后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的。虽然自从他来到这个时空后获得了过目不忘的本事,几乎只要是他读过的书都能半字不差的从头到尾背诵下来,不过就算这个家伙本事再大,面对这几千卷的藏书,他一天也无法完全看完。还好这个无赖比较知道轻重,专门捡那些历史上校正医书局整理出版的医书相关的来看,不过这样也看得他两眼直冒金星,随着一声肚子的抗议,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藏书楼一整天了。 “可惜没有办法把这座藏书楼整个搬到自己的书房里面去,最可恨的是这里不能把藏书借出去带回家来研究,不然也剩下自己好多精力。”王静辉一边把自己借阅过的医书小心翼翼的按照书柜上的编号放回原位,一边在心里抱怨着。 “看来以后要长期驻扎在这里了!”可是王静辉已经不是一年前孤身一人来到汴都的时候了,自己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放着别的不说,如果自己在平民医馆十天不露面,那医馆非要乱到天上去。他的医术在汴都也算是非常有名的一家了,很多病人来到平民医馆都是看他的名气来的,尤其是一些疑难杂症可不是那几个技术平庸的坐堂郎中所能解决的,虽然他们的医术经过王静辉调教过一段时间后也有了长足的进步,但现在终归显得有些嫩了点,还远未达到独当一面的地步。 “人才!人才!”王静辉心中咆哮着,自己的摊子才铺开几个月,自己就已经陷入东征西讨的地步了,这还是人家徐氏大力支持的情况下才弄到今天的地步,徐氏帮着自己打理玻璃和粮食生意,自己的账房是人家的,跑腿的伙计也是人家多年培养出来的,坐堂医生也是人家徐氏帮助联系的,最要命的是自己的管家也要靠徐氏支援,要是没有徐氏,自己可就真的完蛋了。 王静辉从校正医书局出来后在回家的路上就不停的在想人才这个关系到他以后行事的大问题,自己在这方面全无根基,到处都是漏洞,如果以后办的事情更大更多了,那岂不是一触即溃? 从上次收购土地的时候,王静辉就打心眼中觉得自己身边可以放心使用的人才实在是太少了。现在刘账房的年龄也大了,再干上三四年后恐怕就无法跟得上自己了,想起刘账房那两鬓多出的丝丝白发,王静辉的心中就觉得有些愧疚:自己的生意扩张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本来刘账房从徐氏那边借过来是帮助自己打理平民医馆的,但没几天又是济民制药、又是商务印书馆的,工作量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增大了好几倍。这个时代的记账方法又实在太复杂,王静辉一看到那厚厚的账簿就头大如斗,自己明明知道这种记账方法即复杂效率低下又不可靠,但他也不能凭借着在大学中学习的那点儿可怜的基础会计学来改良这个时代的记账方法,他一忙起来那还有时间去做这些事情? “是时候要对这个时代的记账方法作出改进的时候了!”为了给刘账房和自己减轻工作压力,王静辉决定要把他那半吊子的基础会计学拿出来显显眼了。 但人才怎么办?即使自己成功的改良了记账方法,王静辉还是面临着人才紧缺的局面。他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头绪,便掀开马车车厢窗户的布帘子,深深的吸了口外面还略显冰冷的空气,但他也看到了缩在汴都城内辉煌灯火照不到的墙角里面的乞丐。 “嗨!”王静辉无奈的放下了布帘子叹了口气,没有办法,他王静辉是人不是神,虽然自己已经努力收容了很多流浪的孤儿,但这个大宋的流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那里照顾的过来?他实在有些不敢想今后这几十年中连绵不断的自然灾害和兵祸会有多少这样四处流浪的大宋百姓倒下,那可不是自己这点儿财富和医术所能解决的。 “除非自己能够坐在王安石那样的位置上,有神宗皇帝对王安石那样的信任,来主持对大宋变法富强,才能减缓这样的事情……”想着想着,王静辉又用力甩了甩脑袋:自己在旁边说王安石的风凉话容易,但就是让自己坐在他那个位置上恐怕也是无能为力,要给王安石挑毛病只需要动动嘴皮子罢了,但能够想出办法来切实做事的还是王安石啊!王静辉开始对那些对王安石变法挑骨头的历史学家看不起了,但一想到自己也曾经对王安石变法内容挑过骨头,脸上就开始发烧了。 “我笨啊!那些回到城郊居住的孤儿不是自己的人才吗?”王静辉想起那些乞丐突然也记起了自己也有很多的孤儿,这些人可都是受过自己活命之恩的,首先在忠诚上便比外人要强得许多,只不过需要长时间和精力去培养罢了。 “我要给这个时代播撒更多的种子,也许今天还需要自己庇护的孤儿,明天就会在大宋的各个方面成为领军人物,他们将会是我的分身,替我做更多原来我不想做也没有敢想的事情。也许等哪天我会死去,但他们也会把火种替我继续传下去,去给这个时代带来更多的变数,也许有他们的努力,宋朝会跳出这悲剧的轮回!”王静辉的心中狂叫着! 王静辉在车中想通了这一节后,心情变得格外舒畅,“也许真的有一天,大宋会因我这个本不该属于这个时空的人的出现,跳出那个该死悲剧的轮回!” 回到平民医馆的书房,王静辉才发现刘账房和商务印书馆的曾掌柜早在书房边喝茶便等着他了。曾掌柜一见到王静辉便眉开眼笑的说道:“东家,我这里有个好消息:上个月去辽国贩卖书籍的那三个书商有消息传回来了:从我们这里订购的一万册各种书籍都已经销售殆尽,那两千册的《梅雪》更是被辽国士子抢购一空,卖到断货!刨除那《梅雪》是不赚钱的以外,我们获利在一千五百贯左右,虽然有些少了点,但这只是他们第一次试探性的订货,这次在辽国卖的这么好,相信下次订货的时候会更多!那三个书商传回的消息中也说明了这一点!” 刘账房是和曾掌柜一起等王静辉回来的,显然也早就知道了在一旁笑着捋胡子。王静辉说道:“我们的印刷成本低廉,再加上汴都距离辽国并不是很远,辽国的印刷作坊很难和我们相抗衡,而我们占领了辽国的书籍买卖市场后,出货量会更大,反而会有利于我们成本的降低,这样形成良性循环后,在辽国的书籍市场上,谁还能是我们的对手?这次毕竟是我们第一次去趟趟辽国的水有多深,没有赚什么钱,以后会更多的进货,当然曾掌柜你可要保护好你手不要到时候数钱数到手抽筋,还要到我这里来治病!” 屋内的三人都因为王静辉的一句俏皮话而斗的哈哈大笑,而王静辉的心中也有计较:他所知道的历史认为后来取辽国而代之的金国在汉化程度上要超过它的前任,而在二十一世纪的愤青当中广为流传的一个“真理”:便是在古代中国历史上除了东边的那个变态国家外,其余周边国家受中国汉化越严重,其战斗力也就越低。在王静辉的“文化输出”计划中,儒道释的书籍当排在最重要的地位,而各种科技书籍当属“禁运”的行列,让辽国人去捧孔老夫子的臭脚丫子吧!如果他们接受中国的“文斗”思想是王静辉此次计划的最佳目的,能够成功的话那是最美妙不过的了。 曾掌柜笑过后说道:“那三个商人传回来的消息还表示以后每个月的《雪梅》月刊要增加到四千本,这本月刊受到了辽国士人的追捧,前两期都已经卖到断货,如果我们还有前两期的压仓货就给他们运过去,没有的话就直接加大第三期的订货数量。东家,没有想到这个《梅雪》无论在大宋还是辽国都卖的不错啊,可惜你不肯赚这上面的钱,否则这可是一项长期稳定的利润!” 王静辉笑着对曾掌柜说道:“曾掌柜,做生意赚钱嘛,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咱们需要放长线吊大鱼!你看这《雪梅》先前不光是你们认为会赔本赚吆喝,我也做好了亏本儿的准备,但这个生意不能不做,即便先前我们已经知道了这项买卖会亏本儿也要做!为什么?因为在读书人的眼中声名比什么都重要,我们商务印书馆需要在这全天下的读书人心目中都要有一个好声名、有一个正面的形象,不能只做个印书匠就算了,而是让人们一提起我们商务印书馆就知道我们是有一群优良传统的人!无论是皇家御览书籍还是今天的《梅雪》月刊,这都是竖立我们商务印书馆招牌的重要生意,不过幸运的是我们不仅没有亏本儿,反而还大赚了一笔,看来做什么买卖自己有这个实力才是真的!” 王静辉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你们告诉那三个书商,就说他们那里要多少货,我们这里就给多少,多多益善!虽然他们那边的生意我们每本书要少赚上一百文钱,但按照平均成本来看,我们至少还有一百五十文的利润,再加上他们进货的数量越大,我们这边的成本就越低,辽国那边的市场迟早是我们盘中的一块儿肥肉!曾掌柜,你也要注意一点:凡是涉及数学、医学、器械制造、农学等方面的书,一律不能贩卖到辽国去,咱们只能卖‘圣人’读的书去辽国,你明白了吗!” 曾掌柜好奇的问道:“东家,这部分书印制起来太麻烦,卖的也少,不值得我们去花精力来刊印发行。不过东家,为什么这些书就不能卖到辽国呢?” 王静辉回答道:“我们卖《论语》这样圣人读的书去辽国,朝廷和全天下的读书人都会认为我们商务印书馆是为了替朝廷宣扬教化,只会有人来说我们的好话;不过你要是把一些器械制造之类的书卖到辽国去的话,那辽国人根据这些书做出了什么兵器铠甲、攻城器械,那我们可就是大宋的罪人了!所以我们商务印书馆千万不能把这样的书籍给卖到辽国去了,还要控制同行把这类书籍向辽国贩运,这件事你们在私下里面去做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大张旗鼓让别人知道,明白了吗?” 王静辉的话让曾掌柜有中醍醐灌顶的感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这个新东家给他最深刻的感觉就是“谨慎”二字,这让他这个在商场中摸爬滚打二十多年的老手也感到汗颜。 正文 037章 修书 曾掌柜想了一下说道:“东家,这两个月《梅雪》月刊的销售都很好,至少我们刊印的《梅雪》没有把货压在自己手里。从书商那里反映上来的情况看,这个月刊的销量十分好,估计以后每个月商务印书馆的印刷量要增加到一万四千册才可以满足各地书商的催要!” 王静辉听后说道:“这到没有什么,一方面《梅雪》的作家和评审团声望都很高;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我们提前把销售渠道都做好了,连辽国的市场我们都给投放了,大宋境内更是不必再说,基本上有这个销量也是不足为奇!” 曾掌柜面有难色的说道:“东家,《梅雪》还是有一点儿麻烦,在《梅雪》月刊上刊登文章的文人都拒绝收取报酬,他们又把报酬退了回来,说是用来垫付《梅雪》继续刊印下去。东家,这些润笔钱虽然也不过几百贯,你说这该怎么办?” 王静辉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曾掌柜,这些文人的脑子可不是你我这样的商人所能理解的,他们这样做也是希望《梅雪》能够长期办下去。不过他们不清楚这里面的情况,但我们出来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这‘诚信’二字!他们不收这些润笔钱,我们也不能昧着良心把这些钱贪了,这样会大大打击我们商务印书馆的金字招牌的!不过我们也要灵活一些儿,他们读书人都是很清高的,会视这些润笔费为铜臭,我们就要在这上面变通一下:我们不送钱,改为向他们赠送礼物,比如说纸墨笔砚或是一些我们商务印书馆新刊印发行的新书等作为小礼品送给他们,还有就是可以免费给这些作者提供一年或是半年《梅雪》月刊,这个到底该怎么做就由你来去安排吧!另外你还要做一件事:我在城郊处建立的书院马上就会完工了,到时候学生是不会缺的,但是其中的教书先生还是个很大的缺口,我想让你在给这些文人赠送礼物的同时,如果这些文人是本朝大儒的话,就提出希望他们能来书院讲学。”曾掌柜听后点头表示明白。 把曾掌柜和刘账房送出去之后,王静辉关上书房的门走到书案旁坐下,抽出一张纸在上面用鹅毛笔边想边写,他现在的摊子铺的太大了,让他感受到很大的压力,更何况他进入校正医书局后要抽出相当大的精力来编纂医书,这一直是他来到这个时代最大的愿望,现在梦想成真有这个机会了,他当然不能放过。所以他把最近要做的事情全部开列到一张稿纸上,罗列出轻重先后,考虑好做事的顺序。 校正医书局的医书编纂工作是王静辉的一个梦想,现在当然是现期工作的重点,被放在头位;再次就是平民医馆的工作,这是他在这个时代立足的根本,被排在第二位;他原本计划写的介绍科学知识的书现在只有《数论》完工了,《物论》才只有一个提纲,也要抽时间赶快把它写完。现在他的产业如商务印书馆由曾掌柜来把持,神火煤火行由于冬季的即将过去,生意也不会有这几个月这么火爆了,赵师傅虽然是个打铁的出身,但维持一个铁匠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更何况还有刘账房这个统筹全局的“监工”来辅佐他;玻璃和粮食产业由徐氏来替他操心,现在李管事还在许、蔡两州忙着收购土地,不过从传回来的消息来看,事情似乎还算很顺利,估计下个月就可以回来了。 王静辉已经没有这么多心思来考虑这么多事情了,他现在正在搜肠刮肚的回忆他上大学时《基础会计学》的有关内容,然后用古代的话把会计学的基本知识转化出来写在纸上,这是一个非常熬人的事情,但他一想起要翻阅的那一堆不知道写得什么的账本,他就更加努力的回忆过去所学过的会计学知识了。 幸亏王静辉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后身体不仅变得更加强壮有力,连睡觉所需要的时间也大大缩短了。忙活了一夜虽然没有把那本《会计入门》写完,但也有了一个大致的模样,就等以后几天再和刘账房相互讨论一下补充完善后就大功告成了。 天一亮,王静辉就带着鹅毛笔、墨水和纸张乘马车直奔校正医书局,现在可是寸光寸金啊!医书局看门的衙役被王静辉这个变态一阵拍门声给打断了黄粱美梦,但也对他毫无办法,只能打开大门让他进来。王静辉看到睡眼惺忪的守门人也是歉疚的很,所以随手给他五六百文的纸钞,以后用到人家的地方还多着呢,自己刚来校正医书局,还是各方面都要打点好才行。 看门人一见手中的钱钞便眉开眼笑,连忙热情的放这个新来的七品编修进来,并且让看管藏书楼的人把书库打开,还给王静辉送上一盏热茶。这当中王静辉少不了给他们一些茶钱,但现在他也是不大不小的一个富家翁,这点儿钱财对于他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能得到这些方便,他感觉很值得。 再次来到浩如烟海的藏书楼,王静辉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看书不讲分类了,他也想“书阁下,白首《太玄经》”,但自己的精力实在是有限,需要他做的事情很多,所以昨天晚上他便制定了一个在校正医书局近期工作纲要。 这个工作纲要是王静辉根据校正医书局在历史上出版的中医经典理论典籍,他着重于《素问》、《伤寒论》、《脉经》、《金匮要略》等书的修订编纂。《素问》、《伤寒论》、《脉经》这三本书他早在去年平民医馆中就给写出来了,基本上是后世的原作,也就是校正医书局工作几十年最终的成果,但他可不想就这么拿出来,他需要再次参考校正医书局藏书楼中藏书来对这些书进行修订。 这可是个细致活儿,好在王静辉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看过的书就不用再次翻看查询了,他让藏书楼的管事找来一个矮几,把鹅毛笔、墨水和纸张摆在上面后就伏案写个不停,间或站起身来游走于藏书之中来查询一些自己不明白的地方,一个上午恍然而过,书案上写满字的稿纸也是摆放的到处都是。 正在他伏案疾书的时候,昨天给他领路的孙兆和一个同他一样的年轻人来到藏书楼王静辉所在的地方。孙兆从地上拣起一张散落在地上的稿纸,看过之后脸上满是惊奇之色,又把手中的稿纸递给旁边的年轻人要他也看看,两人都看过后都是很惊讶。 原来这个和孙兆一起来的年轻人便是他的哥哥孙奇,都是这校正医书局的编修,他们路过藏书楼的时候,听到管事说起昨天刚到这里的王编修从天一亮便进了藏书楼到现在快吃午饭了还没有出来,感到十分奇怪,因为王静辉不过是这里的新人,况且由于他是保荐过来的,所以对其用不用每天来这里“上班”是非常宽松的,基本上也就是个闲职。他们兄弟两人也想看看这个外界盛传是神医华陀的“第N代”弟子的王静辉在藏书楼中到底干些什么,所以便一起进了藏书楼。 孙兆和孙奇都是现在的奉药御中丞孙用和的儿子,家学渊源,兄弟二人对《素问》、《伤寒论》非常精通,最近也是打算修订这两本书,但他们从地上拣起的那张稿纸正是王静辉对《素问》一书中的几个需要验证的疑点,这怎能让他们不惊奇?其实在校正医书局中各位来自不同地方的名医在其中工作是十分随意的,一方面是因为校正医书局是在去年才有宰相韩琦上书英宗皇帝成立的,现在还只是将皇家收藏的医书刚刚归类整理,还没有到对其进行有组织的校对编纂;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些名医都有自己专攻的方向,所以来到这个校正医书局也是各自为战。 《素问》与《灵枢》合称《内经》,是中国现存最早的较为系统和完整的医学典籍。两千年多来,一直指导着中医学的发展。直到二十一世纪,《内经》仍列“四大经典”之首,为学习中医者的必读之书,也是世界各国研究我国古代文明史、医学史的重要著作。《素问》是《黄帝内经》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不但是中医基本理论的渊薮,也是我国优秀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素问》的历史王静辉当然了解的清清楚楚,这本医学典籍在中医中的地位实在是高,所以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重新整理编纂《素问》。 在校正医书局,虽然各位名医研究方向不尽相同,但对于这么一部中医奠基性的著作,都是非常精通的,据王静辉所了解的那几位校正医书局的名医如高保衡和林亿都是此道高手。他修订《素问》除了能够得到这么多高手的指点,也有利于他在校正医书局立足。 孙兆和孙奇两兄弟平时也对《素问》颇为自负,但当他们看到这张稿纸后便对王静辉有点肃然起敬的感觉了,因为这张纸上所记录的问题都是直指《素问》的要害,都是他们也为之疑惑的地方,看着矮几上还散乱的放着几十页稿纸,王静辉并没有意识到身边站着两个大活人,还在矮几上用鹅毛笔奋笔疾书呢!对此兄弟两人也是佩服不已:有此等治学之心,能够在《素问》这种医学典籍上有所造诣也不足为奇了。 孙兆站在王静辉旁边拍了拍王静辉的肩膀说道:“王兄,怎么还在这里忙呐?现在已经到饭点了!” 王静辉抬起头看到孙兆,说道:“哦,原来是孙兄!你来的正好,你来看看这里我写得对不对?还请你多多职教!嗯?这位兄台是谁?孙兄还请代为介绍。” 孙兆对他说道:“这是我哥哥孙奇字子月,他也是校正医书局的编修,我们也对王兄整理的《素问》感兴趣呢。” 王静辉说道:“两位孙兄,你们就直接叫我改之吧,子为兄你刚才说你们兄弟二人也对《素问》有专攻,正巧我正查阅有关的典籍,想从中把一些错误更正过来重新修订《素问》,你们也来看看我修改后的书稿吧,给我提提其中的错误!”王静辉对历史上校正医书局的成员都十分敬仰,当然对他们最主要的贡献也知道的一清二楚,眼前的孙兆、孙奇兄弟两人在中医理论上最得意、最精通的便是这《素问》,如果把他们也卷进来,那对他修订《素问》会有莫大的好处。 孙兆笑着说道:“改之恐怕是忙得忘了时间,现在已经是正午了,我们也该去吃饭了!” 孙奇也在旁边说道:“改之也不用忙于一时,我们带上书稿便吃边谈!” 王静辉也笑着说道:“还是子月兄深和吾意,我收拾一下,待会儿我们边吃边谈!” 三个人把矮几上的文稿都收拾了一下,把王静辉从书架上选取的参考典籍也分门别类的放回远处后便一起出了校正医书局。校正医书局所在之地也有其他朝廷官员办公的地方,在这里同样也有很多酒楼为这些官员服务。王静辉对这里并不熟悉,便随着孙氏兄弟进了一家酒楼,从这家酒楼的店小二对孙氏兄弟的熟悉程度来看,他们肯定是这里的常客。 三人被安排到酒楼二层的雅间,孙兆熟练的点了几个菜来招待王静辉。不一会儿,精制的菜肴便摆满了酒桌:文君酒,姜虾、酒蟹、排蒸栗子鸭、姜辣黄河鲤、獐巴、鹿脯、虚汁垂丝羊头、炉烤莲子鸡……香味盈室。这最和王静辉的心意,他来到这个时空后最感兴趣的还是这让他爱不释口的精制菜肴。 在店小二摆放酒菜的时候,孙氏兄弟两人也正浏览王静辉刚刚写好的书稿,不时的向王静辉提出一些疑问。王静辉当然不可能被这些问题难倒,他虽然在大学学习是西医,但他可是从小继承家学精通的便是中医,在家族长辈言传身教之中他对这些中医理论自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孙氏兄弟两人也被王静辉深厚的中医理论基础给折服了,但问题归问题,这两兄弟也是出身于中医世家,要是让他们以现在的资历写一本医书可能有些勉强,但挑出一本医书中有问题的地方,他们还是非常胜任的。 但王静辉已经被这满桌的酒菜勾走了魂魄,终于无法忍受孙氏兄弟的提问了,说道:“两位孙兄,这医书不是一天能写完的,这里面的问题也不是这一时半刻就能说清楚的,但我的肚子可再也无法忍受这一时半刻的饥饿了。你们两个如果不饿的话,那这桌酒菜就由我来解决了!”说完便一筷子伸向那鹿脯肉。王静辉的话也逗乐了两兄弟,他们把书稿往旁边的空椅子上一放,也拿起筷子吃饭。 王静辉把桌子上的菜肴都品尝了遍后说道:“我平生也自以为自己很会吃了,但和子为兄比起来,看来还是差远了,今后如果孙兄发现有什么好吃的,千万不能忘了我!”三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经过刚才讨论《素问》后,更是对对方的才学所敬佩,所以此时言语之中显得颇为密切了。 酒足饭饱后,王静辉用手上的茶碗盖来拨弄浮在茶碗上的茶叶,说道:“两位孙兄,这《素问》与《灵枢经》合称《黄帝内经》,托名黄帝所作,唐人王冰补订,原为9卷,冰重订为24卷。此书实非出自一时一人之手,我看藏书楼中有些不知是何年何月的竹简,上面居然也有几句《素问》的内容,我想此书约成于春秋战国时期,汉魏以后,传本多有,王冰整理后,始定81篇,成于宝应元年,卷一“上古天真论”等四篇,总论调摄精、神、气、血重要意义,强调顺应自然变化规律,首论人类生理、生殖发育过程。不过我这个本家可能当时手头上也没有这校正医书局藏书楼中这么多典籍可供其参考,出错、漏编也是在所难免,况且现在流传版本中的《素问》都有许多错误的地方,我想咱们校正医书局应该也必须把《素问》重新修订,给杏林中人一本都能认可的权威典籍!” 正文 038章 收徒 孙兆说道:“校正医书局有很多名医都擅长《素问》,我们兄弟二人也算得上对此书精通,但我们都只是增注或是修改错凡,还没有想过重新修订《素问》呢!不过改之兄说得好,这《素问》既是中医奠基之典籍,如果还有那么多的错误实在是让我杏林中人感到不便,确实应该重新修订一本权威的《素问》了!” 王静辉说道:“岂止是单单一本《素问》?韩琦上奏当今皇帝‘医书如灵枢、太素、甲乙经、广济、千金、外台……请择知医儒臣与太医参定颁行’。其实朝廷设立这校正医书局本来的目的就是聚集天下杏林高手利用朝廷皇家这一百多年来所收藏的医书来修订一批医学典籍,只不过这校正医书局才刚刚建立,以前都是做些整理分类医书的工作罢了,我想用不了多久便会开始组织校正医书局的精干力量来专门修订这些典籍了!两位兄台可以想想这《素问》、《灵枢》等典籍在我辈杏林中人来看,其地位不亚于读书人眼中的《论语》、《春秋》,能够参加修订这些典籍的工作对于我们杏林中人是何等的荣耀!” 孙奇说道:“改之兄说的好!能够参加到这项工作中确实是我辈杏林中人天大的荣耀!你现在修《素问》便是缘于此吧?不过我们刚才看到这书稿上怎么还有写奇怪的符号?它们是干什么用的?” 王静辉说道:“我现在修订《素问》确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到时候真是需要做这件事的时候,我只需要把它拿出来让各路杏林高手参考一下,多少也能加快此事的进度,让天下的杏林中人早一日能够读到权威的《素问》便是救人无数了!子月兄问的这些奇怪的符号是标点符号,是用来断句的。我观现在所有的书籍都是没有用来断句的符号的,这样的书平时读书人读错了也就罢了,要是我杏林中人读错了,那可就是人命!这点儿可轻忽不得,所以我就想了个法子,便是子月兄问到的符号了,这样能够使医书更有可读性,从中产生的歧义也会大大减少。” 孙奇说道:“改之果然是好心思,有了这些标点符号确实是让医书中因为断句产生的歧义少多了,这种好办法应该加以推广才对!” 王静辉说道:“嗯,子月兄说得好,原本这些标点符号是给我自己用的,现在看来倒是我的错了,我待会儿就写奏章给提举宰相韩大人写奏章来说明此事。”说完他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两位孙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我一个人来修订这《素问》实在是有些吃力,不如你们兄弟二人也加入进来吧,这样速度会更快些,而且所出的错误也会更少。” 这倒不是王静辉惺惺作态,确实是他内心中的真实想法,因为这端本寻支,溯流讨源的活简直就像考古一样繁杂,速度慢不说,其中的麻烦只要一天就让他有些苦不堪言,实在不是人干的。虽然他能把校正医书局众位医道高手共同工作几十年最后的成果直接拿出来,但那样做的话会使很多有价值的部分被摒弃,这实在是让他有些舍不得,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让孙氏兄弟加入进来,一方面分担自己的工作,另外一方面也可以勘察书中的错误,他想这样的差事,孙氏兄弟是不会拒绝的。 果然,孙氏兄弟听后非常感兴趣,毕竟这样一个留名杏林的工作,他们二人身为医学世家的子弟是不可能拒绝这样有意义的事情的,他们毫不思索的便异口同声的答应下来了。三人在酒楼中又坐了一会儿,便由王静辉买单会校正医书局去了。 有了两个帮手,王静辉修书的速度果然是快了很多,毕竟孙氏兄弟自小便生长在一个中医世家,同王静辉有着同样的经历,也一样受到家族中严格的医学熏陶,其功底是非常扎实深厚的。三个年轻人都很年轻有朝气,修订医书的过程中也都是各自旁征博引,不过在这方面王静辉显然更胜一筹,他那个变态的脑袋只要是他看过的书都能一字不差的背诵出来,见到他这样博学,孙氏兄弟也颇为心折。 王静辉也把标点符号的使用方法介绍了给孙氏兄弟二人,他们学会后也都称便,这使王静辉专门写了他当官以来的第1道奏章给当朝宰相韩琦,毕竟韩琦是校正医书局提举又是朝堂上百官的老大,如果得到了他的支持,推广标点符号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有了欧阳修利用行政手段推行古文运动的先例,王静辉当然不会放弃寻求朝廷使用行政手段来广泛推行标点符号的途径,这样会使书籍阅读的难度大大降低,使其更加具有可读性。 韩琦接到王静辉的奏章后,结合着王静辉曾经出版的《外科正宗》,经过慎密的思考后觉得标点符号的作用确实是非常好,可以很好的避免文字材料中种种歧义,便写了一道奏章将王静辉给他的奏章也附在其上上书给英宗赵曙,请求以国家行政手段来推广这标点符号的使用。韩琦的奏章是十分有分量的,况且他还是朝堂百官的领袖,他的意见很快就得到了英宗皇帝的支持。其实英宗赵曙接到韩琦的奏章一看就是王静辉的杰作,因为他曾经看过王静辉写的策论,上面就用过这种奇怪的符号,不过确实非常有用。在奏章递上去半个月后,王静辉和孙氏兄弟将《素问》重新修订完成后,朝廷已经下旨各路府学开始推广使用标点符号了。 《素问》修订版本是王静辉和孙氏兄弟努力工作了半个多月的成果,改错凡七千余字,增注四千条,这本书修订完毕后当然不会被束之高阁,由孙氏兄弟出面游说他们的老爹奉药御中丞孙用和,孙用和看过修订后的《素问》赞不绝口,对自己儿子在医道上也能有今天的成就感到十分欣慰。虽然孙氏兄弟一口咬定此书王静辉出力最多,但这并不影响父母对儿子成长所带来的欣喜,同时在孙用和的心中也对王静辉的医学才华而感到十分吃惊。孙用和对王静辉的名字也不陌生,他手中还有现在给皇族看病的听诊器便是王静辉发明的,而且王静辉效法神医华陀给人开刀治病的能力已经天下皆知了,这样一个杏林新锐人物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孙用和在校正医书局中也见过王静辉几面,王静辉对他的彬彬有礼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为了肯定儿子的成果同样也是为了提拔王静辉,他把这本《素问》拿到校正医书局现在的实际掌管者钱象先那里,希望钱象先能够召集校正医书局的各大名医对这本书审核,集体修订这本《素问》然后就刊印发行。 孙用和现在是奉药御中丞,汴都开封贵族圈子里面有名的名医,他的面子钱象先当然会卖给他,更何况宰相韩琦也希望校正医书局能够出一些成果,毕竟这么一大堆名医集中在这几个小院落里面,如果没有什么成果出来,实在是让他这个倡导者脸上有些不好看。现在有三个年轻人能够修订《素问》这部著名的中医典籍,先不管修订的好坏,这怎么也算是个成果不是?更何况这三个年轻人有两个是孙用和的儿子,孙用和也不会把错误满处的《素问》拿出来显眼,他肯拿得出手就说明其修订后的《素问》还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就这样在四月初的一天早上,钱象先把校正医书局的几十名成员召集在一起开会,会议的重点便是王静辉和孙氏兄弟合力修订的《素问》的审查工作。王静辉和孙氏兄弟简要的介绍了一下《素问》修订版本的情况,毕竟在座的都是行家里手,用不着多说废话,他们便把修订后的《素问》按篇拆分八十一篇分发下去让各位名医审核提出意见。 审核工作显然不是一场会议便能解决的了的,《素问》在中医典籍中的地位决定了各位名医对此事的慎重。一连几天,王静辉和孙氏兄弟兵分几路来回答各位名医对书中所提出的疑问,不过好在他们三人在修订的过程中便简要的摘写了一份提要,上面记述了一些问题解决时所引用的部分,再加上审核的成员也是多年行医,对很多地方都有深刻的体会,看看这份摘要便明白了许多。但王静辉他们也不大意,把各位名医对书中的问题都给恭敬的记录下来。 正当王静辉为《素问》的审核而忙得找不到北的时候,李管事从许、蔡两州买地回来了。晚上王静辉回到平民医馆自己的书房,在书房门口看到了管家王福通知他徐氏的李管事和徐老正在书房等候他,他一听说李管事从许、蔡两州回来了,便快步走进书房说道:“珍泉兄,你可真是受累了!这一路上还算顺利吧?” 李管事说道:“这也没有什么可辛苦的,不就是到南方待上两个月么,事情倒也很顺利,现在那里的灾民生活状况很不好,你先前运到那里的粮食和后期从南方采购的粮食运到后对于缓解灾情有很大的好处。灾民也知道了我们购买土地的清楚,那边最好的土地价格不过是两贯一亩,我这次带去的五十万贯钱钞总共花去了三十四万贯,购得土地二十万亩,年租两成,要是按照正常年景的收获来计算,每年可以收取超过四万石的粮食的地租。现在我们有三个粮店,这四万石粮食已经足够使这三个粮店运转了,可能还要增开一家粮店才可以。” 李管事把他去许、蔡两州所取得的成果简要的汇报了一下,王静辉听后感到十分高兴,他对这个时代的土地价格可不在行,以前涉及到买地方面的事情都是李管事代办的,这次李管事买进土地的价格在他的眼中可谓便宜至极了,从李管事的嘴里他才知道现在即便是最好的土地也不过是两贯一亩,因为在汴都一石粮食的价格也在五百文到六百文之间波动,这样的地价确实让他有些吃惊。 王静辉说道:“珍泉兄这次真是辛苦你了!徐老,我看以后这购买土地的生意还是要继续进行下去,这买地的钱还是由我来出,你们只需要派人来打理生意就行了,所获的利润还是按照原来约定的分配!你看如何?” 徐老笑呵呵的说道:“改之,你太过大方了,我们岂能白白受这天大的好处?这样吧,既然你来出钱买地,我们来负责替你管理生意,毕竟我们徐氏出力还是小了些,就拿三成利润吧,你也不要推辞了!不过珍泉有个愿望还需要改之你来成全。” 王静辉惊奇朝李管事问道:“珍泉兄有什么难处吗?如果我能做到的话决不推辞!” 李管事笑着说道:“改之,我其实也没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只不过犬子已经十三岁了,我希望他能够跟着你多学点本事,就怕他不如你的法眼,所以让我有点为难。” 王静辉自从上次去徐氏那里求助后,李管事非常看好他,认为他不是池中之物,迟早有一天会扶摇上九天,就决定把十三岁的儿子交给王静辉来培养,好让他的儿子跟着王静辉一起显达。李管事把这个想法和徐老说了后,徐老也对这个主意非常赞同,本来凭借这徐氏今时的财力和人脉,如果和朝廷中的大员刻意结交的话,攀附一个五品六品的官员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王静辉现在也不过是个校正医书局的七品编修,在朝中连个末流中的末流都算不上。不过王静辉的管家王福可是徐老派给他的,当王福告诉徐老和李管事当今皇帝的大皇子颍王赵顼曾出入王静辉的书房,似乎和王静辉的交情非浅后,他们才意识到王静辉可是奇货可居,再加上两个月前夜里颍王赵顼再次上门劝王静辉到朝中做官,徐老他们也通过特殊的渠道了解到朝中有许多大员上书当今皇上要招揽王静辉入朝为官后,更加肯定王静辉是一支潜伏极深的“黑马股”,所以才更加肯定要让李管事年仅十三岁的儿子李慎跟随王静辉,只不过王静辉是接受朝廷的招揽了,但却是去了令人跌碎眼睛的校正医书局当七品编修,不过这并没有打消他们的想法。 王静辉说道:“珍泉兄,这又有何难?不过珍泉兄想让我教这个孩子什么呢?我怕误人子弟啊!”[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李管事笑着说道:“改之,这就是你不厚道了!现在汴都城里谁不知道你是诗词大家,想来求你诗词的人可是多着呢!不过你也不用刻意去教他什么,只要让他跟在你身旁就好了,这孩子虽然现在还小,但是他的功课很好,如果将来有机会,你多提点他一下就够他一生受用无穷了!” 王静辉对徐老他们的想法并不是很清楚,因为他觉得自己不过是个编修,对徐氏的利用价值实在是不高,但他出于和徐氏搞好关系的想法出发,还是很高兴接受了这个看起来不算过分的要求。 转天一早,王静辉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天一亮就直奔校正医书局,而是待在家中专门等候李管事把他的儿子带来,没想到不一会儿王福过来说李管事的儿子自己来了。在王静辉的印象中,像生于李管事这样的家庭的孩子,虽然不说是娇生惯养,但独立能力肯定是一塌糊涂,李管事说让他的孩子在自己身边当个跟班,王静辉也只是当作笑谈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有想到李管事居然这么放心让孩子自己单独找上门来,这确实让他有点吃惊。 王静辉到现在还琢磨着该怎么来培养这个孩子,毕竟李管事曾说过他就这么一个孩子,看李管事的意思是希望这个孩子不要再像他一样当个商人,而是步入仕途。按照王静辉所想,古人对孩子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希望自己的后代扬名科场当个状元,再也没有比这更给家门增光的事情了。 当王静辉看到这个叫李慎的孩子后,心中也就大致有想法了:自己不是想培养能够继承自己思想的人才吗?李慎的年龄也不大,正好和自己收养的那些孤儿一起培养,也省去了自己的精力,不过李慎是李管事的希望,将来是要步入仕途的,所以在培养上还要下些功夫才可以。 正文 039章 盘算濮议 王静辉想起自己要培养人才后,也不仅感到有些头痛:原来在二十一世纪看那些架空小说的主人公培养人才简直跟玩似的,偏偏到了自己这里居然连这点儿时间都抽不出来。不过好在现在这些孩子还需要打基础,虽然自己对人才非常渴求,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解决的。他不需要那些目不识丁的人才,在自己所收养的孤儿当中还很少有像李慎这样从小就受到良好教育的孩子,大多数孩子都生于贫困之家,平时连饭都吃不饱那还有余钱让他们接受教育?他们当中也就有少数这么十几个还认字,王静辉打算把现在所收养的孤儿当中学习优良的孩子集中到平民医馆来,放到自己的身边进行更细致的培养:如果有人对四书五经做学问感兴趣,那就把他们和李慎放在一起,这些孩子的发展方向便是学者或者是步入仕途;如果有人对医药、机械等科学感兴趣,那就把他们培养成沈括类型的大科学家。 王静辉现在是肚子里面有货,他虽然在另外一个时空是学医学的,但最基本的数学、物理、化学等自然学科的知识他还是懂的,放在这个时代虽然不敢说能在这些方面称老大,但像他这样的水平估计找不出几个。再加上他那变态的脑袋,来到这个时空后,为了掩饰自己在诗词方面的“才华”,他硬硬的恶补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正统“国学”,自问到科举考场上就算拿不到那个光宗耀祖的状元头衔,拿个进士头衔还是蛮有把握的。他之所以恶补那些四书五经也是为了迎合这个时代读书人,因为今后要经常的和这些“只读圣贤书”的欧阳修、司马光、苏轼之流交往,肚子里面没有点墨水怎么能行?哪岂不是被他们给瞧扁了吗! 王静辉培养这些人才也不是自私的想为我所用,在他的设想中这些孩子就是一颗颗希望的种子,他这个培育者会一天天老下去,终归有一天会死去,但这些树苗就是他的希望,他们会继承自己的思想,继续从各个方面推动社会的发展,直到历史有一个全新的选择。至于这些孩子长大后从政的时候持有什么样的政治观点他并不担心,最多也不过是点拨一下,他只希望以自己半生不熟的“经验”来影响他们,借着他们的手来给这个可爱的朝代带来一些新的想法,给这个朝代一条全新的选择。 正好这段时间王静辉还算是有空,因为自从他和孙氏兄弟一起修订了《素问》交给校正医书局审议后,来自那些名医的不同意见便如潮水般涌来,光是做解释便忙得他们不亦乐乎,开始的时候审议人员提出的问题还都比较有价值,王静辉不仅对此一一记录在案,并且还引经据典做出了令人信服的解释,但后来就有些变味道了,焦点开始转移到某句话出自哪里哪里,这样就没有意思了。王静辉昨天晚上想了想在校正医书局的工作,便觉得自己不能深陷在这样一个泥潭里,他想以后自己干脆把修订后的书直接拿出来让孙氏兄弟来负责收集有价值的意见来参考。 王静辉回想自己在修订《素问》的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自己忙得几乎除了修订医书以外什么事情都没有去做,他也有点懊悔自己过于心急了:想那历史上的校正医书局这么多名医经过几十年的奋斗也不过公开出版了十几本医书,自己不到半个月便把《素问》给拿出来了,自己确实有点过于着急了点。在看看现在校正医书局里面正闹成一锅粥的场面,王静辉就想到:这个《素问》修订版本只是在你们历史成果上修改了一小部分而已,其实和你们的原作相差也不过就这么几十句话就闹成这样,真是不知道这些名医当年是怎么最终敲定最后的版本的。 王静辉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心思来管《素问》最后结局是什么样子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一进校正医书局的藏书楼便如同着了魔一样忘记时间,虽然这样有助于自己医书的提高,但这时间消耗是他不能承受的,因为他发现汴都的天气已经越来越热了! “该死!怎么把八月的那场大雨给忘了!”王静辉有些懊恼的想到。说句实在话,这场即将到来的雨涝灾害在王静辉所知道的宋朝自然灾害当中算是“小菜儿”级别的了,只要提前做好预防工作,这场灾害甚至不会有人员死亡。但到目前为止,王静辉也只能把这个消息烂在自己肚子里面不敢说出去,毕竟“妖言惑众”这项罪名是非常严重的,所以他也只有靠自己的个人力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期待事情不会变得很糟糕。 汴都开封自宋朝立国百年来作为首都,其城市化发展非常快,单就说汴都的面积就要比百年钱要扩大一倍以上,王静辉也曾沉浸在这座世上最繁华的都市中。不过当王静辉想到今年八月的那场大于即将到来后,他也发现这座城市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完美,汴都之所以被大雨灌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它的城市排水系统还是没有跟上整个城市的发展。再加上宋朝人的小资情节非常严重,只要稍微有点实力的人便在自家的宅院中挖池引入活水造景观,这些遍布城市各处的水池若是在平常雨水不大的年份中还能起到蓄水的作用,但要是碰到了超级大雨,那引入活水的源头河水水位暴涨顺流倒灌,反而到成了灾害。 “官私庐舍,毁坏不可胜计,人多溺死。”在这次雨涝灾害中损失最为严重的恐怕还是富户居多,因为修建园林引入活水使他居住的地区肯定会低于汴都平均海拔高度,虽然这点儿高度差平时看不出来,但一遇上大雨就显得非常突出了,这使得园林中的水池反而成了泄洪区,怪不得连皇帝老儿的皇宫也被淹的一塌糊涂。不过还是苦了这城中居住的平民百姓,他们的居住环境可不是很妙,富户受灾后还有自救能力,但这些贫民也只有听天由命,尤其是灾后瘟疫兴起的时候,他们的处境就更加糟糕了。 整个汴都的排水系统王静辉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他也不是学城市规划出身,对于这样的问题他是一点也不懂,但他是个医生,对怎样预防瘟疫流行却是很在行。王静辉抽出一张稿纸用鹅毛笔在上面断断续续的写划着:粮食、药材储备…… 王静辉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怎么救灾的事情都落到自己的头上了?他自己的本事再大、财产更多,但他可供使用的人却很少!他现在开始惦记着借力了,这件事显然不是徐氏那点儿力量可以解决的了,王静辉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喜欢空谈的朝廷。 现在朝廷中最火的话题便是宰相韩琦等人就向英宗提议请求有关部门讨论英宗生父的名分问题。治平二年四月九日,韩琦等提出这一议题,英宗出诏将议案送至太常礼院,交两制以上官员讨论,由此引发了一场持续18个月的论战,这就是北宋史上有名的“濮议”。 “濮议”在北宋历史上太有名了,王静辉当然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也很清楚要想成就英宗赵曙对自己亲生父亲的小心关键就在慈寿宫里安享晚年老太太手里,如果没有她的点头,英宗赵曙和韩琦一班大臣可要在这个问题上碰个头破血流了。不过相对于八月份的那场雨涝,王静辉并不关心这个,他之所以想起朝堂上正在进行的“濮议”角力,是想借这个机会来争取国家的支持,借助国家的力量来建立他心中所想的国家防疫体系,甚至是国家医疗体系。一旦防疫体系构建完毕,像八月份的那场大雨将不会给大宋带来多少伤害,因为灾后最让人头痛的瘟疫流行问题一旦被遏制,那救灾工作就变得不值一提了。 现在摆在王静辉面前的有两股力量可以供自己借用,第一条当然是颍王赵顼那里了,这家伙是将来的皇帝,虽然自己每次都有点让他失面子,但自己也没有过分的刺激他。王静辉原本只想能够进校正医书局来借阅医书就行了,根本没想当这个七品编修,就是由于赵顼提出来让他当官,自己才当了这个编修的职务;第二条便是韩琦和司马光,韩琦他不熟悉,除了在第一天到校正医书局报道的时候见了一面后就再也没有其他接触了。而他和司马光的联系相比韩琦就要密切多了,至少司马光对自己免费出版《雪梅》月刊很有好感,而且他知道司马光就是在濮议较量中崭露头角的。 濮议较量的结局在历史的记述中充满了一种诡异的感觉,因为这场贯穿英宗赵曙政治生涯的重要庭议居然持续了十八个月之久,估计这是发起者韩琦现在也想象不到的,最终的结局便是慈寿宫的曹太后的一纸诏书便轻而易举的便解决了这个问题。不过王静辉看过的历史书中关于这张诏书的来源可是大有问题,都是猜测韩琦、欧阳修结交曹太后身边的宦官趁其酒醉钻了空子。王静辉的解决方案也是这样,不过他要是把这个方法告诉司马光这个以正直方正著称的史学家,那可以想象其后果是什么,所以他只剩下唯一的一条路:把解决方案交给颍王赵顼以此来换取赵顼对构建国家防疫体系的支持。 正当他在思考如何去运作这件事的时候,书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穿仆役装束的孩童端着一壶茶水走了进来,王静辉一看不是往常给他端茶的孩子,而是李管事的儿子李慎!这让王静辉感到十分惊讶说道:“慎儿,怎么是你来干这些粗活?管家呐?你把他叫来!” 李慎说道:“先生你不用找管家了,这是我应该做的!父亲说过让我过来跟着你!” 王静辉望着李慎那张还充满童趣的脸庞走到他的身旁笑着说道:“慎儿你还小,需要抓紧时间学习,这样将来长大了才能更好的帮助你爸爸和我!”话一说出口,他就自己都觉得好笑,好像二十一世纪的家长教育孩子那样的口吻,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等过几天就会有一批和你一样大的小朋友来和你做伴一起学习,到时候叔叔会请一个老师专门教你们读书。” 李慎却说道:“父亲说过了,让我跟在你身边看着你做事!我读过书不用和他们在一起让老师教了。” 王静辉听后一愣神问道:“那好,你说给叔叔听听你到底读过哪些书?” 李慎说道:“《论语》、《春秋》、《尚书》、《孟子》、《大学》……” “老天!这还是孩子么?这么小就读过这么多的书,恐怕这是神童一级的人物了!”王静辉听李慎的回答后在心中哀叹着,他问道:“慎儿读得书可真多!不过书上面的意思你的都明白吗?书读过之后都记得住吗?” 李慎的脸庞上露出了笑容说道:“都是家里父亲请的夫子教的,夫子夸我就是记性好,书多读两遍我就记住了!” “晕死!还是人么?感情比我的‘过目不忘’也差不到哪里去啊!”王静辉心中在腹诽眼前这个孩子,这也让他想到了远在金陵的王安石,据说历史上那个著名的神童蔡卞正在他手底下读书吧?只是不知道他的哥哥,那个在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奸臣蔡京在哪里窝着呢? 王静辉把管家王福叫过来特意嘱咐一下关于李慎饮食起居的安排,还顺便让他通知孤儿院那边教书的夫子们一声,让他们这两天对所有孤儿的功课考察一下,选送其中二十个最优秀的孤儿来这里,王静辉打算亲自出马来教导这些孩子了。这些孩子便是他的希望,当这些从小就受到他的影响并且继承了他头脑中知识孩子长大后,或是步入仕途,或是成为商人、医学家、科学家将会给这个时代带来怎样的改变? 王静辉并不可以预知这些孩子对历史所产生的蝴蝶效应有多大,他现在最关心的便是朝堂之上的“濮议”,这场争论将会关系这他想象中的防疫体系的建立。他知道英宗赵曙一天没有结束濮议并在这场斗争中取得胜利,他便一天不会罢休,所以才会使濮议持续了十八个月之久,再加上赵曙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经过濮议这样的角斗后,他的生命也快要走到尽头了。 王静辉不知道如果他把历史上韩琦等人收买曹太后身边宦官的计策呈送给英宗,如果顺利执行快速的结束这场濮议,那对于北宋的历史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不过从历史上看英宗皇帝虽然执政时间比较短,而且其大部分的时间还都集中在濮议这场争论上,但王静辉从中看到了一样熟悉的东西:英宗赵曙和他儿子神宗赵顼身上都有一种非常相似的品质——执著,不过可惜的是英宗短命,经过濮议后就没有什么作为了。 现在他最关心的便只有两件事情了:一是要知道濮议进行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了;二是赶快把自己心目中的防疫体系以文字的形式写成奏章,到时候好趁着与颍王赵顼打太极的时候扔出去,要不然时间上就有些来不及了。王静辉的奏章也不指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防疫体系建立起来,那样实在是不现实,他的目标就是建立城市一级的防疫体系,好对付即将到来的雨涝灾害。 一连几天王静辉难得的出现在城中一些茶馆酒肆当中,自从他来到汴都开封后还没有这么悠闲过,不过这几天来茶馆是为了探听消息,看看外界对朝堂之上正在进行的“濮议”有什么反应,以此来判断现在朝堂上众位大臣争吵的激烈程度。虽然这着是王静辉根据武侠小说中学来的,不过确实很好使,也许是跟皇帝做邻居的缘故吧,汴都百姓平常最多的话题便是哪位大臣如何如何,皇帝老儿的反映如何如何,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再加上几个读书人在一旁高谈阔论一番,这茶馆中的政治气氛别说还真浓厚! 当然王静辉蹲在茶馆中也不是为了听那些杂七杂八荒诞不经的故事,不过他从茶客的议论激烈的程度上判断朝堂上关于英宗赵曙追授濮王封号的问题上争论还是非常激烈的,自韩琦上书和英宗皇帝出诏书交给太常礼院去讨论后,这个朝廷的官员就完全围绕这件事展开了大讨论,王静辉听了茶客们的议论后苦笑的摇了摇头,心想:“史书中评论宋朝的官员‘专喜迂论,与晋代之清淡,几乎相同’的评价果然不是空穴来风,为了一个死去的濮王追封号竟能把其它国家大事搁置,日后亡国也不是没有原因。” 正文 040章 钓鱼 王静辉在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后便又缩回到他自己的书屋去了,他写给颍王赵顼关于建立城市防疫体系的奏章已经在这几天准备好了,现在他还需要一个诱饵来吊赵顼的胃口。虽然他现在虽然入朝为官当了校正医书局的编修,但就这么去颍王府找赵顼告诉他如何解决濮议,那未免有些太过离谱,他需要一个由头来做铺垫。想想自己浑身上下也就诗词和策论能够打动这家伙,但史书上说过赵顼勤奋好学,似乎对诗词之类文人骚客借此抒发胸臆的东西并不是很热衷,倒是蜀国公主更加喜好诗词,所以他选择了策论做为垫脚石。 想到蜀国公主喜欢诗词,王静辉正准备写策论的笔停了下来,想想那个总是跟在颍王赵顼屁股后面到自己这里来的女孩,他的心中也不禁产生了一丝涟漪,竟然鬼使神差的写了一首《感皇恩》:兰芷满芳洲,游丝横路。罗袜尘生步。迎顾,整鬟颦黛,脉脉两情难语。细风吹柳絮,人南渡。回首旧游,山无重数。花底深朱户。何处?半黄梅子,向晚一帘疏雨。断魂分付与,春将去。看着这首词王静辉不禁有些懊恼:“没有这么夸张吧?我居然会想女人了?”王静辉苦笑着摇摇头,“算了,还是作几首诗词连带着策论一起送过去吧!” 随手摘抄了几首宋朝“后世”著名词人的诗词后,王静辉就开始琢磨用什么样题材的策论才能打动那给未来神宗皇帝赵顼了。这时他想起关于神宗赵顼刚刚即位的一个小故事:赵顼刚刚继位后的一天,他便身穿一身将军服腰配宝剑来到慈寿宫给当时的太皇太后请安,结果碰了曹太后的一个软钉子。 王静辉之所以想到这个故事也是因为神宗赵顼执政后对开疆拓土极为感兴趣,虽然这个故事不见得是真的,但也从侧面说明赵顼可以算得上是好战分子了,如果苏偶像他老爹苏洵能够再活上二十年,难保不受赵顼的重用。 王静辉略微想了想提笔便在稿纸上写下《兵者说》,这篇策论脱胎与他在原来那个时空中所看到的一个著名的贴子:《中国历史上战斗力最强的十支军队》,这个贴子比较详细的评论了中国历史上非常著名的十支武装力量,并且做了一个相对比较公正的排名。由于现在还是北宋,贴子上的岳家军、蒙古骑兵、满洲八旗、大明水师、关宁铁骑还有人民解放军都还没有出现,所以他在策论中着重评价了秦军、汉军、唐军、东晋北府兵。 说起来王静辉在原来那个时空虽然是个普通的军医,但头顶上也是那能够让他热血沸腾的八一军徽,在这十支军队中自然是对人民解放军最有归属感,可惜现在不能写上让他很是郁闷,不过他把这满腔的郁闷全部都化作了对秦军的赞美,对秦军的赞美跃然纸上。其实在王静辉在读过这篇发布在网络上的贴子之后,心血来潮的买来大量书籍补充这方面的军事知识,有这些军事知识来垫底,王静辉的策论《兵者说》写的天花乱坠,足足写了两三万字还意犹未尽,他相信赵顼那个战争贩子如果看了《兵者说》肯定找不到北了,到时候他在从中加以引导,赵顼非要坠进自己给他挖的坑里面。 王静辉将写好的《兵者说》策论和附赠的几篇诗词仔细的包好让管家王福亲自送到颍王府后,就扔下笔到平民医馆的后院一座两层楼去看他的学生去了。按照王静辉的吩咐,负责教育孤儿读书的夫子们安排了一次考试,从中选出了二十名成绩优秀的孤儿两天前便全部送到平民医馆来,王静辉将后院一座没有投入使用的二层楼空出来专门安置这些孩子起居和教学使用。 加上李管事的儿子李慎,这里共有二十一名学生由王静辉专门抽出时间来进行教育。说实在的,如果让王静辉来教他们数理化或是医学,他可能是这个时代最顶级的高级教师了,不过让他来教这些孩子四书五经将来考状元,他的心里还真没有底气,虽然自己几乎可以把这个时代读书人靠科举所需要研读的书籍都可以倒背如流,但怎么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让王静辉感到十分为难。不过他想到自己只是在这方面充当一时的老师,等书院完全建成后招收学生和引入老师后,他相信书院中肯定会有几个当世大儒进来讲学,到时候就是自己解放的时候了。 这些孤儿的生活都是王静辉指示管家王福亲自来安排的,王福从他三令五申要照顾好这些孩子的生活起居的口吻中清楚无误的认识到这些孩子对东家的重要性,更何况这二十一个孩子当中还有一个是王福的老上级李管事的独子,说白了就是将来徐氏的继承人,他哪敢怠慢,生活用品早早的采购齐全,连他们的伙食都有硬性的安排。 王静辉对管家王福的工作表示非常满意,同时他也通过负责教导这些孤儿的夫子口中得知了他们的大致情况,详细了解了他们的学习进度和个人的才智高低,并且亲自考核了他们几个问题给自己心中留个底儿。虽然一开始王静辉安排夫子来教育孤儿,学习的内容也是这个时代普通读书人的学习进程,但同时也安排了一些医学读物让他们同时学习,为的是将来他们无法通过科举考试步入仕途后,还能够进入自己的产业中有一项谋生的技能。 王静辉算来算去,在这些孩子当中还要属李管事的儿子李慎最为优秀,至少在那些儒家经典上的水平要比那些孤儿好上不是一点半点,不过王静辉本来就把他当作官员来培养的,今后这方面的知识还要加强学习,并且还要寻找专门的老师来教导他。虽说自己典籍方面皆通,但今后李慎是绝对要通过科举考试步入仕途的,为了他能够更加保险的通过科举考试,以后肯定会给他寻找专门的名家来教他读书。 不过王静辉想到现在的科举考试的内容还是经义和诗赋,而到了神宗赵顼继位后受到王安石的影响,科举考试的内容便急剧改为策论了,他在教育李慎的时候也要格外的注意不要吃了这个亏。虽然王静辉不知道自己把解决濮议的方法告知英宗父子对原有的历史进程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而王安石到底会不会真的如历史上发展的那样进入朝廷中枢主持变法,这一切在王静辉的头脑中都变得有些不可把握了。不过他想以英宗父子那一脉相承的性格,在科举考试上放弃经义诗赋改考策论,这是发展的必然。王静辉甚至还在想:王安石手里有蔡卞那样的超级儿童,自己也有李慎这样天才,看看这两个神童谁更厉害些!不过算算蔡卞现在已经通过科举考试成为状元了,不知道现在和王安石在一起干什么呢? 王静辉来到后院后立刻被孩子们给围住,纷纷请教他书中一些不明白的地方,多数是数学方面的问题:王静辉昨天第一次与这些从孤儿院中走出的“精英”见面的时候,便把一本商务印书馆刚刚印制好,还没有来得及发行的《数论》发给他们,让他们自己试着自学一下,如果在学习当中发现什么问题由他来负责解答。 “数”虽是六艺之一,但王静辉认为数学是所有自然科学的基础,没有扎实的数学基础知识那在科学研究上肯定是困难重重,很难有什么大的作为。在中国历史上虽然也有过数学发展突飞猛进的时候,但数学这门学科始终是处于从属地位,当文人读书读累了的时候用来调剂的,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特别专攻。王静辉把他写的《数论》拿出来让这些孩子学习,一方面是想让孩子们的知识结构更加完善一些;另外一个原因便是他打算根据这些孩子的数学学习情况来将他们分成两批,一批跟着他重点学习科学知识,另外一批则是偏重于科举考试和做学问。不过有一条倒是王静辉提前定下来的:李管事的儿子李慎哪怕就是数学家,他的学业也必须要侧重于应付科举考试。他可不想把徐氏未来的继承人变成科学家,那岂不是把徐老和李管事给坑了? 可能是王静辉编写的《数论》难度有些高,孩子们的问题格外的多,其实他只拿出了《数论》的上册,《数论》总共有三册呢。孩子们的问题可能是实在太多了,王静辉也了解他们刚接触到数学,学习起来肯定有难度,所以干脆让孩子们做好,他翻开第一页书便从头给他们讲起,这样虽然非常麻烦,但这些孩子是自己的心肝宝贝,为了他们能够打下好的基础,王静辉也认了。 好在这些孩子下面比较用功,阿拉伯数字和加减法部分就直接跳过了,王静辉口干舌燥的给孩子们讲了一上午,然后布置了作业和乘法口诀表的背诵,现在他已经开始进入教师的角色了。下午他要在医馆坐堂给病人治病,晚上再辅导孩子们关于经书方面的知识。现在王静辉的生活作息还算是比较有规律,前一段时间修订《素问》的时候,他名下的产业的掌柜都跟他转,这可把曾掌柜和刘账房等人给害苦了,都是晚上到他的书房来讨论经营中遇到的问题。他王静辉可以每天只用睡上两个时辰就可以了,但他的属下可没有这本事,结果弄他们苦不堪言,不过好在生意上到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下午王静辉来到前堂医馆,这时候的平民医馆已经有十五位坐堂郎中了,除了早期雇佣的那六名郎中以外,其他人都是冲着王静辉在杏林中的名头慕名而来,他们的医术水平要比最先来的六名郎中可强的太多了,这使得王静辉在平民医馆中出手的机会大大减少,他也就在碰到做手术的时候才出马露一手。当然新来的郎中可是冲着他的名头而来,王静辉每天都要抽出一定的时间来和他们交流医术经验,并且开始指导他们在手术台上解剖动物,为了下一步他们能够独立进行手术做准备。 正当王静辉和一名坐堂郎中就一个病人的病情进行讨论的时候,管家王福匆匆走到他身旁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声后,王静辉就抱歉的对另外一名郎中说道:“不好意思,我这里有急事需要去办,这个病人的治疗方法就先按照你说的去做,等到晚上我们在一起研究研究,失陪了!” 平时管家王福是不敢在王静辉和郎中讨论问题的时候来打断他们的,但是刚才颍王赵顼带着上次一起来的那个年轻人又来了,所以才匆忙到医馆前堂来找王静辉接待。此时王静辉边走边心中想到:“这个赵顼还真是个急性子啊,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我还以为你最快也要晚上来了。‘赵顼身边带着上次一起和他来的年轻公子’多半是蜀国公主吧?”想到蜀国公主,王静辉的心中也不禁一热但又随即冷却了下来:“很多历史书上曾评价蜀国公主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多才多艺,这样的女子娶来共度此生这是最佳伴侣,不过自己充其量便是个才子加富翁,而且自己身份在那些朝廷大臣的眼中很可能是‘出身来历不明,无父无母,殊为可疑’;人家驸马都尉王诜不仅是个大画家,而且家世显赫可不是自己能够比得了的。据说蜀国公主和王诜之间这段年龄相差十多岁的婚姻很可能是慈寿宫的曹太后和刚刚继位的赵顼联手促成的,多半是政治联姻,这种婚姻更是自己所不能抗拒的,就算自己真的对蜀国公主动了心,人家心里怎么想的自己还不清楚呐……” 这一路上王静辉的心中反复折腾,本来是准备给颍王赵顼提供濮议的快速解决方案顺便甩出防疫体系构建的奏章的,不过现在他的脑袋里面全是蜀国公主的影子,搞得他有点心不在焉的。王静辉走在前面突然停下来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而后面跟着他的管家王福差点儿撞到他身上,王福看到自己的东家站在走廊当中深吸一口气后又突然继续向前走,王静辉的动作搞得身后跟着的管家王福有些莫名其妙,还以为自己的东家犯什么病了呢。 王静辉没有想到自己今天早上送给颍王赵顼的策论和诗词居然由于赵顼上朝而让蜀国公主接了个正着,由于下人通报说是校正医书局编修王静辉送来的,所以她就先打开看了。蜀国公主对策论不是很感兴趣,但她在诗词上的造诣可是非常深,所以她先翻看的便是王静辉写的诗词,这些诗词是她所没有见过的,对于王静辉的诗词她可以算得上是非常清楚,每一首诗词她都仔细阅读过,也曾深深的陶醉其中,从而对王静辉才华所倾慕,要是王静辉知道自己是凭借这诗词来打动这位公主芳心的话,他恐怕要找个洞钻进去了。 这次送来的诗词中都是堪称佳作了,尤其是第一首《感皇恩》更是让蜀国公主心动,她当然能够读出词中那缠绵悱恻的感情。“难道这是写给我的吗?”蜀国公主赵浅予读过后在心中默默的说道。 在赵顼上完早朝后回到颍王府,看到王静辉送来的策论还感到很奇怪:“这个家伙难道改性了么?以前都是自己追着王静辉来要策论,到最后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就干脆以种种理由推托不写了,怎么今天这么积极自己送上门来了?” 正文 041章 点拨 颍王赵顼看到王静辉的策论后果然深迷其中,赵顼之所以喜欢王静辉的策论不是因为他的策论文采好,若论文采优劣,王静辉的策论充其量不过是个中上之姿,不说朝堂上欧阳修、司马光、苏轼等人写的策论文采要高出他一筹,就是馆阁中人也有很多写得比他漂亮。王静辉的策论胜在精彩,胜在立论新意,如果说欧阳修之流是正大光明的排兵布阵,那王静辉的策论则是出奇兵,剑走偏风、布局诡异,颇有春秋战国时苏秦张仪之风。 赵顼生性好学,光是老师就拜了一大堆,所读过本朝佳士的策论极多,但现下大宋已经历了百年的和平生活,连带着天下士子的文章也多是繁花锦簇,华而不实者居多,很少有人的策论能够像王静辉的文章一样通过事实经过严密的推论从而得出令人信服的结论。这让赵顼想起初识王静辉时,他给自己讲评大宋现今的弊政,虽然结果和很多有识之士一样都是冗兵、冗官、冗费,但那些所谓的“有识之士”在评论弊政的时候多是大话空谈,只能让他知道有着三条弊政而已,而王静辉则是通过比较详细的数字让自己感到这三条弊政会给大宋带来怎样的灾难,如果不尽快加以改革肯定会导致亡国。所以相比之下王静辉以二流的文采却写出了一流的策论,从而让自己对他的策论青眼有加,爱不释手。 不过这次还是出乎赵顼的意料之外,王静辉送来的策论居然是有关军事方面的,这让他很惊讶:如果是一般文人谈论国家朝政虽然可能是言之无物,但也不会错的太离谱,但这军事方面的策论对于文人来说其难度可就高多了,赵顼见过的策论当中对军事方面阐述最好的也只有苏旬了策论了,不过苏旬终究脱不了文人的酸气,虽然论述极佳但也暴露了他不谙军事的事实,难道王静辉还对军国大事很精通吗? 正如王静辉事先想象的那样,虽然赵顼对宋朝正在衰退的国力很担心,但相比之下他更不能容忍的便是堂堂大宋在军事上却老是在与辽国和西夏的军事对抗上吃亏,每年都要送给这两个敌国不菲的“赏赐”,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在给大宋“算账”时提到这“赏赐”的时候,赵顼的脸都黑了,所以他断定如果自己这篇关于军事的策论如果写得极为出色的话,那赵顼肯定会自己找上门来向他请教其中的问题,到时候自己就有机会来借机提出快速解决濮议争论的方法,那让他接受自己关于构建城市防疫体系的计划也就顺理成章了。 当赵顼从蜀国公主手中接过王静辉送来的策论便一口气把它读完,王静辉对这篇策论下的功夫极深,写得大气磅礴,加之文中对秦军、汉军、唐军、东晋北府兵的构成、作战特点、兵器装备、战功战绩等各个方面都进行了详细的对比和介绍,让赵顼读后心中不禁赞了一声好。 “没有想到王改之居然对军事这么精通,这个人才不想当官可真是可惜了!”虽然这篇策论深深的打动了颖王赵顼,但他一想到王静辉那厮“死不悔改”,心中也不禁有些惘然,嘴边默默的说道:“可惜这等人才却不肯为国出力!” 旁边的蜀国公主听了赵顼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很奇怪,还以为王静辉怎么有得罪自己的皇兄了,等到看完赵顼手中的策论问明白原因后不禁莞尔说道:“此人到不是不愿意为国出力,他的志向高远让人难以把握,我看他还是在等待机会……”说着,她的声音便低了下去,终不可闻。 颖王赵顼看到蜀国公主这个样子也是摇了摇头,他眼角一瞥正好看到旁边书案上王静辉与策论同时送来的几篇诗词,排在最上面的一张便是写着《感皇恩》那首词,赵顼熟读诗词,当然明白词中的寓意是什么,心中一紧也明白自己妹妹为什么现在这样了,他不动声色的问道:“你说他志向高远在等待机会,那他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入朝为官的诏书,反而更愿意跑到校正医书局去当个七品的编修?” 蜀国公主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心中怎么想的,他的心思虽然很难猜透,但有一样他心中好像在顾忌什么……现在朝堂上都在为濮议而争论,我想他也应该知道这件事了,这个时候他却给你送来了这么一篇毫不相干的策论,可能是他不方便到颖王府来,想让你到他那里一趟,可能他对此事有解决的办法,你可以听听他的想法,也许真的有用呢?” 赵顼说道:“他有什么好顾忌的?你说得也有道理,我现在要去找他,你先到王妃那里去吧!”赵顼虽然不指望王静辉真的有什么能够解决濮议的办法,但他知道王静辉想法特异,听听他的意见终归不是一件坏事。不过他可不愿意妹妹再跟着他去王静辉那里,只好借口让她去陪已经怀孕四个月的向王妃来支开她。 蜀国公主说道:“我也想和你一起去!” 赵顼说道:“你现在也不小了,怎么能老是身着男装跟着我到处跑呢?我看以王静辉的精细,他可能早已经猜出你的身份了!” 蜀国公主听后沉默不语,但她的眼神却很让赵顼为难,他从小便很宠爱这个妹妹,看到他的眼神也无奈的摆摆手说道:“你上次穿的衣服还在后面,快去换上吧,晚了我就不等你了!” 蜀国公主做梦也没有想到哥哥半天蹦出这么一句话,半天没有反映过来,在赵顼的催促下,欢喜的到后面去换装了,这样他们兄妹两个又再一次来到王静辉在平民医馆的书房。 当王静辉走进书房时,便看到颍王赵顼和一身男装打扮的蜀国公主赵浅予正在等他。他走上前去向赵顼行了个礼后说道:“殿下近日可好?可曾收到我最新写的策论和诗词?”说起诗词,王静辉看了看站在赵顼旁边的蜀国公主,说道:“赵公子最近可好?” 蜀国公主赵浅予看到王静辉正在看自己,一丝红晕爬上了脸庞,看着王静辉脸上那淡淡的笑容好似很得意似的,便横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王兄最近的诗词更有进境了,在下佩服,不过可惜没有送给别人……” 王静辉听她说完后,心理总觉得不是滋味:“什么‘进境’?什么送错了人?不就是因为自己写了一首《感皇恩》的爱情词吗?看来眼前这位佳人终究心中还是没有自己,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想到这里他心中一片空白:“好在自己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写了一首爱情词来试探她而已,否则自己也没有办法首场!” 长这么大,王静辉还是第一次对身边的女孩表示好感,结果就这样夭折了,这怎能让他不心神恍惚。不过好在他还知道自己费这么大劲把赵顼引到自己这里来的目的,便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把注意力转移到旁边的赵顼身上了。 蜀国公主话一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看到王静辉的脸色转瞬间变成了苍白的颜色,但不一会儿便看到他又若无其事的转向了自己的哥哥,但他眼中那悲伤的眼神却没有瞒过赵浅予。赵顼也把这一切看在眼中,他当然知道王静辉似乎对妹妹有些误解,但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毕竟两个人之间相差的实在是太远了,他也知道两个人之间都彼此对对方有好感,但这并不能填平两人之间的鸿沟。由于对妹妹的宠爱,赵顼不会在此事上给蜀国公主设置太多的障碍,甚至心中还希望这件事能够朝好的方面发展,毕竟身为皇室外在的光芒并不能掩饰其在婚姻大事上的悲哀,他也希望妹妹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但他知道这一切太虚幻了,所以不时的“点醒”妹妹要注意和王静辉保持一定的“距离”以维护皇家的威严。 颖王赵顼看到王静辉朝他看过来,便说道:“王兄,你写的策论我已经看过了,很是精彩,不过你这次怎么会写军事方面的策论?” 王静辉笑了笑说道:“老是吃同一道佳肴,即便是山珍海味时间长了也会让人感到无趣的,换个口味会更好些!以前也曾苦读过兵书战策,想起来不禁手痒所以就写了一篇,能得殿下夸奖实在是不敢当!” 赵顼也笑着说道:“王兄写策论还是要看心情如何了?” 王静辉说道:“这也不是全都这样,眼前如果国家有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的话,那天下吾辈众人都会提笔尽心为国家出力献策。” 赵顼肃容说道:“王兄可知当今朝堂上正在讨论什么吗?” 王静辉心想:“这个赵顼也太着急了吧,我先前准备的一堆说辞全都白费了?” 王静辉可不知道赵顼受到了蜀国公主的点拨才来他这里的,毕竟现在朝堂上为濮议已经吵成了一锅粥,以韩琦、司马光、欧阳修等宰持的官员和以王王圭两制官员为首的朝廷大多数官员互不退让。原先韩琦和英宗赵曙以为大臣们会迎合他们的意图,但没想到这次居然撞到了铁板上,韩琦等拥护濮王为皇考的官员遭到朝中绝大多数官员的抵制,而曹太后却在这要命的关口下了一纸诏书,严厉指责了韩琦等官员,认为濮王不应该称为皇考。这一次被曹太后釜底抽薪,更多观望的官员倒向了两制派,这很让英宗和韩琦认识到局势发展对自己大为不利,但又不肯放弃,所以两派就这样僵持起来迟迟不做最后的决断。这个时候身为颖王的赵顼怎能别的事情分心呢?王静辉所写的策论是好,但还不至于让他放下公务来专门和王静辉这个布衣来讨论策论。 王静辉说道:“朝堂上的事情这我倒也有所耳闻,现在街上最热门的话题便是朝廷中关于濮议的真论了。殿下可是为它而心烦吗?” 赵顼说道:“王兄,你说得不错,现在朝堂上争论最多的便是濮议。本来去年就由宰持韩琦上书来讨论濮王,也就是我亲生爷爷的封号问题,但当时父皇以仁宗皇帝大行为理由先搁置了下来等到仁宗大祥之后再交由礼部两制官员讨论。等到这个月初九,韩琦再次上书的时候,父皇才交由两制讨论,但没有想到此事竟遭致百官反对,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太后闻讯亲自下了诏书谴责了宰辅韩琦等人,她也是站在两制官员那一派的,这使得濮议陷入了非常困难的境地!王兄你怎么看这件事?” 其实不用赵顼说,王静辉在过去所读过有关宋朝的历史书籍里面也对濮议有过详细的记述,在加上这几天从茶馆酒肆中听来的民间流传的消息,他对整个事件已经有了相当准确的判断,但他所不知道的就是曹太后竟然现在就下旨站在两制官员这一派,看来英宗和韩琦等拥立濮王为“皇考”的官员处境要比王静辉想象中的还要糟糕。不过王静辉并不关心曹太后现在下不下旨,现在朝堂上已经够乱的了,曹太后再插一脚只能使“皇考”派和“皇伯”派的矛盾更为激化,让英宗和韩琦等人的处境更为糟糕一些而已,这在他的眼中并没有什么区别,反而更有利于他的说服计划。 赵顼兄妹都看着王静辉,但见他半天也没有说话,他们的心中也有些失望,本来他们对王静辉抱着的希望还是挺高的,现在看来这个年轻人的才能还是有些徒有虚名。正在赵顼他们心中打退堂鼓的时候,王静辉开口了:“殿下,你知道御史台吕诲、司马光等“皇伯”派人的想法吗?你知道韩琦和欧阳修等“皇考”派的想法吗?” 赵顼被王静辉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给问蒙了,当即居然没有反映回答,王静辉看看他发呆的样子也没有在意,淡淡的说道:“颍王殿下,你也经历了朝堂上的唇枪舌剑了,应该清楚这‘濮议’到现在来看对于官员来说已经不是单纯的礼法之争了,而对于当今的皇帝陛下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也不是单纯的笃孝的品行了。吕诲和司马光等人之所以坚持皇帝陛下称濮王为皇伯,这是因为他们希望皇帝陛下能够收拢天下的民心,维护大宋统治集团内部的团结。而韩琦、欧阳修等掌握实权的宰执们考虑的问题则更现实,深知仁宗已死,太后已无能为力,他们要一心一意地拥戴皇帝,因为毕竟皇帝陛下才是皇权的现实代表!而此时的皇帝陛下也想借此来看看他的政令能否得到大多数官员的拥护和顺利执行,这是与慈寿宫相向的!” 赵顼兄妹听后不禁眼前一亮,登时明白了朝堂上濮议双方角斗的背后都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他们虽然明白王静辉话中的意思,但对于现在的困境还是没有办法解决,就问道:“王兄虽然对朝堂上的情形没有亲见,但却分析的如此透彻,想必应该知道解决的办法,还请王兄教我!”说完竟朝王静辉躬身作揖! 王静辉上前轻轻扶起赵顼说道:“殿下不用这么客气,我虽然有个主意,但却不是光明正大,可能会有损皇帝的威严,我说出来你可以听听,用不用就是你的事情了!” 赵顼忙说道:“在下洗耳恭听!” 王静辉却没有说出答案,而是反问到赵顼:“殿下,濮议到现在也有一个月了,你认为解决濮议的关键在谁身上?” 赵顼想了想说道:“现在反对成濮王为皇考的最激烈的便是两制官员和御史台官员了!” 蜀国公主轻声的反问道:“难道是太后?” 王静辉诧异的转头看看她想到:“怪不得《宋史》上曾说过蜀国公主聪颖,难怪她有如此政治嗅觉!”蜀国公主赵浅予看见王静辉正看她,也红着脸低下头默不作声。 王静辉笑着说道:“那殿下认为是太后下旨前他们反对的激烈呢?还是现在反对的更加强硬?赵公子说得好,太后才是解决濮议争端的关键!” 赵顼问道:“现在想来确实是太后才是此事的关键,但现在太后已经下旨谴责宰辅韩琦,怎样才能让她改变主意呢?” 王静辉笑着说道:“太后现在能够下旨站在御史台和两制官员这一边,那难道不能有一天再下一道旨意站在皇帝陛下和宰辅韩大人这一边? 正文 042章 得失之间 “什么?”赵顼和赵浅予异口同声的反问道。这实在是太让他们两个人惊讶了,他们可是从曹太后的眼皮低下长大的,对太后的性格当然很了解,想让曹太后更改主意再发一份诏书掉头来支持他们的皇帝老爹,那是根本没有门儿。更何况这次他们的皇帝老爹追封的是生父濮王的名分,而英宗赵曙是仁宗从濮王那里过继过来的,也就算是曹太后的义子,在感情上她那里也无法通过,只要曹太后不在幕后作对,英宗和韩琦就高兴的托福了,若是支持那根本就不用想这种可能性。 王静辉笑着说道:“不错,让曹太后再发一次诏书,以明确支持成全皇帝陛下的孝心,这样才能够给御史台和两制官员予以釜底抽薪,朝堂上关于濮议的争论才能够停止。其实这次在朝堂上爆发出来的濮议争论只是个由头,它本质上两个新旧政治势力的交锋,曹太后虽然还政于当今皇上,但底下的百官可不这样看,不巧的是这个时候曹太后下旨谴责韩琦,姑且不论曹太后的本意如何,但这道旨意确实是让百官对此产生了错误的结论和看法。如果不快速解决这个问题,那朝堂将会陷入持久的争论当中去,对国家的稳定是极为不利的!” 赵顼说道:“王兄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不过要让太后更改旨意,这……这可是难上加难啊!”他说完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王静辉,希望这个才子能够想出一个好办法。 王静辉刚想说出最后的答案,旁边的赵浅予问道:“先生刚才所说‘有个主意,但却不是光明正大,可能会有损皇帝的威严’之语是不是你有办法可以使太后改变主意?” 王静辉看了看她,然后对赵顼说道:“殿下,赵公子猜得不错,我确实有办法让太后改变主意,不过这个主意我只是说来听听,能不能用还是看你们的选择!” 赵顼咬咬牙说道:“王兄,敢问计将安出?” 王静辉说道:“我听传闻:当今皇上虽然过继给仁宗皇帝,但开始的时候,曹太后似乎和皇上相处并不是很和谐,而是多亏宰辅韩大人去年从中大力周旋才化解这段母子间的怨隙,还政于皇帝陛下。我想问殿下这是否属实?” 赵顼说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汴都的百姓都知道这件事,怎么王兄对此还有什么异议?” 王静辉说道:“我对这件事到没有什么异议,只不过想确定一下罢了。我想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到太后对于权力并不是很热衷,而是深明大义的一代贤后。现在能够说动曹太后改变主意的大臣在朝中也不过这么寥寥数位,我想可以让韩大人、欧阳大人、曾大人去游说太后改变主意,如果能够说服太后的话,这便是一上策,如若失败便只有采取下策了!” 赵顼想了想后说道:“这确实是一条好办法,能够劝动太后改变主意的也就是韩琦、曾公亮、富弼这一班老臣了,机会也是很大。王兄,如果这条办法不行,那什么是下策呢?” 王静辉说道:“我想这条建议虽好,但刚才殿下也说过皇上和太后之间以前的关系不太好,虽然这已经过去快一年了,但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改善,所以这条建议也只是我说说而已,殿下拿去用成败与否都不是很重要,关键是第二条建议。一道诏书之所以称得上是诏书不过是诏书上面有太后的签名罢了,可以等待太后醉酒后,买通宦官有机会在诏书上加上太后的签押便可了!不过这条建议太过下作,所以是下策,但也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历史上关于后来曹太后下诏支持濮王封号定为皇考的争论很多,毕竟是曹太后下诏责问韩琦在先,后来又改变态度改为支持,这样的转变未免太不合常理,所以大多数人都相信是曹太后酒醉后让韩琦和欧阳修等人钻了空子。王静辉分析了一下现在的状况也认为让曹太后改变主意简直是难于上青天,所以他相信这个传闻是真实的:虽然曹太后个人品行在中国历代后宫太后中堪称楷模,但给濮王以皇考的封号实在是太刺激这个老太太了,况且她和英宗赵曙本来就有矛盾,更不可能反过来帮助赵曙渡过难关。想到第一次在校正医书局见到宰辅韩琦的时候,韩琦那双眯起来的眼睛给王静辉的感觉是老谋深算,如果说这个主意是韩琦这厮出的,王静辉肯定会举起双手加双脚表示同意。 王静辉的话可把赵顼和赵浅予给吓坏了:这家伙也太大胆了吧?更改太后诏书在他嘴里怎么这么清淡?赵顼有些恼怒的说道:“王兄,这可是逆臣之举!你怎么会出这样的主意呢?看来当初我推荐你入朝为官是看错人了!” 王静辉此时也没有想到赵顼会对此有这么大的反应,但他也毫不示弱的说道:“殿下,也许你会认为我这样做有为圣人之道,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国家?” 颍王赵顼直说道:“难道你这样做还是个读书人应该做的吗?这个国家又怎么了?” 王静辉说道:“我承认我这样是有违圣人之道,但却是为了大宋的将来着想!想要尽快结束濮议的唯一办法就是说服太后,但若想说服她难于上青天!太后一日不改变对此事的态度,濮议就会在朝堂上一日不会商定下来,而你难道要让皇上在这件事上作出让步吗?朝堂上争论的时间越长久,其对国家所带来的危害就越大,百官与皇上、皇上与太后、百官之间的矛盾就会越来越激化,你知道最后会演变成什么吗?” 蜀国公主问道:“王兄,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情况?” 王静辉说道:“濮议久拖不决,朝堂上的百官争论不休,长此以往就会使争论升级,由讨论濮议上升为对彼此不同建议者的人身攻击,最后发展成朝堂之上的政治气氛急速恶化,由道义之争蜕变成私利、意气与权力之争,由确曾有过的君子之争,堕落为真正的小人之争。大宋的元气便在这长争论中不断消耗,统治集团高层的争论就会慢慢的渗透到我大宋的各个方面,给我们大宋的敌国带来入侵的机会。这样的后果可能是我王静辉信口胡说,但谁也没有办法否认这场朝堂上的争论最终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王静辉说这番话的时候,完全是想到了历史上王安石、司马光和苏轼这三个人之间故事,正是由于熙宁变法中保守派和改革派之间永无休止的争论使北宋的政治生态环境迅速恶化。等到这三个信念坚定高远、人格高尚纯粹、学术博大精深的伟大人物去世后,北宋的官场就彻低变成了菜市场,帝国正儿八经进入了一个政治伦理急剧沦丧,政治空气迅速恶化,是非善恶观念完全丧失的时代。整个帝国官场完全趋向厚颜无耻与卑贱猥琐,到处充斥着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他们兴高采烈地奔走于堂皇神圣的庙堂之上,探囊取物般地攫取着国家的权力与财富,直到将北宋帝国导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今天与赵顼见面发生这样的分歧是王静辉事先完全没有想到的,但事情已经发生,在说别的也无益,他对赵顼后面所说的话多少想让赵顼在当上皇帝后面临变法两派争议的时候,能够果断处理,不要再次重蹈历史覆辙。 而赵顼现在内心中也在不住的翻腾,他也知道王静辉说得非常有道理,虽然现在濮议在朝堂之上纷争很多,可以说“皇考”派已经被太后的一纸诏书差点儿打得万劫不复,正是由于英宗赵曙固执的坚持,才使得现在朝堂内部两派处于胶着状态,但他还是不相信王静辉所说濮议会就这么一直胶着下去,英宗赵曙和宰辅韩琦肯定会有办法说服那些顽固的御史台和两制官员的。 王静辉看到赵顼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心中也知道这个颍王在内心中也在挣扎,叹了口气问道:“颍王殿下,我想问你:身为君主,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赵顼响了半天也没有做出回答,因为他真的还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王静辉继续说道:“在下窃以为:身为一国之君,其首要的任务对内便是努力改善他的子民的生活,还有就是对外保证国家不受到外辱!其实现在朝廷上争论的濮议和这两个目标毫无关系,但长此以往就会影响到大宋的稳定。本来如果双方都可以互相妥协一下并不难达成最后的统一意见,但皇上想用追封濮王为‘皇考’的方式来成全他的孝道,而太后却是为了维护其自身的尊严和感情反对这件事,这样就断绝了正面解决问题的办法,唯一解决的方案便是侧面来解决。” 赵浅予疑惑的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来解决濮议吗?” 王静辉说道:“不管太后心中是如何想的,但她现在那份诏书确实是为持反对意见的御史台和两制官员提供了巨大的支持,在政治上说的严重些这就违背了‘后宫不得干政的铁律’,毕竟在大宋皇帝才是皇权的代表,而不是太后!一个时代即将过去,而另一个时代将会到来。现在看来如果皇上真的想有所作为,那就必须要赢得濮议的最终胜利,以彻底结束仁宗时代。现在大宋虽然表面上光鲜,但实际上已经到了必须要有所变动的时候了。如果濮议讨论失败或是让步,那其结果必然是仁宗时代将在短时间内继续主导现在的大宋!” 王静辉的话可能在赵顼兄妹的心中很难理解,毕竟这是王静辉在得知后世历史发展的大致走向后考虑了很长时间才得出的结论。历史上正是由于濮议讨论定案的时间太长,从而导致了英宗在位期间政治作为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再加上由于英宗赵曙的身体实在是太差劲,在位时间更是短得可怜,使得他执政期间的个人色彩完全被仁宗皇帝所掩盖,而使得他成为一个碌碌无为的皇帝。开辟一个新时代的任务也只有交给他的儿子神宗来完成了,而神宗赵顼也确实开创了自己的时代,但他执政的时候太年轻,还驾驭不了韩琦、王安石、富弼等大臣,最后才弄得有些不可收拾。 王静辉看到赵顼现在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也没有想到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此时说什么也晚了,赵顼就是明白了他的苦心,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他写的构建城市防疫体系的奏章赵顼算是看不进去了,这件事需要另找出口才行。 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在蜀国公主赵浅予的点醒下赵顼从思考中回醒过来,两个人还算是客气的对王静辉告辞,但王静辉却知道自己在赵顼的心中已经跑不了“卑鄙无耻之徒”的评价了,而自己暗恋的蜀国公主也在这次会面中暗示自己是非分之想。这对于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后就一直顺风顺水的王静辉来说着实是两次重大的打击。由于和赵顼交谈并不是很愉快,王静辉也就没有把构建城市防疫体系的奏章交给赵顼。 “太失败了!怎么会变成了这样?”王静辉暗暗的骂自己,不过相对于和赵顼兄妹一拍两散之外,他更关心的便是如何在八月的那场大雨前通过大宋官方的力量在汴都构建一个简单的城市防疫体系,好迎接雨涝灾害过后的瘟疫流行,不然到时候他也只能靠自己的力量血拼一把了! “渠道!渠道!”现在王静辉现在对于权力倒是有些渴望了,毕竟他知道的太多了,如果有了权力他可以避免让很多悲剧再次在这个时空的大宋重演,但他一想到王安石那个老顽固,心中就有些不寒而栗,连欧阳修都要退避三舍的人物,自己如果要是当官的话那前景实在是堪忧! 王静辉用力摇了摇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清除出去后,就开始想找另外的渠道来,他正在书房中冥思苦想的时候,管家王福敲门进来禀报:“校正医书局编修孙奇、孙兆求见!” “原来是他们两兄弟啊!”王静辉想起自己把他们两人留在校正医书局来“舌战群儒”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虽然很疑惑,但王静辉还是放下现在手头上的心事,让管家王福快把孙氏两兄弟请进来。 “王兄,你这平民医馆果然是气象不凡,比我们家的可强上太多了!”孙兆刚刚进门就对王静辉说道,孙氏家族由于其父子都在汴都为医为官,再加上他们也是中医世家,也就在汴都城西的富人区开了家医馆叫“和天堂”,这些是他们在校正医书局修订书籍时闲谈时候聊起来的。 王静辉谦虚的回答道:“子为兄过奖了,这周围也都是些平民百姓,平时到这里来看病吃药都便宜些,人也就自然多了起来。”他也知道由于平民医馆看病免收诊费,药费也减半收的政策对汴都城东的医馆影响很大,不过对于开在城西富人区的医馆来说并没有构成什么影响,再加上平民一贯的政策就是针对贫民的,所面向的客户群也是不在一个档次上,他和孙氏家族虽然是同行,但也没有什么怨隙。对于孙氏兄弟的突然来访,王静辉心中也摸不到什么头脑:“他们应该正在应付那些名医的盘问啊,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仿佛是看到了王静辉心中的疑惑,孙氏兄弟面带笑意的对望了一下,还是由孙奇说道:“恭喜王兄,咱们一起修订的《素问》终于获得了校正医书局名医的认可,终于通过了审核可以出版了!这中间少了你改之的功劳可万万不行的,你今天可要请客,我们可是到你这里来蹭饭来的啊!” 王静辉听到这个消息后一愣:“通过了?这么快?不是前几天还陷入争论当中吗?” 孙兆笑着说道:“哪能老是争论啊!名医林亿、高保衡和我父亲建议钱象先大人对就修订后的《素问》所提出的问题进行备案,挑出大家认可的问题进行修改,改来改去最后也没有改动多少,几乎还是原来那个模样。最后钱大人看过最后的修订版本后决定就用它了,前天送交给宰辅韩琦大人,今天早上传来消息说是韩大人对此非常满意,决定即刻交付给印刷作坊刊印发行。改之,你我的名字可都是印在由韩琦亲自写的序文当中,想想今后天下杏林中人都会读《素问》,天下凡是学医之人都会读《素问》,这下我们也可以同这本书不朽了!” 正文 043章 转机 王静辉听后笑了笑说道:“那我可要恭喜一下孙伯父,恭喜他有你们这两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好儿子了!” 孙氏兄弟听后也感到非常好笑,书房中这三个年轻人都在自己的心中勾勒了一下美好的未来,毕竟作为一个医者能够在《素问》这样的典籍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并且随着《素问》的流传而让天下的杏林中人都知道自己,这中声誉等同于文人配享孔庙那样的荣耀。这样的比方虽然很夸张,但可以想象随着《素问》由大宋官方的权威部门刊印发行,天下所有学医的人都会将这本《素问》奉为圭臬,他们这些修订者也会被杏林中人所敬仰。 三人说笑后,孙奇说道:“改之,这些天你躲在家中在干什么呢?” 王静辉苦笑着把放在书案上原本他写给颍王赵顼的关于构建城市防疫体系的奏章递给孙奇,说道:“我这几天忙的就是这个东西,可惜现在朝堂上正在争论的是濮议,没有人来管这个,我也有些发愁。” 孙氏兄弟凑上前来拿着那本奏章在一旁仔细阅读,王静辉则是闲来无事接过门口小厮送来的茶水,给他们各斟满一杯茶,然后坐到一旁等他们看完奏折。 这本奏章虽然是构建一个简单的城市防疫体系,但王静辉却写得极为周详,如果朝廷重视的话,几乎按照奏章上所写的内容就可以在短时间内构建起一个防疫体系。如果能够在大宋土地上每一个城市中推广,就可以变成一个全国性的防疫体系。 没过一会儿,孙氏兄弟便把奏章从头到尾看了遍,毕竟他们是专业人士,看这份奏章根本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因为这原本是王静辉写给赵顼这样并不了解医学的执政者所看的,用的都是比较平实的话语,孙氏兄弟当然能够很好的明白这本奏章里的内容。 王静辉看他们已经看完了奏章后,说道:“随着近几年灾害在我大宋频繁发生,各种瘟疫也开始非常流行起来,每一次我大宋百姓不仅要受到这灾害的折磨外,还要受到紧随起来的瘟疫的骚扰,往往天灾没有造成多少百姓死亡,一场瘟疫却能够使百姓大批死亡,瘟疫所造成的百姓死亡也远远高于因灾害发生时第一时间死亡的百姓!其实瘟疫是有办法医治的,但为什么还能够给百姓带来这么大的痛苦?我觉得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一个有效的集监控、预防、医治为一体的防疫体系,这本奏章就是建议朝廷尽快的构建这样的防疫体系。现在快要到夏季了,谁也说不准今年夏天会不会有水患,如果有水患必然会有瘟疫,这个防疫体系早一天建成,百姓也就会在水患过后瘟疫流行期间多一份保障!不过现在看来朝堂上的百官正热衷于濮议争论,又有谁回去管这件事呢?” 孙氏兄弟作为医者当然看得出这份奏章的价值,虽然对其中的一些细节的做法还不是很明白内在的含义,但也很清楚如果按照这本奏章上所写的办法去构建一个防疫体系对百姓来说有多么大的好处。 孙兆说道:“改之,你这本奏章我觉得对防止瘟疫流行肯定是有用的,虽然朝堂上百官正热衷于濮议争论没有人会在意你的奏章,但也不能就这么放弃啊!我想我们校正医书局应该做些什么,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在朝堂上没有争论出一个结果之前,肯定是没有人来理会的!宰辅韩大人也是校正医书局的提举,我们应该请他帮忙!” 孙奇摇摇头说道:“改之的奏章虽然写得好,但请宰辅韩大人帮忙却是不可能!我听闻五日前太后下诏谴责了韩大人上书建议朝廷封濮王为皇考,支持御史台和两制官员封濮王为皇伯。这个时候韩大人更多的是关心濮议,恐怕现在他也是有心无力了!” 孙奇反问道:“民为水,君为舟。哪能因为追封濮王封号而耽误社稷大事呢?我想韩大人是两朝元老,应该会支持这件事的……” 孙氏兄弟在争论的同时,王静辉也在想获得韩琦支持的可能性。韩琦是倡导建立校正医书局的发起人,他有建立校正医书局的眼光,当然能够看到构建防疫体系的好处。校正医书局在建立后几十年才刊印发行了十几本权威医书,这样低的见效率放在二十一世纪的官员手里多半肯定是束之高阁,但韩琦却偏偏做了这件政绩并不明显的事情。而构建防疫体系有王静辉的奏章做蓝图,现在汴都建立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碰上几个月后的雨涝灾害,其发挥的作用却是不可忽视的,到时候会给他增添一笔政绩。就算韩琦不知道几个月后的雨涝灾害,建立这样的防疫体系在现在灾害频发的北宋来说,见效也远比校正医书局来的快,况且瘟疫对于中国古代统治阶层来说是上天对统治者行政失德的一种惩罚,单凭这一点韩琦也会积极推行此事的进展。 王静辉心中不断的在盘算着,就连在一旁都感到无趣的孙氏兄弟也看出他正在全神贯注的思考问题,孙氏兄弟还以为他正在苦思如何将构建防疫体系进行下去的方法,不过连他们自己都对这件事已经失去了信心,原本打算出去到酒楼中去庆祝的事情也没了兴致,而向王静辉告辞。 王静辉思前想后最终得出的结论便是必须尽快结束濮议争论,要不然不要说什么得到宰辅韩琦的大力支持,那防疫体系也终究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绕了一个大圈子,最终还是绕到了宰辅韩琦这里,这也是王静辉所未能想到的,他没有想到现在的赵顼还这么“正直”,简直就是读圣贤书把脑子给读坏了,这多少让王静辉的心中对大宋的未来感到十分的担心:赵顼在政治上的不成熟最终不仅会使他本人作为一个有着复兴大宋皇帝的雄心壮志重归尘土外,更重要的是连累这个国家也跟着一起受罪。看着现在的赵顼,王静辉就不难想象历史上受到王安石以罢相相威胁的场面了。 “至于怎么让这个未来的神宗皇帝在继位前变得成熟一些的问题是以后的事情了,反正现在想要得到这个当代愤青的支持是不可能了。现在最要紧的便是解决韩琦,取得他的支持来建立自己所需要的防疫体系来对付八月雨涝灾害后的瘟疫。”王静辉定下心来后便想到了现在的最问题。 王静辉立刻赶往徐氏在郊区制作玻璃的作坊,他自从建立平民医馆后就再也没有来到这里,不过还好是徐氏的老人宏叔还在这里镇守负责所有事务。王静辉找到宏叔说要在这里紧急定做几样玻璃制品,虽然是徐氏在这里负责玻璃作坊的生产销售,但严格的说他还是这家玻璃作坊的大股东,宏叔当然没有什么迟疑,叫来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看着王静辉画在纸上的简图,听他解说制作要领。 王静辉要订做的玻璃制品便是玻璃跳棋和玻璃象棋,这些都是送给韩琦的,人家韩琦身为两朝宰相,家中富有自不必说,王静辉若是拿着金银黄白之物上门只能让人家瞧不起你,所以他便想出了用这两样小东西来当敲门砖。 这玻璃象棋是送给韩琦的,但此时的象棋还不是后世那样的象棋,是七国象棋,并且走子也不是在棋盘线的交叉点上,而是在方格之中。王静辉按照后世象棋的模样做出一套打算把下法一同交给韩琦,这个老家伙应该可以从中看到别的东西,这就不是王静辉所要管的事情了。而玻璃跳棋这个时候中国还没有这样的棋类游戏,这件东西也不是给韩琦准备的,而是让韩琦送给慈寿宫的曹太后的。 这两样东西虽然是这些玻璃匠师傅所没有见过的,但在他们眼中这两件东西的制作毫无技术可言,但王静辉和宏叔说道这两件东西是送给一位大人物的,所以万万不能有什么瑕疵在里面,务必使其尽善尽美。宏叔也不敢大意,不仅有最好的师傅来烧制棋子的毛坯,还有常驻在这里的徐氏珠宝顶级师傅在上面发挥一把。等王静辉看到实物后,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跳棋和象棋在这些人手中也能够做得这样别致,真是出乎他想象之外了,不过这两样小东西越完美,王静辉便越满意,匆匆拿着东西告辞了宏叔后,就又赶回了自己的书房。 现在是天色刚刚擦黑,正好是到韩琦那里“串门儿”的好时机,王静辉带上自己写得关于构建城市防疫体系的奏章,拿着送给韩琦的礼物便出发了。在去韩琦府上的路上,王静辉也想到了自己如果吃了韩琦的闭门羹的化,那他还有欧阳修一条路,欧阳修也是历史上解决濮议的关键人物之一,曹太后签字的那张诏书就是欧阳老儿的手笔。当年他读到这段历史记载的时候这实在是让他大吃一惊,如果说韩琦能玩转这一套把戏的话,王静辉很难把此事和欧阳修那样的资深历史学者和大文豪联系在一起…… 在马车上回想历史的王静辉不知不觉便到了宰辅韩琦的宅地,王静辉站在韩琦家的大门前仔细打量着韩琦府第:“大宋的高新养廉现在算是见识了,在汴都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有半条街的地盘都被划出来给韩琦盖宰相府,这家伙可真够有钱的……” 王静辉坐在韩府中专门供来访官员等待的花厅中等待韩琦的召见,没有办法,他可不是富弼、唐介、欧阳修这样有面子的官员,在这里等待韩琦的召见也算是正常,不过韩琦愿不愿意见自己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毕竟现在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正是韩老头儿头皮儿发麻的时候。 他没有想到韩琦真的接见他了,当门房来告诉王静辉准备去见宰辅的时候,用一种诧异的眼光在打量他,他也不奇怪,毕竟自己不过是个七品编修,俗话说宰相门人七品官,要是这么算的话,这个门房也算是和自己同级别的了。 正当王静辉和韩琦就要第二次会面的时候,令王静辉没有想到的是一个人立刻拦住了他和引路的门房:“相公有急事要立刻进宫,所以便不能接见你了!”王静辉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只有自叹倒霉外没有任何方法。他不知道在离韩琦的宰相府不远的皇宫中刚刚结束的一次对话虽然打断了他求见宰辅韩琦需求帮助的可能,但同时也正在悄悄的影响着历史的进程。 当颍王赵顼和蜀国公主赵浅予从王静辉的书房出来后,颍王赵顼还要进宫面见皇上,而蜀国公主则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兄妹两人今天去见王静辉回来后心情与往日相比心情并不是很好,毕竟王静辉给赵顼出得快速解决濮议争论的方法在他赵顼这个平时圣贤书读得太多的“热血正直青年”眼中简直是太恶劣了,居然连篡改太后诏书这样的主意王静辉都能够想得出来,这实在是让赵顼兄妹大跌眼镜。 蜀国公主赵浅予对王静辉这个主意倒不是很感冒,毕竟她不像赵顼在听到这个主意后就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她还是认真的听王静辉对出这个建议的原因。蜀国公主赵浅予虽然是个女子,但从小从宫廷中受到优良的教育,对于这样的事情虽然很反感,但看到王静辉说出理由的时候,她也竟然多少有些赞同王静辉的想法,尽管这个方法似乎有点更近乎于阴谋。正当赵浅予呆呆的看着眼前那池游鱼而心思早在九天之外的时候,一个侍女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原来是父皇英宗要召见她,而侍女在一旁通报的时候她却没有反应,还是侍女轻拍她的肩膀才把她的心思拉回来。 蜀国公主整理了一下衣冠后,随着侍女来到父皇英宗赵曙平时处理政务的睿思殿,开阔的大厅中央书案的后面正是父皇那熟悉的身影,在这里蜀国公主却没有看到她的哥哥颍王赵顼。 英宗赵曙看到蜀国公主赵浅予走到身前:“予儿,今天你皇兄去哪里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他有点心不在焉啊?” 赵浅予回答道:“今天皇兄出去访友了,可能是为了朝政有些心烦吧。” 英宗看着她笑着说道:“是不是你也跟着顼儿出去了?”赵浅予没有出声,但还是点点头。她这点儿小把戏早就被英宗赵曙看穿了,不过英宗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说道:“你们是不是又去那个才子王改之那里了?” 蜀国公主说道:“是的,今天早上王静辉差人给颍王府送了一篇策论和几首诗词,皇兄看过后非常高兴,所以到他那里去讨论学问了。” 英宗赵曙听后奇怪的问道:“你大哥不是很喜欢这个年轻才子的文章吗?怎么回来到我这里来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的,到底怎么了?” 蜀国公主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其实那王静辉给皇兄送策论来不过是个由头,他们讨论的是另外一回事——濮议。” 英宗赵曙听后心中一动说道:“这个才子能够把你皇兄气的够呛,肯定是反对追封濮王为皇考的读书人吧?”说完他就叹了口气,最近英宗赵曙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原本以为能够轻易达成的事情,居然被御史台和两制官员给搅浑了,朝堂上的百官也站在对立面上。这些还不算,最重要的是曹太后那一纸诏书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最有分量的反对意见,曹太后的诏书虽然是在谴责韩琦,但谁都知道这是迫英宗赵曙就范!要不是英宗赵曙对追封自己生父封号的问题上出人意料的强硬,估计韩琦早就落荒而逃不知道那里去钓鱼了。 蜀国公主看到父皇那个憔悴的样子,心中不免一痛,终于鼓起勇气说道:“父皇,王静辉不是反对追封濮王皇考的封号的,他用策论把皇兄引去是为了告诉他如何快速平息朝堂上关于濮议的争论的办法的!” 英宗赵曙听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王静辉把颍王引去居然是告诉他如何快速解决濮议争论的?这怎么可能?濮议都快有一个月了,大臣的反对出乎意料的强硬,连枢密使富弼这样的威望盛隆的老臣都莫名其妙的反对,这濮议如何才能快速平息? 蜀国公主赵浅予看到自己的父皇听后脸色大变,但眼神中透出一种期待的神情,所以便大胆的说下去:“王静辉和我们谈起濮议的时候,帮助皇兄分析了濮议为什么会有现在这样状况,还分析了各个大臣心中所想的事情,指出了解决濮议的关键,并给皇兄出了上下两策建议!” 正文 044章 目的 “哦?那个王静辉真的能够想出朝廷中那些大臣心中的想法吗?居然还有上下两策来快速解决濮议争论?这个年轻人倒是很有意思嘛!予儿说来听听!”英宗赵曙听赵浅予说得越来越有意思了,不禁开始催问了。毕竟他从去年便开始策划为生父追加封号了,先是由他和宰辅韩琦唱了个黑白脸,让韩琦主动上书提出濮王封号的问题,他以仁宗大祥未过为理由拒绝做出姿态,现在才提出来打算一战功成,不过没有想到朝堂百官反应这么强烈。最近太后下诏谴责韩琦更是使此事解决无望,他都快为此事烦透了,此时却听到自己女儿说有人居然有两种方法能够快速平息这件事,他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样有些迫不及待了,只是不知道这根稻草能不能救命。 赵浅予说道:“王静辉说御史台和两制官员反对追封濮王为皇考也是希望父皇能够收拢天下的民心,维护朝堂百官的内部团结;而宰辅韩大人等人之所以支持父皇追封濮王为皇考是因为……”说到这里的时候,赵浅予突然想到这句话却是有点胆大,所以停顿了下来。 赵曙说道:“怎么不说了?前面说得挺好的嘛!” 蜀国公主说道:“父皇,下面的有些是王静辉的胆大之言,不说也罢!” 赵曙笑着说道:“这个才子有什么胆大之言,但说无妨!” 蜀国公主继续说道:“他说宰辅韩大人等人之所以支持您追封濮王为皇考是因为父皇您才是现在皇权的代表,大宋的代表,他们深知仁宗已经过世,虽然这件事会伤到太后的感情,但皇上才是他们一心一意拥戴的人!” 英宗赵曙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个才子王静辉虽然这几句话是有点诛心之言,但说得也是实话!予儿,说说他那两条上下建议!” 赵浅予看到父皇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她很清楚虽然王静辉说的那些话是有点胆大,但父皇还是不会在意的,所以心中长舒一口气继续说道:“他说宰辅韩大人曾经巧妙的说服太后还政,这上策便是请宰辅韩琦韩相公出面再次劝说太后。不过王静辉说过韩相公说服太后还政是占了大义,所以并不是很困难。但这一次濮议一方面朝中百官大部分都是站在反对派这一边,不像上次那样能够占住大义;另外一方面也涉及到了太后对仁宗皇帝的感情,很难让太后松口!” 英宗赵曙听后默默点点头心中想到:这个方法虽然诚如他所说不容易成功,但自己和身边的大臣一开始就以为此事定能速战速决,就冒然提出来遭到反对后就乱成一麻了,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简单的方法,可见自己已经乱了阵脚,在这方面这个年轻人倒是旁观者清能够看到太后才是此事的关键,这点儿倒是很难得!赵曙心中想着一边问道:“这也是个办法,虽然不可行,但终归也是条路,那他的下策呢?” 听到父亲问道自己王静辉下策的蜀国公主刚想张口回答,但马上就闭嘴不说话了,因为皇兄赵顼听到下策时候的反应刚刚过去不久,赵浅予当然对父皇听到下策的时候的反应要做好准备,但无论如何在圣贤书中,王静辉的做法终究是不道义的!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蜀国公主在这关键时刻闭上了自己的嘴巴,毕竟自己的父亲是皇上,王静辉很可能因为这一句话而遭到莫名之灾,她内心中对这个年轻的才子非常担忧,也非常关心…… 事实上蜀国公主赵浅予对英宗赵曙倒是有些误解了,赵曙现在的出境是犹如架在火上烤,他从颍王赵顼反常的表现上和所谓的“下策”称呼上,心中早已明了这所谓的“下策”肯定是上不了台面的计策,但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只要计策有效并且不是很伤国家元气的话,赵曙都会接受的! 英宗赵曙也注意到了自己女儿赵浅予的表情,会心一笑后说道:“予儿,既然是‘下策’,终究是有些地方不是很好,但如果能够快速平息濮议争论便是有利于国!说吧,就算说错什么,父皇也是不会责怪他的!” 蜀国公主听到赵曙那近乎于保证的口吻说的话后,心中也不禁轻松了许多,缓缓的说道:“王静辉的下策便是用‘非常方法’取得太后在诏书上的签名,然后用带有太后亲笔签名的诏书反过来给朝堂上持反对意见的御史台和两制官员与其他百官以釜底抽薪!” 英宗赵曙听后也不禁一愣:这个方法不是不行,不过也有点儿太……蜀国公主说完后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紧盯着赵曙脸上的表情,但赵曙可比他的儿子在这方面强得太多了,居然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他的眼神还是暴露了他内心中的感受:一丝喜悦、一丝明了的眼神。蜀国公主也注意到英宗赵曙眼神的变化,内心中也不禁松了口气:父皇没有怪罪他!赵浅予的心中不知怎的觉得很放松,也多少有了这么一点儿甜蜜的感觉…… 蜀国公主紧盯着自己的反应举动当然没有瞒过英宗赵曙,他不禁对女儿的举动感到一阵好笑,笑着对她说道:“这个才子的主意虽然偏门了点,但不失为一种可行的办法!”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颍王赵顼在今天的举动,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你皇兄啊!终究还是太嫩了点!” 正是由于颍王赵顼在面圣的时候的反常举动惹起了英宗赵曙的注意,从而才会有这一段英宗父女之间的这一段谈话,反映到王静辉身上的时候变成了让他沮丧的一幕:快要见到宰辅韩琦的时候,韩琦却莫名其妙的被紧急召进了皇宫面圣。王静辉不知道正是蜀国公主在英宗赵曙那里帮了自己一个天大的忙,历史原本以正常速度运转的齿轮终于因为这个小小的偏差开始缓慢的转变行进的速度。 而此时的王静辉还正在犹豫是否要拜访欧阳修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看到天色已晚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再说自己也来不及准备上门的礼物了。自己的奏章和礼物都已经通过韩琦的门房交到韩琦手里了,韩琦也正是看到了自己的奏章才会在这个对他来说极为不利的境地中还会接见自己。在这一点上韩琦不知道他的这一个对他来说是个正常反应的举动在王静辉的心中给打了一个高分。 王静辉现在也只能打道回府又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今天一天的遭遇是他自来到这个时空后所从来没有过的挫折,这让他多少有些沮丧,不过令他稍微安慰一些的便是宰辅韩琦肯定是看过他写得关于构建城市防疫体系的奏章了。如果有机会他能够见到宰辅韩琦,把如何快速平息濮议的方法告诉韩琦,凭借着韩琦百官之首的身份来推动此事的发展,那无论在速度上还是效果上都要好的多。 由韩琦来推动防疫体系建设的效果要比由颍王赵顼来干这件事要好的多,但其中的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他王静辉恐怕就要暴露在朝堂上了,历史上曹太后被韩琦和欧阳修骗得了诏书的签名,没有什么办法把怒火撒到这两个既有名望又有实权的大臣身上,但要是折腾折腾王静辉,那还是没有什么难度的,对王静辉来说也是个很大的麻烦! 不过如果付出一定的代价让慈寿宫里的曹太后撒撒心头郁闷之火而促成了防疫体系的建成,这对于王静辉来说还是可以承受的!但王静辉最不需要的便是惹起朝堂上百官的注意,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毕竟做生意的时候和朝廷保持一定的关系有很大的好处,如果靠的太近了,那灾难降临到自己头上的系数也会越来越大,在历史上不乏与官员勾结的商人最后被出卖从而落得家破人亡的惨象,这一幕即便是到了一千年后的二十一世纪也在不断的上演,这对于王静辉来说并不陌生,毕竟多少流行的影视片都在以这个主题不断翻着花样的来勾引收视率的上升,他就是再痴呆看过几部片子后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以精明著称的中国商人却似乎无视这个现实,面对这个大坑前赴后继乐此不疲的争着往里面跳,这恐怕也是中国商人的悲哀。 正当汴都城中的百姓都相继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平民医馆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宰辅韩琦的管家,他是奉了他的主子韩琦来给王静辉下贴子的,要王静辉明天早上务必到韩府一行!这个名叫韩安的管家也是第一次在韩琦当了七年相位后如此郑重的邀请一个七品官员到家中来,如果按照“宰相门前七品官”的说法儿,他可是宰辅韩琦的管家,怎么也要从五品才行,来给个校正医书局的七品编修送贴子,这着实的让他郁闷了一番。 王静辉在书房中拿着这张有着韩琦签名的贴子,心中不住的翻腾着:韩琦果然是北宋名相,在这个紧要关头居然还有闲心来重视他这个不如流的官员写的奏章,这种心胸果然不是一般中国官员所能具有的,怪不得他能在北宋政坛上独领风骚数十年! 不过这次王静辉可实在是太高看韩琦了,如果放在平时没有什么突发的大事的时候,韩琦看了他的奏章后可能会去着手处理,但在濮议这个紧要关头,他能够重视王静辉的奏章并且打算接见他已经是他所能够给王静辉最大的重视了。毕竟现在在濮议的角斗中,他作为支持追封濮王的皇考派当中的绝对主力,所受到的打击也会是最大的,尤其是太后下诏谴责他的时候,朝堂上的百官心中都在考虑像韩琦这样的最高等级的官员如果放到某个地方去钓鱼是否合适的问题了。 好在英宗赵曙和宰辅韩琦走运,碰上了王静辉这个熟知这段历史因果的家伙,从而不用重复历史上那漫长的十八个月的煎熬。韩琦在得到英宗赵曙紧急召见他入宫的消息后,就立刻穿戴好朝服,很不地道的扔下满心盼望的王静辉急匆匆的赶到了皇宫,他在路上的时候已经做好成为濮议牺牲品的心理准备了,毕竟太后刚刚还政不到一年,这个老太婆的威势还深刻的影响着朝野的动向,英宗挺不住的话也只有拿他当挡箭牌来平息太后的怒火了。 进入宫中见到英宗赵曙后,皇上的表现却让已经奸猾似鬼的韩琦多少有些摸不到头脑:英宗赵曙居然很轻松的和他打招呼!这让一直为濮议劳心劳力的韩琦在心中多少腹诽一下赵曙:难道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经过英宗赵曙的一番解释后,韩琦终于清楚无误的认识到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正常地,赵曙的轻松源于他找到了平息濮议的钥匙。最让韩琦纳闷的是:这把钥匙的主人居然是正等着自己接见的校正医书局七品编修王静辉。 但不管怎么样,这些对于韩琦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王静辉的意见终于点亮了英宗赵曙和韩琦那近乎绝望的心。不过王静辉的计策虽然获得了这两个人认可,但这条计策本身是很粗糙的,但在韩琦这个政治油条的手里,这一条简单的建议便迅速补充完整变得极具可操作性了,君臣两人商议妥当后不禁心中送了一口气: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关键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在韩琦的眼中其实施成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但在他心中还是有个疑惑:王静辉这个最近一年来汴都开封最火的词人怎么会想到这些?如果以一个普通读书人的心理来推算的话,王静辉这样的举动无非是谋取个官职步入仕途。不过韩琦在推荐王静辉的时候早就做过一番了解,发现从王静辉的一系列举动当中,他当官的欲望不是很重,出于怕他屡召不起的考虑,韩琦推荐的是校正医书局的编修职位。如果王静辉知道了韩琦的想法后,就要佩服死他的眼光了。 同样赵曙也对王静辉这样异常的举动感到有些迷惑,他可是通过自己的儿子颍王赵顼和蜀国公主在没有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时候从正面了解到王静辉对步入仕途的真正想法的,但今天王静辉的举动又不能不让他怀疑是不是这个年轻的才子在往日都在做表面功夫呢? 君臣二人用同样疑惑的目光相互对视了一下,韩琦开口对赵曙说道:“陛下,臣刚才接到陛下旨意要我进宫的时候,我正准备接见王静辉,他给臣呈送了一本奏章,不过不是与濮议有关系,而是建立防止瘟疫流行的预防控制体系的奏章。老臣看过后觉得他写的很有道理,并且这样的体系一旦建立起来,那百姓将会受益颇多。尽管知道此事是件好事,但臣现在正在忙于朝堂上濮议的争论,也没有办法大力推行此事,只能把他叫进来勉励一番后劝导他把此事先放下。还没有见到人,陛下的旨意便到了,我就先到这里来了。” 英宗赵曙由于快速平息濮议争论的希望在即,今天晚上的心情格外痛快,便让韩琦叫人把他留在府第里王静辉的奏章拿过来。韩府距离皇宫很近,没过一会儿功夫,那篇王静辉费尽心机要朝廷实行的构建城市防疫体系的奏章便以这么一个怪异的渠道流到了英宗赵曙的手里,这是王静辉做梦也想不到的,不知道如果此时他看到这一幕是不是该高兴。 英宗赵曙虽然对医学并不是很了解,但宰辅韩琦既然是校正医书局的发起人兼任先在的提举,手中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再加上王静辉在这本奏章中语言平实简练,就算是英宗看了,他也应该能够读出奏章中的大致意思。 英宗赵曙听过韩琦讲解了这份奏章后,本来就对奏章所叙述的建立城市防疫体系的方法很满意,也是赶上王静辉给英宗赵曙解决了面前最大的难题,赵曙对这本奏章更是注重有加,所以他才会特意嘱咐韩琦要认真对待此事,这也是为什么深更半夜王静辉会接到韩琦签名请帖的原因。 其实英宗赵曙之所以重视这本奏章,这与王静辉选择的对象是瘟疫有很大的关系,在中国古人的理解当中,瘟疫与蝗灾对古代社会所造成的巨大的破坏力使得人们把它们当成上天对统治者施政失德的惩罚,这样大的一顶帽子,试问赵曙和韩琦哪能够不重视呢? 英宗赵曙也希望韩琦明天接见王静辉的时候,想要弄清楚这个年轻的才子心中到底想要些什么,是什么东西能够促使他要这么费尽心机的把颍王引到他哪里商议濮议? 正文 045章 试探 其实英宗赵曙在心中已经隐隐约约的感觉到王静辉最终的目的可能就是这本奏章,从王静辉的一贯表现上来看,这种可能性非常高,不过他还是希望能够让韩琦去试探一下他,看看这个年轻人心中到底是为了什么,毕竟偷改诏书这样的主意实在是太臭了,这也让英宗等人对王静辉的人品有些怀疑。 第二天早上,王静辉穿戴整齐后便乘坐马车赶往韩琦的住处,这一次他见到韩琦要比昨天容易的多,向门房通报了自己的身份后,门房居然直接就领着自己进入了韩府。走在韩府的院落中,王静辉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时代最顶级的园林,虽然他对园林并没有什么研究,但从韩府的园林中他还是看到了天下的权势和低调朴实的完美结合。他看到的不过是韩府园林的一角,但已经很让他震撼了。 在韩琦的书房,王静辉又再一次近距离的见到了这个名满天下的北宋名相韩琦,此时他正穿着一身便服坐在书案后面看一本奏章,那正是王静辉昨天呈送给他的关于构建城市防疫体系的奏章。 王静辉看到韩琦后恭敬的向前行礼,说道:“晚生王静辉参见韩相公!” 韩琦站起来走到他身旁轻轻的扶起他,笑着说道:“改之,昨天皇上紧急召见老夫入宫,所以半途爽约,这是不好意思!” 韩琦的客气确实让王静辉感到很惊异,毕竟像他这样不如流的官品,就算韩琦半道爽约也不算是什么过分的事情,今天再次召见自己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今天韩琦对他这么客气,但口中还是说道:“晚生不敢,相公身负国事重担,晚生这点儿事情当然要为国事让落!” 韩琦笑着说道:“改之,昨天你呈送上来的这篇奏章我已经看过了,写得非常好,也非常清楚!我昨天也将这份奏章带进了宫中,皇上他也过目了,下旨给我要按奏章所写的照办!今天老夫把你叫来一是昨天匆匆而别没有听你的解说;二是皇上非常重视这份奏章,老夫今天请你过来也是想听你详细的讲讲,好把这奏章上所写的事情办好,这也是为了大宋百姓着想,望改之务必要讲清楚些!” 虽然王静辉不知道昨天晚上韩琦进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使他对自己这么客气,甚至把昨天刚刚呈送给他的奏章转送到英宗那里去,但这些对于王静辉来说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这份奏章终于引起了高层统治者的注意力。王静辉不管他们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来大力推行此事,但只要能够在雨涝灾害到来前在汴都开封先把这个防疫体系建设起来,到时候百姓死亡的人数将会降低到一个很低的程度! 于是王静辉和韩琦走到书案前,面对他所写的这份奏章详细的给韩琦讲解了每一个部分,务求细致。当中韩琦也不断发问,但这份奏章是王静辉的心血之作,当然对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都给韩琦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也使韩琦频频点头表示赞许。 不过韩琦心中对瘟疫还是很有顾忌的,他也忧心冲冲的提出:“改之,你的这份奏章写得非常好,听你讲解后更是如此,但关键的是瘟疫到底有没有办法得到医治,我观你的奏章更多的是控制和预防瘟疫两方面,对治疗方面还是比较少,你在这方面有什么办法吗?” 王静辉说道:“相公,这瘟疫的治疗方法不是没有,晚生曾经在去年的时候刊印发行了一本医书《瘟疫》,这本书其实就是专门讲解瘟疫的各个方面,其中也不乏很多疫症的治疗方法。韩大人,瘟疫最终还是要落实到控制和预防上面,毕竟瘟疫是突然爆发,传染的速度极快,并且患者感染瘟疫后,其死亡的速度的也极快,如果不能够在初期得到很好的控制和预防的话,那光是凭借着大夫的医治来扑灭瘟疫的话,所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高昂了。毕竟在给患者治疗瘟疫的时候,就是连我们郎中本人都要面临很大的生命风险!所以晚生建议朝廷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预防和控制上,并且对这个防疫体系中所涉及到的郎中和其他人员都要进行有关瘟疫的专门培训,使大家都明白其中的风险和避免风险的措施,这才是最重要的!” 韩琦听后点点头说道:“不错,改之你的建议很好!那本《瘟疫》也是去年和《外科正宗》一起刊印发行的吧?” 王静辉见到自己基本上已经搞定眼前这个老头儿了,心中也不禁放松下来,说道:“相公见笑了,晚生随师傅学医数年,这些书中的内容大半都是师傅教给我的。家师怜悯世人保守瘟疫祸害,所以对瘟疫研究比较深入些,颇有心得。晚辈现在既然有能力让家师的方法刊印成书发行,自然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当如不得相公的法眼!” 韩琦听后笑着摆摆手说道:“你的师傅果然是悲天悯人,但他最得意的恐怕还是教出了你这个出色的徒弟!改之,你昨天来我这里呈送这本奏折就是了,还带什么礼物,这不是看扁我韩某人了吗?” 王静辉看韩琦说这句话的时候面带笑意,知道他并不是真的责怪自己,所以说道:“昨天校正医书局的孙氏兄弟到晚辈的住处来,说是晚辈和他们两人在前段时间所修订的《素问》在校正医书局获得了书局内部各位名医的肯定,准许刊印发行。晚辈不敢忘韩相教诲提拔之恩,所以准备了一些不如流的小玩意儿供韩相在处理繁忙的国事的同时也能找些乐子,愉悦身心更好的为国家社稷出力!” 韩琦笑着说道:“改之,你居然也有这样的心思,真是难为你了!不过你送来的礼物我都看过了,除了象棋还有点像以外,那你所说的跳棋却是我从未见过的,谈了半天的公事,你也陪我这个老头子下下棋吧!”说完便把随时等候在门外的管家韩安叫进来,让他把王静辉昨天送给韩琦的那两件礼物拿来。 管家很快便把王静辉送的两种棋送过来,其实昨天韩琦回来后才看看王静辉到底送给自己什么好东西,打开一看他便知道这是两种棋类游戏的玩具,虽然他不知道这两种棋具体该怎么玩,但韩琦一生不知道见过多少宝贝,当然能够看到眼前这份礼物的价值。以前通过调查,王静辉烧制玻璃的事情他是知道的,眼前这两副棋具做工十分优良,市面上虽然有写玻璃茶具在出售,但价格十分昂贵,这棋具做工看似简单,但极富精巧,象棋子棋面上的标字居然是在玻璃棋子的内部,这真是让人感到有些匪夷所思。他一看便知是王静辉专门为自己订做的,这份心意让韩琦对王静辉感到很满意。 韩琦他们先下的棋便是经过王静辉“改良”后的象棋,宋朝现在的象棋与后世的象棋有很大的差别,玩家人数要有七个人,并且走子是放在方格当中。王静辉这厮干脆就是完全照抄后世的象棋,不过韩琦可不知道王静辉是剽窃了后世象棋的模样拿到现在来招摇撞骗,还一个劲的夸他心思手巧,这是让他暗地里一阵汗颜。两人象棋对抗性非常强,况且走子的模式也是韩琦刚刚学会,论棋艺王静辉就是这个时代的NO.1,有谁会是他的对手?但坐在他对面的是宰辅韩琦,王静辉在连胜两局后,便适当的卖了空子给韩琦,果然那盘韩琦得胜,乐得他老怀开慰:王静辉的这点儿小把戏在韩琦这只老狐狸面前当然是明了于心,但这样不痛不痒的马屁不是谁都喜欢么? 当然以韩琦的出身和锐利的眼光当然也看出了这简单的象棋背后的东西:与军事相挂钩的谋略等方面,不过他也提出象棋的作用还是非常有限,只能当作军营中的一项游戏罢了。王静辉说道:“韩相,这象棋确实是有些东西和军事有些关系,它能够锻练人的思维,大多数的时候也就是一项和围棋差不多的游戏而已,这当中所能够起的作用还是非常有限的!不过晚生这里还有一种方法能够更好的为军事服务。” 韩琦好奇的连忙问道:“改之,你还能够做出什么东西运用到军事上来?” 韩琦现在在王静辉的眼中就像咬钩的鱼儿一样,他拿出象棋作为礼物也是想借韩琦的手向为大宋的军队提供一项辅助工具,这也是他在很清楚韩琦生平的基础上才提出来的,毕竟韩琦在军事上还是非常有一手的,属于这个时代少数具有高瞻远瞩战略眼光的人,他说道:“军营当中的将士大多用地图来标注敌我双方的军事力量部署,但韩相可听说过沙盘?” 王静辉知道西方最早的军事沙盘出现在1811年当时的普鲁士,但他可不知道中国的军事沙盘发展的历史,不过中国古代战争频发,两千年前就能有《孙子兵法》这样的军事著作出现,那在宋代以前出现沙盘也不是不可能。这家伙可是给武侠迷,当初看《大唐双龙传》的时候,里面唐朝初期的时候就有窦建德使用沙盘的故事情节,但他可以肯定沙盘这东西肯定流传不广,所以就想到向韩琦提出用沙盘来辅助军事决策的主意。 韩琦听到沙盘这个名词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改之,你所说的沙盘是为何物?” 王静辉回答道:“沙盘就是用胶泥、木料等材料按照一定的比例将战场的地形做成模型,非常直观的战线在作战指挥将军面前,这样非常清楚的表示敌我双方的军事力量部署,可以最大限度的方便指挥作战的将军指挥军队作战。我想韩相可以建议朝廷派出细作好好观察我大宋与辽国和西夏主要作战的地方,将这些地方的地形绘制成地图,然后带回汴都做成沙盘,这样边疆一旦有军事发生,朝廷的官员就可以根据前方送回来的情报标示敌军的部署,这样也方便朝廷远隔万里之外也能清楚战局的发展从而作出决策。当然也可以把沙盘这东西放到军种,让那些边疆的将领在没有战事的时候以供娱乐,这样会比象棋更好的锻练他们的指挥作战的能力,免得他们长久不打仗手生了!” 韩琦听后非常高兴,说道:“这沙盘确实是个好东西,我会建议朝廷使用这个东西的!” 王静辉心中想到:沙盘当然是好东西,它可是和德国人使用的参谋部组织、军事学院齐名的德军三大成功因素啊!他又说道:“韩相,沙盘在军事上的用途很大,它在培养将领、指挥作战中都有很大的作用,所以一定要保密,如果要是被敌国所知也做出了同样的沙盘使用到军中,那我们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韩琦听后点点头说道:“沙盘虽然不能像弓弩那样在战阵上杀敌,但它确实是一件好东西,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沙盘虽小却能培养出好的将领,其作用要比弓弩大得多!我会建议朝廷制作使用沙盘的时候注意保密的!” 王静辉看到韩琦还想要下两局象棋,他立刻就把旁边的跳棋拿过来以转移韩琦的注意力,毕竟韩琦才刚刚学会下新式象棋棋艺不高,虽然他的象棋水平也不高,但老是和韩琦下让棋,不仅他烦恐怕连韩琦自己也会觉得无趣。 王静辉把跳棋摆在韩琦的面前笑着说道:“韩相,这跳棋却和象棋不一样,它玩法简单,两人到六人玩都可,专门适合女子拿来解闷用的。” 韩琦此时却对跳棋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今天虽然有时间,但也能老坐在这里下棋吧,更何况今天把王静辉召来是为了试探他给颖王赵顼出更改太后诏书主意的真实动机,所以就说道:“改之,今天把你叫来一是想听听你的奏折中一些解释,二是我听说你对朝堂上正在争论的濮议有些办法,我想听听!” 王静辉听后愣住了:“韩琦怎么知道我给赵顼出主意的?难道是赵顼和他说的?”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头绪,本来今天到韩琦这里已经得到了韩琦支持推进构建城市防疫体系的保证,他也就不愿意把濮议这件事再告诉韩琦,能够达到自己最终目的就可以,毕竟他可不愿意沾上这些麻烦。 王静辉也知道韩琦这样说也不是空穴来风,他给颖王赵顼出主意的事情韩琦肯定是知道了,所以也就不再回避说道:“韩相明鉴,现在朝堂上为濮议的事情已经是争吵不休,百官根本没有什么精力去关心其他事情。现在已经快要到夏天雨水多的季节了,晚辈写的这份奏章如果朝廷不能尽快实行,那将会有多少百姓会为此受灾?如果濮议一天未决,那拖到明年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如果是那样的话,明年朝廷会不会去做这件事又是两可之间,百姓还是不会得利。所以晚辈便给颖王殿下出了个主意以求快速平息濮议争论,好让朝廷腾出双手去给百姓做些更实在的事情。事出紧急,晚辈也未曾考虑周到,不当之处还请韩相责罚,不过还请韩相以百姓为重一定要大力推行此事,晚辈先在这里先代我大宋百姓谢谢韩相了!”说完便离座一躬及地。 韩琦也被王静辉所为很感动,他做事周密,在向朝廷推荐王静辉的时候早在下面做足了功课,王静辉的所作所为他都很清楚,他也不太相信王静辉是那种人,不过要不是王静辉给颖王赵顼出更改太后诏书那么臭的主意,他昨天就会在皇宫朝英宗为王静辉辩护了。 韩琦虽然被王静辉的一番说辞所感动,但为官一生的他积累了太多的经验,也见过了太多的人,他把王静辉扶起后说道:“改之,你的用心老夫明白,你也放心,此等为国为民之事本相安能懈怠?不过你既然有此才能为何不入朝为官呢?本相可代为推荐!” 王静辉笑着说道:“韩相,晚辈虽然有些小聪明但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如果做个郎中修书匠则可,但如果立于朝堂之上可要贻笑大方了!师傅给我算过命,说我如果步入仕途会一生坎坷,我还是继续做我的郎中最好,闲来无事的时候给韩相做几样小东西,希望能够入韩相法眼。” 韩琦听后一愣:昨天英宗和他谈起王静辉的时候还告诉他颍王赵顼曾劝说此人入朝为官,但被用不愿意磕头而推辞,今天到他这里就变成师傅算命不能为官作为理由了,这不是明显的推托嘛!不过王静辉这样回答他更和他的心意,这样才能说明王静辉为什么突然给颍王出这么臭的主意。 王静辉可不知道这是韩琦和英宗赵曙在试探他,现在他倒是更关心是谁把他给颍王赵顼出主意的事情给漏出去的,毕竟他还是个小小的校正医书局七品变修,如果事后让慈寿宫的老太太知道这个臭主意是他出的,那后果虽然他不在乎,但想必也不会很舒服。 正文 046章 收官 王静辉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又继续说道:“韩相既然知道我给颍王出的主意,就应该知道那所谓的‘下策’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实在是有违圣人之道,但事有从权,还望韩相能善加使用。虽知韩相关心提拔晚辈,但改之真的无意步入仕途,还请韩相谅解!不过想我一介小小郎中,无权无势,若此事走漏出去,牵连我个人是小,耽误韩相大事就是罪过了,还请韩相代为保密!” 韩琦听后也知道王静辉的苦衷,便点点头答应下来,保证他给颍王赵顼出主意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王静辉心中虽然对这样的保证并不看重,但也没有办法,只有事到临头再想办法了。“回去之后要多准备几道护身符才行!”王静辉心中暗暗的想到。 王静辉又转移话题和韩琦讨论了一会儿沙盘的制作和使用上的一些说明,根据自己那一点儿可怜的军事知识向他解释了一下如何在沙盘上进行兵棋推演和模拟对抗的要点后,便起身告辞了。 在回到自己的书房后,王静辉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宰辅韩琦已经承诺立刻着手建立城市防疫体系,而濮议角斗按照王静辉的估计也会在最近一段时间内一并解决。在他的眼中如果濮议真的能够在年内解决的话,那今后自己所读过的历史恐怕就要全都作废了,没有长达十八个月的濮议角斗,英宗赵曙可以腾出双手建立起属于他自己威信之下的统治阶层,原本属于后仁宗时代的英宗执政时期恐怕真的要变成名副其实的英宗时代了,这就足以改变太多人的命运。 这就使得他王静辉也不能再靠从二十一世纪所学到的历史知识来钻空子了,但他根本就在乎这一点,因为他最为关心的便是城市防疫体系的建成,这对他有着莫大的意义,毕竟这次行动是他第一次开始影响历史,不仅比较顺利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还顺带解决了困扰历史上英宗整个执政期的濮议争论。 想到这里王静辉摇摇头笑着想:“就历史意义来说自己的这个防疫体系要远远比不上平息濮议争论的大,不过解决濮议毕竟自己实现目标的副产品,自己也不在乎当什么官,所以对自己无用。倒是这次得罪了慈寿宫的老太太,她可不是好惹得主儿,自己要多加防备了……” 大宋治平二年五月初二,宰辅韩琦上书英宗:近年来大宋屡遭天灾侵袭,瘟疫四起,百姓困苦不堪,为体恤百姓,建议构建大宋境内的防疫体系,以及时控制和医治瘟疫…… 韩琦的这道奏章让朝堂上还沉迷于濮议争论的百官都摸不到头脑:韩琦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写这么一道奏章?皇上和宰辅韩琦认输了?尽管御史台和两制官员以及依附他们的百官对宰辅韩琦这道奏章的用意纷纷猜测,但最后的结论毫无疑问是韩琦示弱了!现在的问题就是英宗的退让会让韩琦到哪里去钓鱼的问题了!这使得这段时间把所有精力全部都用在濮议角斗上的百官都从心底畅快了一回:执政时间长达七年的韩相也在自己面前低头求饶了,这是件多么有意义的事情!不过凭良心而言,韩琦当宰辅的时间内做的好事不少,朝堂上的威望也高至极点,去年提议开立校正医书局不是最近终于出版了医道典籍《素问》了吗?这次韩琦提议构建的防疫体系看上去也不错,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去阻拦,更何况这道奏章很可能是韩琦当宰辅的最后一道奏章了,还是放过他吧! 就这样韩琦的这道奏章居然毫无异议的通过了庭审,韩琦也没有背弃对王静辉的诺言,由户部拨款在汴都开封先按照王静辉给他的奏章中所言的方法建立一个城市防疫体系,设汴都防疫局,以汴都内的大小医馆为依托,购进囤积防疫所需用的各种药材,然后由校正医书局出面颁布王静辉去年所写的《瘟疫》一书各个医馆坐堂郎中必读之书。 这也是顺便给王静辉提提气,这也就是他这个始作俑者在这个朝廷推行构建防疫体系上他唯一的好处,连韩琦当时上书朝廷的奏章的署名都是韩琦自己本人,当然韩琦也私下叫人给他送了一封信,信上面也对他做了一项许诺:将会把朝廷所有颁布的大部头的书籍交给商务印书馆来承接,不过校正医书局所颁布的医书经典将会有朝廷官办印刷作坊承印,只有王静辉修订的医书经典才会有官办印刷作坊和商务印书馆一起承印。 对于韩琦给他在信中的承诺,王静辉也不太在意了,不过能多赚钱的事情自己送上门来,他也不会拒绝。不过做为对宰辅韩琦好意的回敬,王静辉在给他的回信中详细叙述了商务印书馆所采用的铅活字印刷术的巨大意义,并且把向辽国输出书籍的用意也详细给韩琦解释清楚,并且请求他对商务印书馆向辽国和今后要向西夏输出的书籍给予一定的方便,最后向他保证在五年以后,商务印书馆将会把铅活字印刷技术完整的交给朝廷,以此来发挥更大的作用。 与韩琦给他的好处相比,王静辉的回赠可就要大方的多了,他之所以这么答复韩琦,也是因为他从韩琦的来信当中感觉到韩琦非常注意自己的商务印书馆了,正是由于商务印书馆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凭借着先进的技术不仅快速崛起,并且还斩断了以钱、燕两家为首的江浙印刷作坊在北方的市场,大幅削低了书籍的利润。很难说像钱、燕这样的老牌印刷业巨头兼大富豪与朝廷当中的高官有什么关系,但韩琦的来信足以使他正视这方面的问题,放弃商务印书馆的巨额利润固然有些让他心疼,但相比被整个同行业的人敌视要好的多,更何况技术垄断并不能促进技术进步,王静辉更希望看到这个时代技术方面有更大的进步,再说商务印书馆已经形成了品牌规模,在《梅雪》发行进入正轨后,已经没有哪家印刷作坊能够在北方市场给它带来什么麻烦了。 不知道是韩琦由于忙于平息濮议的布置,还是怎么了,王静辉回信之后,韩琦就再也没有来过信。不过这样反而让王静辉更安心,对于将来会产生的损失,他虽然会有些心痛,但他作为从一千年后来到宋朝的人来说发财的东西还多着呢,不说别的比较复杂的东西,单单是镜子一项就会比商务印书馆厉害的多。“想当年这可是威尼斯人把法国人逼得狗急跳墙的利器啊!”王静辉在书房中独自一人呵呵的笑道。 正当所有的官员都在猜测韩琦会到哪里去钓鱼的时候,英宗赵曙把韩琦和欧阳修召进宫中议事,在见面的时候,欧阳修从袖中取出两份诏书交给赵曙。赵曙看过两份诏书后留下一份,然后将一个在殿外等候的太监叫了进来,把另外一份诏书交给这名太监,太监接过诏书后也不打开看一眼便推出殿外。 第二天,各位中枢大臣和英宗赵曙议事与垂拱殿,到了正午时分,太后派来一位宦官传达诏书,传达诏书的太监正是昨晚从赵曙手中接过诏书的太监。欧阳修和韩琦等人打开诏书一看后与英宗赵曙相视而笑——这份诏书正是昨天晚上欧阳修写得两份诏书中交给太监的那份,不过诏书上多了曹太后的亲笔签押。 “吾闻群臣议请皇帝封崇濮安懿王,至今未见施行,吾载阅前史,乃知自有故事。濮安懿王潐国夫人王氏,襄国夫人韩氏,仙游县君任氏,可令皇帝称亲,濮安懿王称皇,王氏、韩氏、任氏并称后,特此手谕!” 当司礼太监那尖细的鸭公嗓子发出难听的声音在垂拱殿里渐渐消逝后,百官的脸上可谓什么样的神情都有,不过颍王赵顼此时的脸上更为有趣。韩琦等奉到此诏,立刻转送英宗。英宗赵曙看过后说道:“称亲之礼,谨遵慈训,追崇之典,岂易克当?所有称皇称后诸尊号,朕不敢闻,令内外臣民知之!此诏!” 这时底下的官员才开始反应过来,不过已经大势已去,十天前他们手中还奉为尚方宝剑的太后手诏居然成了今天击败他们的法宝,这对于他们来说可真是够讽刺的。不过这还不算最后的结束,御史吕诲见苦劝赵曙不成,便缴纳敕诰,在家称病待罪;包括司马光在内的所有台谏官员都全部自动请辞;连英宗赵曙在濮邸时的幕僚王猎、蔡抗均反对他称亲之举,这是英宗赵曙万万没有想到的,这使得他又立刻感到头大如斗。 在宰辅韩琦和欧阳修的帮助下,英宗赵曙在严厉处置了于是吕诲,让他到蔪州散心,范纯仁通判安州,吕大防到休宁县当县官,还拉拢反对濮王称亲的主力人物王圭,答应他许以执政之位,可谓是软硬兼施才最终完全平息了濮议之争,前后两个月,这可比王静辉那个历史时空中长达十八个月的濮议角斗短多了。 王静辉才茶楼中一边品茶,一边听着茶客们在一旁三五成群的议论着濮议角斗的最终结果。当他听到吕诲、范纯仁、吕大防三个御史被英宗修理的消息后,也感到无奈,毕竟这三个人是无辜的,他们没有什么错,只是想提出皇帝行为不妥的地方,就这么被放逐京师之外,实在是有些很可惜。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他们不这么逼迫英宗赵曙和韩琦、欧阳修等人,也不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还是曹老太太的一纸诏书管用,不知道要是她老人家知道背后这个馊主意是我出的,那我瘦弱的肩膀是否能够抗得住呢?”王静辉一边喝茶一边在心中默默地计算着自己肩膀的承压能力…… 大宋英宗二年六月二十九,在朝堂上闹得风风雨雨的濮议还没有过去十天,王静辉投资在汴都郊外的书院所有的建筑终于全部完工了。韩琦、欧阳修、司马光、苏轼等人果然没有食言,在他们努力动员下,不少名噪一时的大儒都来到这个名叫“华英书院”的书院来授课。说起这个“华英书院”的名字,是王静辉起的,但这书院山门上的牌匾可是大有来头——英宗赵曙亲笔题写的书院牌匾,这也是王静辉请韩琦帮忙才得到的。 可惜王静辉在文学上只知道唐宋八大家中的六个还有一堆词人外加上朱程理学的开山人程氏兄弟外,这些所谓的“大儒”竟然很少知道,这不禁让他很是汗颜。不过王静辉还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听了苏轼的介绍后还认出一个来:周敦颐。 此时的周敦颐还并不是被这个时代的人所推崇,学术地位也不高,在这个还是纸质传媒独霸天下的时代,他的学术思想传播的范围还很有限,不仅是他,就是他的弟子程氏兄弟在生前也没有享受到理学大家的学术待遇。现在的周敦颐有四十八岁,本来辞官后准备在九江讲学的,不过他和苏偶像的老爹有过交往,苏洵对他的学问很是佩服,听到苏轼说王静辉要在汴都城外建一所专门供贫家子弟读书的书院还正缺一些学俱佳的教书先生时,便写信给周敦颐请他来汴都讲学,并把书院的来历介绍给他。周敦颐看到苏洵的来信后就二话不说赶到汴都王静辉的华英书院来教书了。 听到苏轼说起周敦颐的来历后,王静辉突然想到苏偶像的老爹苏洵好像就是今年驾鹤西归的,本来想着找个机会给苏洵检查一下身体的,不过这段时间忙着修订医书和向朝廷推荐构建城市防疫体系的事情,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不说苏洵本来就是唐宋八大家中的一个,王静辉还梦想着自己的《梅雪》编辑阵营中有着剩下的六个唐宋八大家来组成空前绝后的明星阵容,如果少了一个岂不是让他遗憾死? 想到这里,王静辉便问道苏轼:“子瞻兄,听闻伯父苏公进来身体不好,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小弟帮忙的话尽管提出来,只要是在下能做到的必不敢推辞!另外子瞻兄也知道我是个郎中,对看病救人还是有些心得的,如果苏公身体不舒服,我们等今天书院这边的事情一了便到伯父那里,怎么样?” 苏轼听后脸色一暗说道:“多谢改之还能惦记家父身体安康,不过家父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们请过‘同安堂’的头牌坐堂郎中许天易给家父看过病,不过那许天易说家父得的是不治之症——肺痨,现在家父身体更差了,每夜都无法安然入睡,痰中多带血丝!想必改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还是算了吧!” “什么?”王静辉有些失态的说道,不过他马上就从苏轼的眼神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把苏轼拉到一旁说道:“子瞻兄,伯父的病真的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苏轼有些悲痛的说道:“现在已经是越来越严重了!改之,你也是郎中,我听许天易说你的医术也很高明也许会有办法,若能减轻家父的病痛,子瞻感激不尽!” 王静辉听后也没有什么反应,在苏轼旁边走来走去不断的在思考着:自己手头还有不到十五支青霉素,还有其他少量的抗生素药品,但除了青霉素以外其他的那些抗生素数量太少,自己也不是抗着药房回到宋朝,那点儿东西根本就不够用。如果使用青霉素的话,就要看苏洵命够不够大,对青霉素的反应如何了…… 盘算再三,王静辉便不管华英书院的事情了,反正这里有欧阳修之辈的文坛领袖在这里抗着,多自己也不多,少自己也不少,他向欧阳修说明了一下要随苏轼回家给苏洵看病,就劳烦他照顾一下了。欧阳修一听立刻答应了下来,韩琦那里他去解释。王静辉搞定书院这里的事情后便拉着苏轼上车往城中赶,先到平民医馆取出自己的那套吃饭的家伙后就由苏轼引路直奔苏府。 在去苏轼家的路上,王静辉还询问了苏轼家中还有没有人在苏洵犯病之后有咳嗽现象,当得到苏轼肯定没有的回答后,他的心中还是稍微放心了些:这肺痨就是肺结核的俗称,还分为开放性和非开放性两种,开放性的肺结核可以通过打喷嚏等飞沫传染,而非开放性的则不转染。开放性的肺结核虽然比较少见,但也不是没有,王静辉最怕的便是苏洵得肺结核连带着苏轼、苏辙一锅端,那可就麻烦了,虽然史书上说苏轼兄弟还有很多年可以活,但也没有说他们不是得肺痨死的。 经过一路奔波王静辉和苏轼终于到了苏府,此时的三苏还没有做什么大官,所以要比韩琦的府第可要寒酸多了,但布置的也是极为有情趣。王静辉这次是为了救人而来,也就没有细细打量园林的优劣,跟着苏轼就直奔后院苏洵的房间去了。 正文 047章 人口贩子 当王静辉在苏轼的引领下步入苏洵养病的房间的时候,他才看到唐宋八大家中的第五位苏洵正瘦骨嶙峋的躺在病床上休息,旁边有个丫鬟在一旁服侍他。王静辉看到苏洵还在睡梦中,便阻止了苏轼想要叫醒他的举动,来到苏洵的床前仔细观察他的五官病态,看看旁边痰盂中苏洵所咳出的痰液,果然有一些血块掺杂其中。旁边的丫鬟把一把椅子搬到王静辉身后示意他坐下,他也没有客气,将医疗箱放在身旁脚下,把手指搭在苏洵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上诊脉。 不过在王静辉给苏洵诊脉后,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心中疑惑的想到:“不对啊!苏洵现在虽然病的很重,但远远还没有到立刻要毙命的情况,要是按照现在的药物调理治疗至少还能够撑一年左右,难道是我记错了?” 苏轼看到王静辉在皱眉头,还以为老爹的病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双眼垂泪了。苏轼流泪弄出了声响,王静辉回头一看原来是苏偶像掉泪了,心中马上明白是自己在思考的时候面部表情一定不好看,所以让苏轼有些误会了,立刻轻声说道:“子瞻兄,我们到外面说话。”说完便拉着苏轼向外面走去。 走到屋外,王静辉对苏轼温言说道:“子瞻兄可是为伯父的病情难过?” 苏轼凄然说道:“在下知道改之你已经尽力了,家父病情糜烂如此也是天数使然……” 王静辉对苏轼说道:“子瞻兄莫及,我又不是说没有办法!” 苏轼不愧是心思敏捷之辈,立刻就听出了王静辉话中的意思,开口说道:“改之你有办法?不会是安慰我吧?” 王静辉看苏轼那激动的模样,生怕把他给急出病来,肯定的说道:“子瞻兄,愚弟这里还有一种药,是家师生前亲手专门制作为了对付肺痨的,可以说是绝对的对症!不过这种药也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有的病人会对这种药物有很大的反应,如果使用不当反而会加重病人的病情。伯父的病情虽重,但有我给伯父开药并且按时服用的话,一年时间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苏轼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改之,感谢你对我说了实情,事实上那许天易诊断的时候就说过家父的病情不可能维持多久,既然改之你这里有药,说不得我也要给家父试上一试!不过还要等我弟弟回来看看他的想法。” 王静辉说道:“子瞻兄不用着急,也是我说得不明白,病人是不是可以适应这种药物也是可以实验的,不用冒风险让病人服用,只要做个小小的皮试,看看病人的反应就可以了,这中间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皮试?”苏轼疑惑的问道。 王静辉解释道:“这种药和以往我们所见到的药物完全不同,它不是以往病人吞服或是擦拭,而是使用特殊的工具直接将这种药物注射进病人的血管内,在病人的血液中奏效!”说完便从医疗箱中取出青霉素和注射针头等,交给苏轼观看,上面一切能够暴露王静辉从后世来的标记都已经被他给小心的刮掉了。 苏轼接过注射器和青霉素,注射器倒是没有引起他的注意,而青霉素可就不一样了,它可是封装在完全密封的玻璃里面,这让苏轼都有些匪夷所思:玻璃他也见过,有不少朋友请他用玻璃茶具喝过茶,不过他也知道玻璃算是昂贵之物。苏轼眼前这支青霉素针剂让他很迷惑:先不说那犹如白开水般透明的药物他没有听说过,就是怎么把这青霉素装到这个完全找不到一丝开口的小玻璃瓶中就够让人迷惑半天了。 其实别看王静辉是玻璃的“发明者”,但他也不知道具体是采用了什么办法这么无痕的将药剂密封到针剂瓶中。“大体上是采用加热针剂瓶做到的吧?改天让宏叔他们试试,说不定还能开发一个新品种呐!”王静辉心中腹诽着。 正当王静辉在堂屋给苏轼解释苏洵病情的时候,苏辙回来了,他今天由于有朋友相邀所以就没有去华英书院,苏轼看到我打招呼说道:“改之,你怎么来了,稀客啊!” 苏轼在一旁说道:“子由,改之今天过来是为了给爹爹治病的,他说父亲的病情还有希望!” 苏辙听后也非常兴奋,说道:“那就全赖改之施展回春妙手了!我和哥哥感激不尽!” 王静辉不好意思的说道:“治病救人本就是我们医者应尽的本分,不用谢什么,更何况你们还是我非常崇敬的人,只要事后子瞻兄赠我幅字画便可了!呵呵……”苏轼兄弟听后也不禁莞尔,几个月来围绕兄弟心头的阴云仿佛也被吹散。 王静辉又继续说道:“等伯父醒来后,我还要给他做更细致的诊断,不过我想最好还是把伯父转移到我的平民医馆来,在那里伯父会得到更好的照顾。因为这肺痨之症非常难缠,我这里虽然有比较好的药物来治疗,但就怕病症会反复发作,那就麻烦了,所以在我那里伯父在治疗后还要观察一段时间以确定病症是否完全治好,这样也彻底解决你们的心头之患!” 这个时代病人得病后大多是到医馆看病,在家休养,就是病人的病情严重也不过是把郎中请到家中看病,像王静辉这样把病人接到医馆内接受治疗这还是非常少见的,即便是平民医馆内也建设了专门独立的病房,但除了在医馆内做手术后在住院部休养的病人外,几乎就没有怎么使用过。古人这个习惯在王静辉的眼中是非常糟糕的,如果是一般的病症在家治疗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果是瘟疫,那岂不是一人得病全家都要跟着受牵连?在给韩琦解释构建城市防疫体系的时候,韩琦也对奏章中要建立专门供隔离病人所用的房屋提出疑问,但王静辉以“得了瘟疫的病人如果由专门的郎中来照顾都会死去,那他的家人就更不行了,至少郎中还会注意自己不会这么容易被病人给传染上,但病人家属可没有这么好的本事,多半会在照顾病人的时候很可能也会染上瘟疫,那岂不是全家死绝的惨事?”为解释,终于说服了韩琦建设专门供隔离治疗瘟疫病人的建筑群。 看到苏轼兄弟在把苏洵接到医馆去治疗这个问题上还有些犹豫,他便耐心的解释道:“子瞻、子由兄,伯父患的是肺痨,其实这种病不仅难于治疗,并且它还会传染给家人,你们来照顾他风险实在是太大,而我作为一个医者至少还知道如何来保护自己!另外,说道肺痨传染,在把伯父转移到平民医馆后,你们的家人如果谁要是有咳嗽、感冒、发烧等症状,立刻到我这里来检查,否则对你们的身体很不利!伯父到了我那里后,你们还怕我会怠慢了他吗?” 苏轼连连摆摆手说道;“改之,你误会了,这倒不是我们怕你会怠慢老父,改之古道热肠当不会做出此等事来,但我和子由身为人子不能在父亲患病的时候守候在旁照顾,心中实在是不安!这还要请改之谅解。” 王静辉听后哈哈大笑说道:“原来是这个缘故,这个好办!我平民医馆那里地方大的很,就是住上诗歌二十个也不算多,你们大可以全家搬到那里,不过在伯父的并没有完全治疗好之前,你们之间接触的时候可要遵守我定下来的规矩,否则你的家人也会得肺痨的可能,这点儿还王两位苏兄注意!” 苏轼愕然说道:“全家搬去?” 王静辉笑着说道:“不错!放心我那里会准备好一切的,你们住过去不会给我造成什么麻烦的。子瞻兄,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最近收了一些孩子,他们多是孤儿,是我在去年的时候在街上收养的,我打算亲自给培养他们,不过你看我老是俗务缠身哪能抽得出这么多时间?子瞻兄学问冠盖天下,能够给他们指点一二便是他们的大造化了,还请子瞻兄帮忙,我代这些孩子谢谢你了!” 王静辉的心中可是临时盘算好了:有苏轼、苏辙兄弟二人来培养那些孩子学问,要比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货色可要强得太多了,虽然要是比背书本,就是N个苏轼绑在一起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但那种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东西可不是背书能够解决问题的。就是尤其是李慎那个小神童,他可是将来百分百要去考科举的,能够让他拜在苏门下,那是最好不过的,对李管事那里也是个绝好的交代:天下除了欧阳修、司马光、王安石少数人以外,有谁能够比苏门三父子更厉害? 苏轼、苏辙就这样让王静辉以给苏洵治病为由拐到了平民医馆,王静辉心中简直是乐开了花:有什么买卖能够有如此划算?后世著名的苏门三学士被自己以如此便宜的价钱给拐带到自己的地盘上,如果自己手中有能够立志做学问或是想通过科举步入仕途的人才,交给他们来代为培养,那岂不是容易的多?王静辉这个无赖甚至还在恶意的想欧阳修、司马光之流哪天有个头痛闹热的病别人治不好,也到自己这里来住两天,那就是在完美不过了…… 正当王静辉还在堂屋中正在YY的时候,伺候苏洵的丫鬟走进来告诉他们三人:苏洵醒了。王静辉三人立刻就进到苏洵的房中,苏洵正在咳嗽,苏轼立刻扶助苏洵,用手轻拍他的背部,来舒缓苏洵的痛苦。王静辉也走到苏洵床前,从医疗箱中取出体温计和听诊器,说道:“苏先生,在下是子瞻兄的朋友王静辉王改之,听说苏先生身体有些不适,我想给先生检查一下身体,还请您要多配合我一下!” 苏洵由于刚刚经过剧烈的咳嗽,所以脸上还有些潮红,也不说话,点点头表示同意。王静辉看看苏轼,苏轼说道:“改之请吧!” 王静辉让苏洵把体温计含在口中,然后揭开他的内衣用听诊器来检查他的心肺情况,没有办法,没有现代化的医疗器械,王静辉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还好苏洵现在的病虽然比较重,但转移一个地方养病还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给苏洵做皮试,能不能改变苏老爷子的命运就看这一棒槌了! 王静辉从医疗箱中取出青霉素的皮试液,给苏洵做皮试,过了一会儿看到苏洵做皮试的地方没有什么反应,他有不放心的问问苏洵身体有什么不适应,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长舒一口气,对苏轼说道:“伯父对这种药物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应该可以使用。不过为了保险期间,我想现在就把伯父转移到平民医馆那里,等明天再给伯父注射药物,子瞻兄意下如何?” 苏轼说道:“全凭改之你来安排,家父的病就全仗你施展妙手了!” 王静辉点点头说道:“没有问题,子瞻,我会注意的,现在我就叫人去让医馆的人准备一下,下午便把伯父接过去!”说完让苏府的管家去平民医馆带话,而他则在这里开出一剂安神助眠的药方让苏府的下人去熬制。没有办法,他早把安眠药全都送给颍王赵顼了,不然也会临时找替代品了。 想起颍王赵顼,王静辉才想到濮议虽然现在平息下来了,但他在赵顼那里还有段尾巴没有处理干净呢,怎么来调和好自己和这个未来的神宗皇帝之间的关系,对他是十分重要的,不过他一想到赵顼那个一脸“正直”的表情,脑袋就头大如斗。 除了弥合自己与赵顼之间的关系外,还有一个问题最让王静辉迷惑不解:韩琦知道自己给颍王赵顼出主意那肯定是英宗赵曙告诉他的,否则第一天自己去找他的时候,他早就接见自己了,不过问题是谁把这件事传到英宗的耳朵里的呢? 王静辉正想得出神,突然被苏轼给排醒,原来苏轼还以为他忙活了一个早上有些累了,所以先让王静辉到厢房中去休息一会儿,等会就准备吃饭了。王静辉的思路被打断,再加上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来,索性干脆先把这件事放着,等有时间的时候在想办法来解决他和赵顼之间的问题。 下午的时候,王静辉在苏轼的家中终于等来了平民医馆派出专门接送病人的马车,王静辉和苏轼兄弟三人小心的将苏洵从房间中抬出来安置在马车上,在嘱咐好驾车人要平稳些后,王静辉和苏轼就在车厢内照顾苏洵顺利的到达平民医馆。此时平民医馆内早就接到了王静辉的通知,专门收拾出一套小院落供苏洵养病使用,其他房间也可以使苏轼等人方便过来居住照顾苏洵。 当安顿好苏洵后,王静辉趁着苏洵还在熟睡当中,便邀请苏轼和苏辙兄弟两人到自己的书房中一坐。苏轼看到王静辉把一切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也不禁对王静辉有些佩服,这个年轻人在诗词上的造诣远远超过自己,就像当年欧阳修向众人推荐他一样,他心中对王静辉的才华只有惊叹和佩服,倒没有一点嫉妒。这次有机会来到王静辉的书房,看到王静辉书案上一些还没有写完的书稿,尤其是当他看到上次赵顼来找王静辉后遗落在这里的《兵者说》的策论的时候,他对王静辉在这么多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诣更是感到惊奇。 王静辉看苏轼手中拿着那篇他原本送给赵顼的《兵者说》,笑着说道:“小弟行文比较粗糙些,倒是让子瞻兄见笑了!” 苏轼摇摇头说道:“我不懂军事,但也能够看得出这篇策论写得非常出色,若是让家父看到,他也会视你为知己!这本策论是上呈圣听吗?” 王静辉摆摆手说道:“不是,这只是自己心血来潮写写而已,若是有朋友看到了说声好,小弟便心满意足了!” 苏辙笑道:“改之倒是豁达的很,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如此佳作我想推荐给父亲看看,他定是满意的很!” 王静辉说道:“伯父即便是经过治疗后身体状况好转,但也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来静养,观察一下治疗效果怎么样才行,最好这半年的时间内千万不要使他过度劳累,以防引起病症的反复发作。况且伯父年龄比较大了,所以就是回到家中的时候,两位苏兄你们也要注意伯父的饮食起居一定要有规律才行!不过让伯父来评点一下小弟的文章,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还是等伯父身体好转以后再说吧!” 正文 048章 治疗 第二天早上,当王静辉来到苏洵所住的院落的时候,苏轼早就按照王静辉的嘱咐,脸上带着一个大口罩守候在苏洵的身旁。王静辉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苏洵的身体状况,询问了他的身体感受如何后才肯定昨天给苏洵做的皮试结果是他对青霉素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王静辉默默的想到:“只要苏洵对青霉素没有不良反应那就万事大吉,虽然说用青霉素治疗肺结核并不是最合适的药物,但以现在这个时代病菌的耐药性来说,有什么病菌能够抗得住青霉素的大棒呢?不过可惜这次带来的抗生素药品实在是太少了,恐怕治好了苏洵自己手里就没有料了……” 给苏洵注射了青霉素后,王静辉让专门司职熬药的人给苏洵熬制了安神润肺的药汤,让苏洵得到更好的休息以减轻他的痛苦,让苏轼稍等片刻给苏洵服用,自己则到药房去考虑给苏洵配制治疗肺结核的药方。因为自己手头上的抗生素就这么多,这些药品都有一定的保质期,不可能永久性的保存,所以即便都用在苏洵身上王静辉也不会感到可惜,但数量实在是太少了。按照短期肺结核治疗期来算至少也需要三四个月,在这段时间内靠他所带来西药是绝对不够的,虽然这个时代的病菌抗药性没有二十一世纪的病菌那么变态,但他手头上的这些抗生素可都不是对症药品,必须借助中医手段来进行治疗,这样才会有更好的治疗效果。 为了给苏洵治疗肺痨,王静辉可算是竭尽全力,这也是他来到这个时空后第一次如此全面的运用自己的中医药知识来治疗肺结核这样的顽症,他唯一庆幸的便是肺结核杆菌还没有这么变态的抗药性。不仅在苏洵日常服用的重要方剂上他按照后世中医理论中对肺结核的四种分类准备了四套不同的药方,准备看看苏洵到底适合哪一种,而且还在苏洵的三餐中也完全采用了药膳的方式来安排他的日常饮食。 王静辉放下鹅毛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着眼前这几张从服用药方到日常膳食安排,感叹道:“治疗这么一个肺结核病人就算刨除西药抗生素的因素外,那需要多少钱啊?”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就是放到后世有现代化的医疗手段的支持,每天还不是有无数人死于肺结核吗? 王静辉突然有中想法:将他给苏洵治疗肺痨的过程写成一本专门讨论肺痨治疗的医书,虽然治疗肺痨的费用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但有了这本医书在加上以后无数中医的继续完善,肺痨终究会有一天成为一种可以治疗的病症,这里面的意义可比治疗苏洵的意义可大多了。中医治疗肺结核等病症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像抗生素那样让病菌的耐药性变得越来越变态,要是算笔大帐的话,西医固然疗效明显,但后患太大,要是这么算起来还是中医最划算。 王静辉写好给苏洵的治疗方案后,把管家王福和坐堂郎中的领头人物胡郎中叫来。这个胡郎中就是那个坚持观看王静辉给人第一次做手术的郎中,他的全名叫胡全汉,字予成,由于其性格坚毅,年龄不是很大也好学,王静辉很看好他在医学上的天分,平时便把自己新写的“医学著作”都拿出来给他看,并且互相切磋,使胡全汉的医学水平进步很快,尤其是他是平民医馆除了王静辉以外第一个开始做外科手术的郎中,尽管只是个小小的鼻息肉摘除手术。虽然胡全汉比王静辉要大上七八岁,但他还是对王静辉持师徒之礼,王静辉和他谈了好几次心,奈何这个家伙在医学上是个才子,但在这方面脑子里面少了根筋,弄得王静辉有些哭笑不得,只好由他去了。 王静辉见管家王福和胡全汉都来了,便嘱咐管家王福:苏洵平时的日常饮食都要听从胡郎中的指挥;而对胡全汉,他则是把刚写好的关于苏洵的肺痨治疗方案递给胡全汉说道:“这是一个肺痨患者,目前肺痨也只有缓解治疗,但这次病人特殊,我除了用这药方上药来治疗他外,还使用了一些特殊的药物,奈何这些特殊药物是我师傅驾鹤西游前制作的,我也没有制作方法,不过我想只是靠这药方上的药来治疗就可以了,那些特殊药物不过是加快了治疗的速度而已。予成,我想说这个病人如果痊愈的话对我们很重要,你的任务就是和哪几个郎中还有我对我写的这份治疗方案进行讨论完善,并且你还要把这个病人日常所服用的方剂还有日常饮食情况事无巨细的全部记录下来。如果这个病人真的治好了,那我们下一步就是把你所记录的一切材料整理分析,我将会把这些最后的整理结果和治疗经过结集成书出版。予成,以后身上的事务可就又多了一项,但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胡全汉听王静辉这么郑重的嘱咐一件事还是头一回,他也知道苏洵的名头,但更让他注意的便是苏洵所得的肺痨这种不治之症如果真的在平民医馆给治好了,那随之而来的杏林中的声誉是很大的,更何况王静辉要把这个治疗过程写成书,自己也是参与者,这份荣耀也够他骄傲的了。所以他立刻回答道:“师傅请放心,我会亲自把这件事办妥的!” 王静辉又听见胡全汉喊他师傅,心中也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毕竟自己的脸皮已经练的不是一般的厚实了,居然连红都没有红。王静辉又交代管家王福和胡郎中一些要注意的事项后,他们就退下去办事去了。 现在快到了给孩子们解答学业中疑问的时候了,只要王静辉没有什么要紧事情,他会第一考虑到这些孩子。当他来到后院这些孩子学习的地方的时候,王静辉看到苏轼也在这里,并且身旁围着一大群孩子,正由他来给孩子们解答学业上的疑问。看到这一场景,王静辉心中偷偷的笑了:“这个苏子瞻还真是敬业啊!” 苏轼看到王静辉走进来后,就站起来对他说道:“改之,你还是赶快过来吧,这些孩子问的问题有些我解答不了!” 王静辉笑着对苏轼说道:“有什么还能难道我们名重天下的苏大才子?” 苏轼说道:“这些经史典籍的问题对我来说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但你写的《数论》和《医学初步》可就不是我所能给他们解答的了!你怎么安排他们学习这些东西呢?” 王静辉走到苏轼身旁从旁边一个孩子手中拿起一本他写的《数论》说道:“子瞻兄,这些孩子除了一个友人托付给我的以外,他们以前都是四处流浪的孤儿。如果他们都能通过科举考试谋取个一官半职来立业也就罢了,但你也应该看到能够金榜提名的人也不过是那几个,而应考的人多如过江之卿。我想他们能够金榜提名固然很好,但如果他们走不过这独木桥,就凭他们从小在这里学习的知识将来或是进入我名下的产业也好,或是到外自食其力也罢,他们都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好好的生活,也不枉我收养他们!其实你看到的这些孩子只是我收养孤儿当中的一部分,还有很多孩子在离华英书院很近的地方的一个庄园中学习生活,我不过是挑选其中的佼佼者带在自己身边亲自培养罢了!” 苏轼听后也沉默了半天,王静辉说得他都明白,毕竟能够站在金榜题名的金字塔顶端的读书人很少,一旦科举之路坎坷,家境好的还好说,那些原本家境就很贫困的读书人会因此更加困苦。王静辉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甚至在苏轼的心中还十分赞赏。 苏轼说道:“改之胸怀悲天悯人,真是菩萨心肠,我当尽力帮助你把这些孩子培养成才!” 王静辉笑着说道:“悲天悯人不敢当,我这个人比较懒散,遇到自己看不去的事情总是伸手管管,不过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能够照顾好这些孩子,也算是小小的功德吧?这些孩子能够在学业上得到你子瞻兄稍加点拨,当可让他们终身受益无穷,在下先在这里代这些孩子谢过子瞻兄了!”说完便朝苏轼深深的鞠了一躬,这样的举动是发自他内心的,可不是他做作。 苏轼连忙把王静辉扶起,说道:“改之你热心帮我医治家父病患,我还没有感谢你呢,这点儿小忙对于我只是举手之劳,哪能当的起你的感谢?这样的话以后休说了!”王静辉听后不禁和苏轼相视一笑,两人分工给这些孩子解答学业中碰到的问题,一会儿孩子们就满意的各自散去了。 王静辉从小就对苏轼非常崇敬,现在居然和苏轼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对于他来说更是像做梦一般。他非常清楚苏轼的生平遭遇,对于这么一个在号称人才济济的两宋王朝中还能独领风骚的大文豪医生却是仕途坎坷,他也感到十分惋惜。历史上的濮议进程已被改变,苏轼今后的命运对于他来说更是不可琢磨,不过他对眼前这位苏偶像可是知之甚深。苏轼的那份关心百姓疾苦的心思固然让人崇敬,但政治上却缺乏进退审势的眼光,以他那“一肚子的不合时宜”的性格,迟早都是被调到哪个地方去钓鱼的命运。王静辉可不像仁宗那样认为苏轼有宰辅之才,他最多是个御史台老大的命,与韩琦那样政治上老油条相比,他可差的太多了。 苏轼可不知道眼前和他正在交谈甚欢的王静辉心中对他的前途还有这么多想法,只是觉得与王静辉的交谈中,这个比他小了七八岁的年轻人可不简单,诗词造诣自是不必说,现在王静辉都快被人认为是大宋诗词第一人了,那经史典籍中的章节句子也是被他捻之即来,端的是博学多问。这使得他一改往日别人对王静辉的评价:王改之诗词固然是精妙无人可比,但其文章练达可是差的远矣!汴都的读书人都知道王静辉善于诗词,但文章策论却是不见一篇,今天苏轼在王静辉的书房看到那篇《兵者说》的策论后,就感到外界传闻失实,王静辉的文章只不过是没有流传出去罢了,现在和王静辉交谈过程中,他发现王静辉博学多闻远胜于他,这样的人怎会写不出好文章? 两个人聊着聊着,话题便从文章学问转变到对大宋现实状况的议论,这也是当今知识分子的通病,苏轼也不能免俗,更何况他的成名作便是《进策》、《进论》这样的文章,这使得苏轼现在的口气比较和王安石的政治立场比较相近。苏轼这种政治立场对与王静辉来说并不陌生,毕竟苏轼的“寒暑论”是在他为父丁忧后返回汴都的路上看到王安石新政对底层百姓的生活造成了一些负面影响后才开始形成的,这个时候他确实有点像王安石的“急进”论调。 对于大宋现在的状况,两人都持相同的观点,这个不用王静辉多费口舌,苏轼也能看到这一点,不过苏轼是急进,而王静辉此时想对苏轼进行潜移默化的影响,也不急于一次性就把苏轼说服。 这和王静辉当初给赵顼说明大宋弊政时的情况完全不同,此时苏轼的急进虽然也要比王安石的“大变”要柔和的多,但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王静辉在阐述历史上原本属于苏轼的寒暑论的时候,更加强调了国家在处于变革时代的时候更是应该注意到底下普通老百姓的民生状况的改善。 “子瞻兄,一种已经运行了几十年甚至是百年的制度在革新的时候不是上位者在奏章上写出一个更好的制度所能轻易改变的。这么说你可能不以为然,我给你举个不太准确的例子:现在大宋在北方和西北方分别与辽国和西夏对峙,大批的军队驻扎在两国交界的地方严阵以待,这些军队每天都会消耗很多的物资,物资又是由后方运送过去的,这当中的过程损耗极为严重,如果朝廷有一天会改革这种运送物资的制度,子瞻兄会以为如何?” 苏轼回答道:“若是朝廷行使的是良法,当然要坚决执行了!” 王静辉摇摇头说道:“子瞻兄,你可以想想靠着这条运输线吃饭的人到底有多少,其实路上的损耗真的有这么多吗?当然不会,物资在运送过程中,一路上官员的手该抬多高,这都是有定例的!这些官员的背后又有朝堂上的大臣在后面倚为靠山,各种利益结合掺杂其中。即便是良法也要谨慎而行,否则你会遭遇想象不到的困难,我大宋现在就犹如这病入膏肓的病人一样,猛药对症的话固然会使国力在短时间内有所提高,但必不长久就会陷入困境,以后的情况就又是很难说了;如果不变革,那就是慢慢等死;唯一善法便是温和的改变,如和风细雨般的慢慢改变大宋现在的境地。” 看着苏轼听后陷入了沉思当中,王静辉松了口气:“毕竟苏偶像是历史上寒暑派的代表人物,他几年后的政治主张改到现在让他来接受,应该是比较容易吧?” 正当王静辉和苏轼还想继续谈论下去的时候,管家王福匆匆走进来手中拿着一张拜贴躬身呈送给王静辉,“东家,这是颍王府的人刚刚送过来的,颍王府送贴子的人送到后便立刻离开了!”说完见王静辉没有什么表示便退了下去。 王静辉打开拜贴,上面的内容也很简单:希望王静辉能够到颍王府赴颍王赵顼的晚宴。拜贴上就这么寥寥数字,后面跟着一个颍王赵顼的签名,王静辉根本没有办法以此来判断颍王赵顼在唱的哪出戏。 苏轼看到王静辉翻开拜贴后就在一旁沉默不语,看到他正在思考问题,所以也就没有再停留,向王静辉告辞后便回到父亲苏洵养病的院落中去了。 吃过午饭后,王静辉也没有什么事情着急去做,便独自一人关到书房中面对这张突如其来的贴子发起呆来:赵顼请自己赴宴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赵顼的贴子让他想起英宗赵曙是怎么知道他给颍王赵顼出主意的内容的,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没有搞清楚这件事的来由。 当时在场的只有王静辉和赵顼兄妹,王静辉当然不会怀疑宋朝有什么无孔不入的情报特务组够织在他身边,中国军事上对情报很重视,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宋朝历史上有过什么特务组织,更何况自己在人们眼中不过是个才子加富商而已,有什么可监视的价值吗?能让英宗知晓此事的人肯定是赵顼兄妹了。 正文 049章 弥合 “难道是她?”王静辉心想当时赵顼听了自己的主意后火冒三丈,在那种情况下能在英宗面前不骂自己就算不错了,也只有蜀国公主才有可能给自己说好话,应该是赵浅予将这件事透露给英宗赵曙的。不过一个公主去为这件事到皇帝那里做说客,可能吗? 其实王静辉对赵顼的请帖想的太多了,这次邀请王静辉是英宗赵曙专门找赵顼谈过后才有这次宴会的,这也算是赵顼主动向王静辉抛出的橄榄枝。虽然王静辉出的这个主意实在是太臭,以至于所有听过的人还以为他发烧了,完全不是他以往的表现,而英宗赵曙关心的是王静辉之所以出这个主意是不是有步入仕途的打算,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将会给他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然后找个机会打压下去永不录用。这也是为什么英宗赵曙还要让韩琦试探王静辉的原因了,不过这个家伙偏偏最讨厌当官,韩琦刚开口便给拒绝了,在这点上王静辉显然让英宗赵曙和韩琦感到十分满意,对他的戒心也就有些释然了。 当然同样关注韩琦去试探王静辉结果的还有颍王赵顼,他的心中对王静辉的意见还是很大的,认为王静辉给他出这个主意不过是谋取更高的官职而已,他有种被欺骗的感觉。英宗赵曙也是这么看待王静辉的,为此两父子还与蜀国公主打了赌,不过从韩琦那里出来否定的消息后,这两父子都面面相觑,真是不知道王静辉这个才子脑子里面是不是进水了,倒是蜀国公主轻而易举的赢得了四块南唐李廷圭父子所制的墨。 宰辅韩琦十分明确的向英宗赵曙和颍王赵顼说道:“王静辉所出的计策不过是想快速平息濮议角斗给国家带来的动荡,使他的城市防疫体系能够尽快的落到实处而已,他本人现在又缩回到自己的平民医馆里面当郎中去了。这样的人决不是高官厚禄所能打动的,臣建议皇上能够说服这样的人才来为国家出力!” 而现在最吸引颍王赵顼目光的便是韩琦最近差遣人制作的汴都附近的地形沙盘了,这也是王静辉建议韩琦制作用于军事的,目前手头资料欠缺,所以只做了一个汴都方圆四百里的地形沙盘。王静辉当时给韩琦说沙盘的时候,害怕这个宰辅弄不明白,所以专门写了一封信给韩琦来说明如何在沙盘上进行兵棋推演和模拟军事对抗等等。 韩琦根据他的建议集中人力在皇宫中制作了这么一个沙盘,由于枢密使富弼在这次濮议中站错了队,反对英宗追封濮王,所以虽然不至于离开中枢到外地去钓鱼,肯定会被赵曙记着这笔帐,但“富韩”岂是白称,韩琦仍然把沙盘的事情和富弼全盘托出,得到了他的大力支持,这个沙盘能够这么快做成,也少不了富弼的功劳。 此时英宗赵曙和颍王赵顼两父子就站在这差不多五平米大小的沙盘旁,颍王赵顼说道:“这个沙盘对军中意义重大,王静辉此人不仅精通诗词和歧黄之术,对军略也是有所涉及,前一段时间他给我的一篇《兵者说》的策论写得尤为出色,可惜我把那篇策论忘在他那里没有带回来,否则父皇可以看看。” 现在的颍王赵顼已经对王静辉没有这么大的意见了,在经历了濮议角斗后,看到自己的父亲英宗赵曙和宰辅韩琦毫不犹豫的采用了王静辉的计策,一举在这次争论中翻盘,然后又对御史台和其他官员一番打压拉拢,这使得他很快在政治上的观点发生了极大变化。英宗赵曙也在其中言传身教,对他身上那股读书人的酸腐之气进行了一番教育。当然这些并没有使这个二十岁年轻气盛的颍王有多少改善,赵曙也自己也曾年轻过,所以干脆叫人给赵顼送去《史记》本纪第8汉高祖卷和列传三十二淮阴候卷,让赵顼想明白了再来找他。赵曙没有想到自己把儿子关起来读书会有这样的效果,第二天赵顼便进宫向他陈述自己在王静辉这件事上所犯的错误。 英宗赵曙让赵顼读书的目的无非就是告诉他身为帝王怎样对待有才能的人,而王静辉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校正医书局的七品编修,若论权势连一个九品地方官都不如。淮阴候韩信有才不是造反的材料,而他王静辉又怎么可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有违逆之举?汉高祖刘邦不过是一流氓耳,若没有张良韩信之辈辅佐,哪来得汉家天下?更重要的是王静辉曾经给他的一篇策论中就引用过汉高祖刘邦实力不断增长的故事来说明一个道理:政治只讲求最后的结果,而历史也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当时赵顼还对这一论调有些不以为然,但看到濮议这么艰难的事情居然也会峰回路转,这不由得他对这个结论有了更深的思考。 在明白了这一关节后,赵顼对王静辉的看法就没有这么敌视了,又经过了宰相韩琦对王静辉试探,虽然输给妹妹蜀国公主几块李廷圭墨很让他心疼,但王静辉做了这么大一次布局,居然不过是为了一个小小的防疫体系奏章,这又让他回想起以往和王静辉交往当中的事情,想到这才是王静辉做事的本色。 赵曙看到儿子那垂头丧气的样子笑着说道:“恐怕是因为一时气愤难平而忘了此事吧?”赵顼听后一阵脸红,赵曙又接着说道:“王静辉给出主意虽然是有悖圣人之道,但顼儿你要明白这个道理:我们皇族中人行事要果断。如果濮议真的拖上一两年,那我大宋江山可真是后果难料!更何况王静辉给你出计策也不是为了做官,而是为了那道构建防疫体系的奏章,从整个事情上来看,他为了这道奏章可真是费尽心机了,这样的人你要留在身边,将来会有用的!” 赵顼听后朝对面的赵曙一躬身说道:“孩儿受教了!我已经给王静辉下帖,请他晚上到颍王府去赴宴,到时候我会注意的!” 赵曙点点头说道:“这样最好,晚上你妹妹蜀国公主也去吗?” 赵顼有点犹豫的说道:“皇妹还不知道我要宴请王静辉,我想皇妹不适合去了,虽然每次她都是身着男装,但以王静辉的精明来看,恐怕早就知道妹妹的身份了!” 赵曙笑着说道:“我的孩子就你们这么几个,唯一和你年龄相近的便是灏儿,我听说他曾宴请过王静辉,这个才子还在宴会上令人惊奇的连作近三十首诗词佳作,想必他早已猜到老是跟在你身后的浅予是公主了……”赵曙停下来想了想又接着说了一句让赵顼掉下巴的话:“还是告诉浅予吧,如果她想去就让她换上女装,不要老是穿男装,传出去有损我皇家颜面!” 赵顼听后楞了一会儿说道:“父皇,这样妥当吗?如果让御史台的人知道了,恐又要生出事端!” 赵曙笑着说道:“浅予身着男装和你出宫要是被认出来才会招惹御史台的非议,让她穿上女装恢复公主身份去赴宴才更为妥当!至于王静辉,他就好自为之吧……” 蜀国公主赵浅予从颍王赵顼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有些忧喜参半,不过她还是决定穿女装到颍王府参加宴会。她虽然并不是经常有机会见到王静辉,但每次见面在她心中都留有很深的印象,王静辉给她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这并不仅是由于王静辉在诗词方面的才华,而是他淡薄名利、扶危济困、博学多闻在吸引着这位年轻的公主。不过皇兄赵顼和父皇赵曙在这方面虽然有所感觉,但采取的态度却有些耐人寻味。 说是颍王府的宴会,不过参加的人只有颍王赵顼、蜀国公主和王静辉三个人而已。天色刚刚擦黑的时候,王静辉便乘坐马车来到了颍王的府邸,这次他来赴宴也是抱着弥合他与这个未来的神宗皇帝之间的关系来的,如果英宗赵曙身体状况不是他所能够解决的话,那两年之后就是颍王赵顼来继位称帝,和未来的皇帝搞好关系,这个重要性王静辉本人当然清楚的很。这次他带来的礼物便是赵顼最喜欢的策论,当然他也没有忘记给蜀国公主准备礼物,几首“新作”的诗词和一副精制的玻璃跳棋。 不过当王静辉看到酒席旁边只有颍王赵顼一个人的时候,心中居然有了一丝失落,他走上前去给颍王行礼说道:“殿下近日可好?” 在王静辉的眼中,颍王赵顼在经过濮议事件后明显的要比以前成熟多了,他笑呵呵的走到王静辉身旁说道:“王兄,前日本王对你多有误会,还请王兄多多见谅!” 王静辉说道:“无妨,无妨!这也是我行事考虑不周所致,当时殿下教训的对,改之受教了!” 赵顼和王静辉都不想在这件事上做过多的纠缠,毕竟这是一段让他们两个人都不是很愉快的经历。正当他们转换话题的时候,旁边的一个侍从高声说道:“蜀国公主殿下驾到!” 王静辉听到侍从的通报声后,脸色一变:“难道以前看到的那个赵予不是蜀国公主?最糟糕的是那个女孩如果是向王妃,那乐子可就闹大了!”他正在惊疑当中的时候,一身宫装打扮的蜀国公主出现在门前。 当王静辉第一眼看到蜀国公主的时候,先是松了口气:这个女孩就是以前化妆成男装打扮跟在赵顼身后的赵予,不过当蜀国公主换上一身宫装打扮的时候,王静辉又犹如在梦中一般: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哪里还能找到这样纯粹的高贵典雅的古典美人? 虽然王静辉惊异于蜀国公主的美丽,不过还好这家伙还有很强的自制力,没有看到美人就变成了一座塑像,当蜀国公主走近他的时候,王静辉躬身行礼温声说道:“参见蜀国公主殿下!” 蜀国公主赵浅予也向他回礼,说道:“王公子好,以往为了方便与皇兄外出所以扮成男装,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公子见谅!” 王静辉听后心中自有一番别样风味,虽然他在隐约猜到这个跟在颍王赵顼后面的女扮男装的女孩是蜀国公主的那一天就暗自在心中警告自己两个人之间相差的距离实在是太大,不要搞到最后误人误己无法收场,但每一次见到蜀国公主的时候,她那若有若无的魅力就不知不觉的在吸引自己…… 正当王静辉和蜀国公主之间进行“心电感应”的时候,旁边的颍王赵顼却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此时换上宫装的蜀国公主站在王静辉的对面确实是让人感到两人是一对佳偶,女的风华绝代,男的才高八斗,端的是郎才女貌。不过唯一遗憾的便是两人相差的距离实在是太遥远了:蜀国公主赵浅予是当今皇上的长女,而王静辉虽然不至于是个白丁,但校正医书局七品编修的官职实在是微不足道。 颍王赵顼想到这里也不禁为此感到惋惜,父皇显然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会有这么奇怪的举动,不过两人之间的地位相差如此之远,恐怕就是两人心中都有这种心思,最后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赵顼不禁轻叹了一声。 赵顼的轻叹生不过是他一时无意发出,但却惊扰了旁边正在互视的两人,蜀国公主也在为自己刚才有些失态而感到脸红,看看对面的王静辉却是面带微笑的看着她,一双眼睛明亮透彻,仿佛能够一下望透自己的心底。王静辉感觉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所以对蜀国公主说道:“公主殿下,这次受颍王殿下之邀,也没有什么好的礼物带来,不过却有一件好玩儿的事物送给公主殿下,希望殿下能够喜欢。”说完看看旁边的颍王赵顼。 赵顼见王静辉看自己,马上很上道的把管家叫来,很快王静辉送来的礼物就摆在他们面前,王静辉打开后,一堆五颜六色的玻璃跳棋子立刻填满了蜀国公主的双眼,她好奇的将跳棋子摆在檀香木棋盘上,王静辉很快就教会了赵浅予如何下跳棋,还和跃跃欲试的蜀国公主玩了几盘,要不是颍王赵顼在一旁有意无意的走动,蜀国公主还真是想再和他多下几盘跳棋。 这个时代娱乐项目就这么几项,属于女性的就更少了,王静辉今天特意准备了跳棋当作礼物送来,原本就是为了讨好蜀国公主,不过蜀国公主的棋瘾还是让他感叹道:跳棋真是现代人回到古代结交MM的最强法宝啊! 颍王赵顼看到他们玩跳棋正起兴,但他对这东西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更何况这次王静辉来他这里很知趣的带上礼物,那给他的呢?从管家呈上的礼单来看就这跳棋一样,赵顼也不在乎王静辉能够送给他什么奇珍异宝,他最盼望的便是王静辉的策论了,这点王静辉该不会给忘了吧!所以他耐心的等着王静辉和蜀国公主下棋,找个机会在他们眼前多晃荡两下,他们果然收起棋子了。 王静辉也感到赵顼似乎有点不耐烦了,虽然他对赵顼在他正在和蜀国公主下棋的时候在眼前乱晃很恼火,但没有办法,谁让他在颍王的地盘上,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后,王静辉从衣袖中掏出两本小册子递给早在一边等得望眼欲穿的颍王赵顼,说道:“颍王殿下,这两本小册子是我的一些愚见所写的一些策论的合集,如果殿下感到对您有所帮助,不妨看看。” 这两本策论合集是王静辉向颍王赵顼详细阐述了自己的“文化侵略”和“文化输出”的观点,还有就是对北方辽国和西夏的发展简史,以及为什么这两个国家能够与大宋形成今天相互对峙的状态。 这次王静辉一改以往策论只是单一的针对一个问题讨论的路数,而是他最近仔细研究了苏洵、欧阳修]、司马光的策论后所采取的新写法,以往他的策论并不能像苏洵他们写的策论那样形成一个系列来详细的阐述命题。这两本策论可是他费尽心思才写成的,也是为了弥合他和赵顼在濮议上所产生的分歧才如此尽力。 赵顼看到这两本册子后,脸上马上就露出了笑容,说道:“改之,我盼你的策论犹如久旱大地盼甘露一样,还是你知道我最需要什么,我想你的策论当不致使我失望!” 王静辉笑着说道:“颍王殿下,您过奖了,这些东西不过是我发发牢骚而已,能够如殿下法眼已是让我受宠若惊了。不过殿下切记一点:这两本策论极为重要,里面的东西如果落到有心人眼中恐怕会给我给大宋招来些麻烦,所以请殿下细心保管。如果殿下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的话,您大可以把他烧掉。殿下请切记!” 正文 050章 进策 见到王静辉如此郑重,颍王赵顼也对手中的这两本策论合集感兴趣了,虽然以往王静辉也曾嘱咐过他要好好保存自己的策论不要外泄,毕竟是因为那些策论的观点有许多与现在读书人所持的主流观点相悖,自己看看也就罢了不便流传。不过这次看王静辉的样子,这两本策论中肯定写了写非常重要的东西,以至于让他这么慎重。 濮议角斗只持续了两个月便平息下去了,虽然英宗赵曙在国家领袖的地位上还是有些不稳,但曹太后的政治影响已经大大减弱,他也可以多少干些实事了,王静辉在决定给赵顼写策论的时候就仔细分析着现在北宋的政治风向,虽然他不是学政治的出身,但他对北宋的历史很清楚,多少能够感觉到历史上这个原本属于后仁宗时代,现在开始有些变化了。 在选择策论的内容时,王静辉想到历史上发生的熙宁变法,他便把一些国家调控的经济理论有意识的夹杂进去,不过他还是重点以自己的商务印书馆为例,详细清楚的介绍了自己的“文化政策”,这种“文化政策”也是分为对内和对外的,对内是帮助国家选材,让优秀的作品能够以最快的方式流传开来,还有保护经史典籍;而对外便是向辽国还有以后的西夏输出儒家文化,当然少不了和尚和道士念的经书。 赵顼对王静辉的“文化政策”的对内部分没有什么异议,毕竟这样的做法还是国家受益多,商务印书馆不过是搏了个好名声和多赚些钱而已;但他对王静辉的文化政策中的对外部分就有些不明白了,就问道:“王兄,难道向契丹人和党项人卖书也能削弱他们的国力吗? 王静辉笑着反问赵顼道:“殿下认为是读书的契丹人厉害,还是只知道持刀劫掠的契丹人厉害?” 赵顼听后一时语塞,蜀国公主看到赵顼的样子心中也不禁有些好笑,因为皇兄在皇族子弟中是出了名的好学,但在王静辉的面前每次争论问题的时候老是不知不觉的吃憋,她微笑的问道:“王兄是想用圣人之道来抹平那些蛮族的唳气吗?” 王静辉肃容说道:“非也!无论是现在的契丹人和党项人也好,还是秦汉时代的匈奴也好,他们以前的生活方式都是一样的,都是牧马放羊逐水草而居,所以我们把他们统称为游牧民族,而我们中原历朝历代都是以农耕为主,就叫做农耕民族。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的生活方式不一样也就决定了之间所建立的政权方式不一样。游牧民族要想入主中原就必须学习农耕民族的政权组织方式,这也就是为什么无论是辽国还是西夏的朝廷高层中都有汉人身为高官的主要原因,因为他们不会治理一个庞大的国家,必须借助汉人的才智来治理国家才可以!” 颍王赵顼皱着眉头说道:“那王兄向北方辽国贩卖我大宋的书籍,岂不是助辽国人吗?” 王静辉笑着说道;“是不是帮助辽国人来提高治国的水平也要看我们向他输出什么样的书籍才可以!每个能够成气侯的游牧民族建立类似于中原这样的国家的时候,他们的皇帝第一件事便是仿照汉字来建立他们自己的文字,以同化统治下的汉民,我这样做就是偏偏不让他们如意,他们虽然建立了自己的文字想同化治下的汉民,但也不知不觉的被我们汉人所同化,至于到底谁能笑到最后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殿下怕契丹人他们从书本上学习到治国之术对我大宋不利,但我想问一句,在我大宋文风鼎盛的今天,可谓是历代所未有,有苏子瞻、欧阳永叔等这样的大家,但精通治国之术的人又能有几人?连我们汉人自己都做不好,更何况那些半条腿还在马鞍上的游牧民族了!” 赵顼反驳道:“虽然治国之士难寻,但也难保契丹人读了王兄所贩卖到辽国的书籍成就了这么一个英才呢,那岂不是我大宋的麻烦?” 王静辉说道:“殿下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大的!不过殿下却忽略了辽国的政权组织与我大宋有很大的差别,你说按照我大宋模式培养出来的人才能够适用于辽国吗?我想辽主即便是再英明无比,他也不愿意看到辽国从上到下都是宋朝的翻版吧!游牧民族在北方建立政权,迅速汉化确实会在短时间内迅速提高其国力,但并不是每一个都会为这样快速提高国力而感到高兴,这样的变革会侵害到其本族固有的权力圈子,这些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必然会反击,这样就会形成国家的内耗,这就是我想要的!其实辽国的情况也很特殊,辽国现在已经立国一百五十多年了,在我做这件事之前,它本身已经汉化的非常严重了。殿下应该可以从百余年前辽国的力量与现在的力量相对比就能够看得出来,辽国的力量正在被慢慢的削弱,它已经走过了最辉煌的顶点,我做得不过是再把它向前推一把加快它衰落的进程而已!当然,向辽国输出我们的文化必须是要严格控制的,如钢铁冶炼、兵器制造、农业等方面的书籍和人才要严格控制,不能让这些书和人把我大宋最先进的技术传播给辽国,要加大佛经、道藏经典的输入,这些和尚道士除了念经以外,还会广建寺院招收信徒,他们不事耕作和生产,如果派遣多了也会对削弱辽国国力起到意想不到的好处。如果殿下能够建议皇上利用国家的力量向辽国派往大量的僧侣和道士,或在其中夹杂细作来获取辽国的地形、军事、政治方面的情报,这样就更完美了!” 颍王赵顼和蜀国公主在一旁听得是面面相觑,没想到王静辉的商务印书馆居然还有这么多好处,在赚钱的时候还顺带把辽国黑了一把。赵顼神色古怪的问道:“王兄是否和辽国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这计策看似见效很慢,但一旦形成气侯,恐怕是兵不血刃的就把辽国给灭了!” 王静辉肃容问道:“殿下可知五代十国的时候,一个国家被另外的国家所灭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吗?”赵顼见王静辉问了他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静辉继续说道:“殿下当然不会知道,史书上也不过这么寥寥几个字而已,但这几个字当中却包含着多少耻辱和鲜血,恐怕谁也说不清了!不说平民百姓的遭遇会有多悲惨,就是皇族中人也会成为胜利者手中如货物般的战利品,被随意赏赐给士卒,或是在市集被挂牌买卖,其下场可以想象有多悲惨!景德元年九月,辽兵大举进犯我大宋,一直打到了黄河北岸,参政知事王若钦等大臣一时畏惧之下居然劝真宗皇帝南逃!殿下,如果当时真宗皇帝真的南逃,那被扔下的百姓和您的宗族该怎么办?他们是不是也会像那些亡国的人一样被放到集市上当作奴隶被买卖?那现在的史书来记载当年的事情的时候会不会也用几个字来记述当年的惨况?” 颍王赵顼被王静辉的话给问的呆住了,而王静辉想得更多的是你赵顼的儿子孙子虽然没有落到辽国人手里,但却被金国给抓了个正着,孙女曾孙女都像货物一样被赏赐或是被卖掉。王静辉甚至还有些恶意的想到:这可是刺激颍王赵顼奋发图强的最好方法,莫过于时常刺激刺激他这根脆弱的神经,也好让他教育一下他的儿孙们不要消极避战:如果战败,你们的妃子还有女儿不过是货物一般被人卖来买去! 天气虽然还不热,但赵顼和蜀国公主听后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这是幸运啊!如果当时没有寇准,那大宋的国祚可就全完了!赵顼走到王静辉身前向他行礼说道:“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王兄此言真是警世之言,赵顼在这里谢过了!现在父皇正在整顿朝制,王兄既然有此大才何不进入朝堂为国出力呢?如果王兄担心没有人代为引见,我想本王、欧阳先生、司马先生等人都会来向父皇进言的,王兄切不可用什么当官不祥之类的理由来搪塞本王!” 王静辉还在得意的时候听到赵顼这么说话,真是给他泼了一盘凉水:“失算啊!这不是把自己给套牢了么?”王静辉不好意思的说道:“殿下,这只是我一个读书人的妄想罢了,岂能当真,如果殿下觉得有用的话当可以拿来采用,如果觉得是胡言乱语,那弃之亦可!这入朝的事情还是不用再提了,我现在在校正医书局当编修觉得很好!” 赵顼听后摇摇头说道:“王兄,我不明白以你的才能为什么不入朝报效国家?是不是王兄有什么不便之处,你大可以说出来。” 王静辉被赵顼问得很是心烦,就对赵顼说道:“殿下,咱们先不用谈这件事了,我想我应该考虑一段时间再给您答复,如何?” 王静辉不耐烦的样子看在蜀国公主眼中,也觉得现在就让王静辉做出决定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就说道:“王兄,我皇兄是真心想借重你的才华,为我大宋百姓做点好事,我们也不着急,你大可以考虑一段时间再答复我皇兄。”说完便吩咐颍王府的管家准备宴席,结束了这段另双方都不是很愉快的谈话。 席间赵顼也多次谈及刚才看过部分策论中的内容,但都被王静辉所巧妙的回避了,不过王静辉和蜀国公主谈及诗词的时候,他却谈兴甚高,这点让颍王赵顼这顿饭吃的是郁闷至极。酒席间赵顼郁闷的表情,王静辉也是看在眼中,心想这个赵顼还是太年轻了,干事太过急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要多磨磨他的性子。与赵顼不同的是赵浅予和王静辉交谈的时候,她只觉得如沐春风。 现在的王静辉在诗词方面已经不是一年前靠抄袭后人诗词的大家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他也能作出几首比较工整的诗词了,但这样的诗词如果拿出去与他以往的“大作”相比,那非要人笑掉大牙不可,不过和别人谈论诗词的时候,他靠那恐怖的记忆力旁征博引,再加上一两句“神来之笔”,就是面对苏轼,恐怕苏偶像也会落荒而逃。 宴饮过后,王静辉又和蜀国公主下了几盘跳棋,看到赵顼又在身前晃动的时候,他就知趣的告辞了。他在临走的时候,还从袖子中又掏出几页信筏,上面有几首是他新作的诗词,不过这些词中也不都是王静辉“借鉴”后人的,有一首是他自己练笔的时候写的一首很令他满意的词,不过他可不敢把描写感情的诗词给蜀国公主了,毕竟上次蜀国公主的反应对他还是有些小小的打击的。 回到平民医馆,王静辉乐呵呵的到苏洵那里去看看他的病情怎么样了,在苏洵的院子中,王静辉碰到了苏轼,今天下午他的苏偶像就把家当给搬过来,准备长期在这里驻守侍候苏洵了,而苏辙也会在这里时不时的小住一下。王静辉对于这次拐带苏洵的行动十分满意,住进来一个,顺便附送两个,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在这个时代,尽管王静辉“借鉴”了不少苏轼的诗词,但苏偶像实在是太著名了,放在现在也是娱乐圈中罗大佑那样的教父级人物,前来拜访他的文人很多,幸好王静辉早就想到了这点,给苏洵准备了一套宽敞的院落,这原本是刘账房和管家王福给王静辉打算做起居用的院落,现在方便了苏轼父子了。 虽然青霉素对苏洵的肺结核并不是很对症的药物,但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青霉素就是万能的神药,对还没有产生抗药性的肺结核病菌来说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在加上王静辉给苏洵开的润肺安神的方子,可使苏洵少受了不少罪。不过自从他见到苏洵后不过两三天,除了给苏洵看病外,还没有和这个“大器晚成”的大文豪好好说过一句话。等苏洵的病情好转后,王静辉就打算和他聊聊,毕竟苏洵在对反应宋朝的社会问题的策论上的影响很大,他想向这个热血老头儿灌输点东西,借着这个大文豪的笔来阐述自己的想法,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王静辉为了能让苏洵更高兴些,有利于治疗肺结核病症,打算将苏洵所有的著作让苏洵父子在养病期间整理出来,由商务印书馆结集出版发行。王静辉给苏洵号过脉后,把苏轼从苏洵病床边拉到外面的厢房中,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苏轼,苏轼听后非常高兴,毕竟能够让自己的文章著作发行天下是每个读书人最大的野心,苏轼父子也不例外。不过王静辉把想要告诉父亲这个好消息的苏轼拦住,告诉他现在苏洵身体还很虚弱,不能接受好或者坏的消息的刺激,等他的身体状况更为好转后,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苏洵,这样也有利于治疗,苏轼连忙点头答应下来,连夸王静辉心思缜密。 正当王静辉处理完苏洵这边的事情后,由苏轼送他出去,但在院中遇到一个正在端着药碗的妇人,王静辉奇怪的问道:“你是什么人?是王管家叫你来这里的吗?” 苏轼在一旁解释道:“改之,这是拙荆王氏,她和我一起搬过来来照顾父亲。” 王静辉也没有在意,只是对苏轼嘱咐道:“现在伯父的病情还很难说传不传染身边的人,所以在照顾伯父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带着口罩是必须的,出来后也要勤洗手,每天都要沐浴!子瞻兄莫要怪我罗嗦,像肺痨这种病医治起来是十分麻烦的,所以在此之前我们能做到的就是预防!子瞻兄切记!” 苏轼听后也非常感动,对王静辉在此时伸出的援助之手非常感激。王静辉对苏轼又说道:“伯父患病已久,等改天有时间还要请子瞻兄把所有在伯父病中照顾的人都找过来,我给他们检查一下,这种病发现的越早就越好治!”苏轼也答应下来。不过王静辉没有想到的是,他这次无心的举动却挽救了苏家另一条命。 王静辉正在看望苏洵病情的时候,颍王府的书房内,颍王赵顼正在捧着王静辉今天送他的那两本策论合集细心的读着。虽然王静辉写策论的时候用的鹅毛笔写出来的字一直就让颍王赵顼深恶痛绝,这个才子诗词做得好,但就是这个毛笔字写得慢不说,字体也是不堪入目,不过好在其文章写得好看,赵顼也就不在意这么许多了。 正文 051章 难眠 不过当颍王赵顼读完其中的一册策论合集后,就明白王静辉为什么要对他千叮咛万嘱咐的注意策论的保密了。王静辉在这一册的几篇策论中详细分析了对辽国进行“文化加经济双重软攻势”的操作方法和好处,如果辽国人知道了这本策论的内容后,那他的商务印书馆就不用想再做辽国的生意了。 这还不算是最要命的,王静辉在策论中指出辽国现在正处于由游牧转变为农耕的生活方式,辽国的政权结构也在趋向于大宋的模式转变,但在长城外的游牧民族虽然名义上是属于辽国的,但辽国对他们的控制并不是很严密,甚至其中一些实力比较强大的部落有可能会把刀锋指向辽国人。所以王静辉建议朝廷如果有可能的话向辽国派出细作,收集有关辽国的一切情报,待时机成熟的时候向辽国的北方部落派出秘密使者,给辽国人培养内部对手来空耗辽国的实力。 这一手可真是够毒辣的,不过王静辉还在策论中指出战争并不见得非要杀伤敌人、攻城掠地,因为现在的辽国和西夏与秦汉时代的匈奴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他们立国时间比较长,获得了土地后已经转变成为半农耕半游牧的社会形态,北地辽国属下的汉民经过契丹人一百多年的统治也逐渐“契丹化”,由于厌恶战争对辽国的政权也有了些归属感,这不像大宋境内的读书人认为大宋的军队一旦攻入辽国就会受到欢迎。大宋对辽国的战争是历朝历代所未有过的,所以在有把握战胜辽国之前对其进行“文化灌输”是十分有必要的。 这本策论上所说的观点确实让赵顼大开眼界,这也是王静辉字斟句酌后才写下的,他知道这个未来的神宗皇帝对军事非常热衷,可以说是北宋后期最热衷于收复燕云故地的皇帝。但现在北宋的实力就在那里摆着,只能进行防御而不能采取进攻,所以他在写给赵顼的策论中也是极力给赵顼灌输不能轻易开战,要开战就要一战定乾坤的思想,这样也是为大宋多少留有一些元气吧。在大宋社会变革没有成功,国家实力没有显著增长前,任何对辽国和西夏的贸然军事行动,都会使已经捉襟见肘的北宋政府财政面临崩溃的危险。不过这样暗示性的影响能对赵顼起多大作用,这可就说不好了。 虽然已经时至深夜,但赵顼对阅读王静辉写得策论的兴趣是丝毫未减,也许正是由于王静辉写策论的风格明显偏于“野路”,属于非主流派别,再加上言词犀利、眼光独到,使得赵顼对他的策论爱不释手,阅读的时候竟然忘了时间。 与赵顼兴致勃勃的阅读王静辉的策论不同的是,蜀国公主赵浅予难以入睡是因为她要用赢回来的李廷圭墨来誊抄王静辉的诗词。对于蜀国公主来说,王静辉的字实在是有些好笑:堂堂一个本朝诗词第一人的字体虽然算不得难看,但实在是与他在文人圈子里面的地位有些不相配。王静辉的字连蜀国公主自己都看不过眼去,所以就用这李廷圭墨再次仔细的用簪花小楷誊抄一遍。 这李廷圭墨是南唐天下第一造墨高手李廷圭所制,虽然当初宋灭南唐的时候,整船整船的将李廷圭墨运会汴都开封,太宗皇帝赐给近侍内臣使用,但经过百年的消耗,就是皇宫内禁所藏也是稀有了,这李廷圭墨若不是打赌赢了皇上,还真不好去寻找,用它来誊抄王静辉的诗词也算得上是蜀国公主有心了。不过这李廷圭墨虽然珍贵,但这盈尺长的一块墨极为耐用,就算蜀国公主再能写也是用不了这么多墨的,她从中选出两块吩咐侍女仔细包好,打算送给王静辉,希望他能够用此天下第一墨写出流传千古的好文章来。蜀国公主看着包好的李廷圭墨,脸上也不禁升起两朵红云:这个呆子能否理解自己的心意呢? 而此时的王静辉正坐在平民医馆书房中书案前,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呢。皱眉是因为今天颍王赵顼劝他入仕的口气可不止是不耐烦了,可以说是有点强硬,这让王静辉心中很不舒服:“靠!这年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连做官都要强逼着,真是没有天理了!要是让一千年后的那些削尖了脑袋想当官的伙伴们知道了,那还不要扁死我?” 其实现在王静辉对当官也没有什么抵触了,毕竟历史上的濮议已经提前被英宗给摆平了,今后历史发展的方向谁也说不清,不知道王安石碰上了英宗赵曙,是否还能进行大规模的变法吗?他虽然不知道王安石和他在历史上提拔起来的那些奸臣中的牛人今后的命运如何,但身为一个现代人对这个社会看不惯的地方还是很多的。如果自己入朝当官,增强宋朝的国力那是肯定的,但这样还不是走上了变法的道路?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光杆司令,人家王安石在变法的时候还有一堆亲手培养出来的学生给他壮门面,自己又有什么人来支持自己做后盾?况且仁宗时代的庆历新政刚刚过去不到三十年,此时的官员在变革中所通过的法案也许还会像庆历新政中的那样以吟诗作对定胜负也说不定,自己又没有王安石的威望和魄力……想来想去,王静辉感到自己实在是没有用,多少有些开始佩服还在金陵丁忧讲学的王安石那个老家伙了。 当官的事情自己还是玩不转,还是少粘为妙,不过颍王赵顼的步步紧逼也实在是让王静辉有些烦不胜烦,而且最重要也是最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对赵顼身旁的蜀国公主有些难以自拔了:自从宴会后从颍王府回来,王静辉的脑袋里面都装满了蜀国公主的一颦一笑,连在他给苏洵看病的时候,脸上还露出笑容,让旁边的苏轼误以为父亲的病情大大好转,白白高兴一场,好在王静辉知道苏轼的想法后继续装糊涂,要是让苏偶像知道自己给他老爹治病的时候还想女人,那苏轼肯定会郁闷死。 现在最让王静辉郁闷的便是如何解决自己与蜀国公主之间的问题了,虽然这个家伙还不清楚蜀国公主对自己的感觉是怎样的,但这个无赖还是自以为是的认为蜀国公主对他很有感觉,所以摆在他面前的便是如何跨越两个人之间看似不可能逾越的鸿沟了。 “要么有个好老爹或者是个好家世,要么就是自己在朝中当个顶级的皇朝打工者,可是当官也是风险性极高的职业,更何况肯定会由于政见的不同而结仇,到时候恐怕还没有娶到蜀国公主,自己一个不小心老子就要到海南岛去钓鱼了!除此之外,迎娶蜀国公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想到这里,王静辉就痛苦的抱着脑袋:“老天,为什么你给我一个可人,偏偏她又是个公主?这不是折磨我吗?” 想来想去,王静辉也并没有想出如何来填补他与蜀国公主之间的地位差距,索兴睡觉,可这家伙偏偏每天只用睡两个时辰就可以了,还没有等到天亮,实在睡不着的他只能无奈的从床上爬起来又开始写还没有完成的下一部医书了。 日上三竿的时候,英宗赵曙结束了今天的朝会回到福宁殿,那里儿子颍王赵顼正在等着他,传话的宦官说颍王殿下有极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呈送皇上。赵曙一结束朝会就立刻赶往福宁殿,由于他知道昨晚儿子赵顼在颍王府内宴请王静辉的事情,在路上的时候,他已经隐约猜到赵顼之所以这么急着见自己,八成是和这个心思难测的才子有关。 “啪”的一声,这是英宗赵曙用手掌拍击福宁殿御案的声音,此时英宗赵曙脸色微红,虽然已经经过一上午的朝会有些疲惫的他,但看着儿子赵顼给他的王静辉的策论合集,两眼之间隐不住的有一丝欣喜的神色,刚才拍桌子的声音便是他在读到策论中精彩的地方也情不自禁的击打御案来发泄心中的畅快。 颍王赵顼在一旁看着父亲的表现说道:“王静辉在策论中说道:辽国现在正在处于国力下滑的阶段,而此时大宋对辽国的关系应该采取他策论中所写的‘软对抗’为主,等到辽国衰弱到极点的时候,在伺机出兵以收复燕云十六州,一战毕其功!父皇,您再翻阅这本策论,依儿臣之见,这本策论相对来说对我大宋的意义会更大些!” 英宗赵曙放下手中的那本策论拿起另外一本开始翻看,但他眉宇之间的忧色也越来越浓厚。赵顼在一旁说道:“王静辉曾和儿臣谈及他的师傅曾在年轻的时候游历天下,辽国甚至与辽国以北的地方曾到达过汉时苏武牧羊的北海,西去到过西方大食,南下到过南洋以南的一个大岛,对天下地理非常熟知。这本奏章中就记述了部分北方和西北的一些风物,但很是模糊,不过王静辉从他师傅口中肯定汉唐时期曾经繁荣一时的高昌、敦煌、楼兰时至今日几乎已经荡然无存,现在已经变成了茫茫沙海。王静辉从他师傅对北方和西北的描述中由此得出这些原来是汉唐时期匈奴、突厥等游牧民族盘踞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发生沧海桑田的景象,不过与沧海桑田不同的是,这些曾经繁华一时的地方,今天已经被沙漠所摧毁。而原来盘踞于此的游牧民族迫于生计不得不南下……” 英宗赵曙接口问道:“那王静辉的意见是这些游牧民族因为在自己家园过不下去了被迫南迁,以至于造成了五代十国的祸患和现在的辽国、西夏了?” 颍王赵顼在一旁躬身说道:“他虽然没有这么说,但其在策论和与孩儿讨论的时候多少都有这种意思!” 英宗从御案的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一旁长舒一口气说道:“难怪王静辉在策论中说道:我大宋收复北地恢复汉唐故土不过是出于天下儒生的儒家传统和皇家的荣誉使然,而北方和西北的这些游牧民族建立起来的辽国和西夏是为了生存而必须占据北方和西北之地,两者之间各自的战争动机相差的就很远,所导致的战争结果也就是大体如此了!此话真乃诛心之言!” 颍王赵顼说道:“王静辉也和儿臣说过,他写策论所得出的结果不过是他一时狂言,算不得真的。不过依照儿臣与他这么长时间的交往来看,此人眼光远大独到,远非一般读书人可比,所说的话乍听起来好似胡言乱语,但多半事情的发展确实是如他所言,所以儿臣在昨夜读到这两本策论的时候就已经认同他这两本策论上之言了!” 英宗赵曙缓了口气说道:“你在这件事上做得好,那王静辉要不是想弥合你们在濮议上的分歧,我想他断然不会拿出这两本策论给你的,这种人如果不施以压力,他是不会吐出点东西的!” 颍王赵顼听后呵呵一笑说道:“父皇所言确实是说中此人性格特点,王静辉以前不知道儿臣是颍王的时候,还是肯把自己写的策论交出来给儿臣阅览,但自从他知道儿臣身份后,居然连张纸片也休想从他那里得到,直到濮议争论的时候才给我送来一篇《兵者说》来引诱儿臣到他那里去。可见此人确实是实在有些懒惰,不给他点压力,他是不肯干活的!” 英宗赵曙听了儿子赵顼说的话后才意识到自己把王静辉说成了做活的牲口了,父子两人相视一眼后在福宁殿中畅快的笑了起来,搞得殿外随时准备侍候的太监内臣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英宗父子笑过后,颍王赵顼又接着说道:“王静辉虽然主张在处理与辽国和西夏的策略上是防守,但他希望朝廷能够对他所谓对辽国的‘文化入侵’上再加上支持。” 英宗赵曙问道:“他在这篇策论上已经把他的主张写得很明白了,不就是朝辽国人那里卖书吗?他自己的商务印书馆也算得上是我大宋有名号的印刷作坊了,这点儿他完全可以自己做到,还需要朝廷给他什么样的支持?要钱还是要权?” 赵顼说道:“父皇有些误解了,王静辉想要朝廷支持他的行动不是要钱和要权,他是要求朝廷在卖给辽国的书籍中严格控制书籍的种类,凡是涉及到钢铁冶炼、兵器制造、农业的书籍一律对辽国还有以后西夏进行禁运,反而是佛经和道藏经典,契丹人和党项人那里要多少给多少,甚至是不惜亏本儿也要卖给他们!” 英宗赵曙疑惑的问道:“这是为何?卖向辽国的书不是越多王静辉的商务印书馆不就赚得越多吗?” 赵顼解释道:“王静辉说这几类书籍如果卖到辽国去,那无异于通敌卖国,契丹人手中掌握的汉人工匠本身就已经够多的了,正是由于这些工匠的努力才使得辽国在军事作战时候所使用的兵器越来越接近我大宋的水平,如果再将这些书籍贩卖给辽国人,那他们的工匠就会按照书本做出更先进的武器。并且他还建议朝廷要把大量的僧侣和道士派向辽国,以消耗辽国的实力。” 英宗赵曙听到赵顼的解释后点点头说道:“这个才子可真是有心了!前段时间宰辅韩琦还对我说:王静辉有心将商务印书馆内使用的新式印刷书籍的方法交给官家来运行,不过要等五年之后。我听说他那个商务印书馆是他第一能挣钱的产业,我已经吩咐韩相对他的商务印书馆的生意照顾点,禁内馆阁里面那些无论是官家还是江浙书商都不肯印制的书籍交给他们来刊印发行,就是校正医书局里出版的医书,只要是他有份的医书也交给他来印制,多少算是补偿他点损失吧!” 颍王赵顼说道:“这个商务印书馆确实是王静辉第一能挣钱的产业,比他和城中徐氏珠宝行组建的玻璃作坊还能够挣钱,这个才子靠计策用个玻璃杯就耍了辽国第一富商萧远封五万两银子外加八颗稀世夜明珠,用来开的产业便是玻璃作坊、平民医馆和商务印书馆。其中商务印书馆在承印《太平御览》的时候据王静辉本人所言,他不仅没有亏本儿,还大赚了四十万贯。不过王静辉虽然富有,但从来没有走马章台留恋于秦楼楚馆之中,这也在当代文士当中也算是件奇事了。” 正文 052章 心意 英宗赵曙笑着说道:“我说这个才子怎么这么不愿意当官,原来是嫌当官的俸禄少了,朝廷哪能养得起这样的小富翁啊?不过你刚才说他建议朝廷向西夏和辽国大量派出僧侣和道士是何用意?这恐怕不是为了契丹人好吧?像他样的人应该不会认为单凭这些和尚道士就可以使契丹人和党项人放下屠刀吧?” 颍王赵顼说道:“父皇所料不差,王静辉这条建议实在是暗藏杀机!他认为无论是佛道,其门下信徒都不事生产只知念经侍佛,而且各种佛道寺院由于其信徒多有豪强之辈的支持,所以寺院除了有很多的香火钱来支持外,还有很多良田。王静辉是想建议朝廷将大量的僧侣道士派往辽国西夏,让他们在那里广泛收取信徒和建设寺院以此来空耗敌国的国家实力!儿臣也才从中想到史书上记载的三武一宗灭佛的事情来,如果这件事真的能够运用得当,确实能够逼那耶律洪基行那大不违之事!” 英宗赵曙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佛教门徒众多,由于占有大量的良田和广大的门徒,也曾给国家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史上也曾有过魏太武帝灭佛,北周武帝灭佛,唐武宗灭佛,后周世宗灭佛,这三武一宗灭佛虽然有些太狠了些,不过这也是当时这些佛祖门徒把他们逼得太过了,这僧人原本是出家艰苦修行以求圆满,但在这四个皇帝当朝的时候这些佛祖信徒都变成了大地主,百姓信佛以至于都不去种地了。王静辉居然能够想出这个法子来消耗敌国的国力也是难得,如果耶律洪基稍微不注意,那很有可能会着了这个大才子的道儿,恐怕被他给卖了还帮他数钱呢!” 赵顼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也不禁笑出声来,说道:“王静辉此计后面还有杀着:在派遣僧侣道士到辽国和西夏那里传道的同时,他建议朝廷把大量的细作也安插进去。让这些细作来收集辽国地形地图、朝中动向还有就是辽国北方那些名义上属于辽国管辖但又自立为王的部落的情况。” 英宗赵曙说道:“嗯,这也是个好办法,辽国人说三天便能到达开封城下,大宋这里的道路对他们来说一点儿也不陌生,但我大宋朝他们派遣细作不易,对辽国的情况也不熟悉,让他们披着僧袍混过去倒是一个好办法!刺探辽国机密这是当然的,为什么还要获知辽国北方那些不服管教的部落的情况呢?难道想要挑拨离间让那些部落给耶律洪基找点麻烦?” 赵顼说道:”王静辉此计好处尚不止如此!他昨晚和儿臣说过:我们大宋挡了契丹人的活路,而契丹人却挡了更北方严寒苦地部落的活路,而且辽国正在走下坡路,必然对北方的部落加大赋税等来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大宋派过去的细作如果抓住机会就把在这团火上再浇把油,纵然不能毁掉辽国人的根基也能让契丹人无力南下,从而减轻辽国对我大宋边界的压力。这样做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如果真的有部落能够和辽国分庭抗礼有取代辽国地位趋势的时候,我们的细作对他们的底细也会比较清楚些,不至于等到事到临头的时候对他们毫无所知!” 英宗赵曙拍案叫绝说道:“好!此计乍看起来没有什么,却是入口毒药,果然够狠辣!等到下次朝会我就把这本策论给那些大臣看看,让他们去实行!不过这个王静辉是不是和辽国人有仇啊?这样的毒计他都能想得出来,恐怕唯有不共戴天之仇才会为之?” 赵顼听到老爹想把王静辉的策论交给那些大臣们观看讨论,连忙阻止道:“父皇明鉴:儿臣已经答应王静辉务必保证这两本策论的内容不被外泄。如果父皇看到此计甚好的话,可以把其中紧要的条目挑选出来,由儿臣或是宰辅韩琦、枢密使富弼这样的中枢大臣根据王静辉策论上的建议重新写成奏章交给大臣们讨论,千万不可把王静辉漏出来,不然这些大臣看到了可能又会上书父皇让王静辉入朝为官,或是上书要求惩罚他不符圣人之道。虽然儿臣已经苦劝王静辉入朝为官,但这个才子百般推托,说什么也不肯当官,如果朝臣力荐他又不应允,那可就有麻烦了!”接着有把王静辉昨天解释给他为什么要出此毒计针对辽国和西夏的原因说出来给英宗赵曙听。 英宗赵曙听后说道:“这个才子怎么就不肯为国家出力呢?难道朕是个昏君不值得他来辅佐?不过他说得也有道理,倾巢之下,岂有完卵?真宗要是真的听了参政知事王若钦的建议南逃,最后苦的还不是宗室和老百姓?” 赵顼说道:“昨天宴请王静辉的时候,他已经答应儿臣考虑入朝从仕了,想必不久会有消息的!” 英宗赵曙笑着说道:“顼儿,难道你就不怕这个才子这次又是对你的推托之言?罢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请他当你的幕僚吧!幕僚不是入朝为官,想必他会答应的!” 赵顼神色古怪的说道:“儿臣保证这次王静辉会认真考虑儿臣邀他入朝为官的建议的!” 英宗赵曙听后笑着说道:“是不是这个才子行事不检点让你抓住把柄,或是有什么事情有求于你吧?如果他真的能够入朝为官为大宋献出自己的才智,这样也不错,不过只要他有求于你的事情无伤大雅,还是放他一马吧!” 赵顼躬身说道:“请父皇恕罪!儿臣当初带着皇妹与王静辉多次想见,他对皇妹多有倾心,而蜀国公主也似乎对他颇为有意。这件事都是儿臣办事不周所致,还请父皇责罚!” 赵顼说完后,刚才还有说有笑的福宁殿内的气温似乎立刻降了下来,英宗赵曙听后脸上闪出了一丝惊愕表情,随之就是一种释然,但他还是不断的在福宁殿内走来走去,赵顼看到英宗心中有些烦燥,所以吓得更不敢出声,心中直叫糟,不敢站直身体。赵顼也是在宴请王静辉的时候看出蜀国公主和王静辉彼此双方都有好感,他与蜀国公主兄妹情深,心中有心玉成此事,王静辉是个诗词名动汴都的大才子,虽然身上也也有官职,但毕竟还是非常卑微,这使得他很难办,除非得到父皇英宗赵曙对此事的支持,否则两人之间绝无可能。赵顼一时口快便向赵曙提及此事,但看到父皇如此表情,心中不禁一沉。 英宗赵曙好一会儿才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旁边正在提心吊胆的颖王赵顼,淡淡的问道:“颖王,你可知道本朝公主都是赐婚给何等人物吗?” 赵顼听父亲直接称他的封号,更加不敢站直身子,回答道:“本朝公主都是由历代皇帝赐婚给朝中功勋政绩极佳的官员或是其子弟!” 赵曙看了看还躬身的赵顼和声说道:“顼儿,这里只有你我两父子,你还是站直身体吧!”待赵顼站直身体后,英宗赵曙接着说道:“公主按例由皇帝赐婚的驸马都是非常之辈,他王静辉虽是才学甚高,但无论是官职品级还是家世都距离这样的标准也实在是相差的太多,所以想得到我将蜀国公主赐婚给他,他还不够格!况且本朝家世比他好的世家子弟多如牛毛,虽然当中其才学比他差得远,但这样的赐婚不会遭到御史台和谏官的非议,而他可不行!” 赵顼听后身体一颤,父皇赵曙所说的他并不是不知道,但一来他被王静辉的才华所倾倒,二来自己的妹妹蜀国公主对王静辉确实是有心意,他不忍心自己的妹妹嫁给连面都未曾见过的驸马,所以抗声说道:“父皇明鉴,但您忍心将浅予赐婚给一个她并没有见过面的驸马吗?王静辉今日虽等同于布衣,但他才高八斗,终究有一天会出人头地也未尝不可知,所以儿臣还斗胆请父皇三思!” 英宗赵曙此时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人说:最是无情帝王家。看到你们兄妹这么友爱,重手足之情,朕也放心了!你刚才不是说王静辉今后会出人头地吗?那你就在我决定将浅予赐婚给别人之前,赶快让那个大才子出人头地吧!” 赵顼听后脸上满是惊愕的表情,随之就是如释重负,说道:“父皇请放心,儿臣相信浅予会找到自己如意的驸马的!” 英宗赵曙好似没有听到一样,说道:“顼儿,朕有些累了,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就退下吧!”说完便朝赵顼摆摆手,缓缓的走向后面的宫室,赵顼也躬身告辞。 王静辉当然不知道发生在福宁殿中的英宗父子的对话,他此时正乐呵呵的看这蜀国公主差人送来的李廷圭墨,尽管他对这东西可是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但这可是蜀国公主送给自己的礼物,足以使这个花痴高兴的找不到北了。他把送东西的人留下片刻,走到书案前写下了两首“新词”,然后又赏给那人几贯钱钞,让他把封在信封中的两首新词给蜀国公主送还回去。 王静辉的书法虽然在这个时代中不够给别人看得,但好歹在一千年后还得过奖,对书画历史上曾经有过记载的李廷圭墨可是有所耳闻,不过他来到宋朝后,看到了很多人的书法,尤其是苏偶像的书法后,他在这方面的自信心极受打击,索性将鹅毛笔一用到底。看到蜀国公主给他送来的李廷圭墨后,他在考虑是不是要苦练书法以博得蜀国公主的欢心了。 而出了福宁殿的赵顼立刻到蜀国公主那里,看到走进书房的赵顼,赵浅予对颖王赵顼的来到显得很是慌乱,连忙收拾了一下书案上的诗词手稿,问道:“王兄,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你不是正和父皇在福宁殿讨论政事吗?” 颖王赵顼早就在赵浅予收拾书案的时候看到上面的诗词手稿是王静辉写的了,再看到旁边有块被削掉一角的李廷圭墨,就一切了然于胸了。赵顼笑着说道:“皇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新作了,可以拿出来给皇兄看看么?” 蜀国公主赵浅予看到赵顼那揶揄的表情,红着脸说道:“皇兄取笑了,我哪有什么新作?不过是誊抄名家的诗词而已!” 赵顼笑着说道:“本朝名家的诗词有谁还能胜得过才子王静辉王改之?皇妹不会在抄写王静辉给你的诗词吧?” 赵浅予的心思被赵顼点破,所以也就没有继续再遮盖,拿起王静辉的诗词手稿说道:“王改之的诗词虽妙,但他的书法可不要说和三司使蔡大人相比,连与他同名的苏子瞻的书法也要胜他多多。我将他的诗稿再次誊抄一遍。” 赵顼说道:“刚才我和父皇还谈及他,他才高八斗,父皇还想着给他赐婚呢!” 蜀国公主听后脸色一白,心不在焉的问道:“是哪家名门淑媛能得到如此垂青?” 赵顼看到蜀国公主的脸色不好看,也就收起了嬉皮笑脸,正色说道:“我刚才建议父皇把蜀国公主赐婚给王静辉,不过父皇认为他官职卑微,家世不显,所以就拒绝了!” 蜀国公主听到赵顼这么说,脸上一红轻声说道:“皇兄莫要拿小妹取笑!” 赵顼反问道:“难道皇妹对他不满意吗?我看王静辉对你可是颇有情意呢!要不要我去说服他断了这个念头?” 蜀国公主默默的说道:“王静辉才名虽高,但却不想做官,父皇说的也是对的,他的官职卑微,家世不显,就算父皇赐婚引起御史台非议,这又当如何?” 赵顼说道:“不想当官并不是永远不当官,他现在也不是七品编修了吗?官职卑微并不代表不能出将入相,王静辉才华出众,自不可能就此埋没一生的!我观皇妹你对他有意,而王静辉又对你有情,如果就此拆散免不得让你们二人神伤,所以我才在父皇面前提及此事。然再过一年,太后和父皇肯定会将你赐婚给朝中某位大臣的子侄,皇妹如果对此有意,我当说服王静辉为此争取,如果是皇兄我看走了眼,那就当此事我没有提及过!是进是退,全凭皇妹一言,我当为你争取!” 颖王赵顼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的话全说了出来,弄得蜀国公主赵浅予又羞又急,心中不禁为有这么一个为她着想的皇兄而感动,殊不知颖王赵顼也是有自己的一番打算。这一段时间来他见识了王静辉的计谋见识,虽然开始的时候让他有些不舒服,但想通后也不禁对王静辉释然了,这么一个堪比张良陈平似的人物,他当然不可能放过。当他发现王静辉似乎对蜀国公主有意的时候,便想撮合他们,想以此来让王静辉出仕为国效力。 当然,极重手足之情的颖王赵顼也不会把自己的妹妹当成工具,若是蜀国公主对王静辉没有意思,他也断然不会撮合此事,不过好在这两人对对方都有好感,在他的心目中有如此结果,那是最完美不过的了,剩下来就是王静辉的问题了。虽然以前这个家伙不肯当官的理由总是弄得他很是恼火,但现在看来有什么能比得过心上人的魅力呢?赵顼想到这里就微微的笑了笑。 蜀国公主说道:“谢谢皇兄为我着想,不过还不知道王静辉是怎么想的,他不喜欢介入官场陷入那些纷争当中去,只想安安分分的做一个普通人,皇妹虽然生在帝王家,但也对他这样的生活艳羡不已,终归不能强迫他改变自己的初衷!” 至此赵顼才能肯定妹妹蜀国公主的心思是喜欢王静辉的,心中虽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但还是像一块石头落了地一样轻松。正当他还想对蜀国公主说些什么的时候,有一名宫中的侍女拿着一个信封匆匆忙忙的走进来说道:“公主殿下,东西已经送去了,这里还有王大才子的一封回信……”不过当宫女看到蜀国公主旁边的颍王赵顼的时候,立刻就闭上了嘴巴,低着头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颍王赵顼见状笑了笑,而蜀国公主赵浅予则是红透了脸庞,她没想到这样事情居然让皇兄撞了个正着,自然让她尴尬万分,尤其是刚才他们两个说起的事情与王静辉有关。赵浅予走到宫女身旁从她手中拿过信筏说道:“以后做事稳当些!”宫女见蜀国公主未有责罚,不禁笑着朝她做了鬼脸便又匆忙告退了。 赵浅予用裁纸刀将信封裁开,从中取出了两张信筏一看正是王静辉写给她的两首新词,虽然王静辉从颍王府夜宴中就隐约觉得蜀国公主赵浅予对他有一丝情意,不过这次他怕犯上一次的错误惹佳人生气,在作词的时候用了更为隐讳语言来表达他对公主的思念。 正文 053章 争取 蜀国公主对精通诗词,怎会看不出来王静辉在词中所寄予的心情,看过后脸上微微一红,而赵顼此时恰巧看到她的表情,所以知趣的说道:“王大才子的诗词妙绝天下,皇妹还是仔细欣赏吧,为兄告辞了!”说完便笑着走出去,弄得蜀国公主又好气又好笑。 蜀国公主看到赵顼走出去后,便把王静辉写的那两首新词工整的抄在稿纸上,看到书案上已经积累了王静辉不少的诗词,她的心中也不禁感叹:苏子瞻或是其他词人虽然也可以在短时间内积累如此多的作品,但没有一个能够像王静辉这样做出的诗词作品首首都保持了很高的水准。她可不知道王静辉的身后可是站着无数名“后世”著名词人为他撑腰。 蜀国公主将她誊抄的王静辉的诗词集装订好,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慢慢翻看,心中却想着那个对于她来说浑身上下都是迷一样的才子,不知不觉都有些痴了,走到书案旁用笔写下了一首词,待到墨迹干透的时候这好封在信封中差一名宫女送给王静辉。 下午王静辉给孩子们正讲解《物论》的时候,管家王福打断了他的讲课,将一封信递到他的手中,他看到信封上那娟秀的字迹便认出是蜀国公主的信无疑,心中一片激动,在吩咐孩子们自己自由温习功课后,便急匆匆的赶到自己的书房,关好房门用裁纸刀小心的把还散发这清香的信封裁开。 “碧海无波,瑶台有路。思量便合双飞去。当时轻别意中人,山长水远知何处?绮席凝尘,香闺掩雾。红筏小字凭谁附?高楼目尽欲黄昏,梧桐叶上萧萧雨。” 蜀国公主写给王静辉的词并不是她新写的词,是一首晏殊的《踏莎行》,王静辉自从开始“抄袭”后人名家的诗词后,便开始对诗词下了一番苦功夫,晏殊这样的名家的诗词他当然会牢记于心,这首“碧海无波,瑶台有路”的踏莎行他当然不会陌生。这首词写得是离愁别很,它的愁恨的原因在于“轻别”,由思量“轻别”而懊悔,由登高远眺显“痴情”,婉转含蓄,神韵卓绝,当属晏殊最出名的代表作之一。在信筏的末端,还有“赵浅予寄君”五个字,这显然就是蜀国公主的名讳了。《宋史》虽然对蜀国公主评价很高,但在列传中同样没有提到她的名字,而王静辉在读《宋史》的时候又直接把宗室的表给直接跳过去了,直到刚才,王静辉还以为蜀国公主的名字叫赵予,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赵顼兄妹时候她的化名。 王静辉读过蜀国公主赵浅予写的词后,把信筏平放在书案上,看着信筏默默无语。这首词用在现在这种情况显然是有些不大相称,但词中所表达的意思却是非常清楚:对于蜀国公主与他之间的命运既感到担忧,又显得非常有情。 蜀国公主担忧什么,王静辉就是用脚趾头也能猜到是为什么:他的地位实在是太卑微了,卑微到他与蜀国公主在一起几乎没有未来。其实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凭借着自己的本事,王静辉大可以把自己脑中所有的才智都发挥出来,来迅速提高大宋现在的实力,但这样做一是把炸弹交到一群“满嘴仁义道德,满肚子的男盗女娼”的绵羊手里,很可能使“炸弹”的制作方法外流,到时候会反过来害了宋朝;另外一方面是自己对未来的一种恐惧感,他虽然对宋朝的历史比较熟悉,但正是由于熟悉宋朝的历史才不敢使他对官场敬而远之,生怕自己成为王安石“新党”的打击目标。 “即便是自己真的步入仕途,那得到高位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事情,宋朝虽然是个封建社会,但对官员的考核升迁都是有一定严格要求的,任何人想越过这条规则都成为一种妄想,至少在现在这个历史阶段的宋朝是不可能的,即便是皇上站在自己的背后也会犹豫半天,生怕引来御史台和知谏院的非议。要是等自己从官场上摸爬滚打半生后获得宰辅的地位,恐怕蜀国公主也会真的如历史记述的一样早就嫁给王诜那小子了忧郁一生了!”王静辉静静的想到。 看到蜀国公主赵浅予给他的这首词,王静辉想得更多的已经不是做不做官的问题了,而是怎样以最快的速度来达到驸马的标准,这才是最重要的。原本他想答应颍王赵顼入仕的想法,他出于这样的考虑而选择了放弃。 正当他有些苦闷的时候,王静辉看着蜀国公主送来的信筏,突然灵光一闪,心中大致有了主意。他立刻从书案上取下空白拜贴,在上面填了自己的名字,把管家王福叫进来让他将这张拜贴送到颍王府去,说今天晚间,他会到颍王府拜见颍王赵顼!没有策论作为引诱颍王的钓饵,有的只是王静辉一颗为了追求自己幸福的决心,今天晚上,他必须为了自己在这个陌生的时空中将来一生的幸福而去拜见颍王赵顼,也是同时为了改变历史上这位很受史学家敬重的蜀国公主一生令人扼腕的命运。 当王静辉的拜贴送到颍王赵顼手中的时候,赵顼也在发愁:一是父皇英宗让他根据王静辉所呈上的策论中的精要部分来写一道奏章,好名正言顺的获得中枢大臣的讨论的通过,这看似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由于王静辉在策论中的观点可不是这个时代满口仁义道德的儒生所能认可的,必须重新小心的加工再改造才可以,但他又怕失去了其原有的意义,所以一直没有动笔;二是当然为了他的妹妹蜀国公主的终身大事所考量,自己该怎么把妹妹对王静辉的心意向他表述出来,从而劝他入仕。 这两件事情可都是非常讲究技巧的,奏章自是不必说其是对大宋今后一段时间与辽国西夏之间战略关系定下的基调,而妹妹蜀国公主的心意由于还是不能肯定王静辉是不是会为了心上人而放弃自己悠闲的生活而入仕,他可不能轻易的开这个口,否则这个才子若是个倔驴的脾气,那岂不是失了皇家的面子? 当颍王赵顼接到王静辉的贴子后,他联想到王静辉与蜀国公主之间互赠礼品和诗词几知道王静辉来到他这里肯定是为了蜀国公主。想到这里他会心的笑了,自己心烦的这两件事王静辉都是始作俑者,他来之后什么事情都会好办些,颍王赵顼叫来侍从去宫中请蜀国公主晚上早些到他这里来,有事相商。 蜀国公主虽然是从小生长在深宫内院,性格虽然温婉,但在给王静辉写那首晏殊的《踏莎行》的时候,心中却完全是决绝和坚定:如若王静辉收到后没有反应,那她就会将这段感情长埋心底,以后永不提及;如果这个才子也和自己有着一样的决心去填平两人之间那看似不可能逾越的鸿沟,那她自会在父皇太后那里争取一番,哪怕落得个凄凉的下场,她也认了。 蜀国公主赵浅予依约按时比王静辉早到颍王府见到了自己的皇兄赵顼,赵顼把王静辉的请帖给她看过后笑着说道:“你们两人还真是有些心有灵犀呢?” 赵浅予看着拜贴虽然心中很激动,觉得王静辉这个时候主动来拜访皇兄赵顼,为的不是别的,很可能为的就是自己,但她还是淡淡的说道:“皇兄莫要取笑我了,王改之哪次来见你是为了儿女私情?皇兄莫要想差了!”但她脸上的红晕却出卖了她内心中真实的想法。 赵顼虽然看破,但也不取笑她,说道:“是与不是,待会儿他来了自有分晓,你还是坐在屏风后面听听便知道了!” 兄妹两人正在说笑着,颍王侍从进屋来通报说是王静辉到了,要不要接见。赵顼让侍从立刻把王静辉给请进来,在王静辉没有进屋前,蜀国公主赵浅予便依着赵顼的主意做到了书房屏风后面来偷听王静辉到颍王府的来意。 见到王静辉走进书房,颍王赵顼从书案前站起来走到他的身旁说道:“王兄可是我这里的稀客,你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些为难的地方还要请教王兄呢!” 王静辉这次是纯粹有求于颍王,所以便谦恭的说道:“殿下睿智,碰到的只是一时的难题罢了,我有什么能够帮得上殿下忙的地方,请尽管提出来,在下定当竭尽所能!” 颍王赵顼也是不客气,拿过那份让他伤透脑筋的奏章交给王静辉,把事情的来由跟他说了一遍,王静辉也根据赵顼的实际需要,从新就奏章的几出漏洞给颍王赵顼解释了一番,得到了王静辉这个“原创”的火力支持,他写其奏章来是下笔有神,很快就完成了。然后颍王赵顼对王静辉说道:“父皇已经看过你所写的策论了,父皇对你的策论非常满意,不知道王兄有没有想好要步入仕途为大宋出力呢?” 王静辉笑着回答说:“谢谢颍王殿下对在下的提拔,不过我现在还没有入仕的打算!” 颍王赵顼听后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这次他的心中已经不光是对王静辉不肯入仕而不满了,而是王静辉对蜀国公主的一片神情弃若蔽履;而坐在屏风后面的蜀国公主更是花容失色,脸色苍白,心若死灰。 王静辉看到赵顼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后,向他躬身一礼说道:“颍王殿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殿下帮忙,不知殿下可否伸出援助之手?” 颍王赵顼阴沉着脸说道:“既然是不情之请,你还是不要说了!” 王静辉说道:“这件事恐怕还真的需要殿下你来帮忙,我也就不瞒殿下了,我对蜀国公主非常倾心,但也自知自己的地位卑微配不上公主殿下。如果依殿下之意入朝为官,敢问殿下我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升到五品官员?” 蜀国公主坐在屏风后面又听到王静辉问赵顼这句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有继续凝神听他们两人的对话。颍王赵顼说道:“本朝考核吏治严格,要想升一级最少也需要三年的时间,由底层官员升至五品非要至少十年之功加上非常机遇才可能!王兄不是不打算入仕吗,怎么提及此事?” 王静辉说道:“如果依照殿下的意愿我现在入朝为官,即便有你和皇上的厚爱,也不过是个七品官员,我大宋有多少这样的官员,多我一个也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如何能够显出我的本事?等到我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十年后,公主殿下恐怕早已赐婚给别的世家子弟了!我自对公主倾心,也不会让她受一点儿委屈,让她屈尊下嫁给我这个七品官员,我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嫁给我!” 蜀国公主听了王静辉这一番话后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梦幻当中,心中甜丝丝的,不过她也想到王静辉说的话是真的,不光是她,就连颍王赵顼也没有想到王静辉入仕后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升官到他们认可可以娶蜀国公主的地位。 颍王赵顼知道王静辉既然想到这一点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问道:“王兄可有什么好办法?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决不推辞!” 王静辉看着赵顼那个着急样,仿佛娶蜀国公主的是他赵顼一般,笑着反问道:“殿下可知人生有四喜吗?” 赵顼最恨王静辉的地方就是这个才子太会钩起人的好奇之心,都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来说笑,不过他可没有听过什么“人生四喜”,所以只好耐着性子问道:“敢问王兄,何谓是‘人生四喜’?” 王静辉说道:“所谓人生四喜便是: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露、洞房花烛夜、还有金榜题名时!” 颍王赵顼和屏风后面的蜀国公主听后不禁心头的疑云尽散,此刻他们才明白王静辉的用意,心中不禁叫绝,蜀国公主想到皇兄赵顼可是知道自己在屏风后面偷听的,脸色更是变得通红,好在没有人看到,才不觉得尴尬。 赵顼说道:“好一个金榜题名时!王兄果然是好手段,以王兄大才,想必那个状元郎应该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有状元郎才能配得上我妹妹!不过今年的科举考试以纪念馆结束了,如果再等就要后年了,王兄真的要拖这么长时间吗?” 王静辉笑着摆摆手说道:“科举考试时间相隔的太远,不过并非只有科举考试一条路可以是金榜题名啊!在下记得本朝入仕共有三条路可以选择:科举、制举和萌补。科举在下是赶不及了,而本人又非世家子弟,所以这萌补也不算,但制举贤良科是不定期开考的。我记得上次制举考试是在四年前的仁宗朝,但仁宗皇帝大行,朝廷中之后事又多有变故,所以这制举科也就在这四年当中中断下来了。我还记得制举科御试前又加‘阁试’,通过后才是御试即殿试,内容要求更严,考试成绩分五等,上二等向来不授人,第三等却与进士科第一名相当,这也算得上是个状元郎了吧?” 颍王赵顼也笑着说道:“原来王兄果然早就筹划好了,这制举上二等确实是向来不授人,而第三等与进士科第一名相当,当然算得上是状元郎。那‘阁试’、‘御试’虽然难考,但以王兄大才当然是轻而易举,探囊取物一般。状元郎的荣耀确实也可以当得起父皇赐婚,王兄果然是好计算!” 宋朝官场上的惯例之一便是,进士科第一人及第状元郎,往往不到十数年便可以升至辅相,这样升官的速度简直可以与做直升机有得一拼。宋朝的士人尤以登台阁,升禁从为荣。“宁登瀛,不为卿;宁抱椠,不为监。”这样的歌谣真实的反应了那个时代的人心趋重科第,更艳羡台阁,所有的军方人士就算是收复了燕云十六州的荣耀也未必能比的过状元郎。王静辉在想到这个主意的时候,还在想:“幸亏老子不是到了秦汉时空,否则要娶公主的话也只有上战场去积累功勋了,那样的速度比在底层做官也快不了多少,等到自己有足够地位的时候,公主恐怕早已香消玉陨了。” 听到赵顼的话后,王静辉说道:“不得已而为之,我为公主倾心,当然不能让她受得半点委屈,我要让她为我而骄傲!不过这还需要颍王殿下的帮忙!” 颍王赵顼大方的说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就说来听听吧!” 正文 054章 上邪 王静辉说道:“殿下,我虽然对公主殿下倾心,但这也是单相思算不得数的,不知道公主的心思如何……另外这制举科考试也不是像科举考试那样有固定的时间,所以什么时间开考自然要朝中有人向皇帝陛下上书才可;还有便是如果我真的得尝所愿取得制举科第三等,皇帝陛下能不能够在那个时候下旨赐婚,这些还都要请颍王殿下在旁帮助。” 颍王赵顼笑着说道:“呵呵,王兄考虑的可是很是周密啊!浅予那里我自会为你们撮合,她对您也是很有意的,这个你到不用担心了!开制举科也不是很难,几年都没有开制举了,我想朝中大臣肯定会有人站出来上书父皇开制举科的,不过今年开制举科据不大可能了,想来明年开制举科倒是很有可能。父皇也很重视你的才华,同样也很疼爱浅予,希望你能为朝廷所用,你和浅予两人有意的话,我想到时由我上书父皇赐婚,父皇也不会多做为难的。” 王静辉听到颍王赵顼这么配合,心中也多少有了底,从赵顼的表现上来看,蜀国公主的心思恐怕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只要蜀国公主对他有意,那他将会全力以赴去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王静辉朝颍王赵顼躬身行礼说道:“多谢颍王殿下成全!” 颍王赵顼笑着说道:“好了,我与浅予手足情深,自然希望她能够嫁给一个她喜欢的人来伴她一生,以后如果你们两人真的在一起好好待她,也不枉我为你们两人周旋一场。王兄,我还有要事出去一下,你还在这里和浅予下几盘棋吧!” 王静辉听赵顼这么说还纳闷呢:难道蜀国公主也在这里?不过当他听到屏风后面的一声娇呼便明白赵顼早就把蜀国公主安排在屏风后面听他们两人谈话了,脸色也不禁一红。而此时赵顼也呵呵笑道:“浅予,替本王先应酬一下王兄,我先去看看你的嫂子了!”说完便走出书房。 当颍王赵顼走出书房后,王静辉依然所在书案的对面,而蜀国公主赵浅予也未曾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两个人静静的坐在书房中,谁也看不到谁,也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但一想到对方也同样坐在这个书房的角落中,两人的心中也浮起了从来没有过的甜蜜。 还是王静辉先站起来,不过他没有走到屏风后面去见蜀国公主,而是走到书案旁拿起笔在稿纸上写了一会儿便轻声走出书房了。蜀国公主坐在屏风后面,王静辉站起来的时候,她也不禁为之心动,脸上就像发烧一般滚烫,但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看到王静辉走到屏风后面,心中很是奇怪,也不好意思走到屏风外去看他做些什么。幸好借助屏风扇叶中间的间隙,蜀国公主看到王静辉在书案前用毛笔认真的写着什么,脸上一片肃容但眼中又夹杂着千种温柔,不一会儿写完后,便把毛笔放回原处轻声走出书房。 王静辉走出书房使得蜀国公主赵浅予心中不禁长舒一口气,心中轻松了许多,但又有一丝失落,不过王静辉在书案上写的东西肯定是留给她的,蜀国公主走出屏风来到书案前看到了王静辉留下的两张信筏。 第一张信筏上是一首新词:“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凤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蜀国公主看后脸上一红,词写得好,写得妙,赵浅予也在心中为这样的好词而喝彩,但觉得这个才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不过词中所流露出来的绵绵情意却让她为之心动。当看到第2章信筏上的内容的时候,蜀国公主赵浅予不禁轻声惊呼一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首《上邪》的著名情歌,蜀国公主当然耳熟能详,不过王静辉把它留在纸上的用意却是来回应蜀国公主白天送给他的那首晏殊的《踏莎行》,以此来表示自己对这份感情的决心。蜀国公主仔细的看着这首《上邪》,上面的字体虽然没有蔡襄那样的笔力,但也是铁画银钩,一字一画都仿佛是表达着王静辉那心如铁石般的决心。在《上邪》面前,那首王静辉的那首《鹊桥仙》显然就落了下乘,蜀国公主更喜欢看到的便是这首《上邪》,渐渐地她那双明眸留下了清亮的泪珠…… 大宋治平二年七月初五,这一天例行的早朝结束后,在皇宫福宁殿中,英宗赵曙、颍王赵顼、大臣韩琦、富弼、张昇、文彦博、郭逵、欧阳修、赵槩、曾公亮等人在这里进行了一次对宋朝来说意义非凡的会议。 这次闭门会议的核心便是由颍王赵顼上书英宗赵曙的一道奏章,当这道奏章在几位大臣中间传递了一圈后又回到英宗手里的时候,宰辅韩琦和参政知事欧阳修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愕的成分。他们韩琦和欧阳修两人都在这道颍王赵顼的奏章里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以诗词名动汴都的才子王静辉王改之。 对于他们来说,王静辉已经不陌生了,这个才子在平息濮议争论的时候所体现出来的才智让他们二人感到惊叹,韩琦和欧阳修是从两个不同的角度来接触王静辉的,不过王静辉都向他们两个人兜售过“文化侵略”和部分“经济干扰”的理论,正是这些内容让他们两个人从赵顼的奏章上看到了王静辉的影子。两人再联想到颍王赵顼和王静辉交好的情况,马上就能断定赵顼是在王静辉的影响下才写出这道奏章的,并且从奏章的内容上看出这个才子的影响还是非常成功的,基本上体现了王静辉的想法。 汴都开封的人口有一百多万,在这个庞大的城市里面可以隐藏很多东西,但对于像韩琦这样政治上的老油条,王静辉和颍王赵顼交往对他来说完全不是秘密,这种交往也同样落在了很多人的眼中,只是不清楚程度深浅而已。韩琦和欧阳修都多多少少知道点王静辉对辽国和西夏的想法,所以才从赵顼的奏章中看到这种交往远不止诗词学问上的交往。 由于大宋军事政策先天性的缺陷导致了它在对辽国和西夏的军事对抗中很少有能处在上风的时候,所以立国一百多年来大宋的对外军事政策向来是以防守为主,这种思想也深刻的影响到了福宁殿中的君臣,当然除了赵顼这个年轻的毛头小伙子是积极的态度以外。不过赵顼在奏章中通篇也贯穿了军事守成的态度,做为大宋将来的君王,这种态度还是得到了参加会议大臣们的赞许。 当然以这篇奏章光是得到大臣和父皇的赞许是不能够让赵顼满足的,他对现在大宋对辽国和西夏的军事状况心中很是窝火,但王静辉把现实说的明明白白摆在那里,虽然有些打击了他的雄心,但也由不得他的意志而改变。不过王静辉虽然把赵顼心中的门给毫不留情的关上了,但又从另外一个角度给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通过这扇窗户,赵顼可以看到除了战场上的刀枪血光之外,还有别的办法来打击对手。王静辉之所以能够完成说服赵顼这个“热血愤青”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向辽国和西夏输出佛教和道教,以不流血的方式来消耗敌国的实力,这个主意也得到了赵顼他老爹英宗赵曙的肯定,这才使得赵顼那颗不甘的心转向了别的地方。 显然赵顼这份奏章在众位大臣当中轻而易举的便获得了很大的市场,因为这里面没有几个上过战场打过仗的,辽国在真宗年间那次兵临城下留给宋朝君臣心头的阴影尽管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但还是没有消除负面影响。赵顼这道奏章最大的卖点便是不与敌国真刀真枪的干架,而是在自己的强项上面来影响敌国,给辽国人暗中下拌子,这样的计策成功率即高又没有受到敌国军事报复的风险,这样的好事已经多年N年没有出现了,他们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这些大臣也都不是白痴,他们中间都是眼光长远之辈,也能看到这个看起来像是个异想天开的主意似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但按照奏章上内容和步骤去做,所耗费的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为零,而一旦成功其收益对于大宋来说是不可估量的,况且对辽国发展有限度的贸易还会顺便挣几个小钱,来舒缓一下边疆紧张的财政。 不过最重要的便是这些大臣从颍王赵顼和英宗赵曙的嘴里面,他们读到了商务印书馆那近似恐怖的印书能力:只要王静辉愿意,他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凭借着廉价书籍打垮任何一家印刷作坊,连以前称雄大宋百年的江浙印书商也不例外。大宋官商背景深厚至极,这些大臣背后多少和一些商人有来往,印刷行业由于其利润极高,当然也在此列,他们早把商务印书馆列入自己的视线范围了,先前有韩琦给他们通气不要妄动,而今天皇上和颍王又再一次强调了这一点,也使这些其中对商务印书馆有想法的官员彻底断了这个念头。 英宗赵曙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王静辉虽然掌握这商务印书馆这样的利器,而没有为了追求金钱把大宋所有的书商逼得跳海,反而把这个祸水北引给辽国,这种顾全大局又打击敌国的做法让他很是欣赏。除了能够在商务印书馆上面征得大量的赋税外,更重要的便是王静辉与自己的儿子颍王和女儿蜀国公主的关系。按照颍王赵顼向他的汇报,王静辉现在已经铁了心的想追求蜀国公主,加上自己女儿对这个才子也是颇为有意,王静辉在他的心中已经开始列为驸马的有力竞争者之一了。 颍王赵顼这道奏章很快便被群臣全票通过,至于以后这件事情的具体运作则由宰辅韩琦和枢密使富弼共同分工领导,他们则是在运作的时候不断补充修正就可以了。对外则是同一口径来保密,不过这道奏章既然已经摆到这些大臣面前,英宗父子也不指望他们能够完全保密,至少他们没有看到过王静辉策论的真本,对总体布局还不是很清楚,就算泄密也没有什么关系。 这道上书给英宗赵曙的奏章也给年轻的颍王赵顼带来了第一笔政治资本,在这些朝堂大佬的眼中看他眼神都不一样了。唯独韩琦和欧阳修似乎知道这本奏章创意的来源,而没有过多的表示外,其他大臣都评论颍王是个年少老成的皇子,纷纷恭喜英宗赵曙有这样有才干的皇子,大宋中兴指日可待。 王静辉不知道赵顼正在福宁殿高兴,他现在正在平民医馆专门给苏洵养病的小院子里面为接触过苏洵的苏家人挨个诊断是否有感染肺结核的病症。在这个时空中还没有二十一世纪那样先进的检查身体的医学设备,全凭医生给病人把脉来判断病情,再好点也就是借助王静辉发明的听诊器来检查心肺功能。这样简陋的条件下来给病人检查身体几乎对诊断肺结核感染没有任何有效的作用,王静辉这样做也不过是略尽人事罢了。 “哪怕有显微镜也可以通过观察受诊者的痰液来判断是否被感染肺结核啊!”王静辉对这样的手段来检查苏家人身体感到极为不满意。现在王静辉与徐氏合办的玻璃作坊,在王静辉教会工匠烧制玻璃的工艺方法后,由于他实行对发明创造重奖制度的催化,这些工匠充分发挥了他们的聪明才智,经过不断的努力,这些工匠们已经可以生产纯净度很高的玻璃制品了。 玻璃产业在王静辉的产业布局当中是重中之重,虽然玻璃的意义没有印刷术这么大,现在看来也没有商务印书馆的赚钱能力强,但王静辉打算在商务印书馆确立了印刷界的地位后,便要广泛把铅活字水力印刷技术传播出去的。像铅活字印刷术这样具有变革性的发明,在外人眼中它是王静辉的超级赚钱机器,他能够在大宋书商面前嗓门这么粗全靠铅活字印刷术所赐,王静辉当然不能让这样的技术烂在他一个人的手里。玻璃产业便是王静辉长期而又稳定的财源了,围绕着玻璃产业,今后还有更赚钱的东西——把法国人逼得跳楼的镜子。 虽然能够生产出纯净度很高的玻璃毛坯,但对于制作显微镜或者是望远镜这样东西,王静辉心中实在是没有底气,他只知道向玻璃熔液中加入铅可以增大玻璃的折射性,可具体怎么操作就难了,除此之外还有玻璃毛坯的磨制,这东西他更是一窍不通…… “算了,等有空的时候跟那些工匠说道说道,加上高额奖励,也许他们真的能够把显微镜和望远镜给干出来,现在是指望不上了!”王静辉收起了他的狂想,细心的给苏家人诊断。 下一个轮到王静辉诊脉的是一个妇人,非常漂亮美丽,王静辉对她也有印象——她就是那天在院子里面碰到的苏偶像的夫人,王静辉和气的向她打招呼,旁边的苏轼显然对她更是殷勤,不过这一切在王静辉给她诊脉后的就发生了变化:她的脉相告诉王静辉苏轼的夫人身体有问题,是不是感染了肺结核他不敢确定,但他能够确定苏轼的夫人的心脏有大问题。 王静辉问道:“苏夫人,最近你的身体是不是有些不适?胸闷、气短,有时候心口会轻微的有些疼痛?” 苏夫人还没有回答,旁边的苏轼就急切的说道:“王公子果然是医道高明,拙荆王氏最近身体是有些不好,心口有些发痛,还想找你来看看呢?” 王静辉从屋外召进一个女子,这是平民医馆为了方便给女性患者使用听诊器诊断而专门培养的女护士,她在王静辉的指挥下在布帘的另一边移动听诊器端头在苏夫人胸口的位置,而王静辉则在布帘的另外一边仔细判断。 其实王静辉不用听诊器,只是使用诊脉的方法便能够非常确定的判断苏轼的老婆患有心脏病了,不过这可涉及到自己敬重的苏偶像的老婆,王静辉不能不再次用听诊器来获得苏夫人心肺功能的情况。不过事实就是这样残酷,苏夫人就是患有令王静辉头痛的心脏病。 正文 055章 难治 这可是非常让王静辉头痛的事情,但他还是不露声色的告诉苏轼夫妇,苏夫人只不过有些着凉外加劳累而使身体有些不适,待会儿他会开出药方的。把苏夫人送出去之后,王静辉立刻把也想跟着出去的苏轼叫住:“子瞻兄,请留步,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谈谈。” 看着苏轼疑惑的留下来,王静辉走到门前看到苏夫人向苏洵养病的院落走去后,他把房门关好,对苏轼说道:“子瞻兄,实话告诉你吧,嫂夫人患上了一种非常难缠的病症,我们学医的人把与心脏有关的病症习惯上统称为心脏病,嫂夫人正是患上了其中的一种,不过具体上是哪一种我还需要详细的诊断后才能确定。” 苏轼虽然不是学医的,但他一听自己的妻子患上的病症居然是和心脏这么重要的器官有关的病症,也知道非同小可,连忙问道:“改之,那还等什么?刚才为什么告诉我们夫妇是受了风寒?现在我就把她叫来让你给她详细诊断!”说完便向屋外走去。 王静辉立刻把他拦了下来,耐心的说道:“子瞻兄,嫂夫人不管是患上的哪一种心脏病,都要务必注意病人不能受太大的刺激,保持心情愉快和平稳!你现在告诉她,如果引起她内心焦躁困苦,那对我今后给嫂子的治疗是十分不利的!” 苏轼听后神情呆滞,无力的坐回到椅子上,王静辉看到自己的苏偶像在听到自己的老婆患上心脏病后的样子也是感慨万分,他和声安慰苏轼道:“子瞻兄,嫂子虽然很不幸患上了心脏病,但我们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方法!心脏病在现在的条件来看想要完全治愈的可能几乎没有,但我们有的是办法来延长嫂子的寿命,如果治疗得当的话,嫂子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不过……” 苏轼听后兴奋的问道:“改之,你说的是真的吗?弗儿真的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不过什么,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尽管说,是不是诊金上困难?我虽然不富裕,但也多少有些积蓄……” 王静辉听到苏轼称他的老婆为“弗儿”,立刻就想到苏轼那首怀念他老婆的《江城子》中“十年生死两茫茫”著名的词句,后来的王朝云正是王弗死后才嫁给他的。他心中想到:不会是自己记错了吧,今年苏轼家中死的人是王弗,明年才轮到他老爹苏洵,怪不得苏洵的病情虽然严重,但绝对可以撑过今年的。还好苏轼遇上了自己,否则他在这两年当中一定不会好过。 王静辉朝他摆摆手肃容说道:“子瞻兄误会我了,我平民医馆就算是给素不相识的人治病,这诊金也是全免的,只在抓药的时候才收取成本费用,如果患者家中困难我们也照样会给他医治,更何况苏兄是我敬重之人,我哪能收取你的费用呢?我这里还有一种药对嫂子的病情有很大帮助,不过子瞻兄你切记:要想完全治愈嫂子心脏的病症几乎是不可能,我们能做到的也只是尽量让嫂子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另外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嫂子身患这种病症,万万不能生育,否则母子皆为不保,甚至就算嫂子冒着生命危险把孩子生下来,孩子也会有和她母亲一样的病症,这是肯定的!” 苏轼听了王静辉的话后,觉得自己太着急了以至于误会了王静辉的人品,所以也不禁一阵脸红,不过他听到自己的妻子不能生育的时候,感到有些为难的说道:“难道改之你就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 王静辉想到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的话,凭借着先进的医疗器械设备和高明的医生,心脏病患者如果要想正常生育也是件及其困难的事情,更何况是连刨腹产都是件不可能的宋朝?而王弗现在的状况很可能随时会心脏病突发而死亡,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心脏移植,在现在这样的条件下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所以只有采取保守治疗的方法来延续王弗的生命,要想生育是连门都没有。 王静辉肯定的回答苏轼说:“这个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改变,除非嫂夫人冒险,那也是九死一生,那样的话最好的情况也是母亲和孩子之间只能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而且即便保住了嫂夫人,她也是元气大伤,比现在的情况还要糟糕!子瞻兄,在这个问题上小弟身为医者决不说谎,放在天下任何一个名医身上,他们对此也都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改变,还请子瞻三思!” 看着苏轼伤心的样子,王静辉也没有办法,自己手里就这么两瓶速效救心丸作为急救药物储备。若是在二十一世纪,这种药只要有钱几乎是要多少有多少,但现在就显得格外宝贵,它可是天津达仁堂的招牌药,日本人为了它的配方也没少下功夫但没有得手,现在王静辉除了知道救心丸中含有川芎和冰片外,要仿造难度实在是太大。速效救心丸虽然对心脏病有奇效,但也只能做为急救和缓解病症的作用,要想治愈心脏病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是要保住苏轼老婆将来生孩子时的生命安全,那就更加是天方夜谭了。 苏轼听后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那一切就按照改之你说的去做,要多劳改之为拙荆的病费心了!” 王静辉说道:“给嫂夫人治病还需要你的配合,我先给她用一个月的药看看效果如何,在这段时间里要注意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病情,保持她心情开朗。如果我开的药方效果不错的话,在告诉她实情让她来积极配合我的治疗。”他知道苏偶像一生对这个原配夫人王弗恩爱非常,要不然也不会有“十年生死两茫茫”的词句了。不过现在王静辉既然已经发现了王弗身患心脏病,虽然不能治愈王弗,但要保证王弗病情稳定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难题的,恐怕苏轼那首闻名后世的《江城子》又要推后N年了。 给苏轼交代完王弗病情注意的要点后,王静辉在书房中冥思苦想的给王弗开了一张药方,同样是由胡全汉负责,不过他也向胡全汉下了封口令,务必不能在这个时候来刺激王弗,否则王弗病发,就是神仙也难救。 给苏家人检查完身体后,王静辉又仔细的给还在病床上的苏洵诊断,不过苏洵现在看起来不错。在给他打了一针青霉素后,虽然药不对症,但青霉素在这个时代效果非常不错,再加上王静辉开的方子对路,现在的苏洵的痰液中已经没有血丝了,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许多,现在也可以在床上看书了。苏洵和家人在王静辉给他把脉后一个劲儿的感谢王静辉,毕竟苏洵的身体是以眼睛看得见的速度恢复着,这使得王静辉感到十分不好意思,在嘱咐了苏洵要注意休息后,王静辉离开了苏洵养病的小院子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下午的时候,王静辉和往常一样给这些孩子讲课,而苏轼由于得知妻子王弗身体有病后,便没了这个心思而被他早早的劝回去陪伴王弗去了。这些孩子除了徐氏李管事的儿子李慎是个超级天才外,其他的孩子也是王静辉在他所收养的孤儿当中经过严格选拔出来的好料子。虽然按照二十一世纪的教育观点这些孩子的底子和知识结构远远称不上扎实,但王静辉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毕竟这个时代不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那样崇尚科学,在周围各位儒家经典的包围下,他能够教授孩子们数学、物理、医学知识已经很不容易了。 王静辉写的《数论》已经完工,而讲述物理知识的《物论》尽管还在写作中,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将《物论》前三卷拿出来给孩子们当教材了。现在商务印书馆已经准备《数论》的排版工作了,出于这类书籍并非是热门,所以王静辉自开印刷作坊头一回准备亏本儿印书,如果卖不出,他就将这些书籍全部弄进他正在修建中的图书馆里面去供有兴趣的人免费阅读。 无论在中国历史上那个朝代,读书人能够通过科举而谋份出身的人毕竟属于极少数的,不过由于宋朝皇帝对医学的偏爱,使得读书人在走不通科举之路的时候,多数顺便就转行学医做郎中了。这么庞大的基数使得有宋一朝名医辈出,医学也得到了极大的发展,王静辉创立的华英书院也把医学作为必修科目。 因为就读华英书院的学生主要都是贫家子弟,而王静辉也不能供他们考一辈子科举,在王静辉的计划中,这里便是培养他所需要的科学人才的摇篮。不过他现在也不能把《数论》和《物论》堂而皇之的搬上华英书院的讲坛,一方面没有合适的老师,另外一方面这样做会引起很大的反弹。在那些正统的儒家学者眼中,“科学”是可有可无的学科,出人头地唯有孔孟之道。王静辉在这些孩子中先进行前期的准备,然后在华英书院中实行,继而向整个大宋社会渗透,并且用自己的“发家史”来传达这么一个消息:如果你学习科学并且精深此道的话,那明天的大宋百万俱乐部中将会有你的一席…… 学生提问的问题虽多,但这些问题对于王静辉来说还是小儿科的水平,何况教科书便是他写的,哪有被难倒的道理?所以他在一边回答学生提问的时候,还有时间在那里YY幻想怎么来不动声色的动摇儒家根基来改变中国的命运呐。 正当王静辉在学生的提问中幻想大宋的明天的时候,管家王福又再一次敲门打断了他的幻想,由于自己事务繁多,自从开始授课以来几乎就没有顺顺利利的上完一堂完整的课,这使得他在反思是不是自己真的不适合干教师这一行。 王静辉接过贴子打开一看后面的落款居然是宰辅韩琦,贴子上邀请他去相府一叙,他的心中泛起迷糊来:“韩琦来找我干什么?难道是防疫体系出了什么问题?”想到这里王静辉的心中就直发冷:这可关系着很多人的性命啊!在汴都开封这样拥有快两百万人口的城市中没有现代化的治疗手段的支持,那么一小规模的瘟疫如果得不到控制,那将会引发天大的灾难。由于王静辉感到自己的到来使这个时空发生了太多的变故,很难说原本在历史上原本上没有多大规模的瘟疫会有什么变化,关于这场雨涝后的瘟疫,历史书上又没有太多的记述,搞得他也有点紧张了。 夜色刚刚降临汴都这个世界第一大城市后,王静辉就乘坐着马车来到了宰辅韩琦住宅的大门口,随身的书童将王静辉的拜贴呈送给韩琦的门人后,门房也不向内通报立刻就放他们进去。 还是由门房将王静辉交给韩府的管家后,由管家带他穿过韩琦那大的有些夸张的园林去见韩琦。王静辉在看见韩琦的同时也发现欧阳修居然也在这里,两个人似乎正等着王静辉的到来,对这样的排场他有些摸不到头脑,但还是快步上前躬身行礼:“晚生见过韩相、欧阳大人!” 今晚韩琦和欧阳修的兴致似乎不错,非常客气的让王静辉落座,弄得王静辉多少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不知道今天赵顼根据他的策论写成奏章上书给英宗皇帝,并且交付群臣讨论,使颍王赵顼获得了很大的政治资本,给这些两朝老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会后众臣散去英宗唯独留下韩琦、富弼和颍王赵顼三人。 富弼和韩琦在仁宗朝的时候由于两人的功绩被人们合称为“富韩”,是大宋高层中一言九鼎的人物。不过富弼和韩琦早已经不是以前那样了,现在明显韩琦受到英宗恩宠要比富弼更强一些,这也是因为富弼趟了濮议这滩浑水的结果,尽管这样富弼仍然在朝中众臣当中有着不下韩琦的号召力,这是英宗所不能忽视的。所以英宗将王静辉写给颍王赵顼的策论除了要给心腹韩琦阅览外,也一定要交给富弼看一看。尤其是富弼在濮议争论后也意识到自己在濮议上站错对而得罪了当今皇上,虽然英宗赵曙没有像处理吕诲、范纯仁那样让自己到外地去钓鱼,但终归在皇上的心中自己是比不过老搭挡韩琦奇书,t x t 80 .c o m了,所以他就每隔几天便一个以足疾为由请辞的奏章呈上去,搞得英宗如烫手的山芋一般不知怎么来平息这位重臣对他的不满。 英宗赵曙将王静辉的策论让颍王赵顼拿出来给富弼和韩琦阅览,虽然王静辉的名字被用墨涂去了,不过韩琦手里有王静辉曾经用鹅毛笔写给他的信,所以一眼就认出了手上这本策论就是出自王静辉的手笔,和他在福宁殿的猜测无二。 韩琦和富弼把两本策论粗略的看过后交还给英宗,两个人的表情也有所不同:韩琦是因为从策论的笔迹和内容上早已判断出作者是谁了,所以没有什么吃惊的;而富弼则是一脸的惊异,因为这本策论与刚才他看到颍王赵顼的策论可以说从内容上如出一辙,或者干脆就是父子继承的关系。 富弼也注意到颍王赵顼奏章虽然把这本策论在内容上重新加工了一下,但这种加工主要是给策论的核心内容披上了一套华丽的外衣罢了,而刚才他看过的策论对大宋敌国则是赤裸裸的阴谋,没有任何仁义道德可言,可以说得上对大宋的敌国是杀气腾腾了。不过这对于在多年处于大宋与西夏和辽国斗争的最前沿的富弼来说,对这样的策论内心中甚至是生出了一些好感。 在富弼的内心中始终有一种隐忧:凡是有作为的新皇登基,总是要在他开始执政的期间要点上三把火显示一下君临天下的威风,最能体现这种威风的做法便是对敌国用兵。深知大宋现在弊病的他非常清楚现在的大宋是经不起大规模的军事消耗的,而早上刚刚看过颍王的奏章后,他的这颗心算是放了下来:英宗赵曙既然把颍王的奏章拿出来让掌管帝国的文武重臣讨论,就说明皇上非常赞同颍王奏章中的想法,而颍王赵顼奏章中使用对敌策略都是不花钱的软对抗,虽然等它见效要需要很长的时间,但这样的策略既容易成功,而且也为气喘吁吁的大宋争取了一定的恢复时间。 细心的富弼还发现颍王奏章和这本策论两者的笔迹完全不同,甚至是这本被涂掉姓名的策论书写所用的笔都不是他所见过的,到好似是用尖细的木棍削成笔直接蘸墨写成的,这就是说颍王的奏章的真正来源就是这本策论。 正文 056章 因势利导 富弼上前行礼对英宗赵曙说道:“启奏陛下,这本策论要点清楚明了,策划周详,能够写出这样策论的名家肯定是大才,敢问陛下此策论系何人所作?还请陛下能够为大宋招揽此贤才!” 就在富弼说话的时候,富弼、英宗赵曙和颍王赵顼都注意到宰辅韩琦居然没有什么反应,好似已经清楚了这本策论是谁写的一样。英宗父子认为韩琦在试探王静辉的时候,两人之间有些接触,可能能够从种种蛛丝马迹中猜到策论是王静辉所写;而韩琦的表现落到富弼眼中的时候就完全是另外一个概念了。 富弼认为英宗赵曙已经提前把这本策论的作者告诉了韩琦,这样与韩琦有着同样地位的富弼就感到英宗赵曙这样做就是亲疏有别了,心中郁闷的很。不过自仁宗大行后,韩琦为人精明老到,确实要胜富弼一筹:嘉祐年间,富弼入相而韩琦当时为枢密使,他们两个人的官职和现在正好调个,不过富弼的中书有事,他往往都要和身为枢密使的韩琦相商。两人原本共同策划了给曹太后施压撤帘还政与英宗赵曙,不过在太后还政的时候,富弼正好在家丁忧,突然听到韩琦促请曹太后撤帘,富弼就曾惊讶的问韩琦:“弼备位辅佐,他事或可不闻,这事何妨通知,难道韩公独恐弼分誉么?”韩琦也解释道:“此事当如出太后意,不便先事显言。”从此两个人心中就有了隔阂,直到刚刚结束的濮议争论中,富弼和韩琦又站在了两个对立面上,不过英宗的胜利使得韩琦在赵曙心目中的地位有上升了一层。 不过这次富弼可是误会了韩琦和英宗赵曙了,赵曙虽然有些恼怒富弼在濮议争论中和自己唱对台戏,但他在英宗赵曙心中的地位还是非常高的。而英宗赵曙也从蜀国公主的口中听到王静辉所评论濮议中反对派的初衷,无非就是希望他能够称生父为皇伯以收拾天下的人心,维护朝堂百官的团结,他也非常理解反对派的想法,所以对御史吕诲、范纯仁和吕大防的处罚非常轻。而前一段时间富弼上书建议英宗赵曙建储,赵曙为此特加富弼为户部尚书,以此向富弼示好,这次又把老是称“足疾”请辞的富弼请过来看王静辉的策论,这也表示了赵曙对富弼的看重。而且赵曙心中也有个想法:不是听说王静辉的医书不错吗?那就让这个才子给富弼的脚治治病,免得每隔几天他老上书以这个理由请辞。 英宗赵曙听富弼推荐王静辉入仕,心想:好在这个才子打算报考制举科了,否则朝中的大员看到他的策论都上书推荐他,那也是个麻烦事。笑着说道:“富公莫急,此人会与你同殿为臣的,现在还不是时候。倒是富公、韩相看过这本策论有何想法?你们二人说来听听?” 富弼和韩琦异口同声的说了一个字:“好!”话声刚落,他们两个人互视对方一眼然后笑了起来,韩琦给富弼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先来。富弼也不客气说道:“禀奏圣上,国家积贫积弱之状,时日已久,积重难返。臣所能参奏者,还是那句老话:愿圣上专治内政,二十年内,口不言兵。而此策论最大的妙处便是在不动用国本的情况下对辽国和西夏进行不亚于战争的打击,所以老臣认为此策论的作者胸中锦绣非老臣所能及,老臣当避路,放他一头地也!” 韩琦也笑着说道:“富公的想法也是老臣的想法,还请圣上招揽此贤才!” 英宗赵曙笑着说道:“既然你们对此策论的作者评价这么高,我也不瞒你们了,它是出于王静辉王改之之手。不过他现在还不能入仕,还要等等看。” 富弼问道:“可是那个在东阳郡王府‘一杯酒一首诗词’的那个才子王静辉?臣听闻他的诗词冠盖汴都,没想到他的策论也写的如此之好!怎么有如此才学之士为什么不招揽他呢?也免得世人说朝廷漏才。” 英宗赵曙说道:“富公口中的才子便是这本策论的作者,这个才子眼界可高的很,等着朝廷开制举科的时候自己来参加考试入仕,不受朝廷的提举!不过倒是富公可以去把他寻来,这个才子不仅诗词做的好,还是个名医呐,他或许可以治好你的足疾!” 一听英宗赵曙在揭他的老底,以富弼的脸皮厚度也不禁微微一热,说道:“臣年老体衰,足疾乃是多年落下的顽疾,既然王静辉深通医道,说不得老臣还要劳烦他一下了。” 而旁边的颍王赵顼则说道:“父皇继承大统两年来还没有开过制举科,儿臣建议父皇明年开制举科,以示对天下读书人的恩泽!”英宗赵曙听后笑着看了赵顼一眼后转过来看韩琦和富弼,韩琦和富弼当然知道这是皇上询问的目光,但颍王说的有道理,制举科确实已经好几年都没有考试了,新皇继位也应该考一次了。这制举科也是天下读书人进阶入仕的一条重要途径,开制举科也是皇恩浩荡的显示,他们两个没有理由反对,所以韩琦和富弼都附和了颍王的建议。 这次把韩琦和富弼单独留下来的会面时间不长,英宗赵曙也是只想让他们两位大臣看看这本策论,熟悉一下王静辉而已,毕竟王静辉现在也只是在诗词上有名气而已,而策论一项被人认为是评价一个读书人才能高低的重要指标。况且王静辉将来要参加制举科考试,没有朝廷中的重臣出来为他作保,那是万万不能的,赵曙也希望眼前这两个朝廷中举足轻重的大臣能够出面为王静辉参加制举科考试作保。 韩琦在与富弼从皇宫外分手后,便找到了欧阳修,因为在濮议争论中是王静辉出的主意,韩琦来操作,那道有曹太后签名的诏书却是由欧阳修来写的,所以欧阳修自然知道王静辉很多事情,况且他还是商务印书馆发行《梅雪》月刊评审团的头头,文人首领和王静辉说起话来自然比他这个宰辅要方便的多。 欧阳修向韩琦询问今天早上在福宁殿中传阅的那份颍王的奏章是否和王静辉有关系的时候,韩琦给欧阳修一个肯定的回答,并且把英宗赵曙单独召见他和富弼的事情还有王静辉策论上的内容也和欧阳修详细的叙说了一遍。 以前王静辉在欧阳修的眼中不过是个晏殊类的好诗词的人物,不过在濮议当中,他从韩琦的嘴里得知王静辉出的主意居然是更改太后手诏,这可真是让他对王静辉另眼相看,这时韩琦说王静辉居然能写出那样水准的策论,更是让他惊讶万分,不过他很奇怪为什么王静辉的策论没有在读书人当中像他的诗词一样流传开来。 当欧阳修把心中的疑惑和韩琦一说,韩琦笑着反问欧阳修:“永叔兄,你觉得颍王殿下的奏章如何?” 欧阳修疑惑的说道:“颍王那篇奏章很好啊!可以花很少的费用来对抗辽国和西夏,成功的把握也很大,即便不成功,那其中也没有什么风险。怎么了稚圭兄,难道颍王的奏章有什么问题吗?” 韩琦笑着说道:“永叔兄,颍王的奏章对我大宋来说是绝好的,但对辽国和西夏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了。王静辉此人有张良陈平之才,但他写给颍王的策论却是天下读书人都受不了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唯有这样的计策才能最好打击我大宋敌国的同时,还能避免失败所带来的风险。这样的策论只有经过颍王的手笔写出来,才能让天下的读书人信服!” 欧阳修听后才明白了韩琦的意思,满脑子都是儒家经典的欧阳修现在也是很困惑,在这个时代他接受的都是圣人教化,哪能明白国家利益至上呢?不过他也是参与更改太后手诏的重要人物,但他认为非常事必须非常之举才能解决,但对于韩琦口中王静辉那“非常策论”也感到了迷茫。 宰辅韩琦看到欧阳修迷惑的样子继续说道:“永叔兄,其实有些事情是很难说得清楚的,与其辽国和西夏强大后来杀我大宋百姓,占我大宋江山,那我更愿意采用王静辉的办法让他们更痛苦些,圣人之道并非万能啊!” 欧阳修听后,眼睛才恢复了清澈一扫刚才的迷茫:韩琦这个曾于辽国人较量过的少数宋臣说得对,与其让自己大宋的百姓生活在敌国的屠刀下,还不如现在下手想办法来削弱敌国。欧阳修问道:“稚圭兄,今天圣上把你和富公留下来单单是为了看王静辉的策论吗?” 韩琦摇摇头说道:“不是,今天圣上对我和富公说的话中说王静辉肯定会入仕,不过这个才子将会考制举科!颍王提出明年开考制举科以示圣上对天下读书人的恩泽,我和富公都同意了。不过在老夫看来,这次制举科是圣上想专门为他开的,今年大试刚过,王静辉就算要考也要等到三年以后了,现在开制举科正好让他赶上了。参加制举科考试的读书人必须有朝廷重臣的担保,皇上把这件事一起说出来,看来是想让我和富公给他担保了。今天我请永叔兄过府一叙也正是为了此事,永叔兄可愿意和我一起为这个才子做保人吗?” 欧阳修笑着说道:“以王静辉之才不入仕为国效力真是可惜了,能够给这个才子做保人我没有问题!” 韩琦笑着说道:“永叔兄,那这件事我们就说定了!等过段时间皇上在朝会上宣布开制举科的时候,你我二人便联合给这个才子作保,到时候就怕富公性子一拗,又得罪了皇上啊!我已经叫下人给王静辉送请帖去了,等晚上他就会过来,你我就在这里等他吧,把给他做保人的事情告诉他,另外还有他上次那个城市防疫体系中还有些疑问之处还需要问问他……” 当韩琦、欧阳修和王静辉在书房中做好后,王静辉问道:“不知韩相将晚生召来有何指教?是不是韩相奏章中的城市防疫体系又有什么变动?” 韩琦说道:“改之,你在给我的奏章中对城市防疫体系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最近实施以来速度很快,城市防疫体系所需要的药材、钱粮储备已经开始,现在速度比较慢些罢了不过总归还算顺利。不过老夫有个疑问:按照你给我的奏章中所言,必须今年在汴都建成一个比较完整的城市防疫体系,为了尽快完善这个防疫体系,老夫已经通过朝廷将汴都城内所有医馆药房的郎中都在紧急的研习你所写的《瘟疫》一书,下面的官员反映上来说这太催人了,各医馆和药房的郎中对此意见很大,而且他们对你在书中所记述的一些东西也感到很迷惑。我们是不是可以将这个速度放慢些,等到明年构建完成?” 王静辉听后想到果然是城市防疫体系出了问题,这速度是要求的快了些,不过也没有办法啊。王静辉为了确保自己那点儿可怜的历史知识在这个时空中还能继续有用,他大量阅读了许多史书,确定了这个时空的历史和自己原来那个时空的历史几乎是一模一样,更何况英宗赵曙亲政和濮议都已经如期发生,虽然现在还没有下大雨的迹象,但他坚信这八月的雨涝灾害肯定会如期降临汴都开封。 不过王静辉下午对着韩琦的请帖思考可能会遇到什么问题的时候,他也注意到了他写给韩琦关于构建城市防疫体系的奏章中有一处硬伤:速度。他太高看这个时代国家政治机器的效率了,即便取得了韩琦的全力支持,仅仅在汴都开封构建一个能够在发生瘟疫时起到监控、防止作用的简易防疫体系,以这个时代的行政效率而言都是很紧张的。 面对韩琦的疑问,王静辉没有多言,他从袖子中掏出了几页写满字的稿纸双手恭敬的呈送给韩琦。韩琦很疑惑的结果王静辉手中的稿纸,拿到眼前粗略的一看,不过他马上就被其中的内容所吸引了。 如果你说古代中国历史上的皇帝最怕什么,你可以举出多种答案,但最有威力的答案不是北方游牧民族的入侵,而是国家内部的造反起义。这样的观点在北宋没有被北方游牧民族政权干掉前,在皇帝和大臣当中是非常流行的,不过如果是纯粹的武装起义,在宋朝君臣当中不会受到什么重视,毕竟太祖、太宗创立的能够招降一切武装反叛力量的厢兵制度,起义不会对宋朝有什么影响。但如果起义的背后有什么白莲教一类的邪教在支持,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王静辉递给宰辅韩琦的这份策论正是用佛道两教的兴起和东汉末年黄巾首领张角创建“太平道”的故事来写的策论,在策论中他陈述佛道两教之所以快速兴起传播,一方面是因为其本身教义吸引徒众;另外一方面便是这些传道的僧人和道士起初本身也精通医道,百姓入教很大程度上相信他们能够解决自身的病痛的干扰,但佛道两教没有什么政治野心,所以不会为患。不过他又用张角创立“太平道”的故事来说明,一旦发生大范围的瘟疫流行,极可能会被已经不见天日的邪教徒众利用,从而兴风作浪形成气侯,而此时建立防疫体系却能极为有效的避免这一情况的发生。 这是王静辉冥思苦想一个下午才想出来的一个好办法,一旦国家统治高层顺着他设好的“套”往里钻,那国家力量来构建防疫体系的力度肯定会上升到一个空前的高度,这就是王静辉所需要的效果。并且以“邪教”为借口,他以后还可以打着“维护国家社稷安危”的旗号来大力推行科学,谁让这些邪教招揽徒众最有效的两个方法就是喝符水来包治百病和一些类似魔术的“法术”呢?王静辉见正在看策论的韩琦的眉头越皱越紧,心想任你韩老头儿奸猾似鬼也好,还是英明无比也罢,总之你也要喝我这盆洗脚水! 旁边的欧阳修也看见韩琦的脸色有些不对,还以为王静辉给韩琦的稿纸上写了什么妄言呢,所以也好奇的凑过去看王静辉策论中的内容,不过他和韩琦一样,也是越看越心惊。 王静辉看火候差不多了的时候,对正在思考的韩琦说道:“韩相,能够发生东汉末年黄巾作乱的事情无非就是东汉君臣昏庸导致了民不聊生,这样的情况下肯定会有人站出来犯上作乱,另外就是百姓疾苦,而张角之辈便乘机用什么声称可以包治百病的符水来收买人心,使得他的势力能够快速增长,最终成为祸患。如果当时能够有比较完善的卫生防疫体系来支撑的话,张角也不能发展的如此顺利!” 正文 057章 天机 王静辉停了停,用眼角偷看了一下韩琦和欧阳修,发现他们都竖直了耳朵听自己讲话后,才继续往下说道:“当然当今我大宋君臣清明,自不是张角那时候的汉灵帝君臣所能比的,但如果发生了一定范围内的瘟疫流行,势必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这种‘别有用心的人’在野便是张角一流的异端邪教,如果在朝的话……那便会借着瘟疫流行的当口来职责圣上和大臣在某件事上的失德,从而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王静辉清楚的记得历史上曾经就有人借着汴都开封被雨涝灾害所侵的机会,向英宗赵曙和韩琦等“皇考派”发难,这给当时还处于濮议下风的“皇考派”带来了极大的麻烦。虽然现在历史上持续十八个月的濮议争论已经提前被“皇考派”们给摆平了,但如果八月的雨涝灾害如期而至的话,那“皇伯派”的支持者也会借着“天意”的名头来小小的折磨一下英宗赵曙和韩琦。如果再加上瘟疫流行,那对于那些残留的反对派们来说就更加美妙了,所以王静辉在说给韩琦听的话中有意无意的透露一个信息:你和赵曙赶快努力吧,如果真的有瘟疫发生的话,那还可以依靠防疫体系将瘟疫的规模控制到一个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不然的话,你就准备接受御史台老大们的弹劾奏章吧! 而此时的韩琦和欧阳修,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宰辅,另一个是参政知事,看了王静辉这篇策论后,就没有王静辉那么轻松了,别的不说,他们可是这次濮议争论中的关键人物,如果真的如王静辉所说在这个濮议初定的当口不巧有瘟疫爆发的话,那所有的折子都会冲他们两人去的,到时候处理不当难免要落个去职的下场。 宰辅韩琦说道:“嗯,改之这篇策论论证严密,写得好!我会再写一道奏章上书圣上,请求加快城市防疫体系的建设!” 王静辉说道:“韩相明鉴,其实第一次在汴都开封这样天下第一城中构建城市防疫体系确实所遇到的问题多,而且实行的时候也是困难重重,不过同样也算是一个样板,抢在今年雨季来临前先建成一个可以运转的防疫体系,也会积累不少经验,以后在整个大宋国土上扩大推行的时候,也好有个参照。” 宰辅韩琦还是看着王静辉给他的策论,有些紧锁眉头,不过他还没有忘记提出其他问题:“改之,下面的官员反映说很多郎中在读了你的《瘟疫》一书后,对其中的一些内容感到非常不解,最大的疑问便是你在书中所提到的:瘟疫是由一些人眼看不见的小虫子所引起的,这和前代名医著作中有很大的差别……” 王静辉请韩相让管家把他带来的礼物送上来,很快韩琦管家就带着一个小包裹来到书房,王静辉打开包裹,里面装的便是一套玻璃茶具。这套玻璃茶具可不是市面上能够买到的,其透明度几乎与王静辉卖给萧远封那只几乎不相上下,由于王静辉和徐氏定下的策略便是走高端路线,而不是扩大生产进入普及,所以就是旁边的韩琦和欧阳修看到这样的茶具,也对其不禁心动。 王静辉将将桌上的温水倒进杯中少许,然后从韩琦手中拿过策论的稿纸平放在桌子上,对韩琦和欧阳修说道:“两位大人请看!”他们两个人对着盛了水的玻璃杯往下看去,策论上的小字体在他们的眼中放大了许多,他们看过后都有些疑惑,不知道王静辉是什么意思。 王静辉解释道:“两位大人,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只有我们看不到想不到的东西,我在《瘟疫》一书中所写到的引发瘟疫的虫子就是必须借助工具才能看得到的。两位大人刚才也看到了字体在盛水的玻璃杯下会变大,但这样程度的放大还远远不够,晚生正在制作一种玻璃镜片,它可以把沙尘放大无数倍,自然也就可以看到引发瘟疫的小虫子了,不过这需要时间!现在我已经做出了可以将物体放大六七倍的镜片,如果年老的人眼睛看东西不好使的话,可以借助这种镜片来翻看文书,如果两位大人有兴趣的话,你们也不妨试试看。” 自从王静辉把制作凸透镜和凹透镜的任务布置给玻璃作坊的宏叔后,宏叔凭借着无尽的财力和徐氏时代积累下来的珠宝加工手艺,居然取得了另王静辉十分惊讶的成果,虽然离显微镜、望远镜所需要的镜片差的还远,但已经能够制作放大倍数在十倍左右的放大镜了。在得到这个消息后,这些工匠的智慧实在是让王静辉刮目相看,他当即给宏叔去信,让宏叔从他的分红中扣除四百贯钱钞,奖励这些与制作放大镜有关工匠,并且还许下了诺言:谁能够制作出他满意的镜片,会得到一千贯的奖励! 王静辉的许诺虽然到现在也没有兑现出去,但玻璃作坊中那些有制作放大镜经验的工匠们已经在奖励的刺激下,正在日以继夜的改进磨制玻璃毛坯的工艺,并且按照王静辉的提示向玻璃熔液中开始试验加入微量的铅粉。在见识了放大镜后,王静辉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些聪慧的工匠在今后不长的时间里把显微镜和望远镜的镜片给制作出来。一千贯的奖励足以使一个三口之家过上小康的日子,但对于有百万身价的王静辉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但就显微镜和望远镜在军事、医学和天文上的革命性作用来说,就是让他付出一万贯的代价,他也非常乐意。 经过王静辉这么以解释,韩琦和欧阳修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韩琦笑呵呵的对欧阳修说道:“改之这里倒是有不少新奇之物,永叔兄,有了这种能够放大字体的镜片,你以后看文章就不用这么吃力了!” 王静辉也笑着说道:“两位大人乃朝廷重臣,每天要阅览的奏章多不胜数,放大镜虽小但确实能够减轻大人阅读奏章之苦,等晚生设计的老花镜能够制作出来后,它要比放大镜更为好使,因为它是专门为年长者眼花而设计的。” 放大镜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还是件非常新奇的玩意儿,三人的话题也渐渐的聊到这些能放大物体的镜片上去了,不过王静辉的心思还是放在即将到来的雨涝灾害上,他对宰辅韩琦说道:“韩相,这防疫工作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除了我在奏章上所述的那些要点外,还有许多工作等着我们去做。晚生观城内水沟湮阏岁久,夏季高温正是蚊蝇滋生之地,晚生在《瘟疫》中曾说过,这种地方最容易造成疫症发生,要是今年雨水多的话,那很可能就会在汴都城内发生瘟疫,后果堪忧,还请韩相和欧阳大人明鉴!” 现在王静辉也只能尽量给韩琦他们多打预防针,让他们对今年夏天雨季的情况能够严肃对待了,果然韩琦说道:“改之说的好,这些沟渠淤塞不堪必须要清理了。不过现在夏天都已经过了一半了,这天气也非常好,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动了吧?” 王静辉听后肃容说道:“韩相不可被现在这种天气所麻痹,可知‘天有不测风云’?晚生也曾和师傅学习过一些星象之术,但也能观星而知大致的天气变化,今年到现在为止雨水还算是正常,但晚生观天象得知八月必有大雨降至汴都,所以斗胆请韩相早作准备!” 韩琦和欧阳修听后都愣住了,而刚才书房中谈兴甚浓的三个人都闭口不言,王静辉是因为在等韩琦的反应,而韩琦和欧阳修则是听了王静辉那观星象而知天气的话后就呆住了。王静辉这么做也是出于无奈,现在城市防疫体系的进展实在是让他不是很满意,而史书上记载的这场大雨连皇帝老儿的皇宫都给淹了,那平民受到的损失岂不是更大?想来想去,他想到《三国演义》中诸葛亮在火烧赤壁的时候就是观天象来指挥鲁肃草船借箭的,他不知道诸葛亮是否真的有能耐来预测天气预报,但借着这个名头总算不过分吧?他也只有借着观星象的理由朝韩琦通风报信了,至于韩琦信不信,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 宰辅韩琦虽然是北宋名相,但他可没有和王静辉一样接受现代化的教育培养。儒家说“天道远”不可信,但孔老夫子也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话,虽然王静辉所说的理由是“夜观星象”,在他眼中这和“鬼神”之说是有些区别,他也不能否认这世上真的有能够靠观天象便能测风云的能人奇士,毕竟在中国历史的各种典籍上,都有这种人的存在,他也不能否认,不过他心中对此非常怀疑,但韩琦心中还是犹疑不定的问道:“改之,此言当真?” 王静辉此时已经走到这般田地,后面也没有什么退路了,他现在的想法很矛盾:一是盼望老天真的在这个时空中发生了转变,没有雨灌开封的场景出现;另外一种想法就是期盼着八月的大雨如期降至,只有这样才能维护自己在周围人一贯对他的好感。韩琦一旦相信他所说的话,那剩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肯定会建议朝廷全力防灾,到时候大雨未至,不仅王静辉再没有机会娶蜀国公主来做老婆了,恐怕还要搭上自己的一条小命来平息朝中众臣的愤怒。 “这可真是进退两难啊!”王静辉此时心中哀叹着,不过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就算大雨未至,自己的脑袋被那些大臣拧下来泄愤,自己也顾不得了,在这么一个人口超过百万的城市里面,一旦发生雨涝灾害,不仅淹死的百姓不计其数,紧随而来的瘟疫更是会夺去更多人的性命。 王静辉平复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波澜,庄重的对韩琦和欧阳修说道:“两位大人,在下所学的观星之术乃是先师所传下的密法判断极准,尤其是对引起大灾的情况更是预测准确,不过极为折寿不可轻用而已。近日晚生心中极为不安,观星所知八月必有大雨降临汴都。在下也知道这件事说出来极为骇人听闻,但为了汴都百万百姓的性命,晚生愿以项上头颅作保,望韩相和欧阳大人早做准备!” 王静辉此时心中也没有别的办法,就算自己说的天花乱坠,韩琦和欧阳修也不见得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便把自己的退路一封,用自己的脑袋作保了,毕竟大灾一至,那尸体可就满城了。 不过宰辅韩琦乃是宦海沉浮几十年的人物,虽然王静辉说的如此决绝,但在他的心中仍然还是很难下定决心。虽然韩琦和王静辉接触不多,但从他所知道的王静辉是绝对不会拿这件事来开玩笑的,尤其是他还用了自己的脑袋来担保下个月肯定会有大雨降临汴都,但光有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韩琦在书房中来回的走动,突然他停了下来高声对屋外叫到:“屋外何人当值?” 韩琦的老管家打开门进来躬身说道:“相公书房待客,老奴怕下人服侍不周,所以仅老奴一人当值,相公有何吩咐?” 宰辅韩琦看见身前躬身的管家,原本凌厉的眼神马上就缓和了许多,对管家说道:“韩安,你在韩家从小长大,也跟随我做了二十年的管家,你还是到后堂小院中独自住一个月,那里备好米粮,要是韩府传出什么我不愿意听到的话语,你就不用出来了!另外叫外面的人备轿,老夫要进宫面圣!” 韩安躬身平静的说道:“老奴服侍相爷几十年当知道相爷的规矩,老奴这就收拾东西到后院!”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韩琦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挥手示意管家韩安下去。等韩安走出书房后,韩琦对着还在有些发愣的欧阳修和王静辉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可走漏风声,两位还是和我一起进宫面圣,请求圣裁吧!” 王静辉躬身说道:“晚生也因为此事非同小可,所以身旁无任何人知道,今日说来,全凭韩相作主!”说完后他听欧阳修也保证此事不会被泄露。 韩琦听后点点头,随即三人乘轿直奔皇宫面见英宗赵曙。由于王静辉的官职太低还不能够像宰辅韩琦和参政知事欧阳修一样能够进宫和皇帝议事,所以被安排在外面听宣召见。 皇宫福宁殿中,英宗赵曙正坐在殿中的御案后,而宰辅韩琦、欧阳修和刚才也碰巧在这里的颍王赵顼站立在御案前,英宗听完韩琦的陈述后,面色阴沉的在思考了一会儿对韩琦说道:“韩公,此事当真?” 宰辅韩琦可以说是英宗赵曙在朝廷百官中最为信任的人,当初仁宗驾崩,当时的曹皇后传韩琦和欧阳修等人共议皇子即位事宜,当时还是皇子的赵曙听到曹太后让他继位的时候,竟然变色的说道:“曙不敢为!”还是韩琦抓住他胳膊说道:“承先继志,乃得为孝,圣母言不可不从!”然后就把黄袍披在他身上。就这样英宗赵曙成了宋朝第二个黄袍加身的皇帝,这中间英宗对韩琦的信任也不是一句两句能够了结的了。 宰辅韩琦上前躬身说道:“此事实在是让匪夷所思,但又不可不信!” 英宗赵曙好奇的问道:“韩公此言何意?” 韩琦回答道:“圣上,首先这观星象以测风云古已有之,只是这种人比较难寻罢了,所以说王静辉精通此道也不是说不可能;其二便是此事无论准确与否都与他无害也无益,他虽然也是朝廷官员,但七品校正医书局编修比之九品官都不如,他又三番五次的谢绝朝廷授官,准备自己去靠制举科,所以说就算事成也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不过相反他还以性命作保,以他平民医馆一向扶危济困的作风,这样做也不稀奇;最后便是一旦王静辉一语成谶,那他的性命是小汴都百万百姓的身家性命是大,万万不可不防!老臣以为天下人无非为利而来往奔波,此事对王静辉来说没有半分好处,相反还要搭上一条性命,这样的傻事任谁都不会去做的,除非……除非他所言定能成真!” 宰辅韩琦说完后,福宁殿中一片沉默。韩琦身为百官之首所说的话极为有分量,但最有分量的解释就是:汴都雨涝对王静辉没有半分好处,他还要冒丢命的风险,这实在是让人不得不重视!况且王静辉给殿中四人的印象非常好,尤其是颍王赵顼,他知道王静辉已经死心塌地的要追求蜀国公主,并且为此去考明年的制举科争状元让妹妹风风光光的嫁过去,在这样的当口,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王静辉会在这样的事情上骗人,更何况他还要搭上一条命。 正文 058章 忧虑 颍王赵顼说道:“父皇,儿臣以为韩相说的有道理,此事对王静辉无半分好处,还要让他冒着天大的风险,他如果是个正常人就不会来趟这滩浑水,所以他必有所其他原因,我看还是先把他传上来问清楚再做打算。如果他所言属实而我们有没有去做什么事而预防,那到时灾害真的降临汴都,会死伤无数的!” 韩琦和欧阳修听后点点头附议,英宗考虑了一会儿说道:“就依各位爱卿所言,先将王静辉宣上殿来问清楚再做打算!”说完便传司礼太监把还在宫外等候宣召的王静辉带进来。 不一会儿王静辉就被带进福宁殿,自从来到这个时空,他还是第一次进入皇宫看到英宗,面对自己内心中准定未来的岳父大人的时候,他有点儿发蒙了:不知道面见英宗的时候该怎么行礼。他和颍王赵顼交好但也只是行躬身礼,遇到韩琦等人的时候也是这样,不知道看见英宗该行什么样的礼节。颍王赵顼以前曾跟英宗赵曙说过王静辉似乎很不愿意行跪拜礼,所以当英宗看到王静辉入殿看见他后有些不知所措,所以就大度的说道不用行跪拜礼了。 待王静辉躬身谢礼后,英宗赵曙又仔细询问了王静辉一遍他观星象测风云的事情后,问道:“你能肯定八月必有大雨将至吗?如果预防雨灾,朝廷该怎么去做?” 王静辉此时已经没有刚刚见到英宗赵曙那股新奇劲了,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圣上明鉴:下官所用的观星之术乃是先师所传,只有在大灾将至前才会引动心神感应,施术之人才可以根据感应来观天象以避其灾祸,此术巧夺造化十分灵验,不过极为折寿,就是我也不可轻用。” 王静辉现在已经开始为了调动国家力量进行防灾,不得已来哄骗皇帝了。他也曾经考虑了由于他来到这个时空会引发蝴蝶效应而使历史改变,王静辉也认同这点,认为自己的介入会改变一些人的命运,但还不至于到连天气情况都会跟着改变的境地,所以对于即将到来的雨涝灾害,他在回答英宗赵曙质疑的时候语气非常肯定。更重要的是,这一历史时期中国正处于自然灾害频频爆发的高峰期,这次如果使用“观星术”来作为解释的话,以后他还可以正大光明的拿出很多次灾害预警消息,就不用像这次这样这么费力了。 王静辉看到英宗赵曙在御案后正在凝神听他说话,然后继续说道:“下官虽然是朝廷官员,但大多数时候更是个为人治病的郎中,至于朝廷怎么防灾,下官对这些事情是不怎么在行的,也不敢妄言来扰乱圣上和各位大臣心中的防灾计划。不过身为一名医者,下官对如何防疫倒是十分在行,我认为现在距离大雨到来的时间不多了,朝廷应该紧急疏通城内的各条水道、沟渠以利于排水;将粮食、药材等物资除了要储备充足外,还要特别注意防水,防止发生水侵霉变。” 英宗赵曙听后点点头说道:“疏通河道、沟渠确实当务之急,这点儿没有错;囤积粮食药材防水也是要加紧办的,你还有什么建议吗?”听到英宗赵曙这么说话,殿中颍王赵顼等其他四人都不禁有些惊讶:难道皇上居然相信王静辉的话,也认为一个月后必有大雨降临汴都? 不过此时的英宗赵曙倒不是全因为王静辉“观星象”得知的预言,他和韩琦考虑的差不多,都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才不得不早作预防。自然灾害和瘟疫都是被认为上天对皇帝不施行仁政或者办错事而降下的惩罚。濮议争论虽然以英宗赵曙胜出而平息了,但他也敏锐的认识到,如果王静辉口中的雨涝灾害如期发生,而自己有没有做有效的预防的时候,那在政治上会让他和韩琦陷入极大的被动。御史台和知谏院会以这次雨涝灾害为由来攻击自己对濮王追封的正确性,甚至会让已经煮熟的鸭子也飞了,这是英宗赵曙所不能忍受的,所以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王静辉这个时候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只要你英宗赵曙相信就好!”他也不多想继续说道:“从医者的角度来说光是做到上面这两条还是不够的,毕竟如果真的发生雨涝灾害,灾害过后,那些淹死的牲畜和人的尸体都必须及时处理,否则必然会引起大范围的瘟疫!所以下官建议朝廷能否利用城中的军队在灾害过后立刻在全城将这些尸体收拢起来,并且建成焚尸炉进行火化,这样才能最低限度的减少瘟疫爆发的可能性!” 颍王赵顼在旁边疑惑的问道:“为什么要建焚尸炉火化?难道土埋不可以吗?” 王静辉说道:“颍王殿下有所不知,正是这些动物和人的尸体如果不能进行及时有效的处理才会酿成瘟疫的流行!如果雨涝灾害来的急来的猛的话,所淹死的动物和人必不在少数,在处理这些尸体的时候,下面的人员会为了图轻省便捷不会进行深埋,那些尸体照样会孳生病菌流行成疫!最为保险的办法便是火化,只有火化才可以以最快最安全的方式来处理尸体,并且还能防止这些尸体传出病菌!收集尸体不能只是收集家畜和人的尸体,就是连老鼠、猫、狗之类的尸体也必须收集上来。并且将这个汴都城划分成小的区域,分别派出专人来负责呈报所辖区域住户的人员死亡情况和死亡原因,这样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发现患上瘟疫的人。一旦发现有人患上瘟疫,必须进行隔离治疗,以防止瘟疫传染给他人造成瘟疫流行酿成大祸!” 英宗赵曙说道:“你提的这几条建议都不错,朝廷会让人处理的。不过瘟疫真的能够控制并且治疗好吗?” 王静辉说道:“依照现在的医学水平来治疗瘟疫确实很有困难,但在水灾后发生的瘟疫不过两三种而已,而最为常见的一种疫症便是‘霍乱’,此疫症靠患病者呕吐和排泄等污秽之物污染水源以大规模快速传播,一旦染上此病的患者便上吐下泻不止,直至使人脱水而死。不过此疫症也不是不能救治,除了给病人正常服用药物外,还需要让病人喝掺杂了盐或者糖的开水,其患者的衣物要用加了盐或者碱的开水沸煮后才可以再次穿着,依照这样的方法,只要病人在得病前身体不是很瘦弱而且患病后能够及时发现,基本上都能够救治过来。所以在预防水灾过后的瘟疫时,也要储备大量的盐、糖和碱面,这些东西都是在治疗和防止传染瘟疫的时候非常有用物资,还有就是针对瘟疫而进行对郎中的专门培训也是很有必要的。圣上,瘟疫有很多中,虽然难以治疗但也不是说没有办法防止和控制,在下著有《瘟疫》一书对其进行详加阐述,按照上面所述,基本上对大多数瘟疫疫症都会有效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宰辅韩琦在一旁说道:“王编修说的关于盐、碱等防治瘟疫的一些物资已经开始在臣所上书的城市防疫体系开始实行的时候囤积了一些,不过只是糖由于价格较高而且存放不易,所以不变储备太多;并且关于对郎中的防治瘟疫的培训也开始进行了一段日子了,主要是以王编修所著的《瘟疫》一书为教材。” 英宗赵曙听后点点头,考虑了一会儿说道:“王编修的话我暂且信了,不过此事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所以朝廷是不会通告天下的,这件事只是由你们几个人知道就可以了,不可再向外泄露,以免引发不必要的骚乱和麻烦为有心人所乘,到时候你王编修的脑袋恐怕等不到大雨降至汴都,就早已人头落地了!不过这防灾之事可是刻不容缓,韩相,此事朕就托付与你,你可以借着别的事由来暗中操作此事,这诸位爱卿都清楚了吗?” 王静辉听后心中也是一片感叹:“虽然不能明目张胆的进行防灾工作,但能够有限度的进行也是非常不错的成果了。”不过英宗赵曙对他脑袋的那几句话也是让他出了身冷汗,看着英宗赵曙脸上那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对他笑,王静辉回过头看看颍王赵顼的时候,才明白英宗赵曙已经知道他和蜀国公主之间的关系了:”等老子过了这一关就闭门读书拿状元,赶快把浅予娶回来!” 宰辅韩琦突然有些为难的说道:“圣上,府库中的存钱已经不多了,如果要是为了防灾,那势必会有一笔不小的支出,还请圣上裁断!”英宗赵曙听后也是紧锁眉头在那里沉思。 王静辉听到韩琦的话后,看到韩琦在那里也有些叹气,显然这个北宋名相现在是真的缺钱花了,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当口提出来。王静辉费了这么大的劲才走到这一步,当然不会放弃,他想了一会儿说道:“圣上,这雨涝灾害是在下预言的,致使朝廷突然增加了一部分额外的花费,而使圣上为难,微臣心中实在难安,但防灾一事势必进行,否则灾情一起,那朝廷到时候会花费更多的钱来赈灾,对大宋的财政更为不利!微臣稍通商道,也略有家资,此事也是因为微臣而起,所以微臣愿捐出三十万贯给朝廷来进行防灾和建立城市防疫体系,还请圣上成全微臣的一片心意!” 宰辅韩琦听后心想:“这个才子果然是富有啊!拿出三十万贯连眉头都皱一下,不过有这三十万贯来办事,朝廷都不用出一分一厘都可以办成了。” 颍王赵顼在一旁说道:“父皇,城内沟渠淤塞严重,韩相正可以借此来大规模的调集人手清理河道沟渠而不引人注目,王静辉所捐三十万贯正好可以弥补朝廷在清理沟渠时所花的费用,还请父皇成全王编修的一片忠心!” 英宗赵曙说道:“难得你有这一片忠心,朕就成全你了,不管八月有没有大雨,朕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了。韩公,有着三十万贯,防灾的事情可是足够了?如果不够再从府库中拨出一些来使用。” 宰辅韩琦轻松的回答道:“圣上请放心,有着三十万贯防灾和构建城市防疫体系已经足够了,还会有很大的富余,老臣会善用这笔捐款,不会辜负王编修对大宋的拳拳忠心的!” 从皇宫出来的时候,早已是繁星点点了,王静辉和宰辅韩琦与欧阳修告辞后,便乘着马车慢慢的向平民医馆驶去。回到书房,他就立刻扑在书案上继续写《物论》,想到英宗老儿虽然给自己一个保命的口头承诺,但实在是难以让他安心,也许历史真的会发生出人意料的变化,连自己这个现代人都回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宋朝,还有什么能够让自己惊讶的?所以他在车上的时候便决定尽快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都变成铅字,好让这些知识在自己的脑袋搬家后能够继续流传下去,也许蝴蝶效应能够在这些书中发挥神奇的作用来改变中国历史的宿命。 正当王静辉在书房中奋笔疾书的时候,管家王福神情古怪的带了一个身罩黑色外套的人进了书房,王静辉一眼就认出了来客居然是蜀国公主!这实在是让他感到太意外了,不过他马上就想到了蜀国公主的来意,肯定是她的皇兄颍王赵顼把发生在福宁殿里的事情告诉了她。 蜀国公主见管家王福退出书房后,便脱掉了她的大外套,露出了一袭白色的宫装,她面色有些担忧的说道:“改之,你太莽撞了!” 王静辉心中此时只有一片温暖,直到此时蜀国公主才对他显出一片柔情。王静辉放下笔,走到她的身旁柔声说道:“你都知道了?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蜀国公主叹了口气说道:“改之,你在这件事上有些太心急了!你可以找皇兄商量一下再和父皇说明,这样会好的很多,至少可以让皇兄出面,在防灾工作中可以更为隐秘不让那些大臣知道。不过你现在先和韩琦与欧阳修说了,难保这件事还能这么隐秘下去,如果到时候八月的大雨未来,那你岂不是要遭受满朝大臣的诘难?纵使父皇宽宏饶你性命,但你也会被发配充军的……”说道此处,蜀国公主不禁暗自垂泪了。 王静辉听后心中也是懊悔不已,蜀国公主说的对,如果像她所说的那样去做,赵顼肯定会代为包庇好,而韩琦和欧阳修的嘴巴的可靠性终究还是差了点。不过当时韩琦对他说城市防疫体系进展太慢的时候,他光顾着着急了,所以便把这个杀手锏拿了出来,现在回过头来仔细一想,还是蜀国公主说的方法最好。 王静辉柔声说道:“浅予,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当时我也是有些着急才没有考虑周全把事情告诉了韩琦和欧阳修。” 蜀国公主听后脸上也是一红,轻声说道:“事已至此,懊悔也无用了。改之,你的观星之术测得准确吗?如果没有把握,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和皇兄代为向父皇说和,也许会管用的!” 王静辉听后摇摇头说道:“八月必有大雨降临汴都,这是毫无疑问的!如果此时向你父皇求情,那到时大雨如期而至,这汴都百万居民的性命就很难说了,所以现在就是砍头也决不能退后一步!”他现在和蜀国公主说得斩钉截铁,但他浑然忘记刚才还在像写遗书一样狂写《物论》了。 看见王静辉说得那么肯定,蜀国公主的也不好再劝他向父皇挽回,不过她倒是被王静辉的话所感动的两眼冒出了崇敬的目光,而此时的王静辉心里还正后悔没有按照蜀国公主说的那样去做呢。 虽说王静辉打消了蜀国公主的疑虑,但她的心中对此还是存有很大的疑虑,蜀国公主问道:“改之,这世上真的可以通过观星象便可以测风云吗?” 王静辉没有说话,走到书房窗前推开窗户转身朝蜀国公主说道:“浅予,这个世界上不是有很多事情连我们自己也说不清楚吗?就如同我遇到你一般……”他想到自己来到这个时空后,所经历的事情真是让他感慨万分,来到这个时空后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蜀国公主赵浅予,并且还爱上了她,这人间的事情还真是很难说。蜀国公主听后也不禁陷入了沉思当中。 正文 059章 潜移默化 大宋治平二年七月初八,宰辅韩琦以汴都开封城内水道沟渠多年未曾清理以至淤塞严重,蚊蝇孳生,所以下令征集一万人对城内水道沟渠进行集中清理,并且在十天后清理完城内沟渠后又开始对进入汴都城的金水河等河流进行清理淤塞。 既然把自己的底牌都露出来了,王静辉也没有什么可以掩饰的了,他除了没有告诉周围人即将要发生雨涝灾害外,现在干的都是让周围的人感到很奇怪的事情:原本在平民医馆中有他收养的孤儿还有济民制药等不少人,现在王静辉把这些人都给迁到城外自己的建设的庄园中,整个属于王静辉名下的产业能迁到城外的都暂时迁到城外去,不过好在王静辉的产业当初选址的时候就考虑到灾害的影响,连和徐氏合办的玻璃作坊都选在城外,所以在城内的并不多;平民医馆新招收了四个郎中加上原本的十六个郎中,王静辉将二十个郎中除了每天给人治病外,大多数清闲的时间都集中起来学习他写的那本《瘟疫》,他知道:虽然韩琦把他写的这本书发放到城内每个医馆药房,自己在开封的杏林中也是知名人物,但除了在外科上比较让人信服外,自己写得这本《瘟疫》还真不放在别的郎中眼里,所以他便开始在自己的地盘上来详细指导自己的郎中有关瘟疫的防治的学习。 朝廷最近的动向王静辉都一一看在眼中,虽然自己现在的处境实在是不怎么样,但看到大宋高层都在借着种种借口来清理淤塞的河道沟渠,来储备粮食、盐、碱等防灾防疫等物资,他的心中还是感到很欣慰。在他眼中每清理出一条河道,那都可以挽救数十甚至上百条人命,所以随着工程进度的加快,他的心也逐渐轻松起来了。 与朝廷高层最近突然热衷于公益事业不同,这段时间他很低调,每天除了和平民医馆的二十个郎中进行医学上的讨论外,便是每隔几天到城外他挑选出来的学生那里去解答他们积累下来的疑惑,除此之外很少见到他的人,他所有的时间几乎都是闷在自己的书房中不出来,连饭菜都是家仆送进去的。不过除了那天晚上蜀国公主听到消息后不放心的来过一趟后,颍王赵顼也在这段时间里好几次光临王静辉的书房,他对赵顼的来访也不像以前那样的冷淡,而是有问必答,当然对与这个未来神宗皇帝的问题,王静辉回答是十分慎重的,考虑再三才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赵顼虽然现在是颍王,但王静辉从与他的谈话中就能够觉察到这个未来的神宗皇帝在现在已经对大宋的现状十分不满了,开始产生了变法强国的念头。王静辉对赵顼思想上的一丝一毫的转变都非常重视,他很了解王安石主持的熙宁变法的历史,从各种二十一世纪的媒体上对这场变法的评论他也记得很清楚,这都拜二十世纪末的中国正也在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变法所赐。 由于王静辉的出现,原本纠缠整个英宗执政阶段的“濮议”争论迅速被平息,虽然英宗的身体依然不是很好,但他已经开始腾出双手去开始做些实事了。面对这样的情况,如果八月的大雨降临汴都,他的小命保住后,摆在王静辉面前就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自己亲自为英宗赵曙诊断身体,用现代医学理论来判断这个短命皇帝到底是得了什么病,能不能治好,要不就是他还能活多长时间;二是趁自己现在还没有什么事情,对颍王赵顼灌输一些如果变法需要注意什么事项,至于赵顼能够听进多少,他的话能够起多少作用,那恐怕只有老天才能知道了。 从内心上说,王静辉希望英宗赵曙活的的时间能够长些,毕竟现在的赵顼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在政治上与他老爹相比实在是差的太远,从濮议自己给他出主意而惹起了他的反感这一点,王静辉就觉得如果按照历史的发展,即使自己“空降”到这个时代并且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赵顼一旦碰上王安石,那历史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太显著的改观。 王静辉想到这里就不自然的摇摇头,苦笑的想到:“自己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医生不是刚来的时候挺害怕政治斗争的吗?现在怎么也开始考虑这些国家大事了?也许要不是鬼使神差的认识颍王赵顼和蜀国公主赵浅予,并且和他们有了比较深的交往,自己也不会开始慢慢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吧?” 想到自己身处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自己还没有参军的时也是个挺平和的人,但经过团部那些参谋的“思想教育”后,自己也变得愤青起来,回头想想恐怕是个知道中国历史的中国人回到一千年前,不管自己有没有能力都有种要改变历史的冲动,自己虽然没有这么强烈的欲望,但也不能跳出这个圈子。“怎么不把那几个‘满肚子坏水’的参谋给‘空降’到这里来呢?”王静辉很郁闷的想到,因为他感到自己的实力和智力离改变中国历史的“重任”实在是差的太远。 王静辉还在那里神游天外,坐在他对面的颍王赵顼看到他有些心不在焉,赵顼的心情可就不是那么愉快了,赵顼问道:“王兄,你也看到了,这次为了进行防灾防疫工作,朝廷居然连这样的余钱都抽不出来,你认为如何才能改变现在大宋财政紧张的状况呢?” 在赵顼故意大声的“召唤”下,王静辉终于回过神来,急忙问赵顼提的是什么问题,旁边的蜀国公主看到这一场景也不禁的笑出声来,而赵顼只能无奈的把自己刚才提过的问题又再向他说了一遍。 王静辉低头考虑了一会儿说道:“颍王殿下,现在大宋财政之所以这样吃紧是与大宋长期执行的政策和周边国家的状况有着极深的联系的,要改变财政紧张的状况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关键是圣上及满朝官员如何把握尺度的一个问题。” 其实颍王赵顼最近经常光临王静辉的书房这是他的老爹英宗赵曙暗中示意他这么做的,王静辉本来就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经过福宁殿那次召见,更使他对王静辉的经历发生了兴趣,所以赵曙通过韩琦、欧阳修和儿子赵顼的谈话,大致了解了王静辉在来汴都这一年当中几乎全部的经历,这中间也主要得益于宰辅韩琦对王静辉背景的全面调查,韩琦甚至还派人专门找到了唐州平氏镇的孙县丞了解有关王静辉的情况,然后韩琦把手头上关于王静辉的一切材料都以书面形式呈送给英宗赵曙御览。 王静辉可不知道英宗赵曙正在底下秘密调查他的底细,在他的印象中宋朝还没有出现类似于明朝东西两厂和清朝“血滴子”那么强悍的特务组织。不过他实在是低估了英宗赵曙的好奇心,对于这个驸马竞争者,赵曙的对迷一样的王静辉进行了他所能够做到的最全面的摸底,但是很遗憾,赵曙让韩琦派出去的人除了不敢进入当地山民都不敢进去的山林外,能够做到的全都做了,还是没有得到什么更加详细的材料。不过令赵曙和韩琦放心的是:王静辉既然能够居住在那个连当地居民都不敢进去的山林里面,并且毫发无伤的干掉一头猛虎,这说明他的师傅可非是凡人能比,从他给朝廷出的计策上来看,他也决不是敌国所派来的间隙。令赵曙万分痛惜的是王静辉的“师傅”居然已经“去世”了,一个王静辉就已经让他们有种捡到宝贝的感觉,那培养他的人该高明到什么程度?赵曙为未能网罗这样的“奇人”效力而感到可惜,不过好在还有王静辉这个“徒弟”。 不过即使英宗赵曙收集到关于王静辉的资料有限,但他也从这些断断续续的资料里面看出王静辉的才能非同小可,毕竟天下没有几个人能够凭自己的力量赤手空拳的在汴都开封一年内创下了如此家业,而且王静辉也是他所见过的最有远见的年轻人,这点儿倒是富弼说得好:“此人心中锦绣远胜于臣,臣当避路让他一出头而!”看过这些材料后,英宗赵曙、颍王赵顼和宰辅韩琦面面相觑,最后赵曙示意儿子颍王赵顼平时要多多接触这个年轻的才子,把发生在朝廷朝堂上的事情借机会和他说说,看看王静辉有什么看法和奇思妙想。 颍王赵顼听王静辉这么说,认定他心中肯定有办法来解决现在大宋那糟糕透顶的财政状况,连忙问道:“请问王兄有何妙计来改善现在朝廷的财政状况?”跟着王静辉久了,赵顼的嘴边也开始用起了王静辉所说的新名词,什么“财政”、“商业”、“防灾防疫”、“物资”等名词也开始在他的嘴边上挂着了,连带着韩琦和英宗赵曙也开始使用这些新名词了。 听着赵顼满嘴蹦着新名词,王静辉自嘲的笑了笑,心想这也是自己给宋朝带来的新变化之一吧!他淡然问道:“殿下,我想问您一下:我大宋财税农业与商业的税收比例是怎么样的?” 颍王赵顼现在已经熟悉了王静辉的说话方式,你要是想直接从他的最里面掏出答案是不可能的,只能顺着王静辉的竹竿往上爬,而这个才子的心思也太坏,每次等你的顺着他的竹竿爬到头的时候,这厮便来个大反转,让你明白他的答案有多么正确,自己原来的想法是有多么的错误,自己愣是找不出其中的缺点来,经过自己无数次努力,他感到自己这样做是徒劳的后,赵顼的自信心面对王静辉的嘴巴的时候,就开始产生了动摇,他也便开始按照“王静辉式”的思维来考虑问题了。赵顼这样的转变也看在王静辉的眼中,这也是令他最为欣慰的事情:也许再等上两三年,赵顼在碰到王安石的时候会比历史上原本的结果要好的多,不知道老天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了! 王静辉说道:“既然殿下也不知道这个数据,那在下就更没有这个资格知道了,微臣尝闻枢密使富弼大人曾向圣上建议立储,而殿下身为颍王将来会是我大宋帝国的继承人,怎能对自己治下国家的基本情况都不清楚呢?微臣知道殿下心中有大抱负、大理想,但为政者对这些关系着国计民生的数据怎能不可不察?就如将军打仗时不能不知道自己手上有多少兵力可以调动一样,微臣还请殿下三思!”中国古代历史上的君臣向来都是忽视数字管理的,王静辉对这一缺憾当然是明了于心,所以他早就想找机会来“敲打敲打”这个未来的神宗皇帝,让他知道清楚自己手中本钱再干事的重要性,今天让他抓住这个机会怎能放过? 颍王赵顼听到王静辉的“训斥”后,不禁气结,但他也毫无反驳的理由,人家说得堂堂正正,这就是自己的问题,赵顼不禁脸上一红,半天才蹦出一句话来:“王兄教训的是,本王受教了!”蜀国公主在一旁看到自己皇兄那个难堪的样子,心里虽然想笑但还是强忍着笑意,神情古怪的问道:“王兄既然有好办法,那就说出来听听吧!” 王静辉看到旁边的蜀国公主发话了,也感到不能对颍王赵顼这个未来的“小舅子”逼得太狠,所以立刻和声对他说道:“其实我这里也是大致的推断,殿下你看汴都开封这里酒肆旅舍隔壁鳞次,各种商贩数不胜数,城外的码头上南北货船来往不断,我心下猜想我大宋一年的财政收入中的大半倒是要来自商业上的贡献,而农业虽然也很重要,但比重应该是略微低于商业赋税的!不知殿下对在下的推断可认可否?” 赵顼想了一下说道:“认可,我大宋商业上的赋税确实在农业赋税之上,我虽然不是户部尚书或是三司使,但这点儿我还是认可的!难道王兄说改善我大宋财政状况的关键就在这商业上?” 王静辉说道:“殿下聪慧,改善我大宋财政现状的关键便是在这商业上!” 赵顼奇怪的问道:“这天下财富皆有定数,如果如王兄所言一是大力发展商业,但那会使天下的财富渐渐的归于商贾之手,而朝廷的财政肯定会更为紧张,王兄肯定不是指这点;二是便提高赋税,这样确实有利于改善朝廷赋税,不过这肯定会让御史台和知谏院参奏与民争利,王兄应该不会是说这个主意吧。难道王兄心中还有其他良策?” 王静辉听到赵顼这个“标准答案”后简直是苦笑不得,但心中一细想:恐怕贯穿于中国古代历史,这个财政命题都像梦魇一样缠绕着古代多少明君良相,即便是王安石这个能够想出“国家调控经济”的奇才,他也同样走不出这个怪圈。王静辉虽然不是学经济的出身,但二十一世纪的中国通过二十年的改革开放,就是个初中生也能够提出一些基本的经济理论,更何况他这个医学高才生呢?现在他正在考虑是否要将一些经济理论写成策论来影响这个时代的人的经济理念了。 写策论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来解除赵顼满脑子的疑惑,否则被他给瞧扁了,那以后自己可就不好说话了。王静辉略微沉思了一会儿问道:“殿下,你认为是现在的天下要是和太祖建国时相比哪个更富足一些?如果拿太祖刚建国的时期与唐太宗时期相比哪个更富足?现在和唐太宗时期哪个更富足呢?” 颍王赵顼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对王静辉说道:“王兄,你的问题太难了,不过我想现在终归是要比太祖刚刚建国那会儿要富足的多吧,至于唐太宗年间实在是没有办法想比较。王兄,你问这个问题是何用意?” 王静辉说道:“我们暂且不管唐太宗那会儿谁更富足,正如殿下所言,现在要比太祖刚刚立国的时候要繁荣富足的多,那殿下认为支撑现在这繁荣富足景象的钱财是不是要比太祖那个时期的钱财更多呢?”王静辉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小学教师那样来循循善诱的给赵顼讲解这最基本的知识,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他很是郁闷。 不过屋中比王静辉更为郁闷的便是颍王赵顼了,从小到大所有教育他的老师都告诉他这天下的财富是一个定数,但怎么到了王静辉这里就变成另外一个样了呢? 正文 060章 将至 王静辉看到赵顼眼中的迷茫之色更是深重,他也不和赵顼斗弯子玩脑筋急转弯的游戏了,说道:“殿下,这天下的财富从来就没有过定数,也不是像那些书呆子眼中所理解的那样,天下的财富就如同这一杯水一样,如果商贾拿走一分利,而朝廷便会少拿这一分利。如果跳出这个圈子,把财富的总值扩大,把这个杯子变成水桶、水缸又如何?这就像当初太祖时期的天下财富成长为现在大宋的繁荣富足一样的道理,请问殿下太祖时期国家财富的一分多还是现在天下财富的一分多呢?” 听着王静辉这个比喻,赵顼都有些晕头了,他不是不明把王静辉话中的意思,但他从没有在王静辉这个角度来思考过经济问题,各位给他教书的先生都是抱着那本“与民争利”的臭脚告诉他万世不灭的真理,但王静辉的话使他长久以来接受的教育从根基上就发生了动摇,让赵顼开始反思到底是谁对谁错。 王静辉看着颍王赵顼那个样子便知道今天的火候也差不多了,再说自己也不是学历史的,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生动而又有说服力的历史典故来有力的证明自己的观点。“看来自己要考虑是否有必要写一本《简明初级经济读本》来给大宋的统治高层洗洗脑了。可惜自己不是学经济的,不然直接把《国富论》搬上来改造成中国特色的不就完了嘛,还让自己这个没有学过经济的人班门弄斧,这是伤脑筋。”他在心中暗暗的想到。 王静辉说道:“这中间的玄机还多着呢,等有机会我再写个策论集给你,不过老规矩:决不能外泄,上次那两本策论集好像宰辅韩相就看过吧。为了我的名声着想,还请殿下还是把我的策论捂紧点好!” 颍王赵顼听王静辉把他向父皇呈送策论的事情说破,脸上也不禁一红,但一想到王静辉说要再写一本策论集给他,心中又喜不自胜,转头看到还在轻笑的妹妹蜀国公主赵浅予,心想:“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自从王静辉开始对蜀国公主有好感后,这策论也是一篇跟着一篇自己送过来,想到以前王静辉的作风,真是人心不古……” 蜀国公主看到皇兄转头看着自己微笑,立刻想到了颍王赵顼心中所想,也不禁脸上有些发烧,低下了头。而王静辉则是最喜欢看到蜀国公主脸红的,也不在意旁边的赵顼,饶有兴趣的看着蜀国公主。而赵顼也颇为知趣的闭上了嘴巴,不再问王静辉其他问题了,反正王静辉的策论给他的感觉一贯是非常全面,几乎所有的疑问都会在里面进行详细的阐述,现在王静辉的策论似乎更像是一本书,下笔万言那是长有的事情,也怪不得王静辉要使用鹅毛笔来写策论了,就他那蜗牛爬的速度来写毛笔字,那一本策论可真够有他写的了。赵顼现在想的更多的是怎么走出这间书房,虽然他不知道在这样的场面中“灯泡”是什么意思,但毕竟这种场面还是让他感到有些尴尬,仿佛自己是个多余的人。最终蜀国公主还是敌不过王静辉的目光,拉着还在发呆的颍王赵顼向王静辉告辞了。 在送走蜀国公主后,王静辉就顺便乘车到郊外他收养的孤儿那里去看看,他们的学习进度没有被王静辉的迁移计划所干扰。在王静辉的眼中,这些孩子不愧是精选出来的好苗子,虽然他接手培养的时间还很短,但他们的天赋是非常好的,其中十三个人的定期学习测验成绩明显的对《物论》、《数论》偏移,这使得王静辉感到非常意外,但也同时很兴奋。不过王静辉不会这么快就对这些孩子进行专项培养,因为他们现在的基础还不牢固,各自的天分都没有显现出来,想当年郭沫若考北大,理科科目的分数居然比文科科目高了一大截,最后他一生中最大的成就却是文科方面的。 王静辉受过所谓“产业教育”的毒害,所以他要在充分考察了每个学生的资质后,再做决定把他们向什么道路上引导。他决定亲手带出的第一批学生共有二十一名,这个数字不算多,但却是他投入精力最多的一件事请。这些学生中除了李管事的儿子要被指定向考科举步入仕途的方向上培养外,其他学生还要通过王静辉详细的审查后,才能够决定其发展方向,无论他们将来是向那个方向上培养,他们无疑都会继承王静辉某一方面的知识,他们便是王静辉的留在这个时空的“传教徒”。有了这些传教徒,王静辉才能肯定的说,以前是自己一个人来影响历史,但等这些孩子长大后或是步入仕途,或是成为某一科学领域的探索者,他们对历史的影响才真正摆到了台面上。 王静辉培养这些孩子成为一个合格的“传教徒”,虽然历时还不长,但他真是把这些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来抚养教育的,从身体健康到思想上正常成长的每一个方面,他都给予足够的关注,他可不希望自己培养出一个人格有缺陷的天才,所以非常注重培养他们平等交流的品格,在这点上他对李管事送来的那个小天才李慎更为严格。 对于李慎这个小天才,王静辉可是放着有大用的。他已经准备在这次平安渡过此次危机后,为了风光的迎娶蜀国公主赵浅予,他必须全力对付明年的制举科考试,以取得和科举考试头名状元相同等级的第三等名额,从而步入仕途正式插手宋朝的历史进程。按照正常的宋朝历史进程,他在步入仕途后肯定会很快的遇到王安石,为了遏制那个以脾气倔强而著称的王老头儿,他必须寻找几个和自己持有差不多观点的人才来和自己结成一定的政治联盟,而蜀学派的领军人物苏轼便是他最佳的选择的盟友对象,虽然苏轼书生意气十足,在政治上十足是个给自己添麻烦的人,但他和他老爹苏洵却有着无比的号召力。李慎虽然年纪很小,但三年后的科举考试后,他也就能够派上一定的用场了,苏轼并非是一个好搭档,而李慎是自己一手教出来弟子,再继承了自己的一些思想,那做搭档的效果自然要比苏偶像要好的多,苏轼也不过是权益之计,而李慎便是自己手中无敌的利器了。 王静辉对李慎未来的安排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这种想法也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阴险了?以前自己是很讨厌政治的,现在还没有步入仕途呢,就开始为今后盘算了。王静辉意识到自己这种转变后,也不禁摇头苦笑:自己最近的压力可能实在是太大了,而偏偏自己又熟知历史,尽管历史字濮议争论后就开始脱离了原来的历史轨道,但自己老是觉得自己将来和王安石碰头是件不可避免的事情,王安石肯定会耐不住性子自己寻找机会跳出来。 王静辉是个八○后一代的人,从小受过的教育和自己读过的书使他对于王安石这一比较具有传奇人物有着说不出的感觉。不过他读过的历史书上关于熙宁变法的内容可以得知,王安石在政策上肯定是不会和自己一条路的,王安石的经济政策那时有着明显国家经济色彩的政策,是抑商的,而自己虽然不是学习经济出身的,但也知道要想国家富强,那经济政策必须要放开,单凭这一点,他和王安石便有很大的分歧,更何况这老家伙的脾气和熙宁变法最后的结局也让自己无法和他站到一条战壕了里面去。 至于濮议提前被英宗赵曙搞定,这可能会使英宗不会像历史上那样为了父亲的名分而被反对派大臣搞得焦头烂额,能使他的寿命长些,但王静辉毫不怀疑王安石终究会出现在北宋统治高层,一方面他“身负天下重任三十年”的名望会使皇帝不断的邀请他入朝参政;另外一方面王老头儿现在还正在金陵丁忧的时候不忘教导自己的学生呐,他出现在政坛上只是早晚的问题! 王静辉看到时间马上就要接近八月了,历史上的雨涝灾害随时都会发生,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些他心头的宝贝疙瘩,所以特意抽出时间到这里再看看。他在为学生解答完学业上的疑问后,便把负责这些学生饮食起居的负责人员叫来,再一次重申了这些孩子的伙食标准,并且让厨房加大了食物的储备,在夏天肉是放不下去的,王静辉就让厨房卖腌肉,多购进鸡蛋,来保证这些孩子的营养。不过对于这些孩子王静辉也不是采用溺爱式的培养,他们每天都要参加一个时辰的劳作,来培养他们的品质。王静辉还专门给这里留下了一个郎中,这个郎中是经过他培训过有关瘟疫的治疗和预防的郎中,到时候雨涝灾害一至,王静辉怕自己一时照顾不到这里,所以便专门从平民医馆那里抽调一个郎中来负责这些孩子的身体健康,并且留下了足够的药物和防止瘟疫的物资。 大宋治平二年八月初三,虽然进入八月后滴雨未下,但任谁看到那悬浮在汴都开封天上浓厚低矮的乌云,都十分清楚大雨将至。而在平民医馆中的王静辉也站在院中抬头仰望着天上的乌云,脸上一片阴沉:王静辉以前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听的最常见有关水的自然灾害便是由于降雨量猛涨而导致江河水位暴涨从而造成洪灾,当年他在看《宋史》的时候读到汴都开封雨涝灾害的这一段还在想怎么只靠下雨便可以把这个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给淹了呢?现在他也开始犹豫这场雨到底会下多大了。 不过好在在宰辅韩琦以疏通河道淤积为由清理城内河道沟渠,甚至是连城外的一些河道也被顺带清理了,城内部分已经完成,但城外河道清理也仅仅是开了个头而已,但是王静辉对这样的工程进度已经非常满意了。像汴都这样超级城市,虽然在这个落后的时代,其地下地面用来排水的沟渠暗河的规模也是及其庞大而复杂的,韩琦拿的又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真是可谓不计成本,在这一个月当中动用一万多人来清理城内排水网络中成年累月所淤积杂物,整整忙活了二十多天就完工了,以至于这一段时间整车整车运送到城外的淤积物穿过汴都的每一条大街小巷所散发出来的恶臭可着实的让汴都的居民喝上一壶,意见极大,尤其是城东富人区,要不是宰辅韩琦力压下这些意见,这项工作还真不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 到现在唯一没有完成的便是遍布全城的监控系统了,不过这相对来说是件非常容易完成的工作,但是为了不使消息外泄,这件工作先暂时搁置了下来。不过宰辅韩琦已经征得了英宗皇帝的同意,如果雨涝灾害真的发生了,那将会雨停的第一时间通过枢密使富弼调动守卫汴都的禁军,立刻按照事先划分好的区域全城巡逻,一边救灾,一边监控全城居民是否有患上瘟疫的人。 王静辉的平民医馆内此时也是一片忙碌的景象:管家王福和刘账房正在指挥医馆除了坐堂郎中以外所有能干活的人忙着把位于一楼的药材、粮食等物搬上楼房的高层,他们接到王静辉的指令便是这次大雨会很大,凡是位于一楼怕被水浸泡的东西全都给搬到楼上去。好在药房的独立楼的二楼本身就是储藏药材的地方,就这样把一些杂七拉八的东西搬上高楼层也着实的把他们给忙得团团转,现在属于王静辉名下的产业可以说是严阵以待。 在汴都开封城中与王静辉同样脸色阴沉抬头望天还有皇宫中的英宗赵曙、颍王赵顼和相府中的宰辅韩琦、参政知事欧阳修。虽然这漫天的乌云压城在夏季是常见的景象,但他们听了王静辉提前预警后,自进入八月后他们每天都会在院子中抬头关注天气的变化,因为他们今后一段时间的政治命运也多少和这场王静辉预言中的大雨相挂钩。 如果雨涝灾害如期而至,英宗父子的境况最多变得差一点儿,多翻翻御史台的呈上来的奏章罢了,但宰辅韩琦和参政知事欧阳修可就没有这个命了,他们的政治对手正在千方百计的寻找他们的过失,如果王静辉一语成谶,那很可能被政治对手利用来弹劾他们,到时候他们也只有黯然请辞一条路可走了,所以他们两个人对天气的变化格外敏感这也在情理之中。当初王静辉就是看到这一点才给韩琦和欧阳修施加压力,让他们加大力度来推行城市防疫体系的建设的,因为他们两个人可是“濮议”的中坚力量,那些皇伯派的人败的不明不白,哪里会死心?如果天降大雨而成灾,那在他们上书给英宗皇帝赵曙的奏章中肯定会有:“雨水为患,此阴乘阳之沴。”之类的进言,那他们支持英宗追封生父濮王名号的举动便成为有干天和,是失德之举,这顶帽子可就扣大发了。 而同样在皇宫中关注天气变化的还有蜀国公主赵浅予,她现在可以说是对王静辉情根深种了,当然要关心自己心上人的命运,不过此时她的内心也和王静辉差不多,既希望真的会出现雨涝灾害,以使王静辉解脱不利的境地;不过又怕要是大雨真的来了,尽管韩琦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但恐怕受难的汴都百姓肯定不在少数,此时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八月初四,虽然天上阴沉的都快要滴出水来,但汴都城内的商贩们似乎并不在意天气如何,还是抓紧时间迎来送往,街上的行人也因为这几天阴天天气凉爽了许多都从家中跑出来到街上逛逛,使得街上的行人居然也有不少。 不过今天老天不想持续前几天那样微风阵阵的凉爽天气了,随着天际一个炸雷的惊响,往日凉爽的微风突然如川剧的脸谱一样骤然变作了狂风大作,天上的乌云也在狂风的催动下变得有些暴躁起来,就像开锅的水一般翻腾不已,狂风卷起街上的尘土迷茫了行人的眼睛,天色显得更加阴暗无比,甚至于有些人在屋中点起了烛火来照明。正当行人往家赶而商贩正忙着收摊的时候,豆大的雨点从那天上翻腾的乌云中倾泻下来,伴着狂风扫荡着天地间一切的物事。 正在垂拱殿和大臣议事的英宗听到那一声惊雷的时候,双手不禁颤抖了一下,转眼朝殿下的颍王赵顼和宰辅韩琦看去,发现他们的脸色突然变得犹如天上的乌云一般阴沉无比,在他们三人的心中同时突然蹦出了四个字:终于来了! 正文 061章 雨至 当开始下雨的时候,王静辉还在平民医馆中在手术台旁知道胡全汉为一个病人做阑尾炎手术,但天色很快的阴沉下来,使得手术室内的亮度变得和黑夜差不多,王静辉见此情景立刻叫停,从旁边的小柜子中取出十几棵蜡烛点亮后分别安置在手术台的周围,使得手术能够继续进行下去,不过这次是由王静辉来接手剩下的手术了,因为今天是胡全汉第一次做这样的“大手术”,王静辉怕他误伤了病人腹部的大血管,最后弄得不可收拾,所以才半道接手完成手术。 在昏黄的烛光的照耀下,王静辉的双手上染着病人体内滲出的鲜血,非常熟练的给病人缝合伤口,上药止血、消炎、包扎,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仿佛是与他无关的:“予成,做手术的时候虽然说郎中心神切忌被打扰,但在手术中有些情况往往是人不可能预料到的,所以也要求我们必须心如铁石,否则手术刀下的病人很可能因为我们的手已颤动而命赴黄泉!这点你以后一定要注意!” 胡全汉在刚打雷那会儿确实受到了很大的干扰,并且当时天色黑的极快,仿佛一盏明灯被掐灭屋中马上就陷入黑暗当中一样快,不过好在王静辉及时叫停,胡全汉立刻就在手术台上连小拇指都不敢动,生怕自己的手术刀碰到什么大血管,到时候不可收拾。这样的中断在过去他还在练习解剖动物的时候便经常遇到,那时候刚开始自己还有些不服气,结果弄死了两三只动物后,自己就再也不敢善自作主张了。 当手术完结后,王静辉也不像往常那样给胡全汉讲解手术中的要点,而是急匆匆的脱掉手术服,洗干净手后便直奔自己的书房。其实在惊雷响起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着急,但手术台上还有一个病人正在做手术,胡全汉又是第一次做这样“复杂”的手术,鉴于这个徒弟曾经在动物解剖联系中就失手弄死过几只,他实在是无法放心,所以便半道接手完成手术。 大雨才下了没有半个小时,院子中的积水就已经没过了脚背,好在建平民医馆的时候,他便设计了回廊来连接各个建筑物,所以他的身上倒是没有被雨水打透,但此时他的心情可有点儿非常坏:因为历史上这场大雨还是终于如期到来了,至于能不能减少它所造成的破坏,这才是王静辉现在最关心的。 福宁殿中,宫娥们早已把蜡烛点起,数十支粗壮的宫烛燃着懒洋洋的光焰,勉强驱散了殿宇内的阴暗,映照着殿中英宗赵曙、颍王赵顼、宰辅韩琦、枢密使富弼和参政知事欧阳修五人。枢密使富弼本来是不知道王静辉预言八月大雨这件事情的,但今天垂拱殿议事的时候,殿外突将暴雨绷紧了英宗赵曙和宰辅韩琦的心弦,英宗赵曙还不自禁的快步走下御案到大殿的门口观看雨势,只见漫天的瓢泼大雨横扫天地的景象,这一举动甚至让满朝的文武百官有些不理解,只有在场的颍王赵顼、韩琦和欧阳修才知道英宗赵曙担心王静辉的预言已经逐步的变成了现实。 在百官退朝后,英宗赵曙便把枢密使富弼同韩琦、欧阳修、赵顼一同留了下来,此时枢密使富弼才从英宗赵曙的口中得知一个月前王静辉预言汴都将要在这个月遭受雨涝灾害的侵袭的消息,但他也明白赵曙直到此时才告诉他这个消息的用意,心中也没有什么芥蒂,而是详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况后,这才知道宰辅韩琦最近一个月为什么大张旗鼓的清理河道沟渠,而且所花的费用是从哪里来的。 枢密使富弼上前躬身说道:“圣上,你可是担心那王静辉一语成谶,今天的大雨会酿成他预言中的雨涝汴都吗?” 英宗赵曙坐在御案上沉重的点了点头,说道:“以现在的雨势,恐怕那个才子说得可能是真的!” 宰辅韩琦说道:“圣上勿忧!我们虽然没有把这件事透露出去,但这一个月来,有王静辉的捐款,臣得以召集人手清理汴都城内河道沟渠,连城外的主要河道也清理了一段可以使灾情得到极大的缓解!而且臣也使用了这笔钱财囤积了大量的粮食、药材、碱面、盐巴等抗灾防疫之物,想必这场大雨带来的灾害不会很严重!” 听了韩琦的话后,英宗赵曙紧锁的眉头有些舒展开来,而旁边的枢密使富弼又说道:“圣上,如果雨势还要持续很久,那汴都城内的官私庐舍肯定会经不住大雨的侵袭而毁坏。而臣尝闻大灾过后必有大疫,还请圣上多做准备!” 宰辅韩琦接过话说道:“富公放心,现在汴都城内已经建立一个城市防疫体系,专门负责城内瘟疫的控制、治疗,但现在这个体系还刚刚建成,有许多还待完善的地方,这次如果真的有瘟疫发生,那还需富公这里帮忙。” 富弼好奇的问道:“韩相既然有完全准备,还需要我做什么?既然灾害当头,我身为圣上的臣子,只要能够做到,但不敢辞!” 英宗赵曙似乎被韩琦的话减轻了心中的担忧,对富弼说道:“富公,这城市防疫体系也是出自王静辉的策论,他似乎早已料到今天所遇到的灾害。韩相身为校正医书局提举是他的上司,所以他向韩相上书建议提早建立这个城市防疫体系,如果雨涝灾害真的降临汴都并且顺利渡过的话,这个才子倒是当居首功!他也曾提出这个城市防疫体系刚刚建成不久,有很多地方还需要完善,但灾害不等人,所以他建议朝廷在危急时刻调动守卫汴都的禁军用以抗灾防疫!” 枢密使富弼听到英宗这么说后躬身应答道:“此策甚妙,臣附议!如果雨势加大且持续时间长,臣当尊陛下圣命调动禁军前去救灾!” 宰辅韩琦说道:“王静辉还曾献策说等到雨停后调集禁军,按照汴都开封的街道划分区片进行巡逻,一边救灾,一边监控所属街道中人家有无人员牲畜死亡,一经发现立刻上报,这样可以及时控制瘟疫的发生和蔓延。”英宗听后准许,而富弼也是赞同。原本散朝后所有的官员都可以回家了,但事出紧急,英宗便把宰辅韩琦和枢密使富弼留在宫中,以便及时对灾情进行反应。 枢密使富弼经过这次庭议后,对王静辉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朝廷中所做出的重大决策如对西夏、辽国的政策和策略哈清理汴都城内沟渠河道淤积防备大灾等事情的背后无不掺杂着这位才子的身影。再加上随着王静辉来到汴都开封定居的时间越长,他的传奇经历也开始慢慢的散发出去,这使得开封的百姓桌头又有了许多谈资。 王静辉进入富弼的视线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些市面上的消息当然瞒不过他的耳朵。更何况王静辉自从让玻璃作坊制作了象棋和跳棋后,宏叔经过仔细了解发现这也是条发财的路数,所以征得了王静辉的同意便开始用玻璃来生产象棋和跳棋并且附上玩法的说明,使得这两项游戏立刻风靡了整个汴都,尤其是跳棋给住在深宅大院中的闺中女子带来很多乐趣,深受她们的欢迎,这连富弼的后院也没有幸免,不过富弼看过后也只是飒然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当然玻璃作坊生产的玻璃象棋也成为汴都官员孝敬上司必杀武器,富弼贵为枢密使,他也收到了几副,学会了象棋的新玩法后,他倒是对这项游戏很有兴趣,时常找人来下上几盘以解闷儿。在回想了有关王静辉的种种传闻和作为后,富弼决定找个机会去接触一下这个才子,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传闻中那份才学。 瓢泼大雨已经尽情的在汴都开封的上空欢畅淋漓的下了一天一夜,这在炎炎夏日原本是件让人颇感快意的事情,但这场大雨到现在也没有停下来,居然连减弱的迹象都没有,这对于人们来说就不是一件好事了,现在开封城内已经开始有房屋因为雨水侵袭加上年久失修而垮塌的事件了,不过这才是刚刚开始。 八月初七,大雨整整向开封城倾泻了三天三夜,房屋垮塌的消息对于宰辅韩琦来说已经听的开始有些麻木了,不过最使他担心的是:城中已经开始出现积水了!虽然汴都开封城内所有大小河道沟渠已经地毯式的清理了一个月,但这次大雨来势汹汹,不仅雨量大而且持续的时间也很长,汴都的排水系统很快便在这场大雨中败下阵来,通过沟渠排出城外的水量远不及大雨倾泻到城中的水量,现在连御街上都有过膝盖深的水了,更何况那些城中地势低洼的地方?这使得他开始在皇宫中英宗提供给他和富弼办公的屋内焦躁的走来走去,心中也开始惶恐不安起来了。 同屋的枢密使富弼的心情也和宰辅韩琦差不多,他不是不想站起来像韩琦那样在屋里走动走动也好舒缓一下坏消息带来的恶劣的心情,但屋里既然有一个在来回走动了,他刚想站起来又坐了回去,这也是因为阴雨天气使得他的足疾真的复发了,从小腿上传来阵阵酸麻的感觉很是让他不好受,如果此时王静辉在这里不用费太大功夫检查就能断定是风湿病了。 不过此时的富弼已经没有心情向英宗告假了,一方面这里离不开他;另外他就是想走也不是这么容易的:门外都有没过脚踝的积水了,道上更深,马车也不好走,还不如在这里待着更好些。这时倒是苦了那些传递消息的人员了,他们要冒着滂沱大雨趟着没膝深的积水,来往于城中的各个监测地点,把那里的情况以最快的速度反应上来。 大雨进行到第二天的时候,城中的禁军便在英宗发出手诏后出动加入到抗灾当中来了,他们一方面从垮塌的房屋中寻找幸存者以便及时救助,另外一方面也是按照上面的命令在城中搜寻牲畜、动物和人的尸体,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尸体运送到焚尸炉那里去,交由焚尸炉的工作人员检查确认确实死亡后,立刻火化,以防止这些尸体浸泡在水中时间长了会引起瘟疫流行。 此时大雨下到这个份上,知道王静辉预言八月有雨涝灾害的几个人,面对呈现在他们眼前的事实已经无话可说,这铁定是一场灾害了。而王静辉没有像在皇宫中的英宗赵曙、韩琦、富弼等人那样对当前雨涝灾害形势而焦急的心情,他正在书房中想办法让自己入睡,他要节省体力和精力的消耗,因为此时他没有韩琦、富弼那样的可以调动军队或是手下抗灾的权力,一个人尽管富有,但在这样的情况面前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与其在这里瞎操心,还不如养精蓄锐等待大雨过后投入到救灾的工作中来更有意义,而且他发挥的作用也更大些。 不过王静辉也不是现在什么事情都不做,当初他在刚到汴都不久开展自己的事业的时候,便为今天的大雨开始做准备了:所有的建筑物全部都是钢筋水泥结构的,并且他还买下了这个街道的地皮,改造成了一条全部都是两到三层高的楼房的商业街,这些原本居住在这里的人也被他妥善安置在他用水泥盖的房屋中,这些水泥结构的建筑物无形中就成为了抗灾所用的小岛,开始收罗那些因为房屋垮塌而一时没有地方住的贫民地方虽然有些拥挤,但总比泡在水里强多了。当然王静辉也让刘账房出面说服那些租下门面的商家,许诺免除一年的租金,不过此时的大部分商家也没有为难平民医馆,毕竟王静辉在这一带的声望极高,如果自己不幸得个什么阑尾炎一类非要做手术不可的疾病,谁不求着平民医馆啊,但还是有几个爱财如命的商家或是根本不愿意接收灾民避灾,或是趁机敲竹杠,他们都上了刘账房的黑名单。 大雨整整下了五天五夜才肯停下来,不过此时汴都开封这座现在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已经泡在水里了,尽管雨前宰辅韩琦花费巨资召集万人来集中清理河道沟渠等城市排水设施,但面对如此大雨,汴都城也只好无奈的被淹了。 王静辉现在没有心情像后世的气象学家一样来估算这场大雨的雨量是多少,他更关心的是赶快投入到救灾过程当中去,尽最大的力量避免瘟疫爆发,或者是把瘟疫流行的规模控制在一个他内心中可以接受的范围。不过韩琦清理河道沟渠虽然无法把城中的积水及时的给排出去,但终究让王静辉满意的是清理后的城市排水系统给蚊蝇孳生的环境比以前强得太多了,这很大程度上的抑制了瘟疫的爆发和流行。 雨后,王静辉也看到整队整队的禁军在汴都的大街小巷趟着积水在巡逻,遇到房屋垮塌的人家便进去救灾,寻找幸存者或者是不幸遇难者的尸体,并且每个街道口都一个军官在那里等候巡逻后的汇报,然后及时把消息传递给上司——这一切都如王静辉当时给英宗皇帝和宰辅韩琦的建议,他们在大雨过后都很好的执行了。 不过也有王静辉十分担忧的情况:那就是大雨消退的很快,天空中万里无云只有一个斗大的太阳,仿佛一夜之间乌云散尽又回到了炎炎的夏日,太阳在空中又肆无忌惮的挥洒着它的热情,温度也节节升高。高温使得王静辉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高温会使积水中的致病菌大量快速的繁殖,也会促使蚊蝇的虫卵和幼虫快速生长,如果稍加松懈,那瘟疫还是会照常发生! 现在来到平民医馆就医的病人多是一些在房屋垮塌时所受的外伤,也有因为着凉而发烧感冒的患者,经过王静辉的大概检查没有发现有瘟疫的症状后,便交由那些坐堂郎中来负责治疗,其实他心中也很明白最近两三天的时间中是不会有瘟疫的苗头出现的,不过他现在确实有些惊弓之鸟的感觉了,他想到城中其他地方看看这次雨涝灾害给汴都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和史书上记载的差不多,官私庐舍毁坏不胜其数,不过在下雨中而丧命的人似乎不多,这也归功于城市排水系统给人们留下了宝贵的反应时间。不过在周围街区转了一圈的王静辉发现虽然韩琦清理了排水系统中的淤积物,但这城中的积水还是隐隐的散发着一种恶臭,而有的灾民居然在饮用积水! 正文 062章 亡羊补牢 当王静辉看到有人在饮用城中积水的时候可是吓了一跳:这不是明摆着要感染霍乱致病菌吗?好在他在这一带的威信还比较高,立刻叫那些口渴难耐的人们停止饮用积水,而是叫他们去寻找井水,如果找不到的话把积水烧开煮沸后再引用。这也难怪一些居民食用积水,现在整个汴都城都泡在水里,积水的水面高过了井台,很多水井也都被填满了。 看到一景象后,王静辉立刻回到平民医馆的书房中,拿起笔墨便在信筏上给宰辅韩琦和颍王赵顼写了一封信。在信上王静辉说明了汴都百姓饮用积水会引起瘟疫的事情,应该把水煮沸后再食用,希望朝廷能够通过遍布汴都开封大街小巷的禁运传达,尽量降低雨后发生瘟疫的可能性,同时他也直言不讳的对未来几天如果要是一直是晴天高温的担忧,希望朝廷做好瘟疫爆发的准备,尽快的把城中的积水排干,否则到时候瘟疫一起会更为严重。 王静辉写好信后用火漆封严,然后差人立刻把信件送往颍王府亲手交给颍王的手里,并且嘱咐送信的人如果在见不到颍王的话也一定要见到颍王府邸的幕僚,交由他们一边尽快的传递到颍王赵顼的手里。 如王静辉所料,现在发生这么大的灾害,此时的颍王怎么还会在颍王府中?颍王赵顼现在正和宰辅韩琦与枢密使富弼在福宁殿向英宗赵曙汇报最近才送上来有关这次大雨所造成的灾害损失。当宰辅韩琦汇报在大雨中或是淹死或是被倒塌的房屋猝不及防被砸死的百姓人数达一百七十多人,目前并没有发现有瘟疫爆发的迹象后,殿内的君臣几人内心中终于放下了一块儿大石头。大雨虽然摧毁了不少房屋,但终究没有造成很大的损失,这还是在他们心理承受范围之内的。 正当英宗几人在福宁殿内议事的时候,一个小太监走进来通报说颍王的老师王陶有急事需要见颍王。在向英宗告退后,颍王赵顼很纳闷的跟随太监走出福宁殿,看到老师在宫外手中拿着一封信焦急的等待着他,原来平民医馆的人到了颍王府后,但颍王还在宫中处理要事,本来颍王府的人想着手下信件就算完了,但送信的人得到王静辉的郑重嘱托,所以便请求见颍王的幕僚,以便尽快的把信交给颍王赵顼,所以这封信便到了颍王的老师王陶的手上,送信人也对王陶说明此信关系着很多人的生命,需尽快送到颍王手上,王陶听他说的这么严重便直奔皇宫了。 颍王赵顼安顿好自己的老师后,便直接用手撕开信封抽出信筏一看,才明白王静辉为什么这么着急把信送来,现在皇上这边周围所有的人都认为灾害差不多到此为止了,因为他们当中没有一个是学医的,所以还没有意识到瘟疫马上就要紧随其后来到了。 赵顼看过信件后就立刻返回福宁殿,把信呈送给了英宗赵曙御览,英宗、韩琦和富弼看过后也紧锁着眉头,韩琦向前说道:“此信提示的很重要,也是一般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是臣等疏忽了,不过王静辉这封来信上说,瘟疫的发生也需要一定的时间,随着天气越热,发生瘟疫的可能性就越高,此时动手补救还未晚。” 旁边的枢密使富弼也在一旁说道:“现在下令让在街上执行巡逻救灾的禁军,在韩相那些城市防疫体系的郎中指导下向全汴都的百姓传达这封信上所提出的饮水的问题,这样速度还快点,另外再调集一部分禁军加紧疏通河道,赶快将汴都城内的积水排净。” 这个时候英宗倒是没有任何迟疑,韩琦、富弼立刻将各种命令通过禁军传达下去,也幸亏有禁军的介入,现在连在崇正殿上朝议事的官员也不过这么十几个,如果通过正常的决议执行途径的话,那时间和效率肯定要大打折扣,而且汴都开封的禁军是大宋最好的军队,在这样的环境下依然可以执行各种枢密院发出的命令。 不过这场大雨所造成的积水已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连皇宫这样的重地都全部被泡在水中,为了尽快恢复大宋高层的正常运作,英宗赵曙下诏打开西华门将宫中的积水引向东殿,以至于水淹东殿,侍班班屋不是被淹没便是被积水所冲垮。同时禁军还在城门多处开始开门泄水,这个汴都开封内的水位也开始很快的下降,三天后便全部排光,只有城中少数低洼地区的积水还没有排尽,但那里的居民也被转移了。 由于大雨的缘故,向城内运送燃料也是个大问题,汴都城内缺少燃料,但“瘟疫”一词已经让英宗赵曙等人绷紧了神经,下令禁军在没有排净城内积水的情况下,趟着过膝深的积水从城外运煤,但就是这样燃料还是处于紧缺状态,可以想象汴都开封城内居住着一百多万居民,他们每天就是喝热水那其消耗量也是个恐怖的数字。 与以往一样,这几天王静辉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到院子中看看今天的天气如何,他没有诸葛亮能够观天象测风云的本事,不过明晃晃的大太阳告诉他今天又是个大晴天,这就意味着将会持续高温,这已经是雨停的第五天了,城内的积水也在禁军将士的努力下排的七七八八了,人们开始清理屋中遭受浸泡后的污物,修理被浸泡而坍塌的房屋,似乎一切都过去了,街道上又有了拉货的大板车,街上也有了行人。不过大雨过后连续五天的高温已经让站在院子当中看天气的王静辉更为担心,他甚至希望此时下一场小雨,来缓解高温。王静辉给已经搬到城外的济民制药下了指令,让他们全力按照他所给的配方用盐、糖按比例掺杂在一起制成小袋的药粉,还有将仓库中储存的清热、解表作用的中药材加工出来后运进城内随时备用。 由于平民医馆选址就在城西贫民区,虽然王静辉在这里建成医馆后就不断的以平民医馆为圆心,不断的改善这里的卫生状况,甚至还整修了一条街道,但对于整个西城区来说,他所影响的范围还是很有限,西城区大部分街道还是像原来那样脏乱差,污水横流,藏污纳垢。 根据王静辉的建议,由于西城区是贫民区,人口密集而且卫生条件比其他城区要差的很多,所以在这里的禁军巡逻是最多的,他们最主要的任务便是监控这里的人家中是否生病,而且每个禁军巡逻队的头目手中都有一张小纸条,上面是富弼根据王静辉信中所记述霍乱发病时病人的症状表现而印发的详细记述。 由于王静辉的据理力争,宰辅韩琦无奈的在英宗赵曙的压力下将原本就很薄弱的城市防疫体系的监控点,向西城区倾斜,在这一区域布下了约汴都城内近一半数量的瘟疫监控点,每一个监控点都有一个郎中,并且还储备了一定的防疫物资。这些郎中三天前在出发到这里蹲点的时候,被明确告知了他们的工作重点便是防治瘟疫,并且每个人手中都有王静辉临时针对在这种情况下最容易发生的霍乱而写的防治小册子,上面有如何防止霍乱和遇到感染霍乱患者时所采取的应急措施。 当时王静辉在争取为西城区布下更多的防疫监控点的时候,也被秘密的请进了皇宫,宰辅韩琦当时认为不说倾向于布向富人区的监控点多,也应该在全城均匀布点。但王静辉指出最容易发生瘟疫的地方便是卫生环境恶劣的地方,而其他城区的卫生条件都要比西城区要好,而且其他城区本身就有很多药房医馆,一旦出现问题也好就地控制和治疗;相比之下西城区则是缺医少药,能够在汴都城内叫得响名号的医馆便只有平民医馆一家而已,但这里的人口却是最多的,一旦发生瘟疫,后果不堪设想,如果瘟疫规模一大,很容易席卷全城,到时候就无法控制了。 英宗赵曙和韩琦等人自己虽然不是医生,但他们却非常尊重王静辉的建议,这倒是让王静辉有些受宠若惊,他回头自己仔细一想便得出个大概:正是自己及早的预言了这次雨涝灾害,不仅使历史上记载的“飘杀人畜无数”的雨涝灾害损失降低了很多,而且也使英宗赵曙、韩琦等在濮议争论中的皇考派的人无形的摆脱了一次极大的政治危机,现在都到这个份上了,只要能够迈过瘟疫这道门槛,一切就万事大吉了,但一旦在汴都这样人口密集的城市里面爆发瘟疫,那就使得原本前途光明的英宗等人的处境有变得阴云密布,借着“瘟疫是上天惩罚对濮王追封”的名头,那御案上的弹劾奏章的高度可就不可限量了。 短时间内改变西城区的卫生状况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但王静辉仍旧没有死心,他建议英宗赵曙,在整个汴都城内所有以往藏污纳垢的地方撒石灰,以抑制蚊虫的孳生。虽然霍乱主要是靠水源污染来迅速传播的,但蚊蝇在霍乱的传播链条上也是功不可没,现在由于积水排尽,大批的煤炭源源不断的运送进城,每个人喝上开水是不成问题了,但高温也同样使蚊蝇的繁殖速度增快,在全城主要污秽之处撒石灰有利于杀灭蚊蝇幼虫和虫卵,对蚊蝇传播这个链条有很好的抑制作用。 王静辉最使英宗赵曙和韩琦等人哭笑不得的一条建议便是:号召城内的人在最近一段时间,在饮食上要多吃大蒜、黄酒和食醋。这使得英宗等人以为王静辉是否在恶搞了,每天喝醋或是黄酒这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要是吃了大蒜,人们互相见面打招呼时,那从口腔中散发出来的阵阵大蒜的恶臭,可真是让人够尴尬的。但在王静辉坚持下,英宗赵曙还是强忍着笑意同意让宰辅韩琦签下了这份多少有些搞笑的政令,通报全城。不过心中多少有些好笑的英宗等人在福宁殿中看到御案下躬身行礼的王静辉一脸的肃穆时,他们心中的笑意就飞散到九天之外了:难道这个才子就这么看重这些显得微不足道的事情?福宁殿中的众位君臣心中仿佛又压上了一块儿大石头。 “一个月后见分晓,如果一个月内汴都城内没有发生瘟疫,或者有少量的瘟疫患者但被控制住了,那就算是过关了。因为一个月后天气转凉,大部分瘟疫病菌在低温下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了。”王静辉严肃的对英宗赵曙说道。 这一刻,看着御案下神色庄重的王静辉,英宗赵曙有些语塞了,看着这个诗词冠盖汴都乃至大宋的才子,他内心中的感觉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是感动?他再看到王静辉身旁的宰辅韩琦、枢密使富弼、参知政事欧阳修还有自己的儿子颍王赵顼,他们听过王静辉的话后都在低头沉思…… 王静辉知道仅有这么几项防疫手段要想把瘟疫扼杀在摇篮中是不现实的,毕竟在医学发达的二十一世纪,有着各种检测手段和特效药物的震慑,四大瘟疫杀手还不时的死灰复燃,霍乱还在肆虐与东南亚和非洲,这样的现实让王静辉对于能否平安渡过这一个月,他的心中实在是没有底气。“尽人事,以听天命!”王静辉望着自己书房中悬挂的一幅书法轻轻的默念着。 英宗赵曙发布新的手诏后,最先行动却是御史台,一个年轻的御史站出来质疑政令当中一些条目的必要性,尤其是吃大蒜、饮用黄酒和食醋这一条,更是受到了那位年轻御史的口诛笔伐。不过令群臣惊讶的是,这次英宗赵曙显得无比坚定,宰辅韩琦、枢密使富弼、参知政事欧阳修和颍王赵顼分别出列,表示为了防止瘟疫的爆发,绝对严格执行手诏上的规定去做这更是让参加垂拱殿议事的百官哗然: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英宗赵曙发布那道令所有人都迷惑不解的第三天的正午,在西城区一座叫不出名字的小石拱桥上,四个人在吃力的推着一辆装满货物的大板车过桥,在“嘿佑,嘿佑”的使劲声中,车前面的一个叫黑三的壮汉突然双脚一麻,一个跟头就向前栽去。 车两旁和后面的三个人看见黑三栽倒,以至于他们手上受力突然加大,装满货物的大板车又开始从石拱桥的中央向后滑去,不禁口中大骂黑三。不过令这三个同伴感到诧异的是:平时黑三是个脾气火爆的壮汉,要是放在平常早就跳脚了,但他这一头栽下去躺在地上后居然一动不动,让他们很奇怪。 当三个人把车停稳后,看到黑三还没有站起来,此时他们也感到有些不对劲了,其中一个人赶快跑到黑三身前,将扑倒在地上的黑三翻过身抱在怀中,但黑三口中立刻喷出了呕吐物,喷得那个同伴满身满脸都是,但那个同伴也不叫骂黑三了,因为他看到黑三的脸色蜡黄,人虽然是昏过去,但嘴里不停的向外吐。 拉车的四个人的举动引起了正在巡逻经过的一队禁军的注意,那个禁军的巡逻队长一看黑三的样子,他的脸都快要阴沉的下雨了,二话不说便指挥四个手下抬起黑三便向距离最近的防疫监控点跑去,另外三个与黑三在一起的同伴也被他们一起带到了防疫监控点去,接受更进一步的询问。在得知黑三的住处的时候,那个禁军巡逻队长当机立断按照上面早就传达下来的命令,立刻带人赶往黑三的住处,不过黑三的家里没有人,后来才得知黑三是一个人居住,不过他也没有大意,让人拿来了石灰撒在黑三住处的周围,并且按照处理患者的住处的要求将黑三家中所有的食物和水撒上石灰全部掩埋,以防止患者家中的病菌通过这些东西传播。 王静辉像往常一样正在平民医馆的大堂中观察今天来就医的百姓中有没有病情类似于霍乱的病人,他刚刚看完打算回到自己的书房。此时一个禁军军官打扮的军人急匆匆的跑进来,在大堂中粗声对负责招待病人的小厮问道:“你家王神医在哪里,在下禁军校尉奉上司之命有急事要见神医!” 王静辉还并未走远,加上这个军官的嗓门儿够大,王静辉听到是找他的,身体立刻变成了弹簧一般,快速跑道军官面前焦急的问道:“是不是那个监控点发现什么了?” 正文 063章 路难 禁军军官说道:“王医生,距离这里三个街口的石桥那里的监控点发现了一个病人昏倒在桥上,症状……症状有些类似纸条上说的那样,上司一边派人向枢密院汇报,一边让我到这里来有请先生赶快过去!” 王静辉立刻带着那名军官跑到门房那里,从屋中取出了一个药箱,就按照那名禁军军官所说的地方而去了。当他赶到监控点后,一名郎中正在给那个患者做检查,郎中看到王静辉进来后,由于他认识王静辉,便把王静辉拉到一旁轻声说道:“王先生,在下已经对这个人详细的检查后,发现他所患得就是瘟疫,上吐下泻的,与先生在《瘟疫》一书中所提到过的一种致命病菌而引发的病症几乎相同,在下肯定此人患的就是先生在书中提到的霍乱。” 王静辉对郎中问道:“已经让禁军将和他在一起的人带回来了吗?他的住处泼洒过石灰消毒了吗?家中的食物和饮水都处理了吗?” 郎中说道:“都已经按照先生书上所写的照办了,此人名为黑三,家中只他一人居住,没有亲属,和他通行的其余三个同伴也在他病发的时候由禁军一起带回来了,现在正安置在后院进行隔离,现在还在观察他们是否也患上了霍乱!” 王静辉点点头:看来这一切做的都还不错,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发现瘟疫患者最有效的控制办法便是隔离了。他走到患者身旁,那个黑三还处于昏迷当中,嘴里不时有呕吐物冒出来,大小便也失禁,周围的空气中一片恶臭。但王静辉似乎对此毫无感觉,在给黑三诊脉,翻过眼皮察看后,对郎中说道:“给他强制的灌进汤药,先让他苏醒过来再说,如果患者一直昏迷的话,那他就死定了!另外在他苏醒过来后,肯定还是上吐下泻不止,要给他不停的灌进掺了盐巴和糖的水来补充他身体内的水分,按照书上开始熬制止吐止泄的汤药了吗?” 郎中说道:“汤药就快要熬制好了,马上就可以用了!敢问先生,这样的病人还能治好吗?他不会传染别人吧?” 王静辉说道:“现在能不能治好还很难说,就看他能不能挺过来了!我写的书上对霍乱这种病症记述的很详细,只要你们小心些,按照书上的要求去做,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记住:如果他突然死亡的话,立刻装车送去火花,连他的衣服一起烧掉;如果他的症状减轻,那你们就准备好热碱水沸煮他的衣物,并且让他在碱水中洗个澡,你们也一样,每隔固定的时间都要用碱水沸煮衣物,用碱水洗手洗澡,一旦有谁身体不适,立刻将汤药给他喝,不得延误,明白了吗!” 旁边的禁军巡逻队长和郎中听后立刻肃容回答一定照做,但王静辉能从他们的眼中看到恐惧的眼神,正好外面的一个禁军端着一碗汤药走进屋来,他接过汤药来到黑三面前,也不管病人身上有多么污秽难闻,就给黑三亲自喂药。这是王静辉专门为处于昏迷状态的病人恢复清醒所配制的药方。这种药似乎在黑三身上很起作用,喂过药后不一会儿,黑三嘴里喷出一道水柱,全是刚才喂下去的药汤,不过他吐过之后也清醒了过来。 王静辉在给黑三做检查的时候,看见他的呕吐物还不是清水,这说明霍乱的症状只是在他身上刚刚显现,要是按照土办法来治疗的话再加上患者身体素质看起来还不错,成活的希望很大。王静辉见患者清醒过来后,朝旁边还在发呆的郎中和禁军巡逻队长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把溶有盐和糖的水给端过来。 不过他们两个人还有些发呆,王静辉气得大喊了一声把他们从痴呆状态唤醒过来,郎中也赶紧把在旁边桌子上准备好的水给端过来,交到王静辉的手中。郎中在王静辉给病人喂水的时候好奇的问道:“先生,难道你不怕被传染三上瘟疫吗?你给他喝这用掺了盐巴和糖的水有什么用?” 王静辉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怕传染上瘟疫?我当然害怕!不过我们身为医者害怕是没有用的,如果我们害怕而不去给患者治疗的话,那他也只有死路一条,恐怕还会传染给更多的人,当然这些人中也包括你的父母、儿子、老婆还有好友,你要是怕了,他们的命还有其他百姓的命该怎么办?不过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感染瘟疫的机会是很少的,要是觉得自己不舒服马上就开始治疗,活命的机会比他们可大多了!霍乱被传染上发病的时候就像他一样不停的上吐下泻,就连粪便和呕吐物都变成清水了还是不停,这就使病人身体大量失水,顺便使他身体的盐分也给携带出去。你看他的手上的皮肤,还没有变得枯燥,这时他脱水还不严重,等到病情严重的时候你就会看到他的身体就像一个骨架一样。我给他喝水一方面是补充他身体的水分,在水中掺入盐巴是补充他所流失的盐分,而放入糖一是糖也可以算得上是人体中的盐分,二是让他恢复一下体力。” 郎中听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旁边那个禁军巡逻队长的眼中也没有刚才恐惧的眼神了,两人对王静辉刚才所说的话都大为感动,也都敢上来给他帮忙了。不过王静辉拦住了那个禁军队长,说道:“这位军爷,这里有我们两个医生来照顾就足够了,你身上还有重任,待会儿你让那几个抬着病人来的士兵都用碱水好好冲洗一番,加紧巡逻,一旦发现可疑病人立刻送到这里,或者是原地就进行隔离,这个街区还需要泼洒石灰,尤其是那些蚊蝇聚集的地方一定不要漏过!另外告诉那些在街上的禁军兄弟,让他们不用害怕瘟疫,有我们医生在,只要一发现有病症开始发作就治疗,一定可以治好!把这里的事情尽快想枢密院的大臣报告,把消息传递到皇上那里,让汴都城内所有瘟疫监控点加紧戒备!” 那名禁军巡逻队的队长听后向王静辉一抱拳说道:“先生有所要求,末将胆敢有辞?先生现在这里忙着,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我先按照先生所吩咐去办事了!”说完便转身出了屋去办事去了。 王静辉也没有说什么,给病人喂完水喝后,他便和那名郎中把刚有些恢复体力的黑三扶着到另外一间屋中,那里有热碱水,把病人的衣服脱下来后扔进正在烧开锅的碱水中沸煮,而用温碱水给病人仔细冲洗了一番,套上一个像面口袋一样的外衫,交给两名禁军来照顾。后院有十个禁军士兵,在待在后院这几天,一直都是有郎中根据王静辉那本《防疫手册》来培训简单的护理知识。在王静辉的眼中,他们虽然比不上二十一世纪那些医院中的护士,但伺候个患者也马马虎虎够用了。 忙乎完这一切后,王静辉和郎中也回到了刚才给黑三冲洗的房中,两个人同样把衣服扔进锅中沸煮,也冲洗了一番后才换上衣服出来。在冲澡的时候,王静辉才想到如果有肥皂,那在这个时候就其更大的作用了,不过好在这个时候,宋朝人已经开始制造胰子皂来洗浴了,也勉强使用吧。“以后等有时间一定把肥皂给制造出来,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自己就没有想起来?”王静辉有些懊恼的想到。 收拾完后,刚巧王静辉的管家王福跑到这里找他,王静辉对那名郎中说道:“整个对霍乱病人的抢救就按照刚才我做的那样来,每次处理完病人后,记得一定要给自己冲洗一下,以防止自己也被感染了!现在只是一个开始,既然有一个病人就会有第二个乃至更多,你先休息一下吧,最近这几天一定会很忙,你也要注意身体!我还有事,这里就拜托你了,多保重!”说完便在那名郎中有些崇敬的眼光中和管家王福离开了这个瘟疫监控点。 在回医馆的路上,王静辉才问起管家王福究竟是谁来到了平民医馆,这么急着让他赶回去,管家王福这才悄声告诉他是颍王赵顼和那个老是跟在他身旁的年轻人到了医馆,正在书房中等着他,看样子是有急事,他才亲自跑到这里来找他。 王静辉听后没有说话,而是在心中仔细盘算颍王赵顼和蜀国公主的来意,还有就是待会儿该怎么和赵顼说,来争取朝廷对这次防治瘟疫更大的支持和重视。进入书房后,王静辉躬身向颍王赵顼行礼说道:“殿下在这个时候应该陪在圣上身边处理紧急事务,怎么会到我这个医馆来?莫非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虽然现在正处于大灾之中,每个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但颍王赵顼还是笑着对王静辉说道:“我这次来你这里是代表父皇向你感谢来的,若是没有王兄提前预警,那这次灾害到来的时候,朝廷猝不及防,肯定损失惨重,顼在这里先代父皇谢谢你了!”说完便给王静辉鞠了一躬。 王静辉见赵顼给自己鞠躬行礼,忙躲开说道:“我身为大宋子民,遇事岂可躲避,就为这汴都百万百姓,纵使需要我的性命,在下也会拿出来的!圣上和殿下的心意,在下心领了!” 赵顼微笑着说道:“再次就是我们也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所以我把蜀国公主也带来了!”说完便看看旁边有些脸红的属国公主。 王静辉和蜀国公主互视一眼后,心中也是感到她的柔情蜜意,但现在可还不是时候,考虑了一会儿对颍王赵顼说道:“谢谢两位殿下的关爱,在下感激不尽!不过殿下,此时你们出来不是明智之举!相信殿下还没有接到汇报:我在书中论述的那种名叫‘霍乱’的瘟疫已经出现了,就在离这里三个街区的地方出现了第一个瘟疫的病例,现在已经严格控制了,我刚给那名患者诊断并且进行了初步的治疗。这里已经属于疫区的范围了,殿下日后身为一国之君若是为了看一个七品官员而至于险地甚至遭受什么不测,这让臣万死难辞其咎!望两位殿下慎重!慎重!” 由于黑三这个病例发生突然,王静辉几乎是第一个知道的文臣官员,所以此时颍王赵顼还不知道这里出现了瘟疫的病例,这也是拜枢密使富弼对负责这一带禁军首领的嘱咐所赐,他才会在第一时间赶到防疫监控点去给病人治疗。枢密使富弼通过别人的嘴从而对王静辉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所以他才把负责西城区监控的禁军首领找过来单独告诉他如果一旦发生突发性的瘟疫病例,要在第一时间向枢密院汇报的同时,也要告诉平民医馆的王静辉,让他到事发地点去给患者治疗,并且现在遍布全城的禁军军官手里都有王静辉写的《防疫手册》,这也是富弼出的主意。 颍王赵顼听后也是脸色一变,急忙问道:“王兄,瘟疫真的出现了?现在情况怎么样?王兄对此有什么好办法吗?” 王静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殿下,瘟疫是分很多类型的,但它们都有几个共同的特点:传染性极强,突然发病,很快死亡!单就瘟疫的治疗来说,现在还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药能够使病人吃下去便能肯定的康复,相信几十年后也还是如此,所以在瘟疫出现前防备瘟疫的最好办法就是平时注意卫生;而在瘟疫出现时,那就是隔离!只要瘟疫一出现,便对该地区进行隔离,人们的行动要受到控制,除了我们郎中以外不要有任何人和瘟疫患者接触,减少被传染的可能性!” “子不能见其父,弟不能见其兄,妻不能见其夫,此其残忍刻薄之行,虽禽兽不忍而为……”蜀国公主缓缓的念叨着,王静辉和赵顼也都算得上是博览群书的人了,对蜀国公主赵浅予所背诵到的这段文字都不陌生,尤其是王静辉对此更为敏感,因为他之所以强调隔离对控制瘟疫蔓延的范围所起到的巨大作用,也考虑到现在宋朝人所持有的道德观念,这段蜀国公主背诵到的《瘟疫论》虽然是个无名氏所写,但也确实是代表了中国传统道德观念,这便是实施隔离政策控制瘟疫蔓延的最大障碍。 不过王静辉此时才第一次这么重视这个还是颍王的未来的神宗皇帝赵顼,如果能够通过他来影响英宗赵曙,能够以近似于立法的形式把在发生瘟疫的时候采取隔离政策规定下来,那对中国防疫上来说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这样也会极大的控制了瘟疫在中国的肆虐程度。即便英宗赵曙做不到这点,也可以从今后的神宗时代来完成,而眼前的颍王赵顼便成了此事的关键。 颍王赵顼说道:“难道王兄想借重禁军对发生瘟疫的城区进行隔离吗?难道王兄真的能治疗瘟疫吗?瘟疫真的是上天对人不顺应天道的惩罚吗?” 王静辉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走到窗户那里,用力推开窗户,然后又走回赵顼身前说道:“殿下,现在我们正在做的难道不是在控制和治疗瘟疫吗?难道现在禁军散布在汴都城内不正是准备对瘟疫发生地第一时间隔离吗?‘元始二年,旱蝗,民疾疫者,舍空邸第,为置医药。’” 颍王赵顼听后也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明白王兄的意思了,不过这可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虽然父皇、韩相和富公这么安排看来是有这么举动,但最终能不能真的执行这还很难说!” 王静辉听后心中也是很沉重,又走回到窗前,看着外面阳光普照下的汴都城。晋时就有记载说当朝臣家染上时疫,只要有三人以上被感染时,即使没有被染上的人,在百日之内也不得入宫。这种有效的隔离方法却被当时人讥讽为行为“不仁”。到了清代,江南文献中还有不少弘扬在时疫流行、人人自危时能坚持照看病人的记载。这种观念根深蒂固,疫情出现以后,很少有人自觉地采取隔离措施。所以,尽管古人对防疫做了很多努力,其效果还是不明显。每次疫情死亡的人数并没有随着医学的进步而有所减少。 看到王静辉的脸阴沉的都快要下出雨,颍王赵顼也是感到很无奈,而蜀国公主看到站在窗前的王静辉,脸色肃穆,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王静辉那种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悲凉,心中对王静辉现在这个模样也很担心。 正文 064章 恳求 蜀国公主赵浅予走到王静辉的身旁轻声说道:“皇兄会尽力说服父皇采用隔离的方法来控制瘟疫的,王兄还请放心!”说完看看自己的哥哥赵顼,赵顼也点点头。 此时王静辉的脸色才稍微舒缓了一下,说道:“对付‘霍乱’这类传染性极强,死亡率又很高的瘟疫,现在来看隔离无疑是最好的办法,唯有如此才能将瘟疫的威胁降低到最低点,不仅在这一次瘟疫流行中要使用,而是将其形成一种制度,甚至是律法的高度才能避免以后在发生瘟疫的时候最大限度的减少百姓死亡的人数!殿下请劝谏圣上,莫不可因为几个腐儒的梦呓之言而置天下百姓于危境之中!……” 正当王静辉向颍王赵顼进一步说明隔离措施对防治瘟疫有多么重要的意义的时候,管家王福敲门进来,打断了王静辉的话头,不过王福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还带着一名禁军军官,那个军官对王静辉说了一个早在预料之中却又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刚才在离西城区靠南面的一个街区中又发现三个霍乱患者,现在正上吐下泻,但还好没有昏迷。 王静辉和颍王赵顼兄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是脸色一变,面面相觑,由于颍王赵顼和蜀国公主的身份,王静辉礼貌的请这个禁军军官先到花厅休息一下,自己准备一下便和他同去。那名军官虽然很着急,但看到王静辉似乎很坚决,所以也就无奈的随管家王福先到花厅休息。 王静辉等那名军官出去后,便转身对颍王赵顼和蜀国公主赵浅予说道:“两位殿下,为了你们的安全,还请速速回宫,以免引起什么意外发生不好收拾!殿下也看到了,这只是个开始,更为麻烦的事情将会紧随其后,望殿下以天下百姓之安危,劝谏圣上面对瘟疫果断的采取措施,否则悔之晚矣!殿下,在下还有病人正等待我去,恕不奉陪了!” 颍王赵顼兄妹也知道现在情况紧急,所以也就没有多客套,立刻动身赶回皇宫面圣。王静辉也没有亲自把他们送到门口,而是边走便吩咐管家王福将那幢早就腾出来原本作为住院部的楼房准备妥当,再备齐各种防疫物资,准备接收患有瘟疫的病人。见到那名正在花厅中打转的禁军军官,两人也不客气,直接乘坐马车赶往军官所说的那个街区的防疫地点。 王静辉不知道,就在他赶往出现瘟疫患者地点的路上的时候,这个汴都城内的四个最主要的居住区都有感染霍乱的患者出现了,出现的人数也和四个居住区的卫生条件明显的挂钩:西城区最多,有十五个病例,北区和南区各有七个病例,而东区是达官显贵人家的居住区,卫生条件最好,只出现了一个霍乱病例。这些出现了的霍乱病例其中西城区和南城区各有一个患者已经死亡,但被禁军快速将尸体护送到焚尸炉,连人带衣服一起火化。由于王静辉担心焚尸炉的人会像解放前那个乱世的火化场一样发死人财,所以叫护送尸体的禁军士兵务必看着尸体被火化,严禁任何人去搜取尸体上的衣物或者是首饰等贵重物品。 消息很快就通过遍布全城的瘟疫监控点汇总到宰辅韩琦那里,而富弼的枢密院也被各个正在汴都街道上巡逻的禁军呈送上来的最新情况的文书给淹没。韩琦和富弼此时在屋中四目相对,任谁也想不出什么有效可行的办法,但想不出办法是表面上的,既然他们都赞同王静辉所出的策略,将禁军以巡逻小队的形式散布在整个汴都开封的大街小巷,这其实就是为了全城隔离做下伏笔,但这隔离政策毕竟会受到议论,尤其是宰辅韩琦,御史台的对头们正睁大了眼睛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随时挑出他的错误进行弹劾,更是使韩琦不敢轻举妄动。 汴都开封集中了大宋近五分之一的在册正式官员,其中虽然大多数人都是空职,但也不乏有些手眼通天之辈,通过各种消息已经知道了汴都城内出现了瘟疫,他们立刻做出了两个反应动作:一是像躲避像躲避猫的老鼠一样立刻携带家人出城到别处躲避瘟疫;二是紧锁大门,禁止家人仆从外出。而随着霍乱病例的增多,禁军的调动动作也逐渐增加起来,而且巡逻更加频繁,上门询问每家每户中是否有人身体感到不适,这一情况被一些有心人看在眼中,再联想到“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的常识,也猜到了这汴都城中应该是有瘟疫出现了。既然有人知道了城中有瘟疫发生,那这个消息想捂是捂不住的。 通过口口相传,这个消息像风暴一样刮过了汴都开封,出于对瘟疫的恐惧,有更多的人有条件的话便开始出城躲避瘟疫,没有条件出城的人则紧闭大门,除了购买一些必要的生活品外,就不会再像往常那样到酒楼茶肆去消遣了。这使得偌大的汴都开封,一夜之间街道上的行人锐减,往日拥挤的街道立刻变得清静了许多,这也无形中减轻了瘟疫爆发的规模。 当出城躲避瘟疫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这就引起了宰辅韩琦和枢密使富弼的注意力,而王静辉也在此时在四处为患者治病,给那些菜鸟郎中做示范百忙当中给颍王赵顼写了一封信,这封信现在就摆在福宁殿的御案上。御案下站立着富弼和韩琦,他们两个人这些日子可被折腾惨了,自从开始下雨到现在已经十几天了,吃住都在皇宫,在加上年龄大了,自然有些吃不消,韩琦还好点,最惨的是枢密使富弼,他的“足疾”在这样的天气里可把他折磨的够呛,估计灾害过后,他上书英宗赵曙的请辞奏章中的足疾可就变成真的了。 这次韩琦和富弼在福宁殿接受英宗赵曙的召见,主要就是为了讨论王静辉所来的信件中的内容——隔离。这也是富弼和韩琦想说但又不敢说的问题,他们对权贵人家的家人出城躲避瘟疫到没有什么看法,但王静辉的来信中却指出:在这瘟疫刚刚爆发的时刻,任何人口流动都会使本来就很严峻的防疫工作增添了巨大的麻烦——瘟疫会随着人口的流动而带到其他地方传染给所接触到的人,到城外乡下躲避瘟疫的人也很有可能使瘟疫传染给原本没有瘟疫的地区,从而造成所在乡村也跟着变成疫区。在信中,王静辉恳请英宗赵曙一定要果断下令对现在已经越来越多的瘟疫患者所在地进行隔离政策,由正在城中巡逻的禁军强制执行,这是唯一有效的办法! 王静辉给颍王赵顼的信件在宰辅韩琦、枢密使富弼还有刚刚赶到的参知政事欧阳修手中传了一圈后又回到了英宗赵曙的手中,“各位爱卿,都说说吧,现在有什么办法来控制住瘟疫的蔓延?正如王静辉信上说的那样,现在这个汴都开封都已经有瘟疫患者出现了,也就是说瘟疫差不多已经扩大到全城了!” 御案下的这三位重臣相互看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倒是没有惊慌的眼色,但眼中却都是透出了犹疑,这就使他们各自对其他两个人的想法了然于心了:到目前为止这个情况下,要想控制住瘟疫的继续扩散,成为他们真正的恶梦,唯一的办法便是按照王静辉的信中所写的那样去做——立刻采取严格的隔离措施!但问题是这是有悖于传统道德的,将会冒着更大的风险——御史台和知谏院的弹劾!尤其是宰辅韩琦和参知政事欧阳修,如果是他们两人提出来的话,那风险要比富弼要高的多,由于刚过去不久的濮议,皇考派是名副其实的少数派,虽然胜了,但那些眼睛还盯着他们两人犯错呐,搞不好就是外出钓鱼的命运在等着他们两个人!相反枢密使富弼的境况就要比他们两人强的多,至少人家是皇伯派的重要人物,至少两个月前还和兰台的人站在一个战壕里,不是人家的眼中钉,但富弼也知道其中的风险,只要他一张嘴,肯定同样会有御史台的奏章在等着他,所以他也选择了闭嘴,等着别人先开口。 颍王赵顼可不知道底下这帮老狐狸的想法,两天前王静辉去救治病人临走前还一再恳请他务必要以百姓身家性命为重,说服英宗赵曙要在最短的时间里面,采取隔离措施以便控制瘟疫的蔓延。蜀国公主当时也在旁宽慰这个才子而做了保票的,颍王自己也是在心中认为王静辉的办法是最好也是最有效的,因为他在这次瘟疫爆发前所提出的建议在发生瘟疫后控制局面都起到了极大作用,再加上王静辉本人又是汴都很有名的郎中,这使得他在考虑怎么来控制这次瘟疫的时候,王静辉的建议是最优先考虑和执行的! “父皇,儿臣认为王静辉在书信上所写之言对如何控制这次瘟疫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现在每个城区都有患瘟疫的患者,这说明瘟疫已经扩散到全城,如果立刻实行对有瘟疫患者的街区隔离,那样会很好地的控制瘟疫的进一步蔓延。所以儿臣恳请父皇对那些患者所处的街区进行隔离!正如王静辉所说:南朝梁武帝时,郢城大疫,全城十余万口,‘死者十七八’,如果我们再不控制瘟疫的蔓延,汴都开封比之郢城人口多出十倍,那酿成的祸端也要大上十倍,为百姓之安危,还请父皇慎之!”颍王赵顼终于无法忍受福宁殿中的沉闷,跳出来为王静辉说话了。 其实其他几个人那会不知道这信上建议采取隔离不是好办法,只是没有人愿意开这个头,承担朝堂之上其他大臣对此的质疑罢了,毕竟事关传统道德,这条线即便是韩琦等人也要慎重对待,不轻易迈过这个界线。不过刚才颍王赵顼引用王静辉信中所举的史例来说明瘟疫的严重性,更使他们心弦颤动:“死者十七八”,汴都有超过一百万近两百万的人口,瘟疫一起不受控制,这究竟要死多少人? 参知政事欧阳修向前躬身说道:“圣上,这在瘟疫发生时采取隔离之法来控制其继续扩大蔓延的做法古已有之:晋时就有家臣染病,臣子百日不能上朝之说,虽然当时有人说这是‘不仁’之举,但却是非常有效,不过反过来说患上瘟疫的臣子还要上朝,那岂不是把瘟疫传染给其他大臣甚至是皇帝,这就大大危害国家的稳定,臣窃以为这样做是‘不孝’、‘不忠’之举!颍王殿下说的有理,还请陛下为汴都的百万百姓慎之、再慎之!” 欧阳修不愧是文豪,同样是引用史例,但却是顺带批驳了那些反对隔离的人“不仁”的说法,将这些人上升到不仅是“不仁”,更是“不孝”、“不忠”,试问这顶高帽子谁能戴得起?谁能承受的住?宰辅韩琦和枢密使富弼与英宗父子这时候看欧阳修的眼光已经是极为钦佩了,他们让禁军散布在城中大街小巷执行巡逻任务,其实现在已经是在执行有限度的隔离了,情况危机时刻就会一声令下变成正大光明的隔离,只不过现在缺少一个同样理直气壮、正大光明的理由罢了,不过欧阳修引用史例,并且加以批驳,扣上了这么大一顶帽子,相信待会儿在垂拱殿中议事的时候,那些反对者一定不会好过。 正当英宗等人在垂拱殿上挥舞着“不隔离便是不孝、不忠之举”的大棒横扫反对派,火速通过了全城对发生瘟疫的街区进行强制隔离的手诏,并且交由枢密院传达全城禁军严格执行的时候,王静辉在平民医馆中已经忙得找不到北了。 王静辉已经不再像两天前瘟疫刚发生时那样东奔西跑了,因为感染霍乱的人越来越多,散布在整个西城区,他哪里跑得过来,最后他坐镇平民医馆,让那些防疫监控点将那些容纳不了的患者让禁军护送到医馆这里来由他医治。平民医馆经过王静辉一年的苦心经营,完全是为了防治瘟疫的目标不断的调整,这里的二十个郎中可不是韩琦属下城市防疫体系监控点的那些郎中只接受了紧急培训后便给放到防疫第一线,平民医馆的郎中平时就在第一时间阅读王静辉刚写出来的医书,接受新的知识和新的治疗手段,防治瘟疫在王静辉的重视下更是重中之重,是以他们的业务水平可不是那些监控点的经过简单培训的郎中所能相比的。 即便有王静辉这个强人带领着一班装备精良的郎中在平民医馆中拼命,但瘟疫的传播速度仍然使他感到身心俱疲,快要顶不住了。平民医馆是汴都开封中收容霍乱患者人数最多的医馆,现在已经收容了近一百多人,每天还有被禁军护送的患者进入这个西城区瘟疫感染者心中的希望之地。因为尽管收留了这么多霍乱患者,但送到这里患者死亡人数只有十数人,不要说这个数字会令这个时代的同行所感到惊讶,就是连王静辉本人为能够在这么简陋的条件下还能保持这么低的死亡率而感到惊奇。 同时王静辉为了抑制致病菌的繁殖速度,他不惜血本的把囤积在郊外的石灰以平民医馆为中心向四周的街道沟渠中泼洒,连河中的鱼儿都速速远离此区域。如果此时有航拍的话就可以看到,汴都开封的西城区有一大块白色的区域。当然能够做到这么快的速度,这也得到了禁军的帮助。在枢密院老大富弼的授意下,王静辉在西城区的所作所为,朝廷都闭上了眼睛,并且从瘟疫一开始便有禁军在他的周围提供各种方便。而颍王赵顼、宰辅韩琦也派了专人在他身旁准备在王静辉想出防疫新措施的时候,方便他在第一时间通过这些人传递到他们的耳朵里,从而快速反应,不需要王静辉第一次给赵顼送信还需要颍王的老师王陶来代为去皇宫中转达这样太费事耽误时间了。宰辅韩琦等人的这一措施,一是让王静辉第一次感到了宋朝统治高层有了正面对抗瘟疫的决心;二是也让他感到韩琦等人为今后的政治生命,把希望也压到了他的身上。 这里还在英宗阅读王静辉写给赵顼关于采取强制隔离措施的信件的时候,王静辉便说服这里禁军已经这么干了。一开始那个禁军军官虽然有些抵制,非要等上级下命令,但王静辉把他带到一具刚刚死于霍乱的尸体前,说道:“朝廷肯定会这么做,但在命令下来之前,你我的亲人能不能等到,这就很难说了!望将军以人命为重!” 正文 065章 反复 那名禁军军官沉默了好一会儿,在王静辉那双混杂着焦急、渴望、甚至是悲愤的眼神中,终于什么话也没有说,朝王静辉点点头转身便走出封隔区外对传令官私自下达了在西城区的禁军进行强制隔离的命令:所有人除了有军队的腰牌表明身份和负责对外联络的人外,任何人不得走出西城区;凡是有感染瘟疫患者的人家都必须待在家中不准外出,家中所需的一切生活用品都有禁军士兵来负责…… 王静辉见到那名禁军军官向下属发布了隔离命令后,心中的一块儿大石头算是落了地,现在他也来不及去思考怎么来弥补这道命令所带来的后果了,因为医馆中的病人已经让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救治病人控制瘟疫蔓延以外的事情了。 那名禁军军官发布隔离命令诚然是因为被王静辉所作所为所打动,但他还没有胆子拿自己的脑袋来开玩笑。最重要的便是枢密使富弼临行前交待给他们在防治瘟疫的时候,要听王静辉的交待,尽量给他创造更好的条件,以遏制瘟疫的蔓延。但那名军官也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而把自己给卷进去,在下令施行隔离措施的时候,也不忘把这个消息传递给枢密院,等枢密院把消息在传递给富弼的时候,富弼已经被英宗请去商议讨论王静辉给颖王赵顼的信去了。 西城区实行隔离措施后没有到三个时辰,负责西城区的那名禁军军官也接到了枢密使富弼和英宗的手诏,英宗的手诏便是命令禁军在全城施行隔离措施了,不过富弼给这名军官的传信是夸奖了他做的及时外,还不忘告诉他以后王静辉再有什么要求得不到满足的时候,要在第一时间让他知道,不允许这样先斩后奏了!看过枢密使富弼的传信后,这名禁军军官也不禁出了身冷汗。 不过禁军虽然在整个西城区采取了隔离措施,但却没有遭到很大的抵触。一方面人们知道了城内有瘟疫患者,都怕被传染上,所以上街走动的人很少;另外一方面,这也是拜王静辉的平民医馆在西城区的威望很高,凡是从王静辉口中传出怎样防备被瘟疫传染的办法,这里的人们都很相信,也都照着去做。这使得汴都开封各城区的瘟疫病例的数量逐渐的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西城区由于其居住环境本身就是最坏的,瘟疫刚开始出现的时候,患者数量确实是居于各城区的榜首,但等这里的人们缓过神来后,传染的病例增长的速度就没有开始时那么吓人了;而其他城区的居住条件都比较好,但发病病例的数量确实呈现非常明显的快速增长的势头。 那个第一个被发现患上霍乱的患者黑三,在防疫监控点得到了最初的治疗后,病情稍微减轻便被送到了平民医馆接受更为专业的治疗。王静辉对他病情的发展给予了极大的关注,这不仅是出于一名医生的责任,更是因为由于在古代瘟疫爆发后,很少有人患上瘟疫后没有死亡,王静辉看到朝廷中英宗父子和韩琦、富弼等人对防治瘟疫,不惜采取隔离措施这种有悖于传统道德的做法,他现在必须治愈一个感染瘟疫的患者来支持英宗赵曙等人。这也是王静辉想在这次瘟疫流行过后,为了在更多的地方建立这种类似于城市防疫体系,而说服统治高层支持的理由。 黑三患病的第二天,呕吐和腹泻的症状已经大为减轻,到了第三天基本上就没有呕吐和腹泻了,这除了依靠平民医馆的细心治疗外,黑三自己身体素质好也是占了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功劳。平民医馆的郎中们看到黑三现在虽然说还没有完全治好,但他的霍乱患病症状正在减轻,能够活下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他们都被这个即将被治愈的霍乱病例鼓舞了自信心,同时也对王静辉平时讲给他们听的有关防治瘟疫的知识有了自信心。 由于王静辉曾告诉那些平民医馆的郎中:只要病人挺过了这腹泻、呕吐的关口,以后便是恢复性的治疗了,基本上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黑三身体状况的好转使得平民医馆中的郎中对于瘟疫已经没有最初的恐惧了,虽然时局还是非常严峻,医馆中的每个郎中和帮忙的人都忙得脚不着地,但心头总算是轻松了许多。最重要的是黑三身体好转的消息也对那些同在隔离区中的病人和家属心中也升起了希望。 尤其是那些患者的家属,一开始的时候是哭着喊着要到隔离区去照顾自己的亲人,弄得王静辉好不狼狈,真是有些焦头烂额了,但他临时想出了一个办法:从病人家属中选出手脚利索并且身体健康的人出来组成医护队,临时充当了护士的脚色,也大大缓解了医馆内人手不足的窘境。靠着王静辉在这里一年多以来平时所积累的人望,还有这个折中的法子,病人家属终于同意了这个办法。 这支临时组成的“医护队”在接受了简单的培训后,加上王静辉分发给每个人的口罩等简单的防护用具,和他千叮咛万嘱咐的注意事项后,便进入了平民医馆的隔离治疗区。由于是病人家属所组成的医护队,他们照顾起病人可真是不含糊,比自己培养出来的郎中可尽心多了,不过为了防止被传染,王静辉和他手下的郎中不时的在提醒这这些“临时志愿者”要注意防备被传染。此时王静辉正在盘算是否要在瘟疫结束后,招募人员专门培训后做护理,组成一支正式的护士队伍了。 在王静辉所带领的郎中和“家属护理队”没日没夜的努力下,病情开始好转和基本稳定下来脱离生命危险的瘟疫患者的人数越来越多。虽然进入平民医馆里的瘟疫患者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再活着走出隔离治疗区,每天都有禁军士兵将已经死亡的患者在病人家属那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中被拉走火化,但更多的是像黑三这样的患者病情正在好转,甚至是已经转移到隔离治疗区另外一栋房屋中进行观察,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的话,他们就要准备出院了。 王静辉在瘟疫开始出现到现在几乎吃住都在隔离治疗区,没日没夜的给患者诊治,还给“家属护理队”亲手示范如何照顾那些病人,这些患者家属原本是决定在自己家人好转出院后就退出来的,但看到他这么尽心尽力,脸色也是一天比一天差,都感动的主动要求留在这里。这也确实省去了王静辉很大的麻烦,毕竟经过几天的“实习”后,这支“家属护理队”的业务技能尽管在他的眼中离专业护士还差的很远,但也确实有些样子了,如果他们退居二线或是不干了,那本来就很忙碌的王静辉和那些郎中也只有自己来干这些事情,或者是再招募培训一批了。 对于治愈瘟疫患者出院,王静辉对此非常重视,毕竟他还没有听说过其他的城区有瘟疫患者治愈出院的,其他城区的患者还都处在观察阶段,并且每天的死亡人数正在上升,甚至是有超过西城区的趋势。王静辉想把这次第一批治愈出院的人出院的事情大张旗鼓的办上一次,让正在饱受瘟疫肆虐的汴都城都能够看到在境况最为糟糕的西城区出现了奇迹。这确实是奇迹,第一批经过观察后出院的患者有二十三人,而从瘟疫发生到现在,平民医馆接收的瘟疫患者中死亡四十一人,这样的比例是王静辉做梦也没有想到的,虽然死亡人数也是很高,但在目前这个医疗手段贫乏的时代能取得这样的成果让他很欣慰了。 不过这二十三个准备出院的患者也并不是完全康复,其中还有六七个只是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其实按照现代医学观点,他们的观察时间非常短,病情还不能说是百分之百的康复。王静辉也是出于无奈才出此下策,现在随着隔离措施在全城展开,已经饱受非议,尽管有欧阳修的“不孝”、“不忠”理论在支持,但这还是让英宗赵曙等人感到所承受的压力非常大,甚至对王静辉所建议采取的措施已经产生了动摇。为了让朝野上下的反对派对隔离政策闭嘴,王静辉才做了这个“面子工程”,以便从效果上来支持隔离政策的继续有效的实施。 王静辉为此专门写了一道策论,在禁军的帮助下,王静辉此时才得知汴都开封此次瘟疫到目前为止的基本情况:全城发现霍乱病例总共两千多例,其中西城区最多,共八百例,但新病例的增长趋势已经得到了有效的遏制,增长速度呈现下滑现象。但其他三个城区则完全乱了逃,除了开始时发现的患者比较少外,两天就上升到三百人,五六天后总数便超过了西城区。不过最糟糕的便是其他三个城区的死亡率很高,他们那里还没有像平民医馆那里已经在瘟疫爆发前便做好了这个时代所能准备好的一切措施,更不用说不惜血本的在整个城区泼洒石灰消毒了,所有的郎中都忙做一团,药材急剧消耗,要不是宰辅韩琦在王静辉的奏章提示下进行城市防疫体系紧急建设,粗糙的训练了一批专门应对瘟疫的郎中,还囤积了大量的防疫物资的话,那他们早就崩溃了。 就是这样,这些城区反对隔离政策的声音最大,并且那里也没有像王静辉的平民医馆这样有威望的医馆和药房,使得百姓对他们信心非常低,对禁军所采取的隔离措施甚至是抵制不合作态度,这也是瘟疫在这些卫生条件比较好的地区还能肆虐的重要原因。甚至东城区一家富商,家中有了霍乱患者居然隐瞒不报,也没有对水源和食物进行处理,在禁军发现时,已经使得家中有四分之三的家人仆役都患上了霍乱,并且有五人已经死亡的事情发生。 王静辉根据所得到的准确数字写成了这道奏章,并且用自己所在的西城区与其他城区相比较,以证明他的建议对防治瘟疫及其扩散蔓延有着很好的效果,希望朝廷内部能够先放下传统道德的争论,尽力采取有效措施以渡过难关,并且把平民医馆明天就有二十三个治愈患者返家的消息也通报了上去,以增强奏章的说服力。 奏章很快的便送到了宰辅韩琦和枢密使富弼待的那间屋子里面,两个老家伙已经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涝灾害和瘟疫给折磨的够呛,四只眼睛都变成了兔子眼。自从欧阳修搬出了那套“不忠”、“不孝”的理论给隔离政策开道后,城内的局势一天比一天严峻,除了瘟疫的人数在增加,朝堂上那些能够上朝的官员开始以“天命”来给英宗赵曙施加压力,搞得他们也跟着很被动。 本来富弼是主张用“天命”这个子无须有的东西来限制皇权的,但他自己可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他可不信这次瘟疫和雨涝灾害是皇上的德政有亏,不过这次他可是尝到了厉害。英宗赵曙案头上的奏章高度急剧上升,里面不是大臣们想出抗灾的方法,却是各种指责的声音,尤其是出动禁军实行隔离措施,更是有损德政。 英宗赵曙和韩琦、富弼等人围着那一桌子大臣们的奏章都是面面相觑:难道王静辉是错误的?这上天降下雨涝灾害和瘟疫难道真是惩罚自己德政有亏……正当他们还在对实行隔离政策是否是明智之举犹疑不定的时候,王静辉的这份奏章可真是解了他们的燃煤之急。 就这样,王静辉的奏章以非常渠道在第一时间便摆在了大宋最高统治阶层人物的案头上,颍王赵顼一看奏章就知道是王静辉写的,因为上面大量使用了数字和详细的实例做对比,这正是王静辉所特有的风格。 王静辉用西城区与其他城区鲜明的数字对比,强有力的证明了:瘟疫是可以得到控制的,而得了瘟疫的人也不见得就是要等死,更重要的是他还着重说明了隔离政策在防止瘟疫蔓延中的重大作用。在这份奏章的最后,王静辉再次以西城区执行隔离政策严明使得瘟疫在全城卫生最恶劣的城区传播速度反而要比其他三个城区要慢上很多,没有一家因为一人感染瘟疫而发生全家死绝的情况,这是其他三个城区所未有的!再次恳求圣上,为了城中百万百姓的性命,千万要坚定的将隔离措施执行下去! 看完这份奏章,英宗赵曙这几天显得非常憔悴的脸庞上激动的泛起了红晕,不禁拍案叫绝大声赞好。然后立刻交换给宰辅韩琦,要求他用宰辅的文笔润色一下就当成韩琦的奏章,一会儿紫宸殿百官议事的时候对百官宣读。王静辉凡是能够在百官面前当中宣读的策论还是奏章都是先呈送上来后,交给颍王赵顼或者是宰辅韩琦润色加工后,再冠以他们的名头来对百官宣读,这也是王静辉与颍王赵顼达成的协议,因为这个才子一是文笔让人不是太好接受;二是他一个七品校正医书局编修,就这么把奏章呈送圣听,会给他招来麻烦的。 由于王静辉为了能够使蜀国公主风风光光的嫁给他,所以他拒绝了颍王赵顼保荐他入朝为官的建议,但对于这次雨涝灾害,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同时也是为了给英宗父子留下个好印象,所以才给颍王赵顼写了这么多策论,同时也希望能够用自己心中所学的东西来逐步影响这个时代,至于能到什么程度,那就要看老天的意思了。 不过这是王静辉头一次非常希望大宋能够在经历这次灾害的同时,能够积累一些对抗灾害侵袭的经验,从而形成一种制度,尤其是在瘟疫爆发的时候,能够接受隔离这种有悖于传统道德的措施,为此他可是在底下做了不少的工作,最近这几份奏章完全是一改他往日“成与不成都与我无关”的态度,从强硬到乞求,几乎是什么招都想遍了。其实在他心中也不相信大宋的统治高层能在这一次灾害中就能有这么大的转变,但王静辉心中还是抱着很大的期望,而且他现在最大的优势便是时间,他有耐心等下去,最终来改变这一切。 紫宸殿上,英宗赵曙高坐在龙椅上,殿下百官按照各自的职责分列两边,而司礼太监正在御案前手中拿着宰辅韩琦写的奏章一字一字的念着,随着司礼太监嘴中把念的奏章,百官中各自的表情也都开始发生了不同的变化,或喜或忧,表情不一,倒是英宗赵曙和宰辅韩琦和枢密使富弼的神情肃穆,怎么也从他们脸上读不出任何信息。 正文 066章 互援 宰辅韩琦的这份根据王静辉呈上来写成的奏章并不是很长,但其中将王静辉奏章中的数字一个不拉的全部都引用过来,有了这些数字,再加上他看过王静辉不少策论,也多少开始受到王静辉的影响,学会用数字来作为重要的论据而非以前多是用推测来证明自己的观点正确与否了。 司礼太监很快便把这份韩琦的奏章念完了,殿上群臣都默不作声,听了宰辅韩琦的奏章中的内容,他们很快便清楚了韩琦和他背后的英宗赵曙的意图了:进一步的加强隔离措施。清楚归清楚,但现在的局势就是这样,连条件最差,医疗水平最低的西城区在严格执行隔离措施后,瘟疫居然得到了有效的控制,这是每个人都能从韩琦的奏章中读出来的,事实也是如此。 殿中群臣虽然没有交头接耳的讨论韩琦的奏章,但都在心中开始默算到底是站在哪一边:支持隔离的显而易见就是支持皇帝和宰辅、枢密使,在这个时候支持他们会对自己的政治前途有着莫大的好处;反对隔离的重要原因便是隔离有悖于传统道德观念,这种观念是是深深扎根在他们心中的,就连韩琦等人莫不如是,要不是如果真的发生大灾,自己的政治前途也会随之完蛋,韩琦等人也不会这样坚持执行隔离措施,这也是王静辉看中了这一点,每次提出新的防疫抗灾措施的时候,都有意无意的点拨他们一下,使得韩琦等人被王静辉绑在了同一条船上,虽然彼此的目的和初衷都不同,但行事的过程都是一致的。 不过宰辅韩琦在这份王静辉新写来的奏章上看到的是赤裸裸的威胁:如果再不立刻采取有效的措施,那不管你是否是为高权重,所有的生命在瘟疫面前都如草芥一般。宰辅韩琦也有意识的把这个观点继承了下来,写到他的奏章中,这也是打击那些反对隔离措施的大臣们最有分量的攻击。 在韩琦的奏章中最有亮色的内容便是王静辉的平民医馆明天将会有二十三名瘟疫患者治愈出院,这个消息也是有力驳斥了瘟疫是天降责罚,不可治愈的论调。英宗赵曙此时在紫宸殿上在韩琦和富弼等一干支持隔离政策的大臣帮腔下,大力称赞了一番平民医馆在这次防治瘟疫当中所起的作用,这也是王静辉第一次在朝堂上被英宗所赞许。 虽然朝堂上英宗赵曙并没有让大臣们辩论隔离政策孰优孰劣,但在手诏中除了给王静辉优厚的赏赐外,便是以措辞严厉的口吻命令在其他三个城区实行隔离政策的禁军务必严格执行命令,不得懈怠,所有的官员必须配合执行。 在紫宸殿上,颍王赵顼甚至提出明天将会亲自去平民医馆去看望刚刚治愈的这二十三名患者,不过这个举动遭到英宗等人的回绝。不过颍王赵顼的态度十分坚决的说道:“王静辉的平民医馆在此大灾中居功甚伟,得此褒奖不为过。父皇政事繁忙日理万机,由儿臣代父皇去平民医馆也是为了彰显平民医馆的功绩,好让全汴都的医馆以此为榜样,好全力防治瘟疫渡过难关!” 几个大臣纷纷站出来或是称赞颍王仁爱之心可嘉,或是以瘟疫凶厉,不可轻身涉险。而英宗赵曙也有自己的考虑,一方面他心中也赞成颍王的做法,这样确实非常鼓舞士气,使得朝野内外的悲观气氛得以缓解;不过瘟疫的危险性又使得他非常担心,但处于对王静辉医术的信任,他这种担心又大为减轻,更何况平民医馆及其周围地区乃是实行隔离措施最为坚决和彻底的地方,想必出问题的几率也会微乎其微。在这样的心理下,英宗勉强同意了颍王赵顼的做法,明天将会由颍王来代替他驾临平民医馆,以褒奖王静辉所作出的贡献,不过出于现在还处于瘟疫肆虐的时候,颍王代天子驾临平民医馆也不会搞得大张旗鼓,一切从简。 大宋治平二年八月二十五,平民医馆迎来它开张以来最为尊贵的客人,以往颍王赵顼也都多次来到这里,不过这次驾临平民医馆的意义可是不一般,他首次以大宋储君的身份代表当今圣上来到平民医馆,以褒奖医馆和王静辉在防治瘟疫中所做出的贡献,大宋统治高层作出如此姿态,意义当属非常。 不过由于瘟疫还在开封城中肆虐,所以颍王的到来并不是非常的显眼,也只有四五名官员和几个侍从押送着两车皇上赏赐给平民医馆的财物。而平民医馆在昨天便得到了消息,对于颍王代皇帝驾临平民医馆,这在当时来说是何等的荣耀,王静辉也没有想到英宗父子会这么给面子,本来他只是想借着这次病人治愈出院的事情来给朝廷统治高层坚决执行隔离措施打打气,没想到颍王赵顼居然这么冲动,在这个瘟疫肆虐的当口还来到这里,这即使王静辉心中高兴,又使他对这个未来的神宗皇帝的安全而感到担心。不过他细细回想了一下自从瘟疫发生到现在,平民医馆的隔离治疗区内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一起护理和治疗人员被患者感染的病例,这也多亏霍乱不是像二十一世纪的“非典”那样的呼吸道感染,否则王静辉可就大头了,这也使王静辉对颍王赵顼的到来多少心中感到踏实些。 颍王赵顼这次代皇上驾临平民医馆,虽说是排场一切从简,但毕竟是代表他老爹英宗赵曙到这里来赏赐平民医馆的,人数虽少,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非常严肃的,除了颍王赵顼自己带的人以外,两旁都是禁军站岗护卫,在加上平民医馆门口正等着亲人从医馆内康复出院的病人家属,倒是增添了不少人气。 见到颍王到来,王静辉和早已到达医馆的负责西城区实行隔离措施的那名禁军军官向颍王行礼,不过颍王这次非常大度的没有让他们两个行跪拜礼,而是他们躬身后,赵顼就上前扶起了两人。那名禁军军官说道:“殿下危机时刻到来代圣上来巡视,有什么不周之处,还请殿下责罚末将!” 颍王赵顼说道:“将军言重了,你在这里所作的,父皇和枢密使富公都十分清楚,这里的瘟疫蔓延能得到有效控制,将士之功不可没,朝中百官也都看在眼中!”说完便转头问王静辉:“改之,这里今天治愈出院的病人都怎么样了?” 王静辉躬身回答道:“殿下,今天第一批治愈出院的病人共有二十三位,身体还算不错,马上就出来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医馆门口的两挂鞭炮便响了起来,在鞭炮声中,颍王赵顼就看到一些身穿新衣,虽然有些憔悴但精神极好的人从平民医馆的大门中走了出来。 颍王赵顼笑着问道:“改之,这便是那些治愈厚的瘟疫病人了吧?” 王静辉也笑着说道:“殿下猜的不错,这些人正是已经治愈康复的瘟疫患者,他们能够死里逃生从这次大灾中幸免不死,这也多靠了朝廷的支持,改之在这里代表所有受益的百姓先谢谢圣上和殿下了!” 放鞭炮让患者和亲人见面也是王静辉一手设计的,毕竟是面子工程,要做就做的完美点,给所有治愈康复的患者还订做了一身新衣。其实他这样做倒是有些多余了,重新团聚的患者和家属大多数都抱头痛哭,庆贺自己逃出生天,这场面本身就足以使赵顼心中有所触动了,就连和赵顼一起同来的官员也被感动了,这些人中也有对隔离政策和对待瘟疫蔓延持消极态度的,能感动他们,可是王静辉事先心中所没有想到的。 王静辉又根据二十一世纪时单位迎接领导检查的模式,带着赵顼一行人参观了平民医馆,出于对瘟疫传染的顾虑,他没有安排赵顼及其随行官员进入瘟疫患者隔离治疗区。那名禁军军官也按照王静辉的事先和他商议好的那样下,带着他们在附近的一个街区让他们看看这里执行隔离措施的现状,主要是让这些不多的随行官员认识到,在目前医药还不能对瘟疫起到很好效果的前提下,实施隔离措施,无疑是防治瘟疫蔓延的最关键、最有效的方法。 当所有的参观都结束的时候,颍王赵顼把王静辉拉到书房中,而让禁军军官来负责其他人的接待。在书房中,颍王赵顼对王静辉说起了现在其他三个城区防治瘟疫的境况,并且也对此表示了非常的担忧,但昨天宰辅韩琦根据王静辉所写的奏章重新加工后在紫宸殿上百官议事的时候宣读出来,虽然没有进行大的争论,但百官对隔离措施和进行积极的防治瘟疫的心态有了微妙的变化,估计今后会积极的多配合城中的禁军和防疫监控点来防治瘟疫。 不过颍王赵顼问起王静辉有什么办法可以使朝中的百官能够迅速统一意见,全力抗灾防疫呢?王静辉笑着说道:“殿下,其实虽然现在的防疫的局势非常严峻,但经过了十几天的努力,现在可以说每个人的心理都已经渡过了最初的极度恐惧心态了,只要按照现在的做法一步一步与瘟疫拖时间,控制好瘟疫蔓延的速度,等天气开始变冷的时候,瘟疫就失去了传播的重要条件。不过为了更好的将瘟疫的影响降低到最低,现在加强所有人进一步控制瘟疫的蔓延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姑且把这些反对采取隔离的官员称为‘反对派’,要使这些反对派官员也站到我们这一边,重要的便是让他们认识到瘟疫对他们的威胁!” 颍王赵顼听到王静辉对未来一段时间瘟疫的发展持乐观态度,心中也算是比较轻松了些,但他听到王静辉给他出主意来争取反对和抵制隔离措施与消极防治瘟疫官员的办法,居然是“让他们感受到瘟疫对他们的威胁”,心中也有些迷惑。 王静辉进一步解释道:“殿下,现在那些反对派的官员之所以采取消极对抗瘟疫的原因,便是他们认为瘟疫是上天对圣上德政有亏的惩罚,而这‘德政有亏’多半指的便是‘濮议’了,宰辅韩相和参知政事欧阳大人是支持圣上的决定的,因为圣上才是皇权的代表。不过此次雨涝灾害和瘟疫的蔓延,使得百官有了弹劾他们的借口,所以为了减轻他们自身所受到的压力,就必须降低这此灾害和瘟疫的影响,其实就他们本身的想法来看,也未必是支持隔离措施的,不过眼前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也只能是权其利害,择取其一了。同样,反对派官员之所以对瘟疫并不热心,一是因为他们在政治上没有风险;二便是他们自己居住的环境相对比较安全,认为瘟疫对他们没有什么威胁……” 颍王赵顼皱着眉头说道:“难道王兄的意思是等他们身家性命受到瘟疫的威胁后,他们才开始积极抗灾防疫吗?” 王静辉笑着反问道:“难道不是吗?你刚才也给我看过韩相昨天的奏章了,你知道为什么韩相把那家富商家全家感染瘟疫的事例协商的原因吗?你再想想今天这些官员对防治瘟疫的态度如何?” 颍王赵顼低头想了想后说道:“我终于明白王兄昨天奏章的用意了!王兄果然是高明!” 王静辉说道:“殿下,高明不高明我不知道,也不想去评论,但殿下是未来的国主,有很多事情等着殿下去面对……” 颍王赵顼笑着接着王静辉的话头说道:“又是王兄那套‘政治是只讲求结果的学问’吗?呵呵,我和父皇也提及过,父皇也很赞同呢!” 王静辉看到颍王赵顼这次倒是出于内心的说笑,对于赵顼的转变在他眼中也是非常快的,这不能不使他产生了一种错觉:难道当皇帝的人对权术的接受能力天生就比别人强?他可不知道英宗赵曙曾经为此罚过颍王赵顼闭门读书的事情。 王静辉继续对颍王赵顼说道:“殿下,不同的人对政治有不同的想法,不可因噎废食,胸怀大度能容得下反对的意见和思想才是殿下作为大宋储君所必备的。好了,殿下,等这次灾害平安过后,我再写些策论来说说我的看法,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防止瘟疫继续蔓延,尤其是其他三个城区,至于原本最为糟糕的西城区,现在瘟疫在这里反而得到了最有效的控制,在今后的一段日子里患上瘟疫和治愈康复的患者,都会朝着一个比较乐观的方向发展。” 颍王赵顼似乎对刚才的话题非常感兴趣,无奈现在的时机不对,也只能暂时放下来等眼前这些麻烦事过后再和王静辉细谈了。赵顼说道:“这次我代父皇到你这里来,临行前父皇也交代我要问问你还有什么好方法来遏制这瘟疫灾情,这还需要王兄指点迷津。” 王静辉听后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殿下,实不相瞒,此时我能拿出的本事都已经使尽了,要是韩相所主持的城市防疫体系时间能够长些就好办了,终归是时间太短,根基也薄弱,所以在这次防治瘟疫中只能起到有限的作用。我想现在防治瘟疫的办法已经够多的了,而从其他三个城区传来的消息来看,他们的那里除了隔离措施执行不力外,并没有完全将发布的防治瘟疫的方法落到实处,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落实,否则再好的方法也无力回天!” 虽然王静辉没有想出更好防治瘟疫的方法让颍王赵顼感到有些失望,但回想起刚才王静辉的话,也是非常有道理。汴都粗略的划分成四个城区,本来条件最差的西城区到现在由于方法得力,执行的也很得力,现在瘟疫的形势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再反观其他城区,面对每天越来越多的瘟疫患者,形势只有变坏的可能,并且还出现了一家大多数人口都同时感染了瘟疫的现象,这明显就是执行不力所导致的结果。 想到这里,颍王赵顼就明白多了,他对王静辉说道:“王兄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回去向父皇复命的时候,我会把你的意思转达圣听的,希望今后会好些吧!” 王静辉向赵顼又详加解释了一下引发这次瘟疫的病症霍乱,是怎么进行传染的,如何防治等方面的知识,虽然这个时代对付霍乱的特效药十分缺乏,但一些在二十一世纪仍然在沿用的土方法一样被证明非常有效,他希望颍王赵顼能够将这些简单的知识传播给朝堂上的百官,能够起到稳定局面的作用。赵顼也认为这些东西非常有用,让王静辉写在纸上由他带回去呈送给英宗赵曙。 正文 067章 扭转 英宗赵曙手中拿着颍王赵顼从王静辉那里带回来的写有关于防治瘟疫常识的纸张,这几张纸上的内容他早就看过了,他不是医生但身边有的是太医,传诏找来一个太医,仔细问明白这几张纸的内容。 这个太医不是别人,正是王静辉在校正医书局认识并且合作修订《素问》的孙氏兄弟的老爹尚药奉御丞孙用和。孙用和此时已经五十多岁了,但看起来精神非常不错,作为一个名医,孙用和对于英宗赵曙所提出的疑问都做了详细的回答。 孙用和在心中还是非常欣赏王静辉的才华的,他从两个儿子哪里得知王静辉不少事情,不过最让他感激王静辉的便是与自己两个儿子合作修订《素问》,自己儿子是块什么料,他心中是非常清楚的,孙氏兄弟虽然继承家学经过行医后也可以称得上是名医,但距离修订《素问》这样的医学典籍,那可是远远不够的。自从听了两个儿子对王静辉推崇备至,他把王静辉所写的医书全部都拿来一一翻看,在王静辉所写的医书中,最吸引他的便是《外科正宗》和《瘟疫》两本医书,从这两本书上,他仿佛看到一个神奇的医学领域,所以研读也非常下功夫。 可想而知,在英宗赵曙问对的时候,孙用和对王静辉也是尽量说好话,不过作为一个站在这个时代医学巅峰的名医,他还是并不能完全理解王静辉在医书上的一些观点,尤其是《瘟疫》中,王静辉立足的观点便是:肉眼不可见地小虫子大量繁殖传染使人患上了瘟疫。这种观点是与时下风行地“戾气说”是完全不同的。这也是其他郎中对这本《瘟疫》诟病最多地地方。王静辉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但苦于受限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没有办法迅速的制造出显微镜以给自己的观点提供有力地佐证。 面对赵曙的问对,孙用和尽管对王静辉很欣赏,但对起不明白的地方也是直言不讳的对英宗赵曙说明。对于王静辉写的这些东西在加上英宗赵曙的传诏,孙用和是非常清楚的。英宗赵曙肯定在确定这几张纸上的内容是正确的后,便会在全城推广使用,对此孙用和是非常慎重的,他明确地告诉英宗赵曙,虽然他并不能完全理解和赞同这几张纸上的内容,但他也听说这些对他来说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治疗方法是非常有用的。 “面对瘟疫,只要是被证明有效果的措施,都应该尽快的推广下去,以便遏制瘟疫的蔓延和解除老百姓所受的痛苦!”这便是尚药奉御丞孙用和最后给英宗赵曙地建议,对于王静辉。孙用和是出于一个医者的良知,并没有因为欣赏王静辉的才华而一味的赞同王静辉的办法,而是出于自己本身的医道水平给英宗赵曙提供了一个非常稳妥地建议。如果王静辉知道了这件事,恐怕也会对这名闻名已久的医道大家所具备的品质而感慨不已。 问对后,孙用和在英宗赵曙的示意下退了下去,英宗赵曙转头看看站在旁边的宰辅韩琦和枢密使富弼说道:“怎么样?两位爱卿,你们认为如何?” 枢密使富弼说道:“臣以为孙先生所说的都是务实之言,虽然有些方法孙先生也不明白其中缘由。但他说的好:‘既然在平民医馆使用后,对瘟疫的症状确实有用,那就应该推广使用!’,臣以为应该让所有汴都开封的官员都应该清楚知道这些防治瘟疫的方法!现在刚传上来的消息说,禁军昨天在东城区巡逻的时候,发现显谟阁一个侍制的家中有人患上瘟疫隐瞒不报。结果家中有十三人包括那名侍制都患上了瘟疫,在把这些人送往监控点接受医治的路上,有一人死亡!幸好这名侍制只是个挂名的闲官不用上朝,要不然这麻烦可就大了!” 宰辅韩琦也躬身说道:“臣同意富公所言!正如王静辉所言:西城区原本是居住条件最差、最容易爆发瘟疫的地方,但现在严格按照王静辉所提出的办法来防治瘟疫,那里的状况已经开始好转,甚至都有瘟疫患者康复,反观其他城区,瘟疫是愈演愈烈。前几天只是一个富商家中家人患病,现在都变成馆阁侍制了,若再不采取措施,后果难以预料,还请圣上慎之!” 英宗赵曙也略微沉思了一会儿:既然这些方法都是平民医馆所使用过的,并且那里都有治愈康复的瘟疫患者又活着走出来了,那就说这些方法是非常有效的!也许正如这个才子所言:这瘟疫可是不会分辨你是否是权贵,真是沾之即亡啊! 紫宸殿上,英宗赵曙摆出了一幅铁青的表情,而韩琦和富弼更是一脸肃容,底下的百官看到后心中都不禁一凉:又出什么事情了? 韩琦按照王静辉出的主意,一上来便由他站在紫宸殿中大声说起刚刚从汴都城内各处防疫监控点传上来有关瘟疫蔓延的一些数据:每个城区又有多少人感染瘟疫,又有多少人死亡。这些数字一声一声似是榔头一般敲打着殿中百官那脆弱的心弦。这还不算完,韩琦最后宣布了一名显谟阁侍制隐匿家人病情,致使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家人染病,并且现在已经死亡一人的消息,这更是使那些心中还抵制积极防疫的官员心中发冷。 宰辅韩琦的话声刚落,英宗赵曙便开始宣布:那名隐匿病情不报的显谟阁侍制抹去官职功名,待到身体康复后逐出汴都,永不录用!今后如果再发生此类事件,皆按照“大不敬”的罪名移送大理寺收审! 治平二年八月这场在紫宸殿中展开的百官议事,只有英宗赵曙、宰辅韩琦、枢密使富弼和参知政事欧阳修寥寥几人发言,但语气之严厉,处理之迅速果决。惩罚之重。这是遍历仁宗朝五十年来所未有过的。但没有任何官员敢在这个关口上提出反对意见,连知谏院、御史台都闭上了嘴巴。这中间诚然有参知政事欧阳修凭借私谊和司马光沟通过。并且取得了司马光地共识,所以遭受地阻力会小点以外,重要的是那名显谟阁侍制家中患病地消息极大震撼了百官,而且英宗赵曙对那名侍制处置手段也颇狠。要不是太祖皇帝立下祖训,保不准那名侍制会人头落地。 不过面对英宗赵曙的震怒,百官心中想想也就释然了:如果有人身患瘟疫上朝,不仅旁边的官员小命会受到威胁,就连皇帝也很难免啊!看来晋人那条家人患上瘟疫,本人百日内不准上朝的规矩还是很有道理地。 “仁义固然重要,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朝中百官大多数人在心中都立刻有了这么一个概念。看到英宗赵曙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份《瘟疫防治常识》的小册子,所有的官员,不管是对防治瘟疫持积极态度的,还是持消极抵抗态度的。都在家中开始实行起来。 在这些官员榜样的力量下,一时间其他三个城区的防疫工作突然变得好做起来。面对这一情况,英宗赵曙和宰辅韩琦等人都有些哭笑不得,而在颍王赵顼的眼中则是对王静辉对人性的把握而想出地办法赞赏不已,后来英宗父子单独说起此事来的时候,赵曙也再次让赵顼多接触一下王静辉,他认为自己的儿子还是太嫩,如果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在一旁影响他。恐怕赵顼的成长会更快点,要比儿子读死书强的多,更何况这个才子还是自己也很满意的驸马竞争者,蜀国公主赵浅予也对这个才子有些情根深种,英宗赵曙现在有些想成全王静辉和自己女儿蜀国公主赵浅予之间的这份情意了。 不过在英宗赵曙突然想到王静辉和自己女儿的事情,也不禁有些叹气。在他地心中这个才子无论从那方面来说都要比自己同龄的儿子强的多,可惜就是没有一个好家世和出身,本人又不愿意入仕,这个不识抬举的举动曾经让英宗父子两人很是恼火。好在为了蜀国公主,这个才子才要靠制举科,希望能够博取一个好出身能够得到自己的赐婚,好让蜀国公主风风光光的嫁过去。不过这个才子虽然才高八斗,但大宋人杰地灵,才高八斗地读书人海了去了,他就真的有把握力压群雄独摘魁首? 英宗赵曙想到这里也不禁摇摇头,想到:现在蜀国公主赵浅予已经笈颜,盯着这门婚事的人多了,如果王静辉考场失手,那可是大大的不妙,自己还需想个别的法子来成全这两个人!英宗赵曙自然知道婚事不能自己作主的苦处,自己女儿有中意的心上人,他也不愿意做这棒打鸳鸯的恶人,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想出什么头绪,摇摇头后索性放到一边。 英宗赵曙连续两次摇摇头,这个动作让旁边站立的宰辅韩琦等人有些摸不到头脑,还以为赵曙对什么事情不满意,所以出声询问。英宗赵曙听后也不禁有些好笑,但他并没有把刚才心中所想的事情说出来,这毕竟是自己的家事,能不让外臣插手就最好不让他们知道,否则又是件麻烦事。 自从紫宸殿百官议事,英宗赵曙对那个倒霉的显谟阁侍制雷劈了一顿后,其火爆的手段和摆在所有官员眼前的事实,都让身在汴都的官员有些不寒而栗,为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和身家性命所着想,汴都开封的防疫形势似乎在一夜之间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在那些曾经参加过紫宸殿议事的高级官员的影响下,低级官员也开始按照那天发的《瘟疫防治常识》的小册子上面的东西做,而低级官员的行为也可是影响了和他们有接触的富商权贵,富商权贵又影响到周围的普通百姓…… 这么一层一层的影响下去,三天后汴都开封的防疫形势就大为改观,虽然每天还是有数字报上来又有多少人患病,又有多少人死亡……但英宗赵曙和宰辅韩琦等人的心中反而没有几天前那样焦躁不安了,毕竟从西城区平民医馆已经取得的经验来看。这一切都已经是瘟疫最后地疯狂了。用不了几天新传染地人数和死亡人数都会逐步降低,直到等到王静辉所说的天气变凉后。瘟疫传播能力减弱,最后被平息。不过王静辉地话却让现在英宗赵曙等人有开始在院子中观察天气变化如何了,宫里的人最近都很奇怪圣上和韩相等人怎么对天气变化这么上心了?如果王静辉此时知道英宗等人心中千盼万盼天气转冷,他会笑破肚皮的。 不过王静辉现在可是笑不出来了。虽然现在汴都开封的防疫形势已经进入了他最理想中地全民防疫状态,基本上可以说大局已定那是迟早的事情,与历史上二百年后金朝统治下的汴都曾经发生过一次瘟疫爆发死亡超过八十万人的恐怖数字相比,现在死亡人数还不足一千,这在历史上也恐怕是头一遭了,尽管每天还有数十人死亡,但防疫到了今天能够取得这样的成果,这已经很让王静辉满足了。 王静辉之所以笑不出来,是因为现在汴都开封城中盛传王静辉是神医华陀转世,专门来帮助人们对付这次瘟疫的。没看见前几天王静辉开的平民医馆居然一次就治好了二十多个瘟疫病人吗?你见过城中别的医馆里面有活人还能走出来吗? 这样的造神运动通过禁军军官传到自己耳朵里面后,王静辉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现在平民医馆工作量又加大了不少,这倒是真的。平民医馆有瘟疫患者康复地消息像插了翅膀的信鸽一样,很快便传遍了汴都开封,这里已经成为汴都所有瘟疫患者康复希望的所在,甚至有些手眼通天之辈居然让别的城区的患者也住进了平民医馆的瘟疫隔离治疗区。 对于这样的现象,王静辉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也只有听之任之,但他拒绝了要给这些走后门儿进来地病人予以特殊“关注”,为了防止二十一世纪时所遇到的那些歪门邪道的事情在自己的平民医馆中发生,王静辉还特别声明:任何人进入平民医馆都会得到同样的照顾,不会有亲疏有别这样有损医德医风的事情出现。这也着实有些让对方有些恼火,但无奈地是王静辉现在是汴都开封风头最劲的郎中。况且风闻他和颍王赵顼的关系非比寻常,在瘟疫肆虐的当口,也没有那个不长眼的家伙敢来触王静辉的霉头。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现在已经进入十月了,由于汴都开封上下的都积极防治瘟疫,九月中旬这种努力便显现了巨大的作用,再加上天气慢慢转冷,这一切都让瘟疫肆虐的苗头在慢慢平息,每天新传染的病人和死亡人数都大大降低,民心也大为稳定下来。到了十月十三这天,破天荒的没有死亡人数和新感染的人数报上来,这一好消息使得阴沉了一个月的英宗赵曙的脸色也好转起来,朝中大臣在紫宸殿中议事的时候,气氛也缓和了许多。 可以说濮议让百官初次领教了这个继位后并没有多大作为的英宗皇帝的手段和策略,但在处理这次汴都在这两个月中所遭受的雨涝灾害和瘟疫爆发上,朝廷百官再次领教了英宗赵曙的行事果决和比已经故去的仁宗皇帝更为强硬的手段,一些有心的大臣都开始注意到在英宗赵曙身上所发生的这些点点滴滴的变化,而同样关注英宗变化的也有王静辉、惠寿宫中的曹老太太,当然远在金陵丁忧的王安石虽然消息不是很通畅,但他也在注视着英宗赵曙的一举一动。 这一天王静辉在得知这一好消息后,也不禁的激动万分,虽然瘟疫还没有结束,但到了这一步开封这个百万人口的城市在发现瘟疫后,死亡人数在这样落后的医疗水平下还能够控制在两千之内,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奇迹。 但身为医生的王静辉还是非常客观的估计了现在的瘟疫局势后,然后给宰辅韩琦写了一封信。在信中,王静辉不着痕迹的拍了大宋高层统治者在这场灾害当中所取得的成就,马屁拍过后,他也非常郑重的告诉宰辅韩琦:虽然现在防治瘟疫的状况已经取得了大的胜利,而且随着天气的变冷,瘟疫肆虐的状况也会受到逐渐变冷的天气状况的压制,但还需要再接再厉,务必要尽全功,防止死灰复燃的事情发生,给朝廷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正文 068章 平息 这封信很快便到了宰辅韩琦和枢密使富弼手中,他们看过后就立刻传到了英宗赵曙的手中。福宁殿中,赵曙坐在御案后看完信笑着对韩琦和富弼说道:“呵呵,这个才子似乎也学会拍马屁了!不过信上说的倒是非常有理,毕竟人家现在也是名医了,这次瘟疫要是没有他帮忙还真不好办,我看就按照他所说的去办,先不要解除隔离措施,再等上段时间,观察观察瘟疫是否是真的被平息了再看,反正现在都走到这一步了,晚解除几天不会有什么大碍!” 御案下的两位大臣躬身说道赞同,在一旁的颍王赵顼也称赞王静辉身为医者可算得上是尽职尽责,这次瘟疫可算是当居头功。而御案上的英宗赵曙却又皱起了眉头说道:“王静辉在这次抗灾防疫当中功劳不小,我听说他除了捐出了三十万贯给韩相疏通城内沟渠河道外,还有粮食、药材等抗灾防疫等物不可计数,我们应该怎么赏赐他才好呢?” 听颍王赵顼说完后,殿中的几人便陷入了一片沉思当中:是啊,王静辉在这次抗灾防疫当中表现的太抢眼了,几乎所有的防疫措施都是出自他手,而能够支撑到现在所提前储备的物资也是在他的建议下提前储备的。虽然王静辉在背后主持着这次抗灾防疫,但除了有限几个人外,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唯一露脸的机会便是在瘟疫患者康复出院那次朝廷的财货赏赐,但于王静辉在此次大灾中所做出地贡献相比,那实在是微不足道。毕竟人家出手捐出三十万贯呐。那点儿财物赏赐才哪到哪? 虽然整个抗灾防疫过程中朝廷花了不少钱,但总体上汴都城损失不大。这全要归功于王静辉捐出三十万贯来疏通城内地排水设施,况且这三十万贯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用来储备抗灾物资和构建城市防疫体系,可以说整个抗灾防疫中,朝廷所出的钱还不到十万贯钱。对于英宗赵曙和韩琦等人来说这次简直是太幸运了,一次年初地许、蔡两州灾荒便花去了十万贯,这对于现在汴都开封所花的钱来说,可真是便宜到了极点。除了汴都城在水里面泡了几天外,在水灾中的损失远远低于他们的心理底线,同时也化解了他们将要面临地政治危机。 颍王赵顼上前说道:“父皇,我想王静辉是不会在意有什么赏赐的,他也并不在乎朝廷能够给他什么赏赐!此人淡薄名利,生财有道,不会在乎朝廷能够给他什么官职或是多少财物!” 宰辅韩琦笑着说道:“颍王殿下说的对。臣也认为王静辉不会接受朝廷的封赏,圣上还是不要费这个心思了。不过这个才子不是想要考明年的制举科吗?我和参知政事欧阳大人就当他的保人算了!不知富公意下如何?”宰辅韩琦虽然在处理朝政的时候是有些霸道,但眼下与自己齐名的枢密使富弼境况不是很好,所以他也不愿意富弼在这件事上犯糊涂,就借着这个机会点醒他。 枢密使富弼也在一旁说道:“韩相说得有道理,臣也愿意给王静辉作保,让他可以去参加制举科考试!” 听了富弼的话后,韩琦的心中也不禁放了下来:“看来这个老家伙还没有糊涂到底。否则在这件事上如果在触怒了圣上,那圣上可就真地允许你回家养老了!” 由于瘟疫还没有完全过去,所以福宁殿中人也不急着把这个消息告诉王静辉,打算过段时间后,让颍王赵顼在去他那里的时候告诉他。 汴都开封瘟疫局势得以控制后,王静辉平民医馆这里随后几天也没有接到新的患者。每天都有数个病人家属得到平民医馆的通知在门口等候重新获得健康的家人从医馆的瘟疫隔离治疗区中走出来。平民医馆的门口聚集了太多人的希望,每天都在这里上演悲欢离合,王静辉和他手下地郎中对那些没有能够重新走出医馆的病人,内心中也是不好过的,但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心力,不过可喜的便是治愈康复率在节节上升,现在随着所有人的业务水平大大提高,只要送到这里地不是重症患者,基本上都能够救活了。虽然隔离措施还没有撤消,街上也没有什么行人,但汴都的居民心理上的阴影也开始慢慢消除。 不光是西城区的平民医馆治愈霍乱患者的水平在提高,其他城区的老牌医馆和药房的水平也都有长足的进步,这都拜英宗赵曙在瘟疫肆虐期间大张旗鼓的表彰平民医馆所赐,颍王赵顼代英宗皇帝驾临平民医馆这一举动,让汴都城内所有的同行都红了眼。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把王静辉所写的《瘟疫》一书翻出来,抛下医学上的分歧不说,平民医馆在这次对抗瘟疫蔓延方面所采用的方法的有效性是同行所有目共睹的,所有有能力的医馆和药房都照猫画虎的按照平民医馆的方法来做,这还确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其他三个城区本来其环境就要比西城区强的多,再加上那里的医馆和药房原本分布也很密集,医疗条件比西城区要好的太多,禁军严格执行朝廷下达的隔离措施也使得瘟疫传播速度大大降低,而受到那些官员的层层影响,百姓对瘟疫也采取了更加有效的预防措施,这一切都使其他三个城区的瘟疫状况有着明显的改善。 不过他们终究是后学的,而且专业水平哪能够和平民医馆王静辉为瘟疫专门培训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郎中相比,但治愈康复的病人从他们那里不断的走出来,这给他们周围的居民以很大的安全感,但若说最佳治疗地点,还是当属王静辉地平民医馆最牛。在这次瘟疫灾害当中。王静辉地个人声望由于英宗在紫宸殿中的表彰而上升到了一个新地顶点。他也成为汴都开封城中有数的名医了。并且王静辉的医德医风更是赢得了所有接触过他的人一致地赞扬,甚至西城区有些原来治愈康复后的患者在家供奉了王静辉的长生牌位。以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这种地位可不是每个郎中终其一生能够得到的。 大宋英宗二年十一月初一,在这一天,皇宫的紫宸殿百官议事。由于近半个月来没有新的感染瘟疫的患者出现。再加上此时的天气已经入冬,这使得王静辉终于可以做出瘟疫已经结束的结论,这个消息在百官议事前,王静辉就通过韩琦留下地联系渠道直接送进了皇宫。 此时英宗赵曙和宰辅韩琦等人也是迫切的希望能够早日恢复汴都开封的正常的生活秩序,毕竟瘟疫中实行隔离政策给原本是繁华甲天下的汴都带来了很大的打击,人们往日生活中有很多娱乐项目都不能进行,弄得反对的声音又开始有所抬头了。 汴都开封的酒馆、茶楼、客店和妓院在这次灾害中所受地打击最大,官员们由于惧怕像那个倒霉的显谟阁侍制一样触了英宗赵曙的霉头,所以都还比较自律没有像平时那样出去乱跑,去寻欢作乐。不过这时间一长便是要了他们的命;二则也因为这些场所有很大一部分是朝廷“国营”机构,每拖上一天,主管这些产业官员都要急得跳脚,宰辅韩琦家的大门坎儿都快要被这些官员给踩断了,更何况这也是朝廷的一项不少地收入,本来就囊中无钱的他,哪里不会着急?不过韩琦之所以现在还站在隔离派这边,主要是因为他出于对瘟疫的恐惧。生怕隔离令一撤,瘟疫再起,这足以使他在政治上栽个大跟头,所以尽管韩琦也是急得直冒火,但他还是不会这么拿自己的政治生命来冒险的。 紫宸殿上,面对正在跃跃欲试的百官。英宗赵曙及时的在他们上书要求撤销隔离措施前,宣布解除汴都开封的隔离措施,这一招使得所有准备上书的官员犹如一拳打在空气当中,浑不受力,心中郁闷的很。殿中也只有颍王赵顼、宰辅韩琦、枢密使富弼和参知政事欧阳修几个知道内情的人,脸上没有多少吃惊的面色,他们只是在英宗宣布解除隔离政策后,便在一旁说几句不痛不痒称赞圣上英明的话语,用来附和英宗的决定。 殿中那些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油条们哪能看不出来韩琦等核心官员的想法,随后也都及时的称赞英宗,但私下里已经准备将早已写好的奏章全部都扔进垃圾桶里面去了。就这样,在群臣一致的称赞声中,英宗赵曙终于结束了自北宋立朝一百多年来头一次大规模隔离行动,这也使他个人的皇帝威望提高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王静辉也在指挥他的手下,有条不紊的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在平民医馆的隔离治疗区内,也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个处于观察阶段的患者了,他们的病情大多都已稳定,如果不出什么以外的话,他们将是平民医馆最后一批康复出院的病人。 虽然有一段时间没有发现新的感染瘟疫的患者了,朝廷也解除了隔离措施,但部署在汴都城内各个防疫监控点根据王静辉的建议却没有撤下来,他们还要继续观察一段时间,以确认瘟疫真的已经被平息了。不过在这些瘟疫监控点中,这几天也被搞得鸡飞狗跳,一些居民因为饮食而呕吐拉肚子,被误以为是患上了瘟疫,弄到监控点一检查不是。这不仅让监控点的坐镇郎中和各级官员都白白紧张了一场,而那些送来的病人要是碰到没有经验的菜鸟郎中更是倒霉,只要被送到监控点的患者先被灌了一肚子盐水然后在检查…… 早上起床后,王静辉伸了个懒腰,昨天晚上是他这两个月来睡的最踏实的一个晚上。虽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他来到宋朝后每天只用睡上两个时辰便可以满足睡眠的需要,但这两个月来,他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这两个时辰地充足睡眠对于他来说也变成了一个最大地奢望。 由于最后一批患者在三天前也都治愈康复出院了。他忙着扫尾工作。使平民医馆再次恢复到正常状态。不过就是这最后的工作也是繁杂无比,刘账房昨天来到他这里。心痛地说起这两个月的抗灾防疫所花费的财物,在他眼中简直是惨不忍睹。在好好安慰了刘账房后,王静辉也终于能够睡个安稳觉了。这次抗灾防疫加上捐给朝廷的三十万贯外,还有各种早就储备抗灾地物资。和临时购买的一些物资,总共花去了王静辉四十万贯,这个数字着实的让刘账房心痛了很长一段时间。 收拾完毕,王静辉便来到前堂医馆坐镇来等待病人上门诊治,由于这一段时间实在是把手下这二十个郎中给累个半死,王静辉想现在瘟疫过去后也应该让他们休息几天,便大手一挥让他们多休息去了,这里也用不上这么多的人,所以就轮流上岗先撑过这几天让大家好好修正一番再说,为了弥补人手不足。他这个后台掌柜也只好到前台来坐镇了。 由于今天的病人比较少,也就有几个由于不注意天气变化的百姓着凉受了风寒而已,被他绑来的三个倒霉的郎中倒没有再受什么罪,三下五除二的便解决了问题,然后四个人聚在一张空桌上互相讨论自己在行医过程中曾遇到的疑难杂症。 这样地讨论方式是王静辉最喜欢的,他为了提高自己和身边郎中的业务水平,只要是自己有空闲时间的时候,总是要组织手下的郎中开“方桌会议”。交流经验互相学习。由于王静辉本人的医术确实高明,并且对一些疑难杂症的治疗方法更是手段多样,一些治疗方法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并且只要你想学,王静辉肯定会悉心教导,而不像其他大医馆地坐镇的名医那样架子大不说。为了保住自己的超然地位,自己的医术是绝对不会轻易外泄的,跟那些名医在一起,没有几十年你休想学到什么真功夫。 王静辉传授医道的时候毫无保留,这可是平民医馆其他郎中深有体会地,他们的“大师兄”胡全汉都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外科手术了,这可是王静辉成名的本事,连这他都教,还有什么不能教的?虽然王静辉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摆出一副传道解惑的架子,但他们见了面都会向王静辉恭敬的自称为弟子。尽管王静辉不让他们这么称呼,但这些郎中在这方面倒是固执的很,王静辉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其实和这些郎中互相交流,王静辉自己也是受益非浅,虽然自己原来本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医世家的传人,但在这个时代中医高手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宋朝皇帝对医学的偏爱,更是在这百年当中医学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可谓是中医的黄金时期,这倒是和唐太宗偏爱戏曲有些类似。王静辉也在他们身上学到了以前从没有见识过的中医治疗方法,这使他更加坚定要保存这些到了后世逐渐失传的中医技能。 在王静辉的带动下,每次交流后,他和郎中们都会写下交流心得,他曾明确的告诉手下这些郎中:等到这些心得体会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就会把这些材料编纂成书交付出版,到时候每个人的名字都会出现在书页上!这确实是最能提高这些郎中积极性的方法,因为他们也都想能够有一天像王静辉一样自己写医书,让后世学医之人也能记得他们的名字。他们都听大师兄胡全汉说起东院里面住了一个患上痨病的大文豪,王静辉正在给他治疗,胡全汉则是负责记录病人每天的病情和服用药物、饮食方面的东西,等到病人治愈康复后,这些资料就会被汇编成书,这也是胡全汉在这些后来郎中中吹嘘的资本,可把他们给羡慕坏了。 正当王静辉和那几个郎中在前堂医馆中讨论医学问题的时候,管家王福带着两个人打断了他们的讨论。王静辉一眼就认出了王福身后那两个人:颍王赵顼和日思夜想的蜀国公主赵浅予。王静辉一看到他们来了,立刻向其他郎中告罪后便退了出来,和颍王兄妹一起到书房去了,而其他人都在颍王代圣上驾临平民医馆那天见过颍王赵顼,这么尊贵的客人能来医馆,这可不能马虎,所以他们是不会在意王静辉在讨论中途退出的。不过他们都不知道跟着颍王后面的是女扮男装的蜀国公主赵浅予,否则他们的下巴就会掉下来了。 正文 069章 医道 进入书房后,王福给王静辉三人斟好茶后便退了出去。王静辉非常满意王福作为一个合格的管家所具备的素质,徐氏派给王静辉的每一个人可以说都体现了这家百年老店深厚的根基,这是他这个外来户所不具备的。虽说王静辉只是个七品校正医书局的编修,但他和颍王赵顼的谈话内容如果泄露出去也都够他喝上一壶的了。所以每次颍王赵顼来的时候,管家王福除了开始送上一壶茶外,就立刻离开书房,连门口都不会安排专人值守。在这方面管家王福给王静辉的印象要比宰辅韩琦家中那个管家韩安要强上一些,韩安就是因为在门口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情,结果被罚面壁一个月,这也是多亏韩安是韩府老人,不然看韩琦当时那副臭脸,换了别人下场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大家围桌坐下后,王静辉说道:“不知颍王殿下到此有什么事吗?” 颍王赵顼笑着说道:“王兄,本王在这里要恭喜你了!” 看着笑咪咪的颍王,王静辉不知道他恭喜自己什么,不过他最先想到的便是颍王恭喜自己得到英宗赵曙的赐婚,所以那双热辣辣的眼睛立刻转到赵顼旁边的蜀国公主赵浅予身上。蜀国公主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王静辉的眼神后,一联想到哥哥颍王刚才说的话后,便知道王静辉误会了,所以一张脸马上红的和西红柿一样。蜀国公主脸红的样子更是让王静辉挪不开目光,反而更加温柔的看着蜀国公主了。 颍王赵顼看着这面前两个人地样子,没想到一句话却引起这样地误会。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本来他是到这里来向王静辉传达父皇英宗赵曙对王静辉在这次抗灾防疫中所做出的贡献,进行奖赏地。没想到一张口却让王静辉产生了误会。本来赵顼带着妹妹出来到王静辉这里,也是想两个人高兴些,但他现在只觉得这次带蜀国公主来是个错误,但没有蜀国公主的话。自己想从王静辉的嘴里面掏出点东西,难度又很高,这不由得让他对此感到有些无力。 颍王赵顼干咳了一声,惊醒了眼前这对正在眉目传情的鸳鸯,不顾两人地尴尬笑着说道:“王兄,不知道你在这次大灾过后想干什么?”颍王赵顼在来之前,曾被英宗赵曙专门召进皇宫面授机宜,对于王静辉肯定是要赏赐的,但赏赐些什么却让英宗父子和那几个之情的大臣颇感为难,但思前想后。英宗赵曙除了让韩琦、富弼、欧阳修共同作保让他参加制举科考试外,还准备了一项东西给王静辉,而赵顼就是先来探探他的口风的,万一人家不肯接受,朝廷的面子未免不好看。 王静辉虽然对颍王赵顼这个灯泡简直是到了不可容忍的地步,但一想到他是自己心上人的哥哥外加今后的神宗皇帝,这点儿不满意也只能压在心底了。他笑着说道:“我,大灾过后。我继续当我的郎中和商人呗,不过最重要地便是要读书准备参加朝廷举行的制举科考试!”说完便看看旁边红晕还未退下的蜀国公主。蜀国公主当然知道这个才子今后发奋读书去考制举科是为什么,还有些脸热的她听后马上有发烧了。 颍王赵顼听后也是不禁莞尔,笑着说道:“王兄其志可嘉,过些日子宰辅韩相和枢密使富公将会联名上书,请求父皇明年冲开制举科。王兄发奋读书正好可以赶上明年的考试。韩相、富公和欧阳修大人都愿意为你联名作保,好让你得尝心愿!” 颍王赵顼说的这些,王静辉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明年肯定会开制举科考试,这倒不是他精通历史知道历史上明年真的会开制举科考试,他能做出这样地判断也是因为通过这次抗灾防疫,他多少应该被宋朝的统治高层所接受,在加上英宗赵曙对自己和蜀国公主交往的默认,还有自己不肯接受他们的“招安”,所以英宗在得知他想考制举科的消息,王静辉可以肯定皇帝老儿会给他开这个后门儿的。不过知道归知道,但他也没有想到英宗赵曙居然这么给面子,授意韩琦等人都愿意为他作保,他原本想着凭借《梅雪》地功劳去找欧阳修和司马光来帮忙作保的,有韩琦这些重量级的人物愿意给自己作保,那当然是更好了。要知道韩琦、富公等人给自己作保,那自己可就是他们的学生了,对于他以后的发展,这可是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论威望朝中谁能超过这三个人? 王静辉说道:“真是谢谢殿下和圣上费心了!” 颍王赵顼说道:“这没有什么!不过王兄也要加紧读书,不可让我们失望啊!另外我今天来也是代父皇来询问你一下:对于你在这次大灾中所做的事情,我们都看到了,但你也不缺钱,又是打算明年参加制举科考试,此时授你官职也没有什么用,朝廷想授给‘神医’的名号,王兄看怎么样!?” 对于授予王静辉“神医”的名号是英宗赵曙等人仔细商量后才做出的决定,这也是颍王赵顼曾经劝王静辉入仕不成,而宰辅韩琦推荐他入校正医书局,他则欣然而往所给英宗等人的启发。毕竟王静辉首先作为一个郎中,后才是一个才子,这个“神医”的名号是天下杏林中人所日思月想的,只要是行医之人恐怕没有人会拒绝这个朝廷封赏的名号。英宗赵曙等人对王静辉的封赏也是煞费苦心,思量再三后才做出的决定。 通过这场大灾和濮议博弈,还有颍王赵顼对王静辉的介绍后,英宗赵曙心中对王静辉这个才子做驸马是非常满意的,但美中不足的便是他没有显赫地家世,以王静辉现在地水平。自己的女儿蜀国公主是不可能嫁给他地。但赵曙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世家的纨绔子弟而痛苦一生。赵曙授给王静辉这个“神医”的名号,一方面是因为王静辉自己当得起这个名号;另外一方面他也希望王静辉能够套上“神医”地光环。以太祖太宗时代传下来重视医学的传统,王静辉即便是参加制举科考试考不上状元,把蜀国公主下嫁给王静辉也不会受到多大的阻碍。不过宰辅韩琦和枢密使富弼可不知道赵曙心中的小算盘,他们赞同这个决定完全是出于公心。和对王静辉医德医术的肯定。 王静辉也不知道英宗赵曙给他这个名号背后的意思,但在他内心中可当不起这个“神医”的名号,虽然在二十一世纪“神医”满地爬,但出于中医世家的他可非常明白这两个字所包含的分量,以他现在的建树是绝对当不起这个名号地。 王静辉听颍王赵顼说完后,并不想英宗父子想象中的那样欣喜若狂,而是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颍王殿下,谢谢圣上及殿下对微臣的厚爱,但这‘神医’的名号,微臣实在是不敢当!‘神医’者如古之扁鹊、华陀者。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德备天下,这是微臣万万不及的!” 颍王赵顼听到王静辉居然又是拒绝,心中不由得火气上升,直接打断王静辉的话,说道:“这御赐‘神医’的封号乃是你辈天下杏林中人做梦都想得到的名号,难道王兄看不起这‘神医’地名号吗?” 王静辉看到颍王赵顼有些火大,也没有理会蜀国公主向他投来让他改主意的目光。只是淡淡的说道:“殿下不是杏林中人,当然不知这‘神医’二字对我杏林中人的意义!它可不是医术高明,做几件好事就可以获得的,想古之华陀、扁鹊那是行医一生才得此称谓,在下的行医不过年余,医术在这汴都城内都不能得到所有地郎中所认可。又那能敢妄称神医?”他停了一下看到颍王的脸色平缓了许多继续说道:“圣上和殿下对微臣的厚爱臣心领了,微臣只想厚颜向朝廷求取一物,还请殿下费心!” 颍王听后很好奇的问道:“王兄虽称不上富甲天下,难道还有什么买不到吗?” 王静辉肃容说道:“天下的东西或许都有个价格,但我辈行医之人医德无价!我想请圣上手书‘医者父母心’五字悬于医馆大堂之上,好让微臣每日观之以自勉!”说完便把在防疫中那些“走后门”进平民医馆治疗的事情和颍王兄妹说了,说完这些事后,他又说道:“殿下或许以为这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在我行医之人的眼中只有健康人和病人两种,这些人在大灾之中靠着权势挤进本来就很繁忙的医馆,这就剥夺了别人的生路,难保以后会有人为了在治疗受照顾而对我们医者行贿,玷污医德!所以微臣情愿不要封号,只求圣上这一手书匾额以自勉警醒!” 王静辉在二十一世纪看厌了那些同行的不正之风,认为那是大大有损于医德医风的事情,他不想在这个时代也看到同样的事情,所以才情愿拒绝英宗赵曙封他为神医,而是求取赵曙的手书匾额以自勉警醒。 听完王静辉的话后,颍王赵顼和蜀国公主赵浅予现在看王静辉的眼神都大为改观,颍王赵曙是对王静辉想法的惊奇,也是佩服万分;而蜀国公主赵浅予则是看到自己的心上人有这么高尚的情操,两眼之中只剩下那一片浓情在荡漾。 王静辉的要求是如此容易满足,这让熟悉内情的几个人听完颍王赵顼的回复后,都是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说他是傻子,可偏偏王静辉是个才高八斗的才子,在各个方面都有很高的建树;说他精明,要了英宗赵曙的手书匾额有什么用?远不及“神医”的名号尊崇。 英宗赵曙听后半天说不出话了,他走到御案前拿起毛笔在一张纸上挥毫写下了“医者父母心”五个大字,用自己的印章盖好印,叫来太监拿下去裱糊好。太监走出福宁殿后,赵曙才若有所思的说道:“原来这个才子居然是个痴人!”说完便笑着走向后宫。只留下还在皱眉头的韩琦、富弼和欧阳修在那里站着。 英宗赵曙地手书匾额很快便由宰辅韩琦亲自送到了平民医馆。这也是英宗赵曙对王静辉厚待地一种表示,在医馆大堂中拜访好香案。对着匾额行礼后,这块赵曙手书的匾额便被人悬于医馆大堂正中。 皇帝赐平民医馆匾额一块悬于大堂之上这件事很快地便在天下的杏林中人之间传播开来,所引起的轰动恐怕不输于皇帝封他为“神医”。王静辉拒绝圣上的封号,转而只是求取一块“医者父母心”地匾额。以求自勉和警醒,这一举动让杏林中人没有一个不对王静辉肃然起敬,心中佩服的,毕竟能够有如此胸怀和雅量的医者,时至今日已经近乎于绝迹了。这件事不管是在同行之中,还是朝野上下,都是对王静辉赞不绝口,一时传为佳话,给他赢来了无数声望,这是王静辉和英宗赵曙所远远没有想到的。 在瘟疫结束之后。外界正对王静辉议论纷纷的时候,王静辉却待在自己的医馆当中一步不出,把自己的学生接回来后,他每天都在医馆中治病救人,和苏轼父子一起教导学生,同时也在书房中刻苦攻读,以备来年制举科考试。 说起苏洵的肺结核,王静辉在防疫的时候也没有对他的病情有所疏忽。他就是再忙,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或是亲自到苏洵那里诊断病情,或是直接向专门负责苏洵地胡全汉来询问,并且根据病情的发展及时调整苏洵的药方。苏洵也算争气,虽然王静辉手中的王牌青霉素在治疗初期便很快的被消耗掉了,但凭借着王静辉的药方。再加上细心调养,苏洵的病情已经大为好转,现在已经在院子里面乱转了。 为了使自己培养的这些孩子能够得到更好地发展,王静辉与情与理都不会对苏洵视而不见的,更何况苏老头儿身为唐宋八大家之一,其在文坛上的号召力也是非常强大的,有他来参与到自己的培育一批“超级人才”的计划当中来,那将会有非常大地好处。况且这个老爷子是个并不是很安分的主儿,还在床上喘气的时候,就每天要抱着书本,好在苏轼坚决执行了王静辉的建议,才没有使他累死在床头。 现在病情大为好转后,除了看书外,更是在儿子没收了书后,苏洵便在院子里面转圈,曾经好几次提出回家修养。但王静辉还要靠他圈住大小苏呢,怎么会让他跑掉?更何况如果让苏洵回家养病,要是病情更为严重挂了怎么办?那苏轼还不是要回老家丁忧?这可是王静辉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为了让苏洵有事干,让他教教孩子,也有利于病情的好转嘛!不过苏洵父子确实是很喜欢这些孩子,他们有着超越同龄人的知识水平和见识,幼时颠沛流离的生活使他们性格坚韧肯吃苦,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能够在短时间内学业成绩有着显著提高的重要原因。而李慎虽然没有像其他同伴那样吃过这么多苦,但李管事也没有把他当成少爷一样娇生惯养,再加上其天资聪颖,很是得苏氏父子的欣赏。 相对与苏洵的病情好转的是苏偶像的老婆王弗,王静辉对她的心脏病可就没有这么大的把握了,前两天还突然晕倒了一次,好在王静辉当时正在给苏洵看病,在他的指导下,苏轼给他老婆进行急救,居然转危为安,这让王静辉当时吓出一身冷汗来。 虽然王弗被救了回来,但她的病情却是不能再隐瞒了,如果再这么下去非要送命不可,于是王静辉当着苏家人的面给他们用比较通俗的语言解释了王弗的病情,但他发现对此苏家人似乎好象都知道,唯一不知道的便只有王弗了。苏轼在一旁轻声安慰着王弗,而王弗也不愧为苏偶像一生唯一的挚爱,很快的便平静下来。把病情明确的交代后,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正大光明的给王弗进行有效的治疗了,以前都是以伤寒病等借口让王弗吃药,为了编吃药的理由可让苏轼和胡全汉都有些头大。 王静辉针对王弗的病情,根据前一段时间服药的效果调整药方,并且也开始采用针灸等治疗方法,对其进行系统的治疗。同时他那凭视为珍宝的“速效救心丸”,是王静辉所知治疗心脏病最好的药品了,他也必须加快对其成分的分析,根据其成果来改进药方。他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心脏病就是放在二十一世纪有着完善的医疗条件,也是很麻烦的病症,更何况在这个时代了。 正文 070章 渐变 在王弗病发的时候,王静辉就体验到这个时代郎中难做的地方了:受到传统道德的影响,王静辉最多是给王弗把脉,而救治工作却必须要依靠旁边的苏轼来帮忙,这让他感到很无奈。从防疫的时候组织“家属护理队”的时候,王静辉就想着来着手建立护士制度,让护士尤其是女护士来做一些郎中不太方便做的事情。当然,如果能够培养出女郎中,那对于王静辉来说就更完美了。 其实王静辉也正在做这件事,不过没有提到台面上来罢了。他发明听诊器给女性患者诊治的时候,都有一个女孩在布帘的那一端来配合郎中来移动听诊器的位置;至于女郎中则是在他收养的孤儿当中也有意识的培养,不过要是能顶上用,那还需要好几年的时间才可以。不过他现在已经等不及了,女郎中可以先放放再说,但女护士则是迫在眉睫,至少苏轼的老婆就必须有一个,要不然迟早会出大麻烦。 在中国古代历史上女性从事医疗工作的,也只有产婆这一行当了,王静辉要想扩大女性从医人员,也少不得要在产婆这一古老职业上下功夫了,虽然宋朝的医学发展的很迅速,但这对于产婆的业务水平来说还是非常落后的,这个时代连皇帝老儿的孩子要想健康长大都是意见非常困难的事情,多数皇子出生率是很低的,也有很多死于幼年时期,钱乙便是这个时代的儿科大家。不过王静辉虽然听说过他的名头,知道钱乙还活着。但钱乙似乎不在汴都开封。王静辉地儿科水平最差劲,钱乙若是在附近地话。他早就去拜访这一代神医了。 很快就传出平民医馆招收产婆的消息,这不仅让外界地人感到很疑惑,就连医馆内部的郎中都对此很是惊异,摸不准王静辉到底想干什么。不过在郎中的眼中,他们并不把产婆当做自己的同行,并且对其也是极为鄙视地。 以平民医馆声望来招收产婆,这自然是件容易的事情,先后有十五个产婆到这里来,当王静辉告诉她们每个月将会有五贯钱被平民医馆所雇佣,不过要经过培训才可以给产妇接生的时候,让这些年过四十的产婆们都感到十分惊讶,因为她们都是“业余选手”,平时各有各地事情。给别人接生的时候也是通过熟人相互介绍才去的,接生也只能算她们的副业而已,当然如果专干接生,每个月还有五贯钱可拿,那是最美妙不过的事了。 郎中们也对此很惊讶,因为这样的报酬快要顶上他们月薪的一半了:她们除了会接生以外,还能干什么?有必要给她们这么多地报酬吗? 面对所有人的疑问,王静辉说道:“你们觉得现在有人生孩子。能有几个会平平安安的?能有几个孩子能够顺利的渡过幼儿阶段?很少!并且你们一个个大男人给女人看病实在是太麻烦,想问清楚病人病情又太尴尬;要是问不明白,又怕出事。这些产婆现在主要是接生来用,以后慢慢的教会她们一些看病的手段,有什么你们不方便问的,就交给她们来问。反正都是女人,双方也不会感到尴尬,这对于你们给病人确诊也有莫大的好处。免得出了问题砸了自己地名声!” 这些大小郎中听后直点头,因为他们最怕接待的便是女病人了,这个时候郎中给女性患者看病都是有一张女性挂图,郎中指着挂图问:“是这里吗……”双方都感到十分尴尬,有时候问道一半,人家就受不了回去了;就算勉强问完也是两个大红脸,郎中也不敢问的太详细,急匆匆给病人开完药方了事,事后还担心万一出了问题该怎么办……总之郎中最不愿意接待的便是女患者,尤其是碰上女患者患上的是一些难以启齿的病症,更是两头都不敢随便询问,以后有了这些产婆,稍加训练一下虽然不敢指望她们也能够坐堂看病,但至少问清楚女患者地病情是方便多了,开药方的时候也更有把握点。众郎中想通这一关节后,都朝王静辉竖起大拇指:还是师傅主意多,连这个都能够想得到,高!实在是高! 来到宋朝一年多,王静辉学到的这个时代做事的最重要的一条准则便是,在做事之前一定要找到一个冠冕堂皇无懈可击的借口,打着这个旗号来做事,无往不利,这也让他感慨万分。这些产婆最小的都四十多岁,把她们召进平民医馆做事,外面自然没有什么“有伤风化”之类的闲言碎语来烦人。 这些产婆今后的作用还大着呢,王静辉也不急着让她们投入到实际使用当中去,而是拿出他专门写出一本《产科》的医书的底稿,然后把这些产婆召集到一间房子里。由于这些产婆大多都没有上学识字,所以王静辉需要不厌其烦的读给她们听,然后需要她们把以前接生时候的一些实际经验说出来,王静辉好修订这本书。《产科》只是王静辉在学校的时候用自己所学写出来的,他可没有专门干过接生的活儿,又怕自己所写有误,正好为了给这些产婆写培训材料,有她们的实际经验来做补充,那这本书的正确性要高的多。 由于受到这个时代的医学水平所限,婴儿出生和抚养阶段死亡率奇高,王静辉这本《产科》对怀孕、分娩和产后全部过程详加论述,尤其是分娩过程和手法,在借鉴了这些产婆的实际经验后,更加完善。 在王静辉的心中,这些产婆可是担负着特殊的“历史使命”的,她们在王静辉的布局当中异常重要。他虽然不是学历史的,但也知道历史上神宗赵顼的继承人哲宗赵煦在继位地时候可是个孩子,还是由太皇太后高氏来摄政,这对于国家地治理是极为不利的。也正是在哲宗时代。宋朝地政坛彻底进入寿终正寝的时代。 王静辉来到这个时代后,虽然不是很有把握来只好英宗父子所患的病症。但延长其生命应该还是可以办到的,但为了保险起见,王静辉把目光投在了颍王赵顼地老婆,王妃向氏肚中已经有七个月的生孕。虽然不知道这一胎是男是女。但这几年盯紧点,总能碰上个男胎,要是把这个孩子的命给保住了,等到神宗完蛋的时候,这个孩子的年龄应该在二十岁左右,有一定的判断力,总好过让个十岁的孩子当皇帝要好的多。 “神宗活着的时候对孩子进行二十年的培养,相信未来地大宋皇帝还会继承神宗强国梦想,那样的话历史可就真的要变得面目全非了……”王静辉在想到这个主意后,心中默默的说道。也许这个历史上原本早夭的孩子比哲宗赵煦更加不如。也许是一代明君,这谁也说不好,但如果能够选择的话,相信大多数人都愿意选择这条路,这样朝好的方面发展的机会还大点。 王静辉也不知道自己影响历史进程地程度有多大,但这一竹杠插下来,恐怕就是二十一世纪的历史学博士来到宋朝,也无法把握历史的走向了。王静辉已经决定追求蜀国公主。并且机会是非常大的,但他们的后代也是属于赵宋皇族的一支了,他可不想等到几十年后金兵杀入汴都城,自己地后代还要遭受柔福帝姬那样悲惨的命运,所以他要提前做好一定的准备,让大宋开始强盛起来。这种强盛不是几十年的昙花一现。而是像汉唐那样力压游牧民族数百年,让中华精神真正的流传下去,而不是要经历蒙古人那近一百年的屠杀。 想到这里,王静辉浑身热血沸腾,但又冷汗透衣:“看来还是要走上这条路啊!但该怎么走呢?王静辉又陷入了一阵沉思当中,不过他虽然知道用一些小故事引发策论来悄悄的影响颍王赵顼和他的老爹,但他不是个政治家;虽然他对今后二十年的历史比较熟悉,但自濮议结束后,历史的走向就很模糊了,摆在他眼前的便有枢密使富弼现在还没有离开京城,而苏轼很有可能随着他老爹苏洵病情的好转,明年就不用丁忧了,现在就是个历史学家到这里来坐镇,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虽然他是个军人,但只是个小军医,虽然对一些军事知识和一些军事装备比较熟悉,但他的出身既不是将军也不是军火发明家…… “嗨,早知道来宋朝的话,那说什么也要好好学学其他知识,现在自己除了医学专精外,其他方面只是懂得皮毛而已,最多改善一下火药配方,大炮火枪是搞不出来的,况且后面不知道王安石那个老家伙和他的一票拥护者会不会如期蹦出来,迈入仕途的风险还是大的很啊!”王静辉有些懊恼的想到。 不过很快王静辉便清醒了过来,这倒不是说他想出什么好法子来解决今后的困难,而是他医馆的作风:做好今天的事情再说。现在摆在他面前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要全力攻读那些书本,好考上制举科第三等,得了状元头衔把蜀国公主娶回来,这是第一等重要之事;至于赵顼儿子的问题也必须快点动手,培养出一批专业的接生婆,好让那个见鬼的哲宗赵煦做不成皇帝,老实的当他的郡王;苏洵、王弗的病情治疗,自己那批学生的培养,显微镜和望远镜的制作,校正医书局的医学典籍修订,自己那日渐庞大的家产怎么来打理…… 王静辉一想起自己居然有这么多事情还需要做,脑袋都快要爆炸了,立刻终止了胡思乱想投入到自己现在手头上要急于处理的工作当中来。 虽然靠制举科夺状元是头等大事,但王静辉的脑子现在是犹如神助,几乎拿过一本书,不出半个时辰便可以从头背到尾,背诵这个对于古代读书人最为头痛的事情对他来说犹如游戏一般。王静辉刚来汴都开封的时候,为了对付日后他诗词出名后而要面对的各种询问,大量背诵了许多著作和诗词类地书籍,给颍王赵顼写策论地时候。同时也翻阅了大量的典籍。从中搜寻论据和学着写古体文章,现在他已经能够用文言文写出一手漂亮地策论了。 这种进步也在给赵顼的策论中逐渐体现出来。要不是观点有些偏激并且涉及到很多关键地方要保密,这些策论拿出来向外流传的话,确实能够给他带来很高的声望,不至于到现在也被外人认为王静辉是个瘸腿地文人。只是诗词出色,而策论是一塌糊涂拿不出手来。赵顼正是处于王静辉写策论手法和水平的不断进步,才对他靠制举科考试毫不担心的。 现在的考试还没有到王安石变法时候改革考试内容,现在的考试范围还是诗词、墨义和经帖。王静辉小的时候受爷爷的影响,酷爱诗词,到了宋朝后有着大量的诗词储备,所以自然不用担心在这方面栽跟头。而墨义经帖就看谁背的好了,其难度公认在写策论之下,这道坎在王静辉的“超级脑袋”面前如土鸡瓦狗一般,没有丝毫问题。再说还住在平民医馆照顾老爹苏洵地苏轼。他就是仁宗时代最后一场制举科考试第三等状元出身,有这么一个好老师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住着不去请教,除非王静辉的大脑进水了。 王静辉在这段瘟疫结束后的日子里面,生活难得这么有规律,整天就是学习看书,写医书,教导自己的学生,教授那些产婆一些基本的医学知识。在听听刘账房对自己产业运转的汇报,也不用到处乱跑。 不过王静辉平静的生活终于随着颍王地到来而告一段落了,这天早上,颍王赵顼又带着一身男装打扮的蜀国公主来到平民医馆王静辉的书房当中。现在王静辉对赵顼这种打着妹妹的旗号来到他这里索取策论的方式简直是忍无可忍了,但他也没有办法,因为宋朝可不是二十一世纪的自由恋爱。大多数人在结婚地时候才能见到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伴侣,更何况他所心仪的人是蜀国公主这等尊贵无比的人,若不是有这等奇遇,王静辉和蜀国公主的生活是绝对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 现在也就趁着颍王赵顼到他这里来的时候,王静辉才可以和蜀国公主匆匆见上一面以解两人相思之苦。不过还好颍王赵顼比较有良心,每次见面后总是留给他们两人一点时间,虽然中间要隔着颍王这个超级灯泡,但总能聊胜于无,和蜀国公主下上两局跳棋,是王静辉日思夜想的奢望了。 王静辉从管家王福手中接过茶具后,王福便如同往常一般出去了,而他也给颍王赵顼兄妹倒好茶后,坐在他们旁边,等着赵顼抛出戏肉来。 颍王赵顼这次来拜访王静辉,一是有段时间没有到这里来了,大灾结束后朝廷各项工作都回归正轨,各地呈报上来的事情是千头万绪,就算王静辉的策论再吸引人,他也抽不出这个时间;二是他来之前又再次进宫面圣,由于前段日子西夏国主谅祚派使臣来贺正旦,而两天前又再次派使臣来贺寿圣节,这引起了朝中百官的议论,大多都是“威服四夷”之类的吹捧之言,但司马光此时却上了一道奏折和群臣唱反调,宰辅韩琦和枢密使富弼等人却支持司马光奏章上所持的观点,认为西夏没有安好心。英宗赵曙虽然非常欣赏王静辉对西夏和辽国这样的传统对手所采取的软对抗政策,但毕竟见效太慢,他希望颍王赵顼这次拜访王静辉,能够从这个才子的最里面再挖出点东西来,看看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双方寒暄后,颍王赵顼就撕下了客气的面具,直接就把西夏派使臣来贺的事情原委交代了一遍,并且把司马光上书奏章的副本也拿出来给王静辉翻看。 王静辉翻开司马光的奏章:“近年谅祚虽外遣使人称臣奉贡,而内蓄奸谋,窥伺边境……及朝廷遣使赍问,则谅祚拒而不纳;纵有所答,皆侮慢之辞……臣料谅祚所以依旧遣使称臣奉贡者,一则利于每岁所赐金帛二十馀万,二则利于入京贩易,三则欲朝廷不为之备。其所以诱不逞之人者,欲访中国虚实,平居用为谋主,入寇则用为乡导也……” 王静辉看着司马光这洋洋数千言的奏章,心中也不断的盘算着他知道有关司马光的资料,他来到宋朝后,对司马光也只是在商议刊印《梅雪》的时候才见过一面,但他对司马光这个著名人物可是久仰已久。 正文 071章 奇思 司马光在文学上的成就已经够让王静辉如雷贯耳了,但司马光真正让王静辉佩服的便是他在和王安石就变法产生了不可弥合的分歧后,作为保守派的头领为了能够继续把《资治通鉴》这本留名青史的史书写完,居然忍气吞声的跑到洛阳继续写书,期待着能用这本史书来影响统治者的治国方式。虽然司马光是个保守派,但就宋朝发展大方向上还是与王安石一致的,都认为应该进行变革,但在具体措施上却是各有偏重,使得两个人不能走到一起来。这是让王静辉极为惋惜的一件事,不过如果让他在司马光和王安石之间选择一个的话,他更偏向于司马光。在他看来司马光比王安石更具有政治家的品质,如果让司马光来主导改革的进程,其后果要比王安石强的多,至少司马光不会给那些投机分子这么多机会可钻。过后期他对新法的完全否定的态度,王静辉都怀疑他是不是在洛阳的那几年怨气太大了没处发泄以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来…… 而司马光的高谋远略更是让王静辉佩服。历史上戎部将嵬名山打算帮助朝廷捉住敌人谅祚。司马光上书反对,他认为:嵬名山的兵力不足,未必能够捉住谅祚。即使侥幸得胜,治标不治本,以后还会产生另一个谅祚。而且嵬名山如果失败后来投奔大宋,不被接纳的话,他就会穷途末路,突然占据边城来活命,成为大宋的祸患。可惜当时的神宗皇帝赵顼年轻气盛。满脑子地“威服四夷”。没有听从他地意见,从此西边狼烟四起。如果王静辉不是熟知这段历史的话。他就是拍马也赶不上司马光地军事战略眼光。 看到手中司马光写的这份奏章,王静辉也不禁感叹司马光的高瞻远瞩,对颖王赵顼说道:“司马先生的这份奏章可谓是思虑周全,老成持重。在下认为朝廷必须对西夏严加堤防,使其不能对我大宋边境骚扰!对于西夏使臣也要严密监控,使其不能有机会窥我大宋虚实。” 颖王赵顼说道:“几个月前,王兄策论中所写到针对辽国和西夏地策略,现在韩相和富公的主持下已经秘密开始部署了,这些策略好是是好,但见效奇慢。司马大人的这份奏章也说明了西夏对我大宋图谋不轨,若是再这么等下去,恐怕西夏又会像去年那样不断的在边境惹起是非!王兄对此可有什么办法?” 虽然司马光曾经是濮议的反对派,但这篇奏章写得是有理有据。丝丝入扣,让人不得不佩服,赵顼读后也是和英宗赵曙等人的看法一致,认为西夏用不了多久就会骚扰边境,所以也就急着催问王静辉有什么不花钱而又能很快打击西夏的办法。可能是王静辉先前那几份策论中对西夏和辽国对抗的法子既不用花钱,而且成功率也高,这个特点深得宰辅韩琦和枢密使富弼的心意,毕竟现在大宋虽然看上去是一片繁花似锦的样子。但朝廷兜里没有多少余钱,这战争一开,所需要地军费要超过平时一千多万贯,这么一个大窟窿可不是说补就能补得上的。英宗赵曙父子虽然心中很恼怒这些“蛮族”的无耻,很想学汉武帝那样和他们火拼一把,但现在大宋国库的现实也只能让他们父子屈服。所以这帮人把目光又投在了王静辉这个才子身上,不过这次实在是有难度,也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王静辉等赵顼说完了他最后的来意后,便陷入了一阵沉思当中,他也感觉到自己经过这次灾害和给颍王赵顼一连串策论后,英宗赵曙等北宋统治高层已经开始对自己非常重视了。这对于现在开始有心要从根本上改变宋朝有些窝囊历史的他来说,应该是件好事,但自己给英宗赵曙等人的信心是建立在不断的成功和有效上面地,自己如果要是一次失手,对于他们对自己的信心就会受到打击,进而影响到对自己的信任。今天颍王赵顼来找他说这件事,让他出主意,本身就是对他一次很大的挑战,面对北宋和游牧民族建立起来的西夏和辽国之间这样糟糕的军事现状,这个主意地难度似乎有些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王静辉也知道在历史上治平三年西夏和大宋将会有军事对抗发生,虽然不知道规模有多大,但从这场军事冲突并没有在史书上重点记录上来看,应该不会对宋朝有多大的冲击,但司马光能够从谅祚派遣使者这件事上来预测未来两国之间的军事对抗上来看,司马光可以说是个少有具有战略眼光的天才大臣。不过他也知道此时的夏主谅祚已经没有两年好活了,除非他能碰上自己说不定还有条活路,否则他也只有死路一条,想让王静辉来赶到西夏去救谅祚的小命,就是王静辉再伟大也不会干的,王静辉恨不得现在谅祚就病死。等谅祚一死,他的儿子秉常继位后,梁氏一族的后族将会走上执政的前台,名不正,言不顺的,会与支持惠宗的皇族争斗引起内耗,那宋朝的日子就会好过多了。 王静辉可以等谅祚病死,但英宗赵曙等人可没有这个闲工夫,他们现在需要王静辉能够想出一个办法让西夏人知难而退,或者是在双方发生军事冲突的时候能够使宋朝花费少量的金钱便能站在优势地位。 “这可真是个难题啊!”王静辉嘴里无意识的轻声咕哝着,声音虽小但还是被坐在旁边的颍王赵顼兄妹听到了,赵顼也知道这样也实在是太难为王静辉了,所以说道:“王兄也不必为此烦恼,即便谅祚小儿真的有胆和我大宋作对,大宋也不会示弱的!” 王静辉一看赵顼这个战争贩子又开始不理智了,为了避免赵顼朝这条路上走,他可是费了很大功夫的。可不想这家伙再次步上原油地历史轨迹。他笑着说道:“颍王殿下。你多虑了,我不是没有想到办法。而是在考虑哪种策略更适合!最近几年大宋各地连遭灾害侵袭,连汴都开封都不能幸免,圣上仁慈不愿看到百姓受苦,接连赈灾使得国库压力很大。大宋和西夏避免战争是最好。但如果避免不了也必须想出一个最经济地方法来对抗党项人。我想宰辅韩相他们也希望大宋在与西夏起冲突的时候不至于使财政紧张,动摇国本吧?” 颍王兄妹听后很吃惊,尤其是赵顼,在此之前他在福宁殿中也旁听了有韩琦、富弼、司马光、赵桀,郭逵等人对司马光这份奏章都持肯定态度,认为西夏和大宋之间在不远的将来肯定会有边境冲突,但讨论来讨论去除了严加戒备之外,似乎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结果也就不了了之,只是发函命令边关将士要提高警惕而已。没想到王静辉的脑袋这么厉害。居然想到了不止一个办法,现在正在考虑用那个办法更省钱,这简直是让颍王赵顼心中都抓狂了,心中在赞叹王静辉足智多谋的同时,也不禁对老爹英宗赵曙要他来王静辉这里探探虚实地英明无比的决定而佩服。 颍王赵顼急忙问道:“策将安出?” 王静辉看着赵顼那着急的样子,忍不住想借机捉弄一下这个未来的神宗皇帝。他走到书案旁,从底下的一个抽屉中拿出一瓶他专门用来做手术时消毒用的高度白酒,用茶几上杯子倒上小半杯。对颍王赵顼说道:“殿下,这是我特制的白酒,酒劲极大。如果想拖累党项人,这种酒就是其中一个办法,不知道殿下想尝尝吗?” 赵顼看着杯中散发浓郁酒香的白酒,心中想到:“莫非这个才子疯了?这白酒有什么的。还能拖累西夏?”不过他素知王静辉老是弄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也许这白酒可能在这个才子地手中有什么奇用,他心中现在就想知道答案,但他根据以往和王静辉交往的经验得知,自己恐怕是真的要喝下这杯酒才能从王静辉的嘴里掏出货来,当下连想都不想就一口把眼前的这杯酒给喝了。 这瓶酒是王静辉专门制作的高度白酒,不过还不是那种消毒酒精,只是给刘账房准备的五十多度的白酒而已,但这可不是宋朝人喝惯地不到二十度的“白云源”,骤然喝下这么高度数的白酒,感觉可想而知是有多么爽。颍王赵顼一口喝下这杯中酒后,只觉得从嗓子眼儿到肚子,就像有一条火线在燃烧一样,瞬间就像在肚子里面引爆了一团火药……一阵咳嗽,赵顼刚喝下的这小半杯酒就被吐出来一大半,弄得他狼狈不堪,而蜀国公主瞪了一眼有些在看热闹的王静辉后,便给哥哥捶背,好让赵顼好受点。 王静辉也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对有些缓过劲来地颍王问道:“殿下,你觉得这种酒感觉怎么样?” 颍王赵顼接过蜀国公主递过来的手帕擦擦嘴苦笑的说道:“王兄,这是什么酒?怎么如此辛辣无比?不知王兄拿这种酒有何用?” 王静辉看把颍王赵顼给折磨的够呛,肃容说道:“这种白酒是我密制的高度白酒,酒性之烈恐怕是天下无双!这种酒要是拿出来卖,我大宋人是绝对不会买的,但契丹人和党项人可就不好说了。辽国和西夏地处苦寒之地,那里的人们多用烈酒来抵抗严寒,酒性越烈,在他们那里就越是受欢迎,不过他们的酒也就是比我大宋的酒稍微烈上这么一点儿而已,要是和我酿的酒相比就是小儿科了!” 颍王赵顼听到这里觉得心中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些什么,但有说不出来,只得好奇的问道:“王兄,你说你做的酒烈性天下无双,我看这是肯定的了,但这和西夏骚扰我大宋边境有何关系?难不成王兄想要该行酿酒吗?” 王静辉摇摇头说了一句让颍王赵顼兄妹差点儿晕倒的话:“殿下,这高度白酒可是好东西,具体怎么用也有不同的效果,但我还没有拿定主意。要不待会儿我想想再告诉你?” 其实王静辉想发这白酒财的生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这高度白酒他做出来后,无奈大宋施行地是白酒专营。对其酿造、贩卖管制地都非常严格。王静辉折腾出来的这些白酒大多都是用来手术中消毒用,少部分兑上水给刘账房这帮老酒鬼解馋用,他也是看到刘账房这么好高度白酒才想到用制造这种白酒来对付游牧民族地,不过这里面的门道可多了。一时半会他还没有想得更加完善,所以才说了这么一句让赵顼晕倒的话来。 赵顼听后真的是昏迷不醒了,不过不是晕过去,而是被那小半杯酒给放倒了,王静辉和蜀国公主见赵顼居然打鼾了,两人就合力把已经醉地不省人事的赵顼给扶到书房中王静辉休息的小榻上。赵顼虽然醉倒了不能再继续缠问王静辉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使他有机会蜀国公主单独相处,这对于王静辉来说便是最大的收获。 王静辉照例从书架上拿出一副玻璃跳棋,继续以往的“以棋会友”的攻势,可这小子被面前的赵浅予给迷的找不到北。心思全在赵浅予身上哪还会下棋?连续输了好几局后,连蜀国公主都发觉王静辉似乎今天不在“状态”,抬起头一看便看到王静辉这厮正在温情的看着她,弄得她脸上又发烧了…… 虽然身边没有颍王赵顼这个让王静辉深恶痛绝地大灯泡,但蜀国公主是个才女也非常让他头痛。不一会儿两人棋下不下去的时候,蜀国公主便开始和王静辉谈论起诗词来,但他转念一想这个时代才女和才子之间的感情交流恐怕都离不开诗词,这也是一项重要的交流手段啊。所以他便开始搜肠刮肚的琢磨起来了。这个时候的王静辉已经开始独立写诗作词,不是很依赖于那些后世名家的作品了,而且他的诗词虽然没有以前质量那么高,但在读书人眼中也算得上是非常不错了,这完全得益于他那个超级脑袋和与苏轼在诗词方面地交流,让他的水平犹如坐着火箭一样快速提升。 王静辉和蜀国公主之间正在借着诗词交流感情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耳边想起了两声咳嗽声,这简直就让正在处于柔情蜜意当中的王静辉登时火冒三丈,但又马上平息了自己的怒火。因为这么熟悉的动静,只有颍王赵顼那个超级灯泡才会发地出来,无奈之下,王静辉只能扭过头冲着还有些头痛的颍王赵顼报以微笑。 颍王赵顼醒过来后,脑袋还有些酒后眩晕的感觉,但他看到王静辉和蜀国公主再一旁的桌边相互眉目传情后,就不禁火冒三丈:这个家伙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这么烈的酒,把我灌醉后就是为了和妹妹在一起谈天说地啊!还说什么正在想办法对付党项人,真是……不过他也很了解两人之间互相爱慕,但苦于平时没有什么机会相互接触以解相思之苦,也只好用这个机会来互诉衷肠了,赵顼也是不禁有些苦笑,但想到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后,他也只好干咳两声来破坏旁边这对鸳鸯谈情说爱的大好气氛了,当他看到王静辉朝他微笑,简直是苦笑,分明是希望他怎么不被酒醉的更厉害些呢,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当赵顼面对王静辉那略微还有些愤怒的眼神,他还是非常知趣的选择了撤退,他对王静辉说道:“王兄,真是不好意思,打搅你了,不过刚才所说之事本王现在还有些困惑,希望王兄能够今晚光临颍王府,我们见面再细谈。” 王静辉听完赵顼的话后,不禁喜上眉梢:晚上蜀国公主肯定作陪,自己今天又可以得到一个机会来亲近蜀国公主了,这对于他来说是意见最美妙不过的事情了。当下王静辉便一口答应下来,下午他来想办法,晚上会给颍王赵顼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在王静辉恋恋不舍的目光下,蜀国公主和颍王赵顼乘坐的马车终于消失在街尾后,王静辉就一头载进书房,便开始冥思苦想来琢磨用什么办法来少花钱甚至是不花钱,将西夏对大宋灼灼逼人的军事对抗的气焰个降低下来。这个问题难度实在是太高,而王静辉为了自己心中的公主也必须开动脑筋来想出对策。 不过王静辉正在将写好的策论用红漆信封密封起来准备晚上见到颍王赵顼后,再把他写好的策论交给他,但他没有想到颍王府在他即将要出发的时候派人来说今晚的会面改成让他进宫面圣,而颍王将会在皇宫门前等候和他一起进宫面圣。 正文 072章 妙用 王静辉得知这个消息后才明白今天晚上自己想借机见到蜀国公主的梦想泡汤了,在乘马车赶往皇宫与颍王赵顼回合的路上,一边考虑怎么来应付英宗赵曙等人的问对,一边在腹诽颍王不地道。 看到皇宫门口等着的赵顼,王静辉虽然是气不打一处来,但也对他没有办法,稍作寒暄后,赵顼便带着他入宫面圣了。还是在福宁殿,不过不同的是殿中除了英宗赵曙、韩琦、富弼、欧阳修外,这次又多了郭逵和司马光。此时的郭逵正担任枢密院副枢密使,王静辉不认识郭逵,但见过司马光。当王静辉听颍王说旁边那个人是郭逵的时候,他还好奇的看了一眼,心想现在郭逵虽然坐上了副枢密使的位置,但他的日子一定好过,想想当年仁宗朝的大将狄青是何等功劳,一坐上了枢密使的位置还不是受到万般指责,就凭郭逵现在的功绩来坐这个位置是长不了的。 英宗赵曙曾经在救灾的时候就召见过王静辉,也知道他不喜欢跪地磕头,所以就对王静辉只拜不跪当作没看见,颍王赵顼说道:“父皇,儿臣拜读司马大人的奏章后,所言有理,但苦思不得良策,恰逢好友王先生闻后立得数策,儿臣请他前来为我大宋献策!” 其实殿上众人都多多少少的知道王静辉的所作所为,不过富弼、司马光和郭逵与王静辉没有接触或尽见过一面,对他的信心可没有颍王赵顼等人这么足,来这里也就是听听而已。并没有指望这个才子有什么惊人之举。 王静辉看见英宗赵曙朝他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的时候。说道:“微臣所学颇杂,思有几条小策。蒙圣上不弃且道来给圣上和诸位大臣以作参考,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诸位见谅!”说完王静辉扫了周围一眼,看到所有的人都在听。但富弼郭逵等人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但他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微臣窃以为要使西夏绝了窥测我大宋土地地办法唯有“软硬兼施”之法才可以,首先微臣要说明地是:无论我大宋采用何种妙策,即便是诸葛再生面对此局,都无法避免大宋与西夏的战争,大宋与西夏之间必然会有摩擦,从而升级到战争!” 当王静辉说完这句话后,所有地人都来精神了,英宗赵曙皱着眉头说道:“王先生所说我大宋与西夏战争是不可避免。难道是因为你在策论中所写的西夏正在受到沙漠和干旱的困扰,逼迫他们南迁进犯中原吗?” 殿上众人都看过由韩琦上书对西夏和辽国政策的那篇奏章,奏章中最让人开眼界地地方便是对党项人和契丹人为什么做大的原因提出了新的观点,但司马光和郭逵可不知道那篇奏章正是来源于王静辉的策论,英宗的话正好点醒了他们,使他们现在才知道韩琦那老头儿怎么突然有这种眼光了,原来这种观点是出自眼前这个才子这里,他们也收起了轻视之心。开始竖起两只耳朵倾听王静辉的下文。 王静辉说道:“不错,党项人为了躲避天灾生存下去,那他就必须不断的南迁,以获得更好的生活环境,所以西夏和大宋的战争不可避免!不过这个过程是非常缓慢的,也是慢慢加剧地。我们大宋虽然不能避免战争。但可以通过对其政策的调整来控制战争的大小。如果说两国之间的战争可以算的上是‘硬手段’的话,那这些对西夏的策略便是‘软手段’,先前提到的向西夏派遣僧侣道士也可以算得上是其中之一!” 英宗赵曙说道:“先生擅长策略之道,想必早有安排,朕和在座地大臣就在这里洗耳恭听先生的良策了!”其实英宗赵曙去年从儿子赵顼手里读到王静辉策论的时候,便觉得这个才子多少有点陈平张良的味道,让赵顼和他多接触一下也有好处。但自濮议的时候才明白王静辉的才能不止如此,所以更嘱咐赵顼和他多接触,实际上王静辉此时多少有点像太师地角色了,这也是英宗赵曙称呼王静辉“先生”的用意,倒是旁边不了解内情的人,还以为皇帝对这个不如流的七品小官托大了。 王静辉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瓶子,赵顼一看到这个瓶子就脸上一红:这正是王静辉上午让他品酒的那只装酒的瓶子。王静辉看到赵顼有些脸红,也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圣上,这是微臣自己密制的烈性白酒,臣的小聪明便是围绕这烈性白酒开始的。”说完他便打开瓶子,一股酒香立刻散布到福宁殿中。 英宗赵曙非常好奇,便自己走下御案来到王静辉身前,接过瓶子放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辛辣的酒香几乎逼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连忙拿开才好受了些。赵曙奇怪的问道:“先生所密制的白酒果然是性烈非常,但这种白酒有什么用处呢?” 王静辉并没有正面回答赵曙的提问,反而说道:“殿下、各位大人,这世间万物如果运用的好的话都可以变成杀人之物,试想如果有一天我们可以完全控制瘟疫,而西夏和辽国却没有这个本事,我们便可以把患上瘟疫的人放到他们的军营旁,不出半个月,就算他是天兵天将也好,恐怕也会无声的被杀死半数甚至是全军覆没!这区区白酒看似无用,但如果用好了,照样可以是西夏陷入一场危机!” 王静辉的话音刚落,殿中的众人仿佛觉得仿佛赤身裸体的处于数九寒天一样的寒冷:这个才子可真是敢想啊!不过正是在他的建议下汴都的瘟疫才得以快速平息,难道他真的能够控制瘟疫? 赵曙问道:“那先生将会怎样来用这白酒呢?” 王静辉说道:“圣上,我密制的白酒不是直接酿造而成,而是将买来地白酒经过蒸馏提纯后才得到地。酒性浓烈无比。契丹人和党项人世代居于北方苦寒之地。他们对白酒,尤其是烈性白酒视为最佳的饮品。试想这样地烈性白酒。我大宋人是喝不惯的,但如果到了辽国和西夏,肯定是会受到追捧的!” 副枢密使郭逵不屑的说道:“久闻改之精通商贾之道,没想到此时还想贩卖给敌国白酒来发财。不过这却没有办法从根本上来削弱敌国地实力!” 王静辉听到这话后也没有反驳,反而淡淡的问道:“郭大人果然见识高明,微臣是对经商有些心得。不过请问郭大人,发动战争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有哪些物资是必须要准备好的呢?” 郭逵此时也有点火大,没有好气的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古来打仗必须的!” 王静辉笑着说道:“多谢郭大人赐教!圣上、各位大人,我大宋对酒是采取专营的,因为酿酒会使用大量的粮食。在年景不好的时候,还需要限制酿酒的数量,以节约粮食来供子民食用。这酿酒我可不懂,一瓶酒需要用多少粮食这些我也不懂,但我这瓶白酒是在原有白酒基础上四次蒸馏才得到地,这么一瓶白酒就需要其五六倍的普通白酒来蒸馏才能得到这一瓶而已。我的第一条策略便是制作这种白酒卖给西夏,党项人肯定会上钩,我们便把制作这种白酒的方法教给他们。我想能够挡住党项人对此酒的追求,那是不可能的,到时候西夏的粮食就会分出一部分来酿酒。各位也都知道,那西夏自己产粮有时还不够吃,哪来余粮来制酒?这就够折磨他们的了,当然这只是最简单地方法。” 枢密使富弼等人才开始明白王静辉拿出白酒的用意。但富弼也犹豫的说道:“这样的方法虽好,但实施起来效果如何却是大有问题,改之刚才说这是最简单的方法,那就是还有更好的方法喽?” 王静辉说道:“富公所料不差,这个方法还不足以对西夏有什么伤筋动骨地损失,但使用白酒也不是就这一种方法,还有更好的用途。我闻谅祚这次遣使来贺,送上马五十匹,来求唐史、九经、册府元龟以及正至朝贺仪来还所献马。这马匹可是战争中的重要资源,而我大宋不产好马,连汴都大街上拉货的都是牛车,以至于守城还可,但在野战中那是会要吃亏的,甚至在平原上就会遭到一边倒的屠杀!谅祚来用马换书,这也只是暂时的,规模不会太大,但如果是用这种酒来换马,那即便西夏的统治高层下令阻止,我想他们手下的人也会为了喝酒而偷偷的走私马匹到我大宋来!” 韩琦笑道:“西夏每换一匹马,就相当我大宋多出两匹马,改之好算计!” 王静辉笑着说道:“这都是小道,如不了韩相的法眼。不过刚才郭大人曾说道:兵马未动,粮草现行。其实在此之前还要对敌国要知己知彼,我们可以让细作扮成走私白酒的贩子来深入敌国,以这样的身份来获取敌国各方面的情报,这要比走私马匹更重要。” 富弼拿起王静辉的酒瓶闻了闻说道:“这种白酒这么烈,恐怕西夏人当真是不会拒绝的,不过到底是给他们制酒的方法来空耗他们的粮食呢?还是我们自己造,用来换取马匹,还是让细作打着走私的幌子来刺探西夏的情报呢?” 郭逵此时也对王静辉收起了轻视之心,说道:“当然是我们自己造,用来走私马匹和刺探情报用了!毕竟能够获知敌国的消息才是最重要的,这马匹也可以慢慢来。” 王静辉笑着说道:“我更赞同郭大人的想法,毕竟把造酒的方法告诉党项人,谅祚一纸诏书便可以绝了后患,那我们会很吃亏的,毕竟买酒的不仅是党项人,我们也可以朝契丹人换马。微臣尝闻当年西夏李元昊尚未立国的时候,大宋和辽国正在互相征战,当时大宋的马匹来源主要就是从西夏购得;现在反过来了,自‘檀渊之盟’后,宋辽相对缓和。而我们大宋和西夏之间的战争又开始了,大宋便改从辽国买马。契丹人同样也不会拒绝这样地烈酒,用它来换马是最适合不过地了。” 英宗赵曙又问道:“这种酒的制作要比寻常酒耗费更多地粮食,大宋要怎样才能满足这么多的粮食呢?” 王静辉说道:“正如圣上所说,这种酒虽然非常适合游牧民族的口味。但其缺点便是耗费粮食巨大,好在我大宋人对这种酒不是很喜好,否则那可真是大麻烦了,不过微臣的意见是我们大宋也不制作这种酒。” 司马光好奇地说道:“这种酒既然不是送给西夏,我们自己也不造,那还有什么用处?难道是要送给辽国吗?”殿中的其他人对司马光的疑问都深有同感,因为王静辉拿出这瓶酒后,说来说去都是个两难选择,要是大宋自己造这种酒,虽然可以获得很大的利益。但这粮食可是非常宝贵的,尤其是在最近几年,大宋是大小天灾不断,粮食是赈灾的必需品,哪里还有这么多粮食来酿酒? 王静辉笑着说道:“司马大人说的对,我正是想把这种酒送给辽国!”他的话一出口后,殿中众人的嘴巴都成了O型,王静辉也不管他们惊讶的表情。继续说道:“我们可以设计让辽国来钻这个圈套,借辽国之手来完成造酒计划。我们可以从辽国来购买粮食或是白酒,然后就地加工后再高价卖给辽国和契丹,这种酒是他们一旦喝上了,就会觉得他们自己产地酒如水一样,古人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话对于酒鬼来说也是同样有效的!这样形成循环后,我大宋除了可以平添很丰厚的利润外,还可以从辽国和西夏轻易的购得或者走私战马,在两国接着走私的名义来刺探敌国的虚实,顺道削减敌国的实力,尤其是粮食供应!” 这样使用烈性白酒的方法可是王静辉苦思一个下午才想出地最佳解决方案,毕竟为了扰乱对方的粮食供应而把造酒方法传给对方,这买卖怎么看都不是很划算,对方可以轻易的使这条计策失效;如果由大宋自己来造酒,钱是有了,但粮食供应又是个问题。想来想去都是个两难选择,不过好在他是从二十一世纪空降到宋朝的,来料加工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这样做虽然麻烦点,却可以使白酒攻略地效益最大化。他可不相信喜欢喝惯了烈性酒的游牧民族喝到他做的白酒后,还能忍住不再喝,这东西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毒品,只要你喝了,就不怕你把它给戒了。 当王静辉把自己关于白酒的策略说完后,殿中众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司马光和英宗父子对契丹人和党项人没有这么深刻的认识,但郭逵和富韩三人可都是和游牧民族较量过的,虽然他们不知道毒品,但他们也知道这种酒如果投放出去会有什么后果,那可项赚钱的大买卖。但就是这么一项生意,到了这个才子手中,居然有这么多门道,这是他们很难想象的。 如果说王静辉刚才和他们提到可以用瘟疫来无声无息的解决敌国大军,在他们眼中那是个天方夜谭的故事,但这个才子用白酒来削弱敌国的实力的法子,他们百分百的看好。非常实用,得到了巨大的好处不说,而且又不会伤害到本国的粮食供应。这使得所有人对王静辉又有了新的认识,尤其是富弼和韩琦,别人不知道王静辉的幕后事情,他们可是了解的比较多的,联系在一起回想起来,这个才子的智谋可不是一般的高,幸好他是大宋人,若是契丹人、党项人,那大宋可就麻烦了。 就在殿中众人一齐夸赞王静辉的计策甚妙的时候,王静辉说道:“圣上,各位大臣,不管是用白酒或是其他什么东西来打击辽国和西夏,这些不过是软手段,是在双方发生战争前对敌国所使用,用来削弱敌国的方法而已,即便成功也只是很大程度上瓦解了敌国的战争基础,本身并不能代替战争的作用,两国的恩怨到头来一切还是要回归到战场上来做最后的一决胜负。试想夏主谅祚如果识破了这种白酒对西夏的危害,他完全可以以雷霆手段来断绝白酒交易,那光是靠走私等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来削弱敌国实力还是很困难的。” 殿中众人听后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枢密副使郭逵此时对王静辉已经大有改观,问道:“难道改之除了‘软手段’外,还会统兵作战这种‘硬手段’不成?” 正文 073章 献宝 王静辉笑着说道:“微臣可没有什么统兵作战的这份天分,不过我倒是有些办法让我大宋的士兵能够使用上威力更大的武器。我大宋没有好马,虽然可以买马,但这优秀的骑兵可不是一天半天就能训练好的,所以与西夏人的战争还是要发挥我宋军将士的长处为好。游牧民族自马背上长大,就现在的情况来说,我们大宋要是进攻他们一般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的,但我大宋善守,可以通过改进所使用的武器来杀伤敌人。等再过几年慢慢积累实力,我大宋强盛起来后,在对其施行报复,一举平定边寇。” 当王静辉说到宋军善守的时候,富弼和郭逵的脸上都有点发烧,不过当听到王静辉有办法可以发明威力更大的武器来守城,心中又来了精神,郭逵连忙问道:“改之有何妙法来改进守城武器?” 王静辉笑着说道:“大人,我心中虽有几种小玩艺,但还需要见过我大宋将士手中的武器才可以进行改进,要是设计新武器,那仓促之间还是没有什么办法的。不过我主要改进的便是将士手中的火器和弩箭,大人可以想想,如果将士们手中的火器爆炸威力越来越大,手中的弩箭可以用更少的力量射出去更远的距离,那他们守起城池与敌军交战时可以减少自身的伤亡,大量杀伤敌军的有生力量,那岂不是更好?” 英宗赵曙说道:“先生既然有办法来改进将士手中武器,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富公,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吧。先生但又什么所需之物。可以和富公商量,尽快把新武器改装好。也好让我将士用上更好的武器。” 王静辉此时想到最多地便是武器制作地保密的问题。对于弩箭地改装,想瞒过西夏和辽国是不可能的,他们那里也有很多汉人的能工巧匠,只要他们俘获样品。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便可以仿造出来。但他提供的火药配方,这可是非常重要地东西,如果保密严格,那对方除了不断的实验来改进配方的话是没有其他路可走的。王静辉也知道宋、辽、西夏和后来的金、蒙古相互抗衡的时候,这些国家可没少从宋朝这里学去先进武器的制造方法,这促进了原本战斗力就很强悍的游牧民族武装手中装备的提升,并且给宋军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正是宋朝地先进装备被蒙古人学去后,用来征服西方,可是出了很大的力量。这样的错误,王静辉可不想犯上第二次。 王静辉考虑了一下说道:“圣上。现在微臣最有把握的便是改进火药配方,使其爆炸威力达到最佳状态,不过微臣有很大的隐忧,不吐不快!” 英宗赵曙好奇的问道:“先生有什么可担心的事情尽管说出来,如果在朝廷力所能及之内,尽量办到!” 王静辉说道:“我中华自千百年来不断的与北方游牧民族交战,微臣广阅史书,可知先秦时代秦国地祖先就有很多帝王战死疆场。后虽有秦皇、汉武、唐宗、隋帝都曾打败过游牧民族的武装,并且使之百年不敢窥伺中原,但这些游牧民族始终成为我中华心腹之患,由五代十国到现在,这些游牧民族更是建立了自己的国家,这是前所未有过的!这中间除了我中华内部不断有战火内耗让他们钻了空子的缘故。但中原的能工巧匠不断被其收入麾下,为其带去了先进地武器制作知识,还有耕作手段,这恐怕也是使其强大的一个重要原因……” 司马光很快便明白了王静辉话中的意思,接道:“改之说的是怕你所改进的武器会流入敌国之手,我大宋反而会受创?” 王静辉说道:“司马大人说的是,微臣担心的便是这个。那弓弩改造瞒是瞒不住的,在战争中总会被敌人缴获些,他们的工匠也可以照葫芦画瓢制作出来,不过微臣的火药配方是很重要的,且火器杀伤力大,攻城使若使用得法,用其炸毁城门,炸塌城墙也亦非难事!守城可是我宋军唯一强过西夏和辽国的优势,如果这火药配方泄露出去,那我大宋的城池岂非不保?这正是微臣所担忧的!” 听了王静辉的话后,英宗在御案旁来回走动,而殿中群臣也感到非常诧异:火器的威力是非常大,但就现在宋军所制作出来的火器,种类虽然数不胜数,但要是论威力,恐怕想把城墙炸毁,这个难度可就实在是太高了。如果王静辉真能够制作出来这种火药配方,那确实是件威力非常巨大的火器了,不过这种火器的制作方法若是被敌国知晓,那以后大宋将士恐怕连守城也是难逃一劫了,这可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不过王静辉只是想把火药的配方改善到最佳配比状态,他肚子里面那点儿货虽然也知道硝化甘油、黄色炸药的做法,只是在宋朝,你让他上哪里去找浓硝酸和浓硫酸?但是他还真想把硝化甘油给做出来,毕竟这东西虽然是炸药,但同时对心脏病的急救也是非常重要的,速效救心丸那可是达仁堂的宝贝儿,哪这么容易仿造的,相比之下制作硝化甘油便成为王静辉另外一项更为实际的选择了。做出硝化甘油可以在保住苏轼老婆的小命,还可以用在军事上,用这家伙做出的固体炸药威力来摧毁还不是钢筋水泥构成的这个时代的城墙,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难度。就算用普通火药做成炸药包来炸城门,那也是足够了。王静辉这么夸大火药的作用,一方面这个东西就是热兵器的前奏,大力发展火器是一个潮流;另外一方面用火器对攻城所起的巨大作用,来吓唬一下英宗赵曙和其他大臣,给他们敲敲警钟。让他们注意所有先进技术的保密。这也有利于对抗敌国入侵。 枢密使富弼说道:“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注意地地方,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王静辉笑着说道:“其实想要做到保密地方法很多。只要朝廷有心就可以做到保密,关键就在于朝廷能够有对关键武器制作方法严格保密的心思,这就足够了。比如说在汴都附近湖里面找个小岛,再雇上些老工匠在岛上专门负责制作火药。周围再有禁军严格把守,断绝内外消息流通,相信辽国和西夏想要得手也不是件很容易地事情,具体怎么做,富公比我会更有经验!” 枢密使富弼听后笑了笑,王静辉继续说道:“我这里还有几件小东西,在外面,请圣上允许让侍从给取来。” 英宗赵曙听后也很好奇王静辉会带来什么东西,传唤宫中太监到外面将王静辉的东西给取进来,很快有一大一小两个长方形木盒子被带上殿来。王静辉把其中那个大木盒子打开。从中拿出一个长约一尺半的绣筒,两头镶着水晶,不过众人还是认出了这镶在竹筒两头的不是水晶,而是风行富贵之家地玻璃茶具的玻璃片,但他们还是不懂王静辉的意思,好奇的等着他来解释。 王静辉手中拿着那个竹筒,笑着说道:“这是微臣制作的小东西,虽然不能用来上阵杀敌。但却有一项极大的好处,可以用它来看到远方的物体,尤其是站在高处,用来观察附近有无敌军出没,更是方便。” 这个两头镶着玻璃片的竹筒便是王静辉匆忙之间制作的望远镜了,此时玻璃作坊的工匠凭借这王静辉不惜成本地投入研究。已经掌握了如何烧制高纯净度的玻璃技术了,并且靠着积累下来的经验磨制出来的透镜,虽然还不能制作显微镜,但用来制作望远镜是足够了。王静辉就是再傻也知道望远镜在军事上的作用是巨大的,在颍王赵顼来找他想办法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将望远镜制作出来,投入到军事用途中去。 费了很大劲,总算用竹筒来替代镜身,做成了这个还显得非常粗糙地家伙,虽然不能调焦,但匆忙之间做成的东西也能够展示其军事价值了,相信殿中的各位都是明白人,尤其是郭逵这样曾经指挥部队作战的军人,更应该明白这个丑陋的竹筒所具有的价值。等以后有时间地时候,王静辉会制作出更加精制的,并且具有调焦功能的望远镜,但现在也就是展示一下它的功能,就将就着用吧。 英宗赵曙接过望远镜,一只眼眯着看望远镜,王静辉看他拿反了,便上前给他调整过来。福宁殿虽然在皇宫中不算是很大的宫殿,但里面的空间也算得上是非常广阔了,王静辉让太监将福宁殿的大门打开,让英宗赵曙用望远镜朝宫外的院子中看去。不过英宗赵曙虽然听说这望远镜可以看到远处的东西,但心中也没有做好准备,对准宫外的院子里面一看,突然在眼中出现了一个士兵的脸庞,那张脸还宫灯的照耀下忽明忽暗,加上脸上的表情认真肃穆,倒是把他吓了一跳,手差点儿没拿稳。 兴奋的英宗赵曙立刻走下御案,朝宫外走去,福宁殿中的群臣不明白英宗突然到外面去是干什么,都跟着走了出来,只看见英宗赵曙找到在福宁殿外院子中站岗的那名士兵,仔细的朝他看看,然后哈哈大笑。除了王静辉以外,众人都对英宗赵曙古怪的行动给弄得如同坠入迷雾之中不解。英宗赵曙看到其他大臣对自己的行为不解,就笑着把望远镜递给其他人,让他们在院子中用望远镜四处看看,这宫外的院子可要比福宁殿那点儿地方可大多了,望远镜虽然不能调焦使其观察对象更为清晰,但其巨大的军事意义立刻被群臣所认同,尤其是郭逵更是如此,要知道在战场上早一点发现对方而做出防御,这能够挽救多少士兵的性命,单凭这一点就足够了。 群臣跟在英宗赵曙的后面回到福宁殿中,王静辉仔细大量着周围众人的表情,显然这次他把望远镜带来是正确的,原本他只是把望远镜做为后手地。因为他地白酒攻略给他自己的感觉是实施难度有些大。恐怕没有这么容易说服赵曙和群臣地支持,但没有想到今天晚上这么顺利。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当回到福宁殿中后,王静辉打开了那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四个放大镜,他笑着对众人说道:“这个是微臣制作的放大镜。它虽然不能在军事方面有什么作用,但可以帮助朝中一些年龄稍长的大臣来阅读奏章,圣上正当壮年,自然是用不着这个,但也可以拿来用它鉴赏字画所用,这次拿过来也是给圣上添个乐趣。” 王静辉说完便把放大镜分发给个人,但他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福宁殿参加问对,走地时候还以为四个放大镜多了,没承想到这里后才知道自己带的少了。不过这没有什么关系,今天晚上虽然刚开头的时候是有点不顺利。但到所有人对王静辉都比较满意,这个放大镜虽然有意思,但在枢密副使郭逵的眼中远没有望远镜对他的吸引力大,看到放大镜不够分的,就对英宗赵曙戏言道:“圣上,这放大镜,臣就用不到了,不过这望远镜。圣上可要让给我!还请圣上能够多购买些以用于我大宋军队作战使用!” 郭逵的话也让气氛更加轻松了许多,颍王赵顼把自己的放大镜让给了司马光,这样就够分的了,这放大镜是很有意思,但王静辉就在赵顼的眼皮底下,等到下次地时候。带上蜀国公主不就什么都有了吗?赵顼想到这里,嘴角向上翘了翘。 英宗赵曙问道:“先生,这个望远镜价钱可是不菲吧?你所生产的玻璃茶具好倒是好,不过就连朕用起来都心疼,我看这望远镜关键之处便在于这两片玻璃镜片,制造它们可是花费了你不少工夫吧!” 王静辉笑着说道:“微臣可以瞒过天下人,但不敢瞒圣上!现在市面上一套品质最次的玻璃茶具的售价也不会低于八百贯,就是这样仅供应汴都使用都还被抢购一空!私下买到玻璃茶具的顾客很多都不是自己用,而是转手贩运到南方江浙一带,那里的富商可以竞价出到一千五百贯!” 枢密副使郭逵听后感到大吃一惊,他也知道最近兴起的玻璃茶具价格高昂,他家里就有一套,但那是下属恭喜他升官坐上枢密副使的位置,而送给他地,没想到就这么几个小玩艺的价格会高的离谱。看这望远镜上所装的镜片就算是制作起来不费劲,但这玻璃烧制可是要大大的费钱,这样的高级货,想必不会很便宜,估计要是大规模地装备给军队,那这笔费用也会让皇帝知难而退。想到这里,他偷偷看看别人,发现除了英宗赵曙父子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外,旁边的韩琦、富弼、司马光的脸上可能是因为玻璃茶具的高价,都显出了失望之色。 “看来就算皇帝有心买来装备军队,在价格上也会使韩琦等人阻止这么做,没有韩琦的点头,皇上也会考虑考虑的。”枢密副使郭逵心中暗暗失望的想到。 王静辉也看到了其他人失望的脸色,心中偷偷的笑,不过他也看到了英宗赵曙父子并没有因为王静辉说贵而和其他人一样露出失望的神色,还是笑着看他说话,心中移动便明白过来:当他去年刚来汴都开封拍卖玻璃杯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赵顼兄妹的真实身份,就曾经告诉过他们玻璃杯是不值钱的,拍卖玻璃杯不过是给自己弄钱花的同时顺便戏弄一下辽国商人。 “真是失策啊!原本想用这东西来讨人情,没想到当时一最快把底牌漏给人家了,这么便宜的东西拿来做人情,这人情做的可就大大折扣了!”王静辉心中有些懊悔的想到。 这也只是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他还在继续说道:“这望远镜的秘密就在这首尾两块玻璃镜片上,虽是耗费很少,但这磨制加工的过程却很复杂,需要时间。” 英宗赵曙听后没有问这望远镜值多少钱,而是问道:“先生,你的玻璃作坊制作的玻璃茶具都卖在了大宋吗?” 王静辉心领神会,说道:“我大宋虽然富人极多,但我却不想把这玻璃茶具等用玻璃做成的物件卖给大宋人!玻璃作坊所产的货物有四分之三是卖到辽国去了,如果不是去年大宋和西夏边境有些不太平,我想我是不会把一件玻璃器物卖给大宋人的!” 正文 074章 心事 众人听了后,第一想法便是:这个才子莫非是疯了?怎么舍近求远有钱不赚?司马光好奇的问道:“改之,你为什么要把做出来的玻璃器物全部都要卖给辽国人呢?” 王静辉听后微微笑道:“因为这些玻璃器物根本就不值钱!”反正英宗赵曙父子都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牌,索性就自己交代了吧。 殿中众人听后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该怎么说王静辉好,不过除了郭逵外,其他人心中差不多都多少已经有些明白王静辉这样做的原因了。郭逵虽然不知道王静辉为什么这么做,但他现在最喜欢听到的便是玻璃不值钱了,毕竟这望远镜片虽然磨制上很是费力,但其材料玻璃不值钱,想必这望远镜也不会贵到那里去吧。不过他还是很好奇的问道:“改之,为什么不卖给我大宋人呢?” 王静辉笑着说道:“这玻璃说的简单点就是用沙子烧制成的,外人不解中间的诀窍才使得玻璃器物如此昂贵,我正是要把这没有什么价值的玻璃高价卖到辽国和西夏去,来用他们的钱开书院、办《梅雪》、多资助一些我大宋家境贫寒的子弟读书、给贫苦百姓施药……这些钱可都是玻璃器物赚回来的。当然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一夜之间让这玻璃器物变得如瓷器这么便宜,那辽国人现在花上上千贯买的一堆只值几贯钱的东西,那时会有什么表情?比如现在要制作望远镜,把人工磨制镜片的费用刨除。这两个玻璃片也不过就是十几文铜钱而已。郭大人如果有心将这望远镜装备到我大宋军中,这价钱自然好说!” 当初颍王赵顼兄妹去徐氏珠宝行来竞拍那只玻璃杯。就是为了给赵曙祝寿用地,王静辉最后白送给他们一只来成全他们地孝心,英宗赵曙赵曙自然曾经听赵顼说过其中的原委,而王静辉后来与徐氏合开玻璃作坊也确实做到了。虽然价格还是比普通瓷器高得离谱,但赵顼兄妹也相信他可以将玻璃杯地价格降到谁都可以使用的地步。再加上王静辉给他们的印象虽然是商人,但心中并没有太看重金钱,要不然也不会在雨灌汴都之前他一口气捐出三十万贯拉疏通汴都沟渠了,所以当王静辉说起这些玻璃器物价格的时候,英宗父子并不担心他会趁机敲竹杠。 相反英宗赵曙也知道王静辉之所以提起他不在大宋领土上大规模销售玻璃器物地时候,也认识到他话中的意思了,其实王静辉每次向他们进策的时候,都多多少少提及要发挥大宋在商业上面的特长来打击敌国。这种策略在以前是没有人去想到这个方面的,谁也不会认为在战场上相互对抗了百年的老对手会在财货贸易面前倒下。而经过这么长时间以来王静辉不断的阐述其那套“经济理论”后,就是谎言也会让北宋的高层统治者动摇其思想,更何况王静辉每次出策论的时候都说的有理有据,让人无法辩驳,实行起来简便易行有效,就算不成功也会是大宋捞到不少好处,正更让英宗赵曙父子非常佩服。 到目前为止,王静辉也认识到他自己想要凭借个人力量来使宋朝摆脱历史地宿命。这种做法是不现实的,但他也认识到靠自己与颍王赵顼特殊的关系,不断的去影响高层统治者的治国决策,这是条看似可以走通的道路,也是最有可能达到目标的途径。所以在他和那些“历史名人”会面的时候,当然要借机来兜售自己地看法。让这些国家统治者能够多一种选择。纳粹魔王曾经有句名言:谎话说了一千遍就变成真的了。王静辉也认为这么说也有道理,这样做的效果现在看起来还算是不错,至于宋朝今后会走向何方,他不是历史学家,也不是政治家,他不会知道答案,但他认为这样总比重复历史哪条老路要好的多。虽然自己的经济理论是一塌糊涂,但其观念终究要比王安石那个老家伙要稍微强上那么一点儿,给现在的英宗父子多吹吹风,也好给他们打上一针防疫针,能够明辨一些最基本地东西。 王静辉向殿中众人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望远镜的原理,虽然他们对此属于无知类型的,但只要他们明白望远镜的作用,他便达到目的了,最后在枢密副使郭逵期待的眼神中,英宗点头敲下了想王静辉先订购八十只望远镜的订单,单价在一百贯,看其效果以后还有订单。 “还是少得可怜啊!研发投入和产出不成比例嘛,这次亏本儿也就认了!”现在王静辉手头磨制镜片的熟练工人还是很少,这么低的定价确实是有些亏本儿,不过看到望远镜即将登上历史舞台,他还是非常期待其效果的,心中默默的想到:“希望望远镜能够在宋军将士手中对敌作战的时候,能够收到些成效吧!” 在福宁殿问对后,王静辉终于被掏干存货被放出来,他现在只想回到自己的老窝儿去休息一下,毕竟面对英宗赵曙和群臣的各种问题,他说话都是要在心中仔细权衡过后才说出嘴的,毕竟此一时,彼一时,这种国家发展上的问题,他的意见很有可能会被采纳,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想当然而把宋朝给害了,所以问对后,他显得非常疲劳。不过旁边一起出宫的颍王赵顼可不理会王静辉的疲倦,拉着他上了自己的马车去颍王府。 在路上王静辉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赵顼的话头,但此时他想得更多的是明天怎么拉应付富弼和郭逵,从明天开始他可要客串一把军火专家了。火药最佳配方这个没有问题,他知道火药的最佳配方;不过改造弓弩对于他来说可是件非常艰巨的任务,他今天下午的时候也只是想用自己学习地物理知识来对弓弩进行些简单地改动。现在想起来他倒是有些头大了:自己的脑袋里面就有这么集中简单地机械机构的理论知识,那是为了高考才奋斗出来的。但现在可是要动真家伙了。自己肚子里面的墨水已经快要不多了。“难道老天真大要我明天在富弼和郭逵面前丢脸栽跟头?晚上可要好好回忆一下那些机械机构,看看那些可以派上用场。”王静辉用力地摇摇有些发木的脑袋想道。 其实王静辉以今时今日的财力如果自己埋头苦心干上十年二十年的。从炼钢到现代火药生产全套技术给做出来,肯定能够把燧发火枪给造出来,让宋朝提前进入热兵器作战时代。他曾经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现在又不是面临金朝和蒙古人强力南侵。对热兵器的需要似乎还没有到这么迫切的时候。他认为现在的宋朝就算你把火枪给造出来,也只能是在战场上稍站上风而已,关键的是整个宋朝社会发展出现了问题,这可不是热兵器所能解决的,弄不好朝廷内部官员有这么一两个败类,把火器的秘密给桶出去,那宋朝完蛋地更快。 现在北宋面临的三大弊政在王静辉的眼中都有不同的解决方法,而英宗赵曙父子面临的财政危机,更是他的强项,不过他还是没有贸然说出解决的方法。毕竟扒掉自己的现代知识后,自己并不比这些古人强多少,至少当他看到司马光地奏章的时候,司马光的战略眼光就比自己强得太多。自己要是多嘴,搞不好反而会把宋朝拖入深渊,这好心办坏事的事情多了去了,远在金陵的王老头儿不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一个例子吗? 王静辉现在家大业大,哪有这么多时间泡在武器开发上?在他看来现在宋军所使用地武器已经够先进的了。除了骑兵由于马匹的问题发展不起来外,在哪个方面游牧民族都不是宋朝的对手。自己把火药的最佳配方给桶出来,靠着现在来看威力巨大的火药,来开发出用投石机发射的抛射炸药包、地雷、手榴弹,宋军只要不是主动出击到敌国境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况且在随后的二十年中。王静辉也没有看到历史上有游牧民族大规模入侵的历史记载,就是和西夏小打小闹而已。 不过想到宋朝和西夏的边境战争,王静辉立刻想到了这个时代的军事天才王韶,正是这个不是很出名的将军向神宗皇帝献上了《平戎三策》从而得到了神宗赵顼和王安石的重用,他也是变法派手中的一张政治王牌。王静辉本来在这次进宫问对的时候想把王韶的《平戎三策》给拿出来交差的,不过问对还算比较顺利,他也就打消了这种想法。 “还是等这个将军自己拿《平戎三策》来当进身之阶吧,他现在应该正在西北边境地区溜达考察呢,不过以后一定要找到他。如果王安石冒头了,那就更要抢在王安石前面向北宋的高层统治者推荐王韶,自己现在已经取得了英宗赵曙父子一定的信任了,推荐个把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王静辉回想起王韶后,心中默默的想到。 “有了新式炸药包、手雷、地雷,再配上望远镜,还有对敌局势的清醒认识,明年西夏谅祚进犯边疆恐怕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自己在给英宗赵曙他们上上眼药,估计谅祚会一头撞到铁板上也不是没有可能!等到把王韶从那个犄角旮旯里面挖出来后,想必以后的十几年中西夏那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搞不好把西夏灭掉或是极大的削弱它的实力,也不是件不可完成的任务。”王静辉想到这里,嘴角微微的露出笑容。 正当王静辉自己在全神贯注的思考的时候,而旁边的颍王赵顼也在仔细观察他。赵顼看到王静辉刚上马车的时候,感到他十分疲惫,连自己的话头都不愿意接,不过一会儿就时而紧锁眉头,时而面露微笑,好像在考虑什么问题。赵顼虽然对王静辉现在正考虑的事情非常好奇,但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如果现在去问王静辉,肯定是毫无收获的。不过他赵顼不急,颍王府中有人自然会让他张嘴。想到这里。赵顼地脸上也露出了微笑:“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对于眼前这个才子和自己妹妹蜀国公主之间地事情,颍王赵顼还是有些担心的:蜀国公主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在这样地年纪,公主都会出嫁的,而不巧的是慈寿宫曹太后最近似乎很关注蜀国公主,已经有很多次被叫到慈寿宫里面去了。这有些让颍王的心头总是笼罩着一层淡淡地阴云:恐怕王静辉和自己妹妹之间会很麻烦! 也正是处于这种考虑。颍王赵顼这次才会安排王静辉晚上入宫面圣,并且旁边还有大臣作陪。他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够认识到王静辉胸中的才华,能够给王静辉争得足够的名望,这样也许会对王静辉有所帮助。 赵顼认识王静辉的时间也不算短了,除了在濮议当中有些不是很愉快,但明白了他的用心后,赵顼对他心中也没有什么芥蒂了,无论在哪一方面来看,王静辉的才华都让他十分倾倒。而且王静辉作为一个非常有名气的文人,并且也十分富有。但也没有像其他所熟知的文人那样,在家中蓄养歌妓,或是留恋于秦楼楚馆的毛病。这在赵顼地眼中是十分惊异的,要知道大宋所有擅长诗词的才子都会把妓院当成自己第二个家,有经济实力的文人家中,狎妓更是一个传统,王静辉在其中也算是非常另类的了。此时王静辉对于赵顼来说可是亦师亦友,而与蜀国公主又是手足情深。当然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嫁给一个自己满意的才子,况且两人都是有情有义。 不过慈寿宫曹太后最近频繁召见蜀国公主,这让赵顼感到两人之间会平添波折。从小便在深宫内院中长大的他,当然明白朝廷虽然不会像汉唐那样把公主远嫁到匈奴,但公主下嫁给朝中地名门望族这也是一个传统,并非每个公主在婚后生活中都十分幸福的。况且本朝那些名门望族的子弟。赵顼也悉数过几个,这些人不仅在才华上比王静辉相差甚远,就是为人和普通的士人相比也都十分龌龊不堪,自己的妹妹怎会嫁给这样的人? 前几天赵顼便向父皇赵曙隐讳地提及曹太后频繁召见蜀国公主的事情,但英宗赵曙听后竟然默不作声,这更是让赵顼心中担忧,所以他每次去平民医馆见王静辉的时候,都有意识的带上蜀国公主。不过好在英宗赵曙曾经口头上默许:只要王静辉能够在制举科考试中独占鳌头,就会赐婚蜀国公主下嫁个他。这多少让赵顼心中稍微有底点,虽然考场夺魁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考试的题目却正是王静辉所擅长的。 赵顼对王静辉的能力还是非常信任的。王静辉本身就是当代的诗词大家,“一杯酒一首词”已在汴都文人圈子里面传为一段佳话,估计在这方面连苏子瞻都会避其风头,更何况是其他的人。当赵顼得知上次制举科的头名状元苏轼和他父亲苏洵都住在王静辉那里养病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为什么王静辉这么有把握了,能够得到名满天下的苏洵父子的教导,这可不是每个读书人都能够享受的待遇。 现在颍王赵顼能够做到的便只有耐心等待了,他只是期待在王静辉考场夺魁之前,父皇能够在蜀国公主的婚事的事情上对任何人都继续保持沉默。对于父皇赵曙和养母曹太后之间的事情,赵顼是非常清楚的,他虽然很敬仰曹太后的智慧和作为,但他更关心自己妹妹未来的幸福,希望曹太后能够…… 正当马车上的两个人各自满怀心事的时候,马车已经到了颍王府邸的门口,王静辉和颍王赵顼都各自收拾了自己的思虑,缓步走进颍王府。王静辉进入颍王府的时候,当然知道今天晚上还要继续受到赵顼的盘问,但他更期待在这里能够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蜀国公主。想到这里,王静辉的脚步变得更为轻便快捷了,连目光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对于王静辉的变化,颍王赵顼也同样看在眼中,他只好微微苦笑的摇摇头,让管家去忙别的事情,改由自己带路快步领着王静辉向自己的书房走去。书房的烛火是点着的,不过这在大户人家中很平常,但王静辉没有在书房的门口看到书房中有人影,心中不禁有些失望,而赵顼则是微笑着亲自给他推开书房的门请他进去。 虽然王静辉有些失望自己最想见到的人没有在书房在中,但也不好现在就拂袖而去,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不过他刚刚进入书房,便呆立在门口…… 正文 075章 兼容并蓄 书房一角的矮几旁坐着一个白色宫装女子正在紧锁眉头的看着一本书,那正是王静辉朝思暮想的蜀国公主,其实他们两人上午的时候还见过面,但两个正处于热恋中的男女,就是暂时的分别,也会让他们产生强烈的思念。当他看到蜀国公主的时候,被她专注看书的神情给惊呆了,此刻看到赵浅予的神情,王静辉才知道什么是古典美女,而这样的美女现在也对自己很是倾心,这不能不让他感到一丝满足,半天站在门口没有动地。 书房中的蜀国公主听到有人开门后,抬头便看到了王静辉那双温柔清亮的眼睛正在注视着她,蜀国公主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道:“回来了?” 在一旁的赵顼看王静辉还有点儿发呆,心中好笑的同时轻轻的拽了下王静辉的衣角,王静辉立刻醒悟过来,笑着说道:“我们回来了!” 蜀国公主在茶几上给他们倒了两杯茶,她刚坐下,颍王赵顼便说道:“王兄,老师王先生那里还有点事情需要我去办,你先和浅予先聊,我去去就来。”说完不等王静辉说话便又急匆匆的走出书房。 王静辉关好书房门后,回到茶几旁坐下,此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不像平时谈论诗词或是下跳棋,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对方,静静的享受着这片宁静…… 过了一会儿,蜀国公主还是经不住王静辉的注视,拿起刚才手中看的书,递给王静辉说道:“王兄。这是我整理誊抄后你所作的诗词。看看还满意吗?” 王静辉接过蜀国公主手中地诗词手抄本,但看封面上书名是《岚山诗抄》。打开后才知道这本手抄诗词集中收录地不仅是他发行过的那本《岚山诗抄》中地诗词,还合集了以往送给蜀国公主的诗词。看着纸页上那手漂亮娟秀的蝇头小楷,这手字可比他的字体漂亮多了,尽管自从空降到这个时代后。他就不断地练字,但终归是不如他们这些从小拿着毛笔长大的人厉害,他看着这本手写诗抄心中流过了一丝暖流,说道:“公主真是费心了!” 蜀国公主轻声说道:“王兄客气了,这只是举手之劳!盼王兄日后佳作不断,考场夺魁……” 王静辉听后就明白了蜀国公主话中的意思,笑着说道:“我自当会努力,定不负公主美意!明年三月考场定不负所望,望公主能够如约而至!” 出乎王静辉意料之外,蜀国公主听到他的话后没有脸红。也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而是坚定的对他说道:“王兄大才,浅予在这里先预祝王兄能够考场夺魁!”说完又皱了下眉头,满含深意的说道:“王兄虽然才高,但也须慎行……” 王静辉听后一时不明白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但也明白蜀国公主恐怕是担心自己考场失手,所以才嘱咐自己吧。没等他多想,颍王赵顼便手里拿着一本书。推开了书房门,打断了他还在嘴边上话。 赵顼做到他的旁边,把手上的书放在茶几上,还叹了口气。王静辉看到那本书地封面上是《韩非子》,又看他脸上有些丧气的表情,便笑着问道:“殿下。可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其实刚才颍王赵顼借口出去一方面是因为他想给蜀国公主和王静辉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当了这么久的灯泡,他自己心中也多少知道当这两个人见面的时候,自己插在中间是有多么的尴尬;另外便是今天府中的幕僚收录了一本新编地《韩非子》,颍王赵顼好学不倦,所以便去取那本《韩非子》,不巧真的碰上了老师王陶。 王陶看到赵顼手中的《韩非子》后,便说道:“韩非险刻,背《六经》之旨,愿无留意!” 赵顼看到自己的老师王陶对《韩非子》意见这么大,便说道:“备录藏书之数,非所好也。”这才拿着《韩非子》灰溜溜的跑回来。 当颍王赵顼说完后,蜀国公主笑出声来,而王静辉则是皱紧眉头:这还是独尊儒术那一套,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网络上就有关于百家治国和儒家治国熟优熟劣地争论,不过儒家的名声不太好听,但王静辉心中对此倒不是那么执著,毕竟儒家思想对治国也是有着很大作用的,不然汉朝的统治者也不会同意董仲舒的那一套了,不过运用起来有问题罢了。有很多人都认为如果秦始皇留着韩非,并且用他的理论来治国,也许中国的历史可能就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不过历史不会存在如果,王静辉也同样不看好这样的观点,想以始皇的残暴,韩非一个人是不会有太大作为的。 颍王赵顼注意到王静辉有些皱眉头,心想他可能对此有什么看法,便问道:“王兄多才,你怎么看《韩非子》?” 王静辉并没有直接回答赵顼,而是反问道:“久闻殿下好学不倦,在下请问《史记》中,在春秋战国时代能得太史公称赞的,以诸侯不敢犯某国多少年的功臣有哪些?” 赵顼还没有回答,蜀国公主便在一旁细数起来:“合纵的苏秦当属首位,合纵六国以抗秦,使秦十几年不敢兵出函谷关,相信没有哪个人能相及的!魏无忌也算一个……还有申不害,好象就这三人了吧?” 蜀国公主说完后,赵顼在一旁点点头,说道:“能得太史公如此评价的人物甚少,不过这三个都当得起!” 王静辉笑着说道:“我读太史公所著《史记》,记得也就这三人有此功绩,苏秦和魏无忌就不用说了,单说这申不害。他便是韩非之前法家‘术’、‘势’、‘法’三派中的‘术’派之宗。而‘法’宗便是和他同一时期的商鞅,至于‘势’宗是赵人慎。赵人慎很少见于典籍。所以他的事迹已经不可考;但另外两宗地商鞅,在秦国变法一举使秦变成当世强国,后来始皇征服天下便是基于商鞅变法之功;这申不害是韩昭候重用之人,太史公称其使诸侯十五年不敢犯韩皆是其功。虽然申不害没有使韩国自此像商鞅那样走上富强之路,但能够取得这样地功绩,也算是一时无二了!而韩非此人是集法家大成者,法家三派各有所重,但被他兼容并蓄著成这《韩非子》一书,在下倒是觉得王师说得有些过了!” 赵顼听后神色肃容的点点头,然后笑着说道:“想不到王兄对法家之学也有所涉猎,想必是精通此道吧?不过始皇终归是用法家治国而失天下,确实是有违儒家治世之道!” 王静辉笑道:“殿下此言差矣!秦国虽然自商鞅变法而强盛,但始皇残暴失天下。以至于后世之人把这笔帐算到了法家地头上,这实在是冤枉的很,不过当时法家也是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秦国的律法苛严,致使亡国,这中间法家也是有一定责任地。但殿下熟读史书应该知道,那汉唐不也是用儒家来治国,最后也不是失去天下了吗?所以在下读史稍有心得。窃以为治国之道不能单靠一种学说来支撑,应该像韩非那样兼容并蓄,集各家之优点为大成,这才是一条相对走得通的路!” 赵顼听后非常迷惑,因为他从小到大所有的老师都是教他儒家经典,心中自然是信奉着儒家思想。况且宋初宰相赵普就是“半部《论语》治天下”的典范。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他,儒家治国也不是完美无缺,这让他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但王静辉最后那句“兼容并蓄”也使他心中很是赞成,要不然他还读什么《韩非子》有什么用? 王静辉看到赵顼迷惑的样子,知道一时半刻是无法让一个从下就受到儒家教育的人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的,便开口说道:“太山不立好恶,故能成真高;江海不择小助,故能成其富,故大人寄形于天地而万物备,历心于出海而国家富……” 赵顼听后就明白王静辉正在背诵《韩非子》中《大体》的一段,这一段内容其实是韩非非常推崇老子的思想而写地,韩非还写过《解老》、《喻老》两篇专门来阐述老子的思想,这点儿他倒是知道的。不过王静辉对书中的段落捻之即来的本事,还是非常让赵顼佩服的,至少给他的感觉,王静辉拿古人的话来做引用地本事是越来越强,真是不知道这个才子的脑袋是用什么做的,怎么记性如此之好。 王静辉笑着说道:“我听闻就是孔圣人也要到老子那里去听课的,而韩非也是借鉴了不少老子的东西。殿下,在下想说的便是这些圣人和学者,他们地思想其实多少都继承了很多人的学说和主张,即便是法家与儒家这么对立的学说,在某方面还是有很多观点相同的。古之圣人大贤况且如此,我们这些后来者还有必要这么看重自己学的学问必须是哪一家的吗?” 颍王赵顼听后才变得豁然开朗起来,王静辉并没有把法家学说说得比儒家更强,对于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你不可能仅凭几句话便可以改变他的信仰,毕竟儒家学说经过了几百年后的统治,已是主流,王静辉也没有这个心情去和赵顼辩论两家学说谁强谁弱,这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他是聪明人,不会去干这样不讨好的傻事。与其和赵顼辩论,倒不如自己转换话题,让他认识到历史上这么多家的学说,每家学说都是互相影响、交杂其中的,兼容并蓄才是主流。反正自己有的是机会,现在先在赵顼的思想防线上开个小裂缝,以后再慢慢去影响他,改变他吧。 赵顼心中虽然还在迷惑,不过王静辉的话说得还是非常有道理的,而且他也是熟读史书,很少会看到历史上某个有作为的皇帝会真的全盘照搬儒家的那一套,在其执政中终究会在一些大事地抉择上采用有违儒家思想地手段来管理国家,并且取得非常好的成效。这本身就是证明在管理国家上,并不是一个学派地思想就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秦失天下而忘固然是因为其残暴不仁。这中间也少不了法家自身的问题。王静辉并没有回避,也不为法家极力辩护。而是采取一种包容的态度去对待,这种治学胸襟与自己地老师王陶相比,之间的差距立刻在赵顼的眼中显现出来。 虽然颍王赵顼很想在儒家、法家的问题上和王静辉聊一聊,奈何王静辉心中已经打定注意避而不谈了。以后在慢慢在文火慢炖眼前这个还很急躁的颍王赵顼。因为这种学术思想上的事情可不是自己一纸策论能够解决的。王静辉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在同龄中人也可以算得上少有对古文有些造诣了,但刚才那番话他可是说不出来的,这些都是他广泛背诵经史典籍后,以自己一个现代人眼光对其分析后的结果。 在司马光地策论中,王静辉见识了古人的卓越见识后,他想的最多的地方便是如何更好的发挥自己的优势。虽然自己有着令人惊叹的记忆力,可以很快的便把一本书从头到尾背下来,但终归没有这个文化积累地过程,怎么看都是自己处于下风。不过他更在意的便是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的见识。虽然刨除自己对历史的了解,他比不上司马光的战略眼光,但二十一世纪的教育使得他具备这个时代与众不同地辨析能力,这是司马光他们拍马也赶不上的。与其想办法变成和司马光他们同样的人,不如在思想上保留现代人的思维方式,这才能在一帮儒生中凸现自己的与众不同的思想,所谓那些经史典籍不过是为自己的观点寻找论据罢了。 颍王赵顼看在这个问题上从王静辉的嘴里掏不出什么东西了,而蜀国公主也似乎不愿意在这上面帮忙。只好作罢,转而询问了王静辉一些关于“经济理论”的问题。王静辉来到这个时代后,最令自己得意的便是成功的向北宋统治高层推销了自己的“经济理论”。虽然过程实在是让人有点身处梦中的感觉,但终归是成功的影响了英宗父子和韩琦、富弼一些大臣的治国思想。虽然这种影响还很微不足道,但王静辉有的是时间来慢慢运作,他相信只要自己给他们出的参考建议一直有效下去。总会改变他们的治国思想。 给赵顼推销了一会儿“经济攻略”后,王静辉感到一阵倦意涌上心头,今天他实在是太累了。蜀国公主看到王静辉面色疲惫后,便轻拽哥哥的衣角,赵顼会意后便站起身来说道:“今天真是多亏王兄帮忙为国出策,真是有劳王兄了!” 王静辉终于看到了颍王送客的曙光,虽然旁边有蜀国公主作陪,但赵顼这个家伙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灯泡,谈论的话题也大多是些无趣严肃。本来今天他就够累的了,现在总算是看到了赵顼送客的曙光,立刻起身说了些应景的话后,就借故离开了。不过在他走之前,由蜀国公主单独送他到门口,还郑重的把那本她誊抄的那本诗词集交到王静辉的手中,两人默默无言,虽然王静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蜀国公主今天似乎有些忧愁,但他知道蜀国公主正在盼望着他能够考场夺魁,对她轻声说道:“公主保重,等我回来!” 赵浅予听后美目一亮,在清冷的月光的照射下,更是显得流光溢彩,说道:“王兄保重!” 马车载着王静辉在深冬汴都的街道上缓慢行驶,虽然天气比较寒冷,但还是没有挡住这个时代汴都居民夜间生活的兴致,街上还是人来人往,两旁的酒楼瓦肆热闹非凡。不过这都没有吸引王静辉的视线,他在马车中借着街上昏暗的灯光,看着手上蜀国公主送给他的手抄本。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今天晚上见到蜀国公主的时候,她的情绪似乎比以前低沉了许多,但他能感到赵浅予对他深情丝毫没有减少。 王静辉可以算得上是个非常敏感的人,他猜不透公主为什么情绪有些低沉,但他还是预感到两人之间巨大的差距,肯定会少不了一番波折。 “唯一的办法便是考场夺魁,对新科状元赐婚不是件掉价的事情,群臣也不会有太多阻拦,只要英宗英宗一赐婚,什么问题都会解决。自己和浅予的未来就看我考得怎么样了!”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 虽然王静辉今天很累,但回去后他并没有睡觉,而是对着那本手抄诗词集呆坐到天亮…… 正文 076章 装备 天亮后,王静辉走出书房,在院子中打了一路太极拳,这还是他爷爷教他的,这个习惯在他来到这个时空后也没有改变,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管家王福虽然没有学过武术,但也看着王静辉在打一种非常奇怪的拳路,也和医馆中的坐堂郎中一起跟着王静辉学打太极拳,感觉精神确实比以前好了许多,也不禁赞叹自己的掌柜连打拳都会养生。不过这次他来到王静辉的院子不是为了和掌柜一起打拳的,他的身后跟着一名戎装军官。 管家王福本来是想打断王静辉练拳的,不过那名军官制止了他,而是在一旁仔细观看王静辉打拳。王静辉打太极拳的时候格外入神,等到收势后才发觉院子里面还站了两个人,看到王福身后那人孔武有力,一身戎装便知道肯定是富弼或者郭逵派人来找他改造守城装备了,便说道:“这位军爷是枢密院派来的吧,在下换身衣服便跟随你去!” 那名军官抱拳说道:“在下李卓,身为三衙都虞候,奉枢密副使郭大人所命来请先生。先生有什么不便之处可自行处理后随我去见郭大人!” 王静辉读《宋史》或是《宋史演义》的时候,就对北宋的那套文武官员的官职给弄得一塌糊涂,大量的虚职闲职夹杂其中,让人感到北宋的官职体制实在是一堆浆糊,心想好在自己不是研究宋朝历史的,否则光是那堆官职名称就会让自己知难而退。不过李卓应该不是虚职,这三衙都虞候可是个从五品武官。在北宋三衙禁军中的位置也算是高的了。只次于三衙长官和副都指挥使。 王静辉连宋朝地最高军事长官富弼和郭逵都见过,自然不会对一个都虞候失了风度。向李卓拱手行礼后,他便走回书房中又换上一身衣服,坐上马车跟着李卓前往前往汴都外城墙,枢密副使郭逵现在就在那里等候王静辉地到来。 在平民医馆的门口。王静辉正准备上马车地时候,那个都虞候李卓却走到他的身边说想和他同乘马车,他虽然感到奇怪,因为他看到门口除了一小队禁军士兵外,还有一匹高头大马,说明这个李卓来的时候是骑马的,怎么会想和他同车而行呢?不过王静辉心里虽然很奇怪,但还是非常客气地让他上了自己马车,车夫轻扬马鞭,马车便载着王静辉和李卓向目的地驶去。后面还跟着那队李卓带来的士兵。 在去玄武门的路上,从李卓的问话中,王静辉琢磨出这个武将为什么弃马乘车的原因了:原来李卓自身武艺在禁军中很有名气,平时也时常找人比试武功,禁军是宋朝战斗力最强的军队,而驻守汴都的禁军更是宋军中精华中的精华,里面南拳北腿的人多了,李卓到处和人比武。日子长了自然对武术套路非常有眼光,不过他今天早上看到王静辉打地那套太极拳非常感兴趣,想问问这套太极拳的出处。 想通这一关节后,王静辉心中不禁捧腹大笑:自己在别人眼里居然成了武林高手了!王静辉在心里笑过便罢了,当然不会在李卓面前如此失礼,他也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太极拳是他在行医过程中结合武术和道家养生之法而创立的。并非某个大侠所授。太极拳虽然有攻防招势,也可用来实战自卫,但最重要的便是养气修身……一套说辞将李卓这个武痴给糊弄的一愣一愣的,看着李卓傻眼的样子,王静辉差点儿就忍不住当场笑弯了腰。这下子不管太极拳是不是张三丰所创,都变成王静辉的原创了。 富弼由于公事繁忙所以这次就没有来,而郭逵想见识一下王静辉在军械上地才能,所以便一大早就到了北门中的玄武门卫所,这个卫所有着非常全面的守成武器装备,而且距离三衙禁军指挥衙门最近。卫所指挥使早就按照郭逵的意思,将守城士兵所使用的各种武器都摆放成一排,各种武器五花八门,看得王静辉眼花缭乱。 “怪不得听说宋朝发明的武器种类极多,光是火药武器便有上千种之多。这守城是宋军拿手好戏,大到投石车,小到一个手持弓弩,这一排算下来也有三十多种,这中间火药武器也不过只有四五种,郭逵地意思是待会儿再专门看火器。”王静辉看着这些武器心中暗暗的想到。 其实王静辉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对那些诸如原子弹、导弹之类现代化的杀人机器一点儿也没有兴趣,由于看过网上那篇评点中国历史上的军队的贴子后,才对兵器感兴趣,不过还是局限于古代的冷兵器,没承想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宋朝后,这点儿兴趣也成了他的法宝了。不过当他看到宋军将士使用的武器后,他的这点优势似乎就没剩下多少了。 王静辉随着郭逵走到一台床弩前,听着一个看上去是负责兵器制造的官员讲解这台床弩。其实当他看到那台个头儿明显偏大的床弩的时候,他就认出来那是冷兵器时代的巅峰之作神臂弩,如果在齐射的时候是非常壮观的,射出的专用弩箭甚至可以牢固的钉在城墙上,士兵可以借此攀爬城墙;当然这东西用来守城,绝对是攻城一方的恶梦。 那个军器监的技术官员在介绍完床弩的性能和威力后,也非常遗憾的说道:“床弩威力虽大,但使用的时候也是颇为费事,两张弓床弩需要四人操作,要是三张弓的大型床弩非要八人甚至是十人来才能使用,这种床弩也得名八牛弩。” 王静辉昨天仓促想到的机构正式针对弓弩的,在高中物理课上学到的那点儿机械知识中,无非就是介绍了几种基本地机械机构地概念而已,但这对他来说已是足够。王静辉从袖子种抽出一张纸递给郭逵说道:“郭大人。还需请个识货的人来看看。下官日间思得一种机关,可解这神臂弩使用费事地问题。把这个机关加在神臂弩上,两三人即可使用一张床弩,省时省力,并且这个小机关也可用在小型手弩上。不过效果没有这么明显罢了。” 郭逵接过王静辉那张画着机械机构示意图的纸张,但他看不懂这上面的意思,便把图纸交给那名负责解说的军器监官员。王静辉走到他地跟前,指着图纸来给他解释上面所画的荆轮机构的用途和安装位置,这名军器监官员果然是个识货的,听了他的讲解后大喜,想立刻就回军器监把荆轮机构做出来,安装在大型床弩上。 郭逵虽然不懂机械,但从那名军器监官员脸上兴奋的表情上可以看出,王静辉所画的机关确实非常有用,所以就嘱咐那名官员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把这种机构做出来。安装在神臂弩上以实验其效果。 其实床弩的机械传动也可以使用齿轮传动,不过由于齿轮材料和制作精度问题而使王静辉知难而退了,即便是王静辉的商务印书馆地水力活字印刷机还继续采用硬桃木制作的齿轮来传动,每隔一个月都会修理一次。不过王静辉并没有放弃齿轮传动,只是先搁置起来,等以后有了好的钢铁材料后来替代齿轮,那装备武器的威力还会向上增长。荆轮机构简单易于制造,其门槛要比齿轮传动要低。并且使用在床弩这种武器上优势要大得多。 在那名官员走后,王静辉叫郭逵把左右随从遣退后,对他说道:“郭大人可还记得下官昨天面圣时所说的火药吗?” 郭逵哪里能够忘记,今天他把王静辉叫来的重要原因便是为了王静辉手中的火药配方,连忙催促。王静辉又从袖子中拿出几张纸,郭逵看见后便想接过来。但王静辉却把手向后一收,郭逵捞了空。 王静辉慎重的对郭逵说道:“郭大人,正如昨天我在面圣地时候所说过的那样,如果这几张纸落到敌国手中,那便是对我大宋一场灾难,所以还请郭大人慎重,对火器的生产一定要严加保密。这几张纸上除了记载了火药的最佳配方外,还有其提纯办法和几种从来没有过的火器设计及使用方法,就摆托大人了!”郭逵见王静辉说的如此慎重,在接过纸张重重地点了点头后,仔细看看上面所画的是何种火器。郭逵不懂火药配方,但他身为领兵作战的将领,对火器的种类还是非常清楚的,王静辉所设计的火器便是地雷、手雷、和攻城、袭营所使用的炸药包,炸药包对郭逵来说并不陌生,现在宋军种就有这种武器装备,但地雷和手雷却是他第一次见到,十分惊奇,感到这次陪王静辉收获颇丰。 在得到了郭逵的保证后,王静辉又从袖子中掏出几张纸说道:“郭大人,刚才除了看到这些守城兵器外,我还想看看大宋将士身上的兵甲如何,我这里还有一种兵阵,是根据古书种秦国兵阵演化而来,是专门以步兵对骑兵的一种兵阵,相信可能会对我大宋有所帮助!” 此时枢密副使郭逵快要被王静辉掏袖子的动作给折腾的发狂了:这个才子的袖子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好东西没有拿出来?不过此时他的注意力更集中在王静辉给他的兵阵图上,这张兵阵图是王静辉根据亚历山大长枪矩形重装步兵方阵画出来的,据说采用这种重装步兵方阵可以有效的可知轻骑兵,但据秦始皇兵马俑考古发掘的成果表明,秦国早就有类似的长枪步兵方阵来克制游牧民族骑兵了,所以王静辉就借秦军这支中国古代历史上战斗力最为凶悍的部队的名头来贡献长枪矩形兵阵。 但王静辉对此时的重装步兵还是很犹豫的,因为他也没有经过古代冷兵器作战的场面,不知道这种排兵布阵的方式能不能有效的克制骑兵所以底气不足。不过他知道北宋末年宋军步兵装甲中就出现了重达三十公斤著名的鱼鳞甲,有这种装备在加上领先世界的军工水平,大宋的禁军不难训练出一支优秀地重装步兵方阵。在他地马匹攻略还没有起到作用前。这也是他所能够想到克制轻骑兵的最好办法了。当然还有连发手弩。不过这个东西虽然他见过也玩过,但还需要他花费大量时间来研究。现在马上就要靠制举科了,他拿不出这么多精力来干这个,只能先靠后安排了。 郭逵增经作为一线作战将领,兵法战阵是他最熟悉不过地了。更何况王静辉在纸上对重装步兵战阵说明的非常详细,他一看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作为武将出身的他通过这幅兵阵图,对王静辉的才华更是惊叹不已。在宋朝普遍浓重地扬文抑武的思想下,原以为读书人最好不过像苏洵那样还有点实货,大多数人不过是为了增添自己的谈资而翻两下兵书罢了,还真没想到会冒出王静辉这样的异类,居然通过史书再现了秦军步兵方阵,更由此参考现在宋军的装备水平进一步完善成重装步兵方阵。郭逵不知道王静辉剽窃了秦军和亚历山大步兵方阵的成果,还以为王静辉是个通才呢。 郭逵迫使自己的眼睛从兵阵图上移开。又开始紧盯着王静辉的双手和袖子,希望这个才子能够给自己再带来一份惊喜。王静辉也注意到郭逵老是盯着自己的袖子,他摆摆袖子笑着说道:“郭大人,下官暂时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主意了,再过三个月,在下还要参加制举科考试,这段时间是没有多少精力来思考更好地机构和火器了,等我摆脱这些俗事后。定会给郭大人送去更好的东西!” 郭逵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今天他收获的东西已经很多了,虽然那个叫什么荆轮机构、火药配方及其新设计的火器效力还不清楚,但手中这份重装步兵战阵图确实自己识得出价值的东西,这足以让自己高兴半天的了。郭逵不好意思的说道:“让改之见笑了,望你能够考场夺魁。你我也好同殿为臣,为我大宋效力!” 王静辉听后,心中却是回想到:宋朝历史上仁宗时代的狄青也是武将出身就任枢密使地职位,况且狄青战功卓著而且深得仁宗皇帝的信任,就是这么一个人还经不住文官的打压,眼前这个郭逵战功不如狄青,受英宗赵曙的信任更是不如狄青,估计很快就要到某个地方去钓鱼了吧。不过郭逵还是有些本事的,在神宗时代他又获重用出任对抗西夏的将官,并且战功不错,也可谓是咸鱼翻身了。 “等我和你同殿为臣?这个难度太大了,只怕你坚持不到那天,就会被文官那些铺天盖地地弹劾奏章给淹没了……”王静辉心中默默的说道。无论是狄青还是郭逵,甚至是稍晚的王韶,身为武将生于这个时代是一件让人极为惋惜的事情,不过也正是因为太祖赵匡胤来了这手,才使得宋朝成为古代历史上唯一一个没有出现武将篡位事件的朝代,使得宋朝的老百姓渡过了百年的和平时代。 王静辉恭敬的说道:“谢谢郭大人的抬爱,下官会努力的,定不负大人之期待!”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王静辉便起身告辞了,毕竟随着考试日期的临近,他还要投入大量的精力来准备应对考试,毕竟是关系到他的终身幸福的大事,他自然不敢疏忽,虽然那些应考的书籍他都背得滚瓜烂熟,但他还是要熟读所有的现在他所能够找到的经史典籍以备万一。郭逵今天的收获颇丰,也就没有再留客,但以他枢密副使的身份来说把王静辉亲自送到门口,这对王静辉这样没有权势的小官来说,已是荣耀至极,尽管这并不放在王静辉的眼中。 回到平民医馆后,王静辉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在二十一世纪高考的那段岁月,除了每天要给人看病教学生外,连自己的生意也全面下方到几个手下的手上,彻底坐上了甩手掌柜,抓紧一切时间来读书备考,这多少让经过无数次考试的他有些时空错乱的感觉。 王静辉准备备考这段日子,也把同在平民医馆的苏轼给折磨的够呛。现在苏洵的病情已经让人十分乐观了,经过王静辉的治疗和休养后,苏洵看上去和正常人差不多,现在苏洵父子三人向王静辉提出要回家休养的要求,都被王静辉以各种理由给拒绝了,与苏洵的病情已有极大的改善相比,苏轼的老婆王弗的病情虽然趋于平缓,但王静辉手中没有什么特效药,一旦发病只能看老天的意思了。每天王静辉来到苏轼一家的院落中,他在看完病后就拉着苏轼来谈论考试有哪些要注意的地方,苏轼也常常考较他。诗赋自不必谈,两人在这方面都是一时无二,主要是苏轼来提问王静辉考试范围内书籍的内容,面对对答如流的王静辉,苏轼对他的记忆力感到十分吃惊。 正文 077章 两难 王静辉在忙着淮备考试的时候.除了培养自己的学生,对那些招收上来的十五个产婆加大了培训力度,毕竞他还要靠这些产婆来避免二十年后新皇登基年幼靠太皇太后向氏垂帘听政的局面出现.这可是马虎不得的。颖王赵顼和蜀国公圭也不时的来他这里,虽然王静辉能够感觉牵赵顼兄妹眉宇间有忧虑.但他也不好出言相问。王静辉借着和颖王赵顼谈话的机会、谈到了王妃向氏已经有八个月生孕的事情.然后开出副安胎养神的药方拾赵顼.更向赵顼介绍了他所训练的那十五个产婆的事情。 赵顼虽然不懂医术.但听王静辉的介绍后.也明白这些受过专业训练的产婆可以很好的保障胎儿出生,并且用来询问就医的女患者病情.也避免了以往郎中和患者之间的尴尬,不禁夸奖王静辉心细如发。王辉也顺势向赵顼推荐了两个产婆.希望他们能够伴随在向王妃身边,可以随时照顾快要生产的向王妃。 赵颈对他的关心倒没哨想这么深.颖王身为国之储君,王妃怀孕对于赵宋皇室当然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颖王府邸自然可以在有事的时候轻易的便可以传昭专善妇科的太医来拾王妃诊治。不过正如王静辉先前介绍招收培训这些产婆时所说的那样,毕竟太医医术再高也是男人,诊治中间有很多不便,赵顼也深恐担心到时会出现什么差错.以至让自己后悔不及。况且这两个产婆是王静辉亲手调教的、赵顼对于他的医术水平.心中是非常推崇的,所以便欣然按受了这两个产婆进驻颖王府耶陪伴在向王妃身旁。这也让王静辉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至于能够起多大作用.就看老天的意思了。 时间径不知不觉到了大宋治平三年的二月月底了.在这段日子里,郭逵和富粥根据王静辉地建议,上书英宗在金明池湖中一偏僻小岛上设立火药生产作坊。平时都由禁军分成三班倒,日夜严加防范对火药哨不良企图的人。荆轮机构也被出成功的制造出来并且共装在神臂努,人力上和射速上取得了重大进展,原来需要八个人才能焦用的操纵的三弓神臂努,现在其的如王静辉当初向他们介绍地那样.只用两三个人便可以轻杜的使用神臂努了;新火药配方也被验征其爆炸威力是最佳配方.王静辉直按便犯黑火药的最佳配方给了郭逢,在历史上直到北宋最后几年宋朝的军工专家们才将硝在火药中的比例提高到七成。 二十一世纪随便那个对火药哨点兴趣的人都知道黑火药的最佳配方。再牛一点儿的甚至可以白己做出硝化甘油或是黄色炸药、王静辉然知道更大威力地爆炸物怎么制作.但一方面他手头没哨材料.另外一方面他要全心投入到考试中去,没哨这么多时间来研究炸药。对于这时代来说.扶照最佳配方做出来的黑火药,威力已是足够大了。至少以满足富粥和郭逆对火药威力的需要了。 “” ……扶照此法所做出的火药充之铁壳之中,点火发作.声震雷.热力可达半亩之上,牲畜皆碎尽无迹,甲铁皆透……”枢密副使享道兴奋的在拾英宗的奏章上写下他对王静辉提供的新火药配方威力地价.这是扶照王静辉设计的地雷和实验方法轻试爆后得出的结果。 现在郭逵的日乎很不好过,静几天知读院邵亢连疏奏劫:“租宗故例.抠府参用武臣,比如曹彬父子。及马知节、王德用、狄青。勋名威望、卓越一时,乃可无傀。郭逵奸按小才.岂勘大用?乞改易成命!”这样的弹劫奏章在英宗赵曙御素之上还哨很多份,这让郭逢感到很大的压力,希望自己能够在枢密副伎的位置上干出点成绩。好减轻种压力.能够让皇帝继续信任自己.而王静辉所献的改进弓努的机关和最佳黑火药配方的哨效性,正是自己现在所需要地。再加上新式地重装步兵矩形兵阵正在操练过程中,者样乎效果不错,这多少拾郭逵又打了一剂强心针,让他踏实了不少。 英宗赵曙把原本是洼源路副都部署的郭逵,一下子捉拔到检校太保.同签书枢密院事这样高的位置,也是听闻郭莲原是范仲淹的得力助手.军功卓著之故。不过现在郭逵的处境多少让赵曙想到了仁宗时代白大持狄青地遭遇.狄青可以说是仁宗执政时代一大遗憾.就连赵曙也为之托腕。现在郭逵的境遇很让赵曙担心他也步上狄青的旧途,本来在议较量中,他把吕诲、范纯仁和吕大防给贬到外地去钓鱼.已轻够让自己内疚了.这次要是因为提拔郭逵而把他拾害了.那岂不是让郭逵冤砰,英宗赵曙推开御案上那些弹劾郭逵的奏章,拿起郭逵写的那份关于按照王静辉建议改造兵器后效果的奏章,这篇奏章上除了对改造后武器性能有一个完整详实的报告外,字里行间还透露着郭逵对王静辉才华的欣赏。赵曙想起这个文质彬彬而又多少有些倔强的才子,嘴角微微一笑:“此子值得自己争取一下!”他心中默默的想到。 赵曙想到前几天到慈寿宫去拜访曹太后的时候,曹太后对自己谈起蜀国公主的婚事的问题,他的眉头又紧锁了起来:曹太后对自己说了几个名门子弟,按照家世来说确实是上乘之选,尤其是跟随太祖征战天下的灭蜀功臣王全斌的六世孙王诜更是驸马的上佳人选,而王诜的祖父王凯也是真宗时代名臣寇准举荐的将军,西夏征战多年积累无数军功,王诜本人也是名扬汴都的画家。这样的家世出身的王诜自然得到了曹太后地大力推荐,如果没有王静辉地出现,赵曙自然是非常中意这样的驸马人选。 赵曙年到中年。膝下只有三子三女。大女儿夭折后蜀国公主就是公主之首,她受到地关注更多些也是自然的。不过王静辉的出现使蜀国公主的婚嫁出现了很大地变故。由于赵顼对自己亲妹妹的宠爱,使得原本待嫁的蜀国公主在偶然中居然认识了自己的心上人,这本来就使赵曙感到为难的了,而王静辉胸中那份才华更是让他和韩琦等人心折。连武人出身的郭逵也对他赞不绝口,他原本是想等王静辉考场夺魁后就准备将蜀国公主下嫁给他的,但曹太后的意见又使他犹豫不决。 由于赵曙是养子,在继位之初就和曹太后之间有间隙,多亏韩琦从中调节才得以弥合。这次蜀国公主的婚事更是他与太后之间搞好关系的重要机会,如果否定了太后地意思,那于颜面上实在是不好看。可是赵曙还是没有对曹太后明确的表态要将蜀国公主下嫁给她推荐的任何一个驸马人选,因为他曾对儿子赵顼默许过,如果王静辉能够取得制举科考试头名的话,那他就会赐婚状元郎。他在等待,也在犹豫。 在英宗赵曙犹豫不决的时候,蜀国公主也在皇宫的鱼池旁木然发呆。虽然天气慢慢的转暖,但鱼池的水面上仍然结着一层薄冰,赵浅予一个人盯着结了冰地水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颍王赵顼站在她背后都没有发觉。 赵顼的一声叹息打断了蜀国公主的遐想,扭头看见赵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显然是猜中了她的心事,如花的面容上飞起一抹红晕。赵顼说道:“皇妹心情欠佳,还是随我出去透透气吧!” 难得颍王赵顼没有在这个时候来取笑她,蜀国公主一听赵顼要让自己和他出去,便知道要去找王静辉,心中也有点儿激动。这段时间王静辉加紧复习功课准备考试。赵顼兄妹就很少去平民医馆找他了,蜀国公主也非常想念王静辉,但知道他现在苦读就是为了将来能够和自己厮守在一起,所以也就忍下想去见他地冲动,一个人时常发呆。 等蜀国公主换好装束后,两人便乘马车一起向平民医馆驶去。当他们到达医馆的时候,管家王福知道两人身份尊贵,便先行将他们带到王静辉的书房,然后去苏轼住的那个院子叫王静辉去了。赵顼兄妹两人有差不多半个月没到这里来了,进入书房后,看到王静辉的书案上堆放的都是书籍,知道这个才子最近正下苦功温书。赵顼看到蜀国公主眼中的一抹忧色,便说道:“改之大才,只要稍微用功,定能够考场夺魁,皇妹勿忧!” 蜀国公主叹了口气说道:“只要他能够有这份心思便足矣了,怕是这段日子苦了他了!” 颍王赵顼听后也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情根深种,若是王静辉无法考场夺魁,恐怕就是父皇也不能拖着她的婚事不松口了,想来胜负就在此一举,心中也不禁有些担忧,正想开口安慰一下蜀国公主的时候,就见王静辉兴冲冲的跑进书房来。 本来王静辉在给苏轼的老婆诊脉开药方后便可以回来的,不过他又让苏轼来对他所学功课进行提问,以检验自己的学业程度。苏轼知道他要考制举科,所以也没有抱怨,耐心的给予指点,只是王静辉那厮记性实在是太好了,制举科考试出了诗词需要根据题目来发挥一下外,无非就看谁背书背的好,这两项恰恰是王静辉的强项,苏轼手里拿着几本书翻来覆去的提问,最后干脆让王静辉背书,没想到他真的能把书从头背到尾而不错一字,这可把苏轼折磨的够呛,好在管家王福来找他,否则苏轼真的要下逐客令了。 王静辉听说赵顼兄妹来了,便扔下正在摇头叹息的苏轼,一溜儿跑回书房去了,刚进入书房便找到了令他魂牵梦绕的蜀国公主,两人呆立了良久,然后从他的嘴里蹦出了一句让赵顼绝倒的话:“公主,你来了?” 颍王赵顼虽然在心中腹诽王静辉视自己如无物,但也明白这段日子两人没有相见对他们可是莫大的折磨,所以也就没有在意,轻咳一声说道:“王兄。许久未见。近日可好?” 王静辉此时才想到屋里面还有赵顼这个灯泡的存在,脸上一红。连说:“还好!还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睛却盯着面若红花的蜀国公主。 颍王赵顼看到王静辉这个样子,虽然心中有些气结,但也只是苦笑不已:这个才子平时可是心思敏捷侃侃而谈。怎么见了蜀国公主后就变成痴呆了?放下心中所想,便和王静辉寒暄起来,询问他学业上地事情。 过了一会儿王静辉地注意力才从已经把脸快要低到地面上蜀国公主那里转移到颍王赵顼身上,他知道赵顼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事,不是寻常拜访,不把这个灯泡的麻烦解决了,自己和蜀国公主在一起总觉得有些别扭。所以王静辉喝了口茶稳了下心神,便问道:“殿下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找在下可是有什么疑惑?若是能够解决定不推辞!” 颍王赵顼听后心中赞到:这个才子可真是上道,在这么没头没尾地闲聊下去。自己就要快变成痴呆了,好在他先张嘴了。赵顼苦于找不到话头,见王静辉自己挑起了话头,当然是打蛇随棍上,从袖子里面掏出一道奏章的副本,说道:“王兄可真知我心,你先看看这道奏章吧。” 赵顼递给王静辉的奏章正是知谏院邵亢弹劾郭逵的折子。他打开奏章后一看,便知道肯定是御史台或者是知谏院弹劾郭逵地折子。因为上面没有署名,所以王静辉不知道这份奏章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与英宗赵曙一样,看到今日郭逵的遭遇,王静辉也想到了十年前北宋名将狄青的事迹,不同的是他心中的矛盾和赵曙不同。对于北宋抑制武官这一策略,后世评论褒贬不一。而王静辉看到的是正因为这一策略才一改汉唐时期武人飞扬跋扈的气焰,使有宋一朝二百年都没有受到武人乱国的事情发生,但这一政策的同时也使宋朝的军事实力大打折扣。对于这种矛盾,王静辉地心中说不出是好还是坏,相对来说他更倾向于赞成宋朝这一国策,毕竟他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在未来时空中,文人出任国防部长这一职位也不是新鲜事儿,那个臭名昭著的战争贩子美国的国防部长拉姆斯费尔德不就是文官吗,而且这也是一项潮流。但可惜的是他在一千年前的宋朝,赵宋可没有后世美国佬这么不可一世,宋朝这一国策与它的国力不相称,在以后可是给它找了不少麻烦。 赵顼看到王静辉紧锁眉头,知道这是件非常让人棘手的问题,但还是问道:“此事王兄怎么看?” 王静辉抬起头反问道:“圣上是怎么看地?” 颍王赵顼只好把英宗赵曙的担心说了出来,王静辉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们的担心都是一样的,十年前大将狄青的事情就曾使仁宗皇帝抱憾终生,这种事情不能在郭大人的身上发生!其实郭大人现在地处境圣上也有一份责任,正如奏章上所说的那样,郭大人军功确实要比狄青差了许多,这也给谏官抓住了把柄。其实就算郭大人军功能够达到狄青那样的程度,也不行,想当年狄武襄何等的受仁宗皇帝信任,但最后的结局也不是客死他乡?” 王静辉的话让颍王赵顼心中也有一番羞愧,他本人也时常憧憬能够创下汉武帝那样的武功,尤其是宋朝现下的局势和王静辉的长期影响让他渐渐的放弃了这种奢想。不过他内心中还是非常偏向鱼善待武将,避免狄青事件的再次重演。 王静辉看赵顼有些低沉,继续说道:“殿下也不必担忧,其实我也非常赞同太祖太宗皇帝立下这样的规矩,毕竟这项政策非常有效的压制了自汉唐以来武人跋扈的气焰,使得大宋百姓避免了内部兵祸,可以安享百年的和平生活。其实当年狄武襄的经历完全可以避免,当然现在郭大人的处境也可以轻松化解,不过现在时机不是很成熟,暂时不宜实施而已。” 赵顼现在最喜欢的便是王静辉能够说出“此事可以轻松化解”的话语,仿佛自从认识王静辉以来,自己想他提出的任何问题还没有他不能完美解决的,这也是英宗赵曙非常赞赏王静辉的地方,不过颍王赵顼也同样很憎恨王静辉这吊人胃口的本事,但他还是问道:“策将安出?” 正文 078章 制举 王静辉此时想到的便是德军的三大制胜法宝之一的参谋制度,这种制度在王静辉的眼中不仅可以部分解决宋朝现在军队中“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问题,最重要的便是可以防止历史上明朝出现的“太监监军”,这才是王静辉所看重的。虽然中国历史上太监来当监军在哪个朝代都有,但在明朝的太监手里发扬光大,成为明朝灭亡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王静辉的印象中,宋朝的太监中最有名的便是这个时期的李宪了,不过李宪的水平可比明朝的同行要出色多了,但这也是个不好的兆头,难保以后宋朝不会出现明朝那样的太监监军。尽管李宪在历史上是个非常不错的监军,但王静辉也想借此机会把宋朝开始有所抬头的太监监军扼杀在摇篮里,恐怕这参谋制度一出,李宪这辈子就没有上战场当监军的机会了。 王静辉沉思了半天说道:“殿下可曾记得在下献给韩相的沙盘?” 赵顼不知道王静辉为什么突然提起沙盘,但他还是点点头说道:“记得,这东西虽然简单,但摆在宫中的那套沙盘让人对边疆的形式是一目了然。目前由边疆的军士到宫中为工匠提供地形,所做出的沙盘也不少了,除了这汴都方圆五百里的地形做成沙盘外,还有与西夏临近的秦、凤、泾源、大顺城一带也做成了沙盘,与辽国接壤的地形还没有呈送上来,所以进度慢了些。改之,你怎么突然问起沙盘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殿下。既然有了沙盘。就必须需要有能够看懂和使用沙盘的人才可以!殿下可能会认为这种人很好找,庙堂之上人人都可。但在下认为这样的人本身所具备地条件极为苛刻,这沙盘可不是随便那位大臣都能玩得转地!能够使用沙盘的人,必须具备通地理、知敌我兵情、有很高地军事才能的人才能具备,只有这样的人根据反应上来的军情。才能很好地使用沙盘,为圣上和群臣讲解敌我军情,才不会导致使圣上和众位大臣做出错误的判断,殿下说这样的人好找吗?” 颍王赵顼听后低头想了想后说道:“改之,这样的人翻便满朝文武还真不好找……莫非……莫非郭逵适合这样的职务?但这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殿下,若是光是为了讲解沙盘上的敌我力量对比来用郭大人,那确实是大材小用了,不过这是个非常复杂的事情,我也一时半会无法说清楚,仓促之间恐有疏漏。还请殿下给在下一点时间,让我再好好琢磨一下,等考虑周全了,写出道策论供圣上、殿下和群臣参考。” 颍王赵顼虽然想听听王静辉是怎么来一劳永逸的解决类似狄青、郭逵这样的武将入朝为官所受的困境,但他也知道王静辉想出地主意恐怕没有他所说的这么简单,按照以往的惯例,他的方法将可能会是最为有效的,如果王静辉要是现在就能全盘拖出。那他的才华就实在是太可怕了,他说需要段时间,应该是有了主意需要修补,这才合乎道理。不过让赵顼比较迷惑的是:刚才王静辉说虽然有好办法,为什么现在不便实施? 王静辉听赵顼把心中的这点疑问说出来后,反问赵顼:“假如圣上依从了这些谏官地奏章。那你认为圣上最有可能会把郭大人安排到那里去当官?” 赵顼听后为之愕然,这个问题可是太有难度了,当年狄武襄被贬黜京城的时候,是去当地方官,而郭逵能够得到什么样的待遇,这还真不好说。 王静辉笑着说道:“殿下可曾记得几个月前西夏谅祚派遣使臣吴宗的事情吗?那吴宗竟然敢对我大宋出言不逊,可见西夏君臣对我边关已是虎视眈眈。司马大人那道奏章说得好,西夏人是不会放弃对我边关的掠夺的,今年西夏和我大宋之间肯定会兵戎相见,不过看样子也应该规模不大。在下妄自揣测圣意认为:如果圣上以从了那些谏官地奏章,出于保护郭大人的想法出发,最好的安置地点便是陕西四路,应该是个宣抚使的官职。而且郭大人现在是我大宋少有的良将,又对前些日子在下所献的兵器有所了解,估计他可能在陕西四路会再为我大宋创下奇功,如不出意外,殿下年底便可以听到西夏边关传来的佳音了!所以在下以为圣上此时应该对谏官退让,让郭大人回到边关来震慑西夏,这样才是对郭大人最好的保护!” 经王静辉这么一解释后,颍王赵顼立刻豁然开朗,心中对王静辉的才华更是钦佩的五体投地了。赵顼非常通情达理的说道:“王兄过几天就要参加制举科考试了,这策论也不急于一时,你先忙好考试吧,我等着你考场高中!” 王静辉说道:“这样也好,反正下月初四便要大考了,前后也不过几天时间,等我写好后,会让人送到颍王府的,不过策论也只是个建议而已,能不能入殿下的法眼还要等看过之后再说了!” 颍王赵顼呵呵笑道:“王兄策论从未让我失望过,我预祝王兄能够考场夺魁!听说殿中丞苏轼苏子瞻也在这里?” 王静辉说道:“苏兄父亲苏洵先生身患肺痨,在这里治病,现在快要好了,子瞻兄一直在这里照顾苏先生,我也受益颇多。” 赵顼早就听说苏氏父子在这里居住,想要拜访一下苏洵,同时也给王静辉和蜀国公主一点单独相处的机会,所以便让王静辉召唤管家带他到苏氏父子那里去。临行前,王静辉还特意叮嘱赵顼要注意和苏洵相处的时间不要太长,苏洵身体虽然好转,但仍然需要多休息静养。赵顼点头知道后。便随着引路的管家王福到苏氏父子居住的那个小院去了。 赵顼走后,书房中便只剩下了王静辉和蜀国公主两个人。刚才王静辉给颍王赵顼出主意地时候。旁边地蜀国公主听的两眼满是倾慕地神色,对于自己心上人那份算无遗策的本事最是崇拜,再加上那份才情,就是自己心目中完美伴侣的形象。心中自是高兴。 王静辉不知道蜀国公主心中特别着迷于他分析事件时那副成竹在胸的形象,否则他会把赵顼再拉回来重新上一课,以博得蜀国公主心目中地好感。他走到书架前拿下来几个小盒子来到蜀国公主面前,这是他为了讨好蜀国公主而专门找人制作的几个棋牌游戏。 怎么来和心仪的蜀国公主交往,对于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王静辉来说是件非常困难的问题。王静辉受家教影响是一个非常传统的人,虽不奢望能够像二十一世纪男女之间那样爱的死去活来,心中只是盼望着有份平和悠长而又温馨的恋爱,但在这个时代男女结婚前都没有见过面,更不要说双方有什么感情交流了。 蜀国公主因为身份所限,王静辉不可能天天把她从皇宫中给拉住来纵情于山水之间。就连见面也需要等待合适的机会才可以如愿以偿,这对两个处于思念当中的情侣来说,当真是难熬地很。王静辉也希望能够从蜀国公主这有限的相会当中,最大限度的使双方都能互相了解,以前只有诗词和跳棋作为纽带,这是他所不能满足的,所以他特意将后世那些小棋牌游戏找人做出来,希望能够通过这些小东西来增进双方的好感和了解。 王静辉看到蜀国公主对这些小盒子有些迷惑不解。便笑着解释道:“公主每日在宫中生活实在是乏味的很,而我又不能每天看望公主,所以便制作了这些小东西,希望能够在公主烦闷的时候,聊以解闷儿。这些都是和跳棋类似的棋牌小游戏,很简单地。非常有趣,公主有兴趣来玩玩吗?” 对于王静辉这么体贴细心,蜀国公主此时还能说些什么,两只明月一样的眼睛,似乎迷上了一层轻纱,多日来心中所受的委屈和烦闷都被王静辉这只言片语给消融了。赵浅予轻轻点点头后,便和王静辉坐在茶几前学这些小游戏了。 这些后世的斗兽棋、军旗、扑克牌的新奇玩法很快的便吸引了蜀国公主地眼球,加上她聪慧无比,很快便学会这些棋牌游戏的玩法。这让王静辉不得不感叹曾经同宿舍的“情圣”曾经的指点:要千方百计的哄女孩子高兴。看着笑面如花的蜀国公主,王静辉也不禁感叹情圣这句箴言真是古今通杀。 正当两人玩的高兴,颍王赵顼这个王静辉现在最不欢迎的人还是回来了。赵顼还没有进书房就在门口听到蜀国公主那清脆悦耳的笑声,心中正佩服王静辉讨女孩子喜欢的手段,等他一进门便被满脸都是纸条的王静辉给吓了一跳。细问过后才知道原来王静辉和蜀国公主玩扑克牌,输得满脸都是纸条,赵顼不禁莞尔:这个才子不仅会造兵器,连这讨女儿家高兴的小玩意儿也是精通在行,这份“博学”可真够让人吃惊的了。 拿过王静辉所做的军旗,看着棋面上面刻着什么骠骑将军、镇国将军、辅国将军等字样,心中很是疑惑,经过蜀国公主这一解释玩法后,也是心中感到有趣,正好做玩具来玩。这就是王静辉改造后的军旗,用这个时代各种武官的称号来代替司令军长的名称,以大吃小,还是换汤不换药的老一套。 赵顼看着妹妹满脸愉悦的笑容,哪里还有今天早上在鱼池旁忧愁的样子,心中对王静辉这哄女孩子的手段也是佩服的紧。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赵顼便起身告辞,带着妹妹蜀国公主会皇宫去了。王静辉依然是看着恋恋不舍的蜀国公主上车远去,对着已经消失在长街尽头的马车默默说:“我们会在一起的!” 颍王赵顼在皇宫离与蜀国公主分手后,便向太监问明英宗赵曙正在福宁殿批阅奏章后,便让太监领着他去面圣。见到英宗赵曙后,颍王赵顼便把和王静辉商议的过程详细地向英宗赵曙做了汇报。赵曙听后长时间沉吟不语。 沉默了一会儿后。英宗赵曙说道:“王静辉此人真是算无遗策,颇有当年武侯之风。连朕心中对郭逵地安排都能想到,真是令人称奇!不过听你刚才所说,王静辉是认为郭逵这次绝对不能在汴都待下去了?” 颍王赵顼说道:“王静辉的意思也是这样认为地,不过他想到的是借着郭逵这次出京。正好安排在与西夏对抗的陕西四路上出任宣抚使,这样一边守卫边疆有位朝廷可以放心的将才,另外郭逵对新武器有一定了解,让他带着这些武器一起走,在抗击西夏骚扰地时候会更有把握。我想等王静辉参加完制举科考试后,把策论完善呈送上来,如果朝廷看着可以施行的话,那郭逵就会在边疆积累军工再次回到汴都,担任一个新的职务,这个职务肯定是王静辉策论中以解决像狄武襄和郭逵这样的官员一入枢府便遭众臣猜忌而设立的。” 英宗赵曙对王静辉这次的策论很重视。因为祖宗定下的法制就是抑制武将,这才导致有太多的人都栽倒在枢密院,结局最让人扼腕的便是仁宗时代的狄武襄,竟然因此遭到贬谪后忧郁而死,而郭逵现在地处境与当年的狄武襄相比算起来已经是不错的了。如果王静辉的策论能够使英宗赵曙成功的解决这个困扰大宋文武官员百年的死结的话,那功劳可想而知,就是连赵曙也要感谢他。当年狄武襄的遭遇不仅使武官人人自危,文官集团也是扼腕不已。连仁宗皇帝得知最后地结局后,也是后悔的到临死也念念不忘。当时还是皇子的赵曙对此也是唏嘘不已,自当上皇帝后也是希望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结果自己赏识提拔郭逵,反而还是走上了老路,这怎能让他不对此忧虑? 英宗赵曙沉默良久后默默的说道:“再过七天便是大考了。就看这个才子表现了,希望他莫要朕失望……”旁边的颍王赵顼听清后先是愕然,后是替自己地妹妹蜀国公主感到高兴,心中也不禁期待几天后在馆阁中举行的制举科考试了。 大宋治平三年三月初六,英宗赵曙继位三年来第一次制举科考试终于开考了。早在去年朝廷便把开制科的消息已经传达到全国了,各地自认为有才的士子都从全国各地汇集到汴都,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制举又称制科,习惯称为大科或贤良。制科非常选,必待皇帝下诏才举行。具体科目和举罢时间均不固定,屡有变动。应试人的资格,初无限制,现任官员和一般士人均可应考,并准自荐。后限制逐渐增多,自荐改为要公卿推荐;布衣要经过地方官审查;御试前又加“阁试”,试场在秘阁,及格为“过阁”。御试即殿试,内容要求更严:试策一道,三千字以上,当日完成。考试成绩分五等,上二等向来不授人,第三等与进士科第一名相当。有官人均升转或蒙拔擢。制科非常选,但它给士人提供了一个重要的入仕机会。 初六这天,王静辉整理好衣装后,便带着考试用的笔墨纸砚出发到秘阁参加考试,他现在已经准备充分的不能再充分了。今天在秘阁先考“过阁”试,试题是与进士科相同,都是诗词墨义和经帖,这项考试对于王静辉来说简直是毫无困难,看过题目后,便用毛笔龙飞凤舞的答卷了。 墨义经帖在王静辉的眼中看上去更像是后世的简答题和填空题:《论语》中孔子的话“作者七人矣”,考得就是这“七人”的姓名。这样的题目对于可以把书倒过来背诵的王静辉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倒是诗词项目的答卷让他踌躇了半天:三国。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考卷上要求词调不能用水调歌头,这让王静辉想起苏轼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改之,这诗词就不用再考虑水调歌头了,你那‘明月几时有’已经让人没有办法在这个词牌上出头了,估计考官是不会出这道题了……” 王静辉苦笑着看着试卷想到:真是让苏子瞻给不幸命中了。不过更使他为难的便是诗词题目是三国,这个题目可真是够刁钻的,想来想去还是苏轼那首“大江东去”最合适这个题目,但那是自己曾经的禁区,因为他想留下这篇名垂千古的佳作成就苏轼古今宋词第一人的名头,所以看到这个题目倒是让他为难了。 正文 079章 新生 苏轼是王静辉最崇敬的大文豪,他对于苏轼是格外敬重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费这么大力气去治疗苏洵了,因为王静辉相信只有避免由于苏洵的故去而使苏轼免去那关键的三年丁忧时间,会极大改变苏轼坎坷的命运,当然在他心中,苏轼不是一个适合当官的人,因为他的那张嘴实在是没有把门的。 王静辉对着试卷楞了半天也没有下笔,这时同考场的一名士子已经交卷了,他意识到自己没有时间犹豫了,因为交卷速度在考试中也占了很大的优势,他清楚的记得宋朝初期就有谁先交卷谁拿状元的先例,虽然后来打击过这些“快手”,但交卷速度仍然是状元的重要考量之一。王静辉用毛笔沾满墨后就在试卷上写下了这首名传千古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写完后,他立刻交卷走出了考场。 在乘马车回家的路上,王静辉的精神不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考试发挥不佳而垂头丧气,实际上这场考试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但这首念奴娇一出,哪里还有通不过考试的道理。王静辉还是在为抄袭那首赤壁怀古而感到有些内疚,毕竟来到这个时空后自己抄袭的诗词作品实在是太多了,本来那首“明月几时有”已经让苏轼失去的够多了,这下连他的赤壁怀古也给一窝端,苏偶像还能不能成为豪放派词人的开山鼻祖,这就很难说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王静辉一想到现在由于他的影响,宋朝的政治格局已经大为改观。已经不是历史上同时期地政治格局了。虽然自己没有直接进入朝堂介入这些是是非非,苏轼地命运也肯定跟着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苏轼以后可能还会因为地嘴巴不牢而招祸,但有自己在旁边护佑,应该没有机会发明“东坡肘子”了。想到这里,王静辉心头轻松了许多。心中也不禁笑骂道:“抄了就是抄了,反正那些诗词也没有少抄,都抄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以后如果老天开眼,让我能够顺利改变宋朝的历史宿命的话,连苏轼都做不成‘东坡肘子’,以后那些原本是中国地文学史璀璨的星座还不知道有多少没有了呢,与其让他们默默消失,还不如拿来给我争名气的好!” 秘阁考试阅卷速度很快,十天后便发榜公布下一关殿前御试的名单。王静辉毫无悬念的排在了榜首。同时那首“大江东去”的念奴娇也传遍了汴都文人的耳朵里。所有的文人都被这首念奴娇给惊呆了纷纷传抄,一时间大有“汴都纸贵”的苗头,连英宗赵曙的嘴边上也不时念叨:“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英雄豪杰!”。最有意思地便是苏轼知道赤壁怀古是王静辉过阁试上所做后,跑到他的书房里痛心疾首的对他说道:“改之,恐怕这‘赤壁怀古’一出,念奴娇的词牌也被废了!” 这时关于王静辉的各种传闻也成为汴都大街小巷、茶馆酒肆当中人们的热门话题,这时所有的人才得知王静辉这次参加制举科考试的推荐者竟然是宰辅韩琦和枢密使富弼。这多少让所有地人都大大的羡慕了一把:只要王静辉的成绩不算差,能够取个第四等的成绩,一旦入朝为官,有这两个群臣领袖护佑,那岂不是平步青云?不过看这个才子在过阁试上的表现,就是拿个第三等状元也亦非难事。 三月二十二。在过阁试半个月后,御试在皇宫垂拱殿门前广场上举行了。王静辉虽然也先后进过两次皇宫,但去的都是福宁殿,垂拱殿是大臣朔日上朝地地点,大气磅礴的气象可不是福宁殿所能比的了的。王静辉坐在首座正对着垂拱殿的大门,深吸一口气:“浅予,只要过了这一关,我们便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在准备考试的那些日子里面,王静辉就根据英宗赵曙父子的性格来预测试题,因为最后御试的考题和“抡才大典”的状元考诗词墨义经帖有很大不同:一道策论,这也是宋朝自开国来到现在国家选拔人才贯彻太祖太宗皇帝以策论选士精神的唯一体现了。一篇三千字以上的策论,对于考试的士子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对王静辉也一样,所以为了以防万一,王静辉也借鉴了苏轼传授的经验,根据统治高层的执政态度来扣题。 对于后来成为神宗皇帝赵顼的性格,王静辉通过历史资料和他的接触不难判断,赵顼有着强烈的中兴大宋的想法,而他老子英宗赵曙可就不好说了,但王静辉还是压在了中兴的题目上,毕竟历史上英宗赵曙被濮议给拖惨了,胜利后没有几天便一命呜呼,就是有这种想法也没有机会实现,现在历史的格局已经改变,从与赵顼的接触中,王静辉感觉到英宗赵曙绝对不会再延续仁宗时代的芶且偷安的政策了,如果他的寿命够长,难保不会在他这一任上会有大动作。 王静辉翻开御试试卷:国无九处之蓄曰不足,无六斥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国也……他看过后一抹微笑浮现在他的嘴角:御试策论题出自《中庸》王制篇,这句话正是讲国家经济储备的题目,虽然不是自己准备的变法题目,但他在这方面也是下了苦功的。 “看来自己给颍王赵顼上了一年的“经济课”终归还是有些成效的,至少在策论这道最后的关口助我爬过去。”王静辉想过后便轻沾墨汁用小楷在试卷上奋笔疾书起来。 大宋治平三年三月二十八,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让颍王府邸乱做一团,每个人都是既兴奋又紧张,因为怀胎十月的向王妃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孩!这是颍王赵顼的长子,只要他能平安长大。很可能将会是大宋的储君。未来地帝国地皇帝,所以每个仆从都不敢疏忽。谨慎的做着自己该做地事情。颍王府中到处都是报喜或者是端盆忙碌的人影,不过当中最郁闷的还是太医了,因为他刚才慌乱的表现让颍王赵顼极为不满,要不是有两个受过王静辉精心训练地产婆在镇守在向王妃床边。这个小生命可能现在已经可以告别这个世界了。 “果然还是王静辉想得周到,否则可就麻烦了……”颍王赵顼一边用小拇指逗弄着躺在向王妃身旁的小家伙,一边心有余悸的回想刚才王妃分娩时的危急状况。由于皇宫中派出的太医和产婆糟糕的表现,让当时的赵顼如热锅中的蚂蚁,而那两名产婆在向王妃刚开始感觉有些不适的时候,便非常有经验的指挥府中仆役布置好产房,在产婆和太医还在争论王妃是否要分娩地时候,她们早就做好接生的准备了。这多少让有些慌乱的赵顼平静些,毫不犹豫的换上这两个产婆来接生。向王妃很顺利的便诞下了一个婴儿,这让赵顼欣喜若狂的同时。也在心中非常感激王静辉能训练出这么好的产婆。 当得知颍王妃平安生下一个男婴的消息时,英宗赵曙地脸上也兴奋的有些潮红,立刻赐下一大堆的各种药材补品和赏赐,要不是旁边的老太监告诉他现在颍王府上下已经被闹腾的不可开交,他恐怕就要摆驾颍王府了。朝中的各位大臣贺喜地奏章也不断的传送到英宗赵曙的案头,让他合不拢嘴。 此时王静辉在平民医馆的书房中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满城春色。默默的说道:“这下子可真的要变了……” 虽然向王妃生下一个男婴,在这个时代来说,一个孩子长大实在是太困难了,帝王家的孩子也是如此,但这在王静辉还是非常高兴,他会加强那两个产婆关于婴儿护理方面的知识。尽最大可能保障这个孩子成长。“也许是一代明君,也许是想哲宗那样的昏君,更有可能是个像仁宗那样平庸的皇帝,这又有谁能告诉我呢?”王静辉苦笑的摇摇头,把这些烦恼甩在一边。 “历史的发展是不可知的,尤其是国家的命运掌握在皇帝手中的封建时代,皇帝的言行更是会放大到影响一国兴衰的地步。还是多准备点保险措施吧,免得这个让自己费尽心力的小家伙把这个时代搅得不可收拾!”王静辉想到这里,便又回到书案旁,继续写他给赵顼那篇建议成立总参谋部的策论。 王静辉对这篇策论是相当重视的,按照以往的惯例,他的策论只要是行之有效的话,基本上都能够被英宗父子采纳,所以这次是格外的慎重。既然文官把持枢密院来分武官的权力出任国防部长,那就让这个总参谋部来充当美军联席会议的角色,继续把这份权利摊薄,来分枢密院的权利,免得碰上不会打仗的枢密使遇到战争的时候瞎出注意,让富有前线指挥作战才能的将领来给统治者当参谋,提供更为专业化的建议。这便是王静辉这份策论的立足点。 对宋朝历史有一定了解的王静辉知道,宋朝统治阶层为了防范边疆重臣,几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一旦前线将领立下重大军功,按照宋朝的惯例肯定会有文官进言圣听,召回将领离开军队许以高官,以后他基本上就是做个富家翁的前途了。 防范手握重兵的将领作乱固然是件好事,但宋朝人的做法就有些太过了。王静辉的策论中就是把这些召回来的将领组成总参谋部,负责训练新兵、培养军事人才,在国家边疆有警的时候,根据反馈上来的信息借助沙盘来模拟推演,给皇帝和大臣以最专业化的建议。而且在对外用兵的时候,皇帝可以从总参谋部中挑选自己信任的人来担任监军,可以根据前线战场的状况来给领兵作战的将领以决策上的参考,这总比皇帝派个外行的太监当监军来指手画脚要强得多。由此还可以衍生出前线作战参谋部,这样也可以降低由于将领个人考虑不周而引发的灾难…… “这样虽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但多少也算是个进步,总比宋太祖赵匡胤搞的那套要强得多。至少那些立下战功的将领还有个地方发挥自己地余热。给皇帝专业化地军事建议,这也比只懂得之乎者也的儒生强得多。”王静辉放下笔再次审核策论时默默地想到。 写好策论后。王静辉并没有急着把它交到赵顼的手里,一方面因为赵顼刚刚当上父亲,朝中官员的拜访足矣踏破颍王府邸的门槛,这个时候送去难免赵顼不会重视;另外一方面。枢密副使郭逵地命运已经定下来了,就算郭逵要辞去枢密副使的职位来当总参谋长,也要等今年他摆平西夏再说。王静辉思来想去,还是扣下了策论,等过段日子在往上交差,也好在这几天中对其再加工补充。 “史书上记载,正是今年西夏国主谅祚亲率大军骚扰大宋边境,才会被射中一箭,不知道有了新式装备的郭逵,能不能在这场冲突中干掉谅祚呢……”王静辉不无恶意的在诅咒谅祚早死。只要谅祚一死,那西夏的统治高层就会分裂成后派和帝派来互相内斗,这样多少能够让大宋喘口气。 颍王赵顼这一当上父亲,虽然是件好事,但可把王静辉和蜀国公主可拖惨了。本来王静辉想趁着考完试这段轻松的日子来和蜀国公主多见见面的,但赵顼一有孩子连他自己忙得都找不到北了,哪还顾得上这对苦命鸳鸯,不要说是见面。连两人互相传递情义的诗词也无法传递。无奈下王静辉和蜀国公主只能苦苦的等待了,他们在等待王静辉发榜的那一天,希望能够凭借这状元郎地名声来彻底结束这种“地下党”的生活。 虽然还不知道自己考试结果怎么样,但王静辉心中对自己在这次考试中表现很满意,同时他通过试题也确定了英宗赵曙不是甘于寂寞的人,赵曙虽然不像历史上的神宗皇帝那样扯起变法的大旗开始埋头大干。但显然比他历史上的继位者神宗要聪明的多,开始零敲细打对某些方面进行先期改良。 想到这里,王静辉看看他写的那本关于建立参谋制度地策论:“呵呵,没想到英宗赵曙会借着处理郭逵来对大宋现有的军制进行变动,聪明!要是一上来便对经济下手,牵扯的人实在是太多,绝对会遭遇狙击。虽然加入参谋制度不能解决根本上的问题,但至少会使大宋目前的‘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现状有所改善。” 历史上记载英宗赵曙体弱多病,王静辉现在虽然只见过他一两面,虽然面色不是很好,但还不至于那么弱不经风。“只要英宗赵曙能够多活上几年,那大宋地历史将会有彻底的改变。英宗的政绩就是再平庸,至少在执政上是非常稳当的,从历史上濮议较量的过程上来看,赵曙是个谋定后动的人,只不过当时他没有想到反对派的力量是如此坚决而已。守成固然是平庸的代名词,但总比一味的锐意进取而导致好心办错事加速灭亡的好。”王静辉想到。 既然能够确定英宗赵曙本人是个不甘寂寞的主儿,王静辉就趁着自己难得清闲的日子,开始依照历史上王安石策动的熙宁变法的有关条目进行分析,试图想分析出王安石的利弊得失,好在恰当的时候能够拉赵曙一把,让他在国家改革中能够少犯点错误,达到富强大宋的目的,让底下这些贫苦百姓少受点罪。 王静辉不是经济学家和政治家,他在二十一的专业和这些完全搭不上边,但他是未来人,见多识广而且又清楚王安石变法这段历史,这就给他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他也知道自己一旦完成了迎娶蜀国公主的心愿后,就是步入仕途也很难进入大宋的统治高层。宋朝统治者对防范外戚的警觉一点也不比防范边疆重臣差,尽管按照宋朝的传统惯例,第一人及第,不下十年便能升至参知政事这样的辅相职位,驸马的名头非常荣耀,但自己当上驸马的同时,也就是和参知政事和枢密使这样的关键职位说再见的时候了。 王静辉想到这里心中便苦笑道:“这是否算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呢?自己是因为蜀国公主而觉醒的,但也正是因为蜀国公主自己无法在仕途上能够发展到顶峰。看来我还真不是当官的命,好在我也不想成为诸葛亮那样的一代名臣贤相,在宋朝这个陌生的时代中,身边能够有个心爱的人厮守在一起,富贵满堂也没有什么不好。再说自己和英宗父子的关系现在看上去还不错,自己的建议也都能借别人的嘴巴来说出来并且施行,这难道不好吗?不过就是在历史上没有什么名气罢了。” 正文 080章 参谋 大宋治平三年四月初十,才坐上枢密副使位置没有几个月的郭逵终于顶不住以知谏院邵亢、御史吴申、吕景的弹劾,自己朝英宗赵曙递交了请求罢免的奏章。当赵曙接到郭逵请罢的奏章后,这几天孙子诞生给他带来的喜悦全部被一扫而空,皱着眉头坐在福宁殿中,虽然自提拔郭逵这半年来,他顶住了文官如潮水般的弹章,但这样终究不是办法,就是宰辅遇到御史的弹章也会自动请辞,更何况郭逵? “来人,传颍王!”司礼太监听到大殿内传出皇帝略带愤怒的声音,连忙向颍王府跑去。 当颍王赵顼带着蜀国公主匆匆忙忙赶到王静辉的书房的时候,王静辉正和平民医馆的一群郎中因为一本医书的见解不同而吵得不可开交,看到双方面红耳赤的样子,赵顼苦笑的示意管家王福自己会在书房等他后,便拉着蜀国公主去王静辉的书房了。 王静辉听王福说颍王和那位“公子”结伴来找他,便扔下那群好斗的公鸡,整理了一下衣装便赶到书房。还没等王静辉的屁股坐热,赵顼便开门见山的问道:“王兄,你答应给我的策论写好了没有?今天枢密副使郭逵向父皇上了请辞的奏章!” 面对一反常态的赵顼,王静辉摇摇头在心中哀叹道:“看来这家伙的急脾气还是没有变多少,连寒暄几句都给省了,自己的影响真是失败……”虽然心中有些恶搞的想法,但看在赵顼实在有些心急。王静辉便走到书案前把那份这几天几经修改的参谋制度地策论拿出来交给赵顼。 颍王赵顼接过策论后便打开翻阅。而王静辉也趁着赵顼看策论地机会,把这几天自己填写的一些小词拿出来给蜀国公主看。这些小词是他自己填写地作品,绝无抄袭,虽然文才还有些拙劣,但词中深切的思念从字里行间流露出来。让蜀国公主的眼上蒙上了一层轻纱。 还没有等王静辉和蜀国公主柔情蜜意,颍王赵顼拍案而起,把旁边这两个正在眉目传情的鸳鸯给吓了一跳,王静辉还以为自己地策论在哪里犯了赵宋祖宗的传统,而蜀国公主担心的是自己的心上人的策论哪里得罪了哥哥。 颍王赵顼看到两人的目光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王兄策论精彩,顼喜不自胜有失利之处,王兄还请见谅!” 王静辉听后,心中的石头算是放了下来,笑着说道:“殿下过誉了。这只是在下一点看法而已,在策论上胡言乱语让殿下见笑了!” 颍王赵顼对王静辉的这套谦虚的说辞早已经习惯了,他知道眼前这个才子不愿意露出锋芒,不想让人来过多地搅乱自己的生活,在这点上让英宗父子十分赞赏。赵顼笑着说道:“王兄就不用在这里谦逊了,你的本事父皇和韩相他们都清楚。这篇策论读起来让人有茅塞顿开的感觉,不过本王没有王兄大才,在父皇那里问对恐有疏漏。还是王兄随本王入宫走一趟吧!” 王静辉心想随赵顼进宫走一趟也好,要不然凭这篇策论,英宗等人要是理解有问题,搞个不伦不类的东西出来,还不如不搞,自己虽然不是个军事专业人才。但对参谋制度的理解恐怕在这个时代也是顶尖的,由自己在一旁补充说明,效果也会好点,说罢几人乘坐马车驶向皇宫。 还是在福宁殿,英宗赵曙怀着极大的希望仔细阅读了王静辉写地关于设立参谋部的策论后,便让太监传宰辅韩琦和枢密使富弼到福宁殿议事。当韩琦和富弼来到福宁殿的时候,看见站立在一旁的王静辉,便明白皇上把他们这么急着召回来可能是因为这个才子又写出什么策论了,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后,便向英宗行礼。 英宗赵曙也没有客气,直接把郭逵上辞章的事情说了出来,也谈到了十年前仁宗时代名将狄青的遭遇,说出自己对由太祖太宗皇帝立下地规矩对武将的处理的担忧,非常担心日后还会有善于统兵作战的将领会重蹈狄青的覆辙,但祖宗立下的惯例也十分有道理,至少自立朝百年来没有武人手持重兵作乱。英宗赵曙说完自己的想法后,开心就好整理便把王静辉的策论交给赵顼,赵顼把策论交给韩琦和富弼阅览。 韩琦富弼都是仁宗朝的老人,他们也经历过狄青那次事件,尤其是韩琦,当年正是他和范仲淹在西北前线发现了狄青的才能,并且加以赏识提拔,但狄青任枢密使的时候,由于种种流言蜚语使得他也非常担心狄青功高震主,篡夺权位,而和群臣一起上了弹劾狄青的奏章,在狄青死后,他也是后悔不已。今天英宗赵曙以狄青之事来喻郭逵今之处境,虽然两人相差甚远,但这中间的意思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枢密使富弼看过策论后,心中却是另外一种想法,因为谁都看得出来:王静辉的策论中提出建立总参谋部的建议,其实就是将枢密院的权利进一步分化摊薄,如果真的实行下去建立这么一个机构,那大宋的政治局面将会打破枢密使、宰辅统领百官的局面,尽管总参谋长的职位也不过是参知政事的样子,比不得枢密使职位这么显耀,但对于枢密使绝对是分权。他的眉头也随着策论的进一步阐述而皱得更紧了。当然富弼的眼光也不会这么短浅,他也看到参谋制度的众多好处,他自己也曾被监军折腾过,并且对狄青等将领的遭遇感到同情,如果按照王静辉策论中所说的那样去做,的确能够在很大程度上避免这种悲剧的上演。可见王静辉写这篇策论也不是针对枢密院而来,纯粹就事论事而已,这在他心中也是有数的。 当策论又回到英宗赵曙手里地时候。他问道:“两位爱卿。看过这篇策论有何高见?” 枢密使富弼朝王静辉问道:“改之这篇策论写地好,不过策论中这个参谋制度是不是和枢密院的职能有所重复呢?” 王静辉知道建立参谋制度如果说要遭到反对地话。首先是来自枢密院,毕竟这是在从枢密院手中分权,便说道:“富公,这篇策论只是小子的一些不成熟的建议而已。让富公笑话了。学生在策论中说明过:参谋部是设在枢密院之中,由有作战经验的将领来担任,由参谋总长来兼任同签书枢密院事,参谋总长和旗下地参谋只有在边疆有警的情况下为圣上和各位大臣来分析敌我力量对比,提供专业的军事建议来供大家做决策,其本身没有兵权,平时参谋部最大的作用便是在建立的军校当中充任军事教官。如果说参谋部与枢密院之间的关系,那就是上下级的关系,在职能上除了在培训军事将领方面以外,并没有和枢密院有任何职能上的重复。” 赵曙问道:“本朝已有兵学。设立军校又有何用?” 王静辉答道:“微臣尝读史书,三国曹魏时曹植上书中曰:‘相门有相,将门有将’之言,自先秦起如秦国王翦家族、蒙氏家族,楚国的项氏世将等等,历朝历代都有将门的出现,即便是在本朝设立兵学后,也依然有开国将领石守信、王审琦和李处耕三家三世以上为将。微臣敢问圣上,既有兵学,为何又有将门之说?为何本朝曹彬其子:璨、羽,玮、泫,杞,荀及琮,惟有杞为文官,其余六子皆为武臣?” 对于赵曙来说,王静辉地“将门说”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困惑了。他无法解释。而对于王静辉来说,他也没有什么好答案,因为“将门”这东西即便是在一千年后不仅在中国,美国和其他各国都有出现,王静辉在这几天修改策论的时候,也在思考“将门”为什么如此长盛不衰。 王静辉见英宗赵曙哑口无言,不想冷场所以继续说道:“圣上,臣为了解释‘将门’也曾翻阅大量的典籍,自秦汉以降,文官的选拔经过千年的积累已经形成科举或是推荐等严密的选拔制度,微臣不久前才参加的制举科考试也是这千年积累的成果,不然像微臣这样地出身,恐怕是没有入仕的机会的。而武官的选拔制度在历史上看,只有秦汉开国时的军功爵和唐朝短暂的武举制度,本朝地兵学也是延续了唐朝的武举制度来选拔武官,这与文官千年积累选拔制度自然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在微臣看来,历朝历代包括本朝,这武官的选拔人才,倒是受世袭的因素比较大些,所以就出现了‘将门’。微臣建议用在边疆立下功勋的武将成立参谋部,平时设立军校,以选拔军事人才,这样也就相当于建立武官中的科举制度一样,可以使那些没有将门背景的人,也可以在此路上出将。” 王静辉这一番话说的在场几人频频点头,在赵曙等人的眼中将门出将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他们也没有想过其中还有如此关节。不过英宗赵曙也听出了王静辉话中有话:这武将世袭成为将门绝对是一个不安分的因素,太祖杯酒释兵权做得也并非完美无缺。从王静辉的策论中他也能够看得出来,虽然太祖实行文治压制武将这一政策很有问题,但王静辉却是非常支持这样的政策的,因为每个朝代都有大将在外用兵自重甚至是造反的先例,唯独本朝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百姓也就少受些兵祸之苦。 不过王静辉在建立军校的建议上最大的创新便是可以允许文人报考军校,一方面也是给文人一条除了科举之外的进身途径;另外便是培养文武全才的将领。不过这一条好象有点太异想天开了,整个宋朝的社会风气会让士子们对此望而生畏,但王静辉认为正如医学吸收了大量落榜的士子,其人才素质要远比以前学医人员要高,所以医学才会有长足的发展,而军事方面也应该按照这样的策略来发展。很少看到历代名将纯粹是个武夫地。能够成为统军地将帅之才,其本身必然也有很高的个人素质。不过英宗赵曙心中虽然觉得有些道理,但并不赞成。 要是真地把军校建立起来,消灭或者大大削弱了‘将门’的影响,那可真是以绝后患了。而且军校还可以源源不断的培养出出身不同的领兵作战地将领。这对于国家政权的稳固也是一项很好的建议。这便是王静辉促使赵曙来决定建立参谋制度的重要砝码,与皇帝良心上的自责相比,这样的实惠更能让赵曙动心,赵曙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到其中对皇权巩固的好处,他一定会咬钩的。 果然赵曙听后站起身来在御案旁走来走去,沉思了半天也没有说话,当他停下来的时候又说道:“爱卿此策果然是良策,军校必须建立!不过爱卿在策论中说到可以使用参谋部中的人员来当监军是何用意?” 王静辉听到赵曙称他为“爱卿”就知道赵曙基本上要按照他策论上地内容来建立参谋制度了,他又不是官迷。对这“爱卿”两字含义也没有在意,说道:“圣上,历代皇帝都很喜欢使用内宦来充任监军,相信不仅是微臣对此不满,所有的有识之士和将领恐怕都不喜欢这样的做法。东汉末年,献帝宠信宦官出任监军,而宦官爱财常向将领索要财物,至此酿下大祸。前车之鉴犹未远。但不派监军又会难以使人安心,所以微臣建议从参谋部中选取忠心参谋,以这些参谋为基干组成前线参谋部,给领兵将领提供军事建议,这同样也能起到防止前线倒戈的作用。微臣窃以为这样远比使用内宦做监军要好得多,请圣上明鉴!” 英宗赵曙听后看看韩琦和富弼。他们两个人也点点头表示太监当监军弊处实在是太大,在他们看来这篇策论中最大的亮色便是改善这一条,如果这一条能够落实到实处,那可以使后世多少名将跳出这个怪圈,这样的好处是怎么说都不为过的,所以两个人都极力说此策好,再加上英宗赵曙本就不是个昏君,也明白此中厉害,所以除了军校的建议外,这个监军问题就是他最赞成地建议了。 “军校一旦建立,太监当不了监军,仅这两条就足矣了!”王静辉也不贪功冒进,毕竟这两条都是依附于参谋制度的,只要赵曙三人点头,估计这份策论的主要目的就全部达到了,至于细枝末节就没有必要争论了。 三天后,英宗赵曙准了枢密副使郭逵辞去枢密院的职位,改为陕西四路沿边宣抚使兼权判渭州。郭逵叩阙帝辞的时候,英宗赵曙对他说道:“原本想授予爱卿宣徽使,但恐外人以为将你贬官,所以领枢职来重使权。你此去西北,要严防西夏李家作乱边疆,待立下大功后,朕还有重任相托!” 郭逵也不是空着手走地,他在临行前上了道奏章,希望英宗赵曙能够准许接受过重装步兵矩阵演练的一万禁军能够前往西北前线,并且在武器装备上也能够给西北前线送去一批加装荆轮机钩的大型床弩、炸药包、地雷、手雷等新式武器装备,以抵抗西夏的骚扰,顺便来检验这些东西在战争中的效果。英宗赵曙答应了,不过武器装备,尤其是采用了新的火药配方的火器,只能在汴都生产运送到西北。 郭逵离开汴都,王静辉还没有给他辞行的资格,他对于郭逵这样的结局也是深感无奈,但好在自从福宁殿问对后,英宗赵曙表示会在合适的时候来实行他在策论上所写的参谋制度。 郭逵向英宗赵曙索要军事装备的事情,不久便由赵顼传到王静辉的耳朵里,“呵呵,有了这些家伙,恐怕谅祚的大军一定不会好过。虽然能够起到的作用还要有待观察,但可以肯定西夏在局部上战争,尤其是攻城战中,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件了,这宋人防范武人作乱是对,不过也太狠了点,纯粹就是糟蹋武将嘛……”王静辉在院子中不断的腹诽着。 在等待发榜的日子里,颍王赵顼也时常到王静辉这里来请教各种问题和疑惑,不过他没有带蜀国公主同来,这使王静辉感到万分失望,不过好在还可以通过赵顼这个“信使”来传递一些诗词,这些诗词都是货真价实出自王静辉的手笔,他最近在情诗和婉约词上面的功力是日渐上升,也能写出不少质量堪数上乘的诗词了。 大宋治平三年五月初一,在翰林院和太学终于公布了这次制举科考试御试名次:王静辉第三等第一名。 正文 081章 赐婚 当喜报传来的时候,王静辉正在给病人看病,当得知自己高中榜首的时候,王静辉脸上只是浮现了一丝微笑,让管家王福到账房那里领了赏钱给前来送喜报的官吏后,继续给刚才的病人看病。 对于自己在御试的成绩说不紧张,那全是假的,毕竟关系到自己和蜀国公主的命运,王静辉哪敢马虎啊,不过他对自己能够取得第三等第一名早有预感,冲着他在过阁试中那首大江东去,第一名就非自己莫属了。 当年苏轼受牵连被贬,就是因为这首词的才情感动了神宗才使得他又回到了汴都,虽然王静辉不能确定这段野史的真实性,但也足以说明这首词在宋词中的重要地位了。此时当下的传统还是重诗词轻策论,若是一般的诗词也就罢了,但是这首大江东去已经成为时下汴都士子最为认可的一首好词,只要自己的策论写得还算过得去,考官是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判卷的,更何况这篇策论王静辉写得也是极为出色。 给那个病人诊断开完药方后,王静辉把医馆里的事情和胡全汉交代了一下,便走回自己的书房,这里是他思考的地方。制举科考试他如愿以偿的高中榜首,但对于英宗赵曙是否肯把蜀国公主如期下嫁给自己,他心中还是没有很大的把握,所以他在考试后便准备了后着。 王静辉走到书架旁,从上面的一本书的夹页中取出一封信,然后把王福叫进来,把信交给王福。让他送往宰辅韩琦那里。由于自己的出身与蜀国公主相差地太远了。王静辉早就想好在得知自己高中榜首地时候,便把早已写好的信件送给宰辅韩琦。这个时候也只有韩琦对他才有帮助:认韩琦为义父。 出此下策也是他地无奈,毕竟中间的鸿沟还在那里摆着,而韩琦是百官之首,拥立之功无人能及。自己曾在濮议和抗灾中拉过他一把。现在就是寻求报答的时候了。在信中王静辉详细的说明了自己与蜀国公主地一切,希望韩琦能够看在自己与公主两情相悦的份上,能够认自己为义子,好成全自己和蜀国公主的婚事。王静辉相信韩琦看过信之后,他会答应的,自己虽然官位卑微,但高中榜首,有个状元做义子,这也是韩琦的荣耀,况且英宗赵曙父子对自己的才华十分看重。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很,认王静辉为义子对于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既然考取了头名,王静辉现在最担心的便是英宗赵曙“赖账”,韩琦对他有拥立之功,而韩琦也和慈寿宫里面的曹老太太关系不错,能够成功的得到赐婚,除了英宗赵曙以外。曹老太太地点头也是很重要的,而韩琦正是这两头的最佳说客。只要韩琦认下这份干亲,不怕赵曙“赖账”。 王静辉到现在还不知道,阻挠他与蜀国公主在一起的正是慈寿宫的曹太后,倒不是因为曹太后知道王静辉就是在濮议背后捣鬼的人,而是出于对蜀国公主的喜爱。才这么热心给蜀国公主挑选驸马,当然选择驸马也是需要政治考量的。曹太后已经多次暗示赵曙应该在她那份驸马候选地名单中挑选一个,但赵曙总是装傻充楞蒙混过关,这使得她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就快要和赵曙对簿公堂了。 渡过了一个难眠的夜晚,因为管家王福是空着手回来的,昨天王静辉并没有得到韩琦的回信,这使得他很担心,后天就是他要到垂拱殿面圣的日子了,时间太紧了。其实韩琦受到王静辉来信地时候,他也很惊愕,没有想到王静辉参加制举科考试的缘故原来为了蜀国公主,不过看过信之后,他便把送信的王福给打发走了。 韩琦对于王静辉认他做义父是非常高兴的,毕竟他是看到了王静辉的才华,还有深受皇帝父子重视的,不过他也为王静辉而惋惜,如果他当了驸马,那就不能步入仕途的巅峰:辅相或是枢密使。不过想想王静辉平时的为人,现在再看这封信,王静辉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也不算出格,只是韩琦心中替他多少有些惋惜罢了。再考虑良久后,晚上韩琦终于写了一封回信,他终于被王静辉这个痴人所打动,在转天的早上让人将这封信送到平民医馆,而韩琦则是入宫面圣,顺便到慈寿宫那里走一趟。 蜀国公主像往常一样每天早上到慈寿宫曹太后那里请安,虽然自己不是曹太后的亲生孙女,但这并没有影响曹太后在蜀国公主心目中的地位,实际上曹太后的传奇经历让每一个宗室子孙所敬重。今天蜀国公主以外的在慈寿宫门口远远的看见宰辅韩琦从宫内走出,在拦住送韩琦出宫的宫女后,她得知韩琦到慈寿宫是为了给他的儿子说亲的。蜀国公主听后心中也是有些难受,因为王静辉高中榜首的消息她也在第一时间知晓了,但父皇并没有和她提及赐婚的事情,这让她心中很担心,今天韩琦为儿子到慈寿宫说亲,想来在这几天中自己和王静辉的命运就必须有个定局了,她站在慈寿宫的花园中想念着那个惊才绝艳的才子…… 五月初五,王静辉和一同考上制科第三、四、五等榜上有名的士子披红戴花的来到垂拱殿,准备接受皇帝的接见。王静辉在过阁试和御试中优异的表现征服了所有的阅卷官员,如果不是祖例限制,考官认为他就是授予第一等第一名也不为过。 第三等三名考生在司礼太监的带领下先进入垂拱殿,接受皇上的册封,他们可是最令人羡慕的三个人,因为第三等相当于状元,以后仕途是一片光明坦荡。但居于首位的王静辉精神显得明显比其他两个人稍差些。因为他在意地目标是今天英宗赵曙会不会当众赐婚。虽然韩琦地来信让他放心了不少,但对于未来。他还是没有太大的把握。 “制科御试第三等第一名,状元王静辉上前听宣!”英宗御案前站立地那个太监用鸭公嗓子喊道。 王静辉收拾了一下心情,按照刚才太监教授的宫廷礼仪在殿中百官的注视下走上前去,行叩拜礼。 行礼后。英宗赵曙说道:“赐制科第三等第一名王静辉为显谟阁学士,授金鱼袋!”众位朝官听后觉得赵曙对王静辉的封赐实在是太优厚了,王静辉虽然考取了状元,前途一片光明,按例直入馆阁,以后就是晋升辅相也是非常有可能地事情,但这样直接授予显谟阁学士,却是太过了。当下便有几个官员站出来反对授王静辉显谟阁学士的职位,但英宗赵曙摆摆手说起了王静辉在抗灾防疫中的贡献,所受显谟阁学士并不过分。宰辅韩琦、司马光、欧阳修、富弼等人也站出来赞成授予王静辉学士的决议,那些言官才无可奈何的作罢。 虽然是一下当上了令人羡慕的显谟阁学士,但王静辉并没有欣喜若狂,谢了恩后就不再说话了,他要等英宗赵曙的下文。 英宗赵曙又问道:“爱卿年岁几许?可有婚配?” 王静辉一听到此言,看到旁边韩琦在那里抚须微笑,心中兴奋的说道:“微臣年二十二,由于父母早丧。由人养大,并未婚配!” 宰辅韩琦站出来说道:“圣上,王静辉才学惊才绝艳,秘阁试中一首‘大江东去’更是令人心动,汴都士子争相传唱,老臣怜其身世可怜。爱其才学,所以在日前认其为义子。圣上,改之并未婚配,今日他高中榜首令得圣上钦点状元,此是改之之福之幸,老臣斗胆,还请圣上为其许以良配,日后也会成为一段佳话!” 英宗赵曙在御案之后听得是频频点头,欧阳修也站出来希望他能够给王静辉赐婚,以成为今后士林中的一段佳话。英宗赵曙说道:“日前,太后曾言:蜀国公主以快年满十九,到了出阁的年龄了,但却未得良配,嘱朕代为注意代为选取良配。今日得见韩相之子有如此才学,朕想将蜀国公主下嫁给韩相之子。王静辉,你可愿意?” 韩琦和王静辉立刻下跪谢恩,王静辉刚才还为磕头而抱怨不值,现在英宗赵曙终于当众宣布赐婚,长久以来地心愿得以实现,让他喜不自胜,所以这个谢恩头他可是诚心诚意的,毕竟现在前面坐着的那个是自己岳父了,不过害的韩琦也要跟着磕头,真是让他不好意思。 这次殿前面圣,最耀眼的莫过于王静辉了,不仅破格被授予显谟阁学士,并且还得英宗赵曙赐婚,这等圣眷可是天大的恩赐。不过在羡慕王静辉的同时,其他一同上殿的榜上有名者也为他感到惋惜,这当上驸马固然是天大地恩赐,但这仕途可就…… 王静辉对仕途如何并不关心,本来就没想着要当官,现在也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对于以后,他考虑的可没有这么长远,现在这小子正被迎娶蜀国公主而忙得不可开交呢。 中国人礼多不是过,但王静辉注定要经受一次迎娶公主的洗礼,这中间婚礼的麻烦事和复杂性同样也可以让他去跳河,不过他现在虽然有跳河的心思,无奈这个无赖舍不得蜀国公主,所以便绝了跳河地念头。 王静辉在文武百官面前被英宗赵曙赐婚后,身份立刻由显谟阁学士升为驸马都尉,赐玉带、袭衣、银鞍勒马、采罗百匹,谓之系亲。又赐办财银万两,进财之数,倍于亲王聘礼。出降,赐甲第。 此时英宗赵曙和宰辅韩琦心中也是滴着冷汗。英宗赵曙心中是笑骂王静辉居然懂得自己去拜韩琦为义父,给自己找个大靠山,提高身份好迎娶蜀国公主,心中为他这份痴心所感动。而韩琦则是在考虑这万两财银和公主婚事中的一切费用,想到王静辉本身就是个大富翁,不敲他一笔,自己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所以想私下里找王静辉商量一下这婚礼的费用是不是要让他出血…… 英宗赵曙赐婚后。为了皇家地颜面,还专门有操办婚礼地礼部官员来负责公主出嫁事宜。没有礼部的帮忙,这婚是结不成地。不过他们正好可以让王静辉体会一下什么叫做“黎明前的黑暗”,王静辉自己是个现代人,空降到这个时代后。除了文人之间最基本的礼仪外,连磕头都是今天头一遭,对于迎娶公主的那些礼仪,他更是晕菜了。 不过好在王静辉家大业大,在他身上有利益挂钩地人太多了,在得知王静辉殿前赐婚后,与他最亲密的徐氏便派出了以李管事为首的“援助团”开进平民医馆,因为徐老知道这个才子哪样都好,但是自己的生活确实一塌糊涂,来汴都安家都两年了。创下百万家业,愣是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更何况他娶亲的时候,自己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所以徐老便让李管事选取精干人才来支援王静辉了。 王静辉要结束一个人的生活了,以前他可以随便些,住在医馆的书房里,但蜀国公主金枝玉叶怎么能够跟着他受苦?好在英宗赵曙早就从儿子那里得知王静辉虽然富有,挣钱的本事一流。但花钱的本事奇臭无比,除了存下来地积蓄外,几乎不是给韩琦疏通河道了,便是借着医馆行医卖药变相的接济贫困之家了,连个住处都没有。英宗赵曙在赐婚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把王静辉的住处给安排好,特赐给他一座离颍王府很近的宅第。是以前一个告老还乡的参知政事住过的,林园景盛,但论面积就超过了平民医馆,可想而知要比王静辉那个草窝要强多了。 眼看着就要结婚了,王静辉在忙碌的准备结婚事宜地时候,也是非常郁闷,因为在结婚前,他是休想能够见到蜀国公主了。韩琦作为他的义父,义子得到皇上的赐婚,公主下嫁,那他也不能看着王静辉这个傻货在那里丢人,虽然知道自己的义子很富有,但迎娶公主的场面要是弱了,那岂非要栽他这个两朝元老,拥立之功的朝廷重臣地面子。当下便派人把结婚用的一切事物一股脑儿的让人搬进王静辉的新居,并且附上二十来个精干家奴,好给自己的义子壮门面。 对于韩琦为自己所做的,王静辉当然明白其苦心,所以他把玻璃作坊的宏叔找来,除了让宏叔指挥那些工匠制作出一批工艺精美的各种玻璃器物外,王静辉还让宏叔制作一批平板玻璃运过来他有用。 对于平板玻璃,王静辉自有打算,一是可以做成玻璃窗,在这个时代用玻璃做窗户应该是极为富贵的体现了,因为就是大富之家也只能用不大的琉璃片拼成花窗,皇帝也不例外,做玻璃窗够炫耀,绝对的提升身价;二是当然做镜子了,现在都是铜镜,玻璃镜子的优势会大为彰显,用来讨好他的岳父和曹老太太,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等王静辉打算制作玻璃镜子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储备实在是太糟糕了:没有硝酸银,怎么来进行银镜反应?“真是失败,就算自己是个化学家,到这个时代也会束手无策:没有材料啊!”王静辉懊恼的想到。 没有办法,王静辉在没有硝酸银的情况下,也只能选择威尼斯人“古老”的制镜方法了,好在现在水银和锡箔还是有的。有钱好办事,王静辉很快便得到了锡箔和水银,本来他是想制作那种大衣镜的,但考虑到威尼斯人当时送给法国皇后结婚用的玻璃镜也只有书本大小,所以便放弃了这种不切合实际的想法,将准备好的平板玻璃裁成几十块书本大小的小玻璃,然后用锡箔和水银进行反应制作原始玻璃镜子。 “好在婚期是在一个月以后,不然这玻璃镜子可就赶不上用场了。”王静辉做好一切后长舒一口气,因为这种化学反应要比银镜反应速度差远了,没有个十天二十天,休想做成一面镜子,而且为了防止失败,王静辉一口气做上几十块小镜子,到时候成功的拿去当聘礼或是送人,不成功的便碎掉。 王静辉想起做玻璃镜子也是因为现在宋朝财政紧张,韩琦就曾找过自己暗示现在的朝廷的财政很紧张。王静辉当然闻弦知雅意,当即让刘账房划出十万贯给韩琦来筹备自己的婚礼,并且还告诉韩琦自己现在正在琢磨一样东西的制法,等有成果后便献给朝廷,此物所得利润将会百倍于印刷术。 王静辉不是不想通过体制变革来从根本上促进大宋的发展,虽然英宗父子对自己很信任,但现在他还属于人微言轻的那一类人,况且体制变革涉及的东西太多,他可不敢在自己根基未稳的时候来桶这个马蜂窝。 正文 082章 结婚 王静辉的准备工作还远未到王安石那个水平,声望也没有王安石高,就算有皇帝老子在后面支撑,一旦出现问题,自己难保不会落到臭名昭著的结局。况且英宗赵曙可不是像他儿子神宗那样的毛头小伙子这么冲,他现在除了身体有些欠佳外,在治国思想上远比历史上刚继位的神宗要成熟的多,如果王安石这个时候跳出来对英宗赵曙说要变法,估计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也就是仁宗时代范仲淹、韩琦等发动的变法一样不了了之的结局。 王静辉知道现在的大背景下有许多宋朝的有识之士都能够看到现在帝国的弊政,也都为此展开各种议论希望能够找出一条出路来,好让大宋实现中兴。这些有识之士中除了王安石为代表的急风骤雨的改革派外,就是连历史上是他对头的欧阳修、韩琦、司马光也都是赞成变法的,不过他们是希望缓图之;当然也有后来寒暑派的代表苏轼。 这些人都身居要位,有他们在皇帝身边日夜唠叨,估计只要不是昏君,都知道这个时候应该采取措施。英宗赵曙应该算是一个非常勤勉的皇帝,所以王静辉认为他还处于变革前的准备阶段。现在王静辉所要做的便是把脑袋中关于熙宁变法时期的历史好好回想一下,虽然历史已经改变,但王安石那些变法条文还是有很大的参考性的,考虑清楚后,便以策论的方式来影响英宗赵曙,想来这是既安全又稳妥地方法了。 不管怎么说。社会变革也不能立刻就给大宋送来财物。而现在大宋地财政又如此紧张,唯一的办法便是给英宗赵曙想出一个快速生财地好办法。当然不能像汉代桑弘羊那样刮地皮来祸害老百姓,所以想来想去也就是这玻璃镜子赚钱速度最快,记得威尼斯人送给法国皇后的那面小镜子居然能值15万法郎,而威尼斯人的镜子攻略还让法国的财政也跟着苦不堪言。以至于派人来偷学制镜技术。 王静辉现在地产业已经足够让他干除了造反以外所有事情了,所以原本寄予厚望的制镜技术便成了鸡肋,与其让它放在自己的脑袋里面发霉,还不如送给未来的老丈人英宗赵曙来解决国家现在的财政困境吧,不然朝廷没有钱,最后遭殃的还是老百姓。 由于玻璃镜子的制作技术以后可要成为大宋财政收入的重要部分,所以王静辉制作玻璃镜子的时候没有假手他人,但水银有毒,他也是每天用湿毛巾捂住口鼻进入制作间来看看玻璃镜面的变化。 在等着镜子完成地时间,王静辉还要忙些别的事情。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他就曾给朋友做过伴郎,得出一个结论便是:结婚好麻烦。不过他朋友的婚礼复杂程度和他现在所要面对的处境简直就是小儿科了。 这几天到相国寺去测王静辉和蜀国公主的字来确定具体的婚期,还有置办各种结婚用的东西,最要命地便是这些东西必须合乎很多的要求,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要买,连个数都有一定的说法。王静辉那厮虽然累得像死猪一般,但还是咬牙挺了下来,谁让自己钟情的人是蜀国公主呢?不过好在李管事、韩琦派来的帮手还有英宗赵曙派下来的礼官等一大票人围着王静辉一个人转。减轻了他许多负担。 虽然王静辉忙得是脚不着地,但依然没有忘记玻璃镜子地重要性,甚至通过枢密使富弼让他派出一小队禁军士兵,日夜在那间小屋周围巡视。富弼一开始还以为是小题大做,不愿意派兵,但王静辉非常严肃的告诉他和韩琦。如果这间屋子里面的东西一旦制作完成,将会给大宋每年带来上百万贯的收入,韩琦听得是两眼放金光,在韩琦的游说下,富弼才派兵的。因为王静辉嘴里从未食言过,韩琦心里都快要想疯了,究竟是什么玩意儿能这么值钱,不过王静辉为了他刚认义父的身体健康,才劝说韩琦要耐心等待二十天。 也不知道礼部那帮官员是怎么计算出六月初三是一个吉祥的日子,由于王静辉没有父母,所以便由义父韩琦充任长辈,而欧阳修与韩琦私交不错,便成了王静辉这夫家主婚人。在六月初三这天欧阳修率领众人带着各种符合礼制雁、币、玉、马等物来到内东门,准备接受司礼太监和礼部官员的检验。负责公主大婚的礼部官员从这些彩礼面前走过,仔细的一条条核对,都没有差错,但当他走到最后一处时停下了脚步:这里有一件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翻变了自己带来的小册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礼部官员没有见过的东西便是王静辉赶制的玻璃镜子,这是一块儿有一尺见方的玻璃镜子。王静辉制作玻璃镜子经过二十多天的等待,没想到却是遭遇了惨败,一次制作了五十四块,只有十八块算得上是还看得过眼,其他的都成了惨不忍睹的废品。好在这平板玻璃还能够继续使用,否则王静辉可就要哭死了。不过想想十八块玻璃镜子已经足够了,虽然不知道15万法郎折合到现在值多少贯,但王静辉本意便是把玻璃镜子定位在高档奢侈品,就没想过其价钱能低于一万贯。 王静辉把制作好的一块玻璃镜子拿出来给韩琦过目,并且让李管事也过来估价,当他们看到这块玻璃镜子的时候,脑袋短路了,李管事没有办法估价,因为这块镜子虽然做工上显得很粗糙,没有镶金戴银,样子也很难看,但他可是头一次见过能够把人这么清晰的映照出来的镜子,而且是用玻璃制造的,咬咬牙给了两万贯地价钱。韩琦听到李管事地报价后,从自己的义子那里知道这个李管事就是徐氏珠宝行地大掌柜后。眼睛里面就全是孔方兄了。 这第一批十八块玻璃镜子都是一尺见方。李管事、韩琦、欧阳修等人各自得到了一块,王静辉结婚要留下六块来当彩礼。其他的便全部由韩琦带回宫中。一方面是向英宗赵曙报告缓解大宋财政的财源找到了;另外一方面便是把多余的镜子分发给后宫地各路神仙:曹太后、高皇后、颖王赵顼的老婆向王妃、三个公主…… 这玻璃镜子也是前天才送进宫中,这个礼部官员哪里认识,不过还是知道这是用玻璃做的镜子,但不知道是不是合乎礼制。旁边的司礼太监是见过玻璃镜子的。毕竟这玻璃镜子送进宫里面后便成了一个新闻,太监在宫中的地位不低,当然见过这个新鲜玩意儿。看见旁边的礼部官员在那里狂翻小册子,心中便明了是怎么一回事了。太监把欧阳修和礼部官员拉到一边说道:“这玻璃镜子前天才送进宫中几面,现在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但皇上是知道的。所以这位大人也就不要再琢磨和不和礼制了,就当成铜镜算了!” 欧阳修和那个礼部官员听后都觉得有礼,也就同意了这个建议,礼部官员大笔一挥了事。东西由太监和礼部官员接受送进宫内,但是却留下了那十六匹白马让欧阳修领回去。 六月初六。王静辉今天天还未亮,便在仆役的帮助下穿好衣服。今天是他见浅予的日子,不过不同于以往地是:今天不用颖王赵顼来牵线了,而且今天见到浅予后,他们再也不用分开了,因为今天是他王静辉大喜的日子,所以连新郎装都是要在专门从宫里来的人帮助下穿起来。 在王静辉的新居中,所有的人都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宗正司、礼部都派出了得力官员来按照礼制指挥仆役布置驸马府。此时王静辉才看到一个公主出嫁究竟要严格到什么程度:主人从哪个门进出、桌椅摆放的方位、宴请宾客的菜肴……这些在他眼中都是些无关紧要地东西,现在都被赋予了新的含义,而且所有的人都不能有一丝逾越,他现在倒是羡慕起在原来时空结婚那个哥儿们的遭遇了,两者根本就不能相比嘛。 在一阵鼓乐齐鸣后,王静辉终于用系着红花的绸带将新娘牵到了大堂上。在主婚人欧阳修的命令声中,拜天地、拜父母(韩琦)、夫妻对拜后,便由他将蜀国公主引入洞房,虽然中间他没有碰过公主地手一下,但心里始终被幸福和甜蜜所充斥。不过王静辉这甜蜜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便遇到了他这么大以来最大的挑战:新郎给宾客敬酒。 由于是公主出嫁,冲着皇上的面子驸马府的门槛也会在这一天中被踏断,更是因为自己那个义父韩琦是朝中最具威望的百官领袖,今天能来和喜酒的估计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在加上以颖王赵顼三兄弟为首的宗室成员,这酒席整整摆了六十桌。不说给每个人敬酒这将会是一项多么大的工程,最要命的是新郎也要喝酒,虽然这个时代的白酒大多是十几度的样子,但也架不住多啊。尤其是颖王赵顼几个月前被王静辉的一杯白酒就给放倒了,今天带着两个弟弟来纯粹就是为了来报仇的一样,这让王静辉苦不堪言。 当王静辉步履蹒跚的被人扶下去之后,颖王赵顼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王静辉被人扶到后院后,他便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立刻步履匆匆的直奔自己的洞房。原来他早就算到结婚的时候要喝酒了,但自己的酒量又不过关,怕到时候会出丑,所以要提前准备了一下:徒弟胡全汉虽然医术比不上自己,但他手里有份醒酒的秘方,这就是现在王静辉为什么可以清醒走路的原因了,不过他没有想到的便是颖王赵顼居然这么记仇,带了一帮宗室年轻子弟来报仇,自己无奈之下只能装醉酒循出局,否则就算有胡全汉的密制解酒配方,恐怕他也会死的很难看。不过这样做的最大好处便是绝了赵顼等年轻胆大的宾客来闹洞房地心思,这也算是意外地收获了。 不过当王静辉走到洞房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几个侍女和嬷嬷正在门口守候他地到来,准备让新郎和新娘喝交杯酒呢。等吃过四干果、喝过交杯酒后。嬷嬷才领着侍女们祝福新人后离开。在挑开红盖头后。王静辉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蜀国公主,两人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说。却有无从说起,只有饱含深情的相望,欲白首,誓白首。此世长相守…… 王静辉和蜀国公主婚后亲亲我我,每天他都要到平民医馆中给病人看病,然后教导自己学生。苏洵也在医馆中住了大半年后,在王静辉地“恩准”下出院了,不过苏洵父子带走了他四个学生。来苏洵想要李慎的,但他可是王静辉的“非卖品”,况且苏轼是历史上蜀派寒暑学说的代表,再加上历史上他那张嘴的不良记录,使得王静辉不敢把自己的王牌交给苏洵来培养。 王静辉的“二十一门徒”经过了大半年王静辉的亲自培养,其成绩是令王静辉非常满意的。由于在教授他们知识的时候,加入了医科、物论、数论三门课程,这些小门徒地兴趣也开始明显的分化,像苏洵父子带走的那四个孩子便是偏向于经史典籍的学习,十二个孩子对医学、物论、数论三门课程感兴趣。王静辉觉得现在是时候开始分化他们的时候了,便开始了针对性教育,分别开始了下一轮的学习。 苏轼在医馆照顾苏洵的这大半年时间里,也没有少和王静辉在治国理念上讨论。现在的苏轼还没有经历过他为父丁忧后在返回汴都途中看到各地在实行王安石变法所带来地危害。他还是处于仁宗时代上《进策》、《进论》的思想里,对现在局势看法的观点还偏向于“激进”,等王静辉明白过来苏轼所持的观点后,心中也是懊悔不已:这家伙不丁忧,思想观念还没有转变过来呐,难不成苏洵必须要见上帝。才能是苏轼成为寒暑派的代表人物吗?一想到这里,他便郁闷不已,开始考虑自己救苏洵的决定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婚后一时平静地生活使得王静辉有更多的时间来做其他事情,他便向苏轼索要了他的《进策》、《进论》等策论,拿回去好好研究了一番,便开始写策论来影响苏轼了。在给苏轼写策论的时候,王静辉还一个劲儿的嘀咕:我除了要抄袭苏轼的文章外,连他寒暑派代表的名头也一并要夺过来,这玩笑可开得有点儿大了。自己这蝴蝶效应也太可怕了吧? 正巧王静辉和蜀国公主成婚后,自己住的地方和颖王府距离很近,颖王赵顼找上门来也方便了许多,几乎把王静辉的新居当做他的后院一般,时常到这里来坐坐。有一次赵顼上门王静辉还在平民医馆没有回来,看到蜀国公主在书案上誊抄文章,便顺口问问,蜀国公主说是王静辉写给苏轼的,他心中好奇便拿过来看看,这一借便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了。 现在的蜀国公主更像是王静辉的秘书,王静辉的书法经过一段时间,尤其是准备考试的那段时间的锻炼后,水平也算可以了,不过一和娘子的书法相比可就差远了,所以这整理誊抄自己各类文稿的工作便由蜀国公主来代理了。赵顼看到王静辉和苏轼往来的手稿后,便向妹妹索取,蜀国公主也知道父皇日夜为国事操劳十分辛苦,也许王静辉的策论能够给父皇一些建议,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所以便把自己备份的那份拿出来给了赵顼。 王静辉来影响苏轼的那套东西不过就是历史上苏轼主张寒暑论的翻版而已,不过经过他的再加工后,显得更有说服力,但一个文人长期形成的观念可不是一两篇说服有力的策论所能改变的,尤其像苏轼这样的文人更是如此。苏轼之所以形成寒暑论的思想是与他丁忧后在各地看到百姓被新法所苦后才形成的,两相比较,王静辉的策论就是再有说服力也显得非常苍白。 王静辉和苏轼之间对于采取什么样的态度来看待变革大宋的讨论,虽然到最后谁也没有说服对方,但却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因为此时的王静辉已经不比从前了,新科状元的文稿自然是所有读书人关注的目标,况且苏轼和王静辉正好都是制科头名出身,他们中间的辩论一定很好看;而苏轼也不会像英宗赵曙父子那样为他守口如瓶,毕竟这也只是读书人之间的一些见解观点不同而已,也没有什么可以保密的,苏轼自苏洵身体康复搬回家后,便又恢复到以前交友广阔的生活中,他的朋友圈子可要比王静辉大的多,所以两人之间的来往的文稿便这样流传出去。 正文 083章 思虑 英宗赵曙的预案上现在便放着王静辉和苏轼策论,两人文才隐隐有分庭抗礼的味道,而其文风也是迥然不同。苏轼策论慷慨激昂,而王静辉则是内敛稳重,要不是知道“大江东去”是王静辉在过阁试中所作,赵曙差点儿把两个人的策论给弄反了。 赵曙继位来经过与太后不合、撤帘亲政、濮议较量、抗灾防疫、郭逵事件后,心智远比刚刚被迫继位时要沉稳的多,政治经验也成熟的多,现在已经能够得到仁宗时代群臣的认可了。在从一大堆麻烦事中抽出手来的英宗赵曙,现在更关心的便是如何解决大宋现在所面临长期弊政积累下来的问题,如果解决这些问题,那肯定是要给大宋动一次大手术的。现在朝野内外虽然都认为要革除弊政,但对此也是持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在朝以宰辅韩琦、枢密使富弼和司马光、欧阳修等人都认为大宋如病入膏肓的病人一样,需要缓慢治疗;在野所普遍持有的便是苏轼“重症需猛药”的“骤变”态度。 在英宗赵曙的心目中,对这两种态度都不是很满意,毕竟双方的缺点都是明摆着的,“骤变”不成那转眼之间便成为大祸,后果难料,风险和受益不成比例,英宗不是毛头小伙子,首先便把“骤变”说给踢掉了;“缓慢图之”又使他对现在大宋的处境感到十分担忧,尤其是财政方面,宰辅韩琦已经多次向自己亮出红牌,连自己的爱女出嫁。都要受到限制。这能不让他心中窝着口气吗?不过这次王静辉和苏轼之间的讨论中却有提出了“寒暑论”,其观点明确。而且立足也是非常地稳当,在没有更好主意和对王静辉一贯地表现满意的情况下,赵曙心中还是非常满意他地“寒暑论”的。 英宗赵曙把苏轼的策论递给在一旁站立的宰辅韩琦,说道:“朕还在藩邸做皇子地时候便听说过苏子瞻大才。仁宗皇帝看过苏轼兄弟的文章后还说:为后世得两相才。今观其才学果然名符其实,朕也想仿唐代故事将他召入翰林,就当知制诰,韩相以为如何?” 宰辅韩琦说道:“苏子瞻,远之大器也,他日自当为天下用,一定要在朝廷内培养。这样长久做官才不会有人对此有异议。圣上今天如果骤然提拔他,估计天下士子可能未必都会认同,这样的提拔恐怕对他不利。” 英宗赵曙听了韩琦的话后沉吟良久,韩琦在话中也是在暗示他莫要再出一个郭逵。所以便点点头说道:“韩相说的有理,那就让苏轼修起居注如何?” 宰辅韩琦想了想后说道:“记注与制诰相邻,也不可轻受;不如让他在馆阁中做一个上贴职,并且召试,这样最为恰当。” 英宗赵曙听后点点头说道:“就按你说的去做吧!”说完又从御案上拿起王静辉的策论说道:“韩相,你看看驸马的策论和苏轼的策论,那个更好些?” 韩琦笑着说道:“老臣要恭喜圣上得了位才高的驸马,臣以为在文才上驸马和苏轼不分宣至。但在才学上驸马却要高苏轼一筹。老臣窃以为所谓‘骤变’实在是兵行险招,一旦有失必伤国本,试问天下有哪位大才能够行此治国之道而不失?恐武候再生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臣观驸马之文虽不如苏子瞻行文慷慨激昂,但终究是书生意气多了些,反观驸马之文在臣开来倒是让人有耳目一新地感觉,其策论言辞也是老成之谋。观此文可知驸马深通张驰之道,圣上何不请驸马进宫应对,也好让臣等解心头疑惑呢?” 宰辅韩琦历经两朝,宦海沉浮几十年,深知国家目前的症结所在,但苦无良策来解决,所有的人都知道应该变革,但谁又能想到这中间的玄机呢?在他看来“骤变”之法可以和商鞅变法等同,先不说商鞅为此而落得五马分尸的凄惨下场,就是秦国一统天下后也不过经二世而忘,法家的那套东西在他眼中实在是靠不住。但是自己和欧阳修等持“缓进”态度的官员对现在大宋的处境又那不出什么更好地办法,也是眼睁睁的看着国家的元气一天天衰落。驸马王静辉的“寒暑论”看似有些折中扯皮之嫌,但以韩琦和王静辉的接触来看,知道自己这个义子兼驸马爷胸中自有锦绣,既然能够写的出来这样地策论,心中多半是已经有很多想法了。不过一直让韩琦有些惋惜的便是这样的人才好端端的放着问鼎相位的锦绣前程不走,偏偏喜欢上蜀国公主去做驸马,不仅不能达到仕途的巅峰,就是将来参政也会受到群臣的顾忌而坎坷不平。 听到宰辅韩琦夸奖驸马,英宗赵曙心中也是很高兴:没想到儿女给自己准备贺寿礼品,却顺便捡回个足智多谋的驸马。赵曙随即便对旁边的太监说道:“召颖王觐见!” 当颖王赵顼来到驸马府找王静辉的时候,看见蜀国公主正和他的学生一起听王静辉在院中讲到两个月前父皇赐紫衣的真定府僧怀丙打捞铁牛的事情,心下好奇便在一旁没有打断妹夫的话头听他讲。 四月的时候河中府用来固定浮桥的八只重达数万斤的铁牛因为河水暴涨而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河中府便悬赏能人来打捞铁牛,僧怀丙正是用两只大船装满土固定铁牛后,再将土倾倒到在河中,铁牛也就跟着被打捞上来了,这件事被转运使张焘得知后上报朝廷,然后才给僧怀丙赐紫以表其功。 僧怀丙的事情让王静辉得知后,便拿过来给孩子们当做案例用,讲授《物论》中关于浮力的章节,再加上曹冲称象的故事。让孩子们学会计算浮力的知识。在王静辉看来古人是非常聪明地。但有一点不好地便是不善于科学的归纳总结事物地内在规律,总是以解习题的方式来记述科学技术知识。这大大影响了其流传的可能性,他王静辉的弟子当然不能再走这样地老路,所以要教会他们使用科学定量计算来分析解决问题。 这些东西是颖王赵顼和蜀国公主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尤其是曹冲称象的故事在士人阶层中流传很广。但现在被王静辉讲出其中的原理后,便被揭开了神秘的面纱,让人豁然而解。有趣归有趣,但赵顼这次到这里来是奉了英宗赵曙的旨意的,在王静辉讲完课后,三人便回到了书房,赵顼也向王静辉说明了来意,不过王静辉向赵顼说道:“殿下,这件事涉及国家社稷,臣不敢在圣上面前乱言。况且臣与苏子瞻之间的讨论也不过是两个文人之间正常讨论罢了。有很多地方是与治国之道相违背的,虽然看似很好的建议,但在真正治国地时候便可以得知其并不可行,所以不能当真的。圣上召臣进宫入对,那臣的一言一行都会对圣上的治国之策会造成影响,臣必须仔细考量后才能给圣上一个比较稳妥的建议,还请殿下到圣上那里为臣代为说项,等三天后臣在进宫入对如何?” 颖王赵顼听后心中有些遗憾。因为他每次到这里来询问王静辉一些事情的解决办法的时候,几乎都能够当场得到一个相对成熟的答复,不过回头细想王静辉地话说的也是非常有道理,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赵顼看到自己的妹妹和王静辉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新婚燕尔,恩爱非常。心中也感到十分高兴,说道:“驸马请放心,本王会回去后自然会对父皇说清楚,迟两天也无所谓。不过驸马,这次进宫的时候,母后还让我问你这里还有没有镜子,送到宫中的那六块镜子不够分啊!” 王静辉苦笑的看了看蜀国公主,赵浅予就笑着对颖王赵顼说道:“王兄,改之制那玻璃镜子耗时非要一个月才可以,现在地镜子还没有制好,你先从我这里拿去四块送进宫中给母后和太后去应急,我这里有两块就足够了。” 王静辉在一旁说道:“殿下,这玻璃镜子的制作方法后天面圣的时候,我会一起带过去,不过还请圣上选好制作的地点,我看那个制作火药的小岛正合适,就把作坊建在那个岛上吧,有利于保住这镜子的生产秘密。天下女人都是爱美的,这镜子正好是查验自己容貌如何的最佳物品,李管事说了,可以卖到一万贯一块,这笔收入正好来解朝廷财政紧张之急,也好省去老百姓加税了。浅予,家里还有一些跳棋、军旗等一些小东西让颖王殿下一起带走吧,正好带进宫中给太后和皇后解闷儿用。” “听说当年威尼斯人为了保住镜子的秘密便是把镜子的生产地点放在一个岛上,现在倒是可以用的上了。当年威尼斯人太狠了,15万法郎肯定要比我卖一万贯贵,应该不会把各路的探马给招来吧?”王静辉好笑的想到。 送走了颍王赵顼后,王静辉便和娇妻在书房中玩扑克牌,不过他的心思没有在玩牌上,不一会儿便被杀的丢盔弃甲,带了一脸的纸条,惹得蜀国公主笑声连连。蜀国公主知道王静辉此时的心思不在游戏上,所以问道:“驸马,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为了皇兄要你进宫入对而烦恼?” 王静辉一把拉过她,把蜀国公主放在自己的腿上,挎了一下她那精制的小鼻子说道:“是啊!现在大宋弊政重重,若是再不变革的话,那以后的处境会更糟糕。你看看在咱们结婚的时候,老韩那抠门儿的样子便知道这财政有多紧张了!” 对于丈夫戏称当朝宰辅兼他的义父韩琦为老韩,让蜀国公主心中感到一阵好笑,说道:“哪有你这么称呼韩相的,一点也不知道尊敬人家,更何况人家还是你义父呢!” 王静辉笑着说道:“哪你叫我怎么办?当时就算我考上状元,也不一定能够让圣上开尊口把你许配给我,只有拜老韩为义父到太后和圣上面前代为撮合了,他可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说客了。看在这个份上我就不称他老韩了。改叫老爹,也多亏他我们才能在一起!” 蜀国公主听后被逗得笑出声来。说道:“你真是一肚子的歪点子,怎么进宫入对让你这么为难吗?” 王静辉说道:“难啊!这大宋如画江山可不是白纸,圣上和朝廷中的大老一张嘴,对他们来说不费事。可只要一个疏忽,下面地百姓可就要遭罪了,所以进宫面圣一定要慎重,否则我岂不成了百姓地罪人?现在是要变革,但这一动一静中牵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老公倒是有不少办法,但哪敢随便乱说?搞不好弄得天怨人怒,岂不是败了我一世英明?” 王静辉说到这里便想到历史上地王安石,不管这个老家伙如何不对,单凭他敢变法的勇气就够自己佩服的了:变法之路怎么看都像是黄泉路一般。一个不好便是万劫不复,这驸马的身份在这种当口可是一文不值,历史上原本是驸马地王诜不就被修理过吗?所以在这件事上王静辉显得格外的慎重。 蜀国公主这才明白自己的丈夫心中确实有不少办法,但这种当口可不是逞强的时候,一时的口快不仅会让自己遭殃,连带着百姓都要遭罪,心中不仅对丈夫思虑周全和爱惜百姓的胸怀所感动,紧紧的抱着王静辉轻声说道:“父皇和皇兄很看重你。他们希望你能想出好办法来让我大宋中兴。听你这么说,才知道其中险境重重,夫君,你可要好好想想!” 王静辉听了后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口,笑着说道:“公主,你就放心吧。你老公我会小心的,不过小心不等于怕事,该来还是要来的。现在解决大宋弊政地法子在我脑袋里不下十余条,关键是要小心求证这些方法是不是真的能够适用于现在的大宋,脑袋里想当然可不行,我之所以今天没有跟着颍王去面圣,到底还是怕圣上脑袋发热,贸然行事的结果不仅是我倒霉,连带着圣上都要名声大损,这百官之口可要慎防,所以才要求三天期限,好好想通一些事情的关节后再去面圣不迟。这几天我可能要忙些,有些顾不上你了,你不是时常要进宫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吗?把我做的那些小玩艺一起带上,到宫里让他们和你一起玩玩,顺便也哄哄岳母大人高兴,说起来我这个驸马可不够格,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让她老人家高兴过呢……” 看到有这样细心谨慎的夫君,蜀国公主还能说些什么呢?搂着王静辉在他的耳边轻唱道:“欲白首,誓白首,此世长相守……” 蜀国公主走出书房后,王静辉便在书案上手里拿着一支鹅毛笔在纸上随意地乱画,说来容易做起来难,他知道历史上王安石变法时所有的法令,虽然那些是被证明行不通的,但多少还有些参考价值。变革社会?这谈何容易,就像自己和蜀国公主说的那样,一个不好那便是万劫不复,想想王安石历史上的结局还算是不错了,多半的变革者差不多都步了商鞅地后尘,王安石的勇气确实是值得自己钦佩,不管怎么说,自己作为一个未来人,面对这样的局面也都拿不出他那样的魄力,这真是让王静辉有些汗颜。 手中的鹅毛笔已经把书案上的稿纸都划破划烂了,王静辉的心中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可能也是因为历史上王安石变法失败的影响,他从来没有如此束手无策过,刨除王安石的个人因素外,他的熙宁变法失败的原因很多,王静辉在头脑中把有关他变法的历史在脑袋里面细细的过了一边。等到深夜的时候,蜀国公主怜惜的端来一碗莲子羹让他喝,他不好扫自己娇妻的兴致,所以便放下心中的愁绪,在蜀国公主关切的目光下,把莲子羹喝了。 一碗莲子羹下肚,夏日的烦躁一扫而空,让王静辉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屋外那阵阵的虫鸣声让他想起了现在已经是深夜。他把碗筷收拾好,让蜀国公主先去休息,但公主哪肯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非要等他一起休息,王静辉怜惜娇妻的身体,所以便一起回房休息去了。但他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觉,便接着思考问题,他怕惊动旁边刚刚入睡的公主不敢翻身,但外面除了有虫鸣外,还传来一阵阵猫叫的声音,让他多少感到有些气恼,突然脑袋中灵光一闪,心中总算有了些头绪,嘴角微微一笑后便进入了梦乡。 正文 084章 思想准备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王静辉就轻手轻脚的起床,悄悄的来到书房中把他昨天晚上想到的东西给写出来。昨天晚上的猫叫虽然让他有些烦心,但却使他想起了二十世纪中国改革开放中设计师的一句名言: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便是好猫。 当然王静辉是绝对不可能把这句话给写进去的,他要写的便是中国改革前的理论大辩论的命题:实践是真理的唯一检验标准。历史上王安石的熙宁变法也不过是王老头儿在江宁当知府的时候,按照仁宗时代权知庆州的李参的老办法来照葫芦画瓢由官府给农民提供贷款搞的,这便是他变法中青苗法的来历。王安石在自己的地头上搞实验的做法是好的,不过他却忽略了地区的差异性,再加上手底下那帮政治投机分子,最终闹得是天怨人怒。王静辉虽然不是学习经济的,但身为未来人比现代的人要多出一千年的见识,挣钱搞活经济的事情的方法要远比王安石那两下子多的多,不过他缺少实践经验。 在写给颍王赵顼的策论中,王静辉着重说明了大宋“幅员辽阔”各地差异性很大,唯有通过不断的实践摸索才能找出一条复兴大宋的道路,过激或是过缓都会对大宋国本造成伤害,与其像东晋那样坐而论道式的空谈,不如现在就着手在一个小范围的地区进行试点,来推行新的良法进行实验式的改革,从中摸索整体地改良方案。并且他还在策论中着重提出了:只有百姓地生活水平更好的情况下,当地地各项税收提升。才能算是改良成功。否则新的改良方案便是与民争利,方案便是失败的。从这个角度上来看。王静辉倒是完全把“黑猫白猫”精神给转化到策论中里去了。 在策论中,王静辉也对兵制简单的捎带地提出了一些看法,在他看来帝国现在的兵员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实际的需要,并且厢兵的实力和水平完全无法胜任和辽国与西夏的对抗。冗兵固然是大害。但从太祖太宗皇帝当时实行厢兵政策的时候,其本意不过是为当地受灾还侵袭的百姓找条活路,断绝受灾百姓造反而已,这样的解决方案虽然有很大的问题,但出发点是好的。现在冗兵既然成为大害,但不能采取简单地裁撤便能解决问题,关键的是再给这些厢兵找一条活路,让他们自力更生,这样即便他们还是挂着厢兵的名头,但其自食其力能够养活自己的同时也可以为国家贡献一部分收入。这一进一出便是不仅减轻了冗费的危害,还能极大的缓解帝国的财政状况。 光是理论上这么说厢兵是不够的,对与厢兵,王静辉更多考虑地便是将他们变成后世共和国中的铁道兵、农垦兵等共和国特有的兵种。在后世那些没有营养的明清的宫廷剧中,王静辉听到当时皇帝最关心的地区粮食生产便是湖广,而现在那里地开发程度还差得远,简直就是一片处女地,不过简单的到那里开荒可不行。那还有原住民,贸然开荒肯定会出问题。王静辉只是简单的举了些修路、开荒、运输、邮递、货运保镖等厢兵能够干得了的工作,来补充到自己的策论中去,以增强说服力而已。 王静辉知道历史上王安石变法之所以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极大的损害了当时大地主、大商人的利益,再加上负责具体推行新法的官员多是些投机分子,不仅从地主商人那里争夺利益。并且对普通百姓也是刮地皮的政策,所以才闹得不可收拾的境地。有了王安石的历史榜样,王静辉在提到具体的政策的时候,都是很谨慎的,多是用要具体实践,小心求证来涵盖过去。因为这篇策论肯定无法保持机密状态,一定会有人知道是自己写的,所以这个恶人不能由他自己来当。 王静辉空投到这个时代后,经过自己不懈的努力和超级记忆的辅助下,现在也是一不小心便是下笔千言的才子了,看着这篇洋洋洒洒数千言的策论,他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总算是把自己想说的话给说出来了: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自从王静辉知道自己的策论很有可能左右宋朝的最高统治者决断的时候,他就不敢写类似于“诸葛亮”一类的策论了,那种策论写着虽然新鲜有意思,但终归上不了台面,也容易给别人轻浮的不良印象。他不是政治出身,所以想到最多的便是如何改善这个时代百姓的生活,而这篇出自“黑猫白猫”的策论更是观点鲜明的提出:朝廷下达的一切政令和法则,要判断其好坏的最根本标准就是看百姓过得好不好,生活有没有改善。 推开窗户,王静辉看到了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突然后背感到有人,原来是蜀国公主拿着一袭长衫给自己披上,握着蜀国公主的小手,他的心中感到一片温暖,只觉得此生别无他求。 英宗赵曙在福宁殿中正在阅读王静辉的写的策论,旁边还有颍王赵顼、宰辅韩琦、参知政事欧阳修和已经升为龙图阁学士兼侍讲的司马光,赵曙看完策论后依旧把策论让这些心腹重臣传阅一遍,这些人除了自己的儿子赵顼以外,都是当年仁宗皇帝驾崩后,支持自己登上帝位的拥立重臣,所以对他们的意见赵曙心中是极为重视的。 不过赵顼还是个年轻人,考虑事情过于急躁,其他韩琦三人心中虽然认为大宋现在需要变革,但他们的观点可都是“缓进”的,对于王静辉策论的“寒暑”论调,倒是甚合他们的心意,终归是要比那些“激进”的主张更能赢得他们的赞同。况且现在这份策论给他们地感觉便如“缓进”一派如出一辙,不过王静辉主张地是:放下争论。现在一州一县这样的小范围内实验。从中来寻找正确地革新之路。这样的观点倒是让韩琦他们清醒了许多,觉得以前要么是事情太多。没有顾得上;要么便是为了采取哪种态度而争论,这倒是真如王静辉所说,走到晋代的清谈路上来了。 不过这篇策论最吸引赵曙君臣的便是王静辉在文中提出如何衡量一个法令政策是否好坏地标准:完全以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与否为标准。这这种观点让司马光等人心中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心中回味良久后也不得不承认:驸马的见识果然是不同反响。一言便道出了自己长期心底的迷惑。 司马光这次先打破了众人的沉默,说道:“臣观驸马之文,所言皆是老成之言,圣上可用之。臣自少以来,略涉群史,今观驸马之策论方解臣心头之惑,‘政令之良弊皆看百姓之生活改善与否’,此言真乃警言也!” 司马光既然开了头,韩琦和欧阳修也都称赞了王静辉老成谋国,不过这倒不是恭维之言。而是出自他们对王静辉才学的敬佩。英宗赵曙心中本来就很中意这篇策论所提出来的观点,在听到心腹大臣夸奖驸马的话后,更是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叫驸马上殿入对。 没过一会儿,王静辉便在太监的带领下来到福宁殿,当他看到颍王赵顼那张脸上的表情后,便知道刚才呈送上去地策论得到了众人的认可,心中便踏实了许多。行过礼后便站在一旁。 现在王静辉已经是自己的女婿了,英宗赵曙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称呼他为“先生”,直接说道:“爱婿,你既然写出这样的策论,想必你应该有了改善我大宋的良法了吧?说来听听。” 王静辉说道:“圣上,儿臣这里是有几项想法。但正如儿臣在策论中所写的那样,现在弊政重重,若是骤然变革,其风险巨大,就算是事成也会犹如病人大病之后如抽丝;若不成则会酿成更大的灾难,所以儿臣不敢胡言,只是给圣上和各位大人提供一些参考意见。” 英宗赵曙今天的心情看起来明显不错,坐在龙椅上听完王静辉地话后笑着说道:“驸马不用多虑,这里都是朝中重臣,把你的想法说出来,我想韩相等人自会在心中衡量清楚,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王静辉听后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不知圣上和各位大臣是否注意到我朝在财政收入上与前代历朝有和不同?” 韩琦身为百官之首,对国家的各个方面都了如指掌,说道:“驸马言中可是指的是我朝工商赋税要高于农业赋税?” 王静辉说道:“韩相此言正是。周书曰:‘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虞不出则财匮少而山泽不辟亦。’我朝赋税几千万贯中倒是有大半以上由工商赋税抽上来的,而历朝历代都是从农民身上谋取更多的钱财以供朝廷周转,这便是我朝与历代地重要区别!圣上和各位大臣可以想想:一亩之地如果务农一个农民足矣,即便是顶级的良田深耕细作也不过出两三石粮食,除去农民上交两税后,也就能供一人所食,国家所得甚少,而农民所得也会很少,如果遇上灾荒年景则是不堪想象;但如果是变成印刷作坊,则可以雇佣十几个雇员,所产生的利税不仅贡献国家多,而且也能养活这十几个人富富有余,最大的好处是不必看天吃饭,也不用在意所选的作坊地址是否是良田。臣希望朝廷能够专门拿出一州之地,选派得力官员在此进行实验,尝试着能不能着力发展工商业,实行与以往不同的发展模式?当然这也只是在工商方面的,如果没有农业的支持,这是万万不可的,臣也想过其他的方法来保障农业,为发展工商奠定基础。” 英宗赵曙听后笑了笑说道:“爱婿在策论中曾说:太祖太宗皇帝收容受灾地区的农民入厢军,不过是给这些农民找条活路,免得啸聚山林成为草寇。你刚才所说的是不是另外一条给农民的活路呢?” 王静辉说道:“臣不敢妄自猜断太祖太宗皇帝设立厢军地初衷,但从厢军地作用上来看。用它来打仗是不顶用的。所以臣在考虑后才斗胆说出,这也只是臣地片面之言而已。但我想我中华百姓都是期盼着太平日子的。‘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也是老百姓对朝廷最基本的要求。本朝不抑土地兼并,使得失去土地的百姓越来越多,种地用不了这些百姓。我想朝廷就必须为他们谋一条出路,太祖太宗皇帝设立厢军也是以国家之财来换取太平,开始实行地时候没有什么问题,但天长日久百年积累下来到今天便成了本朝的大患。臣窃以为朝廷自然不能为了财政紧张而轻撤厢军,这样会引来大患,与其用朝廷的钱干养着厢军,不如寻条出路给他们自力更生的好。如果行事得当,不仅能够大量节省朝廷在厢军上的花费,说不定厢军还可以为朝廷提供新的财源。” 英宗赵曙和众位大臣听后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赵曙说道:“爱婿生财有道。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王静辉说道:“臣那些不过是小道,与众位大臣忧国忧民相比,那自然是落了下乘。不过臣也有些小东西来为圣上暂解忧虑。”说完便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递给旁边的颍王赵顼,由他递给英宗赵曙。 王静辉接着说道:“圣上,这便是玻璃镜子的做法,以后由臣所开的玻璃作坊为其提供平板玻璃,请圣上将玻璃镜子地作坊设立在火药作坊的小岛上,保密生产。这玻璃镜子要远比现在所使用的铜镜胜过百倍。先前臣以请人估过价格,即便只有书本大小的玻璃镜子,其价格也会在一万贯以上。这镜子的生产成本极低,但大宋身价百万贯者亦不是少数,况且这镜子还可以卖给辽国和西夏等敌国,以消耗其国力。相信到时不愁卖不出去。这玻璃镜子制作的制作周期在一个月左右,一次制作一百块,能够成品的在三四十块左右,朝廷每月可得四五十万贯之财,可以是朝廷的财政暂时缓解一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向天下增加税赋,这样就可以为地方革新赢得一定地时间,让圣上和各位朝中重臣得以更多的考虑时间,免得仓促行事出现纰漏。” 英宗赵曙拿过纸张看看,之间上面的材料不过是些玻璃、锡箔和水银等物,重要的还是玻璃,但由王静辉来提供玻璃想来定是如白送一般,用这些东西做出来的镜子,其成本不过数贯,但以倒手便可得尽万倍的利润,当是王静辉白送给朝廷一条快速生财地良方。英宗赵曙知道王静辉献上玻璃镜子的制作方法本意不是为了彻底解决朝廷财政困难的根本办法,但却是为了摸索出中兴大宋的道路提供了缓冲的时间,其用心良苦,他的心中是明白的。 赵曙笑了笑说道:“爱婿苦心,朕自了解!这两天浅予都快把太后的惠寿宫和皇后的寝宫变成水晶宫了,这份孝心朕领下了!爱婿这篇策论写得很好,众位大臣也对此欣赏不已,朕和众位大臣自当会酌情考虑的!” 这两天蜀国公主趁着王静辉完善策论的时机,从玻璃作坊中运出了大量的平板玻璃和毛玻璃进入皇宫,指挥工匠将曹太后的慈寿宫和高皇后的贤宁宫的窗户全部换上玻璃。这玻璃窗户当然要比那些纸蒙窗户和琉璃片嵌床要好的多,并且大大改善了室内的采光效果,进入房中让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蜀国公主和驸马也得到了太后和皇后的夸奖,这当然都传进了赵曙的耳朵,心中对这个驸马行事也是赞赏不已。 不要说给两个宫殿换上玻璃窗,就是把整个皇宫都换上玻璃窗,以王静辉的财力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但后宫的人虽然不能直接参与朝政,但其影响力还是非常大的,曹太后和高皇后在历史上都曾经有过垂帘听政的历史,就是在王安石变法的时候,也曾让这个倔老头儿吃过暗亏,王静辉可没有王安石那份声望来抵挡,有朝一日自己或许不知觉之间侵犯到她们的利益,也好看在今日孝顺的份上缓和解决。虽然向王妃现在就生了一个儿子,高皇后以后能不能听政还是两回事,但后宫的影响力遍观中国古代历史,从来就没有断绝过,熟知历史的王静辉自然也非常注重和后宫搞好关系,至少会留下个孝顺的美名,给自己少找点麻烦,这种感情投资是必不可少的。 正文 085章 外放 在福宁殿问对两天后,王静辉接到圣旨提升他为宝文阁直阁,这种越级提拔实在是太快了,王静辉感到这份圣旨的背后还有其他东西,不单单是进策和献上玻璃镜子生产方法的奖励。 王静辉的预感是正确的,随后蜀国公主和赵顼那里传来,自那天福宁殿问对后,这篇策论由英宗赵曙交给两府、中枢、三司等大佬做更大范围的讨论。不过福宁殿问对,英宗赵曙和宰辅韩琦点了头,张方平、曾公亮、文彦博、张升,欧阳修,赵桀等人对此也很满意,因为他们的态度也是“缓进”一派的,对于设立类似“特区”来实验良法的想法并不于他们的观念相冲突,所以大宋最高统治阶层的这十数个人原则上都同意了策论上的观点。 王静辉分析到设立特区一事已是箭在弦上了,关键是派谁来实行此事而已。对于谁去干这件事,这在王静辉心中是件可有可无的事情,无论谁去不过是个遥控木偶罢了,主要的决策权还不是掌握在这几个人的手里?况且自己是策动者,就是碰上什么问题,相信这些大佬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自己,所以这件事还是在他的掌控之中,自己只要在后面煽风点火出主意就行了,这样的位置正和自己的心意。 在八月十五这天,王静辉已经过了很长一段逍遥自在的生活了,今天他想起后世中秋节吃月饼赏月的习惯,但这个时候还没有月饼,那还是“后世”明朝老朱的杰作。所以便把朱元璋地“发明”也给剽窃过来。亲自下厨给众人做了好几种不同馅地月饼,给大家尝尝鲜。做月饼这手绝活还是他在入伍的时候学会地。没有想到用在这个地方,搂着蜀国公主的纤腰,他的思绪不知不觉的飘到了远方。 “驸马!驸马!有圣旨到请接旨!”管家王福急匆匆地跑到后院来打断了王静辉和蜀国公主一同赏月的好兴致。不过既然是岳父老人家下的圣旨,王静辉夫妇也不敢怠慢。设了香案后便跪在地上听旨:“驸马都尉、宝文阁直阁、朝请郎、赐紫金鱼袋王某,……量储顾问之职,建议表疏,多有助裨……朕嘉其才,庸劳阁院,故特授宝文阁学士……” 王静辉听后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老丈人又给自己升官了,“不过这官也升的太快了吧,这自己的宝文阁直阁屁股还没有坐热,又升到宝文阁的老大学士位了,够意思!不过下次升官可不要在我和老婆亲热的时候来了。多破坏氛围啊!”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夫妇领旨谢恩后刚想站起来,没想到太监轻声说道:“驸马爷、公主,奴家这圣旨还没有完呐,今天万岁爷给驸马两道圣旨……” 没有办法,今天看来是把自己下跪的次数一次都给补回来了,王静辉只能轻轻扶着蜀国公主再次跪下。“……朕赖于贤臣,牧巡一方,授之淮南东路转运使兼提举常平公事兼知楚州军州事……” 听到这里。王静辉心中哀叹不已:“这不是老丈人把我放到地方上当行政官员了吗?苦也!”王静辉听完圣旨后,呆跪在地上半天,弄得太监还以为他拒收,这可是个麻烦事情,搞不好自己还要多跑几趟了,好在旁边的蜀国公主拉了拉王静辉地衣角。这才好歹谢恩接旨。 太监走后,王静辉对着这两道圣旨直发呆:没想到自己的一道策论送上去之后,换来三道升官的圣旨,还附赠把自己给套到里面去了,真是不知道这个老丈人英宗赵曙和朝中那些大佬是怎么想的,把一个驸马推上前线,他们的大脑难道是进水了? 对于宋朝那些乱七八糟的官职知道的不多,到现在他也不明白淮南东路转运使兼提举常平公事兼知楚州军州事是多大的一个官职,估计是不小。不过最要命地是那个楚州在那里呀?他只知道杭州,其他什么地名他可是一概不知的,在被加官的官员中恐怕王静辉现在是最郁闷不过的了。 好在旁边有蜀国公主,她给王静辉解释了一下:“路”相当与后世的省级行政区,而“路”下面设有监司和帅司,这转运使和常平公事就是监司下的漕司也叫转运司和仓司也叫提举常平司,这漕司是负责这一路地财赋和监察,仓司是负责这一路的仓储。州是路下的行政单位,这倒是有点像后世的市级行政区,“知楚州军州事”不仅是挂上知州的职位,还要兼厢军正印职,不过知州之下还有个通判来节制知州的权力,没有通判的签字,知州所签发的政令就被作废。 经过蜀国公主的解释后,王静辉多少在大宋文官制度上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心中比较了一下,自己可是一下子变身为省级部长兼市长了,可以看到老丈人英宗赵曙授予他的官职可谓是超大了,联想到赵曙前段日子提拔他为宝文阁侍制,根本就是为了今天的授官在做铺垫,尽管这样,他升官的速度也太快了,这让王静辉心中很是费解。 王静辉从来都不想沾染政治,因为这东西从来就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好印象。他也知道一个能力出众的政治家甚至可以能够带领一个国家走向富强,对此年轻的他也曾怦然心动过,但他王静辉自认没有这个本事,对此他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可命运偏偏有意无意的把他向这条道上推。自从意外的认识了颍王赵顼兄妹,尤其是濮议支着,已经让他洗不干净了,到后来鬼使神差的爱上了蜀国公主,更是使他不可避免的接触政治。娶了公主后,按照他的说法:不能让自己的子孙受到游牧民族地野蛮骚扰,他更是频频向大宋统治高层进言进策。他想地更多的便是此时就此打住。在英宗赵曙父子、韩琦、司马光等人地背后做一个参谋工作就可以了。 今天英宗赵曙的一纸圣旨让王静辉再一次突破了自己设下的底线:正面走上政治舞台!对此是那么的突然,有点让他有种猝不及防地感觉。所以在听到圣旨的时候楞了半天神。“难道这真是我的宿命?”王静辉心中反复的问道自己…… 英宗赵曙在让王静辉外放这个问题上也是费了很大一番功夫的,自从看到王静辉的那篇策论后,赵曙立刻被他那篇策论所打动了,尽管那篇策论中没有什么具体的治国之策。但却在别人还在争论的时候,便可以提出一条切实可行的道路。尽管按照策论中设立“经济特区试验田”的做法见效也是很缓慢,但总比那些人坐而论道强地多。 既然有了行动指导,就必须开始动手了。当英宗赵曙正准备摩拳擦掌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手头上居然没有一个官员适合去做这件事,宰辅韩琦、欧阳修等人身为国家首脑和中枢,那是绝对不可能现在离开汴都的,况且其他可以信任的官员都已经老了,没有什么活力来推动此事发展;如果选用那些年轻的官员,那些毛头小伙子不说才学如何。单就是他们那套“激进”的主张不说赵曙难以芶同,韩琦等中枢老成派也会不放心,必然从中形成制衡,难以达到王静辉策论中想要的效果。 这样算来算去还是自己的驸马最合英宗赵曙地心意,更何况这个策论本是王静辉完成的,由他来完成正是最佳人选。不过让赵曙可惜的是,王静辉实在是惊才绝艳,是他见过能力最出众的年轻人。相比之下,自己的儿子赵顼原本的优秀在这个才子面前显得这样浮躁,自己地本意是想把他留在身边朝夕问策的,这一外放身边少了个可以给他出主意的人,多少让他有些失落。相比之下,赵曙更加期待王静辉外放后会能做出什么样的成绩。也许经过几年的锻炼,这样才学能力出众的才子可能会变成真正的干才,这样的人才将来留给儿子也未尝不可。 英宗赵曙选定了王静辉后,还要得到各位执政的认可,否则那也是白搭,所以把韩琦、欧阳修、赵桀,张方平等人叫来,把自己心目中的人选一说后,韩琦和欧阳修当即表示赞成。也可能是韩琦当这个宰辅积威已久,赵桀自然是说不得什么的,张方平和文彦博没有和王静辉接触过,所以对此有些微词,但并不是十分坚决,所以英宗今天的这两道诏书得以顺利通过。 不过在选择让王静辉就任的地点上,几个人就产生了分歧。英宗赵曙原本是想让王静辉到杭州去当知杭州军州事的,但这却遭到了包括韩琦在内的众臣的反对,反对的理由也十分充分:杭州乃是繁华之地,运河漕运之始,事关南方诸路运送赋税和各种财货进京,这样的地方一是看不出王静辉能够有什么政绩,二是事关大宋要害,王静辉还没有什么经验,恐怕寻求中兴大宋的良方没有找到,反而会拖累国家。 英宗赵曙听后也觉得十分有道理,再就是他也不希望王静辉离汴都太远,所以便把距离缩短一半,定在了淮南东路的楚州,并且赋予了王静辉更大的权力:将淮南东路的漕运司和仓司的大权也交给了王静辉,顺便让他挂上楚州厢军的正印。经此一番波折后,这便是王静辉在驸马府中接到的圣旨。 当天晚上,颍王赵顼像往常一样到驸马府来串门儿,把这件事的原委完完本本的告诉了王静辉。对于王静辉即将远走楚州去赴任,颍王赵顼心中也是感到十分不满,因为在王静辉成婚后,他时常到驸马府来找王静辉讨论学问或是对国家的看法,王静辉也是比以前大方了许多,也不藏着椰着了,很多观点都是他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尤其是王静辉对韩非所主张的法家看法与外界那些夫子见解有很大的不同,并没有把《韩非子》像自己的老师那样形容为洪水猛兽,这些见解给他打开了另外一扇窗户。可惜这样的日子还没有持续多长,父皇地一纸圣旨便要把王静辉调到楚州去当地方官了。这怎能不让他郁闷? 王静辉面临这样地处境。虽然让别人感到羡慕甚至是嫉妒,但却不是他不想要的。不过事已至此,他心中明白既然自己也是半个宗室,想不沾政治地边那是不现实的,既然在河边已经湿了鞋。那就不用在乎是不是要保证自己是否干净了,应付眼前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大不了被打回原形继续当自己地驸马。 由于身份的转换,王静辉现在对颍王赵顼更加关注了,英宗赵曙的身体据历史的记载实在是很差,虽然不知怎么回事,到现在为止他所见到的赵曙身体虽然不是很健康,但也不至于像史书上说的那么差劲。不过王静辉看得出来,随着治平三年即将过去,赵顼的身体虽然不至于就此完蛋。但也不会拖太长的时间,现在自己要到远离汴都的楚州去当地方官,更没有办法随时来保老丈人了,颍王赵顼也就是晚几年当上神宗皇帝,这是定局。 王静辉想到自己这一离开汴都,以往在赵顼身上下的功夫恐怕也会随着他地远离而前功尽弃,他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所以对赵顼提出让他时常寄送策论回来的建议。非常爽快的答应了。不过可能是王静辉在某段时间也曾对赵顼许下同样的话语,但执行却是另外一套,让赵顼产生了怀疑,弄得蜀国公主在一旁轻笑不已,王静辉倒是头一遭的闹个大红脸,看见这两口子幸福的模样。赵顼也不禁莞尔。 既然自己即将出任楚州地方官的决定已成定局,王静辉现在考虑地已经不是找什么借口来推托了,那是徒劳的而且还会给自己的老丈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他考虑更多的便是自己在任地方官的时候要做出什么样地成绩了。这可是至关重要的,如果成功那对大宋将是一个良好的样板,以后在大规模推广的时候,将会得到更多的支持;相反如果失败的话,那后果也可想而知,宰辅韩琦等老臣这点儿唯一的积极性也会跟着受到打击,自己的老丈人面子上也不会好过,推算下来就是连带着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以后再向朝廷进策,那可就难了。 想到自己连将要去赴任的楚州到现在还不知道在那里,王静辉心中一片汗颜,他差遣自己的书童到商务印书馆找那里的曾掌柜,他记得曾掌柜曾经对他提起过商务印书馆曾经印制了不少地图册子,这还是自己的创意呢,让商务印书馆把大宋公开的各地地图都合印成一本书。自己现在干脆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对大宋目前的疆域好好了解一下,免得到时候在赵顼面前曾经说自己游历天下的谎言被戳穿。 此时地图在大宋已经非常普及了,王静辉在刚刚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孤身一人从平氏镇出发到汴都开封,靠的便是一路购买这些类似旅游指南的地图,虽然比较粗糙,但还是非常管用的。书童很快便把地图带回来了,王静辉拿过地图册便爬在书案上研究起来,他翻到淮南东路这一部分,很容易便找到了楚州的位置。看过地图后,王静辉也不禁对楚州这样的好位置而高兴。 在王静辉的眼中,楚州的位置应该是后世的江苏省境内,还是个临海的州府,幸亏自己那地图来仔细翻看,听到自己出任淮南东路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在安徽省的境内,没想到现在的行政区域和后世有着太多不一样的地方了,淮南东路包括了江苏省和安徽省的大部,其行政首府就设在鼎鼎大名的扬州,如果要是刚才有人问起这方面的东西,那非要闹出麻烦不可。楚州的位置也是极为重要,因为大宋的命脉——京杭大运河就从楚州经过,在楚州转弯向西经过洪泽湖接通汴河,直入汴都,南方诸省的各种物产赋税都要经过楚州中转才能运往汴都,楚州处于这样的交通枢纽上,要是搞活经济的话,至少便利的交通这条便是占尽了。 既然知道了楚州和淮南东路的地理位置,剩下来王静辉该是策划自己将要如何把自己的后世经验用在自己的行政区内的事情了。搞活商业那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毕竟老丈人明白自己最拿手的事情便是经商了,估计选择楚州让自己担任地方官,老丈人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至少交通这么便利,省的到时候自己还要花大力气去搞定交通问题了。 正文 086章 赴任 王静辉联想到历史上王安石变法,虽然自己出知楚州军州事,在一州最多一路的范围实行改革没有王安石那么大气,但却是以后朝廷变革的先行者,一定会有人盯着自己的地头,所以他订下的第一个基调便是什么事情都要让老丈人知道,定期报告和背后的设想那肯定是跑不了了,正好拿来给颍王赵顼当作学习教材,希望能够对他产生影响。 民以食为天,王静辉觉得一上来便考虑经济问题还有些过早,这农业问题也是重中之重,楚州临海,从地图上看那里的河道比较多,虽然北宋现在处的这个时段主要是旱灾和洪水,楚州正好就在淮河的旁边,所以要解决农业问题就必须搞定水利。楚州城就在淮河边上,离它不远还有洪泽湖,王静辉想到即便是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这淮河流域也是重点的防洪区域,淮河水患可是跟黄河长江齐名的,如果不把水利问题给搞定的话,那自己随时都会坐在火药桶上,一场大雨或是旱灾什么工厂作坊都要完蛋,便把自己给打进地狱,到时候就是老丈人也救不了自己。 “看来自己先当挖沟得吧,这‘省级干部’的瘾还没有尝到,倒是先当起水利专员了。虽然没有听说在这段历史中淮河有什么大的动静,但也不能不防,就是王安石也不是栽在了一场旱灾中了吗,自己还是小心为妙!”王静辉盯着地图上淮南东路那密布的河网上,心中警醒的想到。现在大宋是“小灾年年有,大灾不时发”。防灾任务便是王静辉上任后的头等大事。自己在汴都城外建设地大粮仓不就是为了积蓄存粮以备万一吗?莫要在自己地地头上栽跟头! 书房门被推开,蜀国公主端着一碗莲子羹走进来。“驸马,夜深了,喝碗莲子羹消消暑吧,别累着!” 王静辉接过莲子羹放在桌子上。握住蜀国公主的小手怜惜地说道:“真是辛苦公主了,我熬夜贯了,不累的,倒是公主要注意身体!” 蜀国公主脸上微红,两人成亲后驸马对她是恩爱非常,虽然王静辉很忙,每天都要给病人诊断开方,还要教导学生主持经营庞大的产业,晚上还要写书,但从来没有忽视过她。不管多忙,他都要陪自己吟诗作词下棋,这让她心中感到非常的甜蜜。 “驸马,你对着地图发什么呆?” 王静辉笑着说道:“我马上就要到楚州出任军州事了,哪能不提前做做功课?否则到时候出了差错,岂不是辜负了圣上对我地恩宠?那公主你也不是很没有面子?” 蜀国公主成亲后,对王静辉的嬉皮笑脸最是没有办法,但她也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成天板着面孔。反倒是这副笑脸的面孔更能显示自己夫君的情趣和从容,“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王静辉喝完莲子羹后,听到蜀国公主问话,不想让娇妻为自己担心,便笑着说道:“这点儿小事便能难道我,那我还能配做你的驸马吗?公主。夜深了,你也要注意身体,我明天还要面圣,咱们歇息吧……” 八月十六,王静辉在福宁殿面圣,殿上问对的时候,王静辉献上他入朝后的第1道奏章,英宗赵曙翻开一看不是什么革新弊政的良法,而是对淮河治理尤其是楚州境内所有河流地整治水利奏章,这让赵曙感到非常奇怪。 王静辉说道:“圣上,臣得圣上眷顾破例提拔,心中惶恐深恐有负圣恩,臣昨夜思之良久,认为所有的繁荣必须建立在百姓安居乐业的基础上。如果淮河水患不除,不仅百姓生活基础得不到保证,所有的繁荣也不过是建立在海滩上的塔楼一般,水患一来即为乌有,况且淮河的还是南方通往汴都运河重要的一段,水患不除同样也会危及到汴都,所以臣不敢大意,所上第1道奏章便是整治水患,兴修水利!” 英宗赵曙听了王静辉的解释后,也点点头表示赞同,问道:“驸马想得周全,可需要朝廷地帮助么?”他认为王静辉的第1道奏章是说水利建设,还以为王静辉想朝他需要什么帮助。 英宗赵曙话中的含义王静辉听出来了,说道:“现在朝廷财政紧张,臣是知道的,所以不敢向国库索要一文钱来增添圣上的烦恼,臣到淮南后自会有办法筹到兴修水利的钱财,保证不会向百姓添新费!如果要说现在地困难,还请圣上能够给臣选派几个精于水利的能吏来帮助臣渡过这个难关!” 英宗赵曙听后感到很好笑:“这个驸马还是很要强的,估计就是他自己来掏这个腰包,也不会让国库来分担!”赵曙说道:“你的要求,朕准了!韩相会在工部给你选拔合适的人才随你到楚州,你马上就要去楚洲了,还有什么要求就一并说出来吧!” 王静辉听后说道:“臣也没有什么要求了,但还请朝廷对楚州的政策能够放宽些,对其改良的新法实施效果能够观察时间长些,切勿催之过急!臣会定期将楚州大小事务汇集后发往汴都,请圣上过目,这样也能够让朝廷对臣进行指导!” 英宗赵曙听王静辉的要求并不过分,毕竟这次让他去当地方官摸索中兴大宋的方略,这本身就是一种实验,虽然期望很高,但也要做好失败的准备,这中间王静辉所说的两条自是合理的,赵曙点点头也允诺下来了。 福宁殿王静辉并没有朝朝廷索要一文钱,但却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和信任,外加几个善于水利的官员,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足够了。虽说皇帝下旨让他出任地方官,按照宋朝的惯例官员也可以拖上两个月去赴任。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地。但王静辉还是决定尽快赴任,以赶在冬季到来前对楚州有个大致概念。 王静辉想要早些到楚州去赴任。但他和蜀国公主成婚才两个月,两人新婚燕尔,心中十分地不舍,倒是蜀国公主深明大义。让他放心去赴任,自己在汴都先待上一个月后就到楚州和他相会。 王静辉对蜀国公主这么开明而感到欣慰,但也同时有些愧疚,不过自己马上就要到楚州赴任去了,自己这手头上还有一大摊子的事情还没有了结呐。好在他平时就做惯了甩手掌柜,对自己产业上地布置也不会费太大功夫。晚上商务印书馆的曾掌柜、神火煤火行的赵师傅、徐氏的徐老和李管事等人一起来到驸马府,这是他们平生第一次这么挺直腰杆进入一个朝廷三品官员兼驸马家地大门,心中多少有些自豪,即便是手眼通天的徐氏,平时结交一个五品官员还要低声下气。没想到两年前帮助王静辉后一直跟随着他,今天居然能够发展成这样,饶是徐老早就看好王静辉,也没有想到能够有今天的光景。 这些人都是跟随自己的属下和合作者,王静辉最瞧不起的便是那些官派作风,所以对待他们犹如长辈一般,这让徐老等人倒是有些诚惶诚恐。王静辉见所有重要人员都来齐了,便亲自从仆役手中接过茶壶。给每个人都倒上一杯茶,说道:“在下两年前来到汴都开封,一文不名,多亏徐老和李管事帮忙才解决了在下的困境。后来刘账房和你们诸位一力辅助,在下才走到了今天。改之无以回报,今天一杯茶水寥表寸心!” 在座的诸人心中想起和王静辉接触以来这段日子。仿佛都是处于梦中一般,东家的发迹犹如奇迹一般,简直是做什么买卖,那项买卖就发的一塌糊涂,连底下这些数钱的都要数到手抽筋。况且王静辉待他们不薄,徐氏和王静辉合办地玻璃作坊给徐老等人带来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利润,现在徐氏两年的发展便超过了自开店百年来的成就,生意和口碑遍及大宋;刘账房、曾掌柜、赵师傅等人因为跟随王静辉,两年所赚的钱足以够下半生过上富足的生活,不仅如此,现在他们只要提起自己是王静辉的手下,那路商家不给面子?这等荣耀可不是他们以前所能享受到的。众人听后心中十分舒服,纷纷起身告谢。 王静辉继续说道:“相信你们也知道了,皇上已经下旨让我去淮南东路到楚州任军州事,为国效力,为陛下分忧也是我驸马分内之事,不过我这一走恐怕就没有这么多精力来负责生意上地事情了,所以还请各位多多费心!”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个东家不是寻常人,试问谁能够比东家更精于生意门道?又有谁能够从一文不名到现在得到圣上圣眷?所有的人都看好自己东家今后的发展前途,连徐老也是在心中非常得意早早的和王静辉建立了非比寻常的关系,现在当然是众人表忠心的时候了。 听完自己地属下和合作者表完忠心后,王静辉说道:“徐老、珍泉兄,我此次一去楚州,任期三年,这中间可能很少有机会能够返回汴都了,所以如果珍泉兄能够舍得,我想把小李慎带在身边一起去楚州,如果顺利的话,下次进士科开科的时候,他就能参加考试了,不知徐老、珍泉兄意下如何?” 王静辉到外地做地方官,心中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的学生,这些学生可是他的心肝宝贝,除了交给苏洵父子代为培训的四个外,其他的学生必须和自己一起到楚州,只有自己亲自来培养他们,才能让自己放心,而李慎这名天才儿童更是重中之重,现在他就开始把自己的一部分给赵顼的策论交给他看,现在李慎就像自己的书童一般,走到那里都要带上他,好让自己对李慎的影响更加深刻些。 在徐老和李管事眼中,李慎就是他们和王静辉联盟的重要标志虽然王静辉辉对钱财一项并不是很在乎,和徐氏之间的合作可以说是条件优厚,他们之间的合作也没有因为王静辉身份地变化而趋向于不平等甚至是侵吞。但这并不能让他们安心。只有李慎成为王静辉地学生,师生之间可是非同利益结合。这是他们最放心的,所以王静辉提出把李慎带在身边,徐老和李管事心中只有高兴,哪会反对? 得到了徐老地确定回答后。对李慎的去留,王静辉的心中总是放心了,然后对刘账房说道:“刘账房,您老的年龄大了,当然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楚州,那我是绝对会带上你地,毕竟咱们两人搭档时间不短了,你做事我也放心。我这里有两条选择给你,你想想再答复我。一是,你跟我去楚州。但我建议您老最好不去,一方面身体会受影响,另外便是汴都这里没有个替我全面作主的人,我不放心,这商务印书馆、平民医馆、煤火行都是您老替我操持的,你在这里我放心;二是你留在汴都,替我掌控所有的生意,旁边还有徐老和李管事也会帮忙。除非遇到实在处理不了的问题,否则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另外还要给我选拔得力的账房先生,我需要很多的账房先生,咱们也要多招收一些人做帮手了,按照咱们两个人写得那本《会计》还有我写的《数论》来培养。我有大用。您老选择一下吧!” 刘账房想了一会儿说道:“东家既然关心属下的身体,那我还是留在汴都给东家主持生意吧,没想到我老刘也有当先生地那一天,呵呵!”刘账房也是觉得自己岁数够大了,不适合跟着东家在外面东奔西跑,还是在汴都享两天福的好,再加上东家的产业可是王静辉的立足之本,如果东家和自己都走了,那还真找不出可以理顺这些生意的人来。 王静辉听后笑了笑,刘账房愿意留在汴都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这样最和自己的心意。他和刘账房一起编写了《会计》一书,现在还不适合大范围的推广,现在也只是在自己地产业和与之关系相当密切的商家中小范围的使用,不过这次去楚州,他心中也打算学习欧阳修的那一招,使用行政手段来推广新的会计法则,到时候不仅中国的记账方法会得到完善,还可以顺便让自己地商务印书馆也小捞一把。 解决了心中最担心的两件事后,王静辉就非常轻松了,他又给各个掌柜布置了一下任务。说起来王静辉生意上的班底完全都是依托徐氏派的人建立起来的,像刘账房等人以前都是徐老和李管事的手下,两家关系就冲这些也很难分得开,以后李慎如果继承了徐氏的财产,那就结合的更加紧密了,这也是王静辉、徐老和李管事的想法。所以王静辉到楚州赴任,生意上的事情,徐氏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如果生意上出了什么差错,那徐氏也会跟着倒霉,有了这层关系,王静辉才能大胆的做他的甩手掌柜,甚至连数钱的事情都给省了。 在谈妥所有生意上的事情后,王静辉还让刘账房紧急准备三十万贯钱财,这是他准备带到楚州的。朝廷财政紧张,虽然英宗赵曙已经下紧急密令,在制造火药的那个小岛上开设玻璃镜子作坊,一次性以成本价从他的玻璃作坊中订购了两百块平板玻璃,估计下个月便会有超过六十万贯的收益,王静辉得知后觉得赵曙是穷疯了,如果像他这么干下去,那玻璃镜子迟早会变得不值钱,所以那天面圣的时候也顺便建议赵曙要“放长线,钓大鱼”,好在赵曙的脑袋没有发热,非常愉快的接受了自己女婿的建议,不再扩建镜子作坊了。 王静辉若是想朝赵曙要钱,那岂不是显得自己无能?他虽然也有办法在楚州搞点别的东西来积累资金,但兴修水利设施不等人,自己等不起那个时间,要是挪用其他款项来救急,他怕被多事的御史台或是知谏院抓住小辫子不放,所以也只好未雨绸缪先准备三十万贯的资金供自己来调动,若是到时楚州的府库中有存货,那就不用启用这笔私房钱,但王静辉对此不抱有什么希望。 把自己在汴都开封的生意理顺后,王静辉便准备南下楚州去就职了,八月二十三这天风和日丽,在紫宸殿陛辞后,来到汴都城外汴河边上的码头上,那里有苏轼等好友为他送行,告别好友后,王静辉便登船准备直接南下楚州了。 看着汴河两岸的风景,王静辉想到自己两年前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时空,想起了自己初到汴都开封那个充满忧虑和矛盾的晚上,想起了自己创业的艰辛,想起了抗灾防疫的日夜……他心中久久难以平复。表面上大宋现在还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王静辉知道自己已经把第一把种子撒下去了,但在楚州又有些什么来等待着自己呢…… 正文 087章 战报 秋雨萧萧,王静辉正站在院子中看那绵绵秋雨洗涤尘世,此时他已经到楚州十天了,他没有想到此时在楚州担任最高行政长官人居然是吴充,吴充在《宋史》上也是有过一笔的人,不过在王静辉的脑袋里面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而已,好像吴充最后的官位还是挺高的,但还是折于熙宁变法的新党之手,吴充交任后将会回到汴都出任盐铁副使的职位。 吴充虽然不是能吏,但治下也是中规中矩并没有出太大的纰漏,淮南东路的常平仓虽然还没有全部查验完毕,但从账簿上看不出什么毛病,他也不着急,等着后面送来的十几个账房再次查验也来得及。 王静辉到楚州后是很低调的,除了一些地方官员拜访外,他很少出门,昨天送走前任吴充后,今天赶上下雨就打消了出门看看的打算。由于一个月后自己的妻子蜀国公主就要到了管家王福带人正在带人修整后院,他可不想蜀国公主到这里来后跟着吃苦。不过正如眼前这绵绵秋雨一般,王静辉丝毫没有从政经验,一下子当上了“市长”,他还真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 正在王静辉在书房中发呆的时候,管家王福进来通报:“驸马,您要等的人到了,就在前堂候着呢。”这是他特意嘱咐王福要专门等候的人,他们是吴充推荐的几个当地的“水利专家”,还有随他一起来楚州的三个老丈人选地治水官员,当然还有节制他地副手通判薛向之。 王静辉身着官服来到前堂,早在厅中等候的官员都起身向他行礼。王静辉还礼后也不多客套。而是直入正题:“今天劳烦各位大人来此,实是为了楚州水利一事。”说完便让旁边地李慎将早已准备好的楚州地图拿出来挂在屏风上。说道:“本官还是第一次做地方官,对地方上的事情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也知道这水利一事事关重要,民以食为天。这水利直接关系到楚州百姓一年地收成,所以特请几位到我这里来指教!” 厅中众人听后觉得王静辉丝毫没有皇亲国戚的架子,脸上一团和气倒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当中一名官员操持着很重的江苏口音说道:“本州大小河流交错纵横,最主要的便是淮水、洪泽湖、射阳湖和南北横穿楚州的运河,其中又以洪泽湖和淮水危害最大。楚州境内不缺水,但一到汛期,便受到这两处水患的威胁,大人刚刚到任便关心水利,实乃楚州百姓之福!” 王静辉笑着说道:“在下奉圣命。牧守楚州,关心水利以利民生那是本官和各位同僚的职责。在下在这里先许个诺:本州府库钱粮我虽然没有清查清楚,但也知道不会有太多,不过诸位同僚不用担心,这钱财上的事情由我来负责,各位只用提出最好的治理方案即可!各位有什么意见和看法尽管提出来吧,现在已经入秋,现在定下方案。正好实施赶上明年受益,这就要看各位地本事了!”说到这里,他心中想到后世有这么一个球队的老板也曾放言:教练选人他买单。 包括通判薛向之在内,楚州本地的官员都不知道自己的上级怎么能够放出如此豪言,但跟随他来到楚州的水利官员却是多少知道一些,眼前这位驸马爷就是在汴都也是能够排得上号的大富豪。再加上驸马的身份,皇帝老丈人总不能让自己的女婿受穷吧? 虽然很多人对王静辉地许诺要打个问号,但这毕竟是长官的事情,自己只是底下干活的小吏,哪能问这么多,说罢众人便起身围在地图前先详细向王静辉汇报楚州境内的农田水利和河流灾害起来,并且提出一些原来就想到但苦于没有资金无法实施的方案。王静辉在一旁听得仔细,虽然他的水利知识还只是停留在“多挖沟渠,加固堤坝”地水平上,但这并不能阻止他学习,对于大家都一致同意的观点和方案,他就让旁边的李慎拿笔负责记录下来,对于有争议的地方,他也详细记录下来以做参考。 “切!老子刚来的时候也就会拿着别人的书本读,拿着后人的诗词来骗吃骗喝,最后学来学去还不成了状元?我就不信这小小的水利比那绕口的文言文还难写!”王静辉在一旁专注听那些专家讲述的时候,一边在心中腹诽着。 随后几天王静辉开始马不停蹄的走访楚州境内各地,一方面调查农田水利和河道堤防情况;另外一方面便是“下乡”了解民情。经过考察后,王静辉这个“水利初学者”算是大致对楚州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结果也让他汗颜:这里是大宋重要的粮食产区,幸亏他先决定搞定水利和农业,如果单单发展工商业,那后果可就麻烦了……不过楚州紧靠着运河的咽喉,南方前往汴都的水路要道大都经过楚州,以楚州为中心发展商业非常有基础,况且楚州现在本身就很繁华了。 王静辉回到府衙后,就发下公文,让各县知县向上汇报各地的特产、各种矿产、农作物的种类和税收的主要来源,还要他们选派几个制盐、制茶、造纸等手工业的老工匠数人速来楚州报道。下面的各级官员接到这份公文后都是摸不到头脑:刮地皮?不像!那些样品都太少了,要是刮地皮也不会连样品的斤两都详细注明了,这么少的量也就是作为参考用,后面还明确的注明所需样品的购买一定要官府买单,这哪像刮地皮的样子?王静辉可不知道自己的属下正在腹诽自己是不是要大肆刮地皮了,好在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收集不算麻烦,各路人马按照王静辉开列表单上的要求带起东西和资料便向楚州赶去。 通判薛向之手里拿着王静辉新发的这份公文也是很纳闷。但知州这份公文没有什么违规之处。他也在上面签了字向下下发,不过他作为副手还是需要问清楚上司地意思好做准备。在各路知县正忙着准备公文上地东西的时候。他来到王静辉地府上拜访来了。王静辉身穿便服在后花园接待了他,这里在王福的亲自监管下,已经装点完毕,蜀国公主还没有来。所以这里便当成王静辉会客的地点。两人见面后寒暄了一阵后,薛向之就沉不住气问起了这道公文的缘由。 王静辉听后笑了笑说道:“打仗不能将不知兵,兵不知将,那样肯定会要吃败仗地!在下这么做也是想知道各县都有什么物产,好以此来作为根据来制定发展规划,做到有的放矢而已。” 通判薛向之疑惑的问道:“发展规划?” 王静辉笑着解释道:“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这‘发展规划’便是咱们这些父母官对本地治下发展的一个计划。我们可以根据当地的物产来规划楚州各地的重点发展方向,比如说有的县土地贫瘠,那我们这些父母官就必须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别的产业适合这个县,不要让百姓光是吊在一根绳上。制订好发展规划也有利于你我和下属的沟通。让他们知道自己重点该干那些事情。” 王静辉对这个副手还是非常满意的,薛向之地个人操守在他眼中还算不错,其口碑在当地百姓中也是可以归位“清廉公正”那一类的,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可能是因为历史上“青苗法”等新法还没有实行的缘故,各地的府库常平仓还算是充足,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比较羞涩,这也让他比较宽松一些。 王静辉看到薛向之还在那里思考,继续说道:“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我观楚州农业发达,只要我们兴修水利工程,将水旱灾害降到最低,农业上是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的,但百姓光吃饱肚子还不够。还要生活的更好,这就要看工商了。我下发那道公文让各地将县内矿产、特产、农作物地种类的资料都收集上来,就是看看有什么文章可以做。” 经王静辉这么一解释,薛向之终于明白他的用意,说道:“下官受教了!”说完朝他行礼。 王静辉赶快把他扶起来,说道:“薛大人,何必如此,你我同僚来做这楚州的父母官,这都是应该的,在下也是第一次当地方官,中间还有许多不明白的事情,以后还需要薛大人多多指教呢!” 两人正在厅中谈论愉快地时候,管家王福带这一个身穿军装的军人走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驸马,这位军爷从汴都带来了紧急消息需要您过目!” 那名士兵走上前来说道:“枢密院铜牌密信,还请大人清退左右!”通判薛向之对此很奇怪:枢密院的铜牌快脚?这不是传递边疆紧急军情所专用的吗?怎么送到这里来了?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在管家王福的带领下到偏厅休息去了。 王静辉对古代军事通信也多少了解些,宋朝的军事通信主要是依靠全国要道的急脚递和马递铺担任,传令的凭信有银牌、铜牌、木契和传信牌等,银牌是皇帝的凭信,铜牌则是枢密院的,一旦印信发出,那可是昼夜五百里不停的向目的地进发,这速度可是这个时代的极限了。 那名军士看到别人都走开后,便将火漆密封的竹筒和铜牌拿出来交给王静辉验查,说道:“上峰有令,请驸马速速过目后便立刻将回信火速传回汴都!”随后便退出去到外厅休息去了。王静辉急忙打开信件,既然是来自汴都枢密院,算算时间那肯定是谅祚开始率军骚扰边境了。 果然王静辉打开一看:“九月初二,夏国主谅祚发兵八万,举兵寇大顺城,入寇柔远寨,烧屈乞等三村,栅段木岭。陕西四路沿边宣抚使郭逵和环庆经略安抚使蔡挺等人早就防备西夏入侵,遣诸将分屯要害。谅祚步骑数万围攻大顺城三日,挺列阵强弩八列于城墙之上,以重装步兵矩形方阵在城下诱之。谅祚银甲盔帽以阵前督战。两军苦战一日,强弩注失下射。重甲洞贯,后重装步兵矩形方阵杀敌于阵前,重创夏军,杀敌两万。夏主谅祚被强弩射中,遁去,我军损失极微!复寇柔远寨,谅祚口出缦词,守将张玉募招胆勇三千人,得储存手雷、地雷、炸药包数百,夜出袭扰敌营,夏贼惊溃,再斩敌八千,谅祚混乱之中。其坐骑踏中断其后路的地雷,被其部下簇拥在一起,其生死不知!” 王静辉看过后心中狂喜: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谅祚先后两次重伤,基本上他已经死透了,就算谅祚这次死不了也要脱层皮,尤其是被冷兵器击中,那伤口如果运气不好被感染后除非遇到自己。否则以西夏那些巫医水平只能让他死的更快点而已! 谅祚在历史上是明年才去世,他的继任者秉常当时登上皇位地时候不过八岁,如果谅祚现在就战死地话,那以西夏的历史传统,等秉常继位地时候肯定是后系掌权,而依附于谅祚的保皇系肯定不会坐看权力的流失。双方就会有内斗了。游牧民族之间的权力斗争要远比宋朝地内耗大得多,动辄就是一个姓氏的消失。对此王静辉虽然是个医生出身,但也是十分期待的,毕竟历史上西夏曾经给北宋或是南宋政权带来了长达一百多年的麻烦,可以说自从李元昊立国西夏那天开始,就不断的骚扰大宋,使得每年的西部军费很少有低于三千万贯的时候,这么大的麻烦,对于现在已经是驸马身份的他来说必须在合适的时候彻底铲除才好,可惜现在大宋疲惫不堪,还不是时候。 战报地下面则是英宗赵曙给他的手书,其大意是说:对西夏作战取得了重大胜利,郭逵等人都上书说是驸马改进武器的功劳,强弩简便快速操作和威力巨大的火器使用,在此战中功不可没,而现在朝廷内部对如何善后又分成了两派,一是以鹿延经略安抚使陆宪的意见,‘朝廷积习姑息,故贼敢狂悖;不稍加讦责,则国威不立。”建议朝廷终止其岁赐银、帛;二是枢密副使文彦博等人:“如终止岁赐,则边衅大矣。” 王静辉看过后,便明白老丈人想听听自己的主意。心中想到即便是没有自己改良军械,历史上的发展也是大致如此,谅祚也还会挨上一箭,自己倒是拣了个功劳,不过史书上对这次战争没有什么详细记录,但现在看来西夏八万士兵三万被干掉其他溃退回西夏,连自己的国主都深受重伤生死不知,这可谓是大胜了。 王静辉立刻拿着信件回到书房,摊开稿纸开始写给英宗赵曙地策论,上面给出了几个重要建议:一是我军大胜,但是守城作战,其攻击力量不足,所以要安顿士兵修整城防,紧急给前线补充火器,以备敌军再次卷土重来,不可轻进西夏;二是,岁赐必须终止,这是大宋的耻辱而不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赏赐,这是帮助敌国杀我大宋百姓的岁赐,所以万万不能再给,边境的安全是靠强大的武力震慑,而不是靠给敌人金钱所能得到地;三是,郭逵等有功人员万万不可现在就调回汴都,等待明年年初,宋夏边境情况明朗的时候,再回汴都不迟,但一定要给其有功将是奖赏,今年给西夏的岁赐正好可以用在此处;四是,对于西夏如果来认错的话,那就开边境贸易,大力向其推销烈酒、各种书籍、镜子和高档奢侈品,以换取对方的马匹和牛羊,粮食、钢铁制品严格控制其买卖;五是,如果西夏胆敢再放慢词,就彻底断绝其所有的贸易,没有茶叶、盐巴,西夏挣扎不了多久,若还是来进攻的话,也会因为前几次的惨重损失和大宋早有防备而知难而退…… 写完如何处理宋夏战争的后事的策论后,王静辉又取出了新的稿纸,再次开篇又写另外一份策论。在这份策论中王静辉详细的阐释了他对宋夏目前情况的估计,他认为对西夏目前宋朝还是处于防守阶段,不可因为一时的胜利而冒进,但为了今后边疆的安宁和为大宋中兴争取时间,对于西夏的骚扰一定要坚决抵抗,“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而采用了“大威力”火器和先进的守城强弩后,宋军在防守的时候也不会处于绝对的劣势了,再配合对其实行“经济封锁”,西夏再吃过几次亏后,就不敢再次轻举妄动。他又再一次的重申:每年二十万贯的岁赐并不能换来真正的宋夏边境的和平,太平生活是需要武力的保护,王道还须霸道辅,过于王道和过于霸道必然招致败亡,望圣上及各位大臣三思!慎之! 正文 088章 天价 看着这两份策论,王静辉很满意,虽然英宗赵曙父子很看重自己,但也不会全听信自己的建议,但是这两篇策论可以增强以鹿延安抚使陆诜为首的强硬派的声音,能够达到这点,他已经十分满足了。 不过王静辉此时的注意力又被战报所吸引过去:“谅祚生死不知”,他的嘴里反复的轻念这句话,他在考虑是不是在此之上做些文章,略微思考后,他又取出了新的稿纸,在上面开始写他的第三篇策论。 在这篇策论中王静辉以一个医生的角度来推测谅祚的生死,结论就是:谅祚即便不是当场阵亡,其生命也是命悬一线,必不长久!接着他以谅祚短命为基础,详细分析了西夏在谅祚死后会发生什么。他写到:如果谅祚身死,那西夏唯一的皇族储君便是仅七岁的幼子秉常,而根据谅祚的经历不难看出,一旦谅祚身死,西夏内部的权力将面临重新的洗牌,短时间内由于太后垂帘听政,太后一系肯定站在上风,但现在谅祚手下的保皇派绝对不肯将手中固有的权力交出去,两者肯定会在西夏内部引起强烈的内耗。 对于这样的情况,王静辉给出了几条建议:一是大宋国力现在衰弱,无力发动对西夏的军事攻势,没有一战定乾坤的把握,西夏只需要坚壁清野利用骑兵优势便可以挫败大宋的进攻,所以最近几年还是需要以防守为上;二是谅祚命不久已,与其劳民伤财去干没有把握的事情,不如坐看西夏内部争斗。不仅可以为中兴大宋争取时间。还可以从中趁机获取一定的好处;三是趁两派相持不下,明里发展宋夏之间地贸易。暗中大肆扶植走私马匹,建立西夏地情报据点,为将来灭夏做先期准备。 王静辉写好三份策论后,将其整理一下用枢密院送信的竹筒装好。用火漆密封盖上了自己地私章,把还在外面等候的信使叫进来,让他尽快送往汴都。王静辉对于西夏一向没有什么好感,辽国虽然很讨厌,但至少还发展成为一个封建国家的样子,而西夏虽然看上去是个国家,但和游牧民族没有什么两样,只知道掠夺跟蝗虫没有什么区别。对于大宋最现实的中兴路线图就是先把自己内部变得强大起来,把西夏打成残废,得到战马。然后收拾已经日暮西山地辽国,夺取所有的北方重要防地,对北方游牧民族进行分化,使之不能发展成为辽国那样的政权。 等王静辉忙完所有事后,才发觉通判薛向之已经走了,虽然这样做显得王静辉有些不是很礼貌,但薛向之也知道枢密院银牌快脚所传递的消息肯定非同小可,对于王静辉的失礼之处也就释然了。 几天之后。那些在外面东奔西跑快半个月的水利专家们都陆续的回来了,经过几个人在房中闭门讨论了三天后,终于向王静辉递交了一份彻底解决楚州河防农田水利的计划,这份计划可是把以前想干但没有钱干的水利工程一股脑儿的搬了上来。当他们看着王静辉审阅他们那庞大计划地同时,心中也在嘀咕着这个驸马爷是否真的能够兑现他当初说的那番话。 王静辉翻阅这份水利工程计划的时候,心情是十分愉快的。毕竟这些专家把悬在自己脑袋上的利剑给解决了,但是当他看到最后一页那些官员统计估算的工程总造价后,脸都快要黑了:四十万贯! “上帝!怎么这么贵?虽然我许下承诺,但你们这些人干的也太过分了!”王静辉心中在咆哮着,四十万贯虽然是个大数目,但还不放在他地眼里,想想以后自己不用担心水患和旱灾,他还是保持着微笑点点头,夸奖了一番这些“水利专家”,不过底下的那些官员怎么看他的笑容都很僵硬。 看着底下官员一脸不信任的表情,王静辉调节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说道:“各位同僚,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们了,你们这份水利奏章在下感到非常的重要。现在快要到十月进入农闲地时候了,此时正是开始动手修缮水利工程的时候,既然方案定下来了,在下想立刻实施,各位觉得如何?” 那些水利专家自然是高兴万分,毕竟自己递上去的水利工程计划竟能够得到上司的当场批准,并且实施,对于在楚州时代生活的他们当然会知道这些水利工程一旦建成,由此会带来多大的好处。不过旁边的通判薛向之和其他县丞的脸都黑了:四十万贯!虽然楚州可以称得上是“鱼米之乡”,百姓虽然不是很富足,但比其他州县要强的多了,那也拿不出四十万贯啊!你驸马爷金口一开,我们的官还怎么做? 通判薛向之急忙站起来说道:“知州大人,还请三思而行!本州虽然比较富足,但一时之间也拿不出四十万贯这么多钱财,所以请大人慎之!” 王静辉笑着站起身来走到他旁边说道:“薛大人,不必着急,你听我慢慢解释!对于楚州来说,其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如遇上风调雨顺的年景,你我各位同僚都会好过,但天有不测风云,楚州最担心的便是水灾和旱灾,这一次在下出任军州事一职,不是干上三年就走了,我想通过现在我们修的水利工程,为今后楚州的长治久安打下基础。各位同僚所担心修缮水利工程的钱款问题,在下曾事先有言:你们干事,我掏钱!在下略有积财,还有些私房钱,我想贷出四十万贯给楚州,利息分文不取,待到楚州财政宽松的时候,在还贷给我就可以了。在下今年才二十一岁,相信这点儿耐心我还是有的!” 虽然是无息借贷四十万贯,听起来这个数目挺吓人的。但权衡利弊。在座地各位官员心中还是认为非常值得地,试想如果没有水患和旱灾的侵扰。以楚州这么得天独厚地地理位置,要还上这笔借贷还是轻而易举的。在座的官员想通这一关节后心中便放心了许多,听到王静辉说到这是自己的私房钱地时候,厅内众人都不禁莞尔。 王静辉等他们笑过之后。又严肃的说道:“虽然这兴修水利工程的款项是有了着落,但需要各位同僚能够善加使用,如果让本官得知那位大人敢在关系到楚州百姓水利工程上动手脚,虽然本官没有什么能耐,太祖太宗皇帝又立下‘不杀士大夫’之言,但本官定会使尽全身解数,纠缠他一生一世,务必让他后悔伸这黑手!各位同僚都比我年长,相信我一定不会让那没有良心的贪官有好下场!” 王静辉之所以放下狠话,也是因为宋朝实行的是“高新养廉”的政策。这完全看官员的个人操守如何,他可信不过这些,如果不想在这个时代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现豆腐渣工程的话,适量的威慑还是必须地。 王静辉的狠话刚一出口,厅中的众位官员感到心中一冷,虽然王静辉的话听起来多少有些像笑话,但他们都能听出其中威胁的成分,一些想发“顺风财”的官员虽然没有立刻打消原有的念头。但心中也紧了紧,想在思量一番再说。所有的官员都信誓旦旦地说不会,但王静辉心中只是打上一个问号。虽然他们在工程中肯定会挖墙角,但只要不触动王静辉的底线,他也会闭上一只眼的。 王静辉看到厅内的气氛有些冷场,说道:“各位同僚请放心。在下也是通人情的,只要不在大事上出乱子,在下也并不想深究。其实一项水利工程中的油水有什么好赚地?现在楚州的钱财加在一起不过是一碗水而已,你我一起努力,不难把这碗水变成一缸水,到时候从中取出一瓢都会比碗多,相信随着楚州变得更加繁荣,你们的腰包也会鼓起来,希望各位同僚不要做丢了西瓜拣芝麻的蠢事!” 王静辉看到他们的脸色好看些了后,便喝了一口茶说道:“现在兴修水利工程,不可能所有的工程都同时开始,需要有一个先后顺序,这份修建水利工程的奏章,其内容是先修建各县内的农田水利工程,等入深秋后在对洪泽湖和淮水沿岸的河防堤坝进行加固整修。我打算将所有的工程分成两步走:第一便是我们现在要做的农田水利工程,现在款项是现成的,估计是十五万贯,这笔前马上就会根据这本奏章上分配到各县之内,第二便是河防堤坝了,这部分最多二十五万贯,还要留下五万贯填补漏洞。各位同僚这次回去后要严格按照这份奏章上所写的去做,各位水利官员都会下放到每个县去指导乡民来修建水利工程。” 事实上王静辉也知道现在自己的做法很是理想化,但自己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毕竟水利工程不过关,该自己倒霉遇上天灾人祸,你的经济就是搞的再好,治下的百姓没有吃的,还要受水患之苦,那等待他的结局也只有黯然收场一条路。当然他也可以挪用盐茶税的配额和各县库存的三年例钱来兴修水利,但这样一来很容易让人弹劾自己,再加上自己是一次竟全功,那点儿钱还不够用,所以王静辉不惜“犯规”,使用自己的钱来给楚州进行无息贷款,来完成所有的水利工程。 正当王静辉大张旗鼓的在楚州兴修水利的时候,汴都皇宫中宰辅韩琦、枢密院富弼、文彦博、参知政事欧阳修、赵桀,张方平等人在福宁殿中和英宗赵曙父子商议对西夏的问题。王静辉从楚州发回来的那三篇策论都已经到英宗赵曙手中两天了,而看过全部三篇策论的只有他的儿子赵顼和宰辅韩琦,因为就在王静辉策论到达赵曙手中不到半个时辰,从陕西四路宣抚使郭逵那里传来了四百里紧急军情:夏主谅祚在半个月前的那场柔远寨偷袭战中已经被地雷炸成重伤,再加上先前所受的箭伤未愈和战败的羞愧,刚到西夏就死了,消息已经被证实是千真万确。现在西夏皇族那里正乱成一团。准备拥立新国主登基,而涉及到西夏梁氏后族地兴衰。西夏梁太后正在朝中大肆安插其族人,引起了谅祚部下极大地不满!这中间局势的发展竟然和驸马地策论上所写的丝毫不差! 当昨天英宗赵曙拿着郭逵的急报,在看看桌子上王静辉的策论,父子两人都从对方地眼中看到了震惊的神色。赵曙说道:“真没有想到。驸马刚说谅祚身死,不到半个时辰就传来消息谅祚竟真的死了。驸马仅凭短短的战报便能断定谅祚逼死无疑,和谅祚身死后西夏肯定会发生太后一系和谅祚旧臣争权夺利的斗争,真是当世诸葛!” 颍王赵顼在旁边笑着说道:“父皇错了,驸马最讨厌的便是诸葛丞相!呵呵……” 英宗赵曙想起两年前他第一次在颍王那里看到王静辉策论的时候,便是讲得诸葛亮的得失,这倒不是说王静辉不喜欢诸葛亮,而是赵顼纯粹一个笑话而已,加上敌国的对头终于折戟沙场,心中也高兴的很。笑着说道:“驸马现在正在楚州自己掏腰包修水利呢!他暂时做不了诸葛武侯了!” 英宗赵曙精神抖擞地坐在御案之上,西夏骚扰边境不成,三万精锐阵前被斩杀,西夏国主谅祚也身负重伤而死,这样的结果使他非常自信。本来赵曙心中就不倾向于以文彦博为首的保守派做法,正是王静辉的三道策论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过王静辉送来的策论最大的效果便是平衡了主战派和保守派中间的分歧,虽然王静辉在策论中力劝朝廷趁此机会终止岁赐,但他也同样坚决反对趁势大举进攻西夏地主张。强调防守,这更是让赵曙非常满意。 福宁殿中所有的大臣都传阅了王静辉的策论,返回到英宗赵曙的手中的时候,他说道:“各位爱卿,看过驸马的策论后,有何看法?” 宰辅韩琦虽然是站在保守派一边。但他不主张继续岁赐,他内心中地观点倒是和自己的义子非常接近,所以站出来说道:“老臣认为驸马策论中说的有道理,岁赐并不能换来宋夏两国边境的和平,自夏主李元昊立国以来,对我大宋从来就没有停止过骚扰,给西夏岁赐对于我大宋来说无异于资敌之兵饷!驸马在策论中说得好:辽国之所以和我大宋自谭渊之盟几十年以来没有发生战争,主要是因为我大宋在辽兵入侵的时候给予了沉重打击,辽国精锐尽数被我大宋所围,所以不得已才结盟,至于给辽国的岁赐一是当时辽国势大,二是辽国信守盟约,没有再次寇边。现在西夏国主谅祚重伤而死,入寇八万西夏精锐不复存在,现在西夏内部又生是非,所以此岁赐可免!若西夏不服,一是我大宋早作防备;二是驸马策论中所说:闭其椎场,停止盐巴和茶叶等西夏日常所需之物的买卖,他们自然会挺不住!” 宰辅韩琦既然已经亮明了立场是赞同王静辉策论上的主张,其他如赵桀,张方平,欧阳修,司马光等人也都站在他这一边。其实福宁殿上的大臣主战派倒是一个没有,全部都是保守派的成员,不过关键分歧便在这到底要不要继续给岁赐的问题上,不过在场的人看过王静辉的策论后,几乎所有原本站在文彦博这边的人都临阵倒戈了,原因很简单,驸马策论上的一句大实话最实在:敌国的皇帝都死在这上面了,这仇恨可就结大发了,你给他岁赐就能让他忘记仇恨,换做是你自己,恐怕也会处心积虑的要报仇吧! 此时的文彦博也没有想到夏主谅祚居然会因为此次入侵而死,他现在也不相信岁赐能够解决问题了,不过谅祚身死的消息传来的太晚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哪能够收的回来,更何况他是仅次于枢密使富弼的枢密院官员,这个面子可栽大了。不过在心中他也确实对王静辉的策论感到服气,就算谅祚死不了,自己赞成给西夏岁赐也是一厢情愿的事情,而且英宗赵曙早就看着岁赐不顺眼了,正想找个机会取消西夏的岁赐,自己可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福宁殿君臣会议很快便达成了一致:终止对西夏的岁赐;严令郭逵、陆诜等人严防西夏报复,修整城防,郭逵暂不调回汴都开封,待宋夏之间关系明朗后再议;严禁宋夏边境的宋军将士主动攻击西夏;全面封锁西夏,关闭椎场,直到西夏最后屈服! 正文 089章 贪污 治平三年十月十二,王静辉站在楚州运河的码头边上向北方翘首以盼:今天是蜀国公主来到他身边的日子,昨天便有人传来消息说公主已经到了清江,今日必到楚州,所以他一大早便带着书童李慎、管家王福和几个家仆在码头等候。一个多月未见自己的娇妻,这确实让两个刚刚婚后的夫妇相思难忍,虽然王静辉现在正忙着兴修水利工程,但还是每天一封寄托着两人相思的信件向汴都开封发,知道他得知蜀国公主已启程的消息后,才终止了“情书攻势”。 蜀国公主的坐船很显眼,王静辉老远便看到了悬挂凤旗的大船,当船只放下跳板,他便迫不及待的跑上船去,弄得守卫公主坐船的禁军守卫着实的紧张了一下,好在大多数汴都开封的禁军头目都在抗灾防疫的期间见过这位驸马爷,所以他才能顺利的进入船舱。 蜀国公主带来的侍女正在舱中收拾东西准备下船,听到外面守卫传声驸马来了,都不禁莞尔:驸马想公主都快疯了。弄得蜀国公主脸红的又钻进里面的船舱,王静辉也顾不得旁边的人笑话,立刻和蜀国公主走进里舱。 “你呀……”蜀国公主正想抱怨王静辉的冒失,但立刻被王静辉抱在怀中剩下的半句话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埋首在驸马的胸前静听他的心跳…… 王静辉引领蜀国公主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入楚州知州的后院,虽然公主地随行人员比较多,但管家王福是个非常称职和有经验地管家,自己给他三千贯专门来修整后院。为了让公主住的舒服些。他还特意让徐氏运来了平板玻璃等一大堆玻璃制品来装点后院地住处,虽然时间紧了些。比不得皇宫那样富丽堂皇,但也算是别有一番精制的味道。 蜀国公主看到自己的新住处的时候,也不禁对驸马地细心而感动。看到玻璃窗户的时候,蜀国公主还讲起了汴都开封中富户和高官家中也正忙着换玻璃窗户呢!王静辉笑着对她说道:“我让徐氏他们给皇宫垂拱殿、紫宸殿、福宁殿和后宫的主要宫殿都装上了玻璃。那些朝廷重臣还不都要跟着仿效?有他们做广告,估计想装玻璃窗户还要排队吧!” 蜀国公主轻笑一声后,点着他的额头说道:“就你的鬼主意多!连父皇都被你算计了!” 王静辉搂着她笑着说道:“那你让我怎么办?楚州这里正在兴修水利,花费巨大,我可是把自己的私房钱都给垫进去了,不捞点利息回来岂不是让我的同行说我无能?呵呵,反正那些人都是身价几十万、百万的主儿,钱多的没处花,正好让我赚来造福百姓,这也算是给他们积些功德了!”蜀国公主听后虽然有些气结。但也被驸马给逗得笑声连连。 回来陪上蜀国公主两三天以解两人相思之苦后,王静辉便匆匆忙忙的赶往洪泽县,现在农田水利工程基本上已经进入收尾了,与河防堤坝相比,农田水利工程显得非常容易,只要下面地官员稍加督促,又有充足的经费,农民都会支持的。这河防堤坝却是王静辉心头的重中之重。所以要亲自赶往最重要的洪泽湖地区亲自督促。幸好老丈人给自己挂了厢军正印,在和通判薛向之商量过后,便调动一万厢军开赴洪泽湖去修整堤防,而另外一万厢军便由薛向之亲自带领来清理穿越楚州境内的运河中的淤泥,以加大航道的运输量;而淮河是涟水军和楚州地分界线,所以在和涟水军交涉后。由双方共同负责这段堤防的建设。 在修建水利工程的同时,王静辉也从府库中拨出款项专门来修建和修整道路和桥梁,不足的部分便从水利工程款项中借贷。蜀国公主这次南下楚州来到自己身边,除了顺便把他写信朝刘账房那里调用的十万贯带来外,老丈人英宗赵曙也从内库中拨出五万贯,这也算是他献上玻璃镜子制法的回扣了,这让王静辉对英宗赵曙地抠门儿腹诽了半天。 现在是农闲时间,再加上兴修水利有利于来年的丰收不会受到水患和旱灾的影响,楚州各地百姓对新上任的军州事的做法非常相应,其中最主要的便是这次兴修水利工程不会引起来年加税,而且还可以在农闲的时候赚取工钱以贴补家用,所以召集人手非常容易。 王静辉在兴修水利工程的过程中,时常游走于各个工程之间,并且三令五申:如果那个官员敢虎口拔毛,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不过还是有这么几个胆大的地方官收受当地富户的贿赂,只加固富户田地前的堤坝,事发后王静辉毫不犹豫的撤换了这些官员,并把他们的“光荣事迹”散发到整个淮南东路,还向汴都开封老丈人那里写了弹章,要严厉惩处这些罔顾百姓死活的贪官。王静辉这还嫌不够,怕老丈人手下留情从轻发落,便写了一篇《贪官论》交到商务印书馆刊发在《梅雪》上发行天下。在文中他极具煽情写到,如果贪官在河防堤坝上贪污数百贯,到时洪灾到来的时候,治下的百姓将会死去数千人,孰重孰轻焉!凭借着《梅雪》在天下士子间的声望,英宗赵曙看后虽然觉得驸马这样有些小题大做,但也非常善解人意的从善如流,将那几个小官或是发配边疆,或是扔到崖州去钓鱼了。 王静辉虽然对英宗赵曙的处罚决定还是认为有些轻了,但他也知道宋朝的传统就是这样,不可能把这几个狗官给喀嚓了,能够把他们流放到荒蛮之地,这已经是最重的惩罚了,想当年的秦桧、蔡京等人这么祸国殃民,也没有被干掉只是流放了事。更何况是这些小官?不过他回想到蔡京的死法。便一路传书他们所途径地各路,把这些贪官地事迹给“发扬”了一番。虽然很可惜没有让他们尝尝蔡京活活饿死的滋味,但在他们这一路上也没有好日子过。 经过这么一次“贪污事件”后,楚州地官员见了王静辉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本来发配到荒蛮之地对他们来说已经是生不如死了,再经过驸马这么一路“宣传”相送。其命运可想而知!王静辉这手对下面还有些想法的官员产生了极大的震慑作用,都不敢违背上司地命令了,只好专心致致的干好水利工程了。 大宋治平三年十月十八,西夏国主秉常继位。等到这个消息传到王静辉的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了,这还是颍王赵顼传信来的,心中也非常不客气的索要他的策论,想到自己来到楚州就任后就忙得手忙脚乱,除了西夏大胜后给汴都开封一口气写过三篇策论后,除了日常汇报后便再没有向汴都送过一个字。蜀国公主也曾经和他说起过,但看到驸马这么忙。也就不再提了。 王静辉回忆到历史上说颍王赵顼最喜欢的便是法家的经典之作《韩非子》,从历史上主持熙宁变法的王安石身上也带有明显地法家色彩,他很难相信位列儒家第二,后世配享孔庙的王安石会是个法家继承者,但熙宁变法中浓厚的法家味道是不可回避的。王静辉自空降到这个时代后,由于自己大肆抄袭后人的诗词,所以不可避免的要与当代顶尖文人有来往,为了不使自己肚子里那点儿稻草穿帮。他靠着超强的记忆力将自己所能够接触到的书籍全部给背诵消化了,像《韩非子》这样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都很出名地书,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由于公事繁忙,给赵顼写策论对王静辉而言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不过要是通过书信,用自己一些后世的法家观点来掺杂进解释《韩非子》当中。也许这样能够使赵顼更好的理解除了“征诛”之外的法家精华。 王静辉从书架上抽取了一本《韩非子》,琢磨着这本书也不算薄了,如果通篇注释,那工作量也太大了,所以便从中断章取义地摘取其经典名句进行注解、评说,这个难度就大大降低了。先秦时代的思想巨著,内容博大精深,可以说从中随便摘出一句话来,从中展开议论也是一篇策论了,王静辉也是乐得省事,不过这中间挑选名句也是个学问活,《韩非子》诞生于战国末期,有秦国这样的榜样在那里,整个书中也充斥着类似于:“明主之国,天书局之文,以法为教;无先王之语,以史为师”之言,这可是秦始皇焚书坑儒的理论基础啊!想到秦始皇臭名昭著的残暴,王静辉就更加小心了。 在二十一世纪网络上,王静辉也经常看到如果秦朝所尊奉的法家能够取代儒家来主导中国历史的话,那现在的中国会变成什么样子。王静辉对此到没有什么想法,因为在他看来法家并不比儒家好到那里去,虽然春秋战国时期产生了许多不同的学派,包括商鞅、韩非等法家学派的著名领军人物也只是发扬了法家,离最后的完善还很遥远。不同于其他学派,法家很不幸的指导了秦朝这个短命的王朝,所以才会受人诟病,如果像儒家一样能够经过上千年的完善,那当然会是另外一个景象。在他心中治理国家,引导国家走向富强哪能只依靠一种学说? 王静辉心中想到自己曾经和颍王赵顼谈起是不是要读《韩非子》的时候所说的“兼容并蓄”,心中有了更好的想法:用现代思想柔和儒家、法家、老庄的道家思想来重新注释包括儒家法家等在内众多春秋战国时代经典著作中的经典名句。 “嗨!恐怕这一笔写下去,自己可就要被天下读书人千夫所指了!”王静辉产生这个想法后,心中也想到了在这个儒家一统天下的时代,自己这种“异端学说”虽然不至于让他步哥白尼和伽利略的“前尘”,但这骂声总是不会少的。 “闻有吏虽乱而饲独善之民,不闻有乱民而有独治之吏,故阴主治吏不治民……”王静辉在稿纸上写下了《韩非子》的一段话后。开始旁征博引来解释。这段话是他对着《韩非子》想了半天才摘出来地。前段时间“水利工程贪污”事件让他感受到宋朝地吏治实在是差劲的很,虽然还没有到明朝“刮地皮”地地步。但放任其发展,终究有一天会成大祸。再加上王安石变法的时候,正是由于没有把吏治搞定,结果借着王安石的名头着实的使一大批人发家致富。从《宋史》上除了王安石一个人以外,他地追随者无一例外的全部被打入佞臣卷这一现象便可以看出王安石的吏治水平有多么差劲。 王静辉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干了半天,最理想的情况是宋朝强大起来了,但却又毁于贪官污吏之手,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更何况每一次社会变革,总会有一部分人挖国家的墙角来发家致,加强吏治可以消除很多隐患,避免许多麻烦事。现在的颍王赵顼很可能不会按照原来历史的发展这么快便登基了,他还处于学习阶段,许多思想都还不固定。王静辉希望能够通过重新注释某些“圣人、贤人之言”来影响他,好给后面的时代定下个框架,就像他的祖先给宋朝定下一个基调一样,逐步加强吏治,好迎接后面地时代变革。 大宋治平三年十月二十二,枢密副使文彦博终于还是因为自己在西夏问题上的错误判断,自动向英宗赵曙递交了辞呈,虽然赵曙百般劝留。但他还是一力请求辞去,无奈之下,英宗赵曙便让文彦博出判河南,封潞国公。 王静辉虽然在楚州,但英宗赵曙当初将他放任的时候便考虑到能够及时的保持联络,所以没有把他放到长江以南。这样书信来往也十分方便,所以西夏立新国主和文彦博辞相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文彦博辞去枢密副使这是宋朝的传统惯例,虽然身居高位,但因为在重要时间上做出了错误判断后,自己没有面子留在朝中,此时最明智的办法便是上辞呈,在外地待上几年再回来,这样事情在宋朝所有地重臣身上都发生过,对此王静辉也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不过对于夏主秉常的提前继位,王静辉倒是非常重视,因为秉常虽然是个小孩儿,但他身后垂帘听政的梁太后可是个厉害的角色,现在已经对大宋发出了狠话要报仇。王静辉看到颍王赵顼的来信后,便心中笑道:“这种转移国内矛盾地把戏,看来不是倭寇的专利啊!” 随即王静辉便给颍王赵顼写了一封回信,在信中他指出西夏放出的只能是狠话:西夏现在虽然能够进攻的军队虽然很多,但其最精锐的军队都在大顺城和柔远寨两战死伤殆尽。就算能够在次起兵来骚扰边境,郭逵和陆诜那里已经做好了准备,火器等新补充的物资都以到位,西夏人是翻腾不起什么浪花的,这都是梁氏后族为了掌控西夏大权而转移视线的烟雾弹,保皇派又不是傻子,为了保存实力也不会真的卖命。对于西夏现在大宋所需要做的只是严加防守和封锁边境贸易,让西夏的经济崩溃,这样自然会动摇西夏的基础,让他们国内的矛盾更加尖锐,只会给他们的内斗再添把柴而已,过不了多久西夏就会乖乖的上谢罪表。 王静辉将自己的策论和关于《韩非子》中摘取的那段话的议论用火漆封好后,便差人尽快送往汴都开封。王静辉想到这个时代还没有一个十分有效面对民用的邮政系统,这可是一个劳动密集型产业,倒是十分适合分流厢军,等自己忙过这一段时间的水利工程后,再琢磨一下,下一步该怎么走吧…… 英宗赵曙父子看过王静辉寄来的两篇策论后,相对于西夏的策论那篇关于由《韩非子》引发吏治的策论,两父子并不是很感兴趣,与王静辉不同,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驸马对属下官吏的廉洁看得如此重要,以至于非要把他们搞得身败名裂不可。 其实对于西夏英宗赵曙和群臣并不担心,因为这次对西夏的战争的成果让朝中所有的人都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潭渊之盟只是干掉辽国大将萧达榄,这次干掉的是西夏的国主谅祚,对西夏作战几十年来虽然没有狄青那样开疆拓土,但这样的战绩也是很鼓舞人心的事情,再加上赵曙向那些对郭逵表示不安心的大臣表示,再过半年宋夏边境平静些的时候便把郭逵召回,这也堵上了所有人的嘴巴,任何人都不会有异议。 正文 090章 前奏 “呵呵,难得驸马有这样的远见,连西夏内斗都能算得到。看过驸马的策论后,朕的心中总算有些底气了!哈哈……”英宗赵曙笑着对旁边的韩琦和富弼说道。 王静辉是宰辅韩琦的义子,虽然明白当初王静辉拜他为义父多半是为了蜀国公主,但后来王静辉对他尊敬尤佳,这次听到赵曙夸奖王静辉,他的脸上也笑成了一朵菊花,而旁边的枢密使富弼的脸上则是有些酸酸的味道。 枢密使富弼说道:“驸马文中说得很清楚,西夏国内现在是矛盾重重,如果我大宋继续在边境上集结兵力,那西夏内部肯定会拧成一股绳来和我们作对。现在只是对它严加防范,梁太后向祸水东引来借机消耗谅祚老臣的实力,他们也不会出力,让他们在郭逵手里碰几回钉子便知难而退了,就让他们继续窝里斗吧!” 宰辅韩琦也笑着说道:“西夏国内物产有限,多还是从我大宋这里来购买,要不就是兴兵强抢与强盗无异。驸马出策封了关口要道,终止与西夏的贸易,国内民怨必将沸腾,而此时有郭逵、陆诜等人严加防范,他们就是抢也抢不到,用不了多久便圣上便可以接到秉常小儿的谢罪表了!” 英宗赵曙听了心腹大臣的话后,更是得意,这几天身体有些不好,但今天的兴致格外的好,老对手西夏这次连国主都折在大宋手中,可是让他心中大大的出了一口恶气。不过得意归得意,赵曙还没有到忘形地地步。对富弼问道:“富公。郭逵那里所需要地火器、粮食等物资都给他补充好了吗?” 枢密使富弼说道:“圣上,西北所需一切物资均已安排妥当。圣上不必为此担忧!驸马先前曾说过,火器乃战之利器也,用来攻城守城俱佳,不可给边军太多。只要储备够用一次规模的战役就足矣,所以臣派人到西北处核对了这次火器地消耗,已然再次备足,以后随用随补!” 这次对西夏的战争给朝中群臣的感觉便是快速射击强弩、重装步兵矩形方阵和新式大威力火器了。前两者让谅祚饮恨大顺城下,折损了数万精兵,后者则更是要了谅祚的命。除了少数人外,没有人知道这三样在宋夏战争中大放光芒地武器和兵阵是出自驸马王静辉一人之手,但院中英宗父子、韩琦、富弼和远在西北的郭逵,心中可是非常明白,一路护送蜀国公主南下楚州的禁军也不是普通的禁军。那是在英宗赵曙等人的特别授意下,专门挑选出来的精干人才,一方面来担任护送蜀国公主的任务,另外便是混杂了特别人员,来观察驸马王静辉在楚州是否私造这些战争利器。 不知道王静辉得知其中关节后,会对他的老丈人和义父等人怎么想。不过王静辉心中自空降到这个时代到现在压根儿就没想着要造反起义,熟读历史他知道在这个时期造反无异于自杀,历史上虽然在宋朝也有过一些起义或是水泊梁山之类。但其影响的范围从来就没有超过一路,甚至连一州都很少见。况且让他当个官都让他很为难,要是让他去造反,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刀了解算了。自从王静辉喜欢上蜀国公主到成亲后,他更是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能够让大宋度过难关,实现中兴。对自己的老丈人虽然谈不上忠心耿耿,但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同样对于自己这么锋芒毕露,他也不指望老丈人能够百分百信任自己,毕竟老赵家历来对外戚防范之心就很重,自己没有想到在当了驸马后还能外放当官,对于他来说身边有个跟梢地,一点儿也不奇怪,甚至这才是好事。 宋朝本身就是实行外松内紧的军事政策,对于王静辉“定量供应”火器的政策正好适合这一政策,而被赵曙等人所接受。现在国库空虚,西北的这次战事虽然取得了重大的胜利,但随后而来的军事开支也让宰辅韩琦和三司使蔡襄头痛了一段时间,好在王静辉贡献的玻璃镜子在这两个月里产生了六十万贯的收益,让他们手头宽松了些,要不是王静辉严重警告“细水长流”,恐怕为了改善国内财政危局,玻璃镜子早就满天飞了。想到干瘪地钱袋,英宗等人都在想驸马能够把楚州经营成什么样子呢? 治平三年腊月初九,王静辉来到楚州已经快要三个月了,他所主持的水利工程建设由于有充足的资金和劳动力支持,以前还停留在地图上的水利工程大部分已经完工。有王静辉辣手处理贪墨官员在前,这给所有打算趁机分一杯羹的官员都上了一堂生动的教育课,不过他们马上就发现自己地上司并非是小气之人,只要工程质量过关,多收点费用也是在他的默许范围内的,虽然钱赚得少些,但“蚊子虽少也是肉”并且心里安稳,所以顺带捞了些好处。 王静辉这么做也是出于无奈,无论是谁,面对这造价四十万贯的水利工程都不会无动于衷,总会趁机挖墙角的,拿出不超过百分之三的损失来换工程质量,在他的眼中也是十分划算的。 基本完成水利工程后,王静辉便开始将注意力放在经济上面了,毕竟这才是他被老丈人派到楚州来的重点工作,要是不干出点成绩,难免让他瞧不起,严重打击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下面的官员把他需要的关于楚州资源和特产等方面的资料都汇总上来了,并且还有一些楚州财政支持重要的行业的老师傅也在驿站中都住上一段时间了,他也详细研究过这些资料,并且还和这些老师傅进行了几次详细的交谈,对楚州现在的工商业的情况也有了一个大致地了解。 “现在还不是大工业时代啊!楚州在大宋也算得上是一个比较富足地地方了,但其基础也全部是农业。要发展经济除了要把基础设施搞好外。还要琢磨点别的东西才行。”王静辉对着一大堆资料默默地想着。 王静辉将那些关系不是很大产业的老师傅派人送走,只留下茶叶、榨油和煮盐等少数几个产业的师傅。楚州盛产油菜籽。其榨油产业非常兴盛;留下制茶产业的人是因为王静辉实在喝不惯这个时代地茶叶,都成碎末了,香味也差劲,这让在过去的时空中喝惯了手炒茶叶的他难以下咽。不过令他惋惜的便是楚州不是淮南的主要产茶区,主要的产茶区都集中在光州、寿州、黄州等六州,他这里虽然茶叶也有种植,但并不占上风;留下盐业工人,那是因为楚州临海,王静辉经过仔细询问后,才发现这个时代还停留在煮盐的水平上,还没有晒盐这一说。 茶叶和盐业是国家经营的项目,王静辉不可能插手太深,现在茶叶所占的赋税比例与盐业和酒业相比还很低。他知道后世蔡京曾经改革茶法,结果弄得灰头土脸的事情,所以他在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碰这些国家管治地行业的。留下这两个行业的工人也不过是告诉他们手炒茶叶和试着在海边建立一小块儿盐田来实验晒盐。 现在的茶叶的生产实在是麻烦的很,王静辉听过制茶工匠叙述的制茶工艺后,心中暗自想到:“怪不得朱元璋当年看到龙凤团茶的价格后,就开始不选龙凤团茶作为贡品了,改由大力推行炒制加工茶叶,这制作工序又是蒸青。又是研磨地,这么复杂,成本也就跟着往上升啊!况且这么高的成本和复杂工序做出来的茶叶实在是让王静辉喝不下去,茶香味都在蒸青、榨汁的过程损耗殆尽了,哪来的茶香?” 王静辉把手炒茶叶的制作大致方法告诉制茶工匠,希望他能够试试。他不指望能够在短时间内改变大宋现有地制茶方法。但至少也要让自己明年喝上手炒茶叶,他可是不能再忍受蒸青茶饼的折磨了。对于晒盐他可是一窃不通,但也知道通过日光暴晒逐步增加其含盐浓度的道理。现在煮盐工艺用的燃料不是煤炭就是木材,这可是让他心痛的很,用煤炭也就罢了,大量砍伐木材虽然在淮河流域不会有变成沙漠的危险,但弄出个泥石流还是非常容易的,所以他还专门从府库中拨出一部分专款用来建盐田。 对于榨油王静辉可是熟悉的很,在原先那个时空中,部队驻地附近的村民中就还有用古老的木楔榨油法生产食用油,部队的那几个高手曾经用千斤顶改造过一个简易榨油机,效果还不错。他画了一张液压榨油机的示意简图,让工匠按图打造零件,至于液压油是件比较难办的事情,不过好在现在已经有矿物油了,正好拿来做替代品。 由于橡胶树现在还在南美的丛林里,密封是个大问题,好在这个时代的工匠已经有了许多密封的方法,虽然不如橡胶圈密封效果好,但也总胜于无,经过组装后,一台小型液压榨油机便在知州府中诞生了。楚州盛产油菜籽,搞来现成的油菜籽后,王静辉便让榨油师傅,按照他们的工艺先将油菜籽蒸后装进小草包中,一个一个小草包摞在榨油机的两个铁盘中间,王静辉手持小把手一个人在那里一上一下的摇动液压把手,一流流清亮的菜籽油便从草包中渗出流进下面装油的桶中,不一会儿便榨出了一桶菜籽油。 旁边的众人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便可以这么快的榨出一桶油,这可比榨油作坊中五六个一班轮番倒的撞击木楔榨油的速度快多了,看王静辉的表情一点也不吃力,这样的榨油效率让所有的人都很吃惊。王静辉心中也暗自叹息道:直到二十一世纪中国一些落后的山区还在使用这个时代的榨油工艺,这到底是算怎么一回事? 榨油机算是发明出来了,但到底怎么用才能使这个新玩意儿发挥出最大的经济利益,便摆在了王静辉的面前。这个时代可没有知识版权这一说,除了苏偶像他们少数几个顶尖文人有出版商人主动奉上金钱来出版他们的作品外。其他文人只要能够出书便是天大地荣耀了。连文化出版业都是如此。这榨油机地专利更是如此了,好在王静辉在做榨油机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儿。把图纸上地零件都分批在不同的地方来订做,不然今天在这里演示的新式榨油技术,明天满大街都是这东西了。 王静辉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厢军,厢军中有许多老弱病残。液压榨油机操作榨油不像木楔式榨油方法那样耗费劳力,需要地人不用非要是青壮年,年纪大点也没有关系。这榨油机可以让厢军中失去作战能力的士兵来组成榨油作坊,况且液压式榨油机的制作技术也可以让他们来负责打造,这样又可以分流一部分人,两者加在一起虽然不多,但能挣钱的厢军和只会花钱的厢军两者一进一出也是条出路,效果不大但可以演示给朝中的大员们看看,这为以后王静辉把这些厢军变成邮差、筑路工人、开荒工人先做个铺垫。 不过只允许厢军来使用这项技术,无疑是对楚州当地原有的榨油作坊来说是一场血淋淋的屠杀。这些老旧的木楔式榨油作坊非要被厢军的液压榨油作坊都给挤垮了不可,这对楚州政府财政做出相当贡献地榨油业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这样杀鸡取卵的事情,王静辉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还是两手一起下吧!”王静辉心中默默说道。对原油的当地榨油作坊采取招标购买的方式,液压式榨油机由厢军成立的制造工厂来提供,这样既不会损害当地的榨油“工业”,也还能有份额外的收入供自己去开展别地事情,只不过厢军的榨油作坊的规模可就要缩小了。 五天后。楚州境内重要的榨油作坊的老板都齐会知州府衙,由王静辉亲自演示了液压榨油机的效率后,说道:“各位榨油作坊地老板和掌柜,这种新式榨油机是由本官刚刚发明的,你们刚才也看到了,这么一台小榨油机就是一个妇孺也可以操作。其效率可比你们现在所使用的木楔榨油机可强多了。本官也不绕弯子了:各位老板只要付出一定的费用,便可以向厢军新成立的作坊购买,便可以得到这种榨油机。即便你不购买这种榨油机,厢军也可以成立作坊,让淘汰的老弱病残来成立榨油作坊榨油,这样便损害了各位老板的利益了,所以今天本官请大家来便是商量一下怎么才能算是‘合则两利’的方法,各位说说吧!” 液压榨油机的威力早就在几天前由那些榨油师傅宣传出去了,那些老板听说后无疑对这个新家伙视如洪水猛兽:只要这个知州一声令下,便可以让他们的榨油作坊完蛋,不过好在他们也知道王静辉既然叫他们去,本身就不愿意把他们赶尽杀绝,就看自己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 现在楚州上下只要是消息稍微灵通点的人都知道驸马王静辉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在汴都商界的一些传奇事迹早就传到这些人的耳朵里了,现在弄出这么一个液压榨油机,和他当年创建大宋印刷行业的巨兽商务印书馆如出一辙,人家一个印刷作坊便把江浙的印刷大豪们给挤出了长江以北的市场,好在宰辅韩琦干预,否则那些印刷巨头可能就没有活路了。不过好在他现在在楚州就职,否则很难想象他是否会用这东西再创出一个什么作坊来抢自己的饭碗。 众位商贾这次是被王静辉拿住了要害,所以便唯唯诺诺表示按照知州大人的意思来办。王静辉心中也对这些商贾感到有些悲哀,不过他还是提出了一个比较公平的解决方案:在座的各位商家每个月向州府固定缴纳一百贯,成立楚州榨油联合商会,商会除了要协调会员商家之间的矛盾事宜,并且对所使用的液压榨油机进行保密。 这个条件对于参加会议的商贾来说并不苛刻,每月一百贯的会费并不贵,有液压榨油机这个榨油利器,只要有充足的油料作物,一年四季不断生产,其利润可要胜过用传统方式榨油百倍,相比这眼前可以期待的利润,这一百贯的会费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至于保护自己的榨油秘密,那肯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然自己岂不是白交这会费了,往后的利润也会被摊薄,这样的傻事他们可不会去做。 见到所有的商家脸上的表情都好看起来,王静辉的心中也松了口气,这也算得上是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了,至于保护液压榨油机的秘密,他并不认为有什么错,毕竟这样的技术不想活字印刷术那样影响广泛,保密措施同样也可以促进知识产权的发展。 正文 091章 厢兵 “哈哈……驸马还真有意思!”英宗赵曙在琼林苑中看着王静辉刚刚寄回那封关于榨油机发明处理方法的说明后,乐得哈哈大笑,旁边站立着颍王赵顼和宰辅韩琦等人。 看过王静辉的定期汇报后,宰辅韩琦也不禁苦笑的摇摇头:这哪是出自状元郎的手笔?通篇都是流水帐嘛!不过这篇看似是学龄儿童所作的来信中间,韩琦还是非常清楚的把握到了义子王静辉想要说出来的问题:改制厢军! 一想到这个问题,韩琦的心中既是激动又是担心。激动是因为厢兵虽然单人支出比禁军少,但集腋成裘已成为困扰大宋发展的一个重要路障,如果能够解决,哪怕是减轻一部分厢军的负担,那对于大宋现在糟糕的财政也是有莫大的帮助的。不过韩琦在激动的同时也为王静辉感到十分的担心,毕竟厢军是属于枢密院军队的范畴,他虽然挂着楚州厢军正印,可以指派厢军来修整堤坝,但如果对厢军进行改组,那就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要知道他同时也是驸马的身份,插手军权,那可是件令人非常忌讳的事情。 宰辅韩琦在旁边左右思量了一番后说道:“圣上,驸马在楚州治理水利现在已经完工,估计其功效会在以后的日子里面逐渐显现出来,以后淮水当只会有利无害矣!驸马来信虽然有些可笑,但其中也颇为值得玩味三分。” 英宗赵曙听后知道韩琦又在夸奖驸马了,心中也是高兴,不过仔细一回味韩琦似乎还有话要说。便说道:“韩公。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吧!驸马不仅是我的女婿,同样也是你的儿子。咱们两家是亲家,没有什么可顾忌的!” 宰辅韩琦听了这番话后,心中也是得意自己当初果断认下王静辉这个义子地决定,王静辉虽然当了驸马不可能做到他这样地官阶。但毕竟是皇亲国戚,照现在王静辉的发展势头来看,其影响力在数十年后恐怕将会不比他低,有这么一个靠山给儿孙辈,那今后自己作古后他们也好有王静辉来照应着,毕竟这种香火情还是有地。 韩琦说道:“圣上,臣观驸马信中不仅是在讲些趣事,他是在需求当初所说‘给厢军找条活路’。圣上你看在信中驸马也曾说明这次建立生产榨油机关和榨油作坊的都是厢军中的老弱病残,这些人打仗用不上,空耗国家财力。如果如驸马当初所言能够给这些人找出一条活路,让其自力更生甚至是为国家盈利,这确实是意见利国利民的好事!像这样厢军地中老弱病残多得数不胜数,虽然这次驸马成立两个作坊安置不了多少人,但这终究是第一步,臣观驸马信中所述内容,可知驸马心中可能已经有了安置更多厢军的方法,不过是因为驸马生性谨慎不肯过早的拿出来给圣上看罢了!” 厢兵。这是太祖皇帝赵匡胤相当得意的一项设计,当初太祖曾经与赵普等人商讨“可以为百代之利者”,赵普等人设计了很多主意,但太祖并不是十分满意,最后太祖皇帝认为只有养兵一法才是长治久安之策。太祖曾经得意的说道:“可以利百代者,唯养兵也。方凶年饥岁。有叛民而无叛兵;不幸乐岁而变生,则有叛兵而无叛民。”灾年的时候将饥民招入军队,可以避免灾民作乱;正常年份即便是有军队作乱,百姓也不会参加。于是,建立了有国家财政养兵的募兵制度。 太祖皇帝赵匡胤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当初他设计的这一得意之作,到了百年后居然成为大宋三大弊政之一,这套制度短期看起来效果确实不错,不过时间一长则变成一塌糊涂。这些百姓一旦应募为兵,便被输入官府的军籍,行不得经商,居不得为农,生老病死均不能脱籍为民,妻子儿女都要仰仗官府。太祖赵匡胤刚刚实行这种制度的时候,全国禁军厢军不过三十七万,太宗便涨到了六十六万,真宗变成了九十一万,到了英宗赵曙这一代更是达到了令人仰望地一百四十万! 大宋人口不过一个亿,却有着令人震惊的一百四十万军人,要知道即便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军队的人口和总人口之间也没有这么高的比例,能够达到这样高比例的时代也唯有秦朝,这已成为上至皇帝,下到有识之士心中的一块心病。每年的军费高达令人惊惧地四千八百万贯,几乎占了大宋全国财政收入的四分之三,要是面临战争,那更会雪上加霜,面对如此财政危局,无论是英宗赵曙,还是宰辅韩琦等人,只要一提起这个话题,心中犹如灌铅一般的沉重。 当英宗赵曙听到宰辅韩琦说到厢军的时候,他的心中便是一跳,不过好在这次韩琦不是报忧,只是根据驸马的来信来推测王静辉可能有解决或是缓解目前厢军这个大宋肩头上包袱地办法。不过他没有像韩琦这样对王静辉这么有信心,尽管自从他认识王静辉后,似乎这个年轻的才子从来就没有让他失望过,连考大宋状元郎这样高难度的事情也是手到擒来,他授意让王静辉外放楚州,心中也不过是希望王静辉能够造福一方积累些经验,以后等到自己百年的时候能够更好的辅佐颍王赵顼罢了,从来没有想过驸马能够解决厢军问题,来破开这个当年太祖皇帝设下的死结。 英宗赵曙听后身体有一丝振动,脸色有些微红,但他还是非常期待用平稳的语气问道:“韩公可是非常看重驸马啊!不知韩公对这封信有何高见?” 宰辅韩琦心中也是对王静辉没有底,但还是说道:“老臣观此书信中驸马所述,这次他只是解决了两百名厢军中的老弱病残人员的生计,便想到当初驸马离京时所言。以老臣对驸马的认识。驸马从来不做没有把握地事情。去做事地时候必有充分的准备。这次驸马虽然解决厢兵地数目对于全国军队总数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但也正见证他在实现当初所言。所以老臣斗胆猜测驸马心中肯定是有些想法,以驸马心中之才学,也许能够为圣上分此忧愁,不过是因为条件不成熟不肯拿出来!” 虽然韩琦给出的答案显然让英宗赵曙不是很满意。但赵曙还是笑着对韩琦说道:“韩公,你这样说也是颇有道理,你看咱们在这里设个局,朕给驸马下道手谕,让他献上策论看他到底有没有解决厢军的办法,朕这里有一条犀带,曾是旧邸遗存,就用来做这个彩头了。韩公以为如何?”英宗赵顼拿出来当作彩头的犀带可是有来头地,这还是他被仁宗皇帝收养在宫中当皇太子的时候得到的,价值三十万贯。这条犀带韩琦也是知道的。宰辅韩琦心中对王静辉也是十分期待,所以君臣二人便在这琼林苑中定下了这个彩头。 楚州知州府,王静辉打开英宗赵曙给他亲笔手谕,除了开头半段褒奖他在楚州任上兴修水利的话外,便直截了当的让他写一份关于裁减厢军的策论。王静辉当然不知道这份手谕背后还有赵曙和韩琦的赌约在里面,但这份手谕实在是让他有些为难:现在还不是他抛出厢军解决方案的时候,本来他只打算在这里实验一下积累点经验,等回到汴都开封后再抛出比较成熟的方案。自己在皇帝地身边也好随时准备修正,现在就把底牌亮出来,这让他心中如何放心的下? 不过有英宗赵曙的手谕,如果王静辉在此时还藏着掖着,难免让老丈人看不起自己,所以他还是绞尽脑汁的写了一份策论。他把实行风险最小的邮政系统写了上去,顺便也提出让厢军转行做筑路兵和农垦兵的想法,不过他还是在策论中对英宗赵曙说道,这些想法还很不成熟,如果贸然实行,一旦失败会给帝国造成一些不小的麻烦,所以请求慎重考虑。 四天后,英宗赵曙在福宁殿中心情非常愉快的便把那条作为彩头地犀带赏赐给了宰辅韩琦,一条价值三十万贯的犀带可以供一万厢军一年的兵饷,虽然昂贵但在赵曙的眼中,这条珍贵的犀带与王静辉的策论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若是能够解决厢军地出路,哪怕不能给朝廷盈利,只要他们自己能够养活自己,那节约下来的军费足以让不堪重负的大宋财政喘上一口气。 不过英宗赵曙看过策论后也注意到策论中王静辉的警醒之言,所以才耐住性子先不实施,而是派人再去楚州走一趟,这次是拿着英宗赵曙的圣旨去的,要求王静辉尽快赶到汴都开封进宫面圣! 接到这份圣旨,王静辉先是通知了蜀国公主,让她收拾一下准备和他一起北上去汴都。现在已经进入了腊月了,王静辉想让蜀国公主随他去汴都后,让她在那里过春节,蜀国公主身为皇室,温婉贤良,王静辉知道她是第一次离开亲人随自己到汴都以外的地方来生活,生怕她因为思念亲人而感到寂寞,所以这次去汴都见自己的老丈人,顺便也把蜀国公主带上让她和家人团聚过春节。 第二件事便是让人现行会汴都给徐氏报信,让他们准备几件新奇玩艺,到时等他和蜀国公主回到汴都后,好把这些东西带进皇宫,用来搞好后宫关系,这可是王静辉一直都很注意的事情。尤其现在后宫的老大是曹太后,还有二号人物自己的丈母娘高皇后,这两个人在历史上可是非常有名的皇后和太后,高皇后甚至有“女中尧舜”的美名,而曹太后更是现在赵宋宗室中说一不二的人物,和她们搞好关系对于王静辉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第二天王静辉和蜀国公主便坐船北上了,楚州的政事交由他的副手通判薛向之来代理,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也就是平时一些例行的公务,相信薛向之一定办得妥贴。一路乘船离开楚州后。王静辉的心中虽然已经想到老丈人召见自己地原因。他也曾经过细致地思考准备了应对的策略,没有公事地繁忙。自己也是难得的轻松的几天,便在路上陪自己的娇妻来赏雪作词,或是和她下棋聊天,这船上地几日让他过的好不自在。真希望能够晚些到达汴都。 虽然王静辉这几天在船上的生活过的十分惬意,但美好的时光总是让人感到流失的太快。四天后,王静辉和蜀国公主便到达汴都开封的驸马府,由于舟车劳顿,蜀国公主便先去休息了,而王静辉则是让管家王福捎信给徐氏,说自己已经到了。 没过多久,徐氏的李管事便登门拜访了,双方寒暄了一阵后,李管事便将按照王静辉提前捎来信件准备送给后宫的礼物拿出来让他过目。徐氏本身就是汴都开封闻名百年的珠宝首饰店。再加上王静辉把玻璃地制作方法交给他们来打理,随着双方利益越来越纠缠在一起,王静辉既然提前给信说要让他们来准备礼物送给后宫的人,徐氏自然不会对此马虎,立刻挑选工匠进行赶制他所需要的礼物。 名贵的珠宝首饰在短短的两三天里自然是做不出来,但徐氏有很多压店的精品货色,所能赶制的小礼物便是围绕玻璃制品所精心准备的。李管事这次带来地东西自然是精品,除了几件徐氏珠宝压店的精品珠宝首饰外。就是那些临时赶工的玻璃制品也是精美异常,徐氏现在已经将自己所擅长的珠宝加工手艺和玻璃制品柔和在一起,再也不是王静辉想象中的那些简单的玻璃制品了,把这几件玻璃制品就是放到二十一世纪,那价值也是不菲,他真是不明白徐氏是在这样落后地条件下是怎么制作出如此精美的玻璃制品的。 王静辉说道:“珍泉兄。这次真是感谢你和徐老的细心安排了,我也是前几天刚刚接到圣命入宫面圣的,真是没有想到你们能够准备出如此精美的礼品,真是难为你们了,这笔帐就算在玻璃作坊分红当中,你回去后代我感谢徐老了!” 李管事并不在乎这些礼物的价值,自从和王静辉合作后,玻璃制品在徐氏的手里犹如攻坚利器,用来开发市场那是无往不利,生意比之两年前扩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连辽国的南京都有徐氏的分号,在大宋分店自然是遍天下了。最让李管事放心的便是王静辉不是贪婪之人,和他合作没有被吞并的危险,甚至对于双方而言,徐氏几乎是在全盘接手王静辉那庞大家产的管理权,这让双方都获得了极大的信任感,这次准备礼物虽然有些费神,连辽国那边的货都受到了影响,但有王静辉这两句感谢的话后,李管事心中也是得意非凡。 小李慎也随王静辉一起回到了汴都,王静辉向李管事详细介绍了李慎最近学业情况,然后夸奖了一番:毕竟李慎是他手下的天才儿童,这样学生恐怕到哪个老师手上都是钟爱非常,他王静辉也是一样。 李管事也对王静辉细心照顾自己儿子的学业和生活表示非常的感谢,毕竟王静辉现在在读书人圈子里面的人脉广泛,苏家父子三人可不是谁都能够得到其细心指点的,而正是由于攀上了王静辉这颗大树,才会给李慎以接近这些当代大家的机会,对此李管事也不禁为自己当年的决定而感到自得。王静辉让李慎随李管事回徐氏,等到过年后便随蜀国公主一起乘船南下,回到自己的身边。李管事听后也是非常高兴的把李慎带走,好让徐老也跟着高兴高兴。 大宋治平三年腊月初十,英宗赵曙和韩琦、富弼等人在福宁殿里开始了对王静辉新一轮的疲劳轰炸,王静辉在殿上对答入流,这就是面圣的好处了,他可以不必在乎策论的篇幅,详细阐述了他对厢军的未来出路问题的一些想法。尽管这些想法有很多还不成熟,但英宗赵曙等人可以感觉的到:困扰朝中群臣的厢兵问题,似乎在王静辉这里好象并不是什么问题,这让他们心中感到非常兴奋。 既然把王静辉招来了,英宗赵曙他们就必须从他的嘴里掏出点什么东西来,这种急躁的情绪让王静辉感到有些不满意,但仔细一想到现在宋朝所面临的财政危机,便理解了赵曙等人迫切降低朝廷支出的想法。大宋目前的三大弊政:冗官、冗兵、冗费,其中冗费是前两者派生出来的,冗官问题是个刺猬,虽然想急于解决,但这个问题就是连英宗本人也不敢轻易下手,怕招来无尽的骂名。冗兵问题则是王静辉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初步想法了,如果能够解决或者减轻冗兵问题,那解决三大弊政问题也就算完成一半了。 正文 092章 邮政 能够摆脱财政危机,这对于大宋高层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面对老丈人和义父的提问,王静辉陷入了沉思:这实在是有些太急躁了,这么早就动厢军,使用后世那些做法直接嫁接过来能行吗? 王静辉心中不能确定,他不知道如果这样做是不是对大宋有好处,毕竟历史上王安石便是好心办错事的典型,有这样的“榜样”这让他很犹豫,说道:“圣上,臣刚才提出的一些方法也只是在臣心中凭空杜撰出来的,没有经过实际的检验,如果贸然实施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还请圣上和各位大臣三思!” 英宗赵曙笑着说道:“驸马过于谨慎了!朕和韩公等人都看过你的策论,他们可都是非常欣赏你的策论呢!” 王静辉见老丈人的心意已决,心中也是有些颇感无奈:也许正是历史上大宋现在的财政危局才迫使神宗赵顼在遇到王安石后才毅然启用他的缘故吧。虽然不能改变事实,但既然是由他提出来的方案,王静辉认为自己有义务来控制事态的进一步发展。他对英宗赵曙说道:“圣上志向高远,臣所不及也,但所谓事有轻重缓急,即便是一个好的主意,如果仓促施行可能也会带来比较坏的效果。臣所写的策论中的几种方法,经过仔细思量后,认为应该先建立厢兵的邮政网络最为妥当,风险最小,还请圣上明察!” 枢密使富弼在一旁问道:“何谓邮政网络?” 王静辉请英宗赵曙给他一张大宋的全国地图,赵曙拆迁宦官取来地图后展开摆好。他用手指着地图说道:“邮政网络是现在最容易建成。而且还可以容纳很多厢兵的一个方法。大宋现在最繁荣富庶地地方基本上是沿长江从成都府到扬州。与从杭州到汴都地运河相交汇,我大宋繁荣之地基本上都沿河分布。臣的设想是这样地:在各州的厢军中挑选出一部分人来专门负责传递官府公文和百姓家书或是负责传递重量很小的包围。由老弱的厢军来负责分类装车,然后由少部分精壮地厢兵来负责运送。这只是第一步,如果这两条沿河的邮政线路运行的不错的话,圣上和众位大臣还可以继续推广。将这个模式推广到全国,到时候所有的邮政线路将会像蜘蛛网一样把大宋境内所有的县城甚至是乡村都紧密的联系起来,形成真正的邮政网络!现在我大宋传递信件多是靠私人传递或是行脚商人来顺路捎带,官府则是差遣百姓来传递,这样既费时有费力,由厢军分流出一部分人专门来做这件事,不仅可以解决部分厢军的生计问题,还可以给我大宋百姓提供便利,甚至可以还可能会盈利。邮政网络是臣想的最多地方法,牵扯的州府虽然多。但人数要少,更有利于朝廷控制,其难度远比臣的其他方法要低很多。大宋可以先在这次小规模的改制当中积累经验,如果成功了,可以增强其他大臣的信心,这样也有利于以后进行更大的改制!请圣上及各位大人三思!” 福宁殿中所有人听完王静辉的话后,都陷入了一片沉思:驸马的办法确实不错,毕竟停留在纸面上地东西。看着是不错,不过谁也不敢说等真正实行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麻烦。虽然这个邮政系统所能解决的厢军数目与其总数相比还是很少,但却是王静辉策论中几个方案中最切实可行的,最容易成功的一个。想到王静辉刚才话中所描述地那个深入大宋境内每个县城和乡村的邮政网络,要是真的能够建立起来,仔细一算恐怕所需厢军人数恐怕不下十万。这可就是每年变相为朝廷省去了六十万贯的军费,这还不包括十万厢军的补给、后勤管理、赏赐、转运、损耗……最主要的是这些“转业”安置的厢军按照王静辉的说法儿其中有八成是不具备战斗力的人员,这笔帐又可以算一算了…… 英宗赵曙等人在心中经过一番计算后,如果按照王静辉的建议施行,无论从政治上还是经济上的风险都会降到他们可以控制的范围,况且福宁殿中的群臣如宰辅韩琦、枢密使富弼、三司使蔡襄、参知政事欧阳修、赵桀等人在政治上是属于保守派中的,他们与历史上的王安石有着很大的不同,他们虽然也非常坚定的认为大宋目前需要变革,但却是温和的变革,这与王安石“急风骤雨”可是完全两码事。如果福宁殿中为首的是历史上的神宗赵顼,那就完全不同了。 宰辅韩琦见众人还不说话,把王静辉一个人凉在那里,心中感到实在有些不妥当,所以便开口说道:“圣上,老臣以为驸马所言乃是老成之策,可以行之!正如驸马所说,我们还需要在这次变动不是很大的厢军改制中积累经验,而且像这样变相的裁汰厢军在今后势必还会实施,这个时候先小范围的改制也好为后面的大范围改制奠定基础!” 韩琦发言后,富弼等人也都随即说出了类似的话,英宗赵曙这个时候脑袋也冷静了许多,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爱卿,你回去后先把那个邮政系统实施的详细办法写个折子递上来,容朕与众位大臣商议后再实施!” 虽然还是要改制厢军,但能够得到这个结果,王静辉心中已是知足了,这样小范围的动作,他还是有把握的。晚上在驸马府中,宰辅韩琦和欧阳修一起找到王静辉,他又向韩琦两人仔细讲解了他心目中的邮政系统的架构,并且想他们阐述了现在万万不能急躁的对厢军进行改制的想法。虽然有些想法王静辉并不是很完善,但大体的框架也十分吸引韩琦和欧阳修地眼球了,至少王静辉认为只要他把这个邮政系统地架构完善的写出来,交给韩琦他们来做。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一开始王静辉想到邮政系统地时候。原本是想按照陆路来进行布置的,不过来到大宋这么久。他也对现在的交通状况有了大致的了解,支撑大宋地绝对是水运,如果没有发达的水运系统,宋朝顷刻间便会崩溃。这么说虽然有些夸张。但也反应了现在大宋的实际情况,从四川到东部是靠长江水运,从南方富庶地区到北方汴都开封是依靠京杭大运河,所以王静辉的邮政系统布局也要入乡随俗,来依靠水系。 王静辉对着大宋地图研究了两天,并且从义父宰辅韩琦那里得到了大量各路州首府的资料,慎重考虑后,沿着长江水系和京杭大运河选取了十八个府州来作为支撑邮政系统的节点,在长江和运河交汇的扬州来作为分选信件的支撑点。在给英宗赵曙的奏章中,王静辉甚至还给出了邮政系统中每个重要节点所需的大致人数。所能开展地各项邮政业务等等方面的建议。他不是邮政行业出身,但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够比他在这一领域更有长远的眼光,看着这份花去他五六天的时间才写成的建立邮政系统的奏章,他心中不免有一丝得意。 出于节约财政着想,王静辉也对策论中建立邮政系统的资金来源也进行了一番估算,这也是重要内容之一。在他看来,要是指望这个邮政系统立刻能够养活所“转业”的厢兵,这显然是不可能地。不过厢兵本身就是让朝廷白养的,运营的时候能够盈利一分便是为朝廷财政缓解了一分。出于节省资源的考虑,他建议这个邮政系统依托于大宋军方原本就有的军事传信系统,不过不用“日行四百里”那样的水平,其速度只要略微比普通客商货运快一点便可。这样算起来,整个邮政系统除了初期人员调动地花费外。根本就没有用到钱的地方,不过随着运营时间越来越长,其盈利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最终达到理想的效果。 不过相对于这份建立邮政系统的奏章,让王静辉感到最大的收获便是他顺便借着写奏章的机会,逐步的去影响颍王赵顼。赵顼是在英宗赵曙的授意下趁着王静辉写策论的机会,让他多接触一下驸马,好从中学些东西。颍王赵顼在宗室中是出了名的好学成痴,以至于忙于功课而忘了吃饭,英宗赵曙还特别嘱咐内侍要及时提醒赵顼休息,本来赵顼知道王静辉这几天忙于完善奏章,就不去打扰他了,不过既然有父皇赵曙的授意,那当然是另当别论了。 对于颍王赵顼这个不速之客,王静辉当然是欢迎之至,虽然他的到来让王静辉多少感到有些麻烦,但这样潜移默化的影响可比写策论要有效的多了。王静辉的记忆力超强,基本上看过的东西一般不会忘记,但为了颍王赵顼,他还是不时的把所有的参考资料都列出来,然后为赵顼讲解自己的考虑,让他领会自己的意图和思考方式。 在这几天中,从王静辉写策论的过程中,颍王赵顼学到了很多东西,尤其是王静辉向他强调了“数字管理”这一概念,这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自赵顼认识王静辉开始就注意到他的立论有很多是建立在无可辩驳的数字的基础上,慢慢的他也不空读那些圣贤书了,也开始向三司使蔡襄和宰辅韩琦那里跑,向他们索取有关的资料,这使他真切的认识到现在大宋目前的真实情况。 中国历史上尽管数学水平发展的很快,但遗憾的是历来就不是很重视数字管理,直到二十一世纪在某些方面仍然如此。王静辉现在身为驸马,对大宋统治高层也能起到一定左右其决策的能力,他认为有必要向他们灌输数字管理的概念,而赵顼则是最好的对象,他不同于英宗赵曙和韩琦等人,这些目前的统治高层思想相对僵化的严重,王静辉才不会傻得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而赵顼年轻有活力,思想也不是很定型,从他酷爱《韩非子》这件事上,王静辉便清楚自己努力影响的对象便是这个未来的神宗皇帝。 这几天。王静辉除了写奏章外。还写了一些在他看来十分重要的策论,当然第一个过目地是一直住在驸马府中地颍王赵顼。在这几份策论中。王静辉除了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地论调再次鲜明的提出来外,更重要的便是他根据自己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和自己在楚州就任地方官地这段日子所接触的现实相互结合起来,将大宋的所有产业明确的划分成“人力密集型”产业和“技术密集型”产业,并且做了详加的论述:所谓人力密集型产业自然是能够容纳很多的劳动力的产业。如耕地、茶叶种植、客栈经营等产业,其特点除了雇佣的人多外,其利润很有限;技术密集型产业便是人力少,但其利润高昂,如印刷、玻璃制造、镜子制造等产业。 这样的划分在二十一世纪人的眼中自然是非常可笑并且是错地离谱的,但一方面王静辉不是学经济出身的,不可能分解的这么细致;另外便是他觉得这样大致划分更有利于让别人接受自己的观点,至少到目前为止,经过自己的解说,颍王赵顼便是非常赞成他的想法的。 在关于两种不同产业地策论中。王静辉提出要解决大宋冗兵问题,就必须大力发展人力密集型产业,以便安置那些裁汰“转业”的厢兵,如果邮政系统真的能够发展起来,那无疑也是属于这种产业的。在这种上,朝廷虽然能够赚的钱比较少了点,但可以摆脱冗兵这个大包袱,至少能够给大宋节约五分之二的军费。这中间一进一出所得地好处,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英宗赵曙等人当然不会是这一类人。 至于技术密集型产业也要同时重视,因为其丰厚的利润会给大宋带来一笔数额巨大的财政收入。现在至少有在民间黑市中把一块原本卖一万贯的镜子,竟然热炒到一万五千贯这样极端的例子在那里摆着。韩琦也因此每个月手头上多出三四十万贯而感到日子好过了些,英宗赵曙如果没有王静辉的苦劝。恐怕他会要竭泽而渔的。玻璃镜子制造那是个特别的范例,最明显的便是印刷行业,其在使用雕版印刷的时候,其利润就已经是一个比较恐怖的比例了,政府的财政收入有很多都是这些行业所支撑的,要是光靠征收赋税,在江浙这样的大宋传统印刷中心,其财政比例就占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如果放在商务印书馆上来说,那它的利润就不足以用“恐怖”这个词来形容了。 王静辉一想起商务印书馆,嘴角上不免浮现了一丝微笑。因为辽国上下对白衣观音崇敬尤佳,是辽国所有神邸中最受推崇的,商务印书馆因此在王静辉的授意下开始针对辽国佛教兴盛而转为大量印刷佛经。在九十年前宋朝便雕版十八万块,用来印制大藏经,其耗费之巨连颍王赵顼都懒得提起具体数字,不仅雕版费钱,而且使用寿命也很有限,可想而知这完整的一部佛经的价格会涨到什么程度。辽国因为辽太祖引进了白衣观音,在辽国佛教兴盛的情况比王静辉想象中的还要厉害的多,甚至辽国女子把脸涂成金色,美名“佛妆“,有这么好的基础,这就保障了商务印书馆的客户群。宋朝的出口书商也跟着商务印书馆狠狠的赚上了一笔,小本佛经卖到断货,千卷《大藏经》也是供不应求,其利润让王静辉接到最后统计报表的时候,居然惊讶的调到地上:一百七十万贯!更可怕的是这个数字还在增长。 “怪不得说‘辽以释废,金因儒亡’,古人诚不欺我!”王静辉默默的想到。“该是向这锅开水下面添柴的时候了!”他找到了韩琦和富弼,详细向他们汇报了这件事,希望能够引起他们的重视,不敢说祸害辽国,至少别让佛教在自己的地头上泛滥成灾。 大宋治平三年腊月十五,在沿长江和运河两岸的各路都接到了圣旨,要求他们按照标准挑选厢兵,在自己沿河的州都建立邮政系统的分节点,王静辉上书朝廷的建立邮政系统奏章被原封原样的被宋朝的高层统治者接受并严格的执行了。恰逢临近春节,各地为买卖奔波的商人便成了大宋邮政系统的第一批用户,这个邮政系统开始按照设立者的设想开始有条不紊的运行了。 不过此时从宫中也传来让王静辉心惊肉跳的消息:英宗赵曙生病了,而且还很严重,已经不能正常处理国事,并且连续三天都没有上朝了! 正文 093章 病危 大宋治平三年腊月十九,紫宸殿上朝,英宗赵曙正往御案上走,突然眩晕倒地,被内侍扶回寝宫,随后三日大臣不得见,现在满朝上下关于英宗身体状况的传闻漫天乱飞,让人难辨真假。 王静辉是驸马,虽然没有办法进宫去看看英宗到底是怎么样了,但蜀国公主和颍王赵顼可以进宫,不过他们两个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这他很担心英宗赵曙的病情。现在他的脑袋里面只剩下懊悔了:历史上英宗赵曙就是在这个时候病故的,不过王静辉记得史书上记载赵曙是十一月发病,拖了两个月才在正月初七大行的。他很后悔看到赵曙身体还算健康没有给他仔细检查一下,要不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现在英宗赵曙对王静辉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因为赵顼现在还是二十岁的小伙子,就算他再的本事,也没有办法让赵顼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一旦赵曙大行赵顼继位,那王静辉不知道历史还会不会重演。不管怎么样,赵曙在位的时间越久,对大宋的好处就越大,所以赵曙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问题。就算刨除政治因素,赵曙也是他必救的人,因为蜀国公主是自己的妻子,而赵曙便是自己的老丈人,到了这个时候,他肯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王静辉取出自己从未来时空中带来的药箱,经过两年的消耗,现在里面的药品已经快要消耗殆尽了,药箱中地药品主要都换成济民制药生产地中成药了。尤其是给赵顼的药品和治疗苏洵所需地药品。消耗量巨大。要不是王静辉是个中医,光靠那些不对症的抗生素来治疗肺结核。苏洵能不能活到现在就很难说了。清点了剩余的药品后,王静辉算算自己来大宋的时间也不短了,明年必须把这些药品全部都用出去,否则药品就变质失去效用了。 王静辉耐心地等了四天后。蜀国公主和颍王赵顼都回来了,他们也是想到王静辉是个非常有名气的中医,在宫廷御医对赵曙的病情束手无策的时候,自然想到了他,这次回来便是请王静辉入宫给英宗赵曙诊治的。他们看到王静辉的书案上摆着药箱,便知道他已经做好的准备,二话不说便带着王静辉进宫。 在福宁殿后殿的病榻上,王静辉见到了自己的老丈人。王静辉轻摸赵曙的额头,滚烫滚烫地,旁边的高皇后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圣上自四天前紫宸殿上朝晕倒后。便发起高烧,四天不退,众御医束手无策,不知驸马有何良策……” 此时王静辉便听高皇后说话,边给英宗赵曙切脉,并从药箱中取出体温计,轻轻掰开赵曙的嘴,让他含住。把脉过后,便在内侍的配合下解开赵曙的睡衣用听诊器来检查他的心肺情况。周围站立的人不是韩琦、富弼、欧阳修赵桀之类的朝廷重臣,便是高皇后统领的后宫宗室的重要人物,连慈寿宫的曹老太太都来了,屋里的气氛十分紧张,所有的人都在看着王静辉给赵曙诊治。 虽然周围地人心中对王静辉的医术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宫廷御医都是大宋顶尖的医生,王静辉在杏林中虽然也是声名鹊起,但和这些积威几十年的名医相比,还是差了很多,不过他们心中还是非常期待王静辉能够再次创造奇迹,把英宗赵曙给救回来,毕竟赵曙继位时间和仁宗相比简直是忽略不计,如果国家统治者接连病故,那影响可是非常坏的。 王静辉对着周围人期待的眼光没有理睬,从药箱中取出血压计来测量赵曙的血压,经过刚才的一番检验,他觉得赵曙患上心脑血管疾病的可能性非常高,他以前给赵顼把脉的时候也曾发现过类似的症状,这让他不由得怀疑这种疾病该不会是家族遗传吧,不过好在蜀国公主的身体健康,他是最为关注的,虽然手头上的医疗器械还十分简陋,但可以确定自己妻子是绝对没有这种病灶的痕迹的。 虽然王静辉使用的体温计、听诊器和血压计在二十一世纪还是一个医生最为基本的装备,但在这个时代旁边的御医哪里见过,听诊器到还好说,他们也有虽然简陋点,但功效还是不错的,可其他的两样可就难了,最核心的部分都是玻璃制作的,连王静辉都没有办法来仿造,他们更没有用过了。也许是这些“装备”的原因,旁边的众人心中都升起了希望。 看到王静辉检查完毕后,曹太后在旁边问道:“驸马,圣上的病情如何?” 王静辉考虑了一会儿,慎重的说道:“圣上的心脉驳杂,应该是血脉运行不畅而引起的问题。圣上现在的高烧,臣倒是有一法可退,臣这里还有师傅传下密制针剂一支对高烧有很好的效果,还请太后允许臣为圣上用药!等圣上醒来后,臣和众御医才好针对病情开方对圣上用药,来治疗圣上的病根!” 王静辉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心中也是直打鼓:心脑血管疾病就是放在二十一世纪也是非常难缠的病症,现在的医疗条件这么简陋,要除病根谈何容易?不过好在中医正好在这种疑难杂症面前,有着独特的功效,连崇尚科技的老美同学,在这方面也不得不低下头到中国来取经。完全治好英宗赵曙的病那是不可能的,但赵曙身边有着这么多成名几十年的老中医守候,采用中医的治疗方法至少延长他的寿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王静辉从药箱中拿出针剂和注射器给曹太后等人过目,并且说道:“此药必须用这个注射器将药液直接注射进圣上的身体,这样药物直接在血气运行的时候来起作用,功效非平常药物所能媲美。可惜师傅当年制作的这种药品经过这几年地使用。只留下了这一支,所以在圣上病重地时候。臣才献出此药,以给圣上退烧!” 曹太后看到王静辉手中的针剂和注射器,心中也有些犹豫,这倒是不是怕王静辉来毒害英宗赵曙。因为他是驸马也算是宗室中人,颍王赵顼已经成人,虽然年轻些,但继承皇位是一点问题也没有,这毒害皇帝地事情对王静辉是一点好处也没有。曹太后把目光望向了旁边那些太医,不过看到这些名满天下的太医各个脸上都有忧色,心中自然知道赵曙的性命危在旦夕,所以便说道:“那还请驸马动手医治吧!” 整个福宁殿虽然是高官云集,但只有王静辉眼前的曹太后说话最管用,他得到了太后地命令后。便从药箱中取出消毒用的酒精,用棉球将赵曙的胳膊上涂抹了一下,便给他打了退烧针。虽然心痛在也没有退烧针了,但王静辉心中还是觉得非常值得,幸亏自己还留了这一支,否则就麻烦了。 打完退烧针后,王静辉又开出了一张药房交给旁边的太医们,让他们来讨论。在这方面这些太医还是非常厉害的,剩下的便是等赵曙退烧醒过来。朝中重臣中留下韩琦和富弼两人留守,曹太后回慈寿宫前让高皇后留在床边守候,王静辉和两个太医也留了下来,他让蜀国公主先去曹太后那里陪伴太后,颍王赵顼是绝对不可以离开的。其他重要的宗室子弟全部退出。 王静辉在英宗赵曙的床边守候了三四个时辰后,赵曙的体温逐渐恢复到了正常水平,他嘱咐御膳房按照他开出来地菜单来制作药膳稀粥,准备在赵曙醒来的时候进食。还没有等御膳房的药膳准备好,赵曙便已经醒了过来,经过王静辉和留守的两名太医轮流诊断确认他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后,旁边的高皇后、赵顼、韩琦和富弼便围了上来。 王静辉看到英宗赵曙醒过来后,心中便放下了一块巨石——好险啊!如果英宗赵曙此时去世,那对于大宋和他来说都是一个严重的打击,只要烧退了清醒过来后,便可以用中药来慢慢调理了。不过此时刚刚醒过来的赵曙还很虚弱,在王静辉的劝说下,众人才散开,内侍端着一碗按照王静辉开出材料制作地药膳稀粥走过来,高皇后接过碗筷来喂英宗赵曙进食。 赵曙吃完粥后便有昏睡过去,王静辉和韩琦、富弼、赵顼四人留守,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了。皇宫中有得是平时难得一见的中药材,几天来王静辉和太医院的众位太医们根据赵曙的病情精心的开方配药,渐渐的赵曙病情缓解了不少,已经能够下地走动。 英宗赵曙这次生病可是给了王静辉一个很大地教训,无论赵曙是他老丈人,还是他心目中大宋中兴最理想的皇帝,他都要务必延长赵曙的寿命,尽管以赵曙的体质来看,这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但他还是搜肠刮肚来想办法。 在药物治疗上,王静辉将自己还在完善中的速效救心丸的配方拿出来让太医院来制作,虽然药不对症,但救心丸对心脑血管疾病还是非常有效果的,长期服用也能降低像这样的发病概率。在饮食上,他开出了一列禁忌食品交给御膳房,并且和太医院商定了一个针对赵曙身体状况而设计的一系列药膳;以前他曾经为了解决赵顼头痛的毛病,而用银杏叶混合在茶叶当中泡茶喝,赵顼照办后效果还不错,所以银杏茶也是赵曙的饮品了。在锻炼上当然是把他的太极拳给贡献出来了,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让老丈人打打太极拳还是有好处的。 由于大宋统治高层现在已经开始对厢兵进行改制了,如果顺利的话,其改制规模会越来越大,所以在这个关键时刻赵曙万万不能掉链子,不然赵顼上台肯定对韩琦、富弼等保守派的作风不满而大举更换朝臣那样可就不妙了。 经过给英宗赵曙治病这一折腾后,等赵曙恢复到王静辉放心的时候,已经到了正月初十了。他身为地方官,上任尽四个月。倒是有一个月在汴都过的。为了避免御史台的火力扫描,他和娇妻蜀国公主正月十六便离开汴都开封回楚州去了。 回到楚州后。王静辉除了视察各地水利工程质量外,便是指挥手下各县对道路桥梁等交通设施进行修正,同时他还把各种“过境费”地税率统一到一个税种上来,交由知州府直接控制掌管。各县县衙无权代收,进出楚州地各地商人只用缴纳一次税费后,便可以获得楚州知州府签发的通行证在楚州畅通无阻。 这项税法改革当然遭到了很多官员地抵制,不过好在王静辉把通判薛向之给搞定了,并约下:试行一年,如果效果不好导致楚州财政紧张的话,将会恢复原有的税制。这已经是薛向之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了,王静辉能够取得这样地战绩也感到非常满意:以楚州优越的地理位置,南北客商为了降低贩货成本,到时候肯定会蜂拥进入楚州。虽然单个收税是比以前少了,但经不住“薄利多销”啊!这也是王静辉为什么对楚州境内的交通设施格外注重的原因了。 马上就要过完正月了,为了不影响农业的发展计划,王静辉派人到福建东路去卖占城稻的稻种。通过向有经验的农民询问,王静辉才得知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双季稻的种植,至少在长江以北还没有出现,他可是记得除了黄河以北还有一些气侯比较寒冷的地方不能种植双季稻外,其他地区都是双季稻的种植范围。自己地地盘正好能够种植双季稻。试想现在大宋亩产水平好的情况下在三四石之间(约合240公斤),如果能够大范围的种植双季稻的话,那将是农业上的巨大进步。这个时候的人口还没有千年以后那样泛滥成灾,整个大宋人口加起来最多一个亿出头,双季稻大范围推广后,那对现在正处于小灾不断频发的宋朝来说。其意义是巨大的。 对于中国古代地水稻的种类,王静辉就知道大名鼎鼎的占城稻,这是因为他读过有很多关于宋朝的史书中,都提起了宋真宗大中祥符四年江淮两浙大旱,宋真宗派人到福建调运三十万斗占城稻种分给受灾地区播种,不久连河南和河北都种上了占城稻,占城稻可谓是播种范围最广的水稻了。 王静辉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虽然也曾经在乡下生活过,但对于种田完全是个门外汉,不过他并不着急,他派往福建购买地占城稻稻种也是少量的,他想专门挑出几个水利条件不错的村子尽心试种,楚州农民已经有了种植水稻的经验,关键就看双季稻能不能够试种成功了。一旦明年他的双季稻攻略成功,便一边开始在整个楚州推广,一边上报朝廷,准备在整个长江以南的地区进行推广,以现在的人口来计算,到时候不出十年,大宋的粮食问题将会得到极大的缓解。百姓能够吃饱肚子,这样才能够为社会变革提供更稳健的基础。 除了用占城稻进行双季稻试种外,王静辉最拿手的便是沼气池了,在他还是个军医的时候,所在部队就修建了沼气池,除了给伙房供应燃料外,后勤还用沼气肥来给菜园作物施肥,省下了买花费和农药的经费,后来部队还给周围的村庄推广沼气池,所以这么好的东西王静辉当然不会忘记。 现在天气已经慢慢转暖,正是推广沼气池的时候,王静辉在后院让人按照他所画的图纸用水泥建造了一个沼气池,将家畜的粪便和水稻等农作物废弃的秸秆填充到里面去。过了一段时间后,王静辉又再一次招集楚州各县的官员到他这里来开会,会议的主题便是通过展示沼气池的功用来推广到全州。 当所有的官员看到一根由许多竹子连接起来的管道末端跳动的火焰的时候,都发出一阵啧啧的赞叹声,也有些有见识的官员认为王静辉是不是在这里找到了四川煮盐用的气井,不过看看周围的环境也不像打过气井的样子。 王静辉这才把沼气池的图纸拿出来,给他们讲解沼气池的种种好处,来解答他们心中的疑惑。在楚州的农村中,百姓还都是使用木柴做为燃料,王静辉还顺便给他的属下灌输了些水土保持的知识。这沼气池修建简便容易,其中填料也是家畜粪便和农作物的秸秆,一家来这么两三个,不仅做饭不用使用木柴,还可以供应肥料,沼气肥的功效要远远大于传统堆沤的农家肥。王静辉还清楚的记得管后勤的人说这沼气肥能够使农作物的产量提高十分之一,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沼气肥的好处多多那是肯定的了。 正文 094章 农书 王静辉怕自己的这些手下在推广过程中使用行政手段,给治下的百姓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还特别叮嘱了一番:“各位同僚都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官不可扰民,这沼气池虽然优点很多,但如果强行要求治下的百姓修建沼气池,难免会有强人所难的意思,对此本官是绝对不赞成的!平常百姓只有在看到利益的时候才会主动行动,各位同僚,要记住对百姓要‘以利诱之’,不可强人所难,你们不必考虑来迎合本官,要以‘民意’来推广。如果让本官知道谁强行推行的话,那本官绝对不会轻饶!” 所有的地方官听后,都感到脖子后面有些发凉,想到在修建水利工程时,王静辉处理哪几个贪墨官员的手段,谁也不会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连忙保证起来。不强行推广并不代表放任不管,王静辉让他们在自己治下的各地村落都建上两三个沼气池,用来做示范,让百姓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自然会主动修建沼气池,最后便是给他们详细介绍了沼气池使用的注意事项,尤其是在清理沼气池的时候要避免中毒和爆炸,王静辉把这些内容都详细的写在了一本小册子中,以便这些官员可以用来更好的推广沼气池。 所有的地方官都得到了沼气池的详细资料后,便回去按照他的意思来推广沼气池,这项任务对他们来说并不重,以往上司使用的推广方法都是强制性的,就算有好处。各地的百姓反应也不一样。但多数是让他们很难过。既想讨好上司干出业绩,又怕百姓怨气冲天。如果民愤极大,不仅上司地新计划泡汤不了了之外,连带着自己在上司心目中地形象也大打折扣,王静辉倒是放任自流。很好说话,这让底下的各级官员长舒了一口气:百姓和上司哪方面都不得罪是最好地! 对于农业,王静辉怎么都是外行的,除了会设计一些比较简单的机械外,让他来设计农具可真有些难为他了,不过他知道北魏的贾思勰写地《齐民要术》是中国古代的四大农书中第1部,剩下的其他三部农书在元、明、清,有这么一本好的教材不用,除非他的脑袋进水了。王静辉立刻给商务印书馆写信,让他们去搜罗《齐民要术》这部农书。先印刷一千套送到楚州这里来。 商务印书馆的行动很快,不到一个月便把《齐民要术》印刷完毕,并且运送到王静辉的手中。不过对着印刷好的《齐民要术》,他又犯难了:就是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农村教育也是跟不上时代的,许多农民也只是会填写自己地姓名,如果让他们读书,那可就太难了。千年以后的中国都是这样,更何况现在的农民?先不说这《齐民要术》写的怎么样,你就是免费发到农民手中,他们也看不懂啊,恐怕会被填炉灶的。 王静辉读完《齐民要术》后,才发现不止是传播的问题。这本书还有一个要命的问题:这本书是写于北魏年间,而当时北魏正和南朝对峙,所以书中主要内容是讲述黄河流域北方的农业情况,而南方地农业则很少。 “一本《齐民要术》就惹出了这么多麻烦,这下可不是很妙!书里面的内容如果放在河北路倒是不错,但在淮南路可就作用不大了,自己这次可真是亏本儿了!”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他倒不是心痛印书所花去成本,现在仅商务印书馆在辽国寻找到佛经作为新的利润增长点后,基本上他可以不用为经费问题而发愁了。 考虑了两天后,王静辉决定凭借自己的财力,让大宋政府出专业人才来专门写一部全面总结这个时代的农业百科全书!他立刻给韩琦、富弼、欧阳修等他所认识地每一个高级官员写信,信中全面阐述了他的想法:为什么现在大宋的繁荣已经大大的超越了历朝历代,文化经济全面发展下居然没有一部可以媲美《齐民要术》的农业全书?民以食为天,如果百姓都能吃饱肚子,谁还会起来造反?一部农书所能解决的问题虽然有限,但可以对农业发展起到巨大的作用,同时也是在为后续的厢兵改制的重头戏——农垦兵打下基础。尤其是大宋现在各地每年都会有自然灾害发生,积极储备粮食不仅可以安定国内紧张的对立情况,可以使朝廷能够节约出大量的救灾财政,还可以使朝廷能够免去后顾之忧,全力对付西夏的骚扰和收复汉唐故土! 王静辉还为说服英宗赵曙而专门写了一道奏章,奏章中他表示愿意提供全部所需资金,请求朝廷动用行政力量来调用农业中各行专业高手,汇集他们的才智来编写一部能够总结农业最先进的耕作技术的百科全书,并且也说明了其中所蕴含的巨大意义。不过考虑到辽国的威胁,这部农业百科全书重点的内容要侧重南方的农业生产,这不但是防备辽国的需要,以后农垦兵的主要发展空间便是南方广袤的土地,所以要预先做好准备。 蜀国公主怜惜的看着丈夫深夜还在那里奋笔疾书,亲自下厨给他做了几道小菜,让王静辉放松放松,并且把王静辉写好的文稿都整理一遍后,重新誊抄。对于娇妻蜀国公主那默默无声的关怀,王静辉心中也是感到非常的温暖,想到他们两个人自相识到相知相爱,中间没有什么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感人爱情故事,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那样的温和,但这份平静的眷恋下,却让人感到格外销魂。他来到这个时空后,觉得最大的收获便是得到了蜀国公主的倾心,她的温情和眷恋时刻让王静辉感到一种找到此生归宿地感觉,有这样地妻子。他还有什么奢望呢? 英宗赵曙的身体经过了一个多月地调养后。渐渐的有恢复到了正常,可以上朝处理政事了。不过他病愈后所看的第1道奏章便是王静辉写给他关于组织力量写一部全面总结大宋目前最先进的农业耕作地百科全书的奏章,这份奏章写的极为煽情,这在他所读到的王静辉的奏章中是很少见的,同样也引起了他的重视。将韩琦等国家重臣全部召来,看看他们对这份奏章有什么意见。其实英宗赵曙心中已经下定决心要按照王静辉奏章上所说的那样来编写一部全面超过《齐民要术》的农书了,想想大宋现在虽然困难重重,但市面上还是欣欣向荣的,为什么不能写一部农书呢?更何况朝廷只是动用行政力量来召集农业中地专业人才而已,其所耗费用完全是由王静辉来承担,对大宋财政没有丝毫影响。 大宋自立国以来,历代皇帝非常重视农业发展,除了宋真宗时代淮南两浙发生大旱灾紧急推广播种占城稻外,就连皇宫内院也都有农田的存在。汴都开封皇家四大园林中。都有大片的农田分布在其中,每年皇帝都要率领百官到农田边上来看播种、生长和收获,甚至有的翰林学士以进后园,获得赏赐的“御稻”为荣。王静辉也进过后园,当时他是新科状元外加诗词才子,当然也能获此殊荣,这才使他认识到宋朝皇帝除了对医学发展非常重视外,对农业的重视也超过了其他各朝的皇帝。 待到韩琦、富弼等重臣到福宁殿议事。看过王静辉的奏章后,英宗赵曙才得知王静辉为了能够使这本农书顺利地得到朝廷的支持,已经分别给他所熟悉的重臣都写过信了,显然这些朝廷重臣看过王静辉的信件和奏章后被说服了,以至于整个福宁殿没有一丝反对的声音出现。这也让英宗赵曙看到自己驸马做事用心良苦,尤其是编写农书方面。由于是朝廷出面,并不能让驸马得到一丝一毫的好处,反而还要付出大量地金钱。 身在楚州楚州的王静辉很快便得到了英宗赵曙等大宋高层统治者的回复,对于他们的支持,王静辉心中也是觉得理所当然,这可是省去他好大的功夫。得到确切回复后,王静辉立刻让人通知汴都开封替他坐镇掌管产业的刘账房,让他立刻准备好十万贯资金,并且先将五万贯交给颍王赵顼来处理,其他后续资金慢慢再调用。 农书的编写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少则一年多则数年,这都有可能。即便到时候农书编写完毕,普及运用也会碰到农民不识字的问题。王静辉一想起这中间一连串错综复杂的问题,脑袋就不禁的头大起来,心中想到不要说是社会变革,就连改善农业也这么困难。要解决这些困难是需要全民教育素质的提高,就算他有钱也不能把全国的人都送进学校去接受教育吧,就连他的老丈人也没有这个财力,更何况自己了。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出路很狭窄,读书除了考科举金榜题名外,就连自己吃饭都是个问题。由于大宋皇帝重视医学,所以天下的士子除了考科举外,还给医学领域带来众多的高素质人才。农业虽然也深受皇帝的重视,不过连孔老夫子都厌恶农业耕作,更不用说这些之乎者也的掉书袋了。 现在读书人所熟读的“圣贤书”虽然在王静辉的眼中一钱不值,但他们总比文盲强,只要经过培训,很容易转行,但王静辉心中想是这样想,如果操作起来难度重重。他在汴都郊外创建的华英书院里面加了医科,还让书院中的学子选修《数论》和《物论》,就是想对其进行分流,不让这么多人都去挤那科举考试的独木桥。由于医科和选修《数论》、《物论》的学子如果科举考试不成,可以进入王静辉的产业来效力,进入华英书院的都是贫困家庭的学子,在选修这些课程后也算是为以后的生活有个保障,所以效果看起来还算是不错。但这也是建立在华英书院人数不多的基础上的,如果以后人多起来,自己的产业虽大,也容纳不了这么多地人。恐怕以后这又是件麻烦事。 王静辉一想到农业就牵扯出这么一大堆问题。心中烦闷不已,旁边正在卷抄文稿地蜀国公主看到丈夫那有些烦燥的表情。知道他肯定是被什么事情给难住了,走到他地身旁说道:“夫君,又有什么心烦事吗?” 王静辉强装笑脸说道:“哪里,只不过是我想得太多了而已!”不过这哪能搪塞得了聪慧的蜀国公主?当下便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蜀国公主皱着秀眉说道:“本朝先祖立下了优待士大夫的誓言。并且在朝中做官地都是当世名士,几乎都是通过科举考试得来,不过这参加科考的人也越来越多,朝廷为了显示恩宠,录取的比例也要远远超过历朝历代。为了安排这些高中的学子,朝廷也不少分派官职,这也就是夫君从前说过的‘叠床架屋’,是非不得已而为之!夫君想通过分流这些读书人可实在是不大容易,正所谓高中榜首的荣耀,谁能抗拒?” 王静辉听后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娇妻会有这样的见识。还以为她只关心诗词歌赋呢。他当下把蜀国公主搂在怀中放在腿上说道:“离解决冗官的时机还早呢,现在考虑这么长远倒是有些庸人自扰了,为夫也是有些心急了。虽然我给圣上上书建议编纂农书的折子已经被通过了,但是编出来地农书总要有人能读得懂,并且教会百姓才能真正的起到作用,否则便是花架子了!” 蜀国公主笑道:“夫君这倒是多虑了,夫君可以待到农书编好发行后,从府库中拨些出来。让那些贫家学子来教百姓啊?这样一边可以让那些学子生活有个依靠,另外也不用愁百姓读不懂农书了!” 王静辉恍然大悟的笑道:“还是公主足智多谋,为夫受教了!”说完便用手指轻轻的挎了下蜀国公主的秀鼻。虽然蜀国公主提出的办法不见得能够好使,但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最重要的便是资金问题了,楚州是鱼米之乡,前任吴充虽然政绩不是很出色。但也是四平八稳,府库中的余钱也比较多,但全国其他地方可就没有楚州这样地好事了。说到底还是国家财政充裕,才能更好的进行社会变革,这样风险要小得多。历史上神宗赵顼之所以这么坚决的启用王安石,说到底当时朝中也只有王安石能够使国家富强,财政充足,要不然也不会顶住反对派各位名宿和两宫太后的巨大压力了,还要想一个偏执狂那样决绝的支持王安石变法了。 “说到底还是一个字——钱!只要国家财政充足,那样即使历史上的变法派真地出现,其激进的态度也会受到皇帝的制约,毕竟自己的老丈人可以‘纵容’自己,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自己的策略到目前为止是正确的,另外一方面还不是因为自己能够给他弄来更多的资金来缓解国家财政?”王静辉心中暗暗的想到。 到目前为止,王静辉给大宋高层带来了许多意想不到的财富,一个玻璃镜子的制作配方,便可以让朝廷每月坐收五十万贯,事实上国内和辽国国外市场的需求即使再增加镜子的产量也可以支撑,但被王静辉一力压制了而已,不过即便这样朝廷中枢一年六百万贯的“意外之财”已经让宰辅韩琦和三司使蔡襄日子好过了许多。还有边境的高度白酒生意,经过大宋商人有意识的推广后,使得大宋终于有获得马匹的有利武器,大宋不产马,辽国做不出来这么辛辣的美酒,边境双方都没有办法再提价,只有用马匹和高度白酒开始以货易货的走私交易,使得大宋军队得以能够补充一部分战马来提高战斗力,这些新装备的骑兵已经开始优先装备西北对夏防御作战了。还有王静辉手下以商务印书馆为龙头的众多产业,由于对辽的贸易增多,也使朝廷获得很大的利益…… 王静辉现在想到的这些使他明白:所谓变法即便成功,也肯定会使国家遭遇阵痛,甚至某些集团因为变法派而利益受损从中阻挠,这在国内外历史上屡见不鲜,历史上王安石的熙宁变法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只要他能够使朝廷财政充足,即便历史上的变法还会出现,但变法的激烈程度也会自然会减弱,甚至变成很温和的社会改良,底层的老百姓才能够少受些罪。 想通这一关节后,王静辉的心情便开朗了许多:自己的身份可不是个政治领袖,只要自己大力发展农业和商业,使国家百姓能够吃的饱,朝廷财政得到很大的缓解,后面的人自会在此基础上实现大宋的中兴,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和蜀国公主真正的毫无顾虑的双宿双飞了。 正文 095章 征兆 “害农之弊,无甚差役之法。”王静辉心中默默的念叨这句话,这是今天颍王赵顼托人送来给他的一道奏章的副本中的一句。这道奏章就是新任三司使韩绛上书英宗赵曙的,原来的三司使蔡襄终于还是走了,不过这位原本“戏言召尤,致触主忌”的三司使没有像王静辉原本的时空中被贬黜外放,而是为母丁忧回到老家兴化去了。现在接任蔡襄三司使职位的是韩绛,王静辉一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心中不禁一跳:王安石的父亲虽然一生都担任中下级官吏,但却于吕家和韩家交往甚密,朝廷中吕公著和韩绛对王安石的评价都很高。这个韩绛还经常给颍王赵顼上课,有很多时候赵顼听得入迷的时候,他都会对赵顼说:“这不是我的看法,而是王安石的!” 韩绛这样为王安石延誉,可以说赵顼在继位成为神宗后能够立刻启用王安石,这中间有很大的关系是因为韩绛的缘故。不过王安石变法中最终打击的主要目标便是大地主和大商人,这使得吕公著直接站到了他的对立面,而河北韩家也因此分成两派,这个韩绛便是站在王安石这边的。 韩绛这道折子主要是针对现在弊政之一——差役法而发的,他要求改革差役法,但是这道奏章中却没有解决的办法。赵顼之所以把这道奏章副本抄一份给王静辉,这也是受到英宗赵曙的授意,希望看看王静辉能不能想出一个什么好办法。 王静辉又不是傻瓜,当然能够一眼便看出这是他老丈人的意思。他倒是不在意能不能想出一个好办法。因为这段日子他一直都在研究王安石在熙宁变法中的条例过失,当中便有免役法。在他看来变法所有条例中唯独这免役法是最好地,原因只有一个:既不扰民有不得罪那些权贵,还非常具有可行性。实际上历史中这条免役法也受到了苏轼等反对王安石政策地官员的赞成,但后来司马光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不仅废掉了青苗等扰民条例,连这免役法居然也给废掉了。现在韩绛地奏章中提及免役法,王静辉的脑袋里面第一个反应便是把这个免役法再重新粉墨登场,不过还是要按照老规矩小范围的实验一下再说。 赵顼送来的这份奏章让王静辉想得最多地便是那个“负天下三十年大名”的王安石,他自从成为状元郎和蜀国公主结婚后,也听过许多和王安石有关的议论,这要比他在史书中读到的要多多了,其多少有点“若是不识陈近南,即便英雄也枉然”的架势,而那个在史书上毁誉参半的王安石之子王雳。他倒是在一年前的东阳郡王府的宴会上见过,可惜没有结识。 此时他想到更多的是这位新上任的三司使韩绛,这个曾经当过颍王赵顼地老师,自身家族背景深厚的家伙,他可能会促使王安石尽快的走上大宋高层统治阶层的政治舞台,就凭韩绛的那句“这都是王安石的高论”,再加上王安石“负天下三十年”的盛名,就足以让王安石在政治上短期内就能够进入统治高层。并且占据绝对有利地位。 “好在这个时候还是自己的老丈人当皇帝,要是换做自己地大舅哥赵顼来当政,那可真是很难料了。”王静辉心中现在正为自己碰巧延长英宗赵曙的生命而感到侥幸了。 王静辉这次没有太多的考虑,便挥笔写下了实行在局部地区免役法的奏章,当然在奏章中这个“局部地区”自然是明里暗里指向了他的楚州,他相信老丈人赵曙会同意的。只有他更有把握实行这样地试点,成功的把握更大些。 这份奏章基本上还是遵循了历史上王安石的免役法基本的要点:(一)将全国的人口按户分成上户五等,中户分三等,下户分两等,原来衙前等各种职役,民户不再自己服役,改为想官府交钱,由官府雇人来服役。乡村中四等以下户不交钱,城市中六等以下户不交钱,这些收上来的钱随夏秋两税一起缴纳,成为免役钱。(二),各路、州、县当地吏役事务繁简,自定额数,供当地使用,但要留下两成由各地存留备用。(三)原来不负担差役的寺观、道观、官户等,也要按定额的半数交纳免役钱,但名字改为“助役钱”。 不过王静辉在奏章中也详细的做了说明,对于雇佣差役如果使用旧人的话也可以,不过以前死民户无偿服役,现在交了免役钱后就不见得服役了,缺额要优先从厢军中解决,以达到进一步无声无息的裁减厢军的目的。而且根据历史上王安石推行免役法的效果来看,免役钱和助役钱加在一起肯定会超过雇佣人来服役的成本,这也是给朝廷创造了一份税收。如果在实行中看到效果不错,可以进一步削减下户和中下户的免役钱。 对于原来不承担服役的道观和寺院要缴纳助役钱,王静辉直接将从商务印书馆那里得到的辽国现在寺院香火鼎盛的情况写了一道策论附在奏章背后。在策论中他也指出:辽国必会因为这些寺院严重拖垮其国家实力,甚至这些寺院每年所花的费用可以跟大宋现在三大弊政有得一拼。文中非常明确的指出:尽管佛教和道教在大宋也很兴盛,但寺院道观这些非社会财富创造的单位每年要接受多少达官贵人的捐赠?又有多少良田供养他们?这样只投入不产出显然是会危害到国家的财政的!如果不加以打击和控制,辽国的今天便是大宋的明天!虽然圣上不能采取时尚那些残暴的“灭佛”行为,但让这些寺院道观出“助役钱”可以隐约的控制其进一步发展[奇`书`网`整.理.'提.供],以免日后步辽国的后尘寺院泛滥成灾,以至于影响到国家实力。 这样原本历史上王安石所提出地免役法。在王静辉地手中又赋予了新的任务——限制佛教道教地进一步发展。从他们的嘴里面挖出一部分资金来填充国库,这招不可谓不毒辣。虽然王静辉也知道一旦这样做会间接的得罪一些权贵。但有辽国那样活生生的例子在那里摆着,谁也找不出其中地把柄。而且现在大宋的国库空虚,估计韩琦和新上任的三司使韩绛已经像饿红眼睛的饿狼一样饥不择食了,一旦王静辉告诉赵曙他们这样做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相信他们就是再信佛,与祖宗江山比起来,他们也会抗这这面“正义的大旗”来朝寺庙道观伸手的。 王静辉对于宗教谈不上厌恶,但从来到这个时代后也看到了大寺院甚至占据两天数千顷的事情,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不由得让他想到香火更为鼎盛的辽国寺院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心中对那句“辽以释废”感触更深了些。打击宗教并非他所愿,但能够使国家富强,与其把这部分负担加在平头老百姓身上,还不如找这些明着是吃斋礼佛。暗中是大宋数一数二地大地主下手,这样心中的愧疚会减轻些。况且连佛门中人在李唐灭佛的时候也承认佛教拖累国家,自己又不是想断宗教的根,只是挖点墙角而已,这自然不算什么了。 “钱!钱!”王静辉把奏章送走后的几天当中,脑海中不停的在翻腾着如何能够赚到更多钱来使国家财政纳入正规,现在已经不是他在汴都开封那样赤手空拳开拓事业了,而是为国家赚钱。当然前提便是不能像桑弘羊等前辈那样竭泽而渔来严酷的搜刮老百姓,这种方法王安石早就用过了,王静辉心中一是知道这种方法行不通;另外便是身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对这种杀鸡取卵地方式从心中感到厌恶。 厌恶归厌恶,如果不能使大宋财政在短期内有很大的起色,让英宗赵曙等人的口袋鼓起来,到时候就算上台的不是王安石。随便哪个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从老百姓那干瘪的口袋中在穷极搜罗一番,这是王静辉所不愿意看到地。 现在王静辉名下第一赚钱机器便是商务印书馆了,其创造财富的速度比铸币厂要高效多了,当然也有其玻璃产业,想到玻璃产业是他和徐氏合办的,所以便把玻璃从稿纸上勾掉。“就是你了!”王静辉嘴边也颇为无奈的轻声说道。 几天后,宰辅韩琦和颍王赵顼便接到王静辉送给他们的信件:提前转让商务印书馆的“铅活字印刷术”技术!王静辉这么做也是出于现实的考虑:这个活字印刷实在是太能挣钱了,不仅让同行眼热,连韩琦也曾暗示过他,况且他现在身为驸马,就算自己名下的这些产业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单靠其以前攒下的利润便足够让王静辉和蜀国公主挥霍一生了。 不过这项转让也不是白给的,其辽国佛经生意要由商务印书馆来承担,而且从京畿重地抽出厢兵进入工厂来给天下制造活字印刷机,而且严禁印刷设备和工人出口或是出国,违者严惩不贷。现在印刷行业在王静辉的授意商务印书馆有意为之的情况下,利润普遍都摊薄了,最赚钱的方向便是辽国的佛经市场,但那里是商务印书馆一家独大,南方的书商光是被那些动辄十几万块雕版就给吓退了,更何况贩运成本也是居于劣势。王静辉给他们想了一条出路:朝鲜和日本,或是东南亚市场。并且建议英宗赵曙成立海关来专门管理书籍出口。 王静辉还在策论中建议英宗赵曙:如果官办印刷作坊采用活字印刷机后,其生产能力大大提高,这一定会影响到南方江浙一代的大印书商,很可能会把他们给拖垮,进而影响当地的赋税和繁荣,为此不妨采取和在楚州的“液压榨油机联盟”一样的办法,通过收取会费的方法来出卖其技术换取更多的利润。 王静辉这份策论写来写去,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可实在是太多了,不仅是航运问题,而海关问题也给牵连到这里面来了。内容一多起来。其叙述也就简单了许多。但其可操作性也模糊了许多,这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还很可能让英宗赵曙等人把事情办砸。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写了好几份策论,让蜀国公主誊抄后合成一本书。给汴都开封送过去。 王静辉对这本书是非常慎重地,前后不停地修改,把他所知道的那点儿可怜地海关知识全部都写了进去,他不知道这本书落到英宗赵曙等人的手中,实行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这对于他来说还是头一次干这么没有把握的事情,不过他也同样强烈要求这样的试点除了江浙地泉州港外,还必须有一个港口设立在楚州,好由他来亲自控制其发展方向,及时发现其中的不足进行修正。 若不是因为韩绛那本关于役法的奏章。使王静辉闻到了王安石很可能近期上台的气味,他是万万不会这么冒险的。现在他就是在与时间赛跑,要赶在强硬派势力壮大之前,大大的改善大宋目前糟糕的国家财政状况,以便使社会变革变得更加从容,更加温和些。 王静辉的这本发家致富经还没有完成,汴都开封的老丈人通过颍王赵顼便给他传回了关于局部地区试行免役法奏章的结果——甚好!并且让王静辉尽快地照办,以便观察其结果如何。 而且随同英宗赵曙手诏一起送到的还有自己那个便宜义父韩琦给他的信件。上面是关于厢军改编进邮政系统的这三个月来的效果:虽然编入邮政系统的厢军人数不算多,仅仅三万余人,分布在长江水系和运河水系两岸的重要城市中,邮政系统所能提供的邮递城市还很少,但其已经开始发挥一定地威力了。 邮政系统之所以能够这么快见到成效,这一方面是拜春节所赐。大宋商人贩货天下,依靠这两条水系吃饭的商人更是多如牛毛,自己在新春佳节的时候回不去,但能够送一封家书回去,自然是舍得掏钱,这从一月份的营业数额远远高出二三月份的几倍便能看出来。宰辅韩琦对邮政系统的信心现在要比王静辉这个创始人更大,因为这三万厢军所组成地邮政系统虽然还没有实现盈利,也只是勉强的持平而已,但它却养活了三万厢军,最重要的便是省去了其后续的补给等资金,仅看得到的节省就在一百五十万贯之上,这是另宰辅韩琦十分激动的一个数字。 当宰辅韩琦初次感到邮政系统居然能够这么容易提他省去了一大笔财政开支后,便给王静辉写信,上面说道:鉴于邮政系统的成绩,他想建议英宗赵曙全面推行这一制度,不再满足于这么小规模的邮政系统了,他想迫不及待的按照王静辉当初留下的“邮政路线图”进行下一步的打算了。 王静辉看到韩琦给他写的信后,心中也是非常高兴:莫非是自己走了狗屎运?老天这么帮忙?在古代除了军事用途外,还没有像今天这样有三万多人在维持着一个庞大的邮政系统,而这个邮政系统能够起到非常振奋人心的结果后,王静辉的心情也随之激动,毕竟他也是创始人之一,更深的意义还在于这是专门为厢兵改制而专门设计的,这套还不是很完善的邮政系统的成功,也为后续的厢兵大规模转换成“邮递员”打下了基础。 不过当王静辉看到韩琦在最后似乎要进行“大跃进”的时候,他的心中现在显然还不是全面铺开的时候,再说厢军之所以能够盈利,还是在于其地理位置好,长江和运河这两条水系关系这整个南方向北方运送赋税和各种商品,这么重要的水运系统聚集了大宋很大比例的商人。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厢兵现在的盈利虽然让他很兴奋,但仔细以思量后才也是在正常范围之内。 不过此时邮政系统形势非常乐观的情况下,韩琦显然是头脑有些发热了。王静辉看到这一点后,也立刻就给韩琦写了一封回信。信中说明了现在还不是大规模实行的最佳时机,现在应该做的便是稳固根基,加强其民用价值。他建议以最初那十几个节点为中心,慢慢的向周围的地区进行渗透,提高其邮寄信件的投送质量,并且对运送包裹等业务进行改进。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唯一能够引起韩琦等人注意的便是这现行开发的长江和运河两大水系沿途经过的城市都是大宋财政的精华部分,要是扩编,用王静辉的话来说是“市场不够大”,这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也会把刚刚缓过劲儿的邮政系统搞得一团糟,恐怕后续的改编可就不大容易了。 正文 096章 吏治 王静辉送到汴都的信来的非常及时,看到厢军初步改编成邮政系统所产生巨大效益,让英宗赵曙等人自信满满的想要大跨步的建立一个完整遍布全国的邮政系统,一边吸纳更多的厢军,按照王静辉策论上所推算,一旦邮政系统完成,将会解决十万厢军的裁汰,这对有着一百四十万庞大帝国军队的宋朝来说,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接到王静辉的信后,英宗赵曙和宰辅韩琦等人面面相觑,然后都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全面推广邮政系统的时机还不成熟。王静辉的理由非常简单:现在邮政系统的运行路线都是大宋最为繁华的线路,连这样的线路也只能是勉强养活三万厢军,更何况诸如西北、西南那样的偏远荒蛮地区?如果急于大规模推广很可能又是一个填钱的大窟窿。 在信后随同附上的是一篇关于大宋目前交通方面的策论,王静辉指出目前大宋的财富聚集汴都开封,这完全是靠京杭大运河的功劳,不过这些运河都是靠近或与黄河相同,一旦水患再起,那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要想解决这个问题也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继续兴修大型水利工程;二便是大力发展陆路交通。邮政系统是依附于交通状况的好坏来生存的,如果交通状况得到很大的改善,邮政系统的建立自然会水到渠成,并且会容纳更多裁汰的厢军。不过这都要依靠朝廷财政的宽松与否,现在朝廷拿不出这么庞大的资金来改善交通状况,所以大规模推广邮政系统地时机自然也就不成熟。 王静辉是邮政系统地创始人。用邮政系统来吸纳裁汰的厢军地办法也是他想出来的。英宗赵曙和宰辅韩琦不能不考虑他的建议,况且经过这封信后。他们也觉得全国推广邮政系统中间存在着诸多风险,如果冒然实施恐怕会真的得不偿失。对于王静辉“稳扎稳打,循序渐进”地主张,这也得到了其他诸如枢密使富弼、欧阳修、赵桀等参知政事的赞同。 新任三司使韩绛是对王静辉最为好奇的人。他很难想象一封信便可以打消英宗赵曙和韩琦等人大规模推广邮政系统的想法,这实在是让他感到震惊。韩绛是颍王赵顼的老师,自然知道赵顼和王静辉过往甚密,不过他没有看过王静辉写给赵顼的策论,他只是知道王静辉的诗词名冠天下,几乎让这个时代他所见过所有的著名文豪都黯然失色,连他远在金陵的老友王安石也非常叹服当今驸马的诗词才学,但没有想到驸马地一封信便可以轻松的改变皇帝和重要大臣的主意,这就不止是单单诗词功夫所能达到的了。 不过很快,韩琦心中对王静辉才智的怀疑便烟消云散了——王静辉写得关于在局部地区试行免役法的奏章到了。看过这份奏章后。韩绛在心中对王静辉又有了新的认识:王静辉所出免役法正是解决现下差役弊政的一剂良方,虽然后面关于官户、寺院、道观也要按人头收取半费地“助役钱”让人有些诟病外,其他的都是毫无争议的良法。 英宗赵曙等大臣对王静辉关于免役法的奏章显得非常满意,这完全是一道“王静辉式”的奏章,上面的字数虽然比其他大臣上地奏章要多出数倍,但通篇没有一句废话,条条框框叙述的非常清楚,其分析也是让人十分信服。看得人只要按照上面所写的直接照办就可以了,即便是是最无能的官吏,如果严格按照上面的步骤去做,那也会取得非常好的效果。 这份关于免役法的奏章只有最后一条让人看着有些不是很舒服,但在奏章之后的附页说明上,王静辉对佛教等宗教的看法让英宗赵曙等人心生警惕。由于王静辉还不是驸马的时候。曾经就写策论建议让大宋对敌国实行软对抗,这是项花钱少、非常隐蔽的行动,所以大宋统治高层非常看重这项行动,并且专门从军中或是别处挑选训练了一批细作,化妆成道士和和尚对辽国进行渗透,不过辽国道教似乎不怎么热,所以干脆以后派出去的都是和尚了。 为了配合行动,王静辉产业下的玻璃作坊还用徐氏的珠宝匠制作了一尊白衣观音像交给朝廷,作为庆祝辽道宗耶律洪基生日的礼物,举国惊叹,并被奉为国宝,也让王静辉的玻璃作坊自此又多了项抢手货。至此以大相国寺为龙头的大宋寺院开始在辽国大行其道的同时,也给大宋传回了许多非常有价值的情报,让大宋的统治者现在对辽国的现状多少还算有个清晰的认识。在传回来的情报中,最显眼的便是佛教在辽国兴盛的状况,实在是让英宗赵曙他们叹为观止。 这次王静辉在奏章后面附上的策论其实就是为了解释为什么要对宗教进行限制,这助役钱便是一个非常好的工具。宗教徒的人数越多,其助役钱也就更大,而且缴税的人不管是男女老幼都算上,最可怕的便是一开这个惯例,现在是收一半,将来就很难说是收多少了,这就在很大程度上控制了宗教的规模。 宗教中人也有目光敏锐的智者,他们可以从这条信息中闻到朝廷政策中控制宗教的气味,自然会极力收敛以避灾祸,如果还要继续扩张信徒的话,那等待他们的便是赫赫有名的“灭佛运动”的翻版了。 王静辉所上的免役法也有机的和邮政系统相互结合起来,以增强邮政系统的效率和生意来源,他回忆了后世一些邮政传统业务,并且在奏章上也给写了出来,希望统治高层能够灵活运用,但对此他心中也没有底,在他眼中与其让那些“圣贤”去管理这么庞大的邮政系统。还不如选派一个有能力的商人来管理更为保险些。不过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他可不敢在奏章上说出来。 英宗赵曙和几个重要地官员对王静辉关于实行免役法地奏章仔细研究后。觉得非常实用,驸马在奏章中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让英宗赵曙他们都有些苦笑地摇摇头:驸马是怕他不在汴都,把中间所能够遇到的问题都给解释了一遍。所以才把奏章写得和书一样了。不过王静辉在这道奏折中解释的最详细的便是吏治问题,他知道历史上王安石变法固然是因为这个倔老头儿性格不适合当此重任,但当时大宋腐败地吏治问题也是导致变法最终失败的重要原因之一。 对于这个时代的官员操守,王静辉是领教过的,中国人对清官的渴望不亚于久旱逢甘霖,十几年前包公的故事便在汴都开封府上演。“这个时代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糟糕的时代”,这便是王静辉的感觉,王安石所遇到的问题,在他身上也不见得会遇到。毕竟自己没有什么大权,这些官员犯不着为了升官来巴结自己做政绩表演,所以免役法由他提出来应该不会想历史上王安石那么糟糕。不过吏治始终是他心中地一个隐忧,他非常喜欢西方发达国家中,官员一旦贪污或是渎职就肯定会引咎辞职,然后便是声名扫地政治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现象,这明显带有非常浓厚的法家色彩,但在中国显然是行不通。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没有一个有效的监督机构来制约官员的操守,他就是神人也没有办法。 朱元璋的故事告诉王静辉,杀头是远远解决不了吏治问题的,断头台上的鲜血远远不能吓退人地欲望。不过王静辉觉得他从蔡京故事中所取得处理贪官的灵感似乎还算比较好用,据说那几个贬黜远方的官员日子非常的难过。不仅是政治生命没有了,就连自己的生命也死旦夕不保,弄得手下那些官员对于他如见猛虎一般。经过他这么一折腾,不敢说楚州自此贪官绝迹,但那个官员想伸爪子的时候,总要前后思量一番。 在给英宗赵曙地奏章中,王静辉重点的说明了吏治的问题,不仅陈述了大宋吏治的现状,还明确指出了吏治解决不了,就是圣人来大宋主持变法,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因为再好的政策和条例都是由中下级官吏来完成的。 “吏治不宁,国家必衰!”英宗赵曙嘴中默默的念叨王静辉策论上的一句话,转身问道旁边站立的韩琦、富弼等官员:“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宰辅韩琦说道:“老臣窃以为驸马奏章中的话语虽有些偏颇,但却是苦口良药!”其实韩琦对于王静辉这句评论吏治的话虽然很认同,但心中总有些不以为然,不过因为王静辉不仅是驸马,更是他的义子,如果他开头不把话朝好处说得漂亮些,后面哪位不开眼的大人多嘴几句,那归根结底落实到自己的面子上是很不好看的。 宰辅韩琦身为大宋百官之首已近十年,其号召力也只有富弼勉强可及,但只要他说的话再理,就是枢密使富弼也不能轻易反驳的。所有的大臣都知道当今这个圣眷正隆的驸马虽然在楚州当地方官,但朝中还有韩琦这个义父为其延誉,其中一些关节决非一般官员所能比拟的,况且这句评论吏治的话说的可轻可重,让人无从辩驳,所以没有那个大臣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因总赵曙听了几句恭维王静辉的话后,笑着说道:“这话说的倒是不错,但正如驸马奏章中所说:本朝是不会刑上士大夫的。不过他这个来整治无良之吏的法子也太狠了些,虽然不是棍棒刀剑相加,恐怕也胜过砍头流血了!” 原来王静辉把他整治那几个贪墨河防款项贪官的法子也写进奏章,强烈建议英宗赵曙将其法令,这可是杀人不见血的超级损着,当年蔡京为祸天下,虽然皇帝老子顾忌到祖宗家法没有把他送上断头台,但蔡京所作所为传遍天下,百姓闻之真是恨蔡京这样奸臣入骨,以至于祭京贬黜外地的路上无论出多少钱都买不到一粒粮食充饥,活活饿死在赴任的路上。这一“后世典故”被王静辉拿来的后果便是那几个官员生不如死地现状。英宗赵曙原本是看在王静辉的面子,把那几个官员贬到比较荒蛮地方,不想他来上这么一手,后来子,听到那几个官员惨象后,心中倒是有些后悔把他们弄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了,这一路上要吃多少苦啊,真是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王静辉这么做也是考虑到大宋律法的特殊性,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因为这样做会使很多人潜意识上对他产生反感。不过这也是目前对付贪官最好办法。他来大宋的时间也不短了,身为一个“知名度”很高的商人。他也明白风险和成本之间的关系,套用马克思《资本论》中“百分之三百地利润就足以使人冒着生命危险来争取”的那套理论。杀头对于贪官来说实在小菜一碟,不足以阻挡他们向往一金钱地脚步,但如果让他们裁一次跟头就输得家破人亡,他想这样的潜在威胁还是挺管用。 福宁殿中参加讨论的大臣听了宗宗赵曙这句话后,联想到这个附马的所作所为。包括他地义父宰辅韩琦在内,心中一阵恶寒。虽然这些官员对王静辉这样做法说不出什么反驳地话来,但心中也对打上了一个记号。唯一让他们放心地便是王静辉的附马身份,如果没有意外发生,他绝不可能做到他义父韩琦那样高的位置。 王静辉这次上的奏章,几乎全部都毫无异议的被通过,不过有两点改变:一个是试行免役法的地点除了王静辉地地盘楚州外,还有整个京畿路。这也是英宗赵曙想亲自看看免役法的效果如何所做的一个小小的改变;第二条是王静辉最为重视的吏治变革没有通过,没有原因便是原因,他出的主意太让英宗赵曙和众位大臣胆寒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失脚的,万一被抓住一次自己贪墨的把柄,岂不是要遗臭万年?英宗赵曙心中虽然没有“遗臭万年”的危险,心中还是非常赞同他的想法,对于弄不上士大夫这条,他也感到不以为然,相反他被王静辉在奏章中关于贪官危害十分认同,不过出于驾驭官员的想法,他还是举起了反对的手。当王静辉在楚州接到英宗赵曙的手诌的时候,看到这两点变动,心中也是哭笑不得:对于在京綫路试行免役法他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在皇帝老子的眼皮底下来试行新法,想来问题不大,但关于吏治方面没有通过,却使他非常伤神。不过在颍王赵顼的信中,王静辉的这套“成本风险”理论居然在赵顼那里找到市场,从赵顼心中,他也看到了英宗赵曙内心中的想法,这不禁让他大喜过望。看着英宗赵曙的手诌和颍王赵顼的来信,王静辉嘴里默默念叨:“先让你们逍遥几天,等老子更厉害的时候,在来把这个方法写进大宋律法,看你们那几个贪官受!” 王静辉既然明白了英宗赵曙和颍王赵顼这两个重要人物内心对吏治的想法后,心情也好了许多,他相信终归有一天,他会影响这两个人把这一条让贪官遗臭万年的方法写进大宋律法当中的。王静辉最大的资本便是他的年轻,他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在大宋高层统治者的耳边时常敲打一下,老子赵曙不成就等儿子赵顼当皇帝,儿子做不成便让孙子做,总有一天王静相信这么一把寒光四射的刀,会架在每个贪官头顶的。 旁边蜀国公主听到丈夫没头没尾的这么一句话后,看到王静辉的嘴边露出一丝微笑,眼中透出坚定不移的神采,不禁看得有些痴了,笑着问道:“是谁让夫君这么生气啊?” 王静辉抱着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把前因后果和娇妻说过后,蜀国公主也明白了丈夫心中所忧虑的原因,虽然贪污在大宋官吏系统中很普遍,但没有哪个人能够靠贪污来动摇国家根本的事情出现,但蜀国公主也明白了这官吏贪墨的危害有多大,照此发展下去,终究会有这样人出现的,心中对丈夫洞若观火、深谋远虑感到自豪。 看着蜀国公主那如画的脸庞,王静辉心想如果能渡过大宋危机阶段,把吏治问题解决了,并且给大宋提供一个切实可行的吏治制度来实行,那自己“历史任务”可就算完成了。 正文 097章 捷报 虽然关于吏治的建议没有被老丈人赵曙和朝廷重臣通过,但王静辉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因为眼下正有个机会来证实吏治对社会变革的重要性——免役法在楚州和京畿路试行。京畿路在英宗赵曙和朝廷大佬的控制范围之内,如果按照王静辉免役法的条例来计算,京畿重地所聚集的财富和人口为天下之冠,按人头来征收免役钱的数目恐怕要远远高于大宋各个地方,就算有英宗赵曙在家门口瞪大双眼盯着,王静辉也十分肯定有很多官员来钻老丈人的空子,到时候看看他的表情肯定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治平四年四月二十,楚州军州事王静辉接到了大宋皇帝赵曙的圣谕:在楚州正式实行免役法! 王静辉虽然是免役法的发起人和策划者,但当他接到圣旨后并没有急着去实行免役法,而是对着感到楚州知州府来的楚州各级官员说道:“免役法将于一个月后实施,现在本官和各位同僚在这个月中要对楚州境内的百姓按户分出等级,希望各位同僚要实事求是的划分各县百姓乡户等级,这关系到免役法能否执行好的关键,本官将会对此严查,希望各位同僚能够认真执行圣谕中所罗列的免役法条例,莫要辜负圣上的期待!” 王静辉知道这免役法试行成功与否,重点便在这乡户分成什么等级,等级划分是否公正。他的免役法条例几乎完全是脱胎于历史上王安石变法中的免役法,在历史上这个免役法也和王安石推出的其他新法一样成为“害民”政策之一,中间虽然有些毛病。但苏轼对这个免役法感到非常便利。不过司马光一上台后便把免役法给废除了,这让所有有志于中兴大宋地人都寒了心。王静辉知道此中厉害得失。所以更加不敢马虎大意,把自己地一亩三分地的吏治整顿地差不多,想必这免役法应该不会变成王安石那样的下场吧? 听了王静辉简短的开场白后,下面的各级楚州官员心中不禁有些发苦:自己摊上这样地上司不知道是不是命苦。王静辉作为他们的上司来说。除了在那几个贪污官员身上下过狠手外,对待下属还是不错的,至少他们的福利改善了许多,连京城中许多显贵家中都没有的玻璃茶具,自己的上司居然用这个来当作新年礼物送给所有的知县和县丞,这种奖励可真是大手笔。不仅如此,他们还发现只要能够保证把王静辉发下的任务完成,中间还有一些小利可占,不过一定要保证质量,那几个贪墨河防工程款项和收受贿赂的官员便是因为工程质量实在是有问题。而被他给处理了。 所有的地方官员清楚了王静辉所下地政令后,便分头回到各自的地盘,开始按照他的要求,对治下百姓进行统计分出等级。中间虽然有些富户和寺庙道观前来说情,放在往日这些地方官吏也就手向上抬一抬就算了,但现在他们一想到那几个以前的同僚的下场,也不得不硬起心肠加以回绝。 统计分级的工作在王静辉的坐镇下,正有条不紊的进行。而此时汴都开封又来了一封信,信是颍王赵顼写得,是关于西夏终于对大宋屈服了。西夏自谅祚战死后,新皇秉常登基继位,梁太后和其弟弟梁乙埋为国相,梁氏家族终于掌握了西夏地政权。梁氏掌权后。打着为先皇报仇的旗号,从正月起就不断的派兵骚扰宋夏边境。不过陕西四路宣抚使郭逵和环庆经略安抚使蔡挺等人早就严阵以待,三月再次在大顺城下歼敌三万,俘获四万战俘、粮草和辎重无数,西夏惨败而归。 此次战役中,各种威力巨大的火器和快速射击的巨弩真正的让党项人为之胆寒,本来和梁氏相互勾结地西夏大将都罗马尾趁机取得了军权,但此次宋夏边境战争让他大扫颜面,要不是他吸取了谅祚领兵作战失利的教训,在战败后以重兵保护他稳稳退回西夏,很难说他能够活着回去。 由于大宋对西夏实行了严格的经济管制,粮食、布匹、茶叶、盐巴等日常生活所需都不能流进西夏,致使西夏国内物价飞涨,百姓生活困苦,怨声载道。这严重的影响了梁氏政权的声誉,三月西夏再次饮恨于大顺城下的消息传来后,梁氏纵然掌控了西夏的政权,但谅祚一系的旧将部属甚至想密谋推翻梁氏政权。 西夏夏景宗李元昊的弟弟嵬名浪遇代表毅宗谅祚皇室一系,广泛联合党项贵族不愿意依附于梁氏政权,处处和梁太后与国相作对。古往今来,权力的斗争是人与人之间最残酷的斗争,于大宋朝内斗争失败者外放钓鱼的命运相比,此时这些游牧民族中的权力斗争更是显得残酷血腥,梁太后及其梁氏家族深怕嵬名浪遇势力做大,便将嵬名浪遇徒居下治。 初步解决了嵬名浪遇后,梁氏政权见军事行动在宋朝栽了跟头,知道一时半会是无法在短时间内聚集军事力量重整旗鼓找大宋的麻烦了,便开始无理取闹的索取岁贡。不过此时大宋大胜,连西夏的国君都给干掉了,王静辉又一句话解除了大宋妥协派最后一丝遮羞布,连文彦博都外出钓鱼了,朝中剩下的不是稳守便是高叫打到西夏去的大臣,这样的局势自然不会有人站出来同意再给西夏岁贡了。 西夏见到大宋态度强硬,不仅岁贡没有希望,连宋夏之间的贸易更是控制的比任何时候都严格,为了平息国内的怨气,只好低声下气的上书英宗赵曙皇帝,表示称臣,希望能够重开边境椎场,发展贸易。 颍王赵顼写给王静辉的信件很长。非常详细的叙述了西夏国内的情况。这些都是走私商人所弄到地,西夏统治者做梦也想不到。大宋朝廷统治高层明里对西夏进行严酷地经济封锁,暗中却有枢密使富弼等人亲自领导一支走私商人团伙,大肆发展边境走私贸易,获得了巨大的利润。除了粮食这么重要地物品不走私到西夏外,各种奢侈品等源源不断的运进西夏,换回更多的西夏物产,当然中间也有大宋军方非常关注的很多地西夏战马。与此同时,大量的细作也随着走私商队进入西夏。三月大顺城之下的再次大胜,其中便有这些化妆成走私商人的细作的贡献。而宰辅韩琦靠着这些走私商人也摇身一变,手头阔绰了许多,至少对缓解西北的军饷有很大的帮助,将士们的奖赏也是多是从此出出来。 王静辉合上颍王赵顼的来信,心想:“西夏终于还是窝里斗起来了。那个信中的西夏党项人贵族首领嵬名浪遇,自己还有印象,历史上好像是在谅祚死后地第二年被梁太后害死在贬黜之地,没想到由于自己的到来,历史的影响范围进一步扩大到西夏去了。 王静辉知道历史上梁氏所把持的西夏政权时期,对大宋是非常不友好的时期,梁氏政权不仅对大宋频频发动战争,虽然对于大宋这个庞然大物。他的那点儿骚扰还没有辽国发动进攻那样具有威胁力量,但小刀割肉,在这西北之地让大宋填进了无数的军费,严重削弱了大宋的国力,给本已陷入泥潭地大宋的财政有重重的加上了一个沉重的负担。 据王静辉所知,梁氏政权不仅在军事上对大宋十分的不友好。时常把国内毅宗旧臣皇室系和梁太后的后系之间地矛盾引向大宋,靠与大宋的战争来缓和两派的斗争。最要命的便是梁氏政权搞的那套废除汉礼,提倡“番学”,抵制中原文化的那一套,这是王静辉最不愿意看到的。 在与西夏产生冲突开战的岁月里,大宋的财政会因此在军费上在原有的基础上在追加近一千万贯,占大宋年财政收入近百分之十五,而年度军费将占到财政支出的恐怖的百分之六十。这个数目在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王静辉眼中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就算是后世头号大国美国从来没有在军费军费上吝啬过,其占财政收入的比例和大宋目前的比例来说也是小巫见大巫了。 想到这巨额军费,王静辉便开始在这上面打主意了:自己再能折腾,到目前为止每年给大宋贡献的金钱加在一起也没有一千万贯,更不用说现在大宋每年的军费开支高达四千八万贯,这中间可以挖潜的余地对他来说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宝藏。 以前对着大宋庞大军费这块蛋糕,王静辉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只好在外围零敲碎打搞些“邮政系统”这样小打小闹的玩艺,不过这在他的眼中是非常有必要的,他不是神仙,自己和大宋统治高层说得每一句话,都会改变很多人的生活,有多少老百姓都会受影响,这使得他感到自己失去了以往的慷慨激昂,变得举步维艰,如履薄冰。 对于这一千万贯临时追加的对西夏作战军费,王静辉是毫不客气的,他仔细思量了一会儿便提笔给赵顼写了一份策论。他认为与其等战争开始后向边疆输血,还不如把守边部队加强一下,使其对西夏更加强势一些。一旦战争爆发,便对来犯之敌进行最痛苦的打击,最大限度的杀伤敌国有生力量。 在策论中,王静辉把游牧民族形容成是暴戾残忍的民族,只有以同样的残忍的手段来对抗来犯之敌,才能震慑其对中原的野心,更能解决边境问题。他又以历史为证:游牧民族入侵中原在以前汉唐时期不过是为了掠夺粮食等生活物资,如果其生存环境风调雨顺,他们不会拿起战刀来入侵中原的,相比之下对待这样的情况最好的方式如主和派所言,对其进奉岁贡来避免战争;而现在大宋面临的最大威胁是辽国和西夏,他们已经不是前百年前匈奴那样的游牧民族了,他们吸收了中原的文化,并且顺利的趁中原内乱建立起了国家,此时他们入侵中原地最主要目地已经不是单纯的财富和粮食。而是土地、是人口! 王静辉给颍王赵顼详细地分析了游牧民族和中原农耕民族的不同及其特点。这方面的东西,他以前也多多少少向赵顼提起过。但他知道这份策论不光是颍王赵顼要看,英宗赵曙和朝中韩琦这类重臣也要看,所以这次写策论就是把这些东西整理起来详加解释,好让大宋的统治阶层能够明白其中两种文明之间地不同。在汉唐时期还可以达成一定的和解来换取和平。但是像现在这样辽国和西夏的状况,大宋和他们绝对没有和平而言,只剩下你死我活,即便在这一代决不出胜负,今后双方的子孙也会决出胜负,好让那些类似于文彦博这类妥协派的朝廷重臣在“辽宋太平”、“夏宋和解”的春秋大梦中醒过来。 王静辉自信这篇策论最终能够说服英宗赵曙脱离妥协派为他编织的童话,能够现实的面对大宋与辽国和西夏之间的关系,因为这份策论中最大的诱饵便是那战争岁月每年追加地一千万贯的军费。要想把这一千万贯的军费节省下来,唯有在连续几次对外大的作战中,给予敌人最猛烈的重创。才能使其长时间的不敢再来入侵,并且对边境敌国军队的挑衅行为要严厉打击报复,这样才能赢得敌国的尊重。在王静辉地眼中,发动一次花费三千万贯的对外报复作战,能够换来十年的太平,这样的买卖是及其划算的,他相信这笔帐对已经穷疯了的英宗赵曙和宰辅韩琦等朝廷重臣来说,是能够分得清轻重地。 王静辉看着这篇写好策论后。心中不断的嘀咕着:“是不是有些太露骨了?这可把孔圣人的忠恕之道给丢了个一干二净啊!希望朝廷中那些专讲仁义道德的老家伙们能够开窍,不过他们看不到这份策论会更好!”他现在已经是驸马外加宝文阁学士,言行举止都可能被知谏院和御史台的老家伙们给抓到把柄,这么一份违背孔圣人治国之道的策论要是流到他们的手里,王静辉可以想象自己老丈人赵曙御案上的弹章该如开花的芝麻——节节高了。 不过王静辉在策论中还是选择了对西夏积极防御从策略,毕竟现在大宋的财政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趁势给西夏沉重的打击固然能够让人解心头的郁闷之气,但对于国家来说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双方战争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大宋略微占优,把西夏的国主干掉,并且还捎带了西夏最精锐的部队,名声上好听,趁机把那近三十万贯的岁贡给免了,也是对于胜利者的奖赏,况且这两次冲突让宋朝也收获颇丰,击杀西夏国主谅祚后,西夏精兵失去战斗欲望尽数溃退,所遗留下来的粮食、马匹、军械等辎重无数,而第二次战争更是让大宋收获的更多,两次战争加起来,仅仅战马便足有万匹,还有几千匹受伤的战马,还有几万俘虏更是宋朝对外作战中少有的事情。 王静辉从赵顼的信中得知这一情况后,对于粮食马匹等战利品自会有人来处理,但他可不能白白便宜了这些俘虏,便写信让赵顼通过老丈人在这些俘虏中寻找养马高手,其他的俘虏全部充当苦力,用来修正构筑宋夏边境上的城池等军事建筑,并且还建议让这些俘虏修建从延安府经河中府直达西京洛阳的驿道,以便改善大宋对西北的陆路交通状况,这也有利于大宋在与西夏再次发生战争的时候,能够及时的将兵员和各种物资补给源源不断快速的运送到西北战场,也能繁荣西北的经济状况。 由于是使用俘虏修建驿道造价低廉,大宋马贵,只要将那些战场上捕获受伤的战马养好赏转手在大宋市面上出售,其所得资金可以补修建驿道的资金窟窿,朝廷可以花费很少的资金便可以极大的改善西北与中央的联系。如果西夏来索要俘虏,就让他们拿钱来赎还,那些被抓到的西夏贵族统兵将领可以“卖”个好价钱,两者相加这筑路费用又多出一块来,正好“人尽其用”! 王静辉不知道自己的老丈人赵曙和宰辅韩琦等人看到这份策论会怎么想,他这样做虽然对俘虏是有些不人道,但却是对大宋有莫大的好处,这些精锐的西夏士兵就是被西夏赎还回去,他们所受到的折磨更能震慑西夏。“只准西夏虏获我大宋子民在西夏充当奴隶,在市场上买来卖去,难道我大宋不可以这么做吗?”这便是王静辉这份策论最后一句话。 正文 098章 俘虏 福宁殿中,英宗赵曙用手指轻磕御案的桌面,眼神却盯着王静辉送来的策论中最后的那句话,眼中不断闪现愤怒、沉思的眼神。御案之下两侧站立着颍王赵顼、宰辅韩琦、枢密使富弼和欧阳修等几个参知政事,王静辉的策论他们也都读过了,策论写得非常好,不过就是对后面有点不同的建议,本来役使俘虏修建城池等笨重活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这筑路也好说,不过就是这“赎买”敌国中高级将领这条,实在是有些…… 现在所有的大宋顶级官员对于宋夏之间的关系都不保有什么幻想了,毕竟驸马的策论和奏章已经把事情说的很明白了,两次对西夏的防御作战所取得的空前胜利,还有西夏的社会制度使得宋夏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和平的机会,几个月前枢密副使文彦博也因为自己的言词而引咎辞职调往他地了,现在还有谁站出来说宋夏和解?就是原来最温和的大臣也主张对西夏积极防御了。 两次对西夏作战的胜利多少给已经继位三年的英宗赵曙舒缓了许多压力,现在整个帝国虽然还是繁花锦簇,但身为帝国的统治者,他知道在这举世无双的繁华之下,隐藏了太多的隐忧,并且已经积累到快要爆发的边缘。现在的大宋已经不是真宗时代面临外族入侵的危机了,而是大宋内部百年来积累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时候了,不过现在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对此赵曙地心中还是颇为得意地。 英宗赵曙看着王静辉的这份策论,他知道驸马在策论中所写地对大宋都是有莫大的好处。考虑的也非常周到。但如果真的按照驸马所言,把这些俘获地西夏精锐士兵明码标价“出售”。这由此而引发的言论也是让人吃不消的。他心中也明白,自他继位来,除了身边的韩琦、富弼、欧阳修等拥立之重臣在旁边的辅佐外,就数自己的驸马出力最大了。不仅在濮议角力、抗灾防疫中居功甚伟,在治国策略上也是别出一格,大宋的内部矛盾正在缓解,这也是自己听从驸马意见实施后得到的,最重要的是驸马还救了自己一条命。 对于驸马王静辉,英宗赵曙心里面的感觉是非常矛盾地:驸马是个商人,却不是以为追求财富;他是个才子,但很少听说他和其他著名的文人有什么过深的来往,也就是为苏洵治病而和苏家三父子走得比较近些,但从来没有和现在的士子一样留恋秦楼楚馆;他既不爱财。也不爱名,唯一一次见过王静辉极力争取的事情便是和自己女儿蜀国公主赐婚,为此竟然考了个状元,并且还认了宰辅韩琦为义父,这份执著连赵曙自己也不仅动容。 想到王静辉为了娶女儿而付出的一切,英宗赵曙忘记了自己还在福宁殿中和群臣正在讨论关于西夏的事务,嘴边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真是个痴人!”赵曙心中想到。 御案之下的群臣对于英宗赵曙脸上露出地微笑,感到十分迷惑不解。还是宰辅韩琦反应比较快,知道赵曙好像是走神了,便轻咳一声说道:“圣上,老臣以为驸马文中的几策都十分中恳。从俘虏中选出养马和技术工匠,严禁其返回西夏这也是让西夏更难恢复元气,并且我大宋养马比那些辽国和西夏人养马确实差了很多。选其养马人给大宋养马也是个非常好的办法。” 宰辅韩琦知道王静辉这次的策论有很多不恰当的地方,不过中间确实有很多很好的办法,看赵曙地脸色不是很好看,免得被连锅端,所以便使出一条一条来讨论的方法,争取把好的建议都给挑出来。 宰辅韩琦的话打断了英宗赵曙对王静辉的回想,心思放在眼前这本策论上来,听了韩琦的话后,赵曙也知道韩琦所担心的问题,嘴边一笑说道:“驸马所上策论皆是妙策,朕准备全部准之,各位爱卿有何想法?” 韩琦没有想到自己提醒赵曙的一句话居然能够换来全部准奏,心中便明白刚才自己揣测圣意是错了,王静辉在赵曙心中还是坚如磐石,自己的担心倒是有些多余了。对于王静辉的策论所出的办法,他还是非常满意的,连接汴都开封至西京洛阳经河中府直达西北重地延安府的驿道,其作用非同小可,确实能够大大加强大宋在西北的实力,使得自宋太祖开始的“外松内紧”的政策能够更好的执行。至于使用战俘来修建这条路,韩琦心中不但不反对,而且还非常赞成,都知道修这条路作用大,但问题是朝廷没有余钱啊!同理对于买卖战俘,韩琦心中虽然不是很舒服,但王静辉策论中所写陕西边境处的汉人被虏走后,在西夏的奴隶市场上被买卖的事情,更是让他火冒三丈,既然能够节省修路经费,为什么我们不能买?况且赎回战俘本来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宰辅韩琦是百官之首,他不说话一般没有人敢抢在他前面的,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反正这个恶人英宗赵曙和驸马王静辉都已经当了。他说道:“臣赞同圣上决断!这连接西北和汴都的驿道虽然原本就有,但已有十数年没有修正过了,如果再次修缮,其耗费不菲,但能够用战俘来修整可以大大减轻所好费用。至于让西夏出钱赎回战俘,老臣窃以为这条可以施行,同时也可以解朝廷财政困局!” 韩琦这番话在福宁殿中众人的心中仿佛引爆了一颗炸弹,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能够反应过来。宰辅韩琦心中暗叹道:“如果传出去,自己的这份恶名可就跑不了了,自己为国操劳一生,不过这个风险值得冒!” 宰辅韩琦见众人都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此举虽然有违仁道。但驸马策论中也明白的写着我大宋被西夏所虏走的百姓是遭到什么样子地对待?大宋为什么不恩个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况且这俘虏地数万西夏战俘,乃是西夏的精锐军队。驸马所说地只是将其中西夏党项贵族允许他们赎回,但也说过如果白白放这数万士兵回去,那我大宋边境危矣!老臣为国操劳一生,但不惜名誉。竭尽心力也仅能维持这么一个局面,但想到西夏因为这次受到重创,几年不能对我大宋用兵,我大宋可以每年省下这一千万贯的军费,老臣愿意担此恶名,以换我大宋太平!” 韩琦自仁宗朝嘉佑二年官居中书门下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到现在整整十年为相,英宗赵曙继位,他是拥立首功,朝中官员声望之隆。没有比他再高的了。今天韩琦在福宁殿这一席话真是有些声泪俱下了,虽然采用“赎回”的办法来交接俘虏是有些让人为难,但正如驸马策论和韩琦刚刚说过地那样:这数万俘虏可是西夏的精锐军队,如果就此放虎归山,那对于大宋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以往大宋与辽国和西夏交战,胜少败多,就是在潭渊之盟围住几十万辽军精锐也是和平解决的,大将狄青征西夏带兵作战虽然争取了很多地盘。但也没有这两次战争所虏获的俘虏多,大宋高层还没有过处理这么多异族俘虏的经验,现下最好的处理办法便是把这些西夏士兵按照驸马策论中所出的主意来办,既能省事,有可以节约大笔的财政开支。最大的好处便是西夏失去这几万精兵,暂时在这两三年内便不可能大举侵犯西北边疆。每年由此节约下来的军费保守地估计也会在一千五百万贯,这对所有人来说是一个不可抗拒的诱惑。 韩琦之所以愿意趟这潭浑水,赵曙同意驸马的策论的原因都是因为这笔可以看得到的军费,这可以让大宋在未来的两三年内,财政支出不会显得那么捉襟见肘。好处是人人都能够看得见的,但能够有勇气担此骂名的,只韩琦一人耳!英宗赵曙听过韩琦地话后,满意的点点头,而其他人则是无言的通过。 大宋治平四年(公元1068年)五月初十,西夏兴庆府。这里是西夏的国都,虽然比不上大宋国都汴都开封那么繁荣,但在原理中原的西北,这里毫无疑问是最繁华的城市,但由于这几年西夏对大宋边境用兵频繁,尤其是最近一年连遭两次惨败,连皇帝谅祚都战死边境,损失精兵多达十万有余,是自李元昊立国以来最大地惨败。军事上的惨败不仅没有给西夏带来一丝一毫的好处,反而激怒了大宋对其加强了经济封锁,更是使西夏元气大伤,兴庆府虽然样貌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在街头可以看到这里的乞丐比任何时候都要多,虽然已经入夏,但整个兴庆府到处都有一种萧索的气氛,如同进入深秋一般。 这一天,西夏群臣都在皇宫中面对大宋的来信进行讨论:岁赐取消,不仅是这几年拖欠的岁赐没有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战败的各种辎重不得返还,尤其是多达六万的西夏精兵俘虏不能回到西夏,但其中的军官或是士兵可以用金钱按照等级赎还! 这封来信的内容在西夏群臣当中犹如扔下了一颗炸弹,朝堂之上纷纷扰扰,各种议论充斥其间,御案之上年仅八岁的秉常皇帝还是个小孩子,不知道底下的群臣为什么而争吵,但是坐在珠帘后面的梁太后却是个明白人。 在接到大宋的回信后,她立刻把身为国相的弟弟梁乙埋召进宫商量对策,不过面对这封措辞从来未有过的大宋来信,姐弟两人面面相觑,本来他们已经掌握了西夏的政权,虽然还有一些依附于毅宗旧臣的党项贵族,但在他们眼中把嵬名浪遇这个头头给贬黜到偏远地区严加监视后,这些反对派也翻腾不出什么浪花了。摆平了内部威胁后,他们才发现东方的大宋敌国似乎感受到两次胜利后便完全变了一个人,以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来处理和西夏的关系,最麻烦地便是对宋夏边境地严密封锁。使得西夏本已渐渐平息的内部又突然变得矛盾重重起来。原因只有一个,国内地经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生活必需品极为匮乏。 为此西夏在四月便派出使者要求重新开放边境椎场,但遭到了强硬的拒绝!不得已他们又再次向大宋称臣,不仅要求开放椎场,而且希望被俘士兵能够回到西夏。这也是国内党项贵族中家有从军者的要求,同时这些被俘地士兵是西夏军中精锐中的精锐——毅宗皇帝谅祚的亲自率领的军队,只要有了这批军队,那无论是对付国内的反抗势力,还是日后骚扰劫掠大宋,都是必不可少的,但今天得到的答案竟然是赎回? 国相梁乙埋看到这封书信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封信是大宋使者送来的吗?”梁乙埋第一个便把接信地西夏使臣叫过来仔细问清楚,不过他非常遗憾的得知这封信确实是大宋送来的。信件上的印鉴可是大宋皇帝赵曙的龙印,这可是假不了的。在反复确认了信件的真伪后,国相梁乙埋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姐姐梁太后还在旁边等着他拿主意呢,对此他也是毫无办法,只能要求开朝会来商议此事。 五月二十五,西夏使者经过长途跋涉后,带着国书来到大宋首都汴都开封。在这里已经等待了一个月地大宋君臣终于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西夏终于同意了大宋提出的包括用金钱、马匹等等价财物赎还所有被俘兵士的条件,不过在赎还金额上还有待商榷。 正如王静辉当时在策论中所预测的那样:西夏是不可能将所有的被俘地六万将士全部赎回的,只能对其在军中服役的党项贵族进行赎回。原因很简单,西夏毅宗皇帝谅祚死后,无论是帝系还是后系,都不能不考虑到其基础党项贵族的态度。所以赎回是肯定要办的,一边拉拢国内根深蒂固的各个贵族,他们可是双方都万万得罪不起的。不过大宋这次俘虏的西夏将士实在太多了,西夏不可能把所有的人全都赎回来,只能选择其中近一千人,经过双方讨价还价,大宋的大臣们实在不是做买卖的料,西夏只花了四十万贯便把他们给赎回去了,这让在楚州得到消息的王静辉气得只跺脚——你就是让他出一百万贯,西夏也肯定会掏这个腰包! 不过好在王静辉得知这个消息后,又立刻给英宗赵曙上了一道加急奏章,要求西夏用金银财物来赎回,不用马匹和牛羊。当英宗赵曙和群臣看到这份奏章后,都有些哭笑不得:大宋马匹牛羊太贵,四十万贯如果折合成马匹的话,大宋根本就占不到任何便宜,只有用金银财物来赎还,才能更好的打击西夏的经济,让西夏国内的怨气更大,矛盾更多,从而延长西夏恢复元气的时间。从西夏取回赎金后,如果需要马匹牛羊可以到宋辽边境,那里的白酒生意很火,搭配着高度白酒攻势,可以以很低的价钱购买到所需要的马匹牛羊,这远比在西夏买更划算! 老丈人赵曙在后园中赏花的时候,突然没头没脑的朝旁边的韩琦问道:“爱卿觉得驸马比之汉武的桑弘羊如何?” 韩琦在旁边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看着英宗赵曙那似笑非笑的脸说道:“臣以为桑弘羊之辈欺压的是国内百姓,而驸马算计的则是敌国,两者之间高下立辨!”君臣相视一会儿后,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在大宋满朝上下正在关心西夏事务的时候,王静辉在楚州的地盘上也在积极的准备免役法的实施,他对免役法的重视程度要远远比对西夏更关心,开心就好整理西夏暂时被打残,一时半会没有实力掀不起什么浪花了,只剩下讨价还价的问题,而免役法则不一样,这东西可是在历史上王安石变法中用过的,他已经为此得罪人了,在自己的地头上来试行免役法自然不能出现差错,否则就会打击老丈人革新大宋弊政的劲头儿的。 各县的统计结果都已上报上来了,王静辉看护卫自己老婆的禁军挺多的,也没有什么事情干,所以抽调出几十个人来,组成抽查队下放到各县乡村,按照地方官上报上来的材料进行随机检查,自己也和蜀国公主借着这个机会带上几个禁军护卫到楚州的各地走走,顺便亲自抽查一番。 正文 099章 包公 以前王静辉到楚州各地去走访的时候,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8!0!.!c!o!m 那是抽查河防水利工程的质量,根本没有什么机会深入到自己治下看看这个时代远离汴都的百姓生活状况是什么样子的,而把蜀国公主一起带出来也是因为他一方面想陪自己的娇妻到处看看不同的民间风味和景色,出来散散心;另一方面也让公主好接触一下底层百姓的生活和皇室之间有什么样的差别。 一路上王静辉和蜀国公主轻装简从,和几个负责保护蜀国公主安全的大内侍卫深入到市镇乡村,有时候就干脆找一家农户借宿一晚。这一路虽然对于蜀国公主是有些辛苦了点,但这些景象都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和接触过的。这使得她现在更像一个天真的女孩子,成天围绕在王静辉的左右,不停兴奋的指这指那,娇艳如画的脸庞上从里到外都洋溢着青春和快乐。待到晚上蜀国公主由于白天兴奋的有些劳累的时候,王静辉就贴心的照顾娇妻,不仅给她准备烫脚水,还亲自下厨给她做些可口的饭菜,让她这一路走来更是让这对新婚夫妇柔情蜜意,难舍难分。 虽然和蜀国公主一路上在楚州各地到处行走,但王静辉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这次出来是干什么的,现在楚州百姓都领取到了分户等级的结果,他深入百姓家庭和市镇的茶馆酒楼中,在旁边一边和蜀国公主喝茶,一边竖起耳朵听周围的人在闲聊。从自己这段日子中明察暗访当中,王静辉非常欣慰的看到经过先期宣传免役法的各项细则后,百姓对免役法还是非常支持地。并且对自己现在领到地分户等级也是很满意。这让他心中踏实了许多。 王静辉以前曾经仔细研究过王安石的变法条例,并且也根据自己所知道地历史进行分析过。王安石变法前曾经在自己的地盘上实验过一些方法,也都很成功,但一旦他成为宰相后向全国推广他所实验过的新法后,竟然遭到了惨败。王静辉在楚州各地考察的时候地同时。也在思考历史上的王安石为什么会失败,除了触动大地主、大商人和朝廷权贵的利益太多外,官吏的选拔和使用也是王安石栽跟头的地方。不过王静辉现在才刚刚开始他的地方官生涯,还没有这么多治理地方的经验,唯一能够做到的便是不断的实验和观察,以便总结其中的窍门。 最有意思地便是王静辉大多数的时候又干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医生,他现在的医学水平可要比刚刚来大宋的时候要强的太多了,两根手指只要往病人的脉搏上一搭,不出一刻便能够把病人的病情给说个八九不离十,这一路上也治好了不少地病人。倒是闯出了小小的神医名声。不过各县的地方官吏也知道他们的上司现在正在自己的地盘上走动,所以闻风而动,搞得王静辉很是狼狈,当百姓知道给自己看病的人居然是当今驸马爷,楚州地父母官的时候,通过口口相传,王静辉的名声居然带有一丝传奇色彩,倒是在楚州家喻户晓了。 通过这近一个月的考察后。王静辉大致上对楚州的各个方面都有了一个底,其实楚州的条件是非常不错的,鱼米之乡,交通发达,工商业繁荣,老丈人赵曙实在是给王静辉安排到一个基础非常不错的地方。只要不是特别昏庸的官员,都能够治理好楚州。 “关键还是在吏治啊!”王静辉在书房中叹了口气。他也非常清楚的认识到,吏治是推行改革的关键,变法中总会有新的新兴势力崛起,一旦发动变法,这些新兴的势力便开始使用各种手段来讨好上司,进行政治投机,这方面的东西在历史上王安石变法中已经上演了无数次,王静辉的脑袋就是再不开窍也多少明白其中的厉害。 对于加强吏治,王静辉已经向英宗赵曙他们敲过警钟了,但反馈回来的效果似乎不大,除了得到默许外,最高统治阶层没有明确的表态,对此他的心中也是非常的沮丧。想想传诵千年不衰的包拯包青天的故事就发生在十几年前的汴都开封,王静辉恍若犹如进入梦境一般,没有见过包拯的事迹,简直是让他惋惜万分。 “写!我要把包拯包青天的故事写出来!让现在所有的大宋百姓都知道这么一位名传千古的清官的事迹!自己手中掌握着商务印书馆这样的传媒利器,为什么不能把这个流芳百世的人物变成现在百官的偶像?”王静辉脑袋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激动的紧紧的抓住手中的笔。 王静辉立刻起笔给汴都开封的颍王赵顼、宰辅韩琦和富弼等人写信,希望他们能够给予自己帮助,把包拯的生平资料全部给他,或是叙述韩琦、富弼这些曾经和包拯共事过的官员对包拯的回忆资料。 把包拯写出来,这个想法让王静辉非常兴奋,即便百年后没有人记得他这个驸马,但打开《包公传奇》这本书的时候,也能看到他的名字,自己将会与这个中国百姓心中的救星同在! 任何社会变革前,总是先由舆论作为导向的,对于王静辉来说,他不缺乏中兴大宋的办法,而是因为他怕和王安石栽在这吏治同一个坑里面,他需要舆论在前面宣传,宣传百官的典范,树立包公这个官员典型,这也好为他以后摆平吏治问题做准备。什么变革都是有需求的,只有民间百姓对清官廉吏的渴望达到最高点的时候,帝国的统治阶层才会注意到此时是不改不行了,到时候就是他王静辉上场表演的时候了,整治吏治到时候也会变得水到渠成。 将写好的信寄送出去后,王静辉便开始召集他手下的各县地方官,宣布免役法正式在楚州试行。此时另外一处试行免役法地汴都开封地京畿路。现在试行免役法都快要两个月了。对于首先提出制订免役法的王静辉,在楚州地动作这么慢。他的老丈人赵曙从西夏事务中抽身出来,也在紧盯着免役法的试行效果,对自己女婿拖沓这么长时间,心中也有所不满了。幸亏王静辉把自己在楚州的事情写成一篇一篇地日记。不停的给颍王赵顼发送过去,由赵顼来代为向老丈人解释其中原委,这才平息了赵曙心中的疑问。 虽然有英宗赵曙在催促他快点推进免役法,但王静辉还是我行我素,小心谨慎,他知道这样可能会引起赵曙的不满,但这次试行免役法是制度上,将来要推行到全国实施的,绝不容有任何闪失。免役法在楚州试行一个月后,倒是非常争气。楚州的老百姓都反映称好,虽然要缴纳一定的免疫费用,但实行按乡户等级收取免役钱,这使得很多穷困之家都不用缴税,而大户之家则是缴税的重点,这也多亏了王静辉先着手狠抓了吏治,使他的手下地方官对他的命令不敢有任何违背地结果。毕竟王静辉并不是老在楚州城中待着,随时可能会到各处走走。还有蜀国公主的禁军侍卫们,他们本来早就闲得发慌,正好驸马爷给他们找了个差事可以到处走走转转,不过就是要顺便把民间的言论收集上来,好让他分析罢了。 免役法在楚州推行的时间要比京畿路晚上快要两个月,不过试行后在楚州的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至少没有大批的百姓站出来高声反对,而一些富户知道驸马爷不是好惹的,也就熄灭了想要闹事地念头。王静辉也趁机在免役法推行的时候,开始大量处理厢军,用大量的厢军来填充以前由役使老百姓做事的职位。由于厢军不用付钱,所以雇佣厢兵来当差役,这无形中也节省了楚州的财政开支,不过王静辉还没有到如此饥不择食的地步,连厢军地钱也给免了,厢军每个月都从朝廷的财政中领取自己的固定收入,虽然微薄,但也勉强度日,王静辉是没有办法给他们加开报酬的,不过他可以大幅提高所雇佣厢兵的福利来弥补,等朝廷看到免役法的结果的时候,再将这些厢兵退出军籍,雇佣成专门的差役,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发给他们应得的报酬了。 无论是免役法还是邮政系统,这都不是王静辉所擅长的方面,现在他虽然还是个小驸马,一介地方官吏,但他越来越认识到自己既然已经借力改变了历史,就必须在一段时间内充当“保姆”的角色了。现在大宋最大最紧迫的问题不是三大弊政,要消除三大弊政也不是两三条法令就能够完成的,最紧迫的便是大宋的财政问题,这是他最急于解决的。 革新三大弊政需要时间和复杂的谋划,王静辉可没有这个才能,他也在正积极的积累经验,后为后面的工作打下基础,而赚钱是他最擅长的,他现在必须发挥他的特长,利用他所掌握的“先进技术”来搞活经济,来改善大宋财政的窘境。只要财政状况得以缓解,到时候大宋社会变革的时候,其面临的压力也会减轻些,革新的力度会更加柔和,底层的百姓受的罪也少些。 楚州液压榨油联盟现在是红红火火,楚州盛产油菜籽,其榨油工业原本就很发达,现在加入联盟的榨油作坊多达一百多个,每个月楚州都会因此增加一万多贯的财政收入。现在楚州的榨油作坊由于采用了液压榨油技术,原本每天一台木楔榨油机能够产油不过几百斤,现在采用液压榨油机后,其产量能够达到数千斤(大约两吨左右),这使得楚州的油菜籽供不应求。不过这并没有难倒已经赚钱急红眼的榨油商人,他们跨出楚州,到外地收购油菜籽、花生、芝麻等油料作物,运回楚州来加工。才几个月的时间,楚州隐隐有区域榨油中心的样子了,由此带动的经济发展和赋税的增长,让王静辉心中也很高兴。 历史上西方的产业革命的两个发动机便是蒸汽机和纺织机,蒸汽机原理他是知道地,但要做这个大东西。王静辉心中还是非常发毛地。尤其是蒸汽机的密封问题,没有橡胶哪里能够做得出来蒸汽机?还是纺织机更现实一些。王静辉在乡下地时候也曾见过那种最古老的纺织技术,也许凭借自己那半吊子的机械知识和见识,也许能够从这上面捣鼓出点东西来。 王静辉差人弄来一套这个时代所用的纺织设备放到知州府地一个偏厅中,还请了几个老木匠和有经验的纺织师傅在自己的官邸住下。在处理完公务的闲暇时间,王静辉就和这几个老木匠和纺织师傅在这个偏厅中一起琢磨怎么来改进现在的纺织设备。 看到这么一大套纺织设备,王静辉也不禁有些头痛,心中直打鼓,不知道自己凭那点儿可怜的机械知识能不能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去钻研了。看过纺织工人将这套设备的基本使用方法演示过一边后,他的心中就有谱了:最不济,他也会把用在水利印刷机上比较成熟的水力推动技术用在纺织机械上,那照样能够大幅提高其工作效率。 在研制新地纺织机的时候,王静辉才想起来现在大宋的棉布产业还没有发展起来。棉花的种植范围也是从老织工嘴里听说,还局限在闽广、崖州地区,不过棉布倒是很好卖。 “闽广、崖州?那可是‘钓鱼’的好地方啊!以前课本上所讲的‘男耕女织’在这个时代还不是指的织棉布,而是丝麻一类的织物,自己可真够失败地!”王静辉心中有些懊恼的想到。 现在棉布产业远远没有像王静辉所设想的那样发展起来,楚州这里也只是仅有少部分人在种植棉花,产量不大,他所弄到的织布机也是手下官吏千方百计才找到的。而织布机原来的主人就是因为织棉布太费时、费事,成本太高才放弃织布地,正好赶上王静辉派出去买织布机的官吏,二话不说便把自己以前吃饭的家伙倒手出去,还好把织布机卖个好价钱,然后关门大吉。当王静辉明白这前因后果后。差点儿没有郁闷死。 看看那台曾经让他还很是头痛的织布机,现在在他的眼中也是个破烂货了,这倒不是织布机的破旧,而是因为王静辉经过几天的观察后,才发觉这织布机的结构和效率比他在二十一世纪村寨中所见过的织布机更加原始和简单。想想书中那位伟大的黄道婆还要等上两百年才能出生,现在这台织布机在他的手中改进的余地还很大,完全可以变成铅活字印刷机那样的赚钱利器。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最有可能成为超级富豪的,当然也会一败涂地”,王静辉想起某个二十一世纪的商界大佬曾经说过的豪言壮语,这句话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印证,好在他运气还算不错,走上了富豪之路。 “黄道婆也只是在现在的织布机上做了些革新而已,自己比她还不如?”王静辉心中发狠的想到。想想黄道婆的老家松江乌泾地区土地贫瘠,就是因为她传授这种改进后的织布机才兴旺起来,还给她建立了好几处祠堂,这也使他看到了棉布的市场。纺织行业就是到了一千年后也是大量收容劳动力的主要行业之一,在这个时代建立大纺织工业也有利于吸纳更多的劳动力,改善国家财政那自是不必说,所以王静辉说什么也要发展织布行业。 楚州的官员和知道他们的知州大人买织布机的人都很奇怪王静辉怎么当官要该行织布了,成天钻到那个摆放织布机的偏厅中,和几个老工匠在那里乒乒乓乓的摆弄织布机,这都成了楚州上层官吏和富人在酒宴上的笑料和谈资了。 不过对此只有两种人很关注,一种便是和王静辉非常亲密的人,蜀国公主和他哥哥赵顼不认为王静辉会干如此荒唐的事情,每次他做出一样东西,都能够给人带来惊喜,或是好玩儿,或是带来难以想象的巨大利润,连身在汴都开封的徐氏李管事和刘账房也来信询问是否要追加投资,建立新的作坊开展新生意?另外一种人便是楚州非常有财力的富商了,他们或多或少听过王静辉在汴都开封神话般发迹的故事,再加上前几个月的“超级榨油机”事件,让他们感到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这个驸马爷赚钱的本事确实很高明,于是便开始积极调动资金,打算像上次那样准备在王静辉把织布机做好后,马上跟进再大赚一票。 正文 100章 成果 王静辉在老织工的讲解下弄明白眼前这台古董级别的织布机后,按照记忆中所见过的织布机和纺纱等纺织工具,模糊的先画出一个雏形,然后在仔细推敲可以改进的地方。王静辉做为一个现代人,比这个时代人的优势之一便是接受了比较完善的教育,虽然他不会织布纺纱,但凭借着其所所学的知识,硬是一点一滴的完善织布机和其附属工具的性能。 以前王静辉只是知道搅车、踏车、椎弓这些古代纺织机的名词,没想到通过自己对照纺织机慢慢的改进,居然也在自己的手里制造出来。他把新部件的形状给画出来,对织工说明其作用,然后由织工和木匠来互相交流确定具体的尺寸,做出实物。 在设计制作新式纺织设备的时候,王静辉还特意把那十个对物理感兴趣的学生也带着,也让他们来参加设计机械部分,以便学以致用。这十个学生已经快要十七岁了,被王静辉收养两年,又由他亲自教授一年的科学知识,现在他们的数学和物理水平已经很有基础了。在参加设计的时候,虽然是打打下手来观摩学习,但也不时的提出问题和建议,王静辉也都耐心的解答,或者是给予肯定。 虽然蜀国公主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干些什么,但也能够看出王静辉对此事重视的态度,每天都亲自下厨为丈夫做几样精致的小菜,给他舒缓压力。有一次蜀国公主还是开口问道王静辉正在做什么。王静辉抱着她说道:“是一种织棉布的机关,有了它。百姓可以用它织布会更快更好。棉花也不是丝麻。大宋境内任何地方都可以栽种,就像种粮食一样。为夫为官一任便要造福一方。这种机关会能够容纳很多人来劳作,到时候就可以给裁汰下来的厢军找口饭吃,大宋也好早一天免去这‘冗兵’弊政!” 蜀国公主看着王静辉那双略显疲惫地眼睛,不禁心疼地轻拂他那棱角分明的脸颊。怜惜地说道:“夫君大志,但也要爱惜身体!” 经过十几天的折腾,知州府的偏庭中,王静辉终于在众多人手的帮助下,纺织设备地全套改进终于完成,从脱籽到纺纱织布,要比以前的老设备效率提高了数倍,而且经过织工操作后,织出来的棉布质量也是上乘,自此王静辉终于拿到了一个可以支撑众多劳力的密集型产业。 书楚州富商的忍耐力都已经到了极限。当听到知州大人的请帖后,立刻云集知州府的夜宴。同上次一样,这个驸马爷的饭菜实在是不怎么样,不过上次他拿出来的液压榨油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赚钱机器,虽然时日尚短,但在这段日子里面,他们都觉得每个月向楚州财政上缴地那一百贯使用费是非常值当的。有过前一次的经验后,虽然这饭菜比较难吃。但没有一个人愿意走开。 天知州府的大厅前面是一个盖着大红绸布的机关,联系到最近王静辉从外面召进来的是织工和木匠,所有的人都知道可能是织布机。王静辉在上百双焦急等待的目光中,把那块红绸布揭开,然后几个人走上前去,开始操纵全套地纺织设备。从棉花脱籽到纺纱织布,在几个人密切的配合下,随着织梭的当当声响,一块棉布便一点一点的织了出来。 空在场的商人没有几个是干过棉布生意的,但他们却知道从棉花到棉布是一件非常麻烦地事情,棉布没有绸缎贵,正式因为其织造繁琐而使其成本增高,所以利润也就低下的很,没有什么人来做这搞不好会赔本的买卖。 首这台上有个老织工在一旁讲解,而其他几个在配合织布,听过讲解后,楚州的富商们才知道驸马爷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造出了新式的纺织设备,改进了许多地方,以至于使整个织布速度比以前提高了数倍。富商们心中也在嘀咕:看着眼前的一番景象,也不相传闻中那么慢的织布速度,如果要是这么快,那织布倒是个不错的生意,就以前这么慢的速度来织布,松江、闽广地区还有种棉花的,还不是棉花要比丝绸好伺候多了。楚州有地,完全可以大范围种植棉花或者是让周围别的地区种棉花,到时候楚州只管织布便可以了。 发王静辉等到演示的差不多的时候,才走上前台,说道:“各位楚州商界的朋友们,今天你们看到的便是经过本官改进后的织布设备,相信各位都能看得出来如果用它来织布会取得什么样的效益。本官也不多说了,这纺织机的规矩和几个月前的液压榨油机一样,不过会费涨到每个月五百贯,各位老板,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王静辉的话刚说完,台下的楚州富商们都开始交头接耳的商量起来,整个大厅显得乱糟糟的,旁边列席的楚州各地官员也是对此非常反感,脸上都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心中直埋怨王静辉为什么和商人打成一片。见到会场秩序有些散乱,他拿起旁边早已经准备好的小木槌敲了两下说道:“各位商家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来,本官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坐在前排的几个商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便由其中一个身体稍微发福的中年人站起来问道:“请问大人,其实收取几个‘会员费’我们到不是很在乎,毕竟大人制作的新式机关能够让我们获利不菲,这点儿钱我没还是出得起的。不过小人还是想代大家问问,这笔会员费到底是干什么用了?” 王静辉认识这个中年人,他是楚州一大富人,叫刘和胜,手下掌握这多处钱庄、榨油作坊、当铺等产业。王静辉挥手示意刘和胜先坐下来听。然后笑着说道:“想必在座的各位都听说过。‘一人致富,而天下人皆贫。则富不能长久;一人独安,而天下人皆困,怎安不能长享’这句话不吧?其实就拿几个月前的榨油机来说吧,本官完全有能力自己来单干。或是交给厢军去办,但为什么本官还要把榨油机拿出来给大家共同分享呢?楚州盛产油菜籽,在这楚州城内还有多少人指着榨油来混口饭吃,如果本官要是吃了独食,恐怕你们的榨油作坊都会破产地,到时候给你们雇佣地老百姓就会失去饭碗,到头来还是本官的过失!本官身为楚州地父母官,与其一人富,不如带着大家一起发家致富,这样你们也可以扩大生产。招募更多的百姓来做工,牟取利益,而楚州也会因为你们的生意兴旺,赋税才能充足。” 看着底下一群人在那里听得非常仔细,都在思考他的话,王静辉又继续说道:“刚才刘老板问及每家商户所交地‘会费’用在哪里,这个问题提的好,本官也给你们交个底。也好让你们明白自己交的钱用到哪里去了。薛大人,你那里有本账本,你来给他们说吧!” 坐在旁边官员席上的楚州通判薛向之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账本走到前台来,打开账本便念道:“自治平三年腊月到现在一共收取了五个月的会费,总共是六万两千贯。其中修缮桥梁或是架设新桥共计三十八座,耗费三万六千八百余贯;剩下的两万六千贯用在楚州的楚州、淮阴、宝应、盐城、山阳、建湖六处兴修学堂之用。和赈济了三百一十名身负功名的贫寒士子一千二百余石米粮,还有剩下的二百贯便是今天饭桌上地菜肴了。修建的桥梁、学堂和所受赈济的贫寒士子的名单都在账簿上,各位如果不信可以按图索骥,查实一番!” 通判薛向之可没有像王静辉这样给这些商人好脸看,相对于王静辉,他更像这个时代读书人对商人比较鄙视,他不明白自己的上司为什么对他们这样客气,但看在这本账本的面子上,他还是对王静辉的手段非常佩服的。楚州财政虽然在上一任吴大人那里没有得到发展,也算是四平八稳,但绝对不可能如此痛快地拿出六万多贯来干这些好事,这可都是政绩,对自己将来的仕途有很大好处的。 台下的众人虽然有钱,但看着通判薛向之那张黑脸,心中也不禁有些寒意,倒是旁边的驸马爷一脸笑容,乐呵呵的说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是本官做事地一贯主张,各位对自己上交上来的钱表示关心,这是无可厚非的,本官在这里先代表楚州百姓感谢你们了,有了这些会费可以用来做很多有利于百姓的事情。本官决定:以后凡是楚州再成立的商会,其会员都有权向官府索要其会费支出的去向,而这些会费也只能够用在赈济灾民、教育、兴修水利桥梁道路和其他民生方面,任何人不得挪作他用!你们也不用担心本官任满后离开就会变样,圣上派本官牧守楚州,为的便是在楚州实行一些新法,若是得当便会在全国推广,到时候楚州的商会制度也同样有机会推广到全国!” 回想王静辉的话,下面的富商们都陷入了沉思当中:“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以前这些话不过是当官的来糊弄傻子所说的托辞罢了,不过驸马爷今天把账单拿出来让大家知道自己的钱用到哪里去了,显然驸马跟其他的官员不一样,知道自己的钱全部都用来为楚州百姓做了好事,也使他们心中多少有些成就感。 而王静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也是直打鼓:这是成立全国性的总商会啊!自己太鲁莽了,这个诺言可不是很好兑现,不过他还需要观察一下这个商会的作用再说。在几个月前成立楚州液压榨油商会的时候,他也仅仅是为了收费容易,再加上联合众多商人联合监控其内部,严防使用的液压榨油机被外泄而已,但今天看来这个商会的作用应该更大,不仅可以调节内部成员的关系处理纷争等,还可以把不同的商会连接起来成为总商会。 这也仅仅是短暂的思考,王静辉心中记下了还要开发商会功能后。便继续主持宴会。想等宴会结束后,好好再想想。从中有什么潜力可挖。可能是受到王静辉比较坦诚地交代,或是因为这套纺织设备地高效率,宴会上的富商都纷纷表示要引进这种先进地纺织设备进行棉布生产,对于高出榨油机五倍的会费。所有的人都没有任何异议,非常顺利的便通过了。 一个多月后,楚州地厢军规模进一步压缩,由王静辉开始到楚州时候的两万,经过邮政系统免役法和榨油机的分流后,剩下了一万五千人,再经过纺织设备的分流后,又少了两千人,现在楚州的厢军规模也只有一万三千人了,裁汰厢军规模的成绩也让王静辉非常满意。这七千被裁汰下来的厢军名义上还挂着厢军的名头。但实际上已经开始流入社会自食其力了,他们或是进入邮政系统、充当官府雇佣的差役,或是进入榨油作坊、织布作坊和设备制造作坊,虽然收入仅比以前每月在厢军中多了一两贯,但生活状况已经改善了不少。王静辉按照厢军每年军饷一个五十贯计算,再加上后勤等等费用,仅楚州一地每年便可以节省军费达到五十万贯之多,相比自己老丈人英宗赵曙连在宫中多点颗蜡烛都要计算一番。这五十万贯可是个奇迹了。 王静辉在心中默算完这笔帐后,另他得意非常:自己仅仅只是在楚州小试牛刀一把,便把这里的两万厢军给压缩了快一半了,等后面地筑路工程兵、农垦兵等重头戏出来,是不是该考虑顺便把禁军也给减减肥了?他到楚州后只拿出了液压榨油机和织布机两样东西,便很好的打开了局面。不仅分流了厢军,还大大改善了楚州的财政,两个商会每个月都能给楚州提供近六万贯的收入,一年下来他又给老丈人赚了七十万贯。更可怕的便是这一切才刚刚开始:邮政系统也只是才刚刚进入运行,有许多以前王静辉见过的功能服务还没有实现;楚州今年虽然有成套的织布设备,但却错过了种植棉花的时间,为了避免损失,楚州纺织商会统一向比较近地松江或是闽广地区大肆收购棉花,真是有多少就收多少,等到明年大规模种植棉花或是在别的地区提前订购棉花的话,那纺织行业势必会更加兴盛,也就能够容纳更多的“厢军织工”,两项叠加后,这中间仅是裁汰厢军的经济收益和社会收益可就大发了。 不过王静辉也没有为此昏了头,他不会为了挣钱而贪多嚼不烂,眼下他认为有榨油和纺织这两样新兴产业作为楚州的主打产业已经足够了,至于裁汰厢军也不是非要靠这些“高技术”来完成地,他更注重立足于现有状况对不合理的制度进行零敲碎打进行改良,这一样也能够大范围的裁汰厢军和发展经济,也能为以后在其他地方进行变革打下基础。 随着各种优惠措施的实施,现在的楚州虽然和半年前的楚州没有什么不同,但来往的客商急剧增多,每天在楚州码头装货卸货来往不断。与王静辉当初设想的差不多,在实行“一税通行制”后,虽然在单个客商身上少收了进三分之二的过境税,但却架不住人多,过境税不降反升,而且来往的客商一多起来,嗅觉灵敏的楚州本地富商也抓住机会,建设了许多客栈和酒楼,楚州因此的财政也有了大幅度提高。这也让当初有些反对的通判薛向之和其他各县地方管吏的担心变成了多余,进而对他的计算能力所钦佩。 农田水利工程也开始逐渐发挥其效用,由于王静辉在上任之初趁着冬季农闲时间,投入巨资动用了大批人力,几乎将楚州各处的河防农田水利都修理个遍,并且将那些停留在图纸上很多年的水利工程全部完成。虽然今年雨水少了许多,但百姓对今年的收成还是格外有信心。 王静辉在楚州城不远的村落里试种的双季稻,效果看起来也不错,不过现在只是第一季早种几天的水稻,还不是关系到实验成败的第二季,所以王静辉只是嘱咐那些试种的农户小心照看罢了。 明前新采摘的茶叶,茶工也按照王静辉所说的炒制方法制作了一批,冲饮后炒制茶叶果然要比蒸青茶叶更具有浓郁芳香,味道也好了许多,不过最让人喜欢的便是茶叶不是成为粉末状,而是整个的新嫩茶叶在水中上下起伏,别具美感。王静辉当然不会放过讨好老丈人的机会,虽然楚州产的茶叶没有什么特别知名的,但采用的炒制法所制作的茶叶浓香诱人,相比老丈人赵曙应该会非常感兴趣。不仅老丈人要送,义父韩琦、欧阳修、司马光、颖王赵顼……当然还有慈寿宫的曹太后,这些人都是不能忘记的。王静辉当了楚州的父母官不能够随意走动,这件事便由娇妻蜀国公主辛苦跑一趟代劳了。 正文 101章 来信 现在的楚州慢慢发挥了它的活力,显得一片欣欣向荣,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让王静辉满意:原本他寄予厚望的沼气池便是惨败而归,各地的府衙都按照王静辉的只是建立了沼气示范区,可惜的是百姓对此并不感兴趣,他手底下的地方官倒是挺喜欢这些东西,反正示范区是减灾府衙或是附近的,正好拿过来取代原来木柴和泥炭做为燃料,这多少让王静辉有些哭笑不得。 与王静辉想象的正好相反,城里的大户人家对沼气更为追捧些,最主要的用途除了做饭取暖外就是用来照明。这个时代富人家晚上庭院中的照明可不是王静辉想象中用灯笼来照明,而是用内外相重的两只碗,里面的碗盛满鲸油,用石棉做灯芯来燃烧照明,而外面的碗则是装满水,用来给里面的碗降温,防止鲸油由于受热而加快蒸发。而采用沼气照明可以省去很多费用,没有用鲸油或是其他燃料照明那么麻烦。 没有想到自己准备提高粮食产量的沼气池项目,居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夭折了,王静辉心中感到郁闷的很,不过他也知道沼气池本身就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对于现在乡下的农民来说,照顾起来比较麻烦,得不到大范围推广也是在情理之中。 与身在楚州正在收获初期果实的王静辉相比,在京畿路开封府坐镇的曾公著日子可没有王静辉过得那么惬意了:自实行免役法三四个月来,小小的京畿路各处反映上来关于免役法扰民的事件就没有停过,成天把开封府闹得是鸡飞狗跳。 曾公著开始地时候并没有在意这些扰民事件。但这种事情越来越多。自己坐镇地开封府又是个很敏感的地方,不由得他不重视。所以便把反应免役法扰民地折子递了上去,交给英宗赵曙来圣裁。 对于京畿路免役法扰民的事情,英宗赵曙当然有所耳闻,让他非常困惑的便是同样进行免役法试行的楚州。为什么在驸马王静辉地主持下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还吸纳了几千厢兵进去找饭吃。最重要的便是这个免役法还是非常赚钱的,楚州的免役钱要比京畿路要少多了,但也有几万贯之多,比不得京畿路几十万贯的免役钱,但要想想京畿路仅开封府就有多少达官贵人和富商,能够取得几万贯的成绩而且不出问题,这就是能吏了。 单从在保护蜀国公主的禁军侍从返回的秘密消息,英宗赵曙得知楚州的官员在王静辉地控制下,官场的风气可以说是突变。焕然一新,而且他在得到免役法试行的圣旨的时候,并没有急着就开工,而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让属下各地的官员严格统计治下百姓生活的实际情况,然后划分等级,并且还把自己安排的禁军是从派出去随处抽查,驸马和公主也轻装简行地在属地到处转悠,这都快要把属下的官员给吓坏了。又几个月前发配边疆的同僚的榜样,他们哪里还敢作弊? 英宗赵曙和宰辅韩琦等人在福宁殿开小会来讨论京畿路和楚州试行免役法效果的时候,两相对比就能够看出高下,这让在一旁旁听的曾公著脸红地只想找个洞钻进去。在这次福宁殿会议上,大宋的统治高层首先取得一致的便是这免役法是良法,是绝对不能废除的。不说免役钱能够给国库增加收入,单单就是容纳的厢军,对全国范围裁汰厢军就具有重大的意义,也让与会所有人都不能投反对票。 虽然不能废止免役法,但京畿路现在的状况不佳也不能忽视,对于两地之间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差别,所有的人心知肚明:吏治!想到几个月前王静辉策论中关于吏治方面的警告,所有的人心底都有些不自在:这可是个大刺猬,强如韩琦、富弼这样的权倾朝野的老臣,也不敢在上面有所动作,盖因为现在帝国的整体风气便是如此。传统是不能随意侵犯的,否则便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而王静辉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没有在奏章上来讨论这件事,而是放在策论中旁敲侧击,王静辉的策论只是在统治高层中间流传,而奏章就是要暴光天下的,两者之间有着太大的差别,显然驸马考虑到这点了。 英宗赵曙在御案上问道:“各位爱卿,现在京畿路各处都反应免役法扰民,爱卿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殿内群臣都三缄其口,宰辅韩琦也是一筹莫展:免役法对帝国的财政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绝对不能废止!自己和那个能干的便宜义子王静辉现在已经是合穿一条裤子了,此时如果批评免役法,那就是等于打自己的耳光,更何况驸马在楚州干的有声有色,不说别的,光是免役法解决的那几千厢兵,就给朝廷一年便节省了几十万贯的财政支出,免役法在楚州百姓的嘴里都是称“善法”,这样情况下,驸马又有什么错?让自己何从说起? 旁边的司马光现在已经是参知政事了,他看到韩琦在那里紧锁眉头不说话,便上前一步说道:“圣上,驸马所上的免役法实为良法,但为什么在楚州试行没有问题,而在京畿路试行便成了扰民,盖因为吏治也!臣也曾观阅驸马策论,驸马对此早有预言,时至今日两地试行结果相互对比,可知驸马可谓老成稳重之辈。现在京畿路试行免役法所造成的民怨不可不视,臣建议圣上先停止京畿路免役法的试行,而楚州照行以观后效,待到几个月后没有差错的话,朝廷便让驸马上道奏章,在京畿路严格按照楚州的方法来试行免役法不迟!” 当年仁宗皇帝在福宁殿驾崩,拥立当时还是皇太子的赵曙为新帝,司马光也是其中一个。他在朝中的声望也开始崛起。英宗赵曙是不可能不考虑他地意见地,不过对于废止免役法。赵曙的心中是很不乐意地,刚刚开始增加的财政收入和开始转型的厢兵,这都以为着金钱,所以让他实在很难下定决心废止京畿路的免役法。 参知政事欧阳修说道:“臣以为现在可以暂时停止征收京畿路免役钱一个月。在这个月当中开始按照楚州试行免役法过程中所使用地方法,派出检察御史,仔细核对重新分出乡户等级,然后再开始实行免役法。这样一来可以避免扰民!” 相对于司马光那种变向的枪毙免役法,欧阳修的建议对英宗赵曙来说显然更具有诱惑力,尤其是旁边的宰辅韩琦和枢密使富弼都点头表示同意的时候,赵曙就最终拍板,让曾公著在京畿路开始按照楚州的模式整肃,并且派遣了十名检察御史从旁协助,以核定乡户等级划分是否客观。 “好在免役法是王安石推出所有新法条例中还算是最为温和的一项。要是什么方田、均输、市易法一出,那会死的更难看的!”王静辉通过颍王赵顼的来信,得知了京畿路试行免役法所出现地问题,在他眼中这和王安石当初推行新法的时候所遇到的情况基本上是一样的。 “关键还是吏治,历史上王安石就是因为忽视了这方面,以至于在历史上备受争议。”颍王赵顼在来信中想看看王静辉对于京畿路发生的这些扰民事件有什么好办法,而王静辉哪里有什么好办法?在楚州也是靠上次水利工程中辣手处理了几个官员后,楚州的官场风气才好了许多。要是把自己放在曾公著那个位置上,那才是火山口呐!汴都开封集中了全国五分之一的官吏,还有无数家财万贯的富商,在那里行使免役法,王静辉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贸然下手,要不然连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颍王赵顼想要让他想办法。王静辉又有什么办法可想?这完全就是吏治地问题,自古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官污吏不会因为高薪而放弃对金钱和权势的追求,就算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也是一样,更何况大宋现在对读书人出身的官吏向来待遇就十分优厚,即便像蔡京等人犯了天大的错误,也没有上断头台,所以这个时代来当官,可以算是中国历史上官员这一职业最旱涝保收的时代了。 王静辉知道就算自己如何受到英宗赵曙父子的重视,如果要是拿吏治开刀地话,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有效的举动,毕竟几个月前他就做过这样的尝试了。现在赵顼朝他要解决方法,王静辉也不是神人,面对这样的社会大背景,他也拿不出什么好的方案。不过他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写了一份策论,再次重申了吏治对国家稳定统治的重要性。其中大量引用了法家先贤韩非的《韩非子》中一些名句,他知道赵顼喜欢翻看《韩非子》,指着他老丈人这一代来改变这一局面是不可能了,慢慢的渗透影响才是最适合的。 虽然王静辉在策论中大量引用了法家的观点,但同时也考虑到类似现在已经升职到群牧使的颍王老师王陶这样“纯儒”的存在,他也在策论中着重于以“仁道”的方式来治理吏治,并且联想到后世贪官污吏在死刑的威胁下照贪不误的现状,他更主张与其把贪官的狗头一砍了事,不如让贪官失去所有,令其子孙也为之蒙羞的做法,这样更能够震慑官吏,达到好的效果,最具体的例子便是他在楚州运用过的手段。 在王静辉给赵顼写回信的时候,此时的龙图阁直学士韩维也在给远在金陵的王安石写信,信中除了交换朝中的动向外,着力的推荐当今的驸马王静辉,把他所知道有关王静辉的事迹详细的记述了一遍,并且由他的兄弟时任三司使的韩绛提出的役法需要变革的奏章引来王静辉的免役法进行详细的解说,并且认为驸马王静辉远不是外界所认为靠公主驸马的名份来取得官位的庸才,而是一个大大的人才,希望王安石能够与他多多接触。 在旁边看着哥哥写信地韩绛不时对韩维写给王安石地信中内容提出意见,因为韩绛虽然没有见过王静辉。但他是皇太子颍王赵顼的老师之一。自然知道赵顼对王静辉地推崇,已经远远超出任何人的想象。他也曾看到过一些王静辉的策论,虽然重要的策论没有见过,但仅仅就是他见过地那部分,其中字里行间所透露出来的才干。也足以让韩绛动容。 尤其是韩绛在就任三司使的时候向朝廷上当今役法之害的奏章后,他没有想到英宗赵曙居然直接把他的奏章抄录了一份寄往楚州,而王静辉的回复便是正在试行的免役法了。经过这番事件后,韩绛越发的重视这位原先只是以诗词闻名的驸马爷了。平素里韩绛和哥哥韩维说起当今天下有谁能够力挽狂澜来拯救日益衰落的大宋地时候,韩绛甚至提出:“当今天下唯有介普与改之能够胜任,惜改之年少身为驸马,否则二十年后就又是一个王介普,大宋幸甚!” 本来韩维听到弟弟韩绛这样夸奖王静辉,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但他身为龙图阁直学士。平时也接触到许多关于楚州的消息,在他眼中,当今圣上和宰辅韩琦、枢密使富弼、几个参知政事等高层人物似乎对楚州的消息格外敏感,时不时的就在福宁殿开小规模的会议。这样的会议内容有的无关大局的话,其会议内容会很快被泄露出来,其中对王静辉在楚州所作所为地讨论格外的多。并且驸马王静辉在楚州只是刚刚上任半年多,其治下的政绩早就传出来了,尤其是王静辉在楚州大肆修缮各种学堂。赈济贫寒士子,更是赢得了满朝官员的好感。所以渐渐地,韩维也对王静辉关注起来。 随着韩维知道关于王静辉的事情越多,他对当今的这个圣眷尤隆地驸马爷也就越有兴趣。尤其是韩维发现:自从王静辉开始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众人视线范围后,大宋的财政状况似乎正在朝好的方向转变。在从身为“计相”的弟弟韩绛那里得知王静辉给英宗赵曙出了几个主意,便可以使大宋的财政收入每个月凭空上涨近百万贯。这也让他还在奇怪王静辉身为驸马还能圣眷尤隆的疑心释然了。 金陵的初夏是十分宜人的,在王安石的丁忧之地,此时已经四十六岁的王安石依然平静的在这里边丁忧,边教授学生。看似平静原理朝廷中枢的王安石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北方大宋心脏汴都朝堂上的变化,通过与吕家和韩家的密切交往,朝堂上所发生的重要事件他都了如指掌,当然这中间也包括了王静辉的崛起,并且令王安石更为关注的便是王静辉在楚州上任这半年来所取得的政绩。 对于这个刚刚二十出头和自己得意儿子王雳年龄相仿的驸马爷,安石心中可是佩服的紧,尤其是王静辉在楚州任上所推出的免役法,虽然这免役法的某些章程在仁宗时代就有两浙路转运使李复圭和越州通判张诜等都曾在局部地区试行过,但毫无疑问王静辉的免役法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后才向朝廷推出的,其完整性和可操作性远远要超过李复圭等人的方法。 王静辉刚刚在汴都开封以诗词扬名的时候,儿子王雳便在给他的来信中提及此人,不过可能是出于“文人相轻”的毛病,王雳对王静辉的感觉并不是很好,所以在信中对王静辉的评价并不是很高。不过王安石的弟弟王安国却是对王静辉评价甚高,因为王静辉在刚刚开始出名的时候,曾经用自己的财力来支撑《梅雪》的发行,而王安国正是《梅雪》的评委会中的一员,并且还在王静辉开办的华英书院做任教。 像王静辉这样积极的从事文化事业的人,本身又有诗词名声,在当时的宋朝注重文治的背景下,很是得天下士子的好感,尽管他也有商人的背景。对于王安石来说,这些都是善举,还不足以打动他,能够让王安石真正记住王静辉名字的时候便是在王静辉被他的老丈人外放到楚州的时候了,他的政绩即使是远在金陵的王安石也有所耳闻。 韩家兄弟给王安石的来信当中,每次都附有王静辉写的策论和奏章的副本,王安石也对此十分注重,每次都仔细推敲,为此也是收获良多。再加上韩绛、韩维兄弟二人对王静辉的高度评价,使得王安石心中很想见见这么一位颇具传奇色彩的驸马了,想看看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一个人。 正文 102章 安石 治平四年六月十二,紫宸殿内,已经登上御史中丞位置的王陶在殿中说道:“臣奉诏别举台官,缘有才行可举之人,多以资浅不应敕文。欲乞举三任以上知县资序人为御史里行。” 英宗赵曙在朝会上批准了御史中丞王陶的奏章,不过王陶举荐的人是吕大防、郭源明,这两个人可是濮议角斗中的“皇伯派”代表,而当初王陶身为太子颍王赵顼的老师,和英宗太子府的旧人王猎一样曾经反对过英宗赵曙对濮安懿王称亲,不过他们都是府邸旧人,所以有这份情份在里面,赵曙也不好处理。英宗赵曙对濮议角斗中被贬黜外地的吕大防、范纯仁等三个御史也是心怀愧疚,心中也知道他们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把刀而已,他们还是非常效忠于国家的,所以在处分这三个人的时候,也没有过分为难。 御史中丞王陶推荐的人选在宰辅韩琦的眼中可就不是那么很好了,因为自己为了濮议角斗,差点儿很不体面的终结了自己近十年的宰相政治生涯,这个风险冒的可比英宗赵曙大多了,现在把他在濮议中的对头又调回来进入御史台,那岂不是阴魂不散?要知道御史台弹劾宰辅,宰辅按照惯例很可能会引咎辞职,所以无论是宰辅韩琦还是另外一位“皇考派”的首领参知政事欧阳修,都不希望吕大防等人再回到御史台,那样以后的麻烦肯定不会少,所以在他们眼中,御史中丞王陶是在逼迫自己。以报两年前濮议之败。 紫宸殿议事召回吕大防、郭源明两人进御史台出任御史里行没有过十天。同样是在紫宸殿,曾公亮上书:“工部郎中、知制诰王安石既除丧。诏令赴阙。” 英宗赵曙没有明确表示,但是在福宁殿与韩琦等几个帝国最重要的官员进行会议的时候,对这些朝廷重臣说道:“安石历先帝朝,累召不起。或以为不恭。今召又不至,果病邪?有所要邪?” 旁边地曾公亮回答道:“安石文学齐业,宜膺大用;累召不起,必以疾病,不敢欺罔。” 而吴奎却在王安石在仁宗时代就任在京刑狱地时候有过接触,而且留下的印象是无比地恶劣。当时吴奎就任开封府,有一个斗鹑少年,杀死狎友案件,吴奎当时判决杀人者当死,按律申详。王安石在察视案牍。看过卷宗认为这个少年得斗鹑,有旧友向他索与,少年不许,而旧友抢去,少年追夺,竟将友人杀死,因此拟援例抵罪。王安石当时不禁批驳道:“按律公然窃取,皆以盗论。该少年不与斗鹑。旧友擅自抢劫,是与盗无异。追杀乃是分内之事,不得为罪!”就任开封府的吴奎当然不会俯首认错,当下双方闹上仁宗那里,结果王安石一气之下便趁着为母丁忧的机会,解职回到金陵去丁忧了。不过双方也就留下了梁子。 现在提起王安石,吴奎一想到当年开封府的旧事,心中便恨得牙直痒痒,所以说道:“安石向任纠察刑狱,争刑名不当,有旨释罪,不肯入谢。意以为宰辅韩琦沮抑已,故不肯入朝!” 吴奎此时搬出宰辅韩琦,其中也是很有缘故地。大约在十五年前,当时韩琦官居扬州太守,王安石刚刚高中进士后,被授予签书淮南节度判官厅公事一职,那时王安石常常秉烛夜读,通宵达旦更是常事,只是在破晓时分的时候在义子上休息片刻,来不及洗漱便匆匆忙忙赶去办公,而韩琦一见之下,以为王安石年少得志,时常彻夜纵情声色,于是便谆谆教导:“君少年,无废书,不可自弃!”——“小伙子,趁着年轻,多读点书吧。不要自暴自弃。”显然这是善意的,可是王安石没有辩解,只是在三年任满后告诉朋友自己的上司韩琦不赏识自己。后来王安石的诗文声名鹊起,颇有成为一代像欧阳修那样的文学巨擎的架势了,韩琦才知道自己看走了眼,于是便对王安石加以提携,谁知王安石不买帐,始终对韩琦相当疏远。 曾公亮说道:“安石真辅相之才,奎所言荧惑圣听。” 吴奎反驳道:“臣尝与安石同领群牧,备见其护前自用,所为迂阔;万一用之,必紊乱纲纪!”当年除了在仁宗时代在开封府吴奎和王安石曾经因为刑狱而交过手外,早前他和王安石在群牧司相处的也不是很愉快,当年他们的上司便是名传千古的包拯。 不过相对于吴奎地阻拦,在王安石当时的名气下显得是那么的无力。此时王安石已经名满天下,被视为奇才。在七年前,王安石便在嘉佑五年的时候,便在千呼万唤中出任三司度支判官,地位仅低于“计相”三司使一筹而已,但他还是推辞了。天下的士子都认为王安石不同凡俗的行为之中,蕴藏了深不可测的才干与品行。 机关有吴奎的阻拦,英宗赵曙对王安石地大名早就如雷贯耳,决定启用王安石出任知江宁府。所有的大臣都认为王安石这次必定还会推辞,而和王安石关系甚深的龙图阁直学士韩维说道:“安石知道守正,不为利动,久病不朝,今若才除大郡,即起视事,则是偃赛君命以要自便,臣固知安石之不肯为也。若人君始初践后,慨然想见贤者,与图天下之治,孰不愿效其忠、伸其道哉!使安石甚病而愚则已,若不至此,必翻然而来矣。议者以为安石可以渐至而不可以遂召,不知贤者可以义动而不可以计取,唯陛下断而行之。” 当英宗赵曙把招用王安石的事情和司马光说起的时候,司马光毫不隐讳的说道:“介普,一人享有天下大名三十多年,才华横溢。学识渊博。淡薄名利,志向高远;不管认识或者是不认识地人都有一个看法:介普不当大任则罢。但凡身肩大任,则太平盛世指日可待,天下苍生都会承受他地恩泽!” 在王静辉街道颍王赵顼写给他的信中提及王安石即将被启用地时候,王安石也在金陵也收到了英宗赵曙启用他出任知江宁府的任命诏书。 王静辉知道王安石即将启用的消息。半天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历史虽然变得有些面目全非,但王安石步入北宋统治高层地结果还是没有改变,他负天下三十年的大名果然是无可匹敌,在强调文治的大宋,还能有谁和王安石的名望相提并论?出任北宋统治高层也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如果范仲淹还活着,也许情况会好的很多,现在老一代的名公巨卿还活着的不过文彦博、富弼、欧阳修、曾公亮、司马光之辈,对王安石均是好评如潮,司马光那句话简直是大大刺激了想要一心中兴大宋的英宗赵曙父子的雄心!” 蜀国公主看见丈夫拿着哥哥的来信,脸上地神色变换不定。还以为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走到他身旁给他披上了一件薄衣,看过书信后说道:“夫君,王安石先生可是仁宗皇帝累召不起的大人物,一人享有天下大名三十年,难道夫君是担心这次安石先生还会推辞吗?” 王静辉抱过蜀国公主默默的说道:“安石先生大名在我辈读书人心中是如雷贯耳,天下有谁不识此君?你放心好了,圣上这次下诏启用王安石。他肯定会答应的!” 蜀国公主在王静辉的怀中好奇的问道:“怎么夫君还能算到安石先生在想什么吗?” 王静辉心中也是非常复杂,对于王安石他是十分尊敬的,但那也只是在文学上,他很难想象在一千年后如果让鲁迅来当总统治理国家会是什么样子。他佩服王安石变法图强不惜得罪权贵地勇气,但有些事情不是单单靠勇气和热忱就能够解决的,尤其是他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后。深深的感到目前大宋所处的局面要是再经过历史上熙宁变法那样的折腾,恐怕神仙来了也难救。 对于颍王赵顼信中所提及富弼、曾公亮、欧阳修、司马光等重臣对王安石地评价,王静辉心中更是有些哭笑不得:历史上正是因为王安石发动熙宁变法,富弼、韩琦首先便远遁他方了,而司马光正是王安石在政治上的死敌,王安石的熙宁变法结束后,原本取得的那可怜的成绩,全部都被司马光给否决了,整个变法条例全部被废除。想到这里,王静辉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现在司马光和王安石之间的关系。 抬头望望天上那轮明月,王静辉叹了口气说道:“安石先生固然有大才,但还需圣上好好把握才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但愿天下的百姓真的能够为此受得益处!” 蜀国公主虽然不知道王静辉心中为什么隐约有些排斥王安石,但她是王静辉的妻子,王安石固然是名满天下,名动四方,但离她的生活实在是太遥远了。自从自己被丈夫的那首“上邪”所打动后,在她的心中就坚定了没有什么能够难道王静辉的信念。虽然丈夫的才学并不被外界士子所知,但她心中非常清楚,即便是那个闻名遐迩的安石先生,也不会比丈夫强到那里去,现在只是看看楚州就知道了,大宋又有那个官员能够在半年之内治理,将一州之地变得如此繁华? 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王静辉的脸上显得迷雾重重,但那双眼睛却格外的坚定和明亮,蜀国公主有些痴痴的望着丈夫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不由得将身体向他的怀里凑了凑,感受那坚定有力的心跳…… 同样的明月也照耀着王安石,这个享有天下大名三十年的著名文豪此时手中正握着英宗赵曙给他的手诏,上面对他才学满是赞誉之言,这个王安石早就不稀罕了,早在仁宗时代,王安石便已经有这样的待遇了,他现在心中更关注的便是现在的英宗皇帝赵曙与他地养父仁宗皇帝到底有多大地区别,振兴国家的决心到底有多大? 这些对于王安石来说十分重要,他想到了二十五年前仁宗时代地庆历新政。那场由范仲淹和韩琦等人发起的改革。那年他才二十二岁,就是在那年。他高中进士榜的第四名,也曾经被帝国的现状而忧心过,面对庆历新政,他也曾激动过。但这场庆历新政就是由于仁宗地耳根子软,外加当年范仲淹等主持政局的人手软,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消亡了,现在留下来的老人也不过是韩琦、富弼而已,但观他们两人这几年的作为,实在是乏善可陈,让他失望的很。 庆历新政过后,王安石平静的在官场中度过,冷眼旁观帝国的日益衰落,仁宗皇帝也曾对他十分欣赏。但就是因为自己在仁宗皇家宫苑宴请臣子的时候,他的心思在思考别地问题,以至于把旁边用来钓鱼的一盘鱼饵全部吃光,而遭到了仁宗皇帝的猜忌,至此以后没有受到过重用,而他对皇帝的失望,从而一次又一次的谢绝朝廷的征召。 从韩绛、韩维兄弟的来信中,他得知当今的英宗赵曙和未来帝国地继承人颍王赵顼都可以算得上是锐意进取的皇帝。而且他看到自英宗赵曙继位后,虽然很糊涂的追封自己的生父濮安懿王的名分,中间遭到几乎满朝上下的反对,但却出人意料地解决了此事。这让王安石心中也是很惊讶,因为他从中看到了权谋的身影,没有精确的计算。英宗赵曙想在如此劣势下还能够赢得濮议角斗的最后胜利,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可以看得出英宗赵曙决非一个简单的皇帝,在这点儿上是仁宗皇帝拍马也赶不上的。 至少在现在看来,在王安石的眼中,虽然英宗赵曙旁边这些韩琦、富弼之类的辅政大臣没有什么作为,而赵曙本人却颇有中兴大宋的强烈愿望,在京畿路和楚州试行免役法,这是对大宋原有的一些弊政进行革新,这对于他来说就足够了,他相信以自己才干能够把大宋推向一个新的高峰,而让契丹和党项俯首称臣。 王安石独自在书房中心潮澎湃,在书案上的稿纸上写下了《上本朝百年无事札子》,决定开始出山实现自己中兴大宋的理想。 王静辉在得到王安石可能会重新受到重用而出山的消息后,他就开始进行新一轮的部署了。对王安石历史非常了解的王静辉,知道现在他的老丈人英宗赵曙当政,其政治手腕要远比历史上那个急躁的神宗赵顼要稳重的多,王安石就算出山也不能再现他那个时空中短时间就升任为帝国执政的位置,而韩琦、富弼也在汴都开封,虽然两个人似乎还是有些别扭,但他想在王安石这个问题上,有这两个深受赵曙信任的大佬在,王安石也不能崛起的很快。王静辉现在的任务便是为大宋争取时间,缓和现在目前还非常紧张的帝国财政状况。 只要大宋的财政没有这么紧张,到时候就算英宗赵曙像历史上神宗那样器重王安石,来个“治平版”的熙宁变法,也不会采取刮地皮的方式来折磨老百姓,会将这场变革给大宋带来的动荡降低到一个他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历史上的神宗赵顼在继位后,面对父亲留下的这堆烂摊子,简直是一筹莫展,就连春季祭天大典后赏赐给文武百官的银两绸缎都拿不出来,这笔钱放在后世那可是相当于年终奖性质的奖励,不到实在揭不开锅的时候,是不会不发的,但在王安石强力干预下,这笔年终奖还是没有发下来。可见当时谁如果能够给大宋弄到资金来缓解糟糕的财政状况,那皇帝肯定会对谁言听计从,王安石出头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防止王安石过早的推出他的那一套“新法”条例,除了靠朝中那些保守派大员和英宗赵曙理智的压制外,最重要的还是给大宋财政解决其根本问题,那些人固然能够压制王安石一时,但到最后英宗赵曙还是免不了受到财政威胁而启用王安石。王安石的那套新法和历史上汉武帝启用桑弘羊之辈所提出的“富国”政策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甚至连条例的名称都没有改就搬上来,都是属于“刮地皮”这类的玩艺。 “打着中兴大宋的旗号,借助国家力量来谋取百姓的财产,那老百姓面对这样的局面简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有任其宰割。这样的‘国富’不要也罢!”王静辉心里暗暗想到。 正文 103章 准备 对于王安石的出现,王静辉的心中还是有所准备的,因为王安石当时在士人当中无与伦比的地位和声望,在加上历史上王安石心中强烈的效法商鞅的做为,注定王安石肯定不会终老于田园。在王静辉所知道关于王安石的历史中可以看出,这个老家伙从来就没有自甘寂寞过,不然也不会在金陵为母丁忧期间,不仅和吕家、韩家关系密切,还广召门徒讲学,在被神宗赵顼启用后,变法的骨干都是在这几年丁忧期间他所重点培养的学生。 如果王安石是蔡京之流,王静辉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暗地里干掉他,毕竟他还有手枪,无声无息的干掉一个正处于丁忧期间缺乏保护的读书人,这个难度并不高。不过王安石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大文豪,其历史上的作为也确实是一心为国家的兴旺发达而奋斗,只是不适合当个政治家而已,要是为此干掉王安石,王静辉还真下不了这个黑手。不过现在的历史已经改变了许多,由于王静辉的存在,这只小蝴蝶借用八方风力已经将历史改的面目全非,尤其是本应该去世的英宗赵曙,现在还在紫宸殿上和百官商议国家大计。 面对远比神宗赵顼成熟稳重多的赵曙,王安石那套为国理财的理论应该暂时找不到什么市场,这就为王静辉从容布局赢得了时间,尽管不会很长,但也足够让他在底下做些小动作了。 在王静辉的历史的时空中,王安石上任后开始发动熙宁变法的开端。便是他在出任江宁府地时候颁布地青苗法。这项条例是经过他实际检验过的,但王静辉知道正是这个青苗法点燃了新旧两派势不两立地导火索。而王安石的青苗法从实际实施的效果上看,也十分差强人意,当中一部分原因固然是想靠新法推行,趁机进行政治投机的官员讨好上司而歪曲执行青苗法条例。导致民怨沸腾;另外一个原因便是青苗法本身还不完善,并且其适应能力差。当然也是因为青苗法地利息比当时的高利贷平均利率要低得多,强了别人的饭碗,得罪了权贵所以才导致受到一些人的坚决压制,这也是上不来台面的一个理由。 现在王静辉所要做的,一方面努力为大宋财政开拓新的财源,当然前提是不采用刮地皮的方式来达到目的,如果能像白酒攻略一样顺便打击契丹和党项,那是最好不过的了;第二方面便是他潜心研究很长时间地历史上王安石变法中的条例,挑选切实可行的。抢在王安石掌控大局之前,抢先向他的老丈人提出切实可行的方案进行实施,这总比王安石在那里启用那些政治投机分子来实行新法要强得多,毕竟有宰辅韩琦等朝廷大佬为代表的稳重派来实施,就算出了什么毛病,也不会形成多大的气侯。 改良历史上王安石曾使用过的新法条例,王静辉早就在这方面开始做准备了,并且成功地推出了免役法。虽然京畿路试行的时候出现了一些麻烦,但在楚州这里却是非常正常,并且开始产生巨大的经济效益了,相信老丈人赵曙和韩琦等人尝到甜头,只会进一步在此之上进行改良,一边更适合当地情况。而不会贸然废除的,这也在赵顼给他的来信中可以看到这一点,王静辉对比并不担心,只要随时提出修修补补的意见,保证其良性发展即可。 但免役法还不能够满足王静辉地胃口,尤其是当他得知王安石即将被启用的消息后,他开始准备推出青苗法了。青苗法的杀伤力更大,但无论是对王静辉还是那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王安石来说,其意义重大,如果他能够把青苗法改良成功,那王安石起步的时候会更加困难,这就是在给他自己争取时间。 治平四年六月,英宗赵曙和朝廷中枢官员的各位大佬们认为西夏边境可以太平几年了,因为西夏终于如王静辉当初策论所预测的那样,发生了内部权力斗争,后系和帝系争的是不亦乐乎,并且有情报反回来说:李元昊的弟弟,现在西夏帝系党项贵族的精神首领嵬名浪遇终于还是被梁太后和国相梁乙埋给发配到边远的地区任职了。梁太后姐弟的那点儿花样在宰辅韩琦的眼中不值一提,在私下里,韩琦对英宗赵曙说道:“嵬名浪遇必然会在一两年之内死在任上,因为梁太后姐弟要想自己的政权稳固,就必须杀掉嵬名浪遇!” 有鉴于宋夏边境军事对抗在今后几年当中都会趋于平缓,英宗赵曙还是把陕西宣抚使、判渭州的郭逵召回汴都开封,在宰辅韩琦的推荐下,准备再次授予郭逵同签枢密院事的职位。不过御史中丞王陶上书:韩琦引逵二府,至用太祖出师故事劫制人主,韩琦必有奸言惑乱圣聪,愿罢郭逵为渭州! 当看到颍王赵顼的来信后,王静辉对郭逵的命运真是感慨万千:宋朝武将活得可能是历朝历代以来最为窝囊的了,虽然自己在原来那个时空中是个军人,但来到宋朝后幸好没有选择武将出身,否则非要郁闷而死。 不过王静辉在感慨完宋朝武将的命运后,还是决定拉郭逵一把,毕竟他不愿意看到第二个狄武襄出现。实际上王静辉心中还是非常赞同将郭逵留在西北的,虽然西夏对大宋在这两三年内没有什么威胁了,但有这么一个熟知军务的大将镇守西北,那当然是最好的。不过这个御史台的老大王陶显然手太黑了点,郭逵从枢密副使的位置上被削到西北当陕西四路宣抚使判渭州,等完事后干脆就把郭逵的官职再削掉一层,当个一州的判官,级别比自己这个楚州军州事还低。打了胜仗还要被削掉一级官职。彻低变成一个文官,这样做岂不是伤了所有武将的报国之心吗?以后谁还敢打胜仗? 王静辉不明白这个昔日颍王赵顼地老师。御史中丞王陶到底想干什么,打击郭逵还可以说成是压制武将,这是大宋文官地传统活动,倒是可以理解。但顺便来弹劾宰辅韩琦,这中间可就说不过去了。王静辉对于这些政治人物之间的龌龊事不感兴趣,也懒得费那写脑筋来思考,但殊不知他身为驸马,有深受英宗赵曙父子和朝中众位大佬地器重,他本身也变成了政治人物了。 在给颍王赵顼的回信当中,王静辉告诉他现在是时候启动那个参谋部的设置了,由郭逵这样有作战经验的高级将领来担任总参谋长正适合,这样同样也是在枢密院这样地要害部门任职,但枢密使这样的顶级军职还是由富弼这样的文官来担任。参谋长是向皇帝、枢密使、执政三人负责。以后因为军功调回汴都开封的武将就让他们进入参谋部,这样也还可以发挥他们的军事才能,不至于埋没人才,同时也同样有效的控制武将的发展。 在给颍王赵顼的信中,王静辉随后附上了一道奏章,这便是关于在楚州试行青苗法的一些的设想地奏章,这是非正式的奏章,青苗法也不过是一种比免役法级别还要低的实验。所以王静辉把这道奏章附在写给颍王赵顼的回信后。 王静辉心中的青苗法已经和历史上王安石用过的那一套完全不同了:他的想法便是让青苗法远离官方的具体控制。他担心自己地改良后历史上的新法条例在推行的过程中,难免还是会受到政治投机分子的关注,就算有朝廷保守派的大佬来进行压制,也无法阻挡官吏们借着推行新法的机会,如虎狼出笼一般糟蹋本已经负担沉重地老百姓。 毕竟每一次社会变革,总是要造就一批利益既得者。就像王安石变法中崛起的吕惠卿、曾布、蔡京等人一样,这是不可避免的。王静辉也明白如果自己动手来领导这场社会变革,也会有一批人为了利益跟随在自己身旁,但在他心中关键是那些人代表着什么样的阶层,这才是最重要的,他的选择就是刚刚露出资本萌芽的商人阶层。 在王静辉的青苗法中,最核心的部分便是创立初级银行,这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因为他对金融知识除了最基本的名词外,可以说是一窃不通。不过属于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况且又不是真的让他创建和后世一样的银行系统,只要能够满足他最基本的要求即可,不过这个时代已经有比较成熟的放贷系统了,尽管是高利贷,但也有一定的借鉴意义,剩下的就慢慢再摸索了,不过这个银行一定是民间资本创立的才可以。 写给颍王赵顼的信便是写给英宗赵曙的信,在这点上王静辉是十分清楚的,这也是他的便利之处:他可以装傻充楞,把一些不适合现在传统的东西写进去,原来拿诸葛亮和曹操开涮也曾有过,英宗赵曙也不过拿它当成一种学术上的交流而已,自己冒得风险要小得多。 以前赵顼曾经要求过王静辉写一些关于经济方面的东西,但他一直没有在意,这次为了能够让赵顼,甚至是他背后的老丈人赵曙能够明白关于青苗法一文中做法的含义,他特别详细的解释了成立民间银行的作用和必要性,并且阐述他这样做的原因:大宋目前的吏治状况实在是很差劲,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就算有好的强国方法在他们手中,也会变成祸害老百姓的尚方宝剑,与其用他们还不如启用商人阶层来办事。以来商人阶层更容易受到朝廷的掌控;另外就是他们要想赚钱只能在朝廷画的圈子里面靠规则来赚钱,这样也可以受到更合理的监管,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具体实施人不是官方,也好划清责任,该是谁的黑锅谁来背,减少朝廷的政治风险。 仔细检查过策论中的毛病后,王静辉便把策论交给蜀国公主来誊抄,准备发送出去。王静辉所写的文字材料全部都是由蜀国公主来操办的,因为他地字虽然还可以看得过眼。但他嫌用毛笔写字速度太慢。所以原件都是用鹅毛笔写地,然后由蜀国公主这个贤内助来誊抄一边发送出去。 蜀国公主给王静辉誊抄策论和信件慢慢的增多。也开始有些明白丈夫心中地想法,也知道丈夫额头上那“川字”皱纹显现越来越多的原因。在随丈夫来到楚州的这几个月,她也在看着楚州的变化,更是对王静辉才干所倾慕。虽然王静辉日常皱眉思考地时间越来越长。但写给赵顼的信件和策论中的用词还是让人忍俊不禁想发笑,这哪里是状元郎写的东西,不过她从字里行间中还是能够体会到丈夫对治下百姓的劳心费力。 王静辉和汴都开封之间的联系是由枢密院富弼亲自按照英宗赵曙的意思布置的,开始的时候还认为有些小题大做,但时间长了,虽然他没有权力先行审查信件,但也知道这个驸马爷似乎充当了一个智囊的作用,每当朝中有什么比较大地事情发生,这条线路上总会繁忙几天,从楚州驸马那里传来的消息也很受英宗赵曙的重视。几乎甚少有被驳回的时候,这也让富弼赞叹王静辉的才干。当富弼接到英宗手谕让他赶去福宁殿议事,他立刻意识到今天福宁殿议事的内容肯定和昨天楚州驸马的来信有关系。 英宗赵曙端坐在御案之后,参加福宁殿议事的极为官员除了宰辅韩琦、枢密使富弼外,其他几人也都是参知政事,赵曙看人都来齐了,便把御案上一本厚厚地折子递给旁边的太监,交到底下的大臣来阅览。富弼等人一看那本折子的厚度便知道肯定是出自王静辉的手笔。和他那少见的“硬笔书法”一起都快成为他地招牌了。 对于殿中这几个帝国重要的大臣来说,王静辉的奏章和策论已经不是很陌生了,虽然王静辉远在楚州,但由于英宗赵曙对他的看重,几乎每隔上不到十天,皇帝都会把他们弄到福宁殿来开会。然后根据会议的结果在紫宸殿或是垂拱殿百官议事的时候宣布,这半年多来几乎成为一个惯例了。 这一次王静辉寄送来的策论是关于建立帝国军事参谋部,关于成立参谋部的事情,几个大臣都知道,而且他们心里都清楚王静辉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把成立军事参谋部的事情重提,为的便是几天前御史中丞王陶反对英宗赵曙任命刚刚从西北调回汴都的郭逵出任同签枢密院事,没想到英宗赵曙居然把这件事传到楚州去了,这份重视让所有的大臣,包括韩琦在内都有些眼红。 对于成立军事参谋部,身为枢密院老大的富弼心中对此还是很有戒心,毕竟是分他的权,对此富弼心中还是很郁闷的。不过驸马这份“非正式”奏章的内容也作出了相应的修改,在其权力划分上更尊重原有枢密院的功能,但更加突出了参谋部的专业性,其成员都必须是在边疆服役过有统兵经验的将领,枢密院的大权还是掌握在文官系统的手中,参谋部最重要的职能便是向皇帝和帝国大臣根据战报和消息提供可以选择的对策。 看过这份奏章后,枢密使富弼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这样的参谋部并没有多大的权利,在他看来更像是个收容所,专门来收容那些边疆立功后立刻被文官打压的那些将领,对此他心中也是觉得有愧那些立功将领,便说道:“老臣窃以为按照驸马的设想来成立帝国军事参谋部是个良策,这样也能够让那些在边疆立功的将领回到汴都后,不至于马放南山,对我大宋很是有助力!” 富弼身为枢密使,是大宋在军事上最有发言权的人,往日都是宰辅韩琦首先说话,但今天讨论设立军事参谋部,这完全是枢密院的下属机构,枢密使对此最有发言权,所以他先开口也是理所当然,而且富弼作为帝国的最高军事长官,其发言也是最有权威的,直接决定了王静辉这份策论的命运,就算英宗赵曙反对也要费些周折才可以,因为大宋的高级官员都有一脉相承的“怪癣”,搞不好会辞职的,像富弼这样有拥立之功的重臣,如果他要是选择辞职,在政治影响上会令英宗赵曙很难堪的。 英宗赵曙听到富弼的话后,心底也踏实起来,他心中早就在惦记这个参谋部制度了,王静辉几个月前针对郭逵被御史台弹劾的事件而提出的参谋部制度甚合他的心意,参谋总长的职位也是属于枢密副使的级别,这样不算亏待这些在边疆拼死拼活保卫大宋的武将了。 正文 104章 议事 既然连枢密使富弼都成立帝国军事参谋部的建议都没有什么异议,其他几位文官更是说不上话了,宰辅韩琦由于当年自己对待狄武襄的问题上心中有愧,有了这个军事参谋部,可以很大的避免狄武襄事件的重演,再加上提出这份策论的人正是在自己的义子,他当然不会提出反对意见。 英宗赵曙见这几个朝廷重臣都同意建立军事参谋部后,也满意的点点头,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了。剩下关于参谋部的结构和功能,王静辉的策论中都有详细的记述,他们根本不用费心在那里瞎琢磨,审议了其中的款项没有什么违背大宋传统的问题后,便原则上以这个策论所提出的框架准备着手建立军事参谋部了,不过在此之前当然会在后天的紫宸殿百官议事的时候把这个消息抛出来,有了这几位重臣的同意,其他大臣也说不出什么,通过那是肯定的。 既然成立帝国军事参谋部已经成为定局,那这个新成立的机构最高领导便是还在汴都开封家中叹气的郭逵了,参谋总长的位置非他莫属。当初就是因为英宗赵曙贸然启用郭逵出任枢密副使,才使得他成为文官眼中的靶子的,差点儿把他逼向第二个狄武襄,英宗赵曙对此也是心怀歉意,这个位置当然属于他了。 领导参谋部的参谋总长在大宋军方的地位仅次于枢密副使,虽然只是对皇帝、枢密使、宰相三人负责提供军事分析,权力有限的很,但这个职位对于从边疆立功调回汴都地将领们来说。更是一种荣耀。除了少数人喜欢当个知州、判官、节度使外,大多数还是希望能够在军事上一展所长。继续和军队保持联系。在这些立功将领地眼中,参谋总长或是能够进入军事参谋部,这是对他们统兵能力的一种肯定,尽管现在看起来这个参谋部更像养老院。 福宁殿议事后。在家中地郭逵很快便得到了他即将出任第一届帝国军事参谋部参谋总长的职位的消息,心中喜不自胜,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是最为美妙地,打了胜仗被削职在武将心中是很受打击的,尽管他知道参谋总长没有什么权力,但地位却是枢密副使,名声上可比出任渭州判官要强得多,这也是大宋压制武将的传统,在这点上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郭逵当然知道这个成立军事参谋部的设想是驸马王静辉所提出来的,想到驸马。他现在也是非常关注,因为自己和同样要出任副参谋长的陆诜能够在西北宋夏交战的时候,取得前所未有的大胜,这中间没有王静辉改装的武器,是十分困难地。毕竟还是属于冷兵器作战时代,王静辉所改良的大威力火器在郭逵等将领的眼中还是远不如高速发射的床弩威力大,尽管西夏皇帝谅祚最后是被地雷给炸死的,但没有操作简便。发射速度快的床弩,大顺城很难面对几万西夏精兵幸存下来。 在得知自己的命运没有什么大碍后,郭逵现在最想做的便是和身在楚州地王静辉取得联系,看看这位驸马爷心中还有什么好东西没有贡献出来,当初王静辉给他这几件东西的时候,那种“挤牛奶”的痛苦经历。到现在还让人想发笑。 福宁殿议事讨论的不仅是王静辉再次提出建立帝国军事参谋部的问题,还有另外一项——青苗法,这是王静辉专门为拖延王安石而准备的。王静辉知道英宗赵曙早就对他地参谋部设想表示同意了,唯一的顾虑便是枢密使富弼不愿意看到枢密院的职能被分割,会以辞职来抗衡,所以在重新修订参谋部职能的时候,再次削减了他设想中参谋部职权,以降低富弼反对的可能性。王静辉知道富弼岁数已经很大了,再加上他曾经在濮议当中和英宗赵曙与宰辅韩琦唱对台戏,如果不是考虑到富弼巨大的政治声望,他的辞职会是赵曙非常乐意见到的。 王静辉希望等到富弼离开枢密院后,再找机会加强参谋部的职权,尽量完善参谋部的职能,让它发挥更有效的作用。到时候没有富弼这样强势的政治人物来阻挡,这样参谋部的进程会更快,而现在也只能暂时充当“养老院”,来收容那些文官眼中容不下的武将了。 王静辉写的关于青苗法的“非正式”奏章,还有后面附上的关于帝国现今经济状况的分析,这些让当初接到信件的颍王赵顼欣喜不已——王静辉当上驸马后,很少这么大方的。当他仔细阅读后,又产生了很大的疑惑,对于借助商人的力量来达成治国目标的可能性,他心中存在着巨大的疑惑,不过王静辉的策论总是能够给他新的启发和灵感,并且策论中对于实施方法也写得很完善,心中虽然很疑惑,但总体看起来却是非常的合情合理。颍王赵顼当然知道英宗赵曙把王静辉弄到楚州当军州事是为了什么,但他还是希望王静辉能够离他近点,最好还是在驸马府和他做邻居最好。 当福宁殿中的朝廷重臣看过王静辉写的青苗法草案后,心中都各自有自己的算盘了,实施青苗法可与成立军事参谋部完全不同。现在大宋的高利贷行业可谓是利益巨大,放贷利息基本上都是三成起价,大多数都在四到六成,甚至翻番也不足为奇。 这几个人当中除了欧阳修等少数人与这方面没有瓜葛外,其他人的家族或是背后的势力那个没有沾过?尤其是身为三司使的计相韩绛,河北韩家是数一数二的大地主,每年从农民手中收取的利息可是一项家族最主要的财源之一。虽然王静辉的方法看起来绝对是个良策,对农业生产肯定有促进作用,但韩绛升职到三司使后,便越来越觉得王静辉在楚州所实施地新方法。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地话。很可能会推广到全国,家族的根基在河北。这当然不可避免,对此韩绛心中还是有所计算地。 与韩绛有相同想法的人很多,但在福宁殿中,韩绛与其他几个朝廷重臣相比。其影响力实在是太微弱了,宰辅韩琦和枢密使富弼对此虽然有影响,但还不足以动摇根基;而司马光和欧阳修根本就不在乎这些,相比起来他们两人是这些人当中最不在乎的;赵桀,韩绛等人因为利益关系太重,所以有些反对,但宰辅韩琦还没有说话呢,哪里轮到他们?对于韩琦的权威,虽然他们地家族势力深厚,但他们可没有王陶那个老家伙这份勇气,所以选择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虽然王静辉写的青苗法实施的草案所用的办法让他们有些摸不准,但每个人都能够看到青苗法中的好处,不过这不仅会严重侵犯了高利贷行业,连带着对热衷于土地兼并的人来说也是一次打击。现在在宋朝,农村盛行高利贷,利滚利是较为常见的利率,实施上已经成为农民破产、土地兼并的一种形式,对帝国的危害也是不言而喻。但中间牵扯的利益很多,所以宰辅韩琦在这个问题上拒绝发言。 司马光看到有些冷场,没有人肯站出来说话,便向前一步说道:“圣上,臣以为青苗法实为良策。仁宗朝时,当时权知庆州地李参。就要当地农民自己估计麦栗产量的盈余,先向官府借钱,谷熟后还官,称为‘青苗钱’;几年前江宁府王安石也曾使用此法,百姓都皆称良法。驸马这本关于在楚州试行青苗法的折子,其内容和李参与王安石所采用的青苗法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但驸马考虑的更为周到:由商人联合组建钱庄向百姓借贷,利息三成由朝廷来对其监管,而朝廷能够从这三成利息中获取一成来填充国库。以臣看来,李参和安石之法虽然有效,但必须由能吏来执行,若是选人不当,便会如驸马文中所言:官吏便如虎狼一般借着这个机会来糟蹋百姓。而驸马的青苗法则避开了各级官吏,交给商人来办理,如果违反法例,那其惩罚也是能够让这些商人很顾忌的,所以老百姓不会因其受害,只会得其利,这实乃善法,臣请圣上批准驸马在楚州来试行,以驸马之老成稳重,定会有更好的消息传来!” 如果王静辉在福宁殿地话,他做梦都不会想到首先支持他的人居然是司马光,在他的印象中司马光可是不折不扣的保守派领袖,对王安石新法的痛恨在历史上王安石辞相后,不管好坏将新法连根废除这种做法就能够看出来了。王静辉在写青苗法草案的时候,最担心地便是受到韩绛所代表的大地主阶层的反对,其次便是这位著名的史学家司马光了。 司马光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对于王静辉所提出的青苗法他是非常有好感,他自然知道李参和王安石在任上所实行的那套青苗法,当然可以算得上是良法,但那也是在有能吏掌控的前提下才可以。虽然司马光是属于非常保守的那一部分,但现在无论是保守派还是进取派的划分并不像历史上王安石执政时候那样分的泾渭分明,并且即便是保守派也是对社会变革持肯定态度的,不过行动起来更加稳重而已。 王静辉的青苗法中,朝廷几乎是处在绝对有利的位置上的,它并不去具体实施,而是在幕后监控放贷商人,这样官吏就没有办法从中来插手,避开了现在大宋糟糕的吏治现状。而且在王静辉的策论中还详细解释了如何规范民间商人的贷款机构的细则,从朝廷监控到农民还贷都写的清清楚楚,这样青苗法的主要对象便只有农民和商人,规避了朝廷在此之中的政治风险。司马光对此非常欣赏,这样打击的对象便是日益猖獗的高利贷现象还有那些兼并土地的大地主,农民也会从中获得了极大的利益,朝廷也能从中凭空获得一笔非常丰厚的赋税,这样的好事他当然同意了。 英宗赵曙听后,额头上已经拧出“川字”地眉头舒展开来。他看到这份策论后。对青苗法地好处当然非常清楚,虽然对于策论中。王静辉提出整合民间的商人建立银行地作用很不明白,但心中隐隐约约的觉得还是因为现在的吏治问题,也对他的良苦用心非常感动。满意归满意,要想让青苗法获得通过还是非常困难地。作为大宋的皇帝,他当然要考虑类似韩绛这样势力极大家族的反应,但这青苗钱估计如果推行到全国的话,每年会高达百万贯,这对于他的诱惑是致命的。司马光能够站出来为王静辉说话,也算是解开了现在的困局,毕竟谁都不愿意桶这个马蜂窝,由司马光来干正合适。 此时福宁殿中像韩琦、富弼这样对自己没有什么多大影响的大臣自然是不冷不热的说两句赞成的话,但难受地便是韩绛了,平心而论在他眼中对青苗法还是非常赞成的。但一想到自己的家族的利益,这就让他有些犹豫了。韩绛想反驳,但这篇策论结构严谨,简直是滴水不漏,各个方面考虑的都非常周到,想挑毛病也是一时没有什么明显的错误,这让他怎么反对? 英宗赵曙看到周围大臣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对声,便批准了王静辉关于在楚州试行青苗法。韩绛此时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但心中总算是解脱了。他明白向王静辉出任楚州军州事,完全有权力像李参和王安石那样不必向朝廷请示便可以在楚州试行青苗法。但此时不同往日,英宗赵曙越来越表现出一个有为皇帝的作风,他把王静辉弄到楚州就是为了实验不同地方法来推广到全国改革弊政,王静辉今天在楚州试行。如果效果显著很可能会被推广到全国。不过韩绛现在似乎就感到这部青苗法肯定会得到推广,那份策论的体制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简直如流水帐一般,条条框框居然写得这么清楚,有这样的策论,再加上这个驸马爷的能耐,如果试行后没有效果才怪呢! 几天后,王静辉在楚州接到了颖王赵顼和英宗赵曙两父子的来信,老丈人赵曙地来信很简单:朕已准了你的奏折,盼早日回复佳音。而赵顼的来信就比较长了,对那天福宁殿中议事的过程都写了出来,从赵顼的信中,王静辉知道这次得罪的人比上次试行免役法得罪的人还要多,来头更大,至少河北的韩家是跑不了了。 河北韩家这样的名门望族,王静辉当然不会忽视,他也了解了一下韩氏家族的历史,这个时候他所知道的韩家要比他原来在书上知道的多多了,而且他记得韩家在历史上王安石变法的时候,也分成了两派,现在看来倒是韩家有意为之。韩绛在历史上是追随王安石的,这个当初太子赵顼的老师,经常在给赵顼上课讲解经义的时候,总是为王安石延誉。 想到这里王静辉也十分纳闷韩绛应该是支持青苗法的,如果换了他弟弟韩维反对,这才是正常的,可能还是因为自己不如王安石,不值得他在政治上追随自己的缘故。 “呵呵,历史上大概韩绛也没有想到最终他还是站在了王安石的对立面上。我又不是当宰相,让他追随自己干什么?”王静辉自嘲的想了想,觉得自己想得实在是太多了,照自己这么搞下去,除非自己的老丈人赵曙突然暴毙,王安石最多也就是个翰林学士或是参知政事而已,远远不能达到历史上的权势水平。 现在青苗法得到了英宗赵曙的批复后,王静辉就开始准备实施了。其实在王静辉的心中,楚州不是一个试行青苗法的好地方,因为这里是有名的鱼米之乡,在这里发生最严重的灾害便是在仁宗时代发生的旱灾,而现在自己把楚州的水利问题已经搞定了,而且这里已经普及了耐旱的占城稻,就算再次发生大旱灾,王静辉也可以毫不费力的渡过灾害。青苗法最重要的作用便是在农民受灾的情况下进行借贷,以渡过灾年,不至于流离失所。 不过在楚州施行青苗法有一大好处便是这里由于是鱼米之乡,农民借贷的利息最少是四到六成,还没有想西北或是河北那样能够达到翻番的地步,将借贷利息降下来应该不会引起高利贷者们的反弹,这样可以使他能够聚集商人筹集更多的资金参加自己的计划。 想到中国历史上的晋商票号,王静辉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晋商的票号现在恐怕要改姓了!” 正文 105章 银行 银行在王静辉的心目中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就算这次他在楚州失败,他也会一个人来单干,现在大宋的高利贷水平是在是让他心惊胆战:最低便是四成,高的可以达到百分之二百,这样恐怖的利率远远超过了他的常识,在他的眼中这也是一项暴利行业,自己定在最低利率,其回报也是十分惊人的。况且银行的作用在王静辉的印象中不仅能够促进农业,减缓土地兼并的速度,还可以对工商业的发展有着很大的作用。 要想使大宋富强兴盛,王静辉还需要很多工具和平台,而银行便是其中重要的一环,凭借着银行这个平台,尽量的隔绝官吏和百姓之间的经济来往。虽然在现在看来用行政手段来控制利率似乎让商人阶层有些吃亏,但从长远看将利率维持到一个合理的范围内,不仅能够促进农业和商业的发展,其实也在为保护商人自己。 王静辉曾经仔细研究过历史上王安石的青苗法,可以看得出来王安石居然已经懂得用信用贷款的方式来刺激经济的成长。这在他的眼中是十分惊奇的,要不是自己来自一千年后的时空,有着现代社会的经验,要不然在这方面还是赶不上王安石那超前的经济理论的,就更不用说司马光等保守派了。 司马光虽然在经济理论上的水平赶不上王安石,但司马光的一部《资治通鉴》几乎确立了中国人对于历朝历代兴衰治乱的见解,他在历史上反对王安石变法正是建立在对帝国历史脉动地精确理解和把握之上地,所以他的反对代表了大多数。具有令人敬畏地力量。若不是神宗赵顼对王安石有着不一般的信任,王安石早就完蛋了。 颖王赵顼给自己的来信中提及司马光以参知政事的身份为他地青苗法摇旗呐喊。这么说虽然有些夸张,但王静辉至少能够肯定司马光对自己的“试点”策略还是非常赞成的。对于这个将会在二十年之内叱咤大宋政坛的风云人物,虽然不是“唐宋八大家”,但其领导的史学派却是让王静辉从心底就非常敬重。况且司马光本人也是非常同意对大宋进行改革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开始的时候支持王安石,但对大局的把握和结果的预测使得司马光最终站在了王安石的对面,对于这样地人,王静辉肯定是要结交的,以便能够获得更大的影响力。 “司马光才是更加接近自己思路的人,相比王安石那个倔强的老头儿,司马光更适合跟自己合作,而王安石这个偏执狂还是尽量减少他的杀伤力,尽可能的让他做他的唐宋八大家更合适些。”王静辉心中默默地想到。 王静辉在王安石的身上看到了历史的变化。他记得王安石在被神宗赵顼启用后很快便由江宁府升任到翰林学士,然后到参知政事。而现在老丈人赵曙并没有像他儿子那样这么急躁,没有因为王安石滔天的声望和众多大臣的推荐而快速将他调入汴都开封的中枢机构,看样子王安石还要在江宁府待上一段时间了。 王静辉把赵顼最近地来信都在书房中整理了一下,分析了一下最近汴都开封最高层的动向后,除了自己那个便宜义夫宰辅韩琦的处境似乎不是很妙,其他的都还属于正常范围,不会影响英宗赵曙对他在楚州的信心。王静辉相信自己只要不断的取得成功。把楚州的政绩搞上去,便可以保持英宗赵曙和朝中重臣对自己的信心。王静辉现在的奢望很小,他知道王安石当年做不好的事情放在自己身上也不见得能够强到哪里去,对于青苗法能否在全国推广,他也没有抱什么太大的期望,他现在的目标便是发展新行业。容纳更多的劳动力,给大宋寻找新的财政增长点,并且为帝国庞大的厢军找饭碗,为财政节流。 “开源与节流并举才是王道,只要财政朝着好的方向转变,将来的社会变革中才能更加温和。”想到这里王静辉心中也不禁叹了口气,自从参与改变历史进程后,他的心就一直很疲惫不堪,每天都尽心竭力的思考大宋的未来,但他的能力实在是很有限,面对历史这个看不见摸不到的庞然大物,他已经不止一次在心中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不过现在看来效果还很不错,至少自己提供的各种方法一起上,居然能够缓解了大宋国内和国外的紧张气氛,历史到现在虽然还有些依稀的模样,但已经改变了太多,谁也没有办法预知下一步历史会走向何方。 在接到英宗赵曙批准王静辉在楚州试行青苗法的第四天,徐氏的李管事来到楚州拜访了王静辉。对于李管事的到来,王静辉十分惊讶:本来他写信给刘账房带上他培养的十八个会计人员和五十万贯资金南下楚州,准备用这些资金和人才作为成立银行的骨干,但没有想到刘账房没有来,倒是李管事替刘账房带着资金和人员到了楚州。 “珍泉兄,你怎么来了?刘先生呢?”在给李管事倒上一杯茶后,王静辉不解的问道。 李管事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改之,刘账房已经接到你的来信了,他一切都好,不过我们看过信后觉得你提到‘银行’的生意大有可为,现在徐氏有大量的资金无处使用,与其在那里堆放着发霉,还不如拿出来跟着你发财。在和徐老商议后,徐氏决定也跟进一把,刘账房年纪大了,所以便由我过来了!” 王静辉坐在一旁笑着说道:“这‘银行’的生意可不好做啊!珍泉兄就不怕赔本吗?” 李管事笑着说道:“改之做生意会亏本?呵呵,我还真没有听说过!我和徐老商量过了,徐氏这次出三十五万贯,如果可以往上加的话我这里就给徐老写信让他追加!” 李管事的话倒是让王静辉很纳闷:说是“银行”地生意。不如说成高利贷。两者之间现在还没有什么本质上地区别,但自己成立银行的利率可要比高利贷低多了。就这样地生意徐老还要插上一脚?如果说是加强两家的联盟,出个十万贯也够意思了,没有必要出这么多啊? 看着王静辉那有些疑惑的神色,李管事说道:“改之。你可记得两家合办的粮店生意?现在已经发展成有十三家分店了,我们需要更多地粮食。当初在蔡、许两州买的土地所产的粮食已经渐渐的跟不上供应的速度,如果向别的粮商购进粮食,所花的成本太高得不偿失。前段日子你写的信中说成立银行吗?我们可以贷款给那些农民,如果他们到时候换不起债务的时候,就采用在蔡、许两州我们用过的方法,让他们继续耕种土地,多会儿还完贷款地本息再归还土地,这样既能按照你的意思来救助灾民,还可以让自己盈利了。那十五家粮店现在每个月都能够带来三万贯的收入。楚州这里的地可要比蔡、许两州好多了,到时候生意开展起来后,我们赚的钱更多!” 王静辉听后一时脑袋短路了,等他醒过味来后不禁大声赞道:“好!珍泉兄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他没有想到困扰自己很长时间的还贷问题原来也可以这样来解决,这样一来虽然谋利虽然少,但却避过了还贷难的问题,而且这个方法还是自己很久前提出来地,自己居然没有想到。心中不禁赞叹李管事他们不愧为商场好手,居然联想这么丰富,自己空有领先他们千年的见识,但在这方面无论如何是赶不上他们的。 随即王静辉根据李管事的提醒,逐渐的完善了他心中“银行”的架构,它如果要胜任自己提出青苗法地要求。不仅要有充足的放贷基金,而且还要有粮食流通渠道,只有这样才能够使银行能够立于不败之地。像李管事那样把购买来的田地和粮店流通有机结合起来,才不会担心粮食会积压在自己的手里。 “还积压呢?可以说整个北宋后期都是年年有灾,粮食价格不断攀升,粮食现在便是国家的基础!尤其是历史上那次导致王安石第一次被罢相的那场大旱灾和蝗灾,如果搞不好便由自己承担了,所以粮食问题刻不容缓,青苗法最重要的作用便是把农业银行的架构给确立起来,这对发展大宋农业具有重要的意义,并且还能够限制土地兼并……这么多好处就算没有人来愿意和自己成立银行,那自己也必须办起来,以此获得更多的粮食。”王静辉现在最担心的便是天灾了,这个时代一场接一场的自然灾害接连不断的降临在大宋的土地上,不断的削弱这个国家的根基,粮食便是最主要的问题,把粮价降下来也有利于国家的发展和稳定。 正如王静辉先前设想的那样,要那些高利贷和富商集资或独资建立银行的做法太困难了,除非运用行政手段,否则谁也不肯放弃这么大的利益,毕竟他们现在借贷出去的钱的利息是银行的两倍,更何况所得的三成中还要有一成归国家所有,他们当然不愿意吃这么大的亏。 不过好在在王静辉的号召下,楚州几个富商念在他发明榨油机和织布机让他们发家致富的情分上,还是筹资十万贯,与李管事带来的五十万贯合资建立了大宋第一家农业银行。这家银行除了王静辉和徐氏外,还有六个股东,每年按照股本分红利,管理主要由徐氏来做,其他股东派出查账人员来共同管理。 “虽然非常原始,但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今后的日子就看它自己慢慢走了。”王静辉看着兴国银行的牌匾,心中默默的想到。不过这是他第二次作弊了,第一次便是凭借着自己的产业来兴修水利,这次虽然主导资金不是王静辉的,但徐氏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一次也算是作弊吧。 对于自己的“作弊”问题,王静辉心中也是颇为无奈。但产业是需要扶植地。单纯地高利贷虽说可以没收告贷者的产业。但能不能收回这还很难说,也不乏碰上血本无归或者逃债地。这也不是新鲜事。但王静辉和李管事的银行架构外表更像一家慈善机构,但其实有流通渠道的支持,没有亏本儿的风险,告贷者如果借钱后地第一年碰上灾害无力偿还。还可以继续告贷一次,如果不幸无力偿还,地产产权暂时归银行所有,还可以继续在土地上耕种,相当于银行的长工,直到可以还贷后,地产产权还可以赎回,这就相当于给农民一个盼头,除非点背到极点连续几年碰到大灾,否则没有可能还不了贷款的。而银行也可以获得稳定的平价粮食供应,通过流通系统来获得进一步的利润,以此形成良性循环。 高利贷毕竟是有些有损阴德,朝廷肯定不会支持,甚至还会遭到打击;而银行相比之下更符合“圣人之道”,肯定会得到朝廷的大力提倡。如果在经营上能够取得很好的综合效益的话,那无疑是一种榜样作用,会促使更多的商人选择银行而不是高利贷。从而步上良性发展的道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王静辉相信自己可以等到获得理想结果地那一天。 兴国银行建立后,王静辉便开始着手在楚州境内推广青苗法了。事实上集中六十万贯资金在楚州这个鱼米之乡来实行青苗法,确实是有些过了,李管事甚至有些在埋怨王静辉为什么一上来便把楚州的水利工程搞得那么好,现在楚州的农民根本不用担心有旱灾和水灾的侵袭。所以单靠农民来贷款,有三十万贯就足矣了。 必须给剩下的三十万贯寻找资金出口,否则便形成浪费了。王静辉便把这些钱用在发展楚州经济上,这个时候由于他推行楚州进出“一税制”,使得过往楚州的商人大为增加,楚州境内各处主要城市都是各地来往的客商,所以客栈、酒楼的生意也就日益兴旺。王静辉便把这三十万贯投入到这方面,从厢军中再次选出一千人,由兴国银行提供贷款沿陆路主干道和运河修建客栈,这些厢军便转行做了客栈店小二。剩下没有贷出去地十五万贯留作镇库钱,以备不时之需。 大宋治平四年七月,身在皇宫内院的英宗赵曙和他的帝国宰辅韩琦和枢密使富弼,接到了一封令他们惊讶的掉下巴的信:启禀圣上,自臣出任楚州军州事以十个月有余,现在楚州被分流的厢军已达八千之余,现在余下地一万两千名厢军将会开垦兴修水利工程时所得的五万顷淤田,但由于淤田面积广阔,所以楚州厢军入不敷出。为了保证臣在楚州所实施的政策能够顺利进行,现臣恳请圣上能够从其他州县向楚州增添一万三千名厢军,每名厢军可开垦二十亩淤田,合计五十万亩,剩余二十五万余亩淤田可以或是就地出售,或是可以作为容纳厢军所用。另外臣建议能否让这些厢军去其额头刺字,准其转为百姓,也可以使他们变成真正的百姓以便安居乐业! 自驸马王静辉去年十月到楚州赴任后到现在近十个月来,这道奏章是他写给英宗赵曙最短的奏章,头一次在千字以内便解决问题,但这道驸马最短的奏章却是让英宗赵曙等人心中甚为吃惊。 大宋统治高层早就知道驸马王静辉到楚州赴任后,几乎不遗余力的裁汰厢军,两万厢军在半年内几乎让他裁掉一半,每年节省的军费粗略一算便以达七十万贯之巨,虽然相对大宋近五千万贯的巨额军费相比是杯水车薪,但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不过这一次太让英宗赵曙高兴了,王静辉居然一下子便用水利工程的副产品——淤田一次便给两万五千厢军找到了新的饭碗。韩琦和富弼虽然已经老了,但还是飞快的计算出最直接的好处——每年节约军费二百万贯! 两百万贯是什么概念?大宋现在的茶税也不过才两百七十万贯而已,王静辉在楚州折腾了大半年,几乎给大宋财政又送了一个茶税,这怎能不让英宗赵曙等人欣喜若狂。现在大宋财政哪怕多出一百万贯,韩琦都可以好过上许多,现在王静辉在他们的眼中简直就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韩琦和英宗赵曙都在心中赞叹自己当初看对了人,不然自己现在恐怕会被大宋糟糕的财政逼得要跳河的。尤其是现在的韩琦虽然还是宰辅,但最近的日子实在是有些不好过,御史中丞王陶似乎阴魂不散一般老是挑他的刺,王静辉正是他最佳的外援。 正文 106章 赏赐 王静辉之所以这么快便开始推销他的农垦兵计划,一方面是因为楚州水利工程诞生了五万顷淤田不能够荒废,必须让人来开发,采用厢军这个包袱正好合适;另外一方面便是因为王安石六月二十三接到圣旨入汴都开封,接受翰林学士的职位。 当王静辉当天得知这个消息后,正在喝茶的他失态的没有拿稳茶杯掉在地上摔碎了:王安石的升迁速度还是太快了,从江宁府至翰林学士,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官职得到这么大的提升,这让王静辉心头不禁一跳,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 王静辉虽然没有见过这个“拗相公”,但从历史书上他可是记得王安石辩才无双,从江宁府一步到翰林学士这样的跨越还不足以让他如此惊慌,他现在最担心的便是王安石当上翰林学士后,和皇帝的接触日益增多,以他的口才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王静辉心底还真没有谱。 王静辉拿起赵顼的来信,上面说到王安石曾于月余前上《本朝百年无事札子》,深得英宗赵曙父子的推崇。他看过后不禁苦笑的摇摇头,王安石这篇札子他当然知道,现在他有些后悔盗版了后世这么多的诗词,怎么没有想到把王安石这篇著名的札子给盗版过来?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王静辉觉得越来越紧迫,自己该抛出自己的杀手锏了:处理厢军!干出常人所不能有的政绩,自己要在楚州加快改革试点的脚步,以后如果王安石要是在英宗赵曙面前推销他地变法地话。自己也要在老丈人耳边念叨念叨。来个釜底抽薪——论改革谁还能比我更有资格? 在这样的想法下,王静辉便向英宗赵曙上了这道他写得最短地奏章。也是最能表现其政绩的奏章。原本这五万顷新开发的淤田今年不打算有这么大动静的,准备在明年才开始正式投入使用,但王安石地出现使他不得不加快脚步了。处理了这些厢军后,但不论他们在这些淤田上劳作的收益。单凭解决了朝廷养活他们的军费,相信也会令朝廷高层统治者对他另眼相看——王安石有名望,王静辉有才干,孰优孰劣自有公论! 英宗赵曙看到这道奏章后,简直跟见了鬼一样,不过脸上除了掩饰不住的惊讶外,眼中流露的全是喜悦的神采,他抬起头看见在旁边的宰辅韩琦和枢密使富弼这两个帝国重臣之首对他有些疑惑,便把奏章随手递给了宰辅韩琦:“两位爱卿,看看驸马的奏章吧!” 宰辅韩琦看完后纵使他纵横大宋政坛数十年。也很是惊异,而富弼正是他把这道奏章交到英宗手中的,看过后也是不禁动容。韩琦和富弼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对驸马能力地赞叹:帝国缠身数十年的厢兵政策,居然让王静辉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并且楚州的两万厢军自此裁汰一空不算,还要再向里面补充一万多厢军才可以满足。 韩琦和富弼上前恭喜英宗赵曙得了个能干的驸马,具有识人慧眼。乐得赵曙半天合不拢嘴。英宗赵曙在笑过之后对枢密使富弼说道:“富公,准备一下,驸马需要的厢兵,他要多少就给多少!” 富弼听后点点头,他自然知道现在厢兵对国家财政的拖累,能够裁汰是最好不过的了。他当然赞成,不过他又问道:“驸马在奏章上所请地除去那些厢兵额头上刺字该怎么处理呢?按惯例只要入厢兵者终身为厢兵,但厢军始于太祖皇帝,太宗、真宗、仁宗朝时期厢军逐渐增多,但也没有裁汰,直到现在厢军支出太大,必须裁撤。臣以为这些裁撤的厢军将会成为平民,以后这额头上的刺字还是除去的好!” 英宗赵曙今天接到王静辉的奏章显得很高兴,在裁汰下来厢军刺字问题上,到没有什么太多的介意,原本就打算按照王静辉地建议,打算除去裁汰厢军额头上刺字的,但由枢密使富弼主动提出来更符合他的心意,旁边的韩琦自然不会反对,所以赵曙也借机照准了。 颍王赵顼说道:“据驸马信中所言,每个厢兵可以耕种二十亩淤田,两万五千名厢兵可以耕作五十万亩。楚州兴修水利得淤田五万顷,由于楚州厢兵人数不够,所以驸马对剩下的二十五万亩淤田上书请朝廷明示,父皇准备如何答复呢?” 王静辉之所以没有将全部的淤田交给厢兵来处理,一方面楚州的厢兵就这么多,再找也没有了;另外便是他怕自己向外请调厢兵来转行耕田,数目少些到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果多了,恐怕会遭到御史台那些神经脆弱的家伙弹劾他,毕竟现在御史台的老大是专门和韩琦过不去的王陶,自己是韩琦的义子,做起事来难免有些畏首畏尾,在处理有关于军队方面的事情的时候,生怕触及到什么忌讳,糊里糊涂的便挨上一本。 王静辉想留下这二十五万亩的淤田来专门献给朝廷,用来赏赐给朝中大臣用的,毕竟现在财政紧张,老是赏赐钱财对于朝廷来说短期内的负担是很重的。这种借兴修水利得到的淤田,土质肥沃,往往开发出来的都是优质良田,这对于那些背后有大地主背景的官员来说,与其要钱财的赏赐,还不如得到这种淤田的奖赏,其诱惑力是巨大的。 王静辉试行推广免役法和正在实行中的青苗法,已经得罪了不少人,要不是自己在楚州的地头上没有犯错,再加上英宗赵曙对自己圣眷一时无二和宰辅韩琦、欧阳修、司马光等人的联手压制,恐怕自己老丈人的御案上的弹劾自己地奏章已经堆积如山。这二十五万亩地淤田正好是王静辉借花献佛之意,来缓和一下他和朝中大臣隐隐的裂痕。 对于这样地解决方案,王静辉是颇为无奈的。毕竟这二十万亩肥沃的淤田不是个小数目。按照大宋现在的粮食亩产三石地平均水平,楚州的淤田在条件好的情况下普遍都是五石甚至是六石的亩产。配合现在正在试种的双季稻,一年下来光是卖粮食就可以达到一百三十万贯啊!要是种上棉花等更高价值的农作物,那就更不敢想象了!楚州的水利工程也不过投资在四十万贯多一点儿,这笔买卖要是合理运作的话。就是几倍的利润回报,更可怕的便是这个利润可不是一榔头地买卖而是每年都有,而王静辉当初可没有想到这中间还有提供给楚州的是无息贷款,这笔帐算下来,差点儿让他吐血而死。 英宗赵曙听了颍王赵顼的话后,笑着说道:“朕也是不知道驸马为何不把这二十五万亩淤田一起来安置厢军,韩公可知驸马的心意吗?” 韩琦在家里来之前便接到了王静辉的急件,知道自己这个能干的义子想把这二十五万亩淤田留给朝廷做赏赐用,他也知道王静辉最近在楚州一道又一道策论发过来,免役法和青苗法虽然得到了英宗赵曙的大力支持还有自己的帮衬。但终归是树敌了,随着这两项新法如果试行成功将来推广到整个大宋,那得罪地人可就大发了。最近自己老是受到来自御史中丞王陶的弹章,受到这位御史台老大的鼓励,整个御史台似乎吃了兴奋剂一样跟自己做对。虽然他以拥立首功在赵曙的心中地位非常重要,但这也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压力。王静辉留下这二十五万亩淤田给朝廷作为赏赐官员之用,这可以很大程度上缓解目前他和王静辉所受到的压力,分化那些跟风与自己过不去地官员。 宰辅韩琦也笑着说道:“臣也是刚刚接到驸马的来信。信中也提到了这些剩下的良田。驸马的意思是想把这些良田留给朝廷作为赏赐有功官员所用,可以节省下朝廷的额外开支。臣也想驸马的安排的周到,还请圣上成全驸马的一片为国分忧的孝心!” 英宗赵曙听后,笑着说道:“驸马也不是你的儿子吗?呵呵!好!好!驸马果然是思虑周到,也难怪蜀国公主对他青眼有加……” “咳……咳……!”旁边的颍王赵顼听到父亲赵曙越说越离谱,蜀国公主跟着自己到处乱跑。底下的大臣可都是不知道或是睁一眼闭一眼,赵曙这个时候自己张嘴说出来,那不是让御史来上一道弹章吗?连带自己也不会好过,所以他见赵曙说的高兴,就假装咳嗽来打断赵曙的话语,以示提醒不可明言。 英宗赵曙听到儿子的咳嗽声后,立刻意识到自己是有些高兴的过头了,脸上一红,所以连忙收住话头,转移话头问道:“顼儿,最近身体不好吗?要注意身体啊!” 颍王赵顼为了挽回自己和皇室的面子,也只好任命的顶缸了,说道:“禀父皇,孩儿最近偶尔受了些风寒,没有什么大碍,父皇不用为此担心,倒是父皇乃是国家柱石,万万要保重身体!” 宰辅韩琦和枢密使富弼对这两父子欲盖弥彰的对话,在心中都快要笑破了肚皮,但还是忍住了。颍王赵顼经常带着蜀国公主出宫去找王静辉,这在他们眼中早就不是秘密了,要不然王静辉为什么还费这么大的功夫去考状元,还要拜韩琦为义父干什么?不过此事涉及皇家的颜面,即便自己的资格再老,也要把嘴巴管的严些,否则自己的圣眷便会受到影响,不要到最后临老退休后还要被皇上穿小鞋。 对于颍王赵顼,他可不明白王静辉为什么要白白放过这二十五万亩的良田,他认为这些良田交给厢军顺便裁汰厢军更为划算的多。这段时间他的老师之一韩绛升职为三司使,这个位置有“计相”之称,他从那里翻阅了大量的卷宗。王静辉曾经告诫他:治理国家就像持家过日子一般,必须对帝国的各项数字熟记于心,并且进行分析,这样才能够针对问题有的放矢提出解决方法。 对于王静辉这位在赵顼眼中亦师亦友的人。由于他一贯地成功和足智多谋赢得了赵顼地信任。几乎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这段日子赵顼在三司翻阅卷宗使得他对大宋地现状有了更清楚和更深刻的了解:大宋现在真是太穷了!看着眼前的繁华,谁有能够想象的出现在地大宋每年的财政赤字居然高达数百万贯?大宋现在在严重失血。改良现有体制其紧迫性远在那些满口文章道德士子说得要急迫的多! 此时听到王静辉打算把这些淤田用来供朝廷赏赐所用,他当然有些不以为然,但这是王静辉提出来的,肯定是有他的理由。所以颍王赵顼在一旁也表示同意这样来处理耕地。不过枢密使富弼则表示还是用来做进一步分流厢军所用。 英宗赵曙考虑了一会儿说道:“还是按照驸马的意思来做吧!不过驸马在楚州是有功之臣,要赏赐也要先赏赐他,据说他为修正楚州的水利,无偿借出四十万贯?两位爱卿看看该如何赏赐驸马?” 宰辅韩琦说道:“赏赐驸马也不难,这楚州的土地正好能够派上用场!”然后他有停顿了一下,笑着说道:“驸马家不缺钱!” 韩琦这句话多少有些开玩笑调侃的口吻,英宗赵曙等人听后也不禁笑了起来。赵曙说道:“驸马在楚州是花了大本钱的,咱们也不能亏待了他!嗯,就赏赐他良田万亩吧!两位爱卿看这样如何?” 韩琦和富弼听后,心中觉得这样地赏赐虽然重了些。但与王静辉在楚州的功劳相比,却也不算多了,反正这些良田都是驸马在兴修水利的时候的意外所得,就是再多些对于朝廷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所以便同意了。 王静辉街道英宗赵曙的圣旨的时候,知道自己被赏赐了一万亩良田后,心中总算是平衡了一下:总算老子没有白干,这万亩良田便算作是兴修水利的利息了。老丈人看来还是满通情达理的嘛! 在七月奖赏王静辉在楚州所创下地功绩后,宰辅韩琦在朝中所受的压力更重了,御史中丞王陶弹劾韩琦、曾公亮不押常朝班,所以说韩琦跋扈,并且还引用霍光、梁冀专横的例子。韩琦和曾公亮都上表待罪。英宗赵曙把王陶写的弹章出示给韩琦,宰辅韩琦跪下脱掉官帽叩首说道:“臣非跋扈者。陛下可遣一小黄门到臣家中,则可缚臣以去矣!”韩琦自己也没有想到当年他和众臣在狄武襄出任枢密使后,大加猜忌的报应居然落到了自己的头上,想到这里心中也是不仅黯然心死,也体会到了当年狄武襄心灰意冷地心境。 韩琦的这番话令英宗赵曙极为感动,想到自己能够登基,再到实现追封生父濮安懿王,再到治理国家,这中间韩琦功不可没! 但是王陶却没有就此打住,反而连奏不已,英宗赵曙向知制诰滕甫咨询,滕甫说道:“于是弹劾宰相,宰相固然有罪,但因此指宰辅韩公跋扈,然臣不敢芶同,臣以为这是欺天陷人矣!” 英宗赵曙听后点点头,表示同意。为了平息这场荡漾在大宋统治高层的风波,英宗赵曙任命御史中丞王陶出任翰林学士,司马光来代替王陶,再一次坐上御史中丞的位子,这是他第二次出任这个职位。司马光接到任命后进入福宁殿拜谢,说道:“自顷宰相权重,今王陶以论宰相罢,则中丞不可复为。臣愿待宰相押班后就职!” 英宗赵曙答应了司马光的请求,司马光正式成为大宋御史中丞,而王陶的翰林学士的任命在中书受到了抵制。吴奎、赵桀面圣,坚决请英宗赵曙下手诏将王陶贬黜到外地,但赵曙念到王陶曾是太子颍王赵顼的老师,所以不从。 宰辅韩琦对于吴奎和赵桀力量人来说是极为复杂的,韩琦有无人能相媲美的声望,但正如他给富弼的感受一样,吴奎和赵桀在心中也是对韩琦独断专行感到有些不满。但这与那个最近风云集一身的王陶相比,这点儿就算不得什么了,毕竟韩琦对大宋来说是极为重要的,没有他中书运转都会成为问题,韩琦在此时万万不能倒下,否则自己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吴奎和赵桀见英宗赵曙念在王陶是颖王赵顼老师的份上,不肯答应将王陶贬黜到外地,便建议赵曙让王陶出任群牧使。英宗赵曙现在对王陶也有些厌烦了,王陶必须离开御史中丞的位置,否则会搞得朝中重臣鸡犬不宁。 正文 107章 无谓 英宗赵曙再想到王静辉是韩琦的义子,按照御史台这么穷追猛打的原则,王陶收拾了韩琦自然不会放过王静辉,而驸马现在在楚州为实现大宋中兴寻找出路,并且做的还不错,要是让王陶突然杀出来搅局,那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所以便同意吴奎和赵桀的建议。 英宗赵曙虽然同意了让王陶从御史中丞的位置上退下来,但王陶的支持者侍御史吴申、吕景奏乞留王陶继续任职御史中丞,并且弹劾吴奎有无君之心,数其五大罪状。 吴奎自然不是好惹的,除了和韩琦一样在家里不出来外,还写了一份措辞极为严厉的奏章:“昔日唐德宗对大臣怀疑,而信群小,排斥陆贽而以裴延龄等为心腹,天下称之为暗主。今王陶挟持旧恩,排抑端良。如韩琦、曾公亮不押班事,盖以向来相承,并非由他们两臣开始废除。今若又行内批,除王陶翰林学士,则是因其过恶,更获美迁,天下待陛下为何如主哉!王陶不黜,陛下无以责内外大臣展布四体!” 吴奎这份奏章措辞之严厉,几乎可以说是跟王陶势不两立,写完折子便在家称病不上朝了。英宗赵曙把吴奎的折子封了姓名,把吴奎弹劾王陶的折子给王陶看,结果换来的是王陶弹劾吴奎衣服宰相韩琦、欺天下六项罪名,这让英宗赵曙对他产生了不满。 英宗赵曙以手礼赐知制诰邵亢,趣讲入王陶学士告,邵亢遂言:“御史中丞职在弹劾,阴阳不和。咎由执政。吴奎所言颠倒,失大臣体。”这使得英宗赵曙产生了罢黜吴奎的心意。 十天后。朔日垂拱殿百官议事,英宗赵曙批复中书:“王陶、吴申、吕景,过毁大臣,王陶出知陈州。吴申、吕景罚铜二十斤;吴奎身为执政而弹劾中丞,以手诏为内批,三日不下,其罢知青州!” 为了填补吴奎罢黜青州所留下来的执政空位,英宗赵曙传诏张方平:“吴奎罢,当以卿代之!”张方平推辞:“韩琦久在告,吴奎罢黜必不复起。韩琦勋在王室,愿陛下复吴奎原位,手诏谕韩琦,以全始终之分!” 司马光说道:“吴奎名望素重。今为王陶而罢黜吴奎,恐大臣皆不自安,纷纷引去,于四方观听非宜!”而后曾公亮也入宫面圣也请吴奎留在汴都开封。 英宗赵曙在慎重考虑后,终于同意了司马光、张方平和曾公亮的建议,收回了罢黜吴奎地诏命,并且在延和殿单独接见了吴奎,对他慰劳时。英宗赵曙说道:“成王岂不疑周公邪!”而邵亢知道后,更是上书为言,但赵曙心意已定,手诏说:“此无他,欲起坐卧者耳!”这个坐卧者便指地是韩琦,没有韩琦出来主持大局。不仅中书会陷入一片混乱,就是英宗赵曙也感到有许多不便。处理完王陶的“御史中丞时间”后,韩琦自然不能再在家装病了,还是出来主持朝政。 在这段时间中,王静辉虽然身在楚州,但频繁地接到颍王赵顼、义父韩琦、还有欧阳修的来信,对王陶的所作所为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赵顼地来信是和他讨论朝政得失,这已经他们两个人常做的功课了,每过一段时间,颍王赵顼都要定期将朝中所发生的大事详细的记述下来,发送到楚州王静辉处。 他们两个人的信件频繁的在汴都和楚州来回穿梭,几乎能够达到一日一封信的水平。当然,他们两个人的信件中对政局的讨论只占少部分,大多数是讨论类似《韩非子》、《战国策》、《老子》、《墨子》等书籍的心得体会,甚至是兵法。令颍王赵顼惊奇地是王静辉似乎对他们所讨论的问题都有新奇的见解,常常让他感到耳目一新,这是给他上课的王陶、韩绛、邵亢等人所不具备的。 王静辉对待颍王赵顼的来信是十分慎重的,为此每一封回信的措辞都要思虑良久才开始写回信,自己不在汴都开封,能够继续影响这位自大宋开国来最有进取精神地皇帝,王静辉自然是视为自己的第一要务,宦海无常,他王静辉自己是个驸马出身,就是得了状元又能怎么样?再加上自己不喜欢政治圈子里面的派系斗争,他退出政治舞台是迟早的事情。还有一个重要因素便是他不认为自己虽然具备了千年的见识便能够驾驭整个敌国的改革进程,这里面需要太多地智慧和手腕。王静辉在原来的时空中,便是成长在改革年代,中国经过了二十多年的改革和数代人的付出,这都是发生在他周围的事情,他不认为自己能够成为后世中国领袖那样的人,做个参谋给统治阶层提供一些修正意见更符合自己的才能。如果自己勉强成为领导改革的人,他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是不是合要成为王安石那样的人物。 英宗赵曙虽然比较老练稳重,但从他的执政作为上看,王静辉认为赵曙还缺乏了一个改革者所具备的重要素质——魄力!而他的儿子赵顼在历史上的作为却具备了魄力,可惜太急躁,再加上遇到了倔老头儿,两者相加虽然都是为了国家好,但却造成了灾难性的后果。王静辉要做的便是尽量让赵顼成熟稳重起来,并且通过和他的特殊关系,让这个未来的大宋皇帝思想更加开明,眼界更为宽广。 赵顼知道王静辉当初“勇夺”状元郎的动力是什么,也知道王静辉不喜欢做官多半还是因为讨厌复杂诡异的政局关系,但放着王静辉那颗足智多谋的脑袋不用实在是可惜,所以还是定期的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节略写出来给王静辉寄去。 对于大臣之间发生的这些事情,王静辉确实是很反感,不过他知道这个时代恐怕是中国历史上少有地开明时代。至少政治斗争地失败者不会有生命危险。最重的不过是发配到偏远地区去钓鱼罢了,不会出现动辄就诛灭九族之类地血腥场面。 对于王陶的历史。他通过与韩琦的来信得知王陶初期的时候对待韩琦是十分尊敬地,韩琦也十分器重他,当时颍王赵顼刚刚成为太子的时候,东宫初建。英宗赵曙下命以蔡抗为詹事,但韩琦却力荐王陶,让他成为颖府旧人。现在的英宗赵曙还是看在韩琦是两朝重臣,拥立首功的份上格外宽宏,随着朝中事务渐渐的理顺,也对韩琦在中书一言堂感到有些不满,而王陶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开始慢慢攻击弹劾韩琦,逐渐演化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王静辉对这些不是感兴趣,但王陶和韩琦之间的故事倒是让他想起了历史上欧阳修因为弹劾而黯然辞官的事情。但那是发生在历史上治平三年的事情,结果他来到这个时空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欧阳修还没有遭到弹劾。不过欧阳修的弹劾事件他还是非常了解地,就是因为欧阳修在濮议角力的时候支持英宗赵曙的决定,而他一手提拔的下属蒋之奇也赞同欧阳修,结果被其他的大臣认为蒋之奇是欧阳修的同党而被疏远,蒋之奇为了证明自己便开始频频对欧阳修发难,最后居然没有认真核实的情况下,便弹劾欧阳修帷簿补修。结果查明是诬告便被贬黜地方,而欧阳修也黯然退出官场。 像这样的例子在宋朝实在是太多了,王静辉也是对此感到十分困惑,也只能够用“宋朝过于注重士大夫气概”来解释了。幸好现在欧阳修还是尚书右丞加参知政事,估计是因为濮议角斗结束地太快,那个蒋之奇还没有来得及支持欧阳修的缘故。 不过王静辉也从这件事上感觉到自己那个便宜义父恐怕做宰相位子不长了。韩琦和富弼这一代朝廷重臣从年龄上几乎在政坛上走到了尽头。最多也就是三四年的功夫,他们必然会全部退下来,谁来填补这个巨大的权力真空将会很大程度上决定未来大宋的命运,尤其是大宋现在处在社会变革的前夜,这更加重要。 王静辉回忆了一下他所知道地历史作为参考,像现在的御史中丞司马光、三司使韩绛、龙图阁直学士韩维、翰林学士王安石还有在外地的文彦博、范纯仁,这些人都是历史上神宗熙宁年间的风云人物。范纯仁现在还太嫩,和苏轼一样没有参加这个游戏的资格,第一个被踢出局剩下的几个,王静辉骇然发现都是亲王安石的人,关系上和王安石都是走得非常近。在王安石巨大的光环照耀下,司马光和文彦博这些以后将会是王安石主要的政敌,现在可是急切的盼望王安石能够出来做事,哪里会配合自己的心意来给王安石设置障碍? “老天都不帮我,看来还是要用成绩来奠定自己在英宗赵曙父子心目中的地位了!”王静辉回想历史后,才发现大宋的权力中枢必然会被王安石等人占据,就算王安石暂时不出面,以他和韩家于吕家的关系,韩绛和曾公亮肯定会为王安石在皇帝面前延誉,出来主持政事那是迟早的事情。 大宋治平四年九月,王静辉带着蜀国公主来到楚州城郊外,在这里承载着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双季稻。在王静辉的眼中,中国的历史便是粮食的历史,只要粮食供应充足,粮价偏低的年代,几乎都是历史上中国最安定的时期。在中国,老百姓可以忍受穷困,但决不能忍受饥饿,所有的王朝都是在饥饿的农民起义军中倒塌的,而想到大宋将会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都要频繁的遭遇各种自然灾害的侵袭,粮食供应的困难再加上无良商人的恶意炒作,使得大宋到处都是揭竿而起的匪盗团伙,每年用作赈灾和招募厢兵的费用都是天价数字。 王静辉想到自己在楚州这里玩命的给厢军找饭碗,汴都开封那头却在招募厢兵,到头来还是空忙活一场,必须从根源解决决粮食问题才可以在内部稳定大宋的局面。实现真正的控制厢兵日益庞大地数量。使国家地财政进入良性轨道! 在汴都开封华英书院那里,有上百名这个时代的农学专家正在合力编写大宋最权威地农书。而且随着时间的增长,后续加入进来的人会更多。这是一个长期投资,王静辉为此已经向里面扔进去数万贯资金,并且准备投入更多的资金。而楚州这里是王静辉最能收获短期收益地地方。在年初他就买下了一百顷良田,雇佣大量的农夫在这里进行双季稻的栽培实验。 在这百顷良田中,王静辉让人从岭南、崖州、广东等地大量购进优秀的稻种,他在这方面知识几乎为零,但好在他有钱,那些耐寒、晚熟的稻种几乎被他一网打尽,按照不同的种类在这里划出专门的区块分别同时试种,准备看那个效果好就从中挑选最合理的双季稻连作搭配。今天便是他在收获前最后一次来视察成果。 王静辉虽然是从千年以后来的,但他对水稻的了解也仅限于吃,什么品种地稻米在他的眼中都没有什么两样。但在这段日子里,他不时的把试验田的农户种田好手请到知州府给他汇报工作,并且还在恶补这方面的知识。现在除了没有亲自下田耕种外,嘴里面的名词一套一套的,至少糊弄个人没有穿帮的危险了。 这个时代水稻地栽种水平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至少是处于这个时代栽种水平的巅峰,光是王静辉听说过的水稻品种就不下二十种,当时他可是听得差点儿下巴砸在脚背上。而且双季稻也早就有人种过。不过是在福建、广东非常温暖的地方罢了。既然有人种过双季稻,王静辉当然不会放过,在五月份的时候就开出丰厚地价码,派人到福建广东那里去请专家,甚至是举家搬迁也在所不惜。这些人也没有让王静辉失望,早稻收获非常喜人。亩产水平能够达到四石(约合240公斤),现在成功与否全看晚稻的收成了。 一个身材不高还略显偏瘦,但精神非常好的中年汉子,一身粗布麻衣站在王静辉身旁,面对绿色翻滚的稻田不时的向王静辉说着什么,但旁边有个人在那名汉子说完后,又重复一遍说给王静辉听。这种场面是王静辉最窝火的了,中国人之间说话还需要佩带翻译?没有办法,这个中年汉子是他从福建那里以年薪百贯的价码专门请过来给他种田的,一口福建土话,刚见面的时候,王静辉居然连一句话都没有听懂,但这个名叫洪羽的汉子是公认的种田好手,在这里他是技术方面的头头,没有人可以替代,所以便出现了这种令王静辉非常郁闷的场面。不过王静辉也在想那个吕惠卿也是福建人,到时候碰到他,会不会自己也带个翻译? 洪羽一开始不相信有人肯出一百贯来请他到楚州种田,要知道平常人家五十贯便可以过的很宽松了,这相当与一个禁军士兵的年薪,而厢军士兵比较惨,只有三十贯左右。洪羽不相信有这么好的事情砸在自己的头上,差点儿没有用锄头把王静辉派去的人给打出来,好在王静辉驸马的名头够大,当地官员虽然不知道这个驸马发什么疯,要出这么高的价钱来请个种田的农民,但还是亲自到洪羽的家中做说服工作来证明来人的身份。没有一个农民能够抵御如此丰厚年薪的诱惑,洪羽带着全家七口人举家北上楚州。 王静辉得知洪羽是个种双季稻的高手,并且还上过私塾识字后,立刻兑现了他的诺言,提前给付了一年的工钱让他安家,并且还做出更大的许诺:如果在楚州的试验田中,洪羽的双季稻能够收获一年亩产七石的水平,将会获得试验田中一百亩上好水田的额外奖励;如果能够培育出更为优良的稻种,能够达到十石亩产,就把这一百顷的试验田全部送给他! 洪羽得知在他面前许诺的是当今驸马,并且是宝文阁直学士兼楚州军州事,这可比他所见过的县丞高多了的官职,并且立刻兑现了他的待遇,说话算数,赢得了他的好感。在洪羽的农夫生涯当中,因为遇到了王静辉这个不惜血本的狂人,生命自此多姿多彩,而显得那样光芒四射。尽管他读过私塾,但生活在帝国农村中那颗朴实的心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他现在最关注的便是如何把亩产水平提高到七石。在见识到试验田的条件后,他立刻表示亩产七石不是问题,这百亩良田就准备好吧! 正文 108章 粮食 洪羽在福建当地的山村中是远近闻名的种田好手,平均亩产有时候就能够偶尔达到六石的水平,看到王静辉买下的这片良田,水利设施完善,还有很多其他的帮手,所以对于他来说七石的亩产根本就不是问题,除非见鬼碰到蝗灾。不过王静辉所说培育新品种的水稻,能够达到亩产十石的水平,这在他眼中是个疯狂的念头,但这百顷良田的诱惑力对洪羽来说是致命的,现在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便是达到亩产七石把百亩良田挣过来再说。 由于洪羽上过私塾,中间虽然由于家境问题辍学,写个诗词文章没有希望,但要把他种田的方法用大白话写出来还是没有问题的,不像这里其他的农夫,种田可谓是各地的好手,但连名字都写不出来,所以王静辉让他做了这里的头头,来管理这片试验田,并且还要把他种田的经验和方法写出来,尤其是不同稻种搭配的双季稻生长状况一定要写清楚,以便最后在推广双季稻的时候能够取得最佳的搭配稻种。 王静辉每个月都会到这里来视察双季稻种植情况,尤其现在是九月,晚稻都开始灌浆结实,他来的更加勤快了。在洪羽的眼中,王静辉这样把不同的稻种毫不选择的加以搭配种植来找出最佳晚稻品种的做法简直就是浪费。这里可不是福建岭南,这里是楚州,到了九月份天气就很不适合大多数水稻品种的生长了,甚至会产生颗粒无收的可怕景象。虽然王静辉在他眼中是天大的官差了。但为了那一百亩良田。在晚稻播种地时候,他鼓起勇气跑到知州府中去见王静辉。把自己地想法说了出来。眼前这个大官居然没有责罚他,还赏钱三十贯,还说道什么:你们是专家,这田怎么种全靠你们来操心。我不管你们怎么种田,缺人缺钱找我要,我只管你们要产量和把种田的经验和心得! 多次相处后,洪羽觉得这个大宋驸马、大学士哪有什么官样?简直都快要把自己和其他几个种田好手恨不得当作佛像给供起来,吃穿用度几乎有求必应,只要种田方面地事情几乎从来没有拖沓过,为了免去这些种田好手的后顾之忧,除了让他们的子女免费上学外,还给他们置办了三十亩良田,就算以后不用他们了。也能够有足够的田地来养活自己。这些无声有形地关照让他们更能把心思放在试验田中,而且和这个驸马爷说话的时候也是毫无顾忌,实话实说也不会让他生气。后来洪羽这些外地来的种田好手才从外界的人们的议论中知道,驸马爷是难得的好官,三下五除二便把楚州治理的蒸蒸日上,百姓富足。驸马是状元郎出身,便被百姓都说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来挽救大宋的。 洪羽也明显发现驸马爷的神情随着晚稻地逐渐成熟而紧张起来。这个时候的楚州水稻都早已经收割完毕了,所以楚州郊外不远的这片稻田显得格外扎眼。不少人都来问这是什么水稻,怎么还能够种第二茬?这些农夫都会非常自豪的告诉路人:“这是奉楚州军州事王大人之命,在这里试种双季稻,收成高着呢!” 不过王静辉此时却没有这么乐观,毕竟这东西他是一点儿也不懂,只能靠这些农夫来帮忙了。自己除了能够往里面不断的砸钱外,别的什么也做不了,这让他非常郁闷:什么时候自己成了后世的风险投资商了? 在稻田边上,王静辉和其他楚州最主要的官员在那里耐心地听着通过“翻译”转译一遍后的说明,其他官员除了通判薛向之在认真的听外,都在那里开始打起瞌睡了,王静辉用眼一瞪那些有些昏昏欲睡的官员,他们都不仅出了身冷汗。不过王静辉对薛向之却是青眼有加:这个比自己大了十岁的通判确实有些眼光,知道这双季稻如果在楚州试种成功后,那几乎有大半的大宋国土都可以种双季稻,这可是大功一件!有眼光,是个拉拢地对象! “听过”洪羽和几位其他的种田好手的讲解,王静辉对今年双季稻试验田的成果已经心中有数了:这里将会诞生大宋亩产水稻的奇迹,几乎所有的良田亩产都能够达到六石到七石的水平,洪羽那个变态居然有把握能够达到八石? “老子的资金没有白往里投,付出的代价也没有打水漂。有把握的双季稻搭配稻种获得了七八种搭配方案。虽然在这里实施的是精耕细作,并且众高手在这里坐镇才能够达到这样的水平,但如果交给普通农户去种,每年的亩产水平达到五石应该不是问题吧,现在的水平也就是三石到四石,如果按照保守的估计,大宋的耕地面积中的百分之四十能够种双季稻,那每年多出来的粮食会是多少?”王静辉心中暗暗的算计着,心里面乐开了花:大宋粮价降价的日子似乎不远了! 王静辉听完汇报后,就站在这稻海的旁边一个人久久的矗立着发愣,旁边的洪羽因为和王静辉接触比较多,所以他大胆的拍了一下,王静辉从沉思中醒过来。他朝着那几个农夫深深的鞠了一躬,弄得那些农夫手足无措的,王静辉肃容说道:“你们不用怕,等过几天所有的水稻都收割上来过秤后,本官将会兑现自己当初的诺言,如果你们愿意留在这里,工钱继续不变,待遇不变!本官给你们鞠躬那是因为各位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解决了大宋百姓的饭碗问题!本官身为驸马就是给你们下跪也未尝不可!你们现在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本官仍然希望你们能够继续留在这里,为大宋培养更好的稻种,如果成功的话。本官将会重重有赏!” 所有地农夫虽然听不懂王静辉话中地含义。但也都知道他在称赞自己为这个国家做了一件大好事,而且他还许下了更大的承诺。这使得所有地农夫都跪下给他行礼,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但是在场的官员这才恍然大悟,这个驸马爷虽然在这片地上下了大本钱,但赢得了更大的战果:几乎一举解决了大宋的吃饭问题!这要是报到朝廷皇帝那里。简直就是坐上了升官发财地直通车!好深远的眼光,不愧是当今皇上眼前的红人,以前认为王静辉这么年轻就能够坐上宝文阁直学士,成为大宋最年轻的直学士,并不是全靠驸马爷的身份,这才是真本事、真功夫! 所有的官员想通这一关节后,都向王静辉恭喜、称赞,只有通判薛向之在一旁微笑。王静辉自然很关注这个楚州二号人物,并且还是专门遏制自己权力的大员,见到薛向之在朝自己微笑。他也向薛向之笑了一下。 河北旱,民流入京师!侍制陈荐请以便麋司陈粟贷民,户二石,从之。司马光上疏曰:圣王之政,使民安土乐业而无离散之心,其要在于得人而已。以臣之愚见,莫若择公正之人为河北监司,使察灾伤州县。守宰不胜任者易之,然后多方那融斗斛,使赈济土著之民,居者既安,则行者思返。若县县皆然,岂复有流民哉!帝许之。诏河北运司约束州县,加倍抚恤。 这是颍王赵顼给王静辉最新来信中的一段,后面的则是完全责问王静辉为什么没有能够预测这场旱灾?口气之严厉出乎意料。王静辉一看笔迹便就知道这多半是英宗赵曙的手诏。 “老丈人还真以为自己是神仙能够占卜未来啊?那我不成了人形气象局了?”王静辉拿着那封信苦笑地想到。虽然老丈人很看得起自己,把自己当成气象局,这次失误漏报罪责全在自己,但这封解释的回信还是要写的,现在他已经觉得这很不好玩了:汴都开封的雨涝灾害让自己出现了一个无法自圆其说的漏洞,但这个漏洞偏偏还是要补上,否则自己可就完蛋了。 在回信中王静辉小心的做出了“合理”的解释:由于自己不在河北,所以无法“天人感应”获得示警,才无法演算出河北的旱灾。这也是没有办法,他心中有些懊悔不已,但汴都百姓在那场雨涝灾害中地损失已经创造了奇迹,即便历史再次重演,他仍然要这么做,不然他会于心不安的。 在给赵顼写好信后,王静辉又仔细审查了一番信件的内容,觉得没有什么破绽后才封好。想到以后自己“神棍”这个名头就要坐实了,心中也是感到好笑,不过大宋所处的这一历史阶段也是灾害不断,也亏宋朝君臣了得,居然在连年的灾害中挺了过来,没有酿成比较大的流血事件,这在中国历史上是非常罕见地。 王静辉想到后世中国政府在“非典事件”后建立了国家应急部门,自己也倡导建立了城市防疫体系,虽然受到大宋财政的困局进展缓慢,但总是聊胜于无,一点一点往最终目标蹭吧。大宋也有储备粮食应急系统,其作用多半是平抑粮食物价和赈济灾民所用,但在王静辉的眼中,这套系统的管理十分混乱,至少在他的楚州他就看到很多问题,很多地方官员都可以任意挪动常平仓的储备来做他用。 挪用常平仓是宋朝各地普遍的现象,给王静辉的感觉便是大宋虽然实行了“强干弱枝”的政策,但地方仍然还有很大的自治权利,像青苗法的最早使用者李参和王安石等人都可以在自己的治下进行改革,而不用得到中央政府的批复,李参和王安石实行青苗法便是以常平仓的资金为主力,才得以实施的。这是他们运气好,治下实行青苗法的过程中没有碰到毁灭性的自然灾害,不然常平仓空虚碰到灾害年景,那可要死很多人的! 王静辉想到这里后,便写了一份奏章:设立大宋国家紧急状况应急中心。由这个中心来专门把留在地方政府常平仓等用来在灾年赈济灾民各种官仓集中管理,将各地的官仓职能更加细化,用来做什么就做什么。虽然王静辉想到要想让这个时代的官员不能随意挪用官仓粮食和资金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最起码也要把用来赈济灾民地粮食和银钱单独另立出来。再怎么挪用也不能把注意打到赈济灾民粮食这一块来。 提议另立专项官仓地奏折可不是这么好通过的。这会使中央对地方地监控能力更强,各地官吏也会称此法“不便”——这会断了许多官员的财路。为此王静辉仍然执行了他的老政策——把奏章写得超级厚。所有的理由写得清清楚楚,怎么执行也给详细写出来。就算他不在汴都开封亲自面圣解释,也要用详细地奏章把所有可能会遭到反对的地方武装的滴水不漏,以保奏章能够一次性说服那几个老家伙。获得通过。当然这也少不了要给那几个主要官员写封信,现在的三司使不是蔡襄了,而是河北韩家的韩绛,他没有和韩绛接触过,但还是硬着头皮给韩绛这位“计相”写信,毕竟身为“计相”的韩绛是他的职权范围之内,这件事能否通过的关键就在他的身上。 王静辉准备后各种文字材料后,并没有急切的向上呈送,而是等了五天——试验田地晚稻成熟了,才将晚稻和早稻的稻穗与这些奏章交给等候的快马送往汴都开封。当然给所有重要大臣的信件恐怕此时已经都收到了。 “圣上,驸马的奏章臣以为应该大力推行!”司马光穿着整洁的官服在福宁殿中高声说道。这是在福宁殿中,英宗赵曙再次紧急召集几位大臣议事,对这种“福宁殿议事”的事情,各位参加会议的重臣已经开始习以为常,尤其是在枢密院得到楚州地“热线”后,最多不过三天,英宗赵曙肯定会要把他们招到福宁殿中。对此所有的官员都知道楚州那位驸马又在“远程遥控”了。 英宗赵曙收到了王静辉关于“天气预报”解释的回信后,沉吟了半晌才点点头把这件事先放到一边去了,他最关注的便是那两捆颗粒饱满的稻穗,在另外一封信中,王静辉说是这两捆稻穗是在今年同一块水田中所栽种出来的双季稻,亩产达到了骇人听闻地八石——那个变态的洪羽真的做到了。不过洪羽为了求得双季稻的最高产量。所以便抛弃了水稻的品质,在第二季栽种的水稻中,采用了抗寒能力极强的“乌口稻”,这种水稻抗寒是抗寒,但种出来的米粒多是黑色、黄色和红色,虽然不能赶上其他稻米可口,稻米的品质高,但贫寒家境的百姓的餐桌是不会拒绝的。 英宗赵曙看到关于这两捆稻穗的说明后,立刻遣人找来熟悉农作物生产的官员,详细了解了双季稻在大宋的种植水平和耕种现状。双季稻在这个时候的大宋也是有的,但多是再生稻——这种水稻在楚州和无为军也曾有过,但产量很低,它是在早稻收割后,稻茬上又生出新芽的。而驸马这里呈送上来的明显是连作双季稻,这中双季稻种植方式都是在岭南等气侯温暖的地区,分布也很少,楚州这里居然能够采用连作双季稻,倒是让这些被请来的“专家”吃惊不少:连作双季稻和再生稻可是有本质上的区别,最大的区别便是在产量上,再生稻的产量也就是一石左右不可能超过两石,即便是连作双季稻平常最好的亩产也不会超过三石,而王静辉的双季稻居然能够接近四石,这样的产量确实是创造了新纪录。 英宗赵曙挥手将那几个“专家”退下,脑海中净是回响着王静辉奏章上的话:“整个淮河流域以南的大宋版图都可以进行双季稻播种,虽然臣是以良田耕作来达到这么高的产量,但放眼三分之二的大宋国土的农田在推行双季稻种植后,每年的亩产在平常年间也会达到四五石,远远高于三石的亩产水平,我大宋百姓的饭桌再也不会因为饥荒而受到威胁!” 这段话在得到了那些“专家”的认可后,英宗赵曙的心不禁怦然心动,但最令他激动的是司马光的那句话:“如驸马所言能够成为现实,则我大宋百姓将永无饥荒之患。若朝廷能够善加处理,百姓因为发生饥荒而效仿黄巾之事!” 王静辉还在策论中写到:“臣正全力给洪羽等十三名种田能手提供力所能及的条件,加紧培养新品种的晚稻和早稻稻种,以便使双季稻的亩产能够达到十石水平!”这句话在英宗赵曙等人的眼中简直如天方夜谭一般,但摆在他们眼前的已经有八石的亩产,相信十石也会在驸马的手下变成现实! 正文 109章 应急中心 王静辉的双季稻实验,英宗赵曙也是知道的,蜀国公主身边隐藏的密探也把王静辉频繁出入试验田的消息传送回来过,但赵曙从来就没有指望王静辉能够从这块试验田中能够取得多大的成功,以前王静辉的奏章中虽然也说起过双季稻在楚州试种的意义,但他也不过是一笑了之,不过这次早稻和晚稻的稻穗都在这里了,奏章也写明了这次试种的效果和分析,那些密探也传回消息,证明了双季稻亩产八石的消息是真实的。这简直是让赵曙喜出望外:大宋最近连年灾荒,常平仓国库粮食频繁调出赈灾,已经产生了极大的亏空,双季稻的产量几乎能够达到一般亩产量的一倍,可以快速填补粮仓的亏空,今后如果再遇到年景不好的年份的时候,就是赈灾他的心中也有些底气。 王静辉的这两捆稻穗给大宋高层统治者带来的震撼是巨大的,毫无疑问,他所提出明年大范围的推广双季稻的奏章毫无阻碍的便被通过了。接下来众人讨论的焦点便是王静辉提出要建立一个专门管理赈灾粮食的机构,将国库和各地粮仓中关于赈灾的部分钱粮统一规划到这个部门之下进行集中式管理,以便防止这部分用来赈灾的粮食被各个地方官所挪用。 相对第一项王静辉要求推广双季稻的奏章,这份奏章却遇到了阻力——参知政事赵桀的反对,而且还是非常的理直气壮,赵桀认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反而会使原本庞大的官员系统更加膨胀,并且这一措施也会使地方官员感到不便。 与王静辉地预期相反地是。原本担心受到反对的主力。三司使韩绛却出人意料地支持,并且还抢在正要发言的司马光之前提出赞成:“臣以为组建这样的新机构并不会扩大官员的数量。大宋现在无法安置地官员数量是在职官员的两倍,所以不存在这个问题。组建这样的机构,驸马也在奏章中详细的介绍了:这个国家紧急状况应急中心是归属于三司之下,专门负责调配各地灾区赈灾粮食所用。除了向各地派出检察提举外,不用再额外增加官员数量。” 英宗赵曙听后点点头:派遣官员并不是什么问题,他也为这么多等候差遣的官员而感到头痛,如果全部裁汰肯定会打击士林的积极性,他们可都是十数年的寒窗苦读,这与大宋提倡的文治产生冲突,甚至可能会动摇大宋国本,不过他还是担心在实行过程中会遭到地方官员的抵制。 司马光是最支持建立国家紧急状况应急中心的人,毕竟这个机构专门应对地便是近几年来大宋境内频发的自然灾害。他做过地方官,正如王静辉奏章中所说的那样。地方官员虽然有通判能够遏制其权力,但挪用国库在地方上的储备,那是经常事,地方常平仓亏空都快成为公开的秘密,一旦发生比较大的自然灾害,常平仓的亏空将会成为致命的漏洞。 这次河北大旱地灾情比较严重,如果河北的常平仓充满的话,灾民断不至于流入汴都开封。而且常平仓不挪用,赈济灾民的时候朝廷也可以省下了不少运费,最重要的便是在赈灾过程中能够挽救更多人的生命。司马光敏锐地看到王静辉之所以写这道奏章,其最大的目的便是能够在发生灾害的时候能够挽救更多百姓的生命,如果灾区的情况得到稳定缓解,到时候可以避免厢军规模的膨胀。 韩绛的发言结束后。司马光、欧阳修等赞成的人连续发言,相比之下赵桀的反对便苍白无力起来,之所以有这么多的大臣能够支持王静辉,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写给那些比较熟识重臣的解释信件所起到的作用。王静辉知道仅凭自己的一道奏章要想得到他们的支持,未免太单薄,给这些重臣写信除了可以把自己的意图表示更清楚明了,还能够增进他与这些大臣的关系。 现在给王静辉来信的朝廷重臣也是越来越多,除了韩琦、郭逵、富弼、欧阳修这些常客外,司马光最近给他写信的次数也频繁起来、还有吴奎、张方平等人的来信。他写给朝廷重臣的信件虽然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反对,但至少不会产生太大的误会,最起码也必须使自己站在公理的高度,而不是凭借这些政策为自己谋取利益。 其实王静辉向英宗赵曙上这道奏章除了要把赈灾的粮食储备稳定下来外,还有便是针对即将上台的王安石。此时王安石的声势远比原来的历史弱的多,不仅升官的速度大大折扣外,受到皇帝的关注程度也远不及历史上的那样,但王静辉知道,凭借王安石巨大的社会声望和与朝廷各方面的大佬的关系,他被启用那是早晚的事情。 王安石最得意也最有把握的青苗法被王静辉抢先给“盗版”了,从他所了解的熙宁变法的历史中,他知道发动熙宁变法的资金几乎都是来自常平仓,以至于地方常平仓空虚,在灾害来临的时候,地方政府根本就没有能力来赈灾,尤其是那场河北的那场大旱灾加蝗灾发生后,更是彻底动摇了王安石的地位,造成了他第一次辞相。他的这道奏章可以将常平仓相当数量的物资给封固起来,至少在赈灾上地方政府不至于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而剩下的资金除去地方政府的日常开支外,能够让他动用来发动变法的资金就很有限了,这样提前制约了变法所造成的负面影响。 大宋治平四年十月,由三司使韩绛牵头组建大宋国家紧急状况应急中心成立了,紧接着便是下放了新任命的五十多位检察提举奔赴大宋各地,来检查各地常平仓的储备情况,按照王静辉奏章上的赈灾款项地比例来进行封存部分资金。严禁地方政府对这笔赈灾储备钱粮挪作他用。这些封存地固定数量赈灾所用的粮食。会在固定年份进行更新,淘汰陈粮。或是在市场上出售,或是用来酿酒等用处。 王静辉在楚州当然对此做好了准备,他早就接到了老丈人地手谕,对此他也是欣喜异常:各地常平仓赈灾钱粮以这么一个机构给固定下来后。以后谁要是再打这笔钱粮的注意可就难了,第一个便会遭到三司使的反对,恐怕最大的反对还是来自于那些还没有得到安置地官员。这也是王静辉在多次考虑后才想到的,大宋的这些冗官他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如果贸然裁汰,那就是得罪了整个文人阶层,自己离完蛋也就不远了,能够给这些多余的官员找到位置,他们也会感谢王静辉,这些人自然成为因为王静辉的政策而受益的人。到时候他们自然会维护自己的利益,这群人的力量还很小,但也会慢慢的壮大。 王静辉现在越来越感到王安石的力量和声望了,不仅是刚刚和自己有联系地三司使韩绛就不用说了,单是从颍王赵顼、司马光、欧阳修、韩琦的来信中,王安石的名字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但令他比较放心的是自己的老丈人英宗赵曙似乎对王安石并不是很感冒,自王安石被提拔到翰林学士后。他的升迁之路就暂时关闭了,好几个月还是待在翰林学士的位置上,而不是像原本历史中那样,几乎是以火箭速度升任到参知政事,韩琦告老辞相后便迅速填补了韩琦所留下来地权力真空,升职为执政位。 从赵顼的来信中。王静辉知道现在的王安石似乎和赵顼的来往日渐频繁,这多半是拜韩绛所赐,有他在赵顼的耳边吹风,就是赵顼不想见王安石也难。不过赵顼现在还处于观望之中,王安石的学说和观点固然能够吸引这位年轻气盛地储君,但相比之下自己的妹夫王静辉更是神奇无比,而且至少已经创造了巨大的财富流入国库,缓解了大宋财政的现状。 王静辉也把握到了赵顼目前的状况,他当然不能坐视王安石把自己寄托在赵顼身上的希望给磨灭掉,只要是颍王赵顼的来信中说“安石先生认为如何如何”,他便以此为中心展开讨论,并不是要把王安石的观点全部驳倒,而是采用推演论的方法来给他解释其中的利弊,借此来消除王安石对赵顼的影响。 从王安石和赵顼的来往当中,王静辉也可以感到王安石对英宗赵曙的不满,毕竟在提拔他任翰林学士后,王安石的声望虽高,但韩琦、富弼、欧阳修、吴奎、张方平等人的资历要比他强得多,英宗赵曙也不可能像历史上的神宗那样为了提拔王安石,而把所有朝廷中枢大臣都给清洗了个遍,况且他的手下除了有稳重守旧派的韩琦和司马光等人外,还有在楚州正在寻找出路的驸马王静辉。 在英宗赵曙的眼中王静辉虽然年轻,但驸马稳重且足智多谋,方法多而且有效,当真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所以他也并不着急把王安石提拔上来施展他的才能。英宗赵曙希望王安石能够在翰林学士的位置上能够多待上一段时间,等韩琦、富弼、欧阳修、吴奎等老一阀朝廷重臣隐退后,再把他提上执政位,来发挥更大的作用。 英宗赵曙对待王安石的安排,王静辉只要略微一思量便能想到三分,毕竟宋朝的皇帝还是非常开明的,忌讳也是历朝历代皇帝中最少的,他们并不忌讳朝廷重臣提出立储和为子孙培养宰相的建议。所以对于王静辉来说一是必须保证英宗赵曙那个垃圾身体的健康;另外便是抓紧时间,继续给大宋财政开辟新的活路,以缓解财政压力。 初冬的十月,楚州的天气虽然也开始慢慢的变得寒冷起来,但王静辉刚刚收获了晚稻的丰收后,楚州的商业远远比他刚来楚州的时候要繁荣多了。楚州的街头店铺客栈林立,当初借贷给厢军开客栈和酒楼的资金都获得了丰厚的回报,除了资金得到了回笼外,还掌握这客栈等产业相当大的股份。还有正在价格飞涨地地产。要是现在全部出手地话,兴国银行赚上两三倍的利润是绝对没有问题地。 主持兴国银行的李管事再一次见识到了王静辉的赚钱手段。虽然在主营业务青苗贷款上的收益并不是很大,但在给商业上地贷款却斩获颇丰,现在正是金鸡下蛋的时候,他自然舍不得将这些正在疯狂增值的产业卖出去。光是年底分红已经让所有的投资人的脸笑开了花,徐氏作为大股东当然是收获让人眼红,而那些当初没有加入兴国银行的富商嫉妒的捶胸顿足:兴国银行的产业如果出售的话,大股东可以有优先购买权和享受优惠价格的福利。这里面除了王静辉和徐氏地股份可以达到这个要求外,其他的六家投资者各自所占的比例太小,除非绑在一起,否则是享受不到这个福利的。 王静辉和李管事在碰头会议上经过仔细商量后,决定扩股来吸纳更多的资金进入兴国银行。而兴国银行这半年来的运行效果也使得王静辉改变了初衷:农业和商业都要成为兴国银行的主业。用商业贷款的盈利来支持农业贷款地推行,商业地产和农业地产有了流通渠道,不怕亏钱。 王静辉扩充兴国银行的规模。也是希望把楚州所有有实力的大商户和富贵人家一网打尽,形成一个新的利益团体——楚州商团。王静辉和徐氏现在都是大宋富甲一方的人物,就算扩充股本后,他们仍然能够掌握超过三分之二的股份,兴国银行地操纵权还是掌握在他们两家的手里。王静辉现在可以算是和徐氏有着深厚的互助背景,是徐氏最可靠的保护人,徐氏自然会全力支持王静辉在政治上的发展。 当初王静辉创建兴国银行最主要的作用便是为青苗法服务,但楚州这里被他弄得水旱不惧。结果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楚州的农业贷款收益虽然称不上差劲,但与等量的商业贷款相比,那差距可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为了让兴国银行在楚州不至于本末倒置,王静辉向英宗赵曙和朝中的那几个最重要的大臣开始写信了:希望能够将楚州的兴国银行的经营范围扩充到其他地区,来发展其他地区的农业和商业。在奏章中除了要求楚州兴国银行能够扩大经营范围外。王静辉甚至还向英宗赵曙兜售了一笔买卖:开展客栈买卖。 此时的大宋客栈分布状况可不像王静辉在后世读武侠小说那样分布广泛,在出要城市周围还好些,几乎每天都能够碰到可以打尖歇脚的客栈,只要一远离城市,客栈的数目大为减少,几乎走上两天你都看不到一个茶棚,更别说客栈了。王静辉来楚州的时候是走得水路,所以没有住客栈的机会,但听说如果要是走陆路的话,大多数都要寄宿在沿途的寺庙和道观,甚至干脆就在野外安营扎寨,风吹雨打,令出门在外的旅人苦不堪言。 王静辉希望能够依托大宋运力最繁重的几条主干道,沿途开设客栈,款项由兴国银行来贷款,朝廷只要出让土地和厢兵即可,并且在赋税上能够给予一定的优惠,在利润分成上采取四六分帐的原则,即兴国银行占六成,朝廷占四成。大宋商业贸易繁荣,在主干道上来开客栈,盈利自然是可以预见的,并且在客栈工作的厢兵可以携带一定的武器,来负责客栈的安全,以保证客栈不被各路匪盗所骚扰。这样除了能够消化一批厢兵外,在税收和利润分成上,朝廷也可以有不小的斩获。 这是一项庞大的商业计划,王静辉粗略的计算了一下,选择了最有把握的三条陆路主干道,恐怕也需要将近新建五十座客栈,因为是试运行,所以客栈的居住条件也不用太好,只要能够满足来往客商和旅人住宿的需要即可,但就是这样的客栈计划也需要至少一万五千贯的支持,好在在王静辉的眼中,这些钱不算多,成与不成对他往后的计划都没有什么大的妨碍。 不过在李管事的眼中,这项客栈的买卖的盈利预期肯定是稳赚的,根本不用担心,但是和皇帝老子一起做生意,这可是他从来没有敢想过的,生意人能够跟皇帝一起合伙做生意,真是不知道这项生意对于自己来说是荣耀呢?还是定时炸弹?不过好在王静辉是英宗赵曙的女婿,资金的安全性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各路“扒皮鬼”来客栈打秋风的时候,也要多少来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够格。 正文 110章 蚁穴 李管事在心中略一计算,这笔买卖还是非常有赚头的,至少短时间内收回成本还是可以预期,另外便是投资额在他眼中已经是个小数字,但利润却很高,值得自己向前奋力一搏。在等待汴都开封回复的这段日子里面,王静辉嘱咐李管事操纵兴国银行,分别派出各类考察人员,收集各种资料来制定客栈的行动方案。不管怎么样,王静辉都会去做这件事,老丈人赵曙不肯入伙的话,凭借着他驸马的名头,又有哪个不开眼的官员敢到自己的地头上来打秋风,不过赵曙如果能够入伙一起来做买卖的话,那自然是最佳选择。时间内收回成本还是可以预期,另外便是投资额在他眼中已经是个小数字,但利润却很高,值得自己向前奋力一搏。在等待汴都开封回复的这段日子里面,王静辉嘱咐李管事操纵兴国银行,分别派出各类考察人员,收集各种资料来制定客栈的行动方案。不管怎么样,王静辉都会去做这件事,老丈人赵曙不肯入伙的话,凭借着他驸马的名头,又有哪个不开眼的官员敢到自己的地头上来打秋风,不过赵曙如果能够入伙一起来做买卖的话,那自然是最佳选择。 不过可能是因为王静辉提出拉英宗赵曙一起“入伙”做买卖这个主意太过前卫,等了好几天,王静辉也没有接到老丈人的手诏,不过颍王赵顼和司马光则是写了封信过来,赵顼的信比较平和,只是问起这件事王静辉是怎么想的,尤其是司马光的信中似乎语气颇为不善,他认为王静辉此举颇有与民争利之嫌。 原本王静辉推进这件事的时候,也只是想给兴国银行富裕的资金找到投资缺口而已,但总投资在他的眼中经过演算后比预料的要小的许多,所以便掉头想裁汰厢兵,五十家客栈至少能够支持一千名厢兵的饭碗。看到司马光的来信后,王静辉知道他必须找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不然可能会失去一些与司马光持相同看法的大臣的支持。 可以裁汰更多地厢兵,这可以算是一个正大光明地理由,但仔细思量后。这样做确实有与民争利之嫌。所以这个理由还不够分量。王静辉一想起这个“与民争利”的口号,就头痛不已:自从娶了蜀国公主为妻后。自己地身份也不是个普通人,想怎么扩充自己的产业就怎么干了,这里面就是“与民争利”,搞不好会受到御史弹劾的。不过即便是御史也不会轻易来找自己的麻烦。虽然王陶前段日子和韩琦闹地不可开交,但他也没有敢说王静辉一句坏话——驸马就是大宋会下金蛋的鸡,朝中官员都知道财政拿不出钱了,但驸马送给英宗赵曙镜子的制作方法后,本来对“年终奖”不抱有什么希望的大臣,居然在年底领到了这份钱,不到万不得已,驸马是不能得罪的。 王静辉想到后世国有企业在国家产业中的地位后,打算尝试用经济理论来阐述他现在所遇到的问题。经济理论并非他所长,但要想想在这个时代。自己的经济理论恐怕是最强的人了,只要能够把生意披上一个符合圣人之道的“华美外衣”,相信就能够披荆斩棘,让所有地反对者都闭上嘴巴。 王静辉把自己关在书房中半天,全力思考怎么来解决这个“外衣”问题,但脑子就像一团浆糊一样没有什么头绪。毕竟中国历史上都是采用抑商手段,商人的地位排在最后,宋朝虽然对商业采取放任态度。但千百年来人们所形成的观念是牢不可破的,尤其是士大夫阶层对商人阶层可以说是一种病态的鄙视:士大夫阶层没有自己的产业,很少能够独立的,大多数文人都要依附于强权来生存,宋朝的士林风气虽然是最好地,但也难免掉进这个坑中;与士大夫阶层对立的便是商人阶层。他们社会地位低下,但偏偏有着士大夫没有的经济独立能力。 王静辉心中甚至不无恶意的想到:“呵呵,也许是出于嫉妒,才使得读书人和商人对对方的缺点极为鄙视,不过真是不知道外人怎么来看我这个大商人外加状元郎呢?读书人有骨气是件好事,但他们终究没有经济独立能力,还是要依附于强权才能得以生存,如果读书人能够借助商人的财力获得经济独立而畅所欲言朝政国家大事地得失,而商人能够借读书人的嘴巴来维护自己的利益,这是个美好的设想,但却显得那么的遥远,自己的商务印书馆不也是正在进行这方面的尝试吗?” 想归想,但目前最主要的便是在哪本“圣贤书”中能够找到一句支持自己观点的论据来,否则那些司马光之辈恐怕对自己的好感要打折扣了。想了半天,王静辉还是从最有利于国家和百姓的方面来着手,从而放弃了引用圣人言的打算。 大宋治平四年十一月初八,在一场冬雪过后,司马光和颍王赵顼在这一天中接到了来自楚州王静辉处的来信,这两封来信虽然侧重点不同,但所要表达的意思差不多。不过这两封信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成为影响大宋经济政策的关键立足点,也使后世史学家和经济学家对当时宋人天马行空般的设想感到不可思议。 王静辉在给他们两个人的信中阐述了国家资本和民间资本的关系,并且挑选了汉武帝重用桑弘羊等人来为汉朝牟利的事情作为例子,进行详加解释。现在的司马光还正在处于《资治通鉴》写作的初期,但王静辉可是通篇读过《资治通鉴》的,他自然知道司马光对汉武帝执政时期的评价是什么:秦始皇干过的坏事,汉武帝基本上又干了一遍。之所以没有亡国,主要是因为他临死前的那几年全面的忏悔、改过,临死时又把后事托付对了人的缘故。 王静辉认为:国家资本必须深入到最主要的行业当中,并且在经济总量中占有一定的份额,以便来影响市场物价的走向。如粮食生产和买卖,国家也必须有自己的产粮田和流通渠道,粮食入库后并非简单的赈灾或是平抑粮价,而是根据实际需要来进行粮食买卖,将粮食价格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这样才能积极有效的防备那些居心不良想囤积居奇鱼肉百姓的商人。恶意哄抬粮价。这就不是“与民争利”,而是更好地保障百姓地生活不受到影响。 王静辉除了主张国有资本适当的介入市场外。也主张开放国家垄断行业,让民间资本适量介入垄断行业。这一条是非常有争议地一点,尤其实在钢铁行业和食盐生产等国家垄断行业上更为明显。不过为了迎合司马光的口味,他便以桑弘羊垄断冶铁、卖酒、制盐、甚至连捕捞鱼虾也要实行国家垄断专卖。造成了产品质量低下、产量下跌、物价腾贵等负面影响作为例子。指出民间资本少量介入国家垄断行业,有助于提高生产水平,将质量和数量都能够有所提高,有利于激发市场的活力,朝廷也会在税收上获得更大的利益。 除了对国家资本和民间资本地论述外,对司马光和颍王赵顼最具有杀伤力的便是王静辉随后附在信中的一片《商论》。在这篇王静辉少有的短小策论中,给司马光等人描述了这样一个事实:帝国并不抑制甚至还在鼓励土地兼并,由此产生的大量富余劳动力的饭碗该怎么解决?如果任其发展,很难说到最后他们不会啸聚山林,好一点便是加入厢军。无论是哪条出路都不是统治阶层所愿意看到的。唯一的办法便是让这些富余的劳动力加入工商业。 王静辉在策论中大量引用了大宋财政目前的数字情况,工商业对财政地贡献已经接近五分之三,工商业不会受到自然灾害的影响,土地贫瘠肥沃与否的限制,所以大宋一旦发生自然灾害的时候,只听说有大量的农民会逃荒,还没有听说工商业者也跟着逃荒的。并且一个作坊少则可以养活数个人,多则可以养活千人的生计。所以大力发展工商业是解决目前愈演愈烈的土地兼并地好办法。 “改之,所谓‘君子言义不言利’,以改之之才,难道除了你在信中所说的方法外,便没有其他方法了吗?”司马光在来信中写到。王静辉在楚州搞得那些“榨油商会”、“纺织商会”,司马光都听说过。虽然凭借着这几个商会,王静辉将楚州的厢兵裁汰了近一半,但心中总归是有些不舒服的,但看在他在大宋财政巨大贡献的份上,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但这个驸马越玩越大,这次居然想把皇帝也给拉下水,一起做生意,司马光身为御史中丞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君实先生,所谓‘君子不言利’,学生窃以为是孔圣人指的是‘不言对国家无益之利,不言追求个人敛财享受之利!’所以管子虽然在治理齐国地时候大力发展工商业,使得齐国国势日渐强盛,这是连孔圣人都很看重管子的原因,所以管子能够配享孔庙位列儒家第三圣人。学生在楚州大力发展工商业也是遵循了圣人的教诲,为国家和百姓谋利,学生成立的商会其不仅吸收了众多厢兵来节省国家的财政开支,贡献了巨额税收填充国库,而且还大力的扶植了楚州的教育、交通建设等方面,并且还使得商人本身也得到了巨大的好处。学生不敢比拟先贤,但也要追随先贤的脚步为国家和百姓谋利,学生想这样的‘言利’,圣人是不会反对的……” 司马光看到王静辉的回复后,心中也是一片茫然:难道自己追求了大半生的“圣人之道”是错误的?但看驸马的回信却又是滴水不漏,很显然,这样的“言利”才是正确的,不要说自己无从反对,就是孔圣人再生碰到这个“管子第二”也会赞成的。 虽然王静辉的来信让司马光对他的志向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但单凭这些还不足以改变司马光的看法,所以司马光也再次寄信:“天地所生钱财万物,皆有定数,不在民,就在官。国家资本若是介入市场的话,那岂不是‘与民争利’?” “君实先生,学生窃以为钱财万物并非天地所生,而是百姓手中所诞,而天下的财富也不是固定的。先生学识广博,当知道当今天下的繁荣那是历朝历代所拥有的?决定财富多少不是天地赐给,而是由市场所决定,当市场无限的时候。官民如何生产也不会夺取对方地财富。只有在市场一定地时候,才会发生先生所说的‘夺利’。但市场是可以开发地。如印刷术,契丹、西夏、高丽的印刷术没有大宋的好,成本低,他们当然竞争不过大宋商人。朝廷应该对此加以积极引导,开发新的市场,给大宋地商品找到销路,这样财富会源源不断的产生。” 王静辉不知道司马光这句“天地生财”的理论是从哪里来的,赵顼也曾提起过,可能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是处于那种认为天下财富都固定在一定数量上不会改变,他虽然知道这是错误的想法,但不能很好的解释,所以干脆把市场决定财富多寡的理论搬出来,也许能够说得更加清楚些。这个时代经济思想最为先进的便是王安石了。历史上他在熙宁变法中所使用的用信用贷款地方式来刺激经济的成长,这种手段确实要比司马光强得太多了,如果是王安石来和自己讨论这个问题,也许王静辉就不用浪费这么多篇幅了。 司马光看到回信后,半天还是没有能够回过神来,这确实给他的冲击力太大了,从小到大,他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圣人言”。但今天看到王静辉的回信后,觉得这一长久以来形成的观念开始动摇了。 与司马光不同,颍王赵顼这段时间和王静辉讨论的便是汉武帝时期桑弘羊等人引领的变法问题。王静辉看到赵顼的来信后,还是感到非常欣慰地,赵顼似乎对桑弘羊等人的做法很反感。他知道历史上的赵顼可是完全不同的,王安石的熙宁变法完全是桑弘羊的一个宋朝版本。有地条例几乎连改都没有改便直接搬过来用。 王静辉不相信赵顼不知道桑弘羊那段历史,在历史上之所以任用王安石采用桑弘羊的办法也是迫于无奈。他当然不会放过给赵顼打预防针的机会:历朝历代,国家想依靠行政权力来与民间争夺商业利益,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永远都和桑弘羊一样是短期行为,所产生的后果也是极为严重的,也只有那些小商贩出身,又急于讨好皇帝的官僚,才能想得出这种杀鸡取卵、饮鸠止渴的坏主意。 王静辉把这封通篇都在贬斥桑弘羊的信件寄给颍王赵顼,心中却在想:如果以后王安石真的能够如愿的把持帝国的权柄后,他要想推广新法,可能遇到的第一个阻力便是皇帝了,不知道他看了这封信后,心中会作何感想? 不过在这段时间里,他写的那篇《商论》却是在读书人当中传播的极为广泛,王静辉的策论很少流传出去,其名声远不及诗词给他带来的荣誉大,所以一听说是驸马爷写的策论,所有的读书人都免不了要传抄一份,而《梅雪》月刊的编辑委员会也在司马光和欧阳修等人的一力坚持下刊登了这篇策论,就这样这篇《商论》传播开了。 当然所引起的争论是少不了的,不过好在是司马光推荐的策论,并且先前就在后面写了详细的评语,认为这是一篇难能可贵的佳作。有了司马光先把基调给定了下来,所以反对声还不是那么强烈,但即便如此,王静辉的这篇《商论》也在士林当中掀起了一阵波浪。很明显,《商论》是在为商人阶层延誉,这使得传统的儒学大家们感到很不顺眼,而一些开明的学者也表示支持王静辉的观点,两派纷纷撰文发往《梅雪》编辑部,在委员会的运作下挑选佳作刊登发表,一时间《商论》到成了读书人之间议论最多的话题。 不过在大宋统治高层之间的分歧到是没有这么热闹,自汉朝董仲舒以降,儒家治国就成为中国国家政治的主流,但法家并没有因此而销声匿迹,《盐铁论》除了有儒家的智慧以外,也同样折射出法家的光辉,可以看出实用主义才是统治阶层的主流,要不然也不会有桑弘羊等人在历史舞台上表演的机会了。英宗赵曙等几个了解国家实际情况的人,每天都为如何填补财政赤字而绞尽脑汁,正如历史上谁能够解决大宋现在的困难就重用谁的原则,王静辉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人选,这总要比采取桑弘羊的办法要人道的多。 就在士林中为那篇《商论》孰对孰错而争论不休的时候,英宗赵曙的一纸诏书便代表了大宋统治高层之间对这件事情的最终结论:奏章批准,甚好!静候佳音! 正文 111章 巧合 王静辉看到这份手谕后,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对旁边的李管事说道:“珍泉兄,老丈人终于同意和咱们一起做生意了!下一步就看你老兄的了,这件事办好了,以后会有更多的机会!” 李管事在旁边听到王静辉管当今圣上叫老丈人,心中不由得好笑,但他还是明白王静辉心中所承受的压力的,毕竟《商论》在士林中掀起的风波,他也有所耳闻。李管事是个纯粹的商人,虽然富有但还是免不了对自己身份的自卑,所以才花这么大的力气来培养自己的孩子,以期待李慎能够有金榜题名的那一天。王静辉给他的感觉非常奇妙:他能干、有才华、除了人有些时候会“发疯”一把外,这个让他也说不上来是文人还是商人的年轻人,从来都是很尊重他,并没有因为他的商人身份而鄙视他。这次《商论》事件让李管事看到王静辉对待商人的态度完全是平等的,就是他读过《商论》后,也觉得身为一个商人能够为国家做出自己的贡献而感到自豪。 与朝廷合作在陆路交通要道上开设客栈,虽然在一般的商人眼中是件非常麻烦而又耗资很大的生意,但在财力充足的兴国银行的业务范畴中,这也不过是笔中下等的投资项目。王静辉按照自己记忆中地银行机构和投资机构地模式,改组了兴国银行,是它与这个时代所有的借贷机构都有所不同。它使用地是新的会计计算方法。这是刘账房和王静辉努力的结晶,这种会计记账方法随着王静辉旗下的产业实力增强。在大宋商界也开始影响逐渐大了起来,与这些产业有生意来往地商家也都开始采用这样的会计记账方法。除了采用新式的会计记账方法外,王静辉还授意李管事专门培养一批人用来评估投资的可能性和回报,来保证投资的安全性。这些改进如果落在后世的金融学家的眼中。可能到处都是漏洞,但在现在毫无疑问是最严密的组织结构。 外界对《商论》的评价是褒贬不一,基本上是两军对垒谁也不能说服谁,这样的效果在王静辉地眼中感到非常意外,本来他准备迎接士林中人所有的口诛笔伐的,但没有想到能够支持自己观点的人也不少。虽然没有王静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但这样的争论还是不要持续太长时间为好,必须想个法子让这些精力没出发泄的文人转移视线。 王静辉为了转移别人对《商论》的关注,加快了《包公传奇》这本小说地创作,包拯此时去世不过十年。当年和他共事的大臣都还在,他凭借着驸马的名头向他们来搜集有关包拯的奇闻轶事,基本上来按照史实描写包公这传奇的一生。为了达到普及性,用的是章回体白话文小说,相比两三百年后明代才出现地同类小说,王静辉显然是首开先河。 王静辉写包拯是为了弘扬他清廉为民,所以并没有什么夸张的地方,几乎全部是真实的历史。随着大宋在对西夏战争的胜利。说归顺大宋的少数民族部落也不少,但都希望大宋皇帝赐他们包姓,连少数民族部落都能够对包拯的事迹耳熟能详,可想而知这个时候包拯的声望和人心了。 写完《包公传奇》后,蜀国公主很疑惑丈夫为什么每天事务如此繁忙还要挤出时间来写这个东西,王静辉笑着回答她道:“千百年后。可能人们会忘记圣上、忘记宰辅韩琦、富弼、欧阳修等这些皇帝重臣,但能够被百姓所记住的只有包拯了!为夫不过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笔让天下人能够知道一个真实的包拯,让人们能够更加深刻的记得他!” 王静辉做了最后的修改后,终于把这本书稿送到商务印书馆交付印刷,这本书可是费了他不少功夫,他每写完一个章节都要将样稿寄回汴都,让韩琦代为审查,或是由韩琦代为出面联系现在还活着的当事人,以此来保证这本书的真实性。在王静辉的眼中,这是一件极为神圣的事情,他终于可以和一个真正名垂千古的人物有了某种联系,或许他不知不觉的变成为包拯写传记,当百年后有后来者看这本书的时候,身为包拯传记最权威的作者,他王静辉也会在包拯的光辉下名传千古,这是何等的荣耀? 大宋治平四年的腊月,如果说什么书卖的最火爆,那当然是《向往》了,这本书便是包拯传奇修订后的名字,关于这个书名也曾让他苦恼了几天,原来书名有点演义的味道,不庄重,此时王静辉才发现给包拯身上装个形容词是如此之难,所有伟大的形容词在包拯的身上仿佛都变得渺小起来,最后还是小李慎在看完书稿后,说道:“深憾未能见过包孝肃!”说完小家伙一脸朝圣的表情,王静辉看到后不禁提名道《向往》。 《向往》的确是令人向往,虽然王静辉采用的是士子们都看不起的白话文,但自打开书后,便立刻进入状态去一起感受包拯的魅力了。这本书通过所有看过的人口头宣传,一传十,十传百,销量越来越大,为此商务印书馆破天荒的追加了好几次印刷。不过令商务印书馆曾掌柜不爽的是,这本书所产生的高额利润全部用来兴建义学,并且一半交给兴国银行来掌管。王静辉对于自己能够给包拯写传记已经非常满足了,哪里还会要这本书的利润?捐出去那是肯定的,但这并不能把效果放大到最大。 王静辉写包公那是为了弘扬公正廉洁的官风,出书不过是个引子而已。在《向往》大卖特卖的时候,王静辉向英宗赵曙上了一道奏章:建议每年在春季祭天大典后。除了给官员发“年终奖”外。还要进行官员评比,优胜者将会获得一枚由大宋皇帝亲自提名地“包公奖章”以激发官吏树立良好地廉洁公正的官风。 英宗赵曙看过奏章后便明白了——王静辉对整顿大宋吏治地事情一直是念念不忘。甚至在奏章中明确的表示:既然圣上仁慈愿意宽恕那些犯错的官员。就不能拒绝树立清官廉吏榜样的建议,况且“包公奖章”虽然是金质地,但有王静辉在《向往》上所赚的钱便足够了,况且还有一部分钱在兴国银行中代为投资理财。这部分钱在王静辉的手中能够亏本儿才怪了,所以他的老丈人根本不用掏腰包。 王静辉的奏章得到几乎所有人的赞同,早在他写书的时候,这些有关系的官员都感觉到驸马似乎想借包公来做些事情,当他们看到《向往》的时候,也都被打动了,毕竟他们都曾经或多或少的和包拯共事过,有地甚至还是包公一手提拔的下属,这样来弘扬包公美名的事情,他们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似乎如王静辉所愿。《商论》所引起的交锋都被纪念包拯的《向往》所带走了,人们关注的是《向往》里面那个刚正不阿的包拯,而非他这个作者,王静辉终于从焦点中脱身出来,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老是和别人打嘴仗。把包公地事迹写成书,以此来树立大宋官吏的新旗帜,改善官场的不良风气。这个目的暂时是达到了。 眼看就要过年了,蜀国公主不能陪他在楚州过年,汴都开封的皇室家族在召唤她,蜀国公主也只能恋恋不舍的告别王静辉,乘船北上汴都。王静辉对此也是没有办法,尽管他很想让蜀国公主留在自己地身边来陪自己过年。但他的老丈人更加宠爱这个大女儿,所以王静辉只好让道。他来到这个时空已经有几年了,但他最怕的日子便是过年过节,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倍感凄凉,不过自从和蜀国公主结婚后,这种感觉才慢慢的淡化下去。这次老丈人把蜀国公主召回身边,让王静辉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捅个窟窿让英宗赵曙好把自己也召回汴都开封。 王静辉过年是独自一人,但李管事和李慎父子两人也不会汴都了,直接留在楚州和他一起过年,当然还少不了王静辉亲自提拔的徒弟们,这样也有将近二十个人在一起过节,也算得上非常热闹。 不过就在腊月二十九这天,知州府中来了个客人上门求见王静辉。王静辉本来想匆匆打发了客人,但从门房的手中接过拜贴后,轻声说道:“难道是他?”然后立刻让门房将客人带进客厅中招待。 那份拜贴上就写着江州德安王韶,字子纯。对于王韶,王静辉自然不会忘记这名有数的北宋名将,看拜贴如果没有什么错误的话,那多半就是历史上收复熙河的王韶了,不过此时的王韶应该还在“西北采访边事”,做他的参军呢。 对于王静辉来说,王韶的价值当然自不用说,他也算是最活跃在政坛上的武将了,变法派手中的一张王牌主力,王安石就是靠王韶在西北立下的军功来作为后盾,刺激神宗皇帝坚决支持他改革的,不过现在历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王安石现在虽然也是翰林学士,但与英宗赵曙之间的关系显然没有那么密切,直到现在不用说进入决策层了,就是连皇帝对他的信任都很有问题,不过王安石现在和颍王赵顼的关系却是不错。 “王韶眼下出现在楚州,依照历史的发展,王韶现在应该还没有见过王安石,而且他的《平戎三策》估计现在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他突然找到我的门上来是为了什么?不管为什么,自己都要把和王韶的关系在这次见面中定下一个良性的基调!”王静辉在客厅中边等王韶,边在自己的心中盘算着利害得失。 如果没有王静辉的出现,北宋功劳最卓著的将领当然是狄青了,但现在郭逵把亲征的西夏皇帝给干掉了,所以这个功劳就不好算了。但在王静辉地眼中。此后地二十年。大宋最耀眼的军事明星只能是王韶。 “在不违背良心地前提下,你要和胜利者站在一起。取得胜利的分红。”这是王静辉在涉足大宋政坛后所暗暗警告自己的话,所以和王韶交好,那肯定是第一要务,绝对不能把王韶这个天才给放跑了。其实王静辉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是驸马。以后是没有机会成为一个军人了,他可以在楚州总领所有地大权,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小心翼翼的去推动历史,但再也没有重回沙场的机会了。 正在王静辉思考的时候,王福领着一个身材壮硕举止有型的中年男人来到客厅。王静辉看了那个中年人一眼,从对方的举止上就可以看出是一个严以律己的军人,他就是王韶了。 此时的王韶已经三十七岁了,西北的风沙并没有磨灭他那颗扫平四夷,创下不世功勋地心,不过他现在过得并不是很好。现在出任建昌军司理参军。但晃眼间他也是步入中年人了,心中所想所学却没有施展的舞台,这也是让他非常郁闷的。几个月前王韶在西北军中接到了家书,上面说他的父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希望他能够回来看看,但没有想到自己从西北赶到家中的时候,才知道几个月前楚州的知州微服私访民情,他父亲也是因为给王静辉夫妇提供住宿。才被王静辉施以妙手缓解了他的病情,现在按照他留下的药方继续服药,本来已经老如朽木地身体居然慢慢的好了起来。 王韶回到家中看到父亲的身体好了起来,也非常高兴,本以为碰上什么神医了,但经过好事的邻里解说后。才知道父亲的病是当今大宋驸马路过王家的时候为感激留宿之德而治好地。王静辉和蜀国公主哪里会记得这么多陌生人,那天也是他一时技痒,听说主人家生病难愈,所以便顺手牵羊了,他可不知道就这么随便乱走居然能够碰到王韶的老爹。 王韶虽然从军,而且是大宋后期的著名将领,自然不是只会舞刀弄枪的猛汉,而且王静辉的名头他也听说过,尤其是西北战事中,宋朝突然运送了几批神秘特殊的兵器贮藏——这便是震天雷,大个儿的可用投石机发射,小个的士兵可以站在城墙上点火往下扔,还有射速奇快的床弩、全身武装到牙齿的重装步兵矩形方阵,据说这些东西都和当今皇上的驸马有着莫大的联系,西北之所以能够取得少有的胜利,这笔军功倒是有一半要算在当时刚到楚州的王静辉身上。 王韶回想在回家路上的所见所闻,尽管王静辉只是刚当上楚州地方官才一年多点,但楚州百姓没有不说驸马勤政爱民的。王韶家族本是江州德安人,但自祖辈为生计而迁到楚州定居,王韶就是从这里长大的,离家前往西北的时候哪里见过楚州城中有这么多客栈、作坊,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楚州城只是用了这一年当中便繁荣了几倍,心里也知道这恐怕是拜那个驸马所赐,加上王静辉治好了他父亲的病症,王静辉无形中在王韶的心中评分高了点,心中有种想去见见那个传闻中的驸马,看看他是否真的有三头六臂。 在客厅中,王静辉看到王韶被带进来了,便仔细打量这对方,而王韶也是如此。“久仰!久仰!王参军,不知今天有何指教本官?”王静辉先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王韶早就听说过驸马年轻有为,但没有想到王静辉居然这么年轻,很快整理好思路后,王韶拱手向王静辉行礼说道:“下官几个月前接到家书,上言老父病危,待回到家中才知原来是大人施以援手,下官无以回报,但受此恩惠也要登门道谢!”说完便向王静辉再次行礼。 王静辉这个糊涂蛋,他哪知道自己曾经救过王韶的老爹,这一路上救的人多了去了,自己哪能一个一个查户口?所以连忙扶助正要下拜的王韶说道:“参军不用在意,本官前几个月确实因为需要而微服私访民间以便调查官吏是否公正廉洁,路途上也是随遇而安四处借宿,本官以前就是郎中,治病救人乃是我的本分,改之不敢忘记,所以参军不用放在心上!” 王静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还直打鼓:运气没有这么好吧?王韶的老爹是我救的吗?为了以防事情有误今后两人见面尴尬,他心中立刻记下等王韶走后派人尾随其后看看住在哪里,好重新确认一下。现在面临王韶,他也只能用比较含糊的词句尽量模糊过去,等以后查实了再说。但这样终究不是个事,很快客厅内的两人便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 正文 112章 王韶 “王参军,现在西北形势如何?”王静辉转变话题,因为王韶是他要极力争取的人物,况且这小子应该有那《平戎三策》了,虽然自己也知道《平戎三策》的大致内容,但这东西可不是诗文拿来就可以用,最好还是找到“原版作家”更好些。 说起西北,王韶的话题就多了起来,他在那里生活了近二十年,对那里的军事情况了如指掌,王静辉也想从王韶的口中多了解一下宋夏边境区域的现状,见状便请王韶换个地方来交谈,把王韶领到后院的一间书房中,王韶走进屋内一看便楞在了那里——书房的两面墙壁上挂着两幅特大号的地图,一个便是宋夏交界地图,另外一份便是宋辽边境图了。 王韶有些吃惊的看着王静辉,他看到这两幅地图便知道了王静辉的想法——击溃西夏,收复燕云!他走到那副宋夏边境图前,惊讶的发现王静辉的地图远比他见过的要精确的多,好多道路、河流、村庄都一一再现,他在西北待了快二十年,自然知道一些军事地图上所没有的东西,这幅标示详尽的地图,在王韶的眼中简直是无价之宝。 王静辉笑咪咪的看着王韶在观看宋夏边境图,这两幅地图可是费了他不少心思,因为这样的地图等同于国家机密,他还是从他老丈人赵曙那里下手,富弼亲手把地图交到他手上的。当初王静辉建议用走私商人或是僧道等身份拉掩护进入西夏到处去搜寻情报,然后开列了长长的一纸重点收集情报的清单,对每一个村庄、河流、桥梁、水井都要明确地记录。这是列在前几位地重要情报。所以王韶才发现自己在军中所用的地图居然还没有驸马地精确的原因。 王静辉走到书架前仔细寻找了一番,从一个格子中拿出几张写满字的稿纸。递给正在聚精会神看地图的王韶,王韶似乎有些不解,但看过那几张稿纸后,心中只剩下惊讶和叹服了——这正是自己总结多年地对西夏的战略计划《平戎三策》。 本来王静辉按照历史上王韶写出的《平戎三策》的精神重写了《对西夏长期战略札子》。但他一直压在手里没有上交,而是不断的根据形势进行修改,其实他不上交这份札子的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王韶必须要靠《平戎三策》才可以出头,如果自己把他的成果给窃取了,那毫无疑问,还只是个参军的王韶想成为统兵大将的快车道就算被自己彻底切断了,王韶这一生甚至会籍籍无名,这是王静辉所不能够忍受地,不到最后时刻,他是不会把底牌亮出来的。 这几张纸上所写的东西就是王韶这么多年来的成果。不过在开战的时机上王静辉和他有所不同,这简直是让王韶太惊讶了,但看看纸上的笔记也不是最近才写的,估计有段时间了。王韶问道:“大人曾经在西北待过?” 王静辉笑着说道:“我曾经有事路过那里对那里还算有些了解,后来才想出这么个方案出来。王兄久居边关,想必对那里熟悉的很,还请指教!”现在他撒起谎来真是眼皮都不带眨地,就好象他拿着“明月几时有”和苏东坡讨论得失一样。 王韶听后站在地图前。按照王静辉所写的札子在地图山比画着,他现在离完善《平戎三策》还有段时间,但大脑中已经形成了先取熙河断西夏后路的战略想法了,而王静辉这道札子则是完完全全的干货,王韶这种常年驻扎在西北前线的将领理解起来自然是非常明白,札子上所写的也是深深地符合他内心中的相法。过了一会儿后。王韶转身向王静辉说道:“大人之才,韶佩服之至!但心中还有些不解,还请大人以解心中疑惑。” 王静辉心想:你能不佩服吗?这本来就是你多年来的研究成果!当下便收敛了心神,全心应付王韶的提问,对于这个时代的军队,王静辉了解的是非常少的,只知道宋朝军队无能老是打败仗,但他在写《平戎三策》的时候也专门向枢密院的人来请教,尤其是担任第一届帝国总参谋部作战总长的郭逵,他知道自己能够保持这个相当于枢密副使的职位,完全是王静辉一人之力,所以几乎只要驸马有求,他必能做得非常周到,干脆送了一个熟知军旅细节的偏将到楚州来负责解答王静辉的各种问题。 通过了解后,王静辉才知道这个时代宋朝的军队也不算弱了,在武器先进程度上那就不用多说了,现在的大宋和其他国家相比,简直就是美国的军事科技宋朝版,而且单兵作战能力也不弱,士兵的训练是极为严格的,而且还有不同的级别加以区分。在军事上宋朝的统治阶层也实行了“强干弱枝”政策,核心军队的教头和总教头们每隔五天就要轮换不同的营区来训练军务,使受训士兵对不同的武功和战法有新的认识,而且从军队所使用的弓弩来看,宋朝士兵的臂力要远远大于前朝士兵。 面对这样的情况,王静辉也曾经纳闷过,怎么这支装备优良的军队在作战时会败的那么惨?最后才得出:宋朝的将领和士兵缺乏必要的沟通、没有骑兵、战略意图不明确这几点。现在王韶和王静辉谈论军事,那也算得上是棋逢对手了,此时的王静辉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有战略眼光的人之一,虽然带兵作战那些东西在王静辉嘴里面说出来让王韶非常不屑,但战略构想却让他刮目相看。 王韶从内心中就对《平戎三策》感到佩服,战略思想和自己的完全一致,而且通篇对河湟一带的发展的历史变化叙述地非常清楚,而且此次作战也并非是大规模地实际军事冲突。重要的便是需要一个有能力地说客。其他的不过是摆设罢了。而且他曾经到过河湟地区,那里土地肥沃。水草丰美,正是个养马的好地方,在札子中王静辉保守估计这一带每年能够给大宋贡献出至少两万匹战马,这是个极为诱人的诱饵。就是退一步来说。如果大宋不争取这一地区,那西夏人也会看上,如果让他们占了,那大宋地边境形势可就不乐观了。 不过王韶终究是个有想法的人,他也向王静辉提出了很多问题,搞得他手忙脚乱的,只能虚心的将王韶提出问题都分别记录在案,表示自己会去考虑来解决,这一举动让王韶对他的好感大为上升,很少有人能够想王静辉这样在人面前承认自己不足的。 不过更让他心动的便是王静辉邀请他能够在楚州多逗留几天。和自己一起完善这个札子,他的理由也很充分:“王参军久在边疆驻守,对边疆形势要比我们这些常年待在内地的人要清楚的,况且参军深明军事,也比我等这坐而论道写出来地东西要强得多,故请参军能够留此指导!” 这个提议对王韶来说是非常有诱惑力的,他在内心中当然希望能够参与到这项工作中来,毕竟自己在边关近二十年的时间里都在干的是这项工作。他也知道凭借王静辉驸马的身份。这份札子绝对能够直达圣听,并且听说这个驸马爷很受皇帝的眷顾,那对自己事业的发展也是有着莫大的好处。 在王静辉地劝说下,王韶答应了下来,王静辉心中也长舒了一口气:好歹算是把《平戎三策》的部分荣誉交还给了王韶,不然阻断了王韶的升职之路。历史上少了个将军,他会内疚的。不过最让他感到高兴的便是:日后王韶若是能够立下大功,那自己作为他的发掘者也会有很大地好处,总比王安石来发掘王韶成为他手中的一张王牌要好得多。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所以王韶在拜访王静辉过后,也没有留宿便匆匆赶回家,等到初三再回来和他讨论《平戎三策》有什么缺失。王韶走后,王静辉便和李管事及他的徒弟们一起热闹的度过了一个春节,中间到没有什么伤感,只是蜀国公主不在身旁,他的心中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除夕之夜,当众人都散去后,王静辉又独自来到他的书房,泡了壶热茶。回想他来到大宋的这几年,历史确实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想想自己一介平民,居然能够成为大宋驸马,这可真够让人匪夷所思的。自己所从事的事业也慢慢的变了味道,从温饱到济世再到救国,慢慢的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当初是否心中早就埋下了复兴大宋的种子,才在船上半道下船留在汴都开封,而不是选择一个普通人的生活,终老林田。 王静辉推开窗户,听着远处传来那“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昨天碰到王韶,并且成功的把王韶拉向自己的一边,以后就是他碰到王安石,也不见得在立场上这么支持他了,在军事上有郭逵和王韶,基本上在以后的十年中不会在军队上碰钉子。在政治上肯定是要站在保守派司马光这一边的,但保守派太过保守的原因便是新旧两党之间的争执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凡是新党支持的,旧党全部反对;凡是新党推广的政策,旧党的地方官员推诿责任,不去认真执行。到了这个份上,就是王安石的办法真的能够让大宋强盛起来,也是白费力气,政治环境的恶化才是导致大宋走向末落的最主要原因。 这个国家现在这么乱,自己也不是神仙,王静辉也只能一件一件的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期待着状况的好转。 治平五年正月十五,王静辉和王韶在经过了十几天的激烈讨论后,终于重新修订了《平戎三策》,不过此时已经变成《平戎五策》,这里面另外加上去的两条便是王静辉常用的经济加文化战略。他认为这些新归化大宋版图的部落,其忠心不稳,随时可能会在西夏的威逼利诱下倒戈,到时候大宋频繁征战。得不偿失。要控制他们的忠心。必须牢固地把握住他们地经济命脉,并且想那里派遣更多的读书人。来负责教化这些部落,让他们接受中原文明地沐浴,这样才能够保证其长治久安。 王静辉在另外一份奏章的附件中写到:大宋从明年开始便大规模的推广双季稻的种植,这会使大宋粮食库存增加。臣预计三五年之后,粮价会向下剧烈降价,但粮价降低是好事,如果过低则同样会对国家造成麻烦,会打击地主和百姓务农地积极性,所以臣请圣上除了要加强各地常平仓用来赈灾粮食的储备和监管外,还要将剩余的陈粮全部卖给朝廷许可的酒商,或是秘密扩大高度白酒的生产规模,用以对这些白酒来扩大马匹交易,为最终解决西夏问题做准备。 处理西北问题上唯一的分歧便是开战的时间。王韶觉得此次第一步作战不会有多大的困难,主张朝廷可以随时作战;而王静辉则是立足于大宋目前的现状,他太清楚大宋目前的财政状况了,他那个便宜义父韩琦和老丈人赵曙现在几乎是每隔几天都要问问是否有新开辟财源地方法,就在这样的恶劣情况下,国家拿什么来支持战争?大军一动,日常军费开支就会增加千万贯以上,到时候朝廷的要求肯定是每战必须保证全胜。否则前线的将领就会第一个倒霉,政治风险巨大,就算王静辉知道王韶在推行这一过程中稳稳当当没有败绩,也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王静辉也害怕自己给大宋统治阶层“画饼”太好看了,毕竟两万匹马对于大宋来说是笔极为宝贵的财富,即便你有钱也没有地方买。西夏现在是大宋的敌对国家,想买马匹是不可能的,但辽国那里往往把价格抬地很高,虽然有白酒攻势的辅助,但契丹人的数量限制是令大宋最为恼火的,以至于你有钱也买不到。收复熙河地区,这两万匹战马很有可能会使大宋高层铤而走险,这也是说不定的事情。所以王静辉为了避免这一糟糕状况的发生,还是专门写了一片策论附在后面,并且还给枢密院地郭逵和富弼还有韩琦、欧阳修、司马光等人写信。其实王静辉这种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大宋无论是军方还文官高层都希望能够保持住现有与西夏的优势,毕竟打仗是要花钱的,他富弼也是做过参知政事这一职位的,当然知道这中间的困难。 在得到这些元老的原则上肯定后,王静辉便把这道《大宋对西夏长期战略札子》打上他和王韶的名字送到了汴都开封,然后便等待统治高层最后的回复。事实上这个札子的最大作用便是让王韶搭上了一列快速升迁的快车,半个月后从汴都开封回复的快马到了楚州,英宗赵曙亲自下了一道手诏:召楚州军州事王静辉和建昌军司参军王韶进宫面圣。 王静辉接到英宗赵曙的手诏后,就知道这道奏章肯定是获得了大宋统治高层的通过,这次面圣也不过是听一听最终详细的设想和看看王韶吧。在给那名传手诏的太监李康一百贯交钞后,说道:“李公公,这次从汴都来可曾知道公主什么时候回来?” 李康是王静辉的熟人了,每次来王静辉这里传诏都是他,而且驸马爷向来赏赐宽厚,百官交钞更是平常事,让其他的太监知道了,几乎嫉妒的都眼红,其实王静辉倒是没有骨头去巴结宦官,但他知道历史上英雄很多都在他们身上栽了跟头,自己不是英雄,还是客气点好,有了这些内宦的好感,多少对皇宫的风向知道些,不至于犯不必要的错误。 李康立刻笑着说道:“驸马爷,皇上让我下手诏的时候就说过了,先让蜀国公主在宫内陪伴曹太后和高皇后一段时间,等你面圣过后,便和你一起启程回楚州。驸马放心,公主的身子骨好着呐,没有犯上什么风寒之症,公主这一回去,皇宫里都热闹了许多,我们这些下人也有不少打赏。” 王静辉听后对李康说道:“李公公真是有心了,公主身体弱,本官也是怕她在旅途中受到风寒,在汴都就有劳公公代为照顾了,这里有套水晶坊最新出的五色酒海,还请公公笑纳!” 水晶坊便是王静辉和徐氏开设的玻璃作坊的名称,那是引领大宋高档奢侈品风潮的高级作坊,后面因为要给皇宫中的镜子作坊供应玻璃,所以还有韩琦和英宗赵曙,自然没有无赖或者是官员上前打秋风。其出产的各种玻璃制品是所有权贵富商的最爱,五色酒海可是从来没有在市场上出现过的,李康这家伙自然识货,听后笑得更开心了。 正文 113章 推销 受到王静辉初来楚州便兴修水利工程获得淤田收益的启发,韩琦愣是咬牙切齿的从国库中拨出六十万贯资金来专门对汴河水域进行整顿。王静辉知道后也佩服这个韩琦真够稳当的,据他所知的历史,王安石正是在汴河上投入青苗法的钱来修整水利工程,仅淤田就有十万余顷,要是实现其目标,不仅能够使汴河的运力增强,当然也可以像他这样在楚州除了处理一大批厢兵外,还能捞到不少现金外快,可以立刻卖掉部分土地收回投资。其综合效应实在是倍增于六十万贯的投资,并且好处还是长期的。 像这样的事情,王静辉早就和韩琦之间的来信中探讨过了,考虑到国家财政的紧张情况,王静辉就向韩琦做“工作”:“楚州水利示范工程”有着榜样作用,虽然不能适合所有的河流流域,但可以优先解决那些在修整水利工程同时还能够有相当数量淤田产生的河流,这样的工程几乎在一年之内就可以收回投资款项,并且可以顺手转业许多厢兵,其长短期利润都是不可小视的。 有楚州的淮河作为榜样,韩琦他们自然被王静辉的来信所打动了,只不过王静辉没有想到韩琦的第一个目标便是汴河,他可是记得历史上王安石青苗法最大的水利工程便是汴河流域的修整。王静辉认为有些水利工程早就有计划了,但因为朝廷财政的紧张所以就压下不动,不然韩琦也不会这么巧合去修整汴河流域水利工程,这个工程肯定早就有这份计划。不知道压了多长时间了。有机会可以到韩琦那里去淘淘金,说不定会有很大的收获。毕竟自己这里有的是富裕资金,但缺乏好地项目,他从来没有想过水利工程居然也有这么赚钱地时候,当然是条旱涝保收的发财之路。 还没有出正月。大宋各地都是洋溢着新年地气氛,由于汴河冬季封冻,原本全是水路就可以从楚州直达汴都开封,王静辉和王韶一行人只好走陆路,这就使得将近五分之四的路程都是陆路了,王静辉也看到了沿途汴河一些河段有兴修水利工程的痕迹,已经干过一次这种活的他,自然知道韩琦修正水利工程地速度不算慢了,毕竟汴河流域涉及的范围要比楚州大多了,而且汴河是大运河的一段。还承担了南北运输的重任。 汴河水利工程能够产生的淤田经济效应,让韩琦等人认为兴修水利工程是条发家致富之路,从而使得决策的时候阻力降低,但真正更实在的意义便是使得那条脆弱的运输线保险系数更高些。大宋连年遭灾,而维系国家的重心全都在汴都到杭州这段运河上,国家的财赋全靠这条运河来周转,而南北之间地贸易也都是由这条运河来维系,不过这条运河却连接这两大河流。最危险的莫过于黄河了,如果黄河遭受大灾,可以轻而易举的让这条大宋命脉瘫痪上几个月,而后带来的泥沙也会使运力大打折扣。所以说不到万不得已,大宋统治高层如果治理河道淤积的话,是绝对会优先考虑运河水系的。 本来韩琦也想疏通汴河水系。但他穷啊!大宋每年的财政收入高达近六千万贯,但财政赤字居然还有几百万贯之多,真是让他感到汗颜,好在自己的义子本事够大,自采用他地方法后,这一年不仅消灭了赤字,刨除官员的“年终奖”外,居然还有百万余贯的盈余,虽然说出去很丢面子,但作为十一年执政的韩琦来说,今年是他最为轻松的一年——这是他十一年执政生涯中唯一一年没有亏欠的年份! 宰辅韩琦和三司使韩绛在向英宗赵曙最后报出这个统计结果后,坐在御案上地赵曙心中也是松了口气,以前他可是没有这么仔细的听过最终年度财政审核结果的,但颍王赵顼受到王静辉的影响,非常注重“数字化”管理,常常跑到三司使韩绛那里去翻阅各种财务方面的报告,对大宋的现状了解的也越来越深刻,闲暇时间两父子闲谈的时候,英宗赵曙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儿子成长了许多,自己一问起关于某个方面的事情,赵顼都能对答入流而且还能够报出具体数字作为坚实的佐证,这让英宗赵曙心中感到十分高兴,细问之下才知道这是受驸马的影响。他也开始责成宰辅韩琦和三司使韩绛必须把今年的财政状况给以具体数字的形势汇报出来,而不是像以往那样只是告诉自己大宋亏欠了几百万贯——“一百万贯也是百万贯,九百万贯也是几百万贯的范畴,朕要知道大宋到底每年有多大的窟窿!”英宗赵曙心中默默的想到! 英宗赵曙的这道命令确实让身为计相的三司使韩绛忙碌了半天,而且最忙碌的还是要算宰辅韩琦,他不仅要找韩绛,还要负责联系户部的人做好协调工作,不过好在英宗赵曙知道一些事情是忙不得的,第一次汇报的精度定在千贯的标准上,这使得所有涉及此事的人都暗地里擦了把冷汗。 英宗赵曙身为这个庞大帝国的统治者,当然知道帝国的现状是怎么样的,他心中也已经做好了听到财政赤字的准备,但宰辅韩琦最后呈报上来的结果还是让他非常欣慰的——利润和盈利之间虽然不成比例,但也总比听到赤字强。 当韩琦向英宗赵曙汇报帝国财政状况的时候,王静辉和王韶也终于到达了汴都开封。王韶在开封没有住处,王静辉自然不会让他去住客栈,就把王韶直接带回了驸马府。但在王静辉的心中,王韶是要起大作用的,没有历史上王安石这样深受皇帝信任的重臣鼎力推荐,小小地参军王韶哪能够平步青云成为大宋有数地领兵作战的将领?既然自己从王安石手中“劫下”了王韶。自然不愿看到他没有机会重现历史上地光芒。虽然不能像王安石那样一下子给提拔他到高位,但给他铺平道路。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这应该不算是很困难的事情。 王静辉心中打定主意后,便开始策划着怎么为王韶铺平仕途道路了。他身为大宋驸马是外戚的身份,对于外戚来说。在历朝历代都是防范地重点对象,尤其是北宋年间,历史上王静辉就没有听说外戚能够闹出什么风波的,驸马的职位也多是空衔,能够像他这样做到军州事的实差的几乎没有,倒是有学士位的,到了南宋时期,外戚的能力才有所发展,尤其是宋宁宗时期史弥远好象就和当时的皇后有亲戚关系,居然能够官居执政。并且还暗中影响了皇位继承,这是宋朝外戚权力的顶峰了,史弥远也是仅有的那么一例,其他外戚如驸马身份也是在南宋地时候才做到了同签枢密院的职位,但那也是公主死后几十年的事情了,公主在世时是绝对没有这个机会的。 王静辉想了想宋朝外戚的处境,也知道这次他外放楚州担任实差实在是异数,估计也就是到此打住了。这个时代是大宋最后的辉煌了。开封的包公去世还不到十年,这里还有韩琦、富弼、欧阳修、司马光、文彦博这样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大臣,他身为驸马和这些大臣中私下地关系还都不错,但如果往上走一步话,说不定就要变成冤家了,而王静辉自己对权力也没有什么奢望。巴不得早点退隐,自然是不会出现这样不利的状况。 不过为了给王韶谋个好出身,让他在战场上发挥他历史上所起的作用,说不得也要走动走动为王韶延誉了。在以文治为标榜的宋朝来给一个将军谋出路,其困难可想而知,但这并没有难道王静辉,不过让他为难的是把王韶推荐给谁更好、更稳妥、能够最大限度发挥王韶威力的人。 枢密院帝国参谋部地参谋总长郭逵固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问题是王静辉的身份是驸马,这样明目张胆的举荐官员,尤其是个武将,恐怕会惹来那些神经紧张的文官的猜忌,他可不想给自己找这个麻烦。 既然大道不能走就走偏门吧,王静辉到达汴都后,在驸马府中梳洗一番后,便带着王韶来到了颍王府邸。王静辉正是要把王韶推荐给颍王赵顼,他知道赵顼是个好战份子,历史上他在继位成为神宗皇帝后,曾经身着戎装到慈寿宫去给曹太后请安,而且当年他向富弼询问治国之策的时候,富弼告诉他“能够二十年口不言兵便是富国之策”,他居然毫不犹豫的将富弼贬黜汴都回到洛阳养老去了,刨除年轻皇帝看不惯守旧派的那一套外,从本质上说,赵顼这个家伙还是非常向往汉武帝的武功的。 王静辉虽然对富弼这样的老臣主张国家修养生息的政策表示赞同,但决不会认为大宋二十年之内没有灭掉西夏,或者彻底把西夏踢出宋辽夏“三国游戏”的实力。在王静辉的眼中,西夏在历史上只不过是游走在辽国和大宋之间左右逢源,趁火打劫的强盗之辈,根本没有资格称为国家的综合实力,否则《新华字典》后面的朝代表中就该有西夏的一席之地,若不是他读宋史,根本就不知道西夏的历史的皇帝是谁。按照王静辉的估计,大宋照此速度平稳发展五年后,就可以有实力在宋夏边境上处于主动攻击的地位,由于沙漠和骑兵因素,灭掉西夏难度实在是有点高,但重伤它让它从此一蹶不振,隔断西夏和辽国相互牵制大宋彻底沦为大宋的一个小属国,在他的眼中却是容易的很。所以他主张在这五年中对西夏采取柔性措施,控制西夏的经济和文化,等到实力够强的时候,就彻底封锁,困死西夏! 历史上太子继位后,太子府的旧人都会成为新皇帝的班底,除了韩琦、富弼这样名望甚重的大臣能够屹立不倒外,这个政治格局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而太子府的旧人就充当了新鲜血液的角色,只要不是实在草包无能。基本上都会受到重用。王静辉相信王韶是个脚踏实地地人。不然历史上地王韶也不会在科举不中后,便远赴边境“采访边情”了。他能够献出《平戎三策》,便是他近二十年的积累。王静辉相信他能够得到颍王赵顼地赏识,待到赵顼继位后,他便是出任军方高级将领的不二人选。 这个过程的长短显然没有保证。因为就连王静辉也说不准英宗赵曙现在究竟能够活多长时间,如果他日夜陪伴在赵曙身旁来安排老丈人的生活起居,赵曙活上十年也不是没有可能地事情。但赵曙身患的是心血管疾病,这种病症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也是个定时炸弹,颍王赵顼继位时间也是个未知数。 “就先让王韶成为颍王赵顼的幕僚吧!这样以王韶的真本事肯定能够获得赵顼的赏识和信任,虽然不能够让王韶一下子如历史上那样破格提拔、一步到位,但这样做更符合朝廷大佬们积累资历的观念,况且这个时候是大宋修养生息的好机会,没有必要去刺激原本已经内讧的西夏,搞不好会让他们又团结在一起。那可就不好了,先让他们慢慢自相残杀消耗国力吧!”王静辉在迈入颍王府邸的时候心中想到。 颍王赵顼正好在家中研读书籍,听到驸马来访,自然是赶快让人请进来。等赵顼见到王静辉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地妹夫身旁还站着一个孔武有力的黑汉,向往武功的赵顼自然能够感受到王韶的军人气质。王静辉见状便给他们两个人互相介绍,赵顼得知他面前站着的人居然是和驸马和写《对西夏长期战略札子》的王韶,顿时热情起来。连连夸奖王韶。王韶认为自己和驸马写的那道奏章,自己实在是没有出什么大力气,几乎都是驸马搭建起来的,听到赵顼夸奖自己,弄得他心中实在是不好意思,好在他岁数大脸又黑。只不过显得他地脸更黑了而已。 王静辉看到王韶那份尴尬样子,心中简直是笑破了肚皮,但为了挽救这个大宋名将,他还是忍住了,说道:“殿下,王参军常年身处西北前线,对宋夏交界地区有着很深的了解。我和王参军在楚州偶然相识,一见如故引为知己,便和写了这道《对西夏长期战略札子》,王参军可是在其中有了很大的功劳,近日来此便是想让殿下认识一下王参军,好了解一下真实的宋夏边境对峙的状况,这可是那些边疆大人奏章中看不到的!” 王韶听王静辉称赞他在那道奏章中有很大功劳,便开口说道:“殿下,驸马称赞过誉了,韶不过是略尽微薄之力,奏章在臣认识驸马之前便已经写好了,臣不过是提供了一些参考意见而已,驸马言重了!” 王静辉在一旁听过后,心中暗喜:这个王韶还是挺实事求是地,不过你做梦也想不到这奏章是我抄袭你的成果,也不过是我牵制别人手中的一张牌而已,你这个人才才是我最看重的,那道奏章哪里有收复熙河、断西夏后路重要,没有你王韶,大宋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财来收拾西夏呢! 不过王韶的推辞在颍王赵顼的眼中却是谦逊的表现,因为他虽然知道王静辉曾经给军方贡献过火器和快速床弩的制造方法,但论起战略布局却从来没有显现过,有这个王韶在王静辉身旁,王韶对军略的熟悉加上王静辉的奇思妙想,两人和写那道奏章才算是正常,王韶的谦让在赵顼的眼中反倒是一种难得的优良品质了。 此时三人相互谈论了一下西北的情况后,赵顼对王韶非常满意,便把王静辉和王韶邀请到另外一间书房,那间书房和王静辉在楚州悬挂地图的书房布置差不多,两人所用的地图都是出自枢密院所精制的地图,这让王韶确实开了眼界。在这间书房中,在王静辉的授意下,王韶主讲了那道奏章中对西夏合围的前三道武力政策,赵顼也是听的津津有味,王静辉在一旁观察他们两个人的交谈,知道自己最初的目的算是达到了——赵顼并不排斥王韶,和历史一样,赵顼对王韶的才能也是十分看重的,不过赵顼现在还不是神宗皇帝而已。 王静辉看到这样的情形心中也算是有了个底,他非常害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而白白糟蹋了王韶的军事才能,毕竟自己不能成为历史上王安石那样秉持朝政的强力政治人物,这让他心中多少有些担心,但现在看来自己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正文 114章 大师 等到他们两人讨论了半天过后,王静辉给他们两个人斟满茶水,说道:“殿下,今天臣来这里的意思是希望王参军能够入颍王府邸,成为殿下军事方面的幕僚!现在大宋财政还很困难,但相信在圣上和众位大臣的努力下,终究会慢慢好转起来,等财政宽松时机成熟后,便是王参军大展宏图之时,但此刻王参军的资历甚薄,最好能够在殿下的护佑下,才能在最佳的时机为大宋建立功勋!” 在来汴都的路上,王静辉和王韶就他以后的前途做过一番讨论,尽管他要比王韶小十多岁,但王韶还是被他说服了,事实上王韶也唯有跟随王静辉的脚步才能实现他荡平西夏的理想,对于王静辉想让他暂时安身在颍王府邸的安排也表示统一,毕竟他已经三十七岁了,时间和机会已经越来越少,这对于一个立志在沙场建功立业的军人来说是十分残酷的,无论如何他都要走上一遭。 颍王赵顼听过后也知道了王静辉的来意,希望自己能够收留王韶这样的人才,已备自己登基之后所用,他也知道驸马平时谨小慎微,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推荐过什么人,这王韶可是他刚刚见识过确实有才干的一员将领,能够得到驸马如此推崇,的确可以进得了颍王府邸。 赵顼对王韶说道:“驸马这个主意甚合本王心意,不知道王先生愿不愿意在本王这里屈就?” 王韶拱手行礼说道:“旦平殿下安排,韶自当遵从!” 王静辉看后心中也很高兴,但还是用手中的青花盖碗拨弄着茶叶。说道:“相信殿下也都仔细看过札子了。臣和王参军两人从楚州赶来面圣的原因也是因为这道奏章。臣以为王参军才是执行这道奏章中前三策最好的人选,所以从中代为引见。不过要说真正实施地时候,现在还为时尚早。” 王韶和王静辉之间对这道奏章地分歧便是在这个时间上,他认为这场仗越早打越好,这样就能够借助熙河的资源来为大宋建立骑兵。这样再经过五六年地准备后,就可以彻底杀入西夏以雪前耻了。 赵顼也看过奏章,对其中的要点也是非常佩服,从底下几个官员交流后认为可以实施,但在这早打和晚打的问题上,现在他的脑袋已经不像以前这么热乎了,看过王静辉附在后面地一篇说明后,他以往一听到建立军功就晕头的脑袋也冷静了下来,“王兄,你觉得什么时候出兵来实行这道奏章最合适?”虽然王静辉成为驸马。但赵顼一直称呼他为驸马或是王兄,这也是顺口惯了,再加上“王兄”这样的称呼也不显得生分,所有的人也就由赵顼去了。 王静辉说道:“如果五年内大宋没有遭到什么严重的全国性范围的自然灾害,乐观的估计王参军只要在这里等上五年就足矣了!打仗是要花钱的,今年国库财政收支,臣估计可能是个持平之局,就算略有亏损也要比往年好的多。臣会竭尽全力在提高百姓生活水平的基础上来为国理财。有五年地时间,大宋储备的余钱应该可以胜任一场大战!” 颍王赵顼笑着说道:“刚才还和王参军说起过,这断西夏后路的战争不会有多大,怎么在王兄的嘴中就变成了一场大战呢?还有刚才所说的‘理财’,王兄可能有所不知,本王最近遇到了一个大才。他也和本王说起过‘理财’呢!” 王静辉听后当然知道那个在赵顼耳边说“理财”的人自然是王安石了,除了他以外王静辉还想不出什么人能够说出“为国理财”这个道理,不过这位老先生几乎继承了桑弘羊之辈的全部衣钵,甚至连变法的名称都没有改就搬上来硬套了,这样地“为国理财”还是不要也罢! 王静辉是在肚子里面腹诽王安石,但脸上还是微笑的对赵顼说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殿下,这将是大宋走向富强之路的第一步,所以万万不能有失,即便是兵不血刃,我们也要做好万全之策,以备不时之需,这样才能保证大宋从容的走向强大!” 王静辉引用了一句《孙子兵法》的开篇词,用来加强赵顼心中的警觉。他觉得历史上地大宋不是没有进取心,开国的时候也曾图谋北进恢复汉唐故土,但当时的契丹政权实在是很强大,在加上自己的轻敌结果导致了惨败;向西也曾努力过,在仁宗时代狄武襄也许能够获得成功,但终究还是因为宋朝的“扬文抑武”的政治传统而夭折,后来更是被西夏骑在头上痛打,西进的想法也是胎死腹中了。 在军事上,王静辉希望以自己那点儿知识来重振大宋的进取之心,首先放在祭坛上的便是西夏,他会尽全力来掌握这件事的进程,务必一次彻底降西夏打成残废,不能再对大宋构成威胁,踢出“三国游戏”成为一个附属国,所以他才会尽力主张要厚积薄发,一招制敌于死地,只有这样的胜利才可能重新振作大宋的进取心。下一步便是掌控海权,拿下东南亚,继续积累实力后,等辽国烂的差不多的时候再干掉辽国,那就是大功告成了。 这个计划只能深深的埋在他的心中,成为他奋斗的动力,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蜀国公主,他要保护自己的妻子儿女不受外敌的杀戮,不要上演柔福帝姬那样的惨剧,还有华夏千万百姓和这个伟大的文明不要受到野蛮人的摧残而慢慢的凋谢。 赵顼和王韶听后都理解了许多,王韶以前指挥带兵打仗,对于国家的形势也仅限于知道帝国状况不妙而已,在和王静辉在一起的日子里面。他学到了不少东西。知道了他原来根本就看不明白地事情,从心里就十分佩服这个小他近十五岁地驸马。他也知道驸马之所以反对现在就开始对西夏实行军事行动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希望西夏地内讧能够消耗更多对手的实力。为以后的作战降低大宋的损失。在敌人最脆弱地时候攻击,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但真正能够忍得住的,除了朝中那些本来就想维持现状芶且偷安的保守派外。就是眼前这个驸马了。 赵顼问道:“王兄,这次来汴都除了面圣父皇禀明奏章的事情外,还有什么需要本王帮忙的吗?” 王静辉每一次想出什么新主意的时候,都要给赵顼透露一下,除了自己给各位大臣写信解释外,在这汴都开封城中,赵顼俨然就是他的联络代理人一样,来帮助王静辉推进自己的计划,这都是建立在王静辉在赵顼心目中一贯正确路线的基础上的,这也是王静辉对赵顼施加影响最为欣慰地地方。 王静辉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多谢殿下关心。臣也暂时没有考虑好,到时需要殿下伸出援手的时候,自然不会和殿下客气!” 颍王赵顼呵呵笑道:“王兄客气了,驸马现在名满天下了,这汴都城中想见驸马一面的人大有人在啊!” 王静辉脸上一红说道:“殿下过誉了,臣不过是尽本份而已,何来名望?” 赵顼看到王静辉脸红,这还是头一次。笑着说道:“王兄的一篇《商论》和《向往》一书,在天下士林当中可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啊!连翰林学士王安石大人也赞不绝口,想见见你,不知道驸马有没有时间啊?” 王静辉自从赵顼嘴里说出那个“理财”二字的时候,就知道王安石肯定和赵顼来往密切,自己作为赵顼所欣赏的人。肯定要和这个有着“拗相公”之称的王安石见面地,对此他的心中也是十分的期待。这倒不是他想看看历史上这个时候应该意气风发的王安石,在他无声的阻击下现在是什么模样,也不是因为那种无聊的“对手情节”,只因为王安石是大师,当之无愧地大师。 王静辉心中一直就有这个“大师”情节,他在原来的时空中的中国,是一个没有大师的时代,自冰心和巴金先生去世后,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成为一个没有大师的中国。而在这里,这个正处于变革前夜的大宋,这里居然能够有“唐宋八大家”中的六位还健在人世,他所接触到的欧阳修、苏轼、苏洵、苏辙四大家都是忧国忧民的人,曾巩虽然是商务印书馆评委会成员之一,但他不了解,剩下的便是这个以天下为己任而又“负天下三十年大名”的王安石了。 即便王静辉知道王安石在历史上所犯的错误,但如果要是说对王安石不利,他自问自己硬不起那个心肠,不管王安石犯了什么样的错误,他都是当之无愧的大师。他可以承受天下的压力而推行新法,不顾自己的身后事,而是为了大宋的复兴,单就这份勇气和气魄就让王静辉折服。“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才是真正的大师,相对于司马光,王静辉则认为还要差王安石一筹,这中间也有可能是因为司马光顾忌到《资治通鉴》的创作而做的退让,但终究他还是选择了退缩。 王静辉说道:“能够见到天下闻名的介甫先生,是我的荣幸,正好可以解心中之惑,如果这次在汴都有时间的话,自当登门拜访求教。” 王安石的活力和学识早就征服了赵顼,在赵顼看来现在朝堂之上的大臣们实在是太保守了,而且相互推诿功过,本来在楚州实行的非常好的免役法,在小小的京畿路居然困难重重,还弄得民怨沸腾了,到现在曾公著就因此而请辞开封府了,只不过英宗赵曙念在他是历经两朝的老臣,而且做事沉稳才让他进翰林学士,这次召见王静辉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想对免役法在京畿路和楚州试行的结果来看看王静辉有什么看法。 赵顼说道:“嗯,王兄,你送来的书信王安石先生已经看过了,先生对你的学识和才干都是赞不绝口啊!” 王静辉心中想到:我是千年以后地未来人。现在所提出地方案几乎都是站在王安石的肩膀上博采众家之长提出来小心翼翼地试行。至于那些书信文章策论,多半都是以儒家“圣人言”为基础。用法家手段来阐述的,当然符合王安石的口味了。他心中虽然这么想,但还是谦逊的说道:“那是安石先生过奖了,他才是真正地大家。先生写的《万言书》、《百年无事札子》那才是发人深省之作,字里行间都是拳拳之心,臣读后亦动容!” 王静辉到不是刻意奉承王安石才这么说的,如果真的看这两篇王安石写的奏章,那真是让人拍案叫绝,就连司马光、欧阳修、韩琦、富弼他们都要赞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期待皇帝能够启用王安石,但是他不适合当政治家,神宗启用他后,在翰林学士的位置上就把所有以前支持他出山的老臣都给得罪光了。不过现在王安石似乎看出英宗赵曙并不是打算强力支持他。他的那些变法言论也没有彻底散开,所以王安石的声明还是如日中天。 三人在书房中又谈了一会儿,王静辉就起身告辞了,他还要准备一下明天面圣地时候怎么来对付免役法方面的难题,而王韶相对来说就轻松多了,反正王静辉把王韶带到这里来就是让他和赵顼搞好关系的,所以在王静辉的劝说和赵顼的挽留下,王韶就暂时留在颍王府邸和赵顼继续讨论西北军情。而他自己则赶回驸马府去了。 当王静辉回到驸马府的时候,天色都有些黑了,蜀国公主还没有回来,听驸马府的下人说,蜀国公主每天都要进宫去配太后和皇后,回来的都很晚。有时候就干脆住在宫中不回来了。王静辉知道历史上蜀国公主深受皇室宠爱,就是嫁给王诜后,由于王诜有老母需要照料,而皇室给她地赏赐也是接连不断,在病重的时候连高太后和神宗赵顼都要跑到王诜的家中来看望蜀国公主,可见蜀国公主在皇室成员中的地位。 王静辉阻止了下人入宫通报,蜀国公主自从嫁给他后就很少入宫了,以前在汴都当驸马的时候到还好说些,但出任楚州军州事后,这样让她和家人团聚的机会便少了许多,让王静辉心中颇为自责。想到自己还有一年多地任期,王静辉觉得卸任后就回到汴都来做个闲职,躲在幕后给老丈人赵曙当个参谋,顺便来保障英宗赵曙的身体健康。毕竟王安石已经到汴都登场了,不管今后的历史怎么发展,他对王安石还是非常有戒心的,就是为了王安石,他也不可能在跑到地方上去担任地方官了,否则司马光他们绝对还要重演历史。 王静辉并没有走进书房而是走向厨房,此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了,驸马府的仆役们也开始准备晚饭。老丈人赵曙器重他,赏赐给他的驸马府也是够大,但王静辉向来不讲究享受,仆役完全都是蜀国公主陪嫁过来的,但也只有三四十人,现在他在外地担任地方官,驸马府里面留守的人就更少了,在汴都这样权贵云集的都市中算是少的了。 王静辉来到厨房让在这里的三个厨师感到手足无措,他朝厨师们打了个招呼,说道:“各位师傅,这一年也让你们辛苦了,往日都是你们来照顾我的饮食起居,今天我回来就给你做顿饭!” 三个厨师哪里见过这个架势,不过王静辉从来对所有的仆役都很宽待,驸马府所发放的薪水也不是走朝廷官内钱,而是由驸马来支付,十分优厚,虽然王静辉曾经对他们说过,如果谁要想脱籍回乡,他不会阻栏甚至还会赠钱百贯,但驸马府的仆役一年多都没有一个离开。 王静辉见厨师还是对自己有些拘束,干脆就放下他们,挽起袖子在一旁准备起材料了。驸马府现在仆役虽然有一半还在楚州没有回来,但还是剩下了十几个人留守在这里,要是做炒菜的话也是比较麻烦,他干脆告诉那些厨师今天晚上大家一起吃火锅。 这个时代火锅可还没有大行其道,但王静辉当年做学生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都是选择这个廉价又有气氛的方式来庆祝,现在他手里的辣椒已经存下不少了,足够他“挥霍”几次了,自然想到的是做火锅和仆役一起吃。 在王静辉的劝说下,所有的仆役都聚集在大厅当中围成两座,他也和仆人们坐在一起开始吃火锅,但在这之前他还是幽默了一把:“王福,把大门锁好,放出狗来,不然让御史台的人来了,明天准要参老爷我一个帷簿不修的罪名,那可就不好了!” 在大家的哄笑声中,所有的人终于放开了一起学着驸马的样子涮羊肉了。 正文 115章 退让 蜀国公主还是知道了王静辉今天已经到汴都开封的消息,这是颍王赵顼进宫面圣的时候给她传的信。知道王静辉回来后,她便向曹太后和高皇后请辞,匆匆赶回家,这个时候驸马府早就恢复了往日的秩序,王静辉正坐在书房中写奏章呢。 蜀国公主一向温柔贤惠,因为王静辉在这个时空中无父无母,所以她的全部精力和贤惠都用在了王静辉身上,把他的生活安排的妥妥贴贴,这是一个贤内助。王静辉见蜀国公主走进书房,便好奇的问道:“娘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要在宫中陪伴太后和皇后吗?” 蜀国公主走到他的身旁说道:“夫君来了怎么也不让人到宫中告诉我一声,晚饭吃过了吗?太后和皇后那边一群人正在下跳棋,还嫌多出一个我呢?” 听了蜀国公主的话后,王静辉心中也是好笑不已:他常常设计出一些小游戏,交给徐氏来生产,这些小东西平时往颍王府邸送,而蜀国公主在汴都的话便由她直接带进宫中。那些整天闲的无聊的后宫上至曹太后,下至宫娥太监都被一网打尽,整天盘算着蜀国公主下次进宫能够带些什么新奇玩意儿来见识见识。徐氏知道自己制作的东西是往宫里面送的,所以不惜工本制作的极为精制,每次都是五六套的往里面送,但僧多粥少架不住人多,宗室子弟或是地位显赫的妃子便可以向蜀国公主索要,但大多数人还是使用比较简陋的替代品地。徐氏当然发现了这里面地市场。从宫中流传出去这些游戏的玩法很快便风靡了汴都上流社会地那些女眷和孩子们。底层市场徐氏是不屑去占领的,他们走的是高端路线。一套彩色玻璃跳棋、象棋几乎是所有的官宦人家必备之物,这东西可没有王静辉“限产保价”之说,价格虽然比玻璃器具低地很多,只有三四贯但架不住量大。简直就是个小金矿。 王静辉说道:“我在外任地方官,也让你跟着受苦了,趁着回京的机会多陪陪父母也是好的,等我的任期一到,返回汴都的时候就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倒是吃过了,你呢?如果还没有吃饱,我做几道新鲜的菜给你品尝一下?” 蜀国公主笑着说道:“这段时间在宫中太后和皇后都很疼我,生怕我吃少了,哪里还会饿?你在写些什么?” 王静辉说道:“这次回汴都面圣,我想圣上一方面会对我前段时间和王韶写的那份奏章有关系。还有便是免役法在京畿路和楚州试行,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差别吧,现在我写的这份奏章便是想如何来解决这件事的。” 蜀国公主拿起王静辉还没有写完地奏章仔细看了看,她在汴都已经有段日子了,当然知道免役法在京畿路试行情况远不如在楚州那里好,随着吕公著的隐退,现在已经有些官员已经把矛头指向了自己的丈夫,尤其是御史台和知谏院。不过好在御史中丞司马光大人对驸马联系比较多,知之甚深,再加上楚州那里的效果完全和京畿路不同,所以尽力为驸马延誉。 王静辉看到蜀国公主的秀眉微微皱起,笑着说道:“娘子不用为此事而烦心,无论什么事情遭到别人的反对那是肯定的。谁也不是神仙,哪能够担保自己就是一定正确呢?不过事有轻重缓急,该退就退,这样才能积累更多的经验,以便真正地能够变成百姓称颂的良法!” 王静辉这道奏章中主要是主动承认错误,因为自己是免役法的发起人,虽然在自己的地头上做的红红火火,京畿路发生的事情与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但他还是必须站出来承担他自己地责任,这总比被那些好事的御史给揪出来要好的多。他虽然不喜欢政治,但身处这个环境下政治却选择了他,对于王静辉来说,必须吸取历史经验教训,万万不能走王安石那条老路,退让一步又不会让自己掉块肉,避避锋芒又如何? 蜀国公主刚才皱眉头是因为她觉得王静辉太受委屈了,明明是个好办法,但在京畿路搞砸了,却是自己来顶缸。奏章还没有写完,蜀国公主还以为王静辉心灰意冷不想继续实行免役法了,但刚才夫君的一席话才让她才明白过来这不过是暂且退让罢了。 虽然知道蜀国公主生于帝王家,要想完全忽略这些微妙的政治因素是不可能的,但王静辉不愿意让蜀国公主碰这些事情,免得她烦心忧虑,他要保护自己的妻子永远快乐和一尘不染,所以便从蜀国公主的手中拿回奏章,安慰的说道:“娘子,不要想这些烦心事了,这些东西我都已经做好的安排,以后你会看到的。不过咱们两人好久没有下棋了,今晚对弈一局如何?” 蜀国公主自然明白驸马的心意,心中也感到一阵温暖,便从书架上取下棋具在旁边的一张矮几上摆开,在这还略显寒意的初春夜色中,驸马府的书房中传出一阵阵悦耳的笑声…… 第二天垂拱殿当中,文武百官按照等级划分都排列站好,英宗赵曙端坐在御案之上,殿中躬身站着的便是刚刚回到汴都开封的王静辉。这个时代的统治者是中国最开明的时期,虽然宫殿规模上没有王静辉在北京故宫看到的太和殿等建筑那么庄严宏大,但站在这里的官员在说话的时候是不用下跪的,只用躬身礼,他距离皇帝也不过五六米远,在福宁殿议事的时候距离会更近,他的心中不无恶意的想到当年包拯用唾沫给仁宗洗脸的场景,心中就感到好笑。这里的一切让他感到了一种自由的空气,虽然还要遵从一些礼制,但要比王静辉想象中那种森严要宽松多了。不知道以前那个时空中电视里地清宫戏大臣跪在地下不敢抬头地情节是真是假。但王静辉知道。宋朝以后的大臣已经再也出不了用唾沫给皇帝洗脸地大臣了。 现在讨论的便是关于免役法试行的问题,王静辉在大殿中用坚定不容怀疑的口气叙说着免役法在楚州试行地情况。并且还带来了楚州免役法有关的账册和楚州上下各地官员的一些说明材料,来证明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 账本和材料由太监接过送到英宗赵曙的案头,赵曙也只是象征性的翻看了几页,刚才王静辉的发言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免役法在楚州不仅没有扰民。而且处理了一千多厢军,每年财政收入增加一万贯。相比京畿路的成绩来说,免役钱倒是收地不少,每年有十三万贯之多,处理的厢军也就是不到两千,最麻烦的便是在民间激起了民怨,都说免役法不好。两地都实行同样的法令,但效果却是截然不同,连吕公著的开封府都给辞了,赵曙和殿上的众位大臣也都感到莫衷一是。 英宗赵曙说道:“驸马。你怎么看免役法在京畿路和楚州试行中出现的不同呢?”[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对于英宗赵曙的问题,王静辉以为老丈人不会就这样在百官面前提出来,而是放在福宁殿这样地小圈子里面来讨论,比较更合适些,这样就算自己指出了问题的焦点也不会折了吕公著的面子。就是这样,王静辉在准备好的奏章中也没有明确的指出其中的吏治问题,毕竟他身在楚州,在职权范围上也轮不到他说话。若是单单一个驸马身份倒是可以说说,否则就会被御史弹劾成“越权”地罪名。 王静辉只能将袖子中早就准备好的奏章收起来,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圣上,这是在下的罪责!” 王静辉的话让殿中所有的人都感到惊讶,因为但从条例上来说,以公心来推论。这免役法确实是良法,要不然也不会在楚州试行过程中这么顺利而且还取得了很大的成效,京畿路把事情办砸了,那也是吕公著无能,落得请辞的下场也是应得。 英宗赵曙好奇的问道:“爱卿又有和错?楚州试行免役法不是成绩斐然吗?” 王静辉说道:“免役法只是臣综合仁宗朝期间两浙转运使李复圭和越州通判张诜的做法来提出的,也算不得独创,但毕竟是臣总结后献上的,免役法在京畿路试行出现问题,臣之责任难逃!臣也曾想过,看似利民之法,不见得就会得到百姓的支持和给百姓带来实惠!” 英宗赵曙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爱卿为朕想出免役法乃是为国分忧,至于在京畿路试行中出现问题也非爱卿之错,这点朕还是清楚的!不过爱卿刚才所说的‘利民之法为何不能利民’是为何故?” 王静辉答道:“臣只是总结出了一个总的纲领,但各地都有自己的风俗习惯和特殊情况,具体地区必须具体分析才能够实行,而不能生搬硬套,否则必然会导致免役法在京畿路试行时所遇到的问题!比如楚州来说,免役法是在臣考察过楚州的实际情况后结合前人的经验才做出来的,但如果放在京畿路恐怕就不合适了。京畿路云集天下财富,尤其汴都其居住人家的生活水平和其他州县明显不同,如果还是按照楚州住户等级划分的标准,那自然会多出许多富户。实际上在汴都开封居民生活水平很高,但消费也不菲,居住的人家就是每个月所得八十贯钱,其生活水平也不过相当于楚州那里月收入五六十贯的样子,两者之间如果生搬硬套,自然会在户籍等级上发生比较大的差别,使得百姓困苦不堪,从而生怨来抵制免役法的推行,这也就不稀奇了!” 英宗赵曙等几个熟悉王静辉的大臣原以为他会在垂拱殿上发发吏治上的牢骚,这也符合他在楚州严肃吏治的风格,正是因为楚州的吏治要远远好于汴都开封,所以才会这么有效率,没有惹起民怨。没想到王静辉说的是“橘生于淮则为橘”的那套道理,看来似乎是想给吕公著一点面子。将他地责任揽下来。赵曙在台后听过后慢慢地点点头。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王静辉接着说道:“臣以为京畿路试行免役钱出现问题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户籍等级分划上地标准有问题!臣近日思得一法来解决比较各地低于的百姓生活水平的方法:将汴都开封和其他各州的米价报上来,以楚州地米价来作为一个基准。凡是高于或基准的州或路就要相应的提高或降低户籍等级划分所要缴纳的免役钱,这样免役钱的收取更符合当地的实际情况,以便调整。另外便是将免役法的条文和等级划分的细则都要张榜公布出来,让百姓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标准等级。如果地方官员在划分等级的时候有所‘疏漏’的话,那百姓可以找到当地地检察御试来评断然后再作出结论!” 旁边的宰辅韩琦听后站出来说道:“圣上,老臣以为驸马说的有理,以为可行!”韩琦是个纵横官场的老狐狸,王静辉不想把这当中的吏治问题拿出来点点,这本身就是再向吕公著和其背后的吕氏家族示好。韩琦开始发话后,其他诸如欧阳修、曾公亮、、司马光等人先后发言来支持王静辉的建议,重新厘定免役钱的分户等级。 王静辉知道英宗赵曙等主要大臣还是希望免役法能够实行下去地,毕竟楚州的效果摆在那里,但京畿路的反应实在是太糟糕了。为了不至于让其他大臣以“扰民”的罪名对英宗赵曙施加压力,把免役法斩断,他只好做出退让,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继续改良免役法,而不是去指责吕公著及其官员的吏治水平太差,否则吕氏地老脸搁不住,他的兄弟吕公弼可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搞不好就会结下不结的仇怨。那对免役法实在是太不利了。 吏治当然是最令王静辉头痛的事情,但他不是强势的政治人物,没有那个资历和手段来获得神宗对王安石那样的支持,所以这个时候提吏治简直就是拿鸡蛋碰石头。现在他提出的解决办法是他这段时间考虑很多次的了,希望能够借鉴后世的“透明化管理”来平衡吏治的负面影响。宋朝的吏治虽然很糟糕,但也是允许民告官的。放在往常民告官的“成本”有些高,开心就好整理不过有足够多的检察御史散布在其中,那就简单多了。 让百姓知道自己按照条例应该交多少免役钱,如果地方官吏敢增收,那他就必须冒着被御史弹劾的危险来运作此事了,这可是关系到自己今后仕途发展的重要指标,这样便相对的达到了一种平衡。这是王静辉和御史台老大御史中丞司马光之间多次来信商定的。历史上说司马光刚正不阿,御史又有绳纠百官的权力,就是宰辅韩琦这样的高位重臣,碰上司马光的弹劾,也必须在家里赋闲,等候最后皇帝的圣裁。司马光手底下那些他所提拔上来的御史里行等官员也会卖力的,地方官吏要想官路一直平坦下去,那躲开这些检查御史就要看自己的表现了。 基本上韩琦那几个重臣如果点头同意的话,那过关通过就在眼前了。王静辉现在也只想保证免役法的正常实施,如果他要攻击吏治,那就变相的跟刚刚黯然离开开封府知府职位的吕公著过不去,那后果可是比较严重,搞不好自己就要变成王安石那样把大量的精力和朝中反对派和稀泥的境地了。 基本上几个韩琦和其他几个参知政事还有御史中丞司马光的明确表态,英宗赵曙即便就是反对也要好好思量一下,更何况他本来就是赞成免役法的人呢?原本他是看着京畿路的问题出现的,而从楚州他安排的人那里传回来的消息却是正好相反,看过楚州免役法试行细则后,赵曙也不得不佩服驸马的思虑周全的功夫了得。就这样在京畿路闹得沸沸扬扬的免役法暂停试行,待到整顿好后择时开始实施。 垂拱殿百官议事之后,王静辉和王韶同一些重臣留下来进入福宁殿,在那里同样也有一场考试在等着他和王韶,不过王静辉决定是该让王韶大放异彩的时候了。 在福宁殿中的气氛就要比垂拱殿要安宁祥和的多,而且多数时候还都能够混把椅子坐。《对西夏长期战略札子》递到英宗赵曙手里已经快一个月,相信这些大臣已经都读过了,如果今天王韶发挥得当,这道奏章将会在行当长时间内来指导大宋和西夏的关系,而王韶自己也可以谋份好出身。 正文 116章 伏笔 其实这份奏章经过王静辉的一番运作,对那几个最主要的大臣如枢密使富弼、参谋总长郭逵、宰辅韩琦等人都做过详细的说明,并且还广泛征求了他们的意见,在和王韶几经修改才递给了英宗赵曙,可以说这么长的时间里,大宋统治高层基本上是默许了这份奏章。这次来主要是看看王静辉信中描述的王韶有没有这个水平,毕竟大宋的参军可多了去了,王韶可以说是极不显眼的一个,能够和驸马一起制定如此大的战略计划,倒是让人刮目相看,尤其是郭逵,他的参谋部自建立到现在虽然是按照王静辉的意图建设的,但到底现在还是个空架子,如果王韶真的在军事上有过人的才华,能够招揽他充实参谋部的实力才是郭逵此次的最大目的。 王静辉对西夏实行的经济和文化“软攻略”自不必说,这套理论基本上已经被大宋统治高层所接受,并且按照王静辉的意图已经运用在西夏和辽国身上,效果非常明显,在辽国通过贸易和走私,外加派遣僧侣四处活动贡献的马匹一年就在八千匹以上,而辽国的官方数字则不超过五千,其牛羊等牲畜的数量更是不用说了。这些通过与辽国贸易所得的马匹和在战争中缴获的西夏马匹加在一起已经在西北建立了一支数目在四万三千多人的骑兵部队,正在加紧训练,而且因为王静辉的建议使用西夏的俘虏中的养马官来饲养马匹,其战马地质量和新马地出生率都得到了很大的保障……这一切对外经济政策不仅使大宋地国家财政税收得到了巨大的好处。还使自己的战马等牲畜来源多样化。大宋统治高层对此十分满意,如果说当初韩琦、富弼等老臣之所以支持王静辉的这套策略是因为防止新皇登基后迷恋军事武功。那到现在这套理论地有效性,他们已经不再怀疑了。 参加福宁殿议事的除了以富弼、郭逵为首的枢密院高级官员外,还有宰辅韩琦和两位参知政事吴奎和曾公亮。会议是在福宁殿的一处偏殿中进行的,那里有王静辉当初给韩琦出的沙盘。时至近日已经相当完善,不仅有宋夏、宋辽、大宋疆域沙盘,还有京畿重地方圆一千五百里沙盘,颍王赵顼正在这处偏殿中等候英宗赵曙。 宰辅韩琦看到这些沙盘后,嘴边微微一笑,朝正在看他的王静辉相视一眼,心中也是颇为得意,他知道皇上心中对这个新鲜的指挥工具非常感兴趣,面对这些差着不同标示的沙盘,除了让人能够最直观的看到大宋周边地情况外。还有一种天下尽在掌中的感觉。 枢密使富弼也看了一眼王静辉,他和韩琦都做过参知政事和枢密使,当然能够理解沙盘对军事的作用,可惜是由韩琦因为身兼“校正医书局”的提举而和王静辉先有了接触,才能够捞到这份功劳,想到这里,富弼有些懊恼:怎么自己当初不上道折子组建校正医书局呢? 参谋长郭逵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自从他从西北前线退下来之后。几乎每个月他都要受到皇帝的单独召见,就是在这座福宁殿的偏殿中,用指挥棒指点着江山给英宗赵曙讲解现在的边境状况,大多数时间都是有颍王赵顼在一旁陪同的。沙盘对他来说实际意义可就要大多了,毕竟现在地帝国军事参谋总部的重要任务便是依照沙盘来给皇帝及各位重臣讲解边境军事状况。不过这样的“讲解员”生涯马上就要成为过去了,根据王静辉和他的私人来信所透露出来的消息来看。驸马马上就会动员英宗等人开启参谋部军事战略计划制定的功能了,这一次地王韶来福宁殿讲解的《宋夏长期战略札子》就是这样的计划。王静辉把王韶的事情早就和郭逵说过,对于这样自己急需的战略的人才,郭逵同志自然不会放过。 王韶是第一次看到沙盘,当然沙盘此时还是大宋的机密,西北战场要等上一段时间后才能够有这东西。以前听王静辉讲过这个东西,但只有当你亲眼看到如此细致的沙盘的时候,才会感到它真正的实际意义。王韶从颍王赵顼手中接过指挥棒,开始在宋夏边境沙盘上讲解奏章上关于军事部分的内容。 王韶也是曾经多次参加科考的举子,但却没有什么收获后才到西北军队中任职的,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他也算是个能文能武的儒将了,分析起来也是有条有理。当中英宗赵曙和富弼、郭逵等人都曾打断他的讲解提出问题,而王韶在王静辉的郑重告诫下,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对答清晰如流,让所有的人对他的印象都非常好。 参谋总长郭逵问道:“现在河湟地区的吐蕃诸部是怎样的情况,如果我大宋收复这一地区,那会有多大的战争?” 王韶说道:“现在河湟流域的吐蕃诸部基本上处于分裂状态,力量十分弱小,对大宋都有臣服之心,曾经多次帮助大宋对抗西夏的入侵。西夏几乎每年都要发兵攻打这一地区的吐蕃诸部,而吐蕃各部势孤力薄,对与西夏的入侵几乎没有什么有效的防御,要是被西夏在河湟地区得手征服了这些吐蕃诸部,那对于大宋来说可是非常不利的。就如同大宋取河湟可以断党项人的后路一样,如果西夏征服了这一地区,同样也会使他们在宋夏边境中的交锋处于优势,所以大宋决不能坐视不理,必须要得到河湟!” 此时王静辉在一旁补充说道:“河湟地区土地肥美,适于种植农作物,发展农业生产,而且那里的吐蕃诸部曾经向我大宋献马,那里也适合做牧场。马牛羊等牲畜适合在那里生长。宋夏边境距离大宋中心比较远。各种物资补给运送到边境,费时费力不说。损耗也极为触目惊心。如果取了河湟流域这片土地,大宋便可以在这里就地发展军垦,以补充粮食战马等物资,这非常有利于缩减国内军费开支!” 英宗赵曙听后:“哦?那么既然大宋必须得到这里。两位爱卿有何策略呢?” 王韶回答道:“臣与驸马曾仔细商议过如何去取河湟来并入我大宋,所得不过是‘刚柔并济’四个字而已!这些吐蕃诸部都是有心归化我大宋的,大宋只要许下帮助他们对抗西夏的诺言来换取他们地归顺即可,所以我们没有必要对河湟地各部族用兵,而是在适当的时候去给予他们支援来抵抗西夏地入侵,或是直接出兵帮助他们对抗西夏,或是给予武器钱财粮食等物资来支援他们,两者皆可。西夏刚刚大败于大宋,所以臣以为三四年之内,党项人应该没有胆子在宋夏边境挑起事端。挟此胜之余威而介入河湟,则西夏敢怒而不敢言!” 富弼、郭逵等官员听后都赞同的点点头表示同意,英宗赵曙又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将这块河湟之地取来?” 王韶的眉头皱了皱说道:“臣只是一介武夫,但凭圣上的诏书,臣即尽心竭力为圣上开疆拓土!不过驸马王大人对此有一些很不错地看法,圣上不妨看看。” 英宗赵曙笑咪咪的看着自己的女婿说道:“驸马,既然你已经有了良期,不妨说出来给朕和各位大臣听听!” 王静辉对于什么时候动手收拾西夏。已经和朝廷的一些最主要官员私下里都说明白了,英宗赵曙不应该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其他大臣也非常清楚。他不是厌战派,对于他来说依靠大宋现有的条件只要好好发展一下,几年之内干掉西夏不是什么难题。西夏不过是他的跳板,用来建立大宋统治高层已经濒临破产的扩张决心而已。但看赵曙的架势好似要迫不及待的开始执行他地奏章呢? 王静辉沉思了一会儿,决定以前的想法对赵曙说道:“圣上,现在按照大宋目前的状况,只能优先发展自身实力,对外只能采取‘软对抗’手段来削弱敌国壮大自己。况且现在西夏由于皇帝新丧而陷入内讧,如果贸然对西夏采取军事行动,西夏会在外部压力下迅速结束内讧一直对外,到时候大宋会付出不必要的巨大损失!所以臣的建议现在还是不要触动西夏,大力发展自己的民生经济,不过五六年,大宋便可以从容积累发动灭夏战争的准备,争取一次将西夏的国主请到汴都开封来给圣上早晚请安!” 说实在地英宗赵曙看到这道奏章时,心中还是非常渴望在自己的执政时期建立如此功勋的,毕竟自己的身体不是很健康,很难说自己能不能够活到那一天。王静辉的一番话的每一个字就像撞钟一样敲在他地心头,似一盆凉水把他那颗火热的心又给浇灭了。虽然话不合赵曙的心意,但他不是昏君也能分辨出这是金玉良言,就算退上一万步,王静辉支持提前对西夏发动军事攻势,宰辅韩琦等一干大臣也会极力反对,没有他们这些老臣的同意,皇帝除非把他们全部清理出去,否则没有中书签名的诏书是没有法律效力的。 英宗赵曙心中虽然有些失望,但也知道王静辉的话合情合理是正确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说道:“驸马为大宋忠心耿耿,朕和各位爱卿心中都是明白的!你和王参军所呈送的奏章,朕也准了,朕听说王韶还是建昌军司参军,现在枢密院正在组建帝国参谋部,爱卿可以先去参谋部效力,另外可以进入太子府邸给颍王讲授兵法军事。” 英宗赵曙这样的安排也是王静辉早就猜到的,至于王韶能够进入颍王赵顼的府邸任老师,这是昨天他带王韶去见颍王赵顼的结果,估计昨天晚上赵顼肯定进宫面圣过,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英宗赵曙对王韶的任命也不算过分,所以得到了韩琦等文官的支持,但他们没有意识到一个传统在王静辉的策划下终于开始出现了松动——武官进入枢密院一定会受到文官地弹劾!帝国参谋部虽然现在还是一只雏鸟,但它却是直接隶属于枢密院。王静辉当初这样设计地时候就是为了安排武官进入枢密院。在他的眼中很难想象一个国家地最高军事力量的中枢指挥机构居然是真正带兵将领的禁区。 宋朝之所以形成这样的传统固然是防范武将掌权地心态所使,但这样的防范措施太过头了。武将在朝堂上几乎没有任何信心,而枢密使这样的职位也大都是干过参政知事的官员才能担任。武将进入枢密院在惯例上更是障碍重重,即便是在边疆立功的武将也至是召回汴都开封,先进入枢密院被文官系统严厉的打击几个月后就下放到地方当地方官了。无论是仁宗时代的狄武襄还是现在的郭逵都无一例外,就连现在慈寿宫的那个曹太后的爷爷曹彬也不能摆脱这样地命运。为了在这个传统上先凿个洞,王静辉自己也是慢慢的做着准备,不断完善参谋部的职能,看来到现在为止效果似乎还不错,相信几年几十年后,大宋这个顽固的传统必然走向一个更好的方向,至少关于国家军事行动上,将会有武将出身的人来参与策划。 福宁殿议事之后,王静辉达到了他的目的——将王韶从大宋地低级军官中发掘出来。让大宋的统治高层能启用这个天才将领。不过据王静辉所知道的历史,王韶被王安石发掘出来后,基本上是在边疆,而历史上的神宗赵顼给王韶的职位也是秦凤路经略安抚使司主管机宜文字,不知道这样的变化能带来什么样地后果,但总体上来说王韶此时已经形成了他自己的战略想法,再加上王静辉的“不时点拨”,这让王静辉基本上放心了。 当王静辉从皇宫回到驸马府的时候。驸马府中已经有很多人来拜访或是送来了请柬,他现在也是大宋文化、经济、政治圈子里面一个重要人物了,随着他在这几个方面的频频出手,并且都取得了良好战绩的情况下,这个驸马的名声也是水涨船高,愈来愈响。无论是激进派中的年轻官员,还是保守派的官员,对这个行事老成稳重的驸马的印象非常好。 王静辉手中请帖的来源是五花八门,有来自文人、官员、商人的请帖。商务印书馆评审团成员也集体发出了一张请帖,希望王静辉能够参加一个聚会,这个评审团成员自身就是名重一方的文豪组成,现在这个评审团随着《梅雪》的发行和影响的进一步扩大,几乎就成为天下所有读书人心中的神邸,这里面的成员犹如星座一般星光灿烂。 除了评审团的请柬外,还有东阳郡王赵颢、楚州商团住开封的商会请柬……但最吸引王静辉的便是一张来自翰林学士王安石的请柬。王安石给他送请柬,这在王静辉的心中觉得即不可思议,又在情理之中。自从他来到这个时空后,大宋已经有太多的改变,和历史上的宋朝虽然说不上面目全非,但这巨大的变化如果放在他那个时空的后世历史学家眼中,无疑是天方夜谭。 王静辉现在所做的一切几乎就是一个微缩版本的“熙宁变法”,不过他比王安石干的更加出色、更稳重而已。同样是在一年之中,他也推出了青苗法和免役法,虽然中间的内容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效果也比较缓慢,但却没有如历史上王安石那样换来的是朝野的一致反对、责问,几乎大部分的官员在心中是赞同他的改革,皇帝英宗赵曙虽然不像神宗赵顼那样遇神杀神那样的强烈支持自己,但也是给予了大力的支持。这些王静辉都看在眼中,他甚至觉得自己,迈的步子有些大了,能把这两项新措施无害的推广到整个大宋,那所产生的效益已经非常大了,现在对于他来说所做的就是稳重、稳重加稳重,一旦快起来,肯定会给自己带来无穷的麻烦。 对于王安石这张请帖,王静辉是非常重视的,为此他退掉了在那一时段的所有邀请。王安石是他来到这个时空后,最想见到的人之一,这个“拗相公”在历史上有着太多的争议,而他也是王静辉本人所尊重的大宋著名人物之一,对于那份九死不悔一心推动改革使国家富强的决心,更是让现在的王静辉钦佩不已——他现在就感到推动社会变革是一件多么复杂而又危险的事情。 正文 117章 见面 王静辉把所有的请帖都排列了一遍,分出等级次序,按照惯例他在接受皇帝召见后还有几天可以留在汴都开封,他可以从容的做出安排,以便为以后的布局做下准备。宋朝官吏在接受新的任命或者差遣后,如果不是皇帝的急令,官吏可以自由安排时间在了结事务后可以慢慢上任,这个时间甚至可以达到两三个月,这是对官员的一种优待,也同样说明了大宋吏治的宽松。 去拜访王安石那肯定是王静辉所要做的最重要的一次拜访了,王静辉对王安石的历史知道的非常详细,这也是拜王安石名头太大所赐,后世对于王安石主持的熙宁变法争论不休,也同时使得这位主人公的生平经历犹如后世大明星的隐私一般都给发掘出来,要不是年代久远,王安石的素材还会更加丰富多彩。想到这里,王静辉也不禁感到有些好笑:“那些历史学家似乎和娱乐界的狗仔队所从事的工作性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啊!” 根据王静辉所读到的历史,王安石做人特别有意思,即便是他最凶狠的敌人,也很难在他的私生活上找到攻击他的破绽来。王安石最大特点便是在生活上极度的不修边幅,据说他长时间的不换洗衣服,长时间的不洗脸、不漱口、不洗澡,这使得他的外套上到处都是汤汁油渍汗迹等污斑,一些干巴巴的附着物可以“想见且可疑”。对于这么一个人物,王静辉即将第一次拜访他的时候,有这么多的参考资料也好从容布置。以便能够使他和王安石见面地时候更加愉快些。 还有一件事便是王静辉非常感兴趣地。那就是在历史上熙宁变法当中保守派官员利用苏洵的遗作《辩奸论》来攻击王安石,当时引来地政治风波也波及到了他的苏偶像。一时间关于《辩奸论》的真伪也成为一个话题,这同样也是王静辉所感兴趣。 一年半之前,苏洵在王静辉的平民医馆中养病,王静辉还专门找机会试探过苏洵。按照王静辉地推断,苏洵写《辩奸论》的时候应该在仁宗时代,按照历史去年苏洵就会去见孔子的,有没有写过《辩奸论》一问即知。当王静辉想苏洵提及王安石的时候,苏洵确实对当时名声如日中天的王安石有些看不过眼,说王安石空谈的成分太大而且性格倔强不知变通,如果为国家的首脑人物,必然会使国家陷入混乱,但绝对没有什么《辩奸论》。 得到了苏老先生的准确回答后,王静辉心中也就对历史上“《辩奸论》事件”的真伪有了确切的了解。在庆幸苏洵对王安石地态度还没有发展成为深恶痛绝地步的同时,也深深的感到王安石发动变法的时候,所受到的阻力之大,双方也都撕下了伪善的面具,为了搬到对方,所使用的手段连苏洵这样的名人死去后多年还都要翻翻旧账利用起来,这也使他对未来地困难有了一定的准备。 王安石的私德甚高,在这一历史时期唯一能够在道德方面与他相提并论的唯有另外一位大臣——司马光能够相媲美:两个人都有非常清廉方正的名声。在学术上的造诣都达到了非比寻常地高度,而且他们终身都守候着自己的老婆,没有任何外遇和蓄养歌妓小妾的习惯。这两个人的品格和学术上的成就都让王静辉心折,在现代人的眼光中,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学者、“大家”。 像王安石这种只关心自己思考东西的人,金银财宝、稀奇玩物是无法赢得他的眼球的。据说他当宰相后,他的收入几乎可以任同僚支取,王静辉想拿什么样的礼物去见他也是个值得商椎的事情。 经过慎重考虑后,王静辉把他那本关于海关系统的手稿作为礼物。王静辉知道,在这个时代王安石的经济理论恐怕是最为超前的了,但超前的经济理论不能配合现有的生产力水平,不能被别人所理解而被用于调控整个国家的经济,那恐怕就会变成一场灾难,历史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对于用什么经济理论来治理国家,王静辉在这点儿上是极为慎重的,他的海关概念早就在半年前就提出来了,但他还是忍住没有上奏折让英宗赵曙等人知道,并且付与实际实施,要知道海关可是一个国家财政的支柱之一,这个时代的海关系统还没有呐,如果他要把这个东西拿出来,那凭借着大宋发达的海外贸易,这笔利润足以诱惑英宗赵曙等人绝对会下手的。大宋的财政状况会决定统治阶层来实行什么样的政策,但现在幸运的是保守派掌权,王静辉又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很多不伤害百姓还能够增加国家收入的方法,他也必须想通透后才会拿出来交给自己的老丈人来看。 去影响王安石的想法早就在王静辉的脑袋中形成了,但出于他那个有名的“拗相公”的外号,再加上王静辉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一直没有实施,这要好在王安石自被提拔到翰林学士后,关于他的任命就再也没有动静了,让本来已经提高警戒级别的王静辉心中又放松了起来。 “是时候和王安石接触了!”王静辉对着王安石的请帖默默的说道。 汴都开封初春的晚上还是有着阵阵的寒意,一辆马车在夜幕中行使进了薰学士巷,王安石就住在这里,王静辉在马车停稳后,便和书童李慎下车,李慎的手中还捧着几个盒子,这是王静辉送给王安石的礼物,都是些徐氏生产的高档礼品,这些都是汴都开封权贵们的最爱,是财富和身份的象征,其中有几件小玩艺是送给王安石家眷的。 在送上拜贴后。门房显然得到了主人明确地指示。直接就把王静辉引进院落中。王安石虽然是翰林学士,但他地住宅在夜幕的笼罩下。依稀可以看出极为朴素。王静辉一边和领路地门房在回廊中走着,一边在打量着王安石的住宅,翰林学士的报酬也不低了,王安石的住处还是这么朴素。这说明他地职业操守和对物质生活漠不关心。 “根据历史上的记载,王安石小时候生活并不是很少,他的父亲虽然是个官吏,但养活一家子人也是件非常吃力的事情,以至于王安石幼年的时候经常吃野菜。”王静辉对与王安石的经历感到十分的好奇,也对在这样情况下成长起来的王安石感到好奇。 走到书房门口,门房想王静辉告罪一声,要他在这里等待一会儿,他进去通报,王静辉把手一挥。笑着答应下来。不一会儿门房就从书房中走出来对王静辉说:“驸马,我家老爷在书房恭候你!” 王静辉走进书房后,便看到一个个头儿比较矮,有些黑瘦的老头儿,站在书案前,虽然蜡烛的光线不好,但王静辉还是从这个老头儿地衣服下摆上看到一块儿白色的污渍。 “呵呵,毫无疑问。这就是王安石了!”王静辉心中想到,看来史书中描写的王安石外表特征还是非常准确的,以前他也很难想象像王安石这样的大家怎么会衣冠不整呢,尤其这个人还是大宋的宰相,这就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了,但今天他真的看到了这个备受争议的北宋改革家。原来书中地描写都是真的。 “安石先生,学生王静辉打扰了!”王静辉面对这样一个唐宋八大家中的人物,自然不敢怠慢,走上去恭敬的给王安石行了个躬身礼,这是这个时代师生礼之一。王静辉对王安石行师生礼也是有缘故的,王安石的学识足以让他佩服甘心行这个礼,况且王安石除了在政治上地缺点外,哪一样都让他很折服,自己与欧阳修和司马光之间的关系来看,就是称为学生和晚辈也不算为过。 可能是因为王安石从来不在意这些礼节,对于王静辉向他行师生礼并不是很意外,也只是抱拳礼回敬,两人在仆役上茶后便坐在矮几两侧。 王静辉说道:“早闻安石先生大名,但先生一直在金陵隐居,晚辈一直俗务缠身直到现在才有幸见到先生,敢问先生对学生有何指教?” 王安石今天的兴致明显很高,听了王静辉的话后,笑道:“驸马过谦了,驸马诗词天下无双,名满天下,乃我朝最为年轻的学士,自出任楚州后,政绩卓著而被百姓称颂,我不及多矣,哪里能称得上‘指教’二字?” 王静辉心中暗称惭愧,自己来到这个时空后所做的一切恐怕任何一个未来人都可以做到,那些诗词大多也是抄袭名家的,真是让他感到有些脸红,口中连称:“先生过誉了!” 王安石也不多客套说道:“今天请驸马来也是有些疑问想向驸马请教,我观驸马在朝中一言一行皆有深意,在楚州任上所实行的政策虽然有些朝中大臣不以为然,但我是十分佩服驸马的才智的。大宋百年积弊,到现在相信驸马也是心中明了的,敢问驸马今后有何良策?” 王安石的坦率也是出乎王静辉的意料,但想想王安石的为人也是在情理之中,略微思索了一番说道:“先生的大作《百年无事札子》《万言书》在下都仔细拜读过,对先生所言也深以为是,发人深省。不过学生对大宋的现状虽然担心,但心中却认为要是急于改变这一切恐怕会对大宋的百姓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有很多富国的方法没有拿出来,只是现在楚州先慢慢的试行,虽然所耗时间颇长,但却是稳妥之道。” 王静辉知道王安石是个直性子,他说不急于改变大宋现状的时候,就发现王安石的脸上神采有些一暗,只有把话题转到他最擅长的富国之策上才能够引起王安石的注意。他知道王安石一直以来的主张便是以雷霆风暴般的革除大宋地各项弊政,但这样又谈何容易,历史已经证明这样做国家会承受很大地动荡,百姓为此受苦。就连发动变法的人也不会落下什么好下场。像王安石这样地人在王静辉以前所处的时空中最后的结局已经是万中无一了。跟随他的人不都被历史打进了奸佞卷当中了吗?更不要说商鞅这些前辈身首异处地悲惨结局了。 不过王静辉话中的好意看来是有些落空了,王安石的脸上有些不好看。说道:“我尝闻同僚评价驸马乃是个爱民如子的人,也是个足智多谋的人,但干事情为何如此畏首畏尾?大丈夫为国为民当宁折不弯,贵在坚持。驸马所言过虑了!” 王静辉听后心中也是有些黯然:当然希望大宋能够真的一夜之间便能够国强民富,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我愿意每天忙得要死要活,委曲求全,放着家中的娇妻不管不顾?就是你王安石如果按照历史的发展,十年之后也不过是被排挤出朝廷中枢到地方称“半山居士”了! 不过王静辉没有把自己的不满放在脸上,依照“拗相公”地脾气,当真会一言不合拂袖而去,那自己可就失去与他相互沟通的机会了,毕竟王安石的崛起是必然的。除非英宗赵曙能够活的比王安石还长寿,否则颍王赵顼一上台,多半还是他出来执掌政事堂,没有相互交流和理解,自己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王静辉说道:“相信先生也知道,在下原是汴都的一个郎中,在下身为一个医者,行中有这么一句话相信先生也曾听说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单从我们郎中的眼里也知道给一个身患重病地人开药,下猛药固然会见效快,但如果病人的身体过于虚弱,那治好病后反而病人的身体会更加糟糕,所以大多数医生都会选择用药温和来治疗,这样虽然见效慢。但你会看到病人的身体每一天都在好转,这样会更加稳妥。学生年少学浅,但也知道大宋目前弊政重重也到了不改不足以维持的地步,但怎么改变大宋目前不利的状况,这中间采取到底是急进还是缓进,天下士林中人对此也是议论纷纷,学生地愚见还是缓进的好!” 王安石主张是急风骤雨来扫荡大宋芶且偷安的风气,在他的《本朝百年无事札子》中便有“知人事之不可怠终,则大有为之时”的句子,可见他的急脾气在政治主张中也表露无疑。王静辉的“缓进”政策当然不会取得他的认同,但驸马那套“寒暑论”的主张和刚才王静辉所说的“治病急缓”之喻却也让他感到不是没有道理。 王静辉在大宋政坛上初露头角的时候到现在一直在宣传他的“寒暑论”,由于其温和的态度,不仅博得了一些朝中大员的欣赏,就是天下士林中的一些有影响的人物也对此非常赞赏。《梅雪》月刊就是王静辉宣传其理论的前沿阵地,欧阳修、司马光都是天下读书人中神仙般的人物,士林的领袖,不说王静辉出资支持《梅雪》的运转,而是他们对王静辉的政治主张也是非常赞成,《梅雪》几乎每个月都要刊登几篇名家之作来鼓吹“寒暑论”,这使得原本历史上出自蜀派以苏轼为领头羊的“寒暑论”变成了王静辉主导的了。有意思的便是原来的创始者苏轼并没有加入这一行列,虽然王静辉和苏轼的私交很好,但在这个问题上却是毫不含糊的,也撰文对王静辉的“芶且因循”进行批驳。在这种“文字仗”当中,“寒暑论”俨然成为大宋复兴主张中的一个主流学派,这倒是王静辉开始时候没有预料到的。 王安石听后也是沉默了一会儿,他可以说是“急进派”的创始人,有着崇高的声望和坚定的意志,当然不是这么好说服的,要不然也不会被称为“拗相公”了。对于面前这个才二十多岁和自己儿子王雳一样大的青年,他心中的感觉是很复杂的:王静辉虽然年轻,但他所有公开发表的文章,王安石都曾仔细阅读过,现在的王静辉俨然有些一个政治派别初始创始人的气度了,虽然有些内容他也很赞同,但又觉得“文人之气甚浓,清谈之风甚重”,在他的眼中清谈也可以误国,魏晋之鉴不远啊! 王安石用坚定的口吻说道:“现时朝臣因循成习,无惊雷不能荡涤芶安!现时黎庶沉浸于百年和平之中,无惊雷不能复苏民心!采取霹雳手段,以解沉疴之疾。继而,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发奋图强,锐意进取,三五年内,必见成效。秦汉之强盛,大唐之富裕,都将瞠乎于我大宋之后!” 正文 118章 不悔 王静辉觉得现在的王安石真的有些像无私无畏的革命者一样,但他并没有被王安石所感动,因为他知道王安石发动熙宁变法的结局是什么样子的,在复兴大宋的过程中和胜利者站在一起,这是他唯一能够做到的,而现在的王安石还没有这个实力,就算他有这个权势,王静辉也不会去追随他。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王安石的结局,王静辉真的会被他所感动而追随他完成这个梦想。王静辉感到自己好象已经过了盲目感动的年龄,来到宋朝后,他为了融入这个时代变化很大,谨慎老成已经成为他的风格。 王静辉觉得中国的领导者必须是个务实而又灵活的政治家,就像他那个时空中周恩来的形象,而不是类似于毛**那样的具有浪漫主义情怀的诗人,那样引发的后果太容易走向两个极端。他虽然在一些“国学”学问上不如王安石和司马光等人,但要比他们多了一千多年的见识,对于谁更适合成为大宋的领导者,这点儿见识还是有的。 王静辉并没有直面回应王安石,虽然他的话让所有人听了后都会为之心动,但他只是平淡的说道:“先生对在下在楚州试行的青苗法和免役法?” 王安石不知道王静辉为什么突然转换话题,谈起青苗法和免疫法了,但他还是耐心的说道:“驸马在楚州试行的青苗法和免役法,我也多少略有耳闻,两法的条例细则我也仔细研读过。平心而论驸马所行之法实为良法!” 王静辉笑着说道:“先生过誉了。但先生可知免役法在楚州试行地时候被百姓称之为良法,为什么在京畿路试行地时候却招来民怨呢?” 王安石听后也不禁一愣。陷入了沉思当中。他对王静辉的才干还是非常佩服地,驸马在楚州所试行的青苗法和免役法都是他多年所思索甚至是做过的,青苗法的细则虽然有些让他搞不明白,但听说除了在楚州外。在兴国银行地运作下,永兴军和淮南两路的范围内试行效果都不错。免役法自然是不用说了,王安石对其实施细则非常佩服,但最让他疑惑的便是为什么在楚州称为良法的免役法在京畿路会惹来这么多的麻烦。但他也不是草包一个,经过分析后,当然知道这其中的症结恐怕是在吏治问题上,这也是大宋的弊政之一了,不过王安石似乎觉得这些都是不成气侯的小问题。 王安石说道:“免役法实为良法,至于为什么在两地实施后会有这么大的差别,这主要还是官吏行使不当所造成的!” 王静辉说道:“先生所言是正确地。但我想问先生一句:您能够解决好这些问题吗?” 王安石笑着说道:“这有何难,只要以雷霆万钧的手段一扫朝堂芶安之氛便可!” “不过这需要圣上和朝中重臣的鼎力支持,先生有这个把握吗?” 听到这里,王安石终于沉默了,他知道现在的英宗赵曙是绝对没有这么大的魄力的,而朝中的重臣必须至少得到富弼和韩琦的支持,但光是有他们还是不够地,这两个人的威望虽然很高。但从前段时间的“御史中丞王陶事件”中韩琦的表现就可以知道,即使韩琦身为两朝执政这样重臣居然也会被王陶搞得灰头土脸,如果贸然行事,其难度可想而知! 王静辉见王安石在那里沉思,便继续说道:“刚才听闻先生慷慨所言,学生心中也是为先生的大才所感动。觉得如果按照先生所言去做,那就会变成商鞅之于秦朝的变法了!‘变法易俗’固然能够很大程度地改善大宋目前的状况,但其中也蕴藏了莫大的风险!现在大宋已经经历了百年的和平生活,朝堂中的风气形成也已经非一日之功,如果开始变法,那无疑是对一个重病之人下猛药,其后果还是两算,结果未知啊!” 王安石听到王静辉说道“变法易俗”的时候,两只眼睛中泛出了精光,这四个字正是他二十多年来针对大宋所处的不利境况所开出的药方,只凭自己刚才所说的一句话,驸马便可以从中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份才情确实让王安石心中感到吃惊,心中不禁在想:“这个年轻人该不会是和我的想法一样吧?”事实上王静辉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来猜测王安石心中所想的是什么,这都要归功于王安石在历史上实在是太有名了,王静辉对他的经历可谓是知之甚深,所以可以轻而易举的把握住王安石的想法。 王安石笑着说道:“驸马真乃我的知己,不错!要想改变大宋目前不利的局势,就未有效法秦时商鞅变法才可能救的了大宋!当然,驸马所说的我也明白,变法易俗当然在那些头脑守旧的朝廷重臣的眼中是洪水猛兽,所遇之阻力也是必然的,但变法救国乃是我大宋走向强大的唯一之路!诚然,要‘变法易俗’效法商鞅会有很大的阻力,甚至是最后我可能会落得商鞅的下场,但变法一途随荆棘坎坷,我只有‘坚持’两字以自勉!” 此时面对王安石的王静辉仿佛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在王安石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商鞅、谭嗣同等人的身影。王静辉虽然在原来的历史时空中也是成长在社会变革当中,但对当时的国家领导人在社会大变革即将要开始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在做些什么并不了解,但命运和他开了一个超级玩笑,让他也有这样非常好的运气来参与其中,而且还是中心人物之一,他真是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虽然王安石的精神让他很感动,但对于王静辉这样已经对这个问题思索了千百遍,自始至终都是这么一个结论:王安石的固执必然会葬送这场变法。尽管变法的初衷是善意地。但中间有着太多地障碍,不是仅靠变法发动者的毅力和决心所能够改变地。 “王安石到现在仍然没有改变。历史上的神宗对他的支持不可谓不坚决,简直是做到了一个帝王意志的极限,坚定地站在王安石的背后,以帝王的权威来全力推进变法。到最后的结果依然还是没有改变!”王静辉有些心痛的想到。 尽管看到斗志昂扬的王安石是有如此大的决心,但王静辉还是忍住了他对王安石的钦佩,选择了更加务实的道路:“王安石的做法已经被历史判了死刑,否则就是冒着身败名裂,我也会站在他地身后来协助他推进变法改革,但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只好对不起了!” 王静辉说道:“先生之决心和理想,学生在心底为之敬服、钦佩,虽然学生在治国的主张上和先生略有不同,但毕竟我们都是为了大宋能够实现中兴所努力。学生和先生之间的问题和分歧,我想大家都可以坐下来慢慢交流。”他心中实在是承受不住王安石对他的吸引了,他知道自己是通过历史来作弊,不然他早就被王安石的人格魅力所吸引了,他不愿意再进行这样非常痛苦的折磨了,所以决定速战速决结束这次会面。 “先生,这是学生的一些愚见,还请先生批评指教!”说完。王静辉便把他早已经准备好地关于海关的资料交给他,并且还有很多关于经济方面的一些设想。他相信,这个时代也唯有王安石能够看懂并且接受这些新的经济理论。当然,这个时代还有司马光与还没有成熟起来的苏轼也都是智者之流,但他们的脑子比王安石差远了,都比较呆板和僵化了。就算他们能够看懂,也未必能够接受。 王安石接过这些手稿,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和自己地主张有太多的不同,“寒暑论”虽然在士林中有很大的市场,但在他的眼中还是属于和稀泥之流的想法,这与他的主张是有很大的冲突的。但他也知道在朝廷的重臣当中都流传着王静辉那些没有公开的策论,这些观点和主张已经引导大宋近两年的时间,大宋的变化他也看在眼中,这些策论在他的眼中同样有着非常珍贵的意义,尽管政见不同,但王静辉这一番举动还是赢得了王安石对他的尊重,就如同王安石的好友司马光比较守旧但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友谊一样。 “先生,学生想说的只有一句:无论是采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实现大宋的中兴,只有改善百姓的生活水平才是唯一的试金石,只有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日子好过了,大宋的百姓才能支持这样的社会变革方式,否则便是朝廷政策实施的错误。学生才疏学浅,在先生这里卖弄了,还请多多见谅!”王静辉待王安石接过他的手稿后,对他真诚的说道。 不过令王静辉比较失望的是此时的王安石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的手稿所吸引了,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王静辉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他能够做到已经做到了,至于能够起多大的效果,这也只有看老天的意思了,他现在只是感到有些无力。 王安石“走神”的本事,王静辉是知道的,他能够在仁宗面前走神到把一盘鱼饵都给吃掉,像这样的走神也不奇怪了,他看着眉头有些紧皱的王安石,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也不足以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了,所以便独自轻声走出王安石的书房,告辞了。 在回驸马府的马车上,王静辉的心中也是打翻了调味瓶,心中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来评价这次他和王安石的见面。此时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初来大宋对所有的事情都漠不关心的王静辉了,他在历史的漩涡中感到越陷越深,已经置身其中没有办法把自己给洗干净了,这里面已经牵扯进他太多的心血,突然意识到对于自己的政治立场,他也开始有些坚定不移了,这到底是他知道王安石主持变法必然失败。还是自己的发展的必然?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了。但他明白:今天地王安石依旧有着坚定地意志来推行他的那套理论,而自己地性格也变得更加坚定。他们两个人是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放弃原有的政治理想的,但其中唯一的不同便是他还有一颗包容地心,甚至可以包容与自己水火不相容的政敌,他知道自己既然作为一个政治人物。在走向政治舞台的时候就必须有这个觉悟,不然最终受苦受难的还是无辜的老百姓! “王安石九死不悔的精神固然值得他感动,但为了大宋百姓的好日子,还是对不起了!”王静辉在走下马车的时候,心中坚定的想到。 此时学士府中的王安石还沉浸在王静辉给他地手稿当中,正如王静辉所读到关于王安石的有关历史记述一样,他的确是一目十行并且还过目不忘,虽然和王静辉这个变态还有些差距,但他也算得上是超级天才之流的了。 在读完王静辉的手稿后,王安石心中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驸马的才智在他的心中又有了新地认识。也许是处于文人相轻的情节吧,王安石在和颍王赵顼的接触当中,听到关于驸马的消息是很多的,当中不乏对王静辉才干毫不掩饰的赞叹,这在王安石地眼中虽然不算什么,但心中还是有种一比高下的心理在其中的。今天看到王静辉的手稿后,他的心中才对以往赵顼对王静辉的赞扬之词感到信服,先不论王静辉的经济理论是否正确。就是关于海关这部分内容也够他佩服的了,还有对各行各业的赋税调整以达到宏观调控的能力,这都是王安石以前所没有想到的,尽管他不知道王静辉这些手稿上所写的是否是正确的,但至少让人看着这些手稿中的丰富的数据和翔实的事例,便足以让人感到放心一试了。 不过当王安石正想和王静辉讨论这些手稿中的一些问题时。才发现今天他的客人已经不声不响的走了,现在他才注意到天色已经很晚了,明白自己因为太投入把客人冷落了,不过这样的事情在王安石的生活中经常发生,他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根本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就好似吃饭喝水般那么正常。 王静辉回到驸马府后,没有直接进入书房,而是到他的药房中去看看。他的初始身份是个医生,自然不会把自己的老本行给丢弃,就算是在楚州担任地方官的时候,他也经常给当地的百姓治病,这点儿到颇和当年三国时代的张仲景一般,后世为了纪念张仲景的医德医风,特意将各种药店和药房的名称后面加个“堂”字,一直延续了一千多年。虽然没有像前辈那样在公堂之上就给病人诊治,但驸马在知州府内开医馆已经在楚州成为一个美谈,在医学风气甚为浓厚的宋朝,这也给他无形中带来了巨大的声望,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只要是王静辉常驻的地方,总会有个小药房供他来搞研究所用,这个时代的中成药在他的眼中是一个巨大的空白等他去填补,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一些中成药在这些药房实验室中诞生,然后便由济民制药迅速转化成为成品。现在的济民制药几乎就是大宋中成药产业的龙头,引领了中成药的发展潮流,尽管也有许多有实力的药房和医馆凭借着自身的实力研发中成药,但大多数的时候是分析济民制药的产品,然后仿制。济民制药已经成为大宋中成药行业的巨无霸,这些后来的仿制竞争者哪里能够给它带来一丝一毫的压力,人们都信任济民制药价廉物美的产品,其流通占了市场的八成以上。 王静辉来到药房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专门在研发适合他老丈人英宗赵曙的药物。现在老丈人的身体就是大宋实力的保障,也是王静辉的保障,只要英宗赵曙一天未死,大宋前进的方向和步伐就控制在王静辉的手中。 从颍王赵顼给自己的来信内容来看,王安石和他的交情非浅,几乎赢得了赵顼的信任和敬服,这个消息可是让王静辉有些如芒在背的感觉,唯一解决的办法便是除了和赵顼保持密切的联系外,最重要最行之有效方法的便是保障老丈人的身体健康。 从这几个月有关王安石的传闻来分析,王静辉可以得知目前这个“拗相公”在朝廷中过的并不是很得意,原因便是在于英宗赵曙对他那套救国军救民的理论还没有什么注意。相比之下驸马的建议则是朝廷作出重大改革的时候必须要听听他的建议,而且更加实惠一些。 正文 119章 体检 老丈人的身体是第一大事,他的健康也关系到王静辉以后计划的实行,这种事情如果落在颍王赵顼身上,那其后果真是让人很难预料,无论是从蜀国公主和自己的关系上,还是现实的需要,他都必须尽力保住赵曙的生命。 王静辉这次受召回汴都开封,除了要向朝中大员推荐王韶这个军事奇才,对免役法进行说明外,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任务便是对英宗赵曙的身体进行一次细致的检查,以便他对赵曙的身体状况有个比较详细的了解。 历史上的英宗赵曙早就在治平四年正月的时候去世了,现在由于王静辉的插入,他多活了一年,并且通过王静辉的观察,赵曙的气色还是不错的,这在平常人眼中,赵曙继续执政两三年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不过此时王静辉最担心的便是自己老丈人的身体状况,因为心脑血管疾病发作几乎没有什么征兆,都是突发性的,他甚至怀疑几年前仁宗在垂拱殿突然驾崩就是因为他也患的是心脑血管疾病。比仁宗更为糟糕的便是赵曙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一个中年人动不动就生病,可见他的抵抗力和身体素质有多差了。 王静辉走进自己的药房,这里虽然很小,但所需之物一应俱全,这也是拜中医用具向来都很少,都是看医者的水平,不像西医那样离开必要的装备就活不了,连看病都不会了,尤其是像心脑血管或是内科病症。西医离开了装备根本就没有办法来判断到底是身体的那个器官或系统出了问题。 王静辉打开房中的一个箱子。那里面非常整齐地码放着基本封皮泛黄地书册,这是他通过自己的身份。在赢得了赵曙和韩琦地同意后,才从校正医书局中借出来的几本医书孤本,这些书册在别人眼中可能是一堆废纸,但在他的眼中简直就是无价之宝。这些在后世只有传说中出现过的医书就摆放在他面前。 在这个时空可没有现代化地医学设备和特效药来对心脑血管疾病进行检查和治疗,而且这种病症也不是能够治愈的,好在中医在这种疑难杂症面前有非常好的疗效,对现代化设备的依靠比较少,不然王静辉可就束手无策了。并且他还有一个好处便是校正医书局里面的藏书可以供他借阅,这可是一个宝库,这些医书最早的是春秋战国时期用竹简写成的医书,都是前人上千年的积累,里面的内容丰富多样,王静辉这只箱子中装的便是基本关于心脑血管疾病方面地书籍。这是也是中医的奇迹。放在这个时代,除了中医对这种病症还有能力控制外,其他地方文明的医学还处于梦寐状态,这也是激发了王静辉打算推行中医文明,彻底把西医扼杀在胎儿状态。 现在王静辉针对英宗赵曙的身体状况,也只能期待能够依托自己的医学水平结合这些珍贵的医学书籍资料来产生奇迹了。王静辉在药房中除了按照手头上一些医书中所列的药方进行配药外,还要对其进行品尝以试药性如何,给自己的老丈人服用地药物必然要小心。如果出了什么篓子可就糟糕了。 人们都认为中医还是老的好,同理“中医书籍”也是老的好。如果说看中医选择老中医还有道理,但后者则不见得是正确了,尤其是后世武侠小说中的一些描写更是误人子弟,其实中医典籍中的错误也是比比皆是,一定要从中学会分别。王静辉自己出身于后世的中医家族。对此自然是明白地,这些珍贵的典籍固然有很重要的参考价值,但中间的错误也是很多的,尤其是他按照这些典籍中的药方给老丈人开药,那更需要慎重,中间尝尝药性那是难免的了。 王静辉在药房读书配药的时候,蜀国公主也从皇宫中回来了,这段时间她每天都要进宫陪伴太后和皇后,王静辉还没有到汴都前,她大多数时间都是住在皇宫中的。不知不觉中她和王静辉成家已经一年多了,本来宋朝惯例驸马很少被调离汴都开封到外地出任地方官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头上挂个虚衔度日,驸马有着无上的荣耀,但却是一个埋葬政治才能的坟墓,但丈夫在她的眼中是一个可以经天纬地的人才,尽管成为驸马后,这个外戚的身份依然没有阻挡父皇对他的任命,可见对其之器重。 不过圣眷在身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可苦了她这个公主了。赵浅予自出生长大都是在皇室重要成员下无微不至的呵护下长大的,她对曹太后和高皇后的依恋不是几句话便能够说清楚的。王静辉被放任外地,她作为妻子还是选择了离开从小到大呵护她的长辈,义无反顾的跟随着丈夫,但心中的那份失落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抹除的,不过好在自己的丈夫对自己简直是倍加爱护,才弥补了这份失落。这次回汴都来陪家人过年,这中间少不了丈夫的善解人意,更让她知道自己托付终身的选择没有错。 蜀国公主回到驸马府后,问了管家王福后才知道王静辉从王安石那里回来后就进了小药房,到现在还没有出屋。赵浅予知道丈夫虽然有着驸马的荣耀,也顶着大宋最年轻的学士,同时又是个富甲一方的商人,但在他的心中只想当个悬壶济世的郎中,若非机缘巧合,恐怕他早就不知道隐藏在人海中的那个角落当一个名医了。 蜀国公主来到厨房,今天她还特意向宫中的御厨请教了几道小菜的制作方法,正好拿来给丈夫开开胃口。对于蜀国公主亲自下厨房,驸马府中的仆役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两口子似乎对厨房有着特殊的爱好,两个人经常下厨房给对方做一些小吃。连他们有时候都能跟着沾光。他们的手艺还真地不错,连那几个大厨品尝之后都赞不绝口。 蜀国公主端着自己精心准备地小菜来到小药房。打开门后看到王静辉还在那里一边看书,一边配药,还不时的品尝一下草药地药性。蜀国公主笑着说道:“夫君,还是不要尝那份苦药了。看看我新做的小菜味道怎么样?” 王静辉抬头一看原来是蜀国公主站在房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三道看上去挺稀奇的菜肴,他知道这一定是娇妻在皇宫中的收获。颍王赵顼早就和自己说过,蜀国公主在回汴都这段时间,对下厨有着特殊地爱好,英宗赵曙和曹太后、高皇后非常宠爱蜀国公主,大手一挥便是宫中的御厨都围绕这她一个人转,复杂的菜肴做法她是学不会的,但能够在当今大公主面前展示自己的御厨们可不会被难倒。绞尽脑汁创出了不少制作简单但味道爽口的菜肴供蜀国公主来学习制作。 王静辉接过托盘,小心的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双手抱着蜀国公主说道:“娘子怎么又下厨了?交给那些大厨干不就行了吗?你也都累了一天了,要好好休息!” 蜀国公主听后心中充满了甜蜜的感觉,轻声说道:“看见夫君这么辛苦,浅予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给夫君你准备些可口的饭菜了。夫君还是趁热尝尝,看看我今天新学会地菜式味道怎么样!” 王静辉握着蜀国公主的小手说道:“只要是公主做的。我都喜欢吃!”看着蜀国公主那张犹如红苹果的脸庞,他在娇妻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然后把她轻轻的按在矮几旁的椅子上,说道:“夫人,你也忙了半天了,咱们一起来尝尝。等改天为夫也做几道新鲜地菜式给夫人尝尝!” 对于丈夫亲昵的动作,蜀国公主虽然成家一年了,但还是像当初那样心中有些慌乱,脸庞更热了,不过王静辉的体贴更让她心动。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王静辉经常喂蜀国公主吃饭,弄得她即感到好笑,又是很甜蜜。 两个人在吃饭的时候说起这一天的经历,不时地从房中传出一阵笑声,当蜀国公主问起王静辉怎么这么晚了还要在药房配药的时候,王静辉对她说道:“明天我想进宫面圣,对圣上的身体再检查一下,看看圣上是否健康,以备不测。” 蜀国公主知道丈夫医术高超,年初英宗赵曙的那场大病确实让所有的皇室成员和大臣都着实的担心了一场,当时如果没有王静辉的话,那赵曙十有八九会不治身亡。英宗赵曙的身体虚弱也是大宋统治高层的隐忧之一,这个蜀国公主自然知道,所以听到王静辉正在为入宫给父皇看病的时候,当然是极力支持,正好明天和自己一起入宫。 第二天,王静辉退掉了本来在东阳郡王府的诗词宴会,在蜀国公主的说项下进宫去了。东阳郡王赵颢与颍王赵顼虽然是亲兄弟,但两人性格却是南辕北辙,他不同于哥哥这么关注国事,自己的身份使他从小就自觉的远离权力,只是忘情于文学当中,他的圈子大多都是当世的文豪、画家和诗词名家,东阳郡王府这样的宴会是很多的。 王静辉推掉东阳郡王赵颢给他专门举办的宴会,心中还是非常不好意思的,原本他打算晚上进宫的,但老婆蜀国公主听说他想要给英宗赵曙检查身体的事后,立刻让管家王福到他哥哥赵顼那里送信,让赵顼安排好王静辉进宫的事情,最后定下来的便是上午去,他也只好推掉宴会的请帖,虽然很过意不去,但他还是写了两首词送给赵颢,以表达他的歉意。说实在的,王静辉对宋朝的宗室还是非常欣赏的,他们不像别的朝代一样为了皇位的权力而发生兄弟反目成仇,非要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才罢手,他们大多数都像赵颢这样非常自觉的远离权力,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都非常密切。甚至在这些重要的皇室成员的眼中,皇位在他们手中成了烫手山芋,碰见了都是推辞,英宗赵曙便是一个例子。赵曙便是在韩琦等大臣的强力要求下才继承地皇位。他也是继太祖赵匡胤之后第二个被黄袍加身地皇帝。虽然不知道他们心中是怎么想的,不管怎么说宋朝还没有发生过为了皇位而诛杀或放逐皇室亲族地事情。在封建皇权至上的时代,这是极为罕见的,也有利于国家的稳定。 东阳郡王赵颢受到王静辉地致歉信后,并没有怪罪王静辉。相反他还打算和王静辉一起进宫看望英宗赵曙,这让王静辉对赵颢的产生了很大的好感。 “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也许这句话并不是这么绝对,这也归功于宋朝的开创者在开始的时候便定下了比较完善的制度,也许赵匡胤定下的这些制度并不是每一条都是好的,像厢兵、严酷的压制武将等等政策在百年后便成为制约宋朝进一步发展的障碍,但相对于其他中国地王朝,宋朝的起始制度却是最开明有效的,也是最有长远眼光的,要不是周围强敌太厉害。不时的骚扰加上天灾的干扰,也许宋朝将会是中国历史上最有可能突破千年王朝更替怪圈的朝代。”王静辉心中暗暗的想到,也许他地力量非常弱小,但现在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王朝更替的怪圈在宋朝上演的,更加不允许那些野蛮的游牧民族来破坏这迷人的宋朝文明,保护自己的子孙不受到异族地奴役。 第二天一早,王静辉便进宫来到他常到的福宁殿,和他一同等候英宗赵曙到来的还有赵曙所有的直系子女。除了三个儿子外,英宗赵曙还有三个女儿,其中徐国公主在他和蜀国公主成婚后不到两个月便出嫁了。王静辉看看周围这些皇室重要成员,便知道赵宋皇室对英宗赵曙身体状况的重视程度,太医院也有非常杰出的医生可以为赵曙检查身体,但去年是王静辉一手把赵曙从鬼门关里拉出来的。再加上他又是皇帝所最器重的驸马,所以才对王静辉检查赵曙身体的事情给予了最高的重视。这中间也少不了太医首领孙用和的推荐,对于王静辉手中的那几样小玩意儿,老孙同志可是惦记的很,这次他也领着五名太医在旁边。 王静辉给老丈人量过血压,听过心肺功能后,觉得赵曙身体的各项指标还都算正常,但仅凭这几件非常简陋的监测手段还是不行的,最主要的还是依靠把脉,通过赵曙的脉相来对他的身体状况作出最后的判断。加上孙用和带来的五个太医,他们七个人分别都对赵曙把过脉后,便在福宁殿偏殿的一间屋内进行闭门讨论,分别把自己的意见和结论说出来。 可能是在仁宗暴毙事后,英宗赵曙曾经严厉处置了几个当时给仁宗看病的太医,让他们到很远的海边去钓鱼的结果,几个太医的意见和结论都很保守,王静辉一看便知道这些太医已经被赵曙先前处理的那几个太医个吓坏了,心中不免有些感叹。 宋朝的技术官员地位是十分低下的,像这些太医也只能身穿绿色官服,“紫、绯、绿”这是宋朝官服品级的第一感官,而且升迁等方面十分困难,待遇也非常差,甚至连婚姻都加以限制,不允许技术官员与宗室通婚。庆历三年延安郡王赵允升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翰林医官许希之子,多事的御史中丞王拱辰就上书弹劾这项婚事,结果最终这桩婚事以流产为结局。王静辉想到这里甚至还恶意的想到,那个鸟人王拱辰是不是得罪了这帮医官而最后有病得不到最好的医治而丧命。 王静辉当初进入校正医书局也是名技术官员,在这样的制度下王静辉还能够成为驸马,这也是多亏老丈人事先下了功夫,还有他的诗词大家的身份也淡化了他的初始身份,这才与蜀国公主结为连理之好。 王静辉把孙用和给拉到一旁,他和孙用和的两个儿子关系十分密切,在修订医书的时候曾经有许多功劳都让给他们两个人,为此孙用和也是十分感激这位驸马的。在王静辉的一番劝慰下,孙用和代为说项,这才使那帮御医拿出了自己的真本事说了实话,几个人在屋中辩论了半天才最终确立了英宗赵曙的治疗方案,从日常用药到吃饭作息等等方面都给出了详细的建议。 王静辉看着这开出的长长的治疗方案,心中不免感叹到:“自己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以后就看老天的安排了!”他终究还是要离开汴都开封会楚州的,所以他把血压计交给了孙用和,并且教会了他使用方法,让他每天都给赵曙量血压,如果要是有异常情况也好及时做准备,王静辉也是名医了,但他不是神仙,对与赵曙的健康他虽然希望朝好的方向发展,但能不能如他所愿,他的心中一点儿底都没有。 正文 120章 志向 在给英宗赵曙检查完身体后,赵曙遣退了其他的人,翁婿两人在福宁殿的后花园中随意的走着,两个人之间的话题也是一些国家发展上的问题。英宗赵曙当年被仁宗收养后,从小便开始学习治国之术,当时仁宗还有一个从宗室中过继的养子,但仁宗对赵曙的期望是很大的。 虽然赵曙当时在做养子的时候对当皇帝没有什么兴趣,甚至是有些排斥,但赵宋皇室的重担就在他身上,他在治国方面的认识还是非常强的,尤其是仁宗有意识的向他灌输自己宽厚的施政观念,这对赵曙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王静辉非常注重这样形式的谈话,因为这种轻松的谈话氛围更有助于对皇帝施加一定的影响,一些平时很隐讳的事情可以说的更为露骨一些。总体上来说,继承了仁宗一部分宽厚政治理念的英宗赵曙,对王静辉那套“以民为本”的理论还是非常欣赏的,因为驸马从来不说空话,是个肯办实事又非常有头脑讲求策略的人,而且驸马提倡的“以民为本”的思想和那帮学究所说的有着很大的不同,儒生天天都在他的耳边喊着“以民为本”的口号,但什么是以民为本?这个话题太空洞了,驸马则是非常干脆的指出:百姓的生活水平比原来是否有所提高,这是判断其治地官员能力强弱和所实施政策好坏的最重要的标准。 王静辉对一些问题的见解虽然不能解决问题,但也确实让英宗赵曙大开眼界,非常有启发。对于大宋地一些问题地解决次序上,王静辉也试探了英宗赵曙的口风。尤其是官吏地吏治问题更是他最为关心的。不过令他非常遗憾的是英宗赵曙对此做出的回应还是很犹豫地。 “也许英宗赵曙所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毕竟就算是身为皇帝也对此引起的反弹而感到十分顾忌。这也是百年来慢慢积累起来的问题,也不是一朝一夕或是一个政令所能够解决的。不过相对与历史上的神宗赵顼,英宗似乎比他的儿子更少了一分锐气,而多了一分沉稳。虽然有些让人泄气,但这才是最佳的道路。”王静辉在没有得到老丈人在吏治问题上明确的表态,多少让他有些丧气,但要想想在他原来生活地二十一世纪,官员腐败问题也是困扰中国发展的重要障碍,当时的领导人并非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但他们对此采取的策略也是渐进式的,这虽然有些打击人的心理,但出于国家的稳定,这才是最佳选择。连在二十一世纪对腐败的官员有死刑地情况下,反腐还这么困难,更何况是在“优待士大夫”的宋朝? “这条路还长着呐!”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 英宗赵曙走到一个凉亭中,又和王静辉撤了会家常,然后说道:“爱卿昨天见过翰林学士王安石了?” 王静辉对于赵曙突然提起王安石感到有些困惑,但还是说道:“圣上,臣在楚州时就尝闻王安石大才,‘负天下三十年大名’可谓是士林中的领袖。大宋在士林中能够有此名望的不过是欧阳修、司马光等人。臣对安石先生的才学仰慕已久,这次回到汴都在驸马府中接到了他地请帖,所以昨天登门拜访。” 赵曙笑着说道:“不错,当年我还在太子府的时候,便听过王安石的大名,他的德行和才学都被当时的人所广为称颂。就连当时的仁宗皇帝也因此屡次下诏启用安石。不过王安石当时可以入馆阁的,但当时却请任县官,之后便是几十年都不肯受召入朝中枢,只是后来做过一段时间的三司度支,但随后其母病故丁忧到现在。驸马对安石有什么想法吗?” 王静辉说道:“安石先生在士林中的声望甚高,这中间除了其才学文章所起到的作用外,还有他不肯受召入朝有关,近三十年来安石先生每一次拒召,他的声望就上升一次,这也就是参知政事吴奎等人当初不同意启用安石先生的原因吧!” 书英宗赵曙没有想到王静辉会这么直接说出他心中所想的事情,和这种人谈事情果然是方便的很,随后笑着说道:“那驸马怎么看?” 天王静辉笑着说道:“臣以为安石先生能够被圣上安排在翰林学士这样重要的位置上,自有圣上的道理,臣不敢妄加揣测。臣以前也只是听别人说到安石先生的大才,直到昨天才与他相见,不过安石先生的才能是绝对绝对超越臣所见的常人,这是肯定的了!不过安石先生虽然有大才,但也要善加使用才是。臣和他的接触当中,发现安石先生的脾气可能有些执著,这对于一个常人来说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品质,但对于一个官员来说那无疑是非常糟糕的!” 空英宗赵曙听后,感到非常有意思,其他反对启用王安石的人只是说王安石“刚愎自用”,而赞成的人自然是好话连篇,两者反差太大,赵曙给王安石翰林学士的位置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赵曙笑着问道:“执著是个优秀的品质,百折不挠才能做成大事,又如何是个缺点呢?” 首王静辉说道:“圣上所言那是对普通人而言,但身为帝国官员,更应该注意变通,尤其是在此大宋中兴的时刻。执著固然是一个好的品质,但它的同义词便是‘固执’!这样很容易遭到别人的反对,而使他过早的陨落,不能为大宋发挥他应有的才干!身为官员,尤其是大宋的高级官员,在政治上必须有进有退,不断的使用合适的策略来实现一个正确的政治目标,这中间可能会遭遇重大的挫折,但光靠‘执著’二字是不够地,甚至需要妥协才能够达到自己预先地设想!” 发英宗赵曙听后一愣。心中对自己的女婿能够说出这样地见解感到非常的吃惊:驸马才有多大啊。这可是很多做了一辈子的官员的金玉良言,自己当皇帝已经有五年多了。五年地从政经历使他对这句话有着格外深刻的体验,但他还是问道:“那不成了虚与委蛇,同流合污了吗?” 王静辉还是以他不变的声调说道:“圣上此言差已,妥协不是同流合污。而是实现政治目标的必由之路,只要心中朝着一个目标不断的努力,不放弃,妥协反而会更加有助于达到这个目标。大宋立国百年来,各种弊政积累到今天已经是根深蒂固,这里面纠缠了太多的利益,想要快刀斩乱麻来瞬间解决这些问题是十分可笑的,想通过几条革新的条例来根除这些弊政更是无知的,改善大宋的弊政,让帝国获得更大地发展。这需要时间,也许是十年、几十年那么久,但只要朝着这个目标不断改进,我大宋终究会有一天复我华夏风采!圣上,这只是臣的一点浅薄的见识,让圣上见笑了!” 英宗赵曙听后哈哈笑道:“好!好!那朕还要问问爱卿,你的理想是什么呢?” 王静辉听到后,身体一振。平声说道:“圣上,臣在家中的理想便是好好的陪伴公主能够白头偕老;如果说在朝堂之上的理想,那便是希望我们的后世子孙不要被异族人虏去当奴隶,成为物品一样在市场标价出售,希望我们大宋地人无论走到天涯海角,在异国的土地上只要报出自己是大宋人。就能够镇服异族,不受欺侮!” 英宗赵曙听后才知道这个驸马在理想上还这么有意思,不是像他义父韩琦那样领袖百官,而是和自己的女儿平淡度日,赵曙说道:“可惜爱卿一身才学了!呵呵,这样的理想和志向也好!朕打算在你楚州任满后,调你回汴都开封,入翰林,到时候爱卿可就是我大宋最年轻的翰林学士了!呵呵……” 王静辉向英宗赵曙行礼后说道:“圣上,感谢您对臣的爱护之心,但臣想在卸任楚州军州事后就配公主好好过日子。臣自和公主结为连理后,还没有和公主过一天平稳地日子,公主贤惠温柔自然不会抱怨臣对她的冷落,但臣心中难安自觉亏待公主良多,所以想补偿公主!” 英宗赵曙听后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眼前站在他对面的年轻驸马竟然告诉他要致仕?这不禁让人感到有种错乱的感觉,王静辉的义父韩琦都这么老了,还在朝堂之上活蹦乱跳,前段时间的“王陶事件”虽然对韩琦有些打击,但韩琦也只是上表致仕做下姿态而已,而王静辉连三十岁都不到,就要和他说致仕? 英宗赵曙笑着说道:“爱卿今年多大了?还不到二十五吧?这可是正当年轻人意气风发的时候,爱卿何谈致仕?朕听予儿说爱卿和她感情甚笃,形影不离啊,连你在楚州四处巡游的时候都要带上她四处走动,那个参军王韶就是你们在路上医治了他父亲后才结识的吧?蜀国公主没有你想的那么柔弱娇气,她对你还是非常满意的,就是朕对你做驸马也是非常满意的,何来的致仕?” 英宗赵曙刚才说道王静辉带着老婆在楚州四处走动的事情,还想起那几个多事的御史知道后,还急忙写了一大堆的折子来弹劾王静辉,不过英宗赵曙看过后飒然一笑,放在了一旁,当他问起御史台老大司马光对此事的看法的时候,司马光只有两个字:“多事!”这要是让王静辉知道司马光对此事的看法,那非要爱死这个老头儿了。 王静辉躬身说道:“圣上,臣身为驸马应该淡泊明志,远离朝廷政事,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臣不敢以身试法,并且臣也认为太祖太宗皇帝立下这样规矩实乃帝国稳定的基石之一,臣不敢破坏这样的规矩,万万不能开这个头儿!唐时驸马身为宰相立于朝堂之上的事情万万不可在我朝重演,否则日后必有奇祸!” 王静辉这个时候对英宗赵曙提出他是外戚的身份,不应该在朝政的事情上陷入太深,这也是他必须遵守地游戏规则。毕竟他和大宋统治高层之间地关系现在非常密切。在朝在野也都差不多,他现在都有这个能力去影响大宋的走向。这也是他在楚州试行新法后。给王安石地崛起事先下了拌子,王安石已经不可能像历史上那样自由行使他的历史使命了,这也让王静辉心中感到放心,也许在野恐怕他能够干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英宗赵曙听后沉默了。心中暗骂到这个该死的“祖宗规矩”,心中抱怨归抱怨,但他还是明白王静辉地话是正确的,外戚的权力必须得到限制,像曹太后的曹家已经在他继位之初给他带来了很多的麻烦和压力,现在曹太后深居慈寿宫已经不理政事很长时间了,自濮议角斗之后,赵曙才得以确立了自己的权威,开始行使一个皇帝的权力,这样的事情决不能够再次重演! 也许王静辉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给英宗赵曙带来了怎样的震动。但日后对大宋也有着深刻地影响,那是不必多说了,至少第一个倒霉的便是高皇后的弟弟高遵裕的权力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不能像历史上那样在西北有那样大的权力了,这也避免了大宋在日后和西夏相互对峙的时候,高遵裕那里所犯下错误所带来的影响。 不过王静辉地“致仕”之举也再一次让英宗赵曙见识到了他的为人,让老丈人的心里放心了不少,毕竟只有二十四岁的学士。以后可能会在二十六岁成为大宋最年轻的翰林学士,这个升迁速度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翰林学士之上便很可能出任参知政事,日后以他的年轻和才干,成为韩琦那样领袖群臣地中流砥柱,几乎是摆在眼前的事情。都可以媲美十几岁为相的甘罗了! 最要命的便是王静辉会比韩琦更为出色,韩琦是两朝老臣便已经威望无人能比了,而王静辉更年轻,他要是真做到参知政事拜右仆射,那把持朝政的时间几乎让人难以入睡。韩琦这样的能吏每个皇帝都会喜欢,但他把持朝政十余年,这也是每个稍微有点头脑的皇帝所忌讳的,更何况王静辉还是驸马的身份,是外戚!刚才王静辉提出的唐朝驸马能够当宰相,其中便含着另外的一个事实:唐朝的驸马也是造反最多的! 王静辉自表心意,主动在他圣眷正隆的时候提出致仕,这让英宗赵曙感到他是非常可靠的。毕竟王静辉以驸马的身份到楚州担任军州事这样的地方一把手,这已经让很多官员都心中感到不安,摆在赵曙御案上的奏折也有不少了,但赵曙需要王静辉的才干,需要他去为大宋寻找新的出路,所以才压下来。 英宗赵曙说道:“爱卿对我大宋、对我赵家的忠心,朕是知道的!朕需要你的才干,你还不能致仕!” 王静辉听后心想:“我对大宋的忠心是没有错,但对赵家的忠心那可就有问题了,不过我所做的也都是为了你们老赵家更好,别成为中国的千古罪人!” 王静辉向赵曙跪下说道:“请圣上收回圣命,臣不敢为!为了维护大宋的稳定,臣身为驸马必须以身作则!但臣也不会就此放弃自己的志向,自当会为大宋献计献策,使我大宋走向富强!” 英宗赵曙看到跪在地上的王静辉,心中也是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谁让你是驸马!当初不愿意你成为驸马就是看重你的才干,但你把聪慧的才智同样用到了自己的婚姻上,朕也只好成全了你和蜀国公主,现在才会出现这样糟糕的局面!”不过英宗赵曙也是明白的,如果王静辉不当这个驸马,他也休想得到王静辉的才干,这个驸马最让他看重的虽然是才能,但他的淡薄也同样让赵曙动容。 英宗赵曙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王静辉,轻声说道:“你起来吧,你我翁婿二人今天不谈国事了,至于你以后楚州任满后的去向,朕还要与其他大臣商量一下才能够决定,到时候你就准备接圣旨好了!” 王静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今天和老丈人轻松的话题会变成这样,但他不后悔,他不在乎自己的官位有多大,在他的心中政治本就不是他所擅长的,如果长期沉迷与此,他王静辉就不是原来那个王静辉了,他心底的那块瑰宝是蜀国公主,他的妻子。王静辉还记得在他和蜀国公主没有成亲的时候,他在颍王赵顼的书房中写下的那首“上邪”,没有和蜀国公主长期平稳的日子,他会感到很失落的,与其以后会受到那些该死的御史弹劾,还不如早给老丈人打打预防针来得实惠。 正文 121章 开诚布公 这样的谈话气氛显然不适合再谈及国事了,英宗赵曙和王静辉都很知趣的回避了那些烦恼的国家事务,把话题转移到家事上来。虽然英宗赵曙很可惜王静辉变成了他的女婿,成为驸马后,这个在外人眼中十分荣耀的称号在立志干一番事业的人眼中无疑是洪水猛兽,它将会彻底断送一个人步入政治巅峰的道路。 英宗赵曙对于王静辉的才干是非常欣赏的,更欣赏的便是他做事的方法和策略,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每次王静辉的提议总是都能顺利的得到其他大臣的认可,每次决议前驸马都会给那几个有关的官员写信做出单独说明,事实上还没有在福宁殿议事之前,自己手中的奏章已经得到众位大臣的认可,这个方法虽然简单,却是最有效果的。 王静辉虽然不是英宗赵曙的儿子,但怎么说也是赵曙的女婿,是半子,而且还是他最宠爱的蜀国公主的丈夫,虽然他心中觉得有些事情上限于祖制亏待了王静辉,但他还是为自己的女儿能够找到一个完美的归宿而感到欣慰。 英宗赵曙看得出来,蜀国公主对王静辉这个驸马是极为满意的,那从心底流露出来的眷恋和日日穿梭在楚州和汴都之间的信件,让赵曙知道这辈子最令他欣慰的事情之一,便是给自己的女儿挑选了一位好驸马。这个驸马诗词冠盖天下,连仁宗称许过的苏轼兄弟都要逊色三分,不过最令人称道的便是他没有其他少年得志的才子那样蓄养歌妓、留恋秦楼楚馆地坏习惯。这点儿倒是和赵曙最看重地御史中丞司马光的习性相似,就是连自己也是比不了地。唯一的遗憾便是他们两个人成婚一年多。蜀国公主还没有生孕,而比他们晚两个月成婚的徐国公主都已经有九个月的生孕了。 英宗赵曙朝王静辉笑着说道:“爱卿和蜀国情深意重。朕是知道地,不过恐怕韩琦和朕的心思都是一般的,都希望你们能够有个孩子!你多照顾下蜀国公主吧,呵呵……” 王静辉也没有想到老丈人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一时间脑子当机了,不过回头想想也就释然了:自己已经快二十五岁了,蜀国公主也近二十二岁了,在这个时代女人十七八岁当妈简直是普遍的现象,而男子二十岁不当父亲简直是有问题,尤其是官员出身的人,如果在合理的年龄没有结婚或是生子,御史台那些乌鸦们会认为这位官员的品行有问题,上书弹劾那是少不了的,更何况自己已经是宗室的一员了。而且身为驸马掌实权,那么显眼的目标,御史台地人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当然这样的小辫子他们是不会放过的,王静辉此时才想到估计老丈人的御案上早就有自己弹章了。 英宗赵曙看到一向能言善辩、足智多谋的驸马在一旁红着脸说不出话来,心中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不过他终究还是忍住了,他知道慈寿宫那边也没有少拿这个话题来取笑蜀国公主。这两口子什么都好,就是脸皮太嫩了。不过对于赵曙来说,他对王静辉最大的期望不仅是国家朝政上的,还有家人生活上的。似乎在中国历朝历代当中,宋朝地宗室之间的关系可能是最为平和的,当然这中间也有很多帝王之家无奈的事情发生。但皇室之间关系无疑是最好的时代,要远比清廷那份刀光剑影强得太多。 王静辉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这么脸红的一天,有些磕巴地说道:“圣上教训的是,臣定当不负公主……” 英宗赵曙看到王静辉那难为情的样子,笑着摆摆手说道:“贤婿!今天我只是你的泰山,你只是我的女婿,不用这么君臣客套了!” 王静辉听后心中紧张的心情稍微缓解了一下,偷偷用袖子擦擦头上渗出的汗珠儿,自来到宋朝后,他还没有这么紧张过,只是是当年遇到蜀国公主穿宫装的时候有这种感觉。想到蜀国公主,他的心中就平静了许多,自从成婚后,自己老是忙于政事确实有些疏忽她了,一年当中有两个月的时间不能厮守在一起,虽然不是他的错,但他的心中还是非常愧疚的。 不过好在老丈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入下去,否则王静辉只有跳进旁边刚刚化冻的荷池中来给自己的脸降温了。赵曙停顿了一下说道:“贤婿,今天你和几位太医给朕把脉的结果如何?” 王静辉被英宗赵曙单独叫出来走走的时候就知道老丈人肯定会问到这个问题,任谁都会关心自己的身体健康状况,更何况赵曙身为一国之君,其身体健康的好坏直接受到所有人的关注,而且赵曙的身体又老是多病体弱。 王静辉组织了一下思路说道:“父皇,您的身体近期看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虽然有些体弱,但如果能够按照太医开出的方子和建议慢慢调养,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父皇现在所要做的事情便是安心静养,只要父皇的身体健康,大宋的明天自然会好起来,父皇不必担心!” 英宗赵曙笑着说道:“贤婿休得用好言辞令来搪塞朕,朕的身体好坏自己是清楚的,有什么难言的,但说无妨!朕只是想听你一句实话而已,你也是这汴都城中有名望的郎中了,那帮太医说的鬼话连篇,朕信不过,要不然去年没有贤婿在旁尽力施救,朕早就追随太祖太宗皇帝去了!” 王静辉没有想到自己的老丈人还这么较真,但心中仔细思量了一番还是决定半真半假来给赵曙交个底,让他多少有点儿信心,便说道:“父皇,儿臣所说属实。不过父皇身体早就有衰弱之相。以前父皇忙于朝政没有得到好好的调养才会出现去年那样的险况。不过父皇不用担心的,儿臣已经派人到巴蜀等地去寻找所需要地药材。到时候会有更对症地治疗方案来调养父皇的身体!” 现在地条件简陋,缺少二十一世纪的那些精密仪器和特效药物,王静辉对自己老丈人的病情也只能靠中医进行调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好在后世中医受到西医的影响,对心脑血管疾病地专项研究取得了很大的进展,自己也可以利用手头上资源进行调整治疗英宗赵曙的病情。现在他也只有期待银杏叶是否真的如后世研究报告中说得那么神奇,对心脑血管疾病有奇效了,不过自从颍王赵顼常喝自己给他制作的银杏茶叶后,就很少喊他的头痛病了,这也多少让王静辉心中有了些底气。 英宗赵曙听后到是没有什么反应,不过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对于王静辉的医术他是十分放心的,如果没有这个驸马。那场在汴都开封爆发的瘟疫死的人绝对不会只是一千人,恐怕会在这个世界上最为繁华地都市中兴起一场灾难,况且开刀治病等治疗奇术都是驸马才会的,连宫中的太医院都要防止驸马的“济民制药”所产的药丸来给宗室中人服用治病,有驸马坐镇,他放心了许多。 英宗赵曙问道:“贤婿,难道宫中太医院中的药材不齐全吗?” 王静辉笑着说道:“父皇,儿臣所用的药物其实在颍王那里已经用过了。是一种树的叶子,此树名曰‘银杏’,其叶有通经活络之功效。颍王就是因为身体血脉不畅,尤其是头部更为甚之,所以当初儿臣给他地茶中加入了这种叶子的粉末,让他长期服用。现在颍王的头痛病已经大为缓解。父皇的病情虽然和颍王的有所不同,但都是气血不畅所引起的,所以臣派人到巴蜀等地多运些回来,供父皇治病所用!” 英宗赵曙笑着说道:“贤婿真是有心了,若非贤婿有此奇术,朕和颍王恐怕都会被这种病症所纠缠!难怪当初贤婿不肯入朝为官,当个郎中济世救民也是功德无量啊!” 王静辉看到老丈人心情又好了起来,笑着说道:“儿臣自当尽全力辅助父皇达到天下大治,好早一天照顾自己地医馆,以发扬自己的长处,解脱更多百姓的病症之苦!” 英宗赵曙听后,笑着拍案而起说道:“贤婿说得好!‘天下大治’!这正是太祖太宗皇帝的心愿,让天下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王静辉说道:“这还不够,还要把西边的西夏给灭了,把北方属于我大宋的土地拿回来,彻底实现太祖太宗皇帝未完成的心愿,有了北方的防地,游牧民族又有何惧?陛下自然会实现汉唐武功,威震异族,传我华夏文明于异族,让他们也知道诗书教化!儿臣相信父皇能够让儿臣见证这一切!” 英宗赵曙听后,脸上都笑出了一朵花来,原本有些苍白的脸都浮起一丝红晕,显得非常激动。王静辉看了老丈人的表情,心中想到:“果然如此,古代帝王恐怕最关心的便是武功了吧!能够扬威异域这也是每个皇帝最大的荣耀,也唯有用这个‘空中大饼’来‘勾引’皇帝奋发图强了!” 在王静辉的心中,对中国历史上的武功卓著的汉武帝的评价和司马光的意见是相同的,都是属于垃圾货色,扬威是扬威了,但国家却陷入了一场看不见的灾难,帝国的财政都到了崩溃的边缘,老百姓的生活困苦不堪,不得已启用了桑弘羊之辈敛财渡过难关,末了还抛弃了桑弘羊作为牺牲品。相比之下他更喜欢的是汉文帝和汉景帝,汉武帝的爷爷和老爹在历史上的地位虽然没有汉武帝高,但却是真正的爱民皇帝,注重民生的发展,文景之治使汉帝国达到了巅峰,也给子孙征讨匈奴留下了丰厚的本钱,这才是王静辉欣赏的皇帝。 王静辉的高调宣言也激起了原本很沉稳的英宗赵曙的雄心,站起来对他说道:“朕当会记得贤婿今天的话,朕会让你看到大宋威名远播四方地那一天!” 王静辉笑着说道:“儿臣相信父皇能够完成太祖太宗皇帝地心愿,但父皇还要保重身体。只有这样大宋才会稳定的发展!” 英宗赵曙笑着说道:“呵呵。贤婿这张嘴可真是厉害地紧,难怪你能够说服那些朝廷重臣……” 在结束了和英宗赵曙的会面后。王静辉便退出来,这次会面无疑是成功的,自己这个外戚的身份以后还会给自己带来更多地麻烦,所以皇帝对自己的信任是自己能够继续实现理想的重要支点。否则他无论是在朝还是在野,都会受到那些多事的御史找麻烦,这可是让人头痛的紧。 现在和老丈人这一场比较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虽然以后卸任楚州军州事后他可能就要真的在汴都开封幕后来主导大宋走向了,但他却对自己在政治上的发展一点都不在乎,毕竟这个东西可不是你有千年的见识所能够抹平这个差距的,不说别人,光是王老头儿那手“征诛”之术,他就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大地威力,居然把一般老家伙连带他们身后的势力全部给压制了近十年之久。只是史书上一句“得到皇帝的鼎力支持”是说不过去的。随着王静辉在北宋政坛上“混了”一年后,他多少对现在宋朝的官制制度的运作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就他的感觉来说,在大宋这样地制度下,只要皇帝不昏庸,想要诞生一手遮天的权臣简直就是奇迹了,老赵家的先祖们在政治斗争中的经验可丰富着呢,自己怎么起家当皇帝的。自然就会对这条路防备的更多些。 王静辉想到后世看到地电影中所谓八贤王和庞太师的对抗,宋朝能够有这样的权臣简直就是扯淡,韩琦这样的执政权力已经是到达巅峰了,可他要面对御史中丞王陶的弹劾,还是必须在家装病。在宋朝身为百官之首做官做到这个份上,也够丢面子的了。就好比二十一世纪的国家总理受到最高法院的弹劾时,自动解职一样,这是后来人所不敢想象的,连韩琦都这样小心,所以现在还是小虾米的王静辉明智点就是在背后当参谋更加安全有效些,不要让多事的御史和知谏院抓住自己外戚身份的小辫子不放才好。 王静辉走出了福宁殿,没有想到外面早就有人布下望风的等着他了,一个老太监笑呵呵的来到王静辉的身旁轻声说道:“驸马,蜀国公主在惠寿宫老祖宗等着你呐,请随老奴走一遭吧?” 王静辉自从濮议角斗之后,一听到慈寿宫心里面就直发麻,不过好在无论是英宗赵曙父子,还是自己那个便宜义父韩琦嘴巴还都算牢固,没有什么风声漏出去,这让他放心了许多:要知道曹太后的命可长着呢,老太太有着无与伦比的深厚政治背景,这么一个人要是给自己下拌子,那后果一定是非常严重的。这个时候接到曹老太太的邀请,王静辉哪里还敢说个“不”字,只有乖乖的跟着老太监走向慈寿宫。 不过王静辉也不是个浑身洁白无瑕的白玉观音,对于太监这个职业中间的猫腻,他在后世的那些老掉牙的电视剧中还是非常清楚这些太监的威力的,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跟西夏去拼命,也不愿意被这些太监陷害的莫名其妙的栽跟头,所以在袖子中抽出四张百贯交钞,在宫中小道拐弯没有人的时候,悄悄塞给前面领路的老太监。平常遇到有点身份的太监,他一百贯就给打发了,高级太监送些徐氏生产的新奇物件,但此时他身上除了有交钞外,什么都没有了,慈寿宫的太监可都是跟随曹老太太的人,看这个家伙年岁也不小了,估计是曹太后身边的红人,所以一出手便是四百贯,这四百贯在当时可以养活一家三口一年的了。 王静辉说道:“这位老公公贵姓?今天出来的比较匆忙,身上没有什么稀奇物件,改日定当答谢!”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自己浑身都直掉鸡皮疙瘩,他可是最看不惯送礼这套玩艺了,往常也都是让徐氏的人或是管家王福看着操办,但这次是他第一次出手,心中当然有些不自在,但为了和这些“红头人物”打好关系,他只好忍住呕吐的感觉做了。 那个老公公看来也是常收礼物了,一边笑着说道:“不敢!”一边把交钞利索的塞进袖子里面,他可是慈寿宫的太监总管,跟随曹太后至少有三十年了,当年曹太后指挥太监宫娥守护仁宗平定宫内叛乱的时候就有他,在宫中可是个老油条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正文 122章 曹太后 负责引路的这个慈寿宫太监总管在收好交钞后,轻声对王静辉说道:“驸马,其实太后把你叫过去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对圣上的身体健康有些不大放心罢了,驸马不必多心,蜀国公主和颍王殿下、东阳郡王殿下都在慈寿宫等着你呐!” 一路上王静辉和这个老太监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才知道他姓刘,从这个刘公公嘴里吐出的一些杂乱信息结合王静辉所知道的曹太后的历史,他才知道这个老家伙居然侍奉曹太后几十年,由于经历了几次类似历史上宫内叛乱那样比较大的宫廷的风波后,加上他活的时间足够长,居然是慈寿宫的太监总管,深得曹太后的信任。不过王静辉参与过濮议角斗的策划,心中想到那份有太后亲笔签名的手谕,就不禁怀疑到韩琦和欧阳修买通曹太后身边的人伪造太后手谕,是不是就是这个刘公公呢? 不过王静辉不会傻到去对这件事进行旁敲侧击的证实的,毕竟自己可不是英宗赵曙、韩琦和欧阳修等人,对于他们来说濮议角斗的胜利是一场辉煌的政治胜利,但对于他来说,自己面对曹太后的怒火可不是件闹着玩的事情,嘴巴紧点对自己没有坏处,最好便是曹太后永远不知道他在濮议角斗中所起的作用。 王静辉虽然没有和曹太后说过话,但也见过几次,一看这个老太婆的气色和面相就是长命的,一定活的要比英宗赵曙地命长。无论是在历史上还是现在他所看到地宗室关系。这个曹太后都是赵宋皇室中的神邸,自己地老婆蜀国公主虽然在濮议中的关键时刻帮了自己一把。但对于曹太后,她心中还是非常尊重的,自己和蜀国公主成亲一年多来,没有少听她讲当年曹太后的英明之举。曹太后在蜀国公主心中地分量,王静辉还是非常明白的。 王静辉对刘公公的猜测是正确的,当年在濮议中正是这个老家伙神不知鬼不觉的盗用了曹太后的玉玺,帮助了英宗赵曙和韩琦渡过难关。不过除了韩琦的长期经营,每次都很重视这个深受曹太后信任的刘公公都能够在韩琦身上得到非常巨大的好处外,他也并非像王静辉心中想的那么不堪。说出来可能会让王静辉掉下巴:他居然是赵宋皇室地忠实的守卫者!这倒不是历代皇帝的经营,而是仁宗皇帝对他恩宠尤佳,才使得他终于皇室,正如韩琦和欧阳修当初的想法一样,换了一个皇帝后。所效忠的对象也就更换了,这个老太监虽然深受曹太后的信任,但他却是终于皇帝的!如果王静辉知道为什么当初韩琦等人为什么能够如此顺利的得手地原因,居然是因为这个老家伙还有效忠皇帝的思想,那他非要疯掉不可了。 不过能够打动刘公公放水,金银财宝自然是不可少的了,王静辉刚才给他的四百贯交钞若是放在平时,这个老家伙还真的会不屑一顾。因为身为曹太后身边的红人,所收地东西自然不是这些土得掉渣的玩艺,人家韩琦送的可都是名家字画和珍贵瓷器,交钞这些东西也就能够打发那些低级小太监而已。不过他可是收过蜀国公主孝敬给他的不少好东西,那些风靡汴都高官贵族家中的各式玻璃器具,他这里早就装备上了。他也知道驸马是临时碰上他的,否则不会给这些他看不上眼的交钞,不过为了安抚驸马,他也只有“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在皇宫中走动一般是绝对不可骑马乘车的,只有皇帝和太后皇后这样重量级的人物才能够有这个特权,所以刘公公领着王静辉在这个偌大的皇宫中绕圈子,等走到慈寿宫的时候,花的时间居然比他乘车回驸马府的时间还要长,这真是让王静辉感叹老丈人的住所之庞大、之奢华,心中不免腹诽道:要是把修皇宫的钱用来打仗,估计西夏早就被灭了,下次可要打打皇家费用的主意了,不然韩琦守着这么一个窟窿,能不叫穷吗? 有刘公公这样慈寿宫的第二号人物的领路,王静辉很快便到达了一扇小门外。在这里,刘公公说道:“驸马,太后是很少见生人的,自仁宗皇帝大行后,太后几乎就很少见客,只有韩相公、富公、欧阳大人、曾大人和司马大人才能够见到太后。驸马您虽是皇亲国戚,但也要在这里稍等片刻,容老奴先行禀告,片刻既回!” 刘公公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是驸马,身为外戚但却是当今皇上所看重的人物,再加上蜀国公主是他看着长大的,在婚后对他的孝敬也是极为丰厚,所以便对王静辉格外的客气,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就是三司使韩绛他都不带瞥一眼的,这算是对驸马极为客气了。 王静辉也知道这个曹太后在历史上持身甚正,在他所看过的历史书中,好象也只有韩琦和富弼能够在第一时间见到她,平时除了宗室中人外,几乎不见客,就是见韩琦的时候,也是要挂上珠帘的。路上刘公公也和他着重说明了曹太后在慈寿宫订下的规矩,他自然明白刘公公的话,说道:“还请公公烦劳,在下知道太后的规矩的!” 刘公公打开门进去后,王静辉便在门口等待,不一会儿刘公公便朝他招手让他进去。果然,在一间似乎专门用来待客的小客厅中,王静辉又再一次“见到”了这个在历史上受到高度评价的曹太后,这间不大的客厅中除了有曹太后外,还有蜀国公主、颍王赵顼、东阳郡王赵颢、韩琦富弼也坐在上手座,这个小小的客厅中集中的可都是权贵人物了。当然,惠寿宫的主人曹老太太正端坐在珠帘地后面,王静辉还是能够透过珠帘看到她。 王静辉进入客厅后刘公公在他地面前摆了一个蒲团。他跪下三叩首后说道:“给老祖宗请安!祝老祖宗身体安康!” 珠帘的后面传来了曹太后那种不带有任何情绪地声音:“驸马请起。刘和给驸马看座!”王静辉这才敢抬起头来,在刘公公的眼神示意下。他坐在蜀国公主的旁边。 旁边的韩琦看到王静辉似乎见到曹太后后很紧张,当然知道这个义子心中所担心地是什么,任谁也想不到濮议角斗中最后一计定乾坤的居然是当今大公主的驸马。不过这个小子也没有想到她老婆最崇拜的便是曹太后,现在知道了见了面恐怕心中怕得很吧!韩琦心中在揣摩这个让他有些看不透的“义子”。不管怎么说,他对王静辉是非常有好感的,但同样他也对王静辉的“驸马”身份“深恶痛绝”,但正是王静辉这种“白痴”行径让他心中有了底:王静辉决不是历史上王莽之流!如果说唐朝驸马还有机会造反,但在宋朝这样百年积累的惯例面前,驸马是绝对不会有稳定权力巅峰的机会的! 宰辅韩琦咳嗽了一声,对着还有些不太适应地王静辉说道:“改之,不用紧张!今天太后召你来是为了圣上的身体安康状况,你和太后照实陈述好了!” 王静辉朝韩琦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个老家伙明白自己担心的是什么。也明白了韩琦的嘴巴十分牢靠,能够守得住秘密。他的心中鄙视了韩琦一把:你自然是不用害怕曹太后了,我的根基浅薄,老太婆要是知道我在濮议背后搞鬼,那还不要掐死我? 王静辉收起这份心情,在心中整理了一下思路,站起来朝曹太后躬身说道:“圣上的身体现在重在调养,臣也心中也想圣上能够早日恢复龙体安康。但圣上所患的病症极为复杂,并不能够做到药到病除,只有安心用药物来调养才可以!” 韩琦之所以能够担任校正医书局地第一任提举,除了他上书提议之外,便是他自身在医学这方面还有两手,虽然比不得那些国手名医。但也算是医学爱好者,这也是赵宋皇族对医学发展的格外重视所影响的,朝中许多大员就算再差劲,但要是说起医学来,那嘴巴里面的名词还是不少的。 韩琦说道:“改之,太后要你说的是实情,你不用担心,照实来说圣上地身体到底怎么样?你刚才的话可是每个太医都会说的,太后之所以把你叫到这里来,就因为你是驸马,而且深通医道,那些太医说的话,太后是信不过的!” 此时一直没有怎么开口的曹太后说道:“韩相公说的对,驸马你据照实说吧,这里除了皇族外便是朝中顶梁重臣,但说无妨!” 王静辉听后也知道自己似乎这关可不像刚才糊弄老丈人那么好过了,索性把心一横跪在地上说道:“启禀太后,圣上所患之病症其实全是由于全身气血不畅所引起的,如果能够在圣上幼年时期加以彻底治疗当然不会难办,但日积月累,此症已成顽症,贸然下猛药会有损龙体安康,只有用药物缓和调养才是正道!在调养期间不能过度劳累,情绪也必须缓和,否则……否则……” 富弼被王静辉的“否则”给闹的心慌,急忙问道:“否则会怎样?” 王静辉说道:“过度劳累和情绪的大起大落都会严重有损龙体,很容易突发犯病,而且发病之前征兆很少,很难以预防,发病后轻则身体瘫痪,重则……”王静辉知道心脑血管疾病如果突发犯病很容易造成半身不遂,治疗不当丧命也并非稀奇事,更何况在这个时代是没有二十一世纪那些先进的急救设备的,而中医最倒灶的便是在急救上治疗方案太差劲,就是自己二十四小时守在英宗身旁,其作用也是非常有限,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客厅中的几个人都是聪明人,王静辉那句“重则”后面的词他们自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一时间客厅中的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王静辉把头磕下去后也不敢抬起来,心中也是郁闷的很。一会儿。厅中又响起了曹太后的声音:“驸马地意思。哀家和重臣都明白了,哀家想知道驸马开出地药房效果会怎么样?” 王静辉说道:“其实臣给圣上开出的药方中地主药已经用在了颍王殿下的身上。颍王殿下也有类似圣上所患的病症,不过甚是轻微,现在他也只是有些经常头痛而已,不过经臣用药后已经大为减轻。相信这种主药用在圣上的身上也会起到作用!” 颍王赵顼老是犯头痛病,这个毛病厅中在座地众人心中都是知道的,经过王静辉一说,曹太后、韩琦和富弼才想起来英宗赵曙当年也是老是犯头痛病的,心中都有些一凉!不过近一年来赵顼很少喊头痛了,听说都是这个驸马亲手下药的结果,看来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心中那份波澜便平复了下来。 颍王赵顼站起来躬身向曹太后说道:“老祖宗,孙儿这头痛的毛病都是驸马妙手所致,虽然开始吃了些药。但到现在头痛症已经很少发作了,现在已经不吃药了,只是按照驸马的吩咐喝茶便是了!” 王静辉现在恨不得亲上这个大舅哥一口,心中赞到:“你小子真够意气,不枉我在你身上下了这么多心血!”他正色说道:“颍王殿下其实现在仍然在吃药,不过臣已经把药粉掺杂在茶叶当中去了,殿下只是不知道而已!臣和众位太医开的药方中用的就是这样药物,它是巴蜀中一种叫做‘银杏’的树叶。臣在来汴都之前便已经派人到巴蜀去采摘了,这种树叶对人体无害,长期服用有通血气之功效,见效虽慢但效果却非常好,臣已经和众位太医商量过了,等他们先为验查过后便可以给圣上服用!” 颍王赵顼地话是非常有分量的。王静辉后面的补充说明也让其他人放心了不少,王静辉可以看到韩琦、富弼脸上的表情明显的放松下来,相比珠帘后面的曹老太太也是如此。这个老太婆虽然在英宗赵曙继位之初在朝堂之上造成了一阵不小的麻烦,让赵曙和韩琦头痛了一下,但也是他们自找的,这也是出于她和仁宗几十年夫妻情分上,对挽回去世丈夫颜面所做出地反击。在这点儿上,王静辉是非常清楚的,毕竟历史上的曹太后在濮议问题上一直压着赵曙和韩琦处于上风,但却对权力毫不留恋,让赵曙亲政也不过是一句话说撤帘便撤帘,果断的作风让男人都汗颜,王静辉是非常佩服的。 在这个客厅中,曹太后和颍王赵顼兄弟是代表的皇族,而韩琦、富弼便是统治高层地代表,王静辉对英宗赵曙身体状况和治疗方案的交底,也让他们每个人都很满意,担心虽然担心,但有颍王赵顼这个铁证,他们倒是放心了不少,对英宗赵曙身体状况的前景感到乐观了不少。 毕竟是有韩琦、富弼在厅中,往日在曹太后身边可以放松的皇族中人也不能随意谈论一些轻松的话题,在曹太后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事情后,便没有为难王静辉,玉手一挥,旁边的刘公公自然心领神会,让众人散去,王静辉也是如蒙大赦,心中松了口气:这医生的职业可真是不好当的,尤其是御医,他很是怀疑这些古代的同行是怎么熬过来的,如果让他当御医,用不了多久就要撒手人寰了,怪不得古代真正的名医从来不肯当御医,都对这个“光荣”的称号畏之如虎狼,原来如此啊! 走出皇宫大门,走在前面的韩琦和富弼都停了下来,韩琦说道:“改之,今晚到相府来一趟吧,我们这一家还没有好好聚聚呢!” 对于韩琦的邀请,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也必须感到,毕竟这个便宜义父对自己来说太重要了,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他的帮助,当然也少不了要和富弼订下一次饭局。 送走韩琦和富弼后,王静辉贪婪的呼吸了两口自由的空气,心底畅快了许多,没有想到自己好心给老丈人检查一次身体调整治疗方案会惹出这么多事端,这真是他所料不及的。不过正是这次给赵曙的体检让他对老丈人的身体状况心中有了底,也知道了对老丈人身体状况关心的人不止是自己一个,出于不同的目的和利益,还有更多的人瞪大双眼在注视这福宁殿中的赵曙。 这多少让王静辉有些感慨:不光是自己的理想和利益已经和英宗赵曙紧密的联系在一起,想韩琦、富弼等人也都有不同的目的关注着赵曙,为了大宋的今后,赵曙必须要健康,不然的话,发生了任何意外对他来说都是一次严重的打击,有很多事情恐怕就必须更加迂回完成了! 正文 123章 走马观花 在汴都开封的日子,王静辉就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一样,忙得手忙脚乱,毕竟所有有点脑子的官员都知道他是当今皇上炙手可热的人物,皇上虽然对他的信任还达不到言听计从的地步,但只要是驸马提出的建议,皇帝都会认真考虑,接受的可能性非常高。这就使得驸马府门前变得车水马龙起来,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拜访,中间也有一些真正想见识一下王静辉是否如传言中那样具有真才实学,带着自己的治国思想来找他,但大部分人都是来打好关系为升迁之路扫除障碍的。王静辉一开始的时候还认真接待每一个来访者,但后来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便对此没有什么兴趣了,毕竟自己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去处理,就算中间有几个大才,说不得自己也要放弃了,这样的接待很是倒他的胃口,没有想到开后门这种事情居然会落到他自己的头上,让他不禁心中感慨万分。 汴都开封文人圈子的聚会,这个是王静辉所重视的,以前他比较讨厌这样的聚会,但时间长了,他逐渐认识到这些没有多大权力的士林在大宋的影响却不小,恐怕连皇帝都要畏惧三分,这也多亏了太祖赵匡胤立下的好规矩。 现在王静辉针对大宋目前的状况所提出的“寒暑论”已经在士林当中有一定的市场了,但这还远远达不到他心中的要求,他需要有更多的人能够站在他地一旁,需要“寒暑论”能够被更多地人所接受。这都离不开士林的支持。所以参加这些宴会也是理所当然地事情了。 好在这些宴会都是汴都名流为王静辉主办的,随着他公开的策论流传范围的越来越广泛。现在士林中对他地评价也越来越高,在新生代中已经隐隐的全面和苏轼兄弟全面抗衡了,现在可没有多少读书人指责王静辉是“独腿文人”了。 这几天便是东阳郡王赵颢、司马光、欧阳修、苏轼等人轮流做东,王静辉和他们及所邀请的不同客人之间趁着宴会的机会交流自己的观点。当然也有些思想比较激进的人夹杂在其中,但他并不在乎:连最顽固的王安石他都能够接受,更何况这些小鱼小虾了。像这样的人一般在赵颢和苏轼的朋友圈子中很多,而司马光和欧阳修的圈子则是保守派地天下,相对于激进的大宋士子,保守派更认同王静辉的观点,而他需要的便是广泛的传播自己的政治主张,让它成为大宋学术中的一个主流,进而在“圣人书”中给他找到更多的支持。 这些日子除了和文人打交道外,还有大宋地武官。王静辉也成为了他们的座上客,这中间都是富弼和郭逵两个人来主持的。王静辉在拜访过韩琦之后,就去拜见另外一个政治巨头——富弼了。也许在政治手腕上两个富弼捆在一起也比不过一个韩琦,但王静辉知道历史上富弼的作为,虽然这个老头儿一辈子也没有比过韩琦,但他主张的“天命限制皇权”在这个时代还是非常有意义的,至少要比韩琦所做地有意义的多,所以王静辉对富弼还是非常重视的。 拜访富弼的借口是非常简单的:在濮议角斗后的一段时间里。富弼作为皇伯派中的重要一员知道自己在这次较量中惨败,估计是难逃钓鱼的下场,所以便称“足疾”不出在家中等待被废黜的皇帝手诏。王静辉现在在杏林中也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他这样的名医再加上驸马的身份给富弼治病,富弼不可能闭门不见的。 富弼所谓的“足疾”不过是他当年骑马摔伤后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经年累月所落下的病根。一到阴雨天气确实是疼痛难忍,这不过是风湿一类的顽症而已,王静辉一看便明白了,风湿病可不是几帖药便可以解决的,不过在这个时代一大好处便是放在一千年后的珍贵中药材在富弼这样的朝廷重臣家中根本就不算什么,而这个时候中药治疗手段中的膏药还没有产生。富弼的风湿病让他开始琢磨着把膏药这一治疗手段给开发出来,反正这个时代的正宗的虎骨虽然很贵但不是买不到,不想原来那个时空不从黑道走,有钱也根本就买不到。 和富弼的谈话也不可能深入,不过王静辉还是非常赞成他的主张的,虽然富弼所谓的“天命”带有很浓重的封建色彩,但在目前来说是最好制约皇权的借口。王静辉的物理化学知识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可靠的设备和材料来实现,无法心服口服的推翻这些迷信思想,所以干脆掉转炮口,依托富弼的力量,按照富弼的“天命制约皇权”的思想写了几份策论,对这个时代的皇权进行限制,但他知道这些东西碰上赵曙这样还算是比较上进的皇帝还有点用处,要是碰上了昏君,那可一点限制作用都没有,不过聊胜于无吧。 在汴都开封的这段时间里面,还有一群人急着要见王静辉,他们便是开封的大商人,这些商人不仅很有实力,而且还有很深厚的官方背景。等王静辉弄明白这些商人的背景和介绍人后,才知道朝廷上那些言必孔子、孟子的高官们,原来是这幅德性,像河北的韩氏家族、曾氏家族,还有那些有实权没有实权的官员支持的商人都一窝蜂的涌向驸马府。 王静辉原来发展经济的时候很需要钱,尤其是刚建立兴国银行的时候,他希望能够以集资的方式把各方势力的资金都捆绑在一起,这样能够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但现在他面对这些“投资”可有些畏惧了:御史台的老大司马光虽然和自己的关系不错,但他手底下的那些乌鸦们可正千方百计地找自己地麻烦,这不能让他不防,况且大宋例律中有些关于官员经商方面的条例也会帮助这些乌鸦抓自己地小辫子。这使得王静辉在面对这些“投资商”的时候十分慎重。他想要在商业上再发展必须等到他卸任楚州政务之后了,现在也只能对不起了。 不过王静辉这次是小心过头了。这些商人虽然都有自己的大靠山,但他在楚州所建立起来的那几个商会组成了楚州商团,在大宋商界几乎是无往不利,所取得地利润也让所有的大宋商人眼红。现在王静辉的地位水涨船高。连带着他光荣的发家史也被大宋商界所广为传诵,背后都叫他“王财神”,不仅自己发财有道,连带着给帝国找财路也是让人佩服不已。商人的地位不高,也没有人敢说王静辉是个商人出身,但大宋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谈论他:人家做生意才叫做生意,连国家的生意都给做好了,这才是我辈商贾之本色! 不管王静辉知不知道别人在背后怎么谈论他,半个月后,他终于结束了这段地狱般的生活。和娇妻蜀国公主一起边欣赏着运河两岸的春色,边乘船返回楚州去了。在商业上他除了徐氏的人以外,任何身上带有“铜臭味道”地人都不见,这次见到徐老,王静辉干脆就把自己所有的产业都交给徐氏来全权打理,直到自己回到汴都述职为止。为此徐老自然是喜笑颜开——现在又有谁敢不给驸马的面子,那些贪心的小鬼在动自己之前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够不够再说。 王静辉怕早春的寒风会影响到自己妻子的身体健康,也是让蜀国公主尽兴的欣赏外面地风光。尽管他想赶快回到楚州去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政务,但还是仔细安排行程,所以在船上住了半个月才到达楚州。 这一次王静辉将要在楚州这里实现更大的动作——海上航运。王静辉在汴都开封的这段日子里,除了把海关等关于他自己琢磨的经济方面的资料送给王安石作为“学习资料”外,还得到了英宗赵曙关于楚州发展海运地支持,并且也都和有关朝廷大臣在这个问题上取得了谅解。回到楚州后。王静辉就要雄心勃勃发挥楚州独特的地理位置来发展海运事业了。 考虑到自己在楚州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王静辉也是能够做多少就做多少了,尽量建立一个相对比较完善的海运制度,并且争取在楚州建立一个类似泉州、杭州那样的海运超级港口。 大宋的内河运输不仅受到黄河、长江水患的严重威胁,而且其运力挖潜已经到了极限。就王静辉这几次来往汴都和楚州之间的观察来看,宋人在这个时代已经开始使用水坝来增加河道运力了,这已经是现有水平的极限了,就是放到二十一世纪后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善,所以用其他方式的运输渠道来缓解和分散内河运输的风险就必须开始着手运作了。从南方到北方中间要是修路的话,不仅耗费资金是一个天文数字,国家财政难以支持,所以唯一的出路便是在海上,用海路运输来分散内河运输的风险。 楚州的地理位置极佳,不过王静辉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个后世著名的连云港的位置,后来才突然想起来黄河还没有夺淮河入海,现在这里的地形与后世有着天壤之别,连云港现在还在海底下呢!不过没有连云港,楚州也有的是优良港口,不仅能够承担起内河运输的能力,还可以以此为出发基地,发展朝鲜半岛、乃至日本和大宋的贸易。 这个时代是发展对外贸易最好的时代,大宋目前的科技水平是世界第一,这可不是二十一世纪韩货、日货漫天飞的时代,在这个时代只要是大宋商人能够到达的地方,手工业制品永远都是大宋产品的天下。而且最为美妙的便是这个时代还没有贸易壁垒这一说,只要市场容纳得下,随便你卖多少都没有问题,关键的便是解决运输问题,还有相关的政策支持。 现在的大宋在王静辉的影响下,其对外出口的尺度远比几年前要宽松地多,以前连书籍地出口都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而现在在王静辉地建议下,出口的产品更多。更为普遍。但内部却更为严格,他仿照了后世那套严厉的技术出口制度。将核心技术都让朝廷以国家力量统统严格控制起来。 以汴都开封商务印书馆为首,帝国直接下属的大型印刷作坊都已经准备了大量地辽国文字的字模,大量的印刷辽国文字书籍销往辽国,跟随着商务印书馆的脚步。连从来都没有盈利过的官办印刷作坊都开始了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快乐生活。辽国人的佛经《大藏经》已经投进去十几万贯去做雕版了,但中途杀出来的大宋商人所卖的佛经立刻就让这已经雕了一半的佛经就这样寿终正寝了,但辽国人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大宋地书怎么就这么便宜。 鉴于辽国现在印刷业受到大宋冲击的结果,王静辉还想把这一战果扩大到朝鲜、日本,那里的印刷业技术更为落后,要想达到这样的目的,就必须开通海路运输。现在的大宋航海水平来完成这样的任务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王静辉以海外贸易的巨额利润来诱惑大宋统治高层,他很容易地便得到了所需要的政策支持,并且还有充足的厢兵兵员可以补充。 以往海外贸易中。大宋对南路航线是不会加以限制的,但对于向北的辽国、朝鲜海路限制是非常严格的。不过王静辉这次争取地不仅仅是政策,还有英宗赵曙本人的支持,这次他回到楚州的船队,后面便有老丈人从他的内库中为此拨出的二十万贯资金,占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虽然相对开展海外贸易的资本是少了很多,但关键是打上了“大宋皇家海运”的名头,这是英宗赵曙的一个姿态。他明白驸马所做的是多方发展贸易和经济来填补大宋财政的亏空,效果也非常不错,不同于去年王静辉邀请老丈人来建连锁客栈,这次驸马有足够的把握每年给大宋财政贡献上百万贯的税收,同时皇室内库也会得到几十万贯的收入,这样的诱惑是英宗赵曙、韩琦所不能抵挡的。 大宋统治高层需要的金钱。而王静辉需要的便是他们对发展商贸经济的一个积极的姿态,去年连锁客栈的合作还是非常勉强,但今年“大宋皇家海运”的性质就迈出了关键的一步,只要帝国的意志对商业的重视在上一层楼,虽然还是不能彻底改变商人阶层的地位,但这么一直持续下去,结果就很难说了。 虽然是年初,但宰辅韩琦和其他朝廷重臣已经不像往年那样非常担心这一年的财政问题了。去年财政盈余虽然不多,但已经有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开局,尤其是王静辉在裁汰厢军的问题上,做的十分漂亮,不仅裁汰了大量的厢军,还妥善安排了他们以后的生活。在这上面节省出来的财政开支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而且楚州需要更多的厢军也极大的刺激了大宋统治高层的神经,英宗赵曙也为此向枢密院下达了手谕,要求他们按照驸马的要求,尽力提供厢军兵员。可以说单就在裁汰厢军这个问题上,王静辉算是达到了他设想中的结果,他创立的这个模式今后也会被其他地方官员所学习、仿照,一旦形成了良好的循环,那解决大宋目前的冗兵之害将不是一个梦想了。 回到楚州后,王静辉先是和他的副手、楚州通判薛向之了解了一下这段时间楚州的情况。薛向之是一个典型的大宋官员,虽然脑子有些死板,但做事的能力还是非常强的,而且他也很会为上级着想,当然通判限制知州的性质会使他想得更多一些,反对知州不合理的政令也是他的工作,但作为一个副手,王静辉对他还是非常满意的。 至少这个薛向之为人还是非常方正,生活上也非常检点,现在的楚州商团还很幼稚,没有形成一个有效的发展机制,而薛向之便是王静辉派去作为支持的官员,等楚州商团能够自己独立运作后,王静辉就会立刻切断它和官府的依附关系,免得到最后产生一个“四不象”的东西出来。 楚州的官吏在王静辉钢铁手腕的威慑下,虽然作风上谈不上是大宋最好的,但绝对是最为廉洁的,所以积累下来等着王静辉处理的政事很少,而薛向之主要想他汇报的便是关于商团的情况,包括商团资金的运作流向等等。 正文 124章 财源 现在的楚州商团发展极为迅速,在王静辉“来料加工”的思想下,尽管楚州还没有足够的棉花和油菜籽,但通过从外地大量购进后,加工成油料和布匹再通过便利的陆路和运河交通输送到大宋各地。每天来往于楚州的全国客商不计其数,也带动了楚州其他产业的繁荣。 楚州现在的繁荣并没有迷惑王静辉的双眼,他知道宋朝这一历史时期是处在自然灾害高发阶段,粮食便是天大的事情。回到楚州后,王静辉赶上的时间正好是农田春播,去年试种的双季稻在这个时候便开始在楚州全力推广了,自去年晚稻收上来后,他便把那些双季稻种植“专家”们派遣到楚州各地去宣传双季稻种植技术,各地的县官等主管地方官吏务必要全力配合。 好在王静辉的“双季稻”是使用的稻种不是新培育的新品,只是在播种时间和第二季稻种选择搭配上有所不同而已,耕种方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所以只要一宣传便可以耕种了。当然也有些农户对此很怀疑,但王静辉也没有强制推广,只是让这些“专家”带上他们的成果去展示,并且在税收上加以优惠,虽然这样效果比较有限,但经过统计后,楚州耕地面积还是有近一半的农户都决定种双季稻。 随着新式纺织机械的应用,商户对棉花的需求也是大量增长,去年因为没有赶上棉花种植,纺织商户所使用的棉花大多数都是从外地“进口”地。棉花地价格也有很大的涨幅。今年受到本地纺织工业再次扩容地刺激。原本并不种植棉花的楚州也开始出现了大量的棉田,并且还刺激了淮南东路很多地方的农户都开始种植棉花。 棉花地广泛种植固然让王静辉很高兴。但他的心中确实感到非常惋惜:种植棉花的利润固然是很高,在这个时候粮食远远要比棉花更重要!所以他将楚州商会和各县的官员在棉花种植前都给召集起来,在楚州城开一次棉花种植会议。会议的议题很简单:种植棉花的同时必须保障粮食的生产!有些官员对此很不理解:他们都看过双季稻,对于他们来说。双季稻的产量完全可以弥补这个空缺,而现在看起来棉花更具有经济价值,照此发展下去将不会比茶叶差到哪里去。 双季稻在楚州推广种植面积是不小,但这中间也有太大的变数:在试验田中能够实现的产量,在推广后未必就能够达到。他现在需要地是粮食,楚州是鱼米之乡,如果其他地方发生灾情,朝廷要调运粮食,楚州必然会分担很大的一部分,到时候拿不出粮食。那些御史铁定会找自己的麻烦,这对刚处于新生状态的楚州商会也是一次严重的打击,所以钱可以少赚,但粮食产量万万不能降低! 在确保粮食生产的问题上,通判薛向之的保守使他坚定的站在了王静辉一边:虽然对顶头上司大搞经济建设地策略有些不理解,但楚州财政大大的宽松是不容置疑的,以往因为手紧而做不了的事情也可以放手去做了,不过王静辉事先和他沟通的时候也说明了粮食生产关系到他们以后的仕途地问题。所以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王静辉,他现在只是期盼能够维持楚州现状就可以了,这样的政绩足够让他仕途升迁坦荡了,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在楚州两位最高官员的强力主张下,这次会议的结果丝毫没有悬念。虽然楚州商会的利益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但王静辉相信只要他在。商会力量发展那是肯定的事情,如果自己受到了打击,那商会不过是头任人宰割的猪猡而已。 为了搞好平衡,每个县都根据自身情况得到了一定的棉花种植配额,保证粮食种植面积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水平上,双方都达成了一个相对固定的比例。楚州的问题解决了,但其他地方从反馈上来的消息看,也准备大量种植棉花,这可就不是王静辉所能够控制的了,所以他根据这次会议的结果写了一道加急奏章上报汴都,希望统治阶层能够认识到这一重要情况,并且按照他的心愿来妥善处理好这个问题。 这样的奏章,王静辉不担心不通过,毕竟在那些道学先生的眼中,粮食和棉花哪个更重要,这是显而易见的,就算赵曙和韩琦再贪财,也受不了他们的围攻,很快老丈人的特别手谕便下发到大宋所有的地方官手中,限制棉田数量,保证粮食种植面积。 看到老丈人给自己的来信,王静辉心中颇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些读书人还有这样的用处!不过这次总算达到了一个好的结果,要是再晚上几天等棉花播种后手谕才下来,那可就什么都晚了。 到了三月中旬,主管兴国银行的李管事来到知州府拜访王静辉,府内侍从都知道他是驸马的座上宾,和他私交非浅,所以不敢怠慢,在安排好李管事后便去通报王静辉有客来访。这次李管事来这里是汇报兴国银行的运作状况的,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讨论银行的现状。 自从王静辉知道自己出任楚州军州事,而且楚州是临海的行政单位的时候,他当然不会忘记想要发财就必须发展海外贸易这一金科玉律,不过发展海外贸易是需要大量资金、人力、物力的。当时的楚州虽然也是大宋比较富庶的地区,但整修水利工程都很难拿出钱来,就更不要提什么海外贸易了,况且楚州的海运水平远不如泉州、杭州这些地方,造船业也不发达,所以只能发挥蚂蚁啃骨头的精神零敲碎打做准备工作了。 自从二月中旬王静辉从汴都开封回来,得到了大宋统治高层对在楚州发展海运的肯定答复后。他便开始着手加快速度办理此事。在王静辉的设想中。发展海运事业主要还是以商人团体为主,国家力量为辅。商人是追求利润和财富地。海外贸易大有可为,所获利润自然不在话下,这绝对会吸引一批又一批地商人前赴后继,他们自然是主力。 “国家?”王静辉的心中不止是一次冒出想要借助帝国地力量来开拓海外市场。但大宋糟糕的财政会让统治高层望而却步,而且现在的国家还被“道德圣人”所把持,发展海外贸易的本质就是一个“钱”字,想要向他们来推销这个策略,无疑是指望着猪能上树那般可笑。 “还是等待帝国思想转变之后再说吧,现在地工作便是做出一个榜样,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道德圣人’我管不了,但海外贸易的利润会使老丈人和韩琦屈服的!”王静辉心中暗暗的想到。 李管事刚刚从杭州和泉州赶回来,这一次他是去购买船只和招募水手的。不过他给王静辉带来的是一些坏消息:“改之,这次我有负你的重托,事先没有估量好一艘能够远洋航海的船只居然那么贵,兴国银行现在地财力大多数都投资在楚州的各行各业上,还有整个淮南东路的青苗钱上,能够腾出的资金不过才四十万贯,只能够购买你所需要的船只十八艘,距离你需要的四十艘连一半还没有到!”李管事叹了口气说道。 李管事和王静辉都是旱鸭子。根本对海运这一行是一窃不通,以为怀揣四十万贯巨资便可以买到足够数量的远航货船,结构碰了一个大钉子。 王静辉也没有想到航海货船的价格居然这么贵,让他都有些心疼了:这还是二手航海货船!他要想在任上大力发展海外贸易,但造船周期过长,根本就不能够给他足够地时间去发展。所以唯有买现成的货船才可以救急,没想到连二手船都这么贵,看来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了,随着他大量收购货船,二手船的价格必然狂涨,以后再拨出四十万,恐怕只能够买十五六条船了! 资金,王静辉是不在乎的,除了兴国银行的资金外,他自己名下的产业比印钞机都好使,家产数百万贯地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钱,但问题是自己可不能够做的这么明显了,毕竟船队打的是“大宋皇家海运”的旗号,要是自己再往里面注资,恐怕这个旗号就要改姓“王”了,御史台的谏官们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这可是王静辉极力规避的隐性风险。 王静辉听了李管事的汇报后,嘴边上好不容易撤出了一丝微笑,恐怕比僵尸好不到哪里去,说道:“珍泉兄,此事是我思虑不周,没有考虑全面,你不用自责,先回去,我再想想办法!” 李管事也知道王静辉心中的苦处,所以摇摇头迈步走出去,不过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王静辉对他说道:“珍泉兄,给汴都坐镇的刘账房送信,让他再筹集五十万贯送到楚州来,船可以用钱来买,但盐城的港口建设却不能够耽误,这笔钱务必要用在港口建设上,不然有了船我们也是白干!” 李管事点点头表示明白后,便转身走出去:王静辉从来就没有让他失望过,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够想出解决难题的办法,相信这一次也是一样! 王静辉在送走李管事之后,便在书房中一个人苦思解决的办法: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在这个门槛上被卡住了,说出去都会让人笑破肚皮——资金问题!自己空有百万家财却不敢用,这实在是让人非常痛苦的一件事情。 王静辉想了想自己的资源,不禁有些自嘲:别人找钱是非常困难,但自己找钱还是非常容易的。他在楚州商人圈子里面威信很高,只要他一张口,不敢说太多,至少聚集个二三十万贯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不过这中间的缺口还是不小的,鬼知道那该死的航海货船的价格会涨到什么程度?以后等自己缓过劲儿来后,一定要开造船厂! 开造船厂也是以后的事情了,关键是现在怎么来填平这个窟窿。在他的设想中,这样地“远洋贸易”需要至少四十艘左右地船队才可以。不然按照朝鲜到中国之间海域状况。一年往返一次,少于四十艘货船。那盈利状况根本就不足以打动大宋统治高层。 “既然要玩,就玩把大的!”王静辉心中狠恨地想到。 李管事还没有到自己的住处,便被知州府的侍从在半道又给叫了回去。回到知州府的书房,王静辉脸上有些歉意地说道:“珍泉兄。现在恐怕要麻烦你了!” 李管事知道王静辉想到了解决资金的办法,便高兴的说道:“改之,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不用客气,尽管吩咐便是!” 王静辉说道:“这次我打算扩大赴高丽航线船队的规模,不仅二手船要继续收购,连泉州、杭州那边有实力的整支船队、造船作坊也要收购!我要赶在五月最佳航海季节前组成一支由大小船只一百条的船队,满载货物去高丽,如果有可能还要远赴更远的日本!” 可能是王静辉的疯狂举动有些吓着李管事了,他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一会儿才说道:“改之,这么大规模的船队那需要多少钱啊!要不要我和徐老商量一下从徐氏那里融通些资金过来,填补亏空?” 王静辉笑着说道:“珍泉兄,你也知道楚州地船队名号是打着‘大宋皇家海运’的旗号,圣上出资虽然只有二十万贯,但却占有三成的股本,这显然是不合理的,但为了买这个旗号。这点儿损失也就罢了,以后用处还大着呢!既然打着皇家的旗号,所以绝对不能有人所占的股本超过三成,你我就是再有钱也不行,否则我的身份会使那些御史谏官们上弹章的!我叫你回来便是想让你代我去汴都开封一趟去筹钱,我们要把这笔买卖做大。这个亏不能全让咱们来独自承担,也需要别人来替我们顶缸!当然,刚才我说地也有问题,泉州和杭州那里的二手船是不那么容易买了,但我们可以租借,这样也可以省去一大笔资金,你可以随机应变来处理!” 李管事虽然觉得王静辉的百支船队计划有些疯狂,而且在资金分配上也有很大的问题,但自从他认识王静辉后,几乎每一次王静辉的商业活动都能够取得累累硕果,从来没有空手过,即便是福利性质的买卖,都能够让他赚得盆满钵满,所以在买卖地大方向上跟随王静辉的脚步已经成为他的习惯,只要自己做好具体工作便是了。 李管事说道:“改之,和我们产业有往来的商家也算不少了,但组建这样的大的船队所需要的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恐怕他们能够拿出来的资金也很有限!” 王静辉笑着说道:“是啊!珍泉兄所说不错,不过我根本就不想让他们参与进来,毕竟他们一个人能够拿出两万贯算是到头儿了,我需要的是一次能够拿出至少十万贯的商家,有这样实力的商家才是我们船队的合作对象,其他的商家不用考虑他们!” “一次拿出十万贯?”李管事听后摇了摇头说道:“有这样实力而且关系良好商家也倒是有两三家,但还是远远达不到你的要求!” 王静辉从书架上拿出一沓请帖,这是他前段日子在汴都开封的时候,汴都的那些大商家邀请他做客时所发的请帖,不过当时王静辉顾虑重重,根本就不敢和他们有太多的联系。现在不同了,这些商家可不是平常李管事他们在生意中所接触到那些中等规模的商户,他们都是很有背景的“大商人”,虽然发家速度没法和王静辉相比,但每一个的家产都能够跟王静辉相媲美,在他们身上得到二三十万贯的投资是很容易的事情。 王静辉把那些请帖递给李管事笑着说道:“珍泉兄,这是前段日子我去汴都的时候所收到的请柬,不过当时忙于政事所以没有办法赴会,他们的实力可非同一般,你久居汴都,应该对他们很了解!” 李管事把那些请柬打开后,看到上面的名字都是他在开封的时候耳熟能详的人物,政商两界都有很深厚的背景。徐氏是汴都百年珠宝老店,这些人都是徐氏的老主顾了,李管事自然对这些请帖里面的人都很熟悉,看到这些人名后,兴奋的说道:“改之,还是你的路子广啊!这些人在以前可是徐老想要结交,可人家看不起啊,这下有你的面子可就容易多了!” “没有想到自己也走上胡雪岩的道路了”王静辉心中想到,但口头上对李管事笑着说道:“他们可没有这么简单,他们的背后都是朝廷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前段日子还有人向我提起过要一起做生意,但我怕御史找麻烦,就没敢答应,这下连我的老丈人都给拉下水了,也就不用在乎那些御史了!” 正文 125章 烦心 李管事听后也不禁莞尔:拉着皇帝一起做生意的人恐怕也只有王静辉有这个胆子和手腕了!虽然以前没有接触过像王静辉这样“准核心官员”,但他也明白官员有许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至少他看到的王静辉做成一点儿事是有多么困难。 李管事说道:“改之,这件事应该不难做,凭你的面子,估计他们会掏腰包的,不要忘记你的外号可是‘财神王’,做买卖从来都没有亏本儿过的!呵呵……” 王静辉听到李管事的打趣,苦笑着摇摇头说道:“珍泉兄取笑我了!我也不过是尽一个大宋子民的本份而已,那里是什么‘财神王’?组建船队发展海外贸易是件关系到我大宋国运的事情,非常重要,所以珍泉兄定要谨慎行事!” 李管事很少见到王静辉会这么严肃的说一件事,自然也就听的用心。王静辉和他又详细交代了一下去汴都融资的注意事项后,李管事便离开知州府回家收拾一下准备火速前往汴都开封了。 王静辉对李管事的能力是非常信任的,自问如果不是多了这千年的经验,把自己放在李管事的位置上,是无论如何也达不到他那个水平的。李管事久居汴都开封,徐氏虽然在以前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商号,但百年老店积累下的人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了的,他只是王静辉的代言人,来进行融资事项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安排好融资事项送走李管事后,王静辉便来到了后院。这里除了住着他和蜀国公主外。还有他地学生,他们中间有六个人将会参加秋试取得功名了。明年便会是进士科大考,这对于这个时代每个读书人来说都是一件非常重要地事情。 王静辉对于这些孩子未来的前途也很关心,他地“二十一门徒”中有七个是选择了“文科”,他们都将会参加这次考试的。其中李慎由于其特殊的身份,更是得到了王静辉的特别关注。他虽然在心底就瞧不起这种“独木桥”式地考试,但没有办法,在这个时代这是唯一当官速成方法,如果一个读书人不参加科举考试而取得功名,就算他做到高官也会被别的同僚所取笑,进士出身和同进士出身,这中间之差和升官速度截然不同。李慎便是他培养出来打算摘取状元桂冠的学生,这也算是他还徐氏一个人情了。 现在还有五个月便要考试了,包括李慎在内的七个学生就住在知州府后院。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请教王静辉,他现在也是大宋冉冉生气的文学巨星之一了,辅导他们靠进士科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王静辉怕再把李慎带在身边会影响他的学业,所以又换了一个书童,使得李慎得以有更多的时间来看书,似乎这个小家伙非常明白王静辉心中所想,功课水平也是越来越高,在这七个学生中非常突出。这也让王静辉心中安慰了不少。 在离知州府只有一条街相隔的地方,王静辉还买下了一座院落,这里面居住的是他新一批学生。这次回到汴都地时候,王静辉就趁机到自己所开办的“孤儿院”中,又选取了三十名资质比较好的孤儿带回楚州,只要他还有能力来教学生。这样的亲身教学方式,他是不会放弃的,也只有这样教出来的学生,才是他真正的“嫡系”。只是传播知识并不是王静辉所看重的,毕竟只要自己大笔一挥,自己所掌握地后世知识都可以写出来,但他不需要这样的复印机,他需要的是自己培养出来的学生能够有一种气度,一种和他一样开放兼容并蓄的气度,这样他的学生才可以更好地向更高深的领域探索。 说起王静辉的“孤儿院”,这可是给王静辉带来了巨大的声望,里面收容着大约近两百名无家可归的孤儿,王静辉每年都会开出特别款项来支持这个孤儿院的运转,给这些孤儿以最好的生活条件。除了管好孤儿的吃住外,更重要的便是学习,而且所有的孤儿都知道唯有学习才是他们最好的出路,有王静辉在,他们甚至可以去参加进士科考试!所以成为王静辉身边贴身学生便是这些孤儿最大的目标,而且在孤儿院中非常鼓励孤儿们不仅学习四书五经这样的书,还有医学、物论、数论等科目,学习优秀的孤儿自然也可以做王静辉的亲传弟子。 当初王静辉建这个孤儿院的时候,李管事他们也只是认为王静辉的善心大发而已,而这个创始者也只是开列了一张非常详细的管理单子给他们按照所写的去做,从照顾孩子的大娘、厨师到给孩子上课的先生,事无巨细全都在单子上,徐老和李管事听六丈夫“诉苦”后也没有在意,不过当王静辉去年从那里选出二十个学生亲自培养后,徐老他们才明白过来,这个“孤儿院”竟然是培养自己人才最好的地方,不过这个代价有些太高了而已。 现在的孤儿院是挂靠在华英书院下面的,那些贫家子弟也可以轮流到孤儿院中教孩子读书来换取一部分收入,教学条件要比刚开始的时候强上许多。经过两年的发展,王静辉在孤儿院中选人才更容易了,而且素质也要比第一批要好上许多,这让他感到很欣慰。 与徐老他们不同的是,王静辉办这个孤儿院的最初动机确实是福利事业,从来没有想过从中谋取过什么,但后来慢慢发展成为他的人才库,这也是他有意识的去推进的结果。在王静辉的眼中,只要是他需要的人才,那在这个时代都是无价之宝,他身边最缺乏的便是人才,他虽然有钱。但这个时代没有几个能够符合他要求的人才。从头培养虽然代价比较高,但却是最经济地。况且这些孤儿经过培养后就算达不到自己地要求。他们也能够学会一些安身立命的本领,至少以后能够独立生活了,两者相宜,这样地好事王静辉为什么不去做? 不过王静辉在和蜀国公主去孤儿院选弟子的时候。自己的老婆比自己更加兴奋,看到几个小女孩疼爱的了不得,最后还带了一对十四岁地双胞胎女孩回来。王静辉知道自己事情忙,也没有多少时间照顾蜀国公主,自然对此表示非常赞成,而且他也想对这两个女孩子培养一下她们的医学急救水平,到时候放在蜀国公主的身边来照顾她,自己也放心。 王静辉到后院后,给那七个准备要参加考试的孩子解答问题后,便把李慎单独叫出来。摸摸他的头说道:“明天你爹爹要去汴都,今天晚上你就回家去吃顿饭吧,顺便也让他检查一下你的学业怎么样,好让他放心!” 李慎跟随王静辉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在王静辉的身上他学会了许多东西,不管是学业上的还是为人处事上的,虽然王静辉更像他地哥哥,但在他的心中。王静辉仿佛是像神仙一般的存在。对于王静辉的嘱托,他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完成,李慎的努力王静辉也看在心中,这个孩子虽然生在富贵之家,但却是有着难能可贵吃苦耐劳的精神,若非李管事一心想让这个孩子步入仕途。他早就想把这个小天才向科学的路上去培养了,保证他能够成为一个不下沈括地大科学家。 李慎在一旁帮着师母蜀国公主收拾王静辉的书案,一边说道:“老师,父亲只不过是去几天便回,我们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也不在于这一时,就不用回去了,我还正有几个问题想请教老师给我解惑呢!” 蜀国公主听后笑着摸摸李慎的头说道:“慎儿聪颖过人,定能够在考场上独摘魁首,像你的老师一样,到时候我给你找个好媳妇!” 蜀国公主的这番话弄得李慎面红耳赤地,他今年也快十八岁了,正好是娶妻的年龄,像王静辉和蜀国公主这样“晚婚晚育”的人在这个时代还是非常稀有的。王静辉听到蜀国公主这么说,走到她的身前说道:“慎儿也不必太在意,以你的学识,外面那些人是比上你的,别忘了你可是我王静辉的学生!等你考场独占鳌头的时候,也要像我一样,到时候你师母会给你安排好的!” 看到李慎在那里低着个脑袋,王静辉也知道这个玩笑开的可以了,便坐在椅子上给李慎解答功课问题,这个时候书房门打开,一个老太监端着两杯茶进来,轻轻的放在王静辉和蜀国公主身旁,又轻声退了出去。 帮助王静辉收拾书房,这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的事情,由于他以前写的那几道针对辽国和西夏的策论可都是非常机密的事情,后来涉及大宋机密的奏章文书也越来越多,所以就是连驸马府的管家王福在书房中也只是个端茶倒水立刻就走的角色,全驸马府上下也只有蜀国公主、李慎、一个宫里面的老太监和一个老丈人派来保护他们的林姓大内高手,四个人才有这个资格来整理书房中王静辉的文稿。在书房周围也有老丈人派来的高手盯梢,想要从这个书房中拿出去一页纸,那可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当初那个姓林的大内侍卫还反对过让李慎接触这些珍贵的手稿,但王静辉在这个问题上丝毫不让步,李慎可是他内定要着力培养的接班人,只要是王静辉写过的东西,基本上李慎都曾仔细研读过,还生怕李慎不懂,给他详细解释一遍。自己不能够步入仕途的巅峰,那就培养个学生来代他完成这件事,借着学生的手来给大宋开辟一条新的通往富强的道路,这是王静辉早就计划好的。官司打到老丈人那里,结果老丈人派来个近五十岁的老太监过来专门负责书房事宜,这下连王福端茶倒水的资格都没有了,倒是李慎出入书房再也没有受到别人的限制。 王静辉虽然是驸马,也算是宗室的一分子,但他可知道只要离开皇宫。就根本不可能有阉人出现的。他和蜀国公主虽然身份尊贵,但也绝对不可能使用阉人。那可是杀头地大罪!不过这个老太监来了之后,公主地侍卫队几乎都不怎么愿意靠近书房了,倒是老婆蜀国公主和他非常熟悉,没有事情的时候和他聊天。对这个老太监非常尊重。王静辉虽然看到这个老太监老是咳嗽,但那不经意流露出来走路地距离和端茶倒水那个稳当的动作简直是后世武侠小说传说中的武功高手嘛!对此王静辉也是装傻充楞,不过有这么一个神秘的高手在他地书房坐镇,倒是让他放心了不少,以前那些从各个角落里藏着椰着的文书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放在书架上,不用到时候乱翻了。至少他去汴都的这段日子,这个老太监便是坐镇书房的。 王静辉也曾经向蜀国公主问起过这个老太监是什么来路,不过自己的老婆恐怕也不会知道太多,只是说这是仁宗皇帝身边的人,后来仁宗驾崩后便跟在父皇的身边。他转念一想也能够明白个差不多:这个老太监多数可能是充当“中南海警卫”的角色。有他在自己的身边,可见老丈人对自己也是够看重地了。 王静辉不知道这个专门在他书房服务的赵公公是真咳嗽还是假咳嗽,但身为一个名医,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老是病着也说不过去,便找个机会给这个赵公公把脉看病,原来这个老家伙也不是装的,还真是纠缠他的顽疾,在王静辉开出药方加针灸的调养下。他的咳嗽毛病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算是搞好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王静辉知道自己地身份,身为外戚他当然知道很多人在启用自己的问题上都很有顾虑,他想即便是非常看好自己的英宗赵曙和韩琦也是有这种顾虑,不管老丈人给他身边派个什么样的人来,他都照单全收。反正他有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等到一年后自己卸任楚州军州事后,自己就再也不担任什么有实权的官职了。 不过令王静辉头痛地不是老丈人给他派来的太监护卫,而是这次去汴都回来后,一起带回来的侍女,这四个女孩都是慈寿宫那个曹老太太赐给蜀国公主的,各个长得如花似玉,放在后世也是个“中华小姐”的候选人。他想到自己和老丈人在福宁殿花园中的谈话,傻子也能够判断出来这是赐给自己当小老婆的,而蜀国公主这个时候采取的是默许的政策,这让他非常挠头。 王静辉知道历史上的蜀国公主温婉贤良,王诜那个混蛋还当着她的面和家中歌女调戏,甚至是他的小老婆还辱骂蜀国公主。而这个时代像家中蓄养歌妓,三妻四妾的状况很普遍,在原来那个时空读《宋史》的时候,他就发现唯有司马光和王安石两个人在私生活方面非常的方正,始终坚持着一个老婆,他们的仕途虽然起伏跌宕,但他们的妻子都守候在他们的身边,像王诜这个花心萝卜,在蜀国公主死后被神宗赵顼一怒之下贬黜到外地,身边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跟随他的,可谓是凄凉的很。相比王诜,欧阳修和苏轼等大文豪不仅是家里养着,还到处用自己的诗词来博得青楼才女的青睐,凭借他们的学识和才气,“猎艳行动”的成功率几乎是达到了令人惊叹的地步。 不过王静辉虽然羡慕苏轼和欧阳修“钓鱼”的本事,但这个家伙不仅是受到后世“一夫一妻制”的毒害甚深,而且还是少有的相信爱情这东西存在的家伙,要不然在原来那个时空他也不会到二十岁的时候还没有谈过一次恋爱了。 蜀国公主刚认识王静辉的时候虽然是身穿男装,但她那种从骨子里面流露出来的恬静,随着他们接触的次数增多,而深深的打动着王静辉,直到最后他在颍王赵顼的书房中写下《上邪》作为两人定情之证。经过一年多的共同生活,王静辉的心早就被这个古代美女所俘虏了,什么人都装不下。 结婚的那个晚上,王静辉永远也忘不了那首《长相守》,两个人轻颂《长相守》的场面永远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中,让他久久不能忘怀。王静辉现在写的诗词是最受汴都欢迎的,因为他的爱情词简直是出神入化,这可都是蜀国公主的功劳,没有对她的爱恋,就是打死王静辉,他也写不出来这样让人魂牵梦绕的作品,这也让苏轼他们郁闷的很:好端端的“大江东去”怎么就变得这么缠绵悱恻了呢? 正文 126章 长相守 王静辉在吃饭的时候看到站在他和蜀国公主身后的那四名侍女,就想到自己是不是该和老婆好好开诚布公的谈论一下他们夫妻间的问题,免得皇宫里面的人瞎操心,还弄得自己夫妻有些不和。 吃完饭后,王静辉破天荒的没有回到他的书房,而是和蜀国公主来到后花园赏月。王静辉把周围的侍从全部遣散,只留下两个人在园中。 “娘子,有多久我们没有在一起像这样轻松的赏月了?”王静辉在怀中赵浅予的耳边轻轻问道。 蜀国公主赵浅予虽然已经成婚一年多了,但脸红的毛病还是没有改变,听到王静辉的话后,脸上也有点发烧,轻声说道:“相公每日公事繁忙,怎么今天有时间了?” “是啊!公事繁忙,每日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缠身,但我心中一直对娘子愧疚的很,冷落了娘子了,所以以后无论我有多忙,都会陪娘子赏月的!”看到月色下的赵浅予娇面如花,在她的额头轻吻了一下说道。 赵浅予听后心中也是非常感动,在丈夫的怀中调整了一下姿势,轻声说道:“相公为国家百姓之事每日操劳,妾身是知道的,只恨自己帮不上夫君什么忙,夫君又何来的愧疚呢?” 王静辉说道:“咱们两人成亲后我放任外地,娘子从小便是从宫中长大,跟着我来到楚州也是委屈娘子了,不过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我已经向圣上商量过了。等我卸任回到汴都后,便不再在朝中担任官职。过些清闲的日子,好好陪伴娘子过些轻松的日子来补偿娘子!” 赵浅予心中虽然很感动,但还是站起来对着王静辉说道:“夫君这话是从哪里说来?夫妻本是同命鸟,妾身跟随夫君来到楚州也是应该地。夫君心中不用挂怀。夫君正当壮年,正是为国发挥才干地大好时节,怎能轻言放弃?” 王静辉轻轻的抚摸着她长长地秀发轻声说道:“这是我的心意,娘子莫要推辞!我身为驸马在异地出任军州事这样的官职,虽说与朝廷礼制也是相合,但终究还是少数,这也是封住那些御史谏官之口。再者说来,这些事情别人也能够做的了,为夫只要在旁时时给圣上出些主意便可,用不着这样亲身去做。入朝为官终究不是我地志向。但当初圣上既然有所托付,作为臣子当为陛下解忧不怠,好在为夫在楚州这里干的还算不错,到时候只要别人根据我的做法,在大宋推广便是了,这样为夫也不用到处乱跑,拖累娘子跟着我一起受苦了!” 虽然蜀国公主赵浅予知道自己丈夫心中无意仕途,甚至连考取功名的心思都没有。但她的心中还是有些发酸:自太祖太宗皇帝以降,驸马是从来不能掌实权的!她是皇室大公主,自己嫁给了王静辉这样出色的男人是她的福气,尽管驸马的身份尊贵无比,但也同时断绝了爱人在仕途上的发展。王静辉这么年轻就被朝廷重臣所一致看好,如果不是因为驸马地身份。日后必然又是一个管仲之相,可惜了…… 想到这里,赵浅予的眼圈儿就红了,俯在王静辉的怀中轻声啜泣道:“都是浅予拖累了夫君,进不能帮夫君处理政事,退不可为夫君生一男半女……” 王静辉被赵浅予给吓了一跳,他和妻子说这些话只是想她高兴一下,没有想到却是弄巧成拙,把娇妻给弄哭了,连忙说道:“娘子莫哭,没有娘子,就我那手丑字非要被朝廷中的重臣给笑掉大牙不可,这个忙帮的就够大了,也是我的福气……” 王静辉最佩服的便是蜀国公主那手簪花小楷,他每次下笔样样万言,要是让他用毛笔写的话,恐怕早就跳楼了,可是妻子写地字又好看,速度又快,就如同蜀国公主的人一样让他为之心动。而他的这个解释也确实能够止住妻子的哭泣,赵浅予一听到王静辉说他那手丑字,脸上就带着自豪的微笑,这也是她最为得意的事情。 赵浅予抬起她那张梨花带雨地面庞轻声说道:“妾身与夫君成亲一年有余,至今尚未有生孕,难道夫君就不怪我吗……” 王静辉一看赵浅予那张通红的脸,笑着用手指点点她的鼻子说道:“没有生孕又不是你的错,为夫是个名医,当然知道这有无生孕的事情也不见得就是你们女人的问题,男人身上出了问题也是会没有生孕的。娘子莫要担心,我们还很年轻,倒是不用着急!” 赵浅予自然是不明白王静辉话中的意思的,但她知道丈夫医术高超,而且从来没有欺骗过她,所以王静辉口中说出来的话,她便绝对的相信,说道:“妾身是不懂什么医术的,但二妹比咱们晚成婚,现在都快要生产了,老祖宗为咱们着急,便赐下四个侍女,说是……” 王静辉一听便知道赵浅予想说什么了,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就是慈寿宫那个曹老太太瞎操心,给自己安排的那些破事,蜀国公主自然会有很大的压力。眼下安慰自己的老婆才是重要的,他轻声说道:“徐国公主他们过他们的,和我们不一样,等倒是候为夫把这烦人的政事一抛,过几天逍遥自在的日子,到时候咱们也生几个小孩儿来养给他们看看!至于那四个侍女,还是让林护卫他们安排一下,送回惠寿宫吧,让老祖宗给她们另外寻个好人家出嫁,到时候别耽误了人家大好的青春年华,那罪过可就大了,我心里面只装着你一个!” 赵浅予哪里受过王静辉这么火辣辣表白的刺激,脸上红的就像熟透的苹果一样,轻声说道:“老祖宗和我说让她们来拴住你地心。顺便……” 蜀国公主地面皮终究还是薄的厉害。后面地话就像蚊子在叫,笑得王静辉前仰后合。气得赵浅予用她的粉拳捶打王静辉的胸口,王静辉双手握住妻子的双手,把她抱在怀中,笑着轻吻了她一口说道:“我地心早就被娘子你给收走了。你让我拿什么来应付这四个女孩子啊?还是听我的,叫林侍卫好生护送她们回汴都吧,让老祖宗给她们另外找户好人家吧!” 此时赵浅予还能够说什么,她的心中已经被甜蜜所填满了,深深的埋在丈夫的怀中。两人就这样在皎洁的月光下拥揽着,不过让王静辉火大的是一声咳嗽声打断了他们两人柔情蜜意,原来是赵公公端着茶杯走到桌前给他们换茶来了。虽然王静辉对赵公公这个“情调破坏者”非常气愤,但碍于老丈人的情面还是把已经到嘴边的话给收了回去,而蜀国公主则早已经端庄的坐在他地旁边了。 赵公公冲他们两人微笑道:“公主、驸马,夜已经深了。还请早些歇息!” 王静辉看到赵公公说话,仿佛像看外星人一样:这个老家伙自从进入知州府后,就好象一个独立的存在,除了蜀国公主外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话,连吃的饭都是他自己下厨房去做,王静辉把他的咳嗽病给治好后,他也是淡淡的说了声“谢谢驸马施以回春妙手”,就再也没有表示。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个来头甚大的赵公公?虽然王静辉猜到这个老家伙可能因为武功高深,把刚才他和老婆的对话都给听了去,但也只能温声说道:“我和公主在这里再待上一会儿,倒是此时夜露比较重,公公还是早些休息吧!”赵公公还是笑咪咪的看着他们两人,临走说了声:“谢谢驸马关心!”后。便毫无声息地走出庭院。 王静辉见赵公公走远了,便一把抱起蜀国公主,吓得赵浅予轻呼一声,“娘子,赵公公吩咐了:让咱们两人早些歇息!”而蜀国公主早就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了,把头像鸵鸟一样埋在丈夫的怀中。王静辉看到妻子那份娇羞的样子,呵呵的笑了两声,便横抱着妻子走向卧房。 第二天,王静辉把护卫队的头儿林护卫给找来,让他安排八名护卫把那四名慈寿宫侍女护送回汴都,而且还有一封王静辉的信件一起给曹太后。他在给曹太后地信中也只是说明了夫妻两人恩爱并不需要这种赏赐,非常感谢太后关心云云。对于曹太后赏赐美女的事情,王静辉想把这件事到此打住,不管皇室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都不想接受皇室所赐美女了,在信中他也把这个意思给表达出来,毕竟这样也太伤害蜀国公主的感情了。 在处理好家事后,王静辉来到前堂来翻阅今天呈送上来的卷宗,处理楚州政务。楚州现在的发展状况一切良好,平常也只是下属一些汇报性质的报告而已,只要看看就可以了,附上自己的处理意见后便可以送到通判薛向之那里审批通过即可。 对于楚州的财政,王静辉是最为关心的,想要做事没有钱可不行,他可不想每次办什么事情都像刚来楚州的时候自己掏腰包,那样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频繁查账了解楚州财政状况,便是王静辉日常工作的重要任务之一,他也好以此为依据来好好考虑下一步去做什么。 主管财政的主簿向辉虽然人长的猥琐点,但那算账的本事却是童叟无欺的。对于古代的账本,王静辉一向是很头痛的,不过好在他在刘账房的长期“熏陶”下,看懂账本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再加上刘账房派到他身边的几个亲传弟子组成直接隶属于王静辉的查账组,向辉的胆子就是再大也不敢在账本上做手脚,而他现在就在王静辉的身旁随时回答对账目不清地方提出的问题。 现在楚州商会的会费收入是挂靠在楚州财政收入之下的,当时也是应急之举,而且当时收费也是非常低,现在尽管每个月商会会费收入能够达到近万贯。但无论是在收费机制上还是财政挂靠上。都不能让他放心,必须对此加以改革。否则这就是楚州的小金库,在他的任上没有人敢打它地主意,但难保他离开楚州后有人会经不住诱惑,在这个问题上栽跟头。 王静辉看到这个问题后。便想找李管事过来商量一下解决方法,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已经在去汴都开封地路上了。他和徐氏是兴国银行最大的两个股东,自己又忙于政事,所以李管事主管兴国银行,在王静辉地扶植下,他已经是楚州商界的顶尖人物了。有些事情还是交代给李管事去运作是最合适的,突然没有李管事在身边当帮手,王静辉感到非常的不方便,看来这次必须是自己亲自出马才行了。 很快,楚州商会地主要头面人物都收到了王静辉的请帖。中午在“天木居”聚会,有事相商。王静辉是楚州商会的创始人,尽管他碍于官员的身份不便主持商会的管理,但商会的条例都是他一手制定的,就算人不在,他也对商会有着莫大的影响力。而且他的官声在楚州家喻户晓,从来不借机来欺诈商人,在商人圈子里面和他们有着许多共同的语言。在商圈中就如同在楚州百姓间一样有着非常高地声望。 除了身在外地实在是赶不回来的五个人外,来到天木居赴王静辉宴会的一共有十三个人,这些都是楚州当之无愧的富商豪贾,由于王静辉的请帖上没有说明这次聚会到底是讨论什么事情,所以都感到好奇,在王静辉还没有进入客厅的时候。他们都纷纷交头接耳,想从对方的嘴里探出什么消息出来。 王静辉进入客厅的时候看到这番景象,也暗自点点头。这也是他故意不告诉他们地,这些人都在商海中摸爬滚打大半生,比起他来都可以算得上是人精了,要是事先向他们通报宴会的内容,难保他们不会抱在一起形成利益联盟,或是干脆不来装傻充楞。待王静辉走上中央主座的位置上,客厅中的所有人的议论声都停下来,齐齐的望向这次宴会地主角有什么话要说。 由于这次宴会可不是为了政事,所以王静辉穿的是常服,坐在主座上后,便挥挥手让大家都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后,对大家说道:“今天本来应该是珍泉兄来主持这次商会宴会的,但他现在有急事赶往汴都开封,所以便由在下来出面了。我今天把大家都给召集在一起,主要有两件事要和大家商量。在座的都是商界前辈,在下如果脱下这身官服也不过是诸位的晚辈而已,所以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尽管说出来,不用顾忌什么,畅所欲言嘛!” 李管事执掌兴国银行事务,在楚州的投资遍地都是,影响也是最大,所以他便是楚州商会的会长。而王静辉的一席话也让在座的诸位商人心中感到十分舒服:他们都知道王静辉是商人起家的,不过文豪和驸马的身份使人们不愿意把他和商人两个字挂钩而已,读书人终究是看不起他们这些商人的,就连他们的子孙读了两天“圣贤书”后,回来也会对他们说“肉食者鄙”!这是让他们最郁闷的事情了,不过他们自从遇上王静辉后,就变得特有自尊,常把王静辉的那些“商人兴国”的理论挂在嘴边来教训那些“不肖子孙”。 虽然对于王静辉非常有认同感,但官吏请客对于他们来说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有防备之心也是自然的。王静辉看见所有的人还不说话,就接着说道:“今天请大家来商讨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商会的会费从楚州的财政中独立出来,归还给商会来支配!各位都知道当初将会费挂靠在楚州财政的名下也是应急之举,在下虽然称不上什么能吏,但至少有一条便是我不贪!在我这一任上,会费挂靠在楚州财政之下,楚州的官员是没有人敢打它的主意的,但按照大宋例律,本官在一年后便会卸任军州事,到时候难保不会有人对这笔钱动心眼儿,所以为了稳妥起见,在下决定让会费从财政收入中独立出来,由商会来负责运作!” “先易后难吧,现在就把坏消息抖出来,恐怕这顿饭他们也吃不好了!”王静辉心中暗暗的想到。 听了王静辉的话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不是让他们出血!至于会费是交给官府管理,还是放在他们自己手中来运作,这都不是什么问题,他们并不关心。王静辉把手一招,旁边有一个他的书童便把一本小册子递到他的手上,说道:“各位,这是在下拟写的关于楚州商会对于会费运作的条例,各位先看看有什么问题吧!” 正文 127章 利诱 这是王静辉赶时间写出来的东西,最核心的便是运作透明,而且最大限度的使这笔会费能够脱离官员的管制,让后继者没有机会来打这笔钱的主意,并且对这笔会费的用途和性质也做了硬性的规定:除了商会会员之间的聚会外,其他剩余资金全部都是公益事业所用。而管理这笔资金的人就必须从商会会员中塞选出来的头面商家来委托运作了,不过这中间必须是透明的,而且当地官员也有权查阅这些账目,对其做监管,这也是官员唯一和这笔资金有联系的地方。 王静辉写的会费运作条例的小册子在众人手中传阅了一圈,这会费的用途对于这些商家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事情,他们并不关心,所以也就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不过有几个思虑甚深的商家看过这本小册子后,也体会出来王静辉的用意,虽然不知道第二件事情是什么,但心中也觉得隐隐有些关联,所以便静待下文。 王静辉看这一桌子的人也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说话的,心中便明白他们这些人都对这笔会费并不在乎,虽然是意料之中,但也让他很失望。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既然大家对这上面的条例没有什么问题,那我们就原则上通过了。现在大家考虑的时间比较短,所以对上面有些条例肯定是不满意的,如果有谁今后对此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大家一起再修改!” 王静辉说完后。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在座的众人都知道今天的戏肉算是登场了,所以都没有说话等着他。他继续说道:“下面便是第二件事情了:当初设定会费额度地时候考虑到当时生产规模都是很小地。所以按照商户数目不计规模统一收取一百贯。但现在在楚州榨油行业和织布行业发展迅速,今年各地反应上来的资料显示,油菜和棉花的种植范围要远远高于往年,而我们所使用的生产设备是别人所不具备的。可以为各位带来巨大的利润。与各位以后将要获得地巨额利润相比,以前每个商家只一百贯钱的会费显然是太少了,所以这第二件想和大家商讨的便是把会费定在一个什么样的价格上才算是合理?” 王静辉的话刚一说完,桌上的其他人都开始议论纷纷:果然是要钱的!王静辉打量了一下其他人的表情,也就有两三个商人还若无其事的和别人交换意见,其他的人都像热过上地蚂蚁一样焦急,心中不由的感道:这些家伙凭借着榨油机和纺织机虽然时间不长,但也都赚得盆满钵满了,以后随着油料作物和棉花种植范围的加大,原材料价格的进一步降低。今后赚得钱会更多,这个时候一旦让他们交些钱来投入到公益事业当中来,就如同割他们的心头肉一般,也难怪古代中国抑商政策延绵不绝,这真是一群目光短浅的家伙! 其中一个年近六十的老者咳嗽了一声,其他人立刻便停止了交头接耳,王静辉一看便知道这个老头儿在他们当中还是非常有威信的,他也知道这个老头儿。李管事曾经向他特别介绍过:李槐心,楚州头号富商,家财不下千万贯,不仅是大地主,而且还掌控了楚州诸多行业。 李槐心站起来问道:“不知知州大人打算怎样重新核定这会费地标准呢?” 王静辉也站起来朝他鞠了个躬,说道:“李先生德高望重。乃是我楚州商界的领头羊,在下是晚辈,只是身为这楚州的父母官,所以斗胆定这个会费的标准,依在下的想法,这会费的标准就是每家商户利润地一成如何?在下这个标准也只是个建议而已,如有不当还请各位前辈指教!” 李槐心和其他商人听后沉思良久,之间不时的交头接耳交换意见。王静辉见他们都像防贼一样看着自己,也不禁有些莞尔,向他们告罪到外面去放风去了。他知道要从这些爱财如命的人精手里掏钱无异于火中取栗,难度那自然是很大的,但他也不愿意采取行政措施来压制他们达到目的,自己就是支持政商分开的,难道自己还要率先破坏这个规矩? 在外厅喝了一杯茶后,王静辉终于还是失去了耐心,他在门口咳嗽了一声便推门而入,看到这帮人的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心中便暗暗鄙视他们的吝啬。虽然看这些人不顺眼,但他也不好给他们摆脸色看,还是在发僵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各位商界前辈考虑的怎么样了?” 李槐心看看周围的人,说道:“按说我们在座的这些人都是受过知州大人的恩惠的,没有您的机关,我们也不可能这么省事的赚取这么多的利润,这一成会费平心而论确实不算高!这一成利润虽然不高,但也要比原来固定的会费高出许多,敢问大人今后还会不会增加会费呢?” 王静辉说道:“以前是因为生产规模小,即便是大商家购买了足够多的设备,但刚开始的时候所显现的作用是非常小的,所以收取固定会费以促进商家跟进。本官可以在这里保证:今后楚州商会的会费就维持在这个水平了,会费缴纳也会写到章程之中,这也算是朝廷和你们一个比较权威的公证了。在下虽然不能老是待在楚州任父母官,但也可以保证这条规矩在本官离任之后不会被后来者破坏,请各位前辈放心!” 李槐心等人听后也都放心的点点头,表示对他的信任,事实上这也由不得他们不信,不过看在王静辉平时的官声表现下,这个承诺多少让他们放心了许多。刚才像李槐心这样老谋深算的商界首领还再一次仔细翻看了王静辉刚发给他们关于会费运作的管理条例,觉得会费今后将单独从楚州财政中独立出来,官府对这笔会费只起到监管作用。并没有支配权。如果王静辉真是要惦记他们地钱包,也不会给自己设下这么大地套子了。 王静辉接着说道:“各位可曾记得在下曾在一次聚会上说过:‘一人致富。而天下人皆贫,则富不能长久;一人独安,而天下人皆困,怎安不能长享’。也许各位会不满意今天在下提高会费之举,但这便是为你们寻求长远之道!所谓楚州商会的会费,大家都可以看看所支出地账目,无非是修路建桥、救助孤寡、资助贫困学子、整修校舍等等善举,各位可曾感到这一年来楚州百姓对商会的态度是否有所改变?各位付出的不过曲曲一些铜钱,可能连你们的一顿饭都不够用,但却可以买来百姓地拥护,孰轻孰重,心中自有分晓,若是各位铁心想当守财奴。王某也会遵从他的意志,不过他日落难之时莫要怪世态炎凉才好!” 王静辉心中暗恨这些商人甘愿做守财奴之举,所以说话的时候便把口气加重了许多。在来到这个时空后他见过徐老、李管事这样热心助人的商人,也见过那些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的商人,心中也是感到迷惑不解,但中国自古以来长达数千年的抑商政策不是没有缘故,而是这些商人本性如此。自己在发展促进工商业的同时,是否能够开始新的有意义的尝试呢? 众位商人听后也是觉得羞愧难当。各个脸红脖子粗的,他们自然能够听出王静辉话中那讽刺地口吻,虽然很生气,但无奈王静辉是他们的父母官也是财神爷,何况他所说的话是事实,也让他们欲辩无词。 王静辉看着这些羞愧难当的商人。心中不禁有些灰心丧气,说道:“本官现在正在准备给圣上上书,希望朝廷能够奖励商贾富豪之家为贫困学子捐款等公益事业。在奏章上本官向圣上进言:只要富商可以捐出家资供应五十名贫困学子者可得朝廷颁发的荣誉勋章,佩带这样的勋章可以见县官不拜,子孙可以获得科举考试的资格!一名贫困学子一年生活费用也不过在五十贯左右,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是负担地起的,折算进商会会费,诸位可以轻易获得这样的荣誉,而受到百姓的尊敬,可惜!可惜……” 王静辉一边说着“可惜”一边从袖子中掏出一本奏章扔在桌子上,李槐心拿起奏章轻轻的给其他人诵读,果然是如刚才王静辉所说的那样向皇帝进言,不过试行地范围只在楚州一地,如果效果可行的话就推广到全国。 王静辉的这道奏章对于在座的富商来说,其诱惑还是非常大的,以他们所属商家按照一成利润上缴会费折算的话,那可以轻而易举的供应上百名贫困学子完成学业,但这朝廷给他们的荣誉是他们做梦都想得到的。这个时代身为商人虽然吃穿不愁,但确实痛恨这个卑贱的身份,在很多事情上商人的身份都会令他们吃哑巴亏,就连刚读了两天书的儿子都会笑话老子的商人身份。 王静辉的这道奏章可以很大程度上来改善商人这种尴尬的社会地位,付出的代价也甚微,更何况是折算到会费当中,这绝对不是亏本儿的买卖。这也是王静辉临时想起的主意:中国历史上官职明码标价的事情多了,无论在乱世还是太平盛世这种事情都有,虽然深受一些有识之士的诟病,但从来都没有断绝过。相比那些肮脏的权钱交易,他觉得这样做既不是出卖官职,而是让富豪之家用购买官职的钱来购买荣誉,顺便来干些实事,何乐而不为? 不过这也是他手中最后一张牌了,如果还是不能打动这些守财奴,那干脆放弃他们,以自己和徐氏产业为核心,重新组建一个有纪律的商团来净化这个时代商界的气氛。对于这份奏章的通过,王静辉还是非常有把握的,毕竟大宋崇尚文治,他来到这个时代最惬意的便是文化投资,从来没有哪个冒失鬼敢站出来找他麻烦的,因为奖励的形式更偏向于一种荣誉,而非是卖官。相信朝中大臣还是士林都会支持地。 李槐心很快便把王静辉扔在桌子上地奏章给念完了。正如王静辉所料,这些守财奴听后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开始掉转船头开始非常愿意来支持他调高会费的建议了,当然其中阿谀奉承之词让王静辉听了只掉鸡皮疙瘩。 对于在座众人地夸奖,王静辉淡淡的摆了摆手,说道:“一个人再富有。但他所创造的财富不能够给这个社会和百姓做出相称的贡献,别人是不会尊敬你地。晚辈虽然经商日短,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这与心怀国家和百姓,时刻做些力所能及的善事来积德是分不开的,所以我才能够得到朝中大员的保荐参加制举科考场夺魁,之后平步青云。这些只是晚辈一些浅显之见,望诸位前辈好自为之!” 说完,王静辉便抛下了这些还在目瞪口呆的家伙,独自大摇大摆的走出客厅。他相信这些人精会趋利避害。朝自己设想的方向去做的,如若不然,那他也只好另起炉灶了。 几天之后,盐城、阜阳、清江、淮阴的县官都来到知州府,王静辉把他们都召集起来便是为了开展海外贸易和开展大宋海运做准备。在他的设想中,此时地高丽和日本的市场容量应该还是非常低的,而且还受到夏季台风的影响,一年往返最多两三次。所以把一支大型船队放在盐城、阜阳是非常浪费的。船队不仅要在风平浪静的时候跨海发展海外贸易,还要分担内河漕运的负担,甚至在黄河泛滥内河航运瘫痪时期,负担起南方和汴都之间的运输任务,这样就给脆弱地大宋南北运输系统上了道双保险。 南方的货物可以经过泉州、杭州直接出海,沿海岸航行到达楚州的盐城、阜阳。然后经汴河入汴都开封;或是航行到海州和京东东路的密州,上岸装车直达汴都,这两条路都很好走,从而最大限度的摆脱内河受到黄河长江水患的影响,如果船只够多,甚至可以直接取代内河漕运。不过王静辉是不会这么干地,漕运可是数十万人的饭碗,如果说在这个时代拿海运来应急是可以的,但要是强内河漕运的饭碗,那肯定会遭到所有人的反对的。 这几个来知州府的县官向王静辉详细的汇报了所治属地码头航运设施的修建情况,其中盐城和阜阳更是重中之重。盐城和阜阳虽然有着不错的航海港口,但大宋北方航海业比南方差远了,就是有可以媲美杭州和泉州的优良港口也是发展不起来,更何况这两个港口现在规模还是太小,远远满足不了他的需要。 王静辉需要向外倾销大宋的奢侈品和其他货物,南方航线现在主要是被黑衣大食人所把持,再加上自己又不是那里的地主,还是先把朝鲜和日本给搞定了更符合实际,所以治地上的这两个优良港口便是自己的希望。 王静辉自从来到楚州之后,受到后世“要想富,先修路”思想的影响,对发展完善楚州交通系统一直不遗余力,这两个港口更是他发展海外贸易的宝贝儿,虽然不曾像兴修水利设施那样大张旗鼓,但一直就没有停止过扩建完善两个港口的工程,到现在也只是稍加完善便可以投入使用了。盐城和阜阳的官员也给自己带来了不错的消息:港口工程已经接近完工,不过与之相配套的陆路交通的经费还需要继续投入。 王静辉听完他们的汇报后,说道:“现在还是农忙时节,所以工程所需要的人手必须尽可能是厢军,不够的话可以和涟水军联系,枢密院已经颁下公文,他们会很好的配合我们的。如果有楚州百姓加入的话,那也必须按照标准付给工钱,不可强征百姓!” 下面的官员听后立刻表示绝对会照做,王静辉接着说道:“至于资金问题,兴国银行已经开始调运资金了,很快便会有充足的资金,你们要善加使用!各位同僚,可能你们对我在楚州发展海运还很不理解,但我可以在这里先告诉你们:海运对我大宋意义重大,可以缓解长江、黄河对内河航运的威胁,而且发展海外贸易,可以将我华夏文明传播到高丽、日本等藩属国,我大宋最重文治教化,这样的政绩相信会得到圣上和其他朝中大臣的重视,以后你们的仕途也会顺利的许多!” 下面的各位官员虽然不是很明白王静辉口中海运的意义,但他们也和王静辉相处一年多了,知道他说话算数,既然许下诺言自是不会落空,一时间都在心中打起小算盘了。 正文 128章 借鸡生蛋 王静辉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什么,虽然他对这些官员打心眼儿里面不屑一顾,但他没有办法:这就是政治!利益的交换——属下尽心完成上级部署的任务,而上级则要为属下争取更多实在的利益。就王静辉知道的历史而言,他现在面临的状况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至少属下都对他有种畏惧,使他们不敢过分的违背自己的意志。现在大宋多的是拿钱不干事的属下和上司,大宋的京畿路这段日子的免役法推行过程中总是出现不同的问题,这就是属下和上司之间的矛盾所致。 王静辉讨厌政治,以前在学校宿舍中,舍友们谈论最多的便是权力、金钱和女人,没有想到自己来到大宋,这三样当初被舍友评选公认的三项男人最想得到的东西,他都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不过除了蜀国公主是他真心怜爱的外,金钱和权力却并非他所爱,他更向往的便是做一个医生扶危济困。走到现在这一步,王静辉此时已经无路可逃,也唯有执著的走下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将会把大宋带往何方,这使得他更加诚惶诚恐。 会议的最后,所有与会的主要官员都把自己在今后工作中所能够想到和现在正在遇到的难题,都以书面报告的形式递交上来——这是王静辉开会的方式,他将会以最短的时间来批阅这些报告,提供解决方法和途径,在第二次会议上做出交代,这样尽量少开会多办事。 现在兴国银行由于频繁出手投资。虽然家大业大。但其银根也非常紧张了,李管事除了北上汴都融资外。必是从刘账房那里带一笔资金过来,来降低兴国银行内在压力。现在的兴国银行还不能称之为“银行”,它还没有普通的储蓄功能,只是对外投资。在别人的眼中不过是个高利贷机构罢了,只不过它地利息远远低于高利贷。一想起兴国银行那个四不像,王静辉就摇头叹气:如果它像后世那样具有聚集社会财富地功能,那自己也就不用再想汴都求援了。 对于兴国银行是否现在就开始储蓄业务,王静辉和李管事都觉得现在还没有到最佳时机。虽然王静辉读史书的时候,记得宋朝民间窖藏贵重金属成风,在蒙古灭宋地时候,仅在一个中等富豪之家便挖出了近万两白银,在白银还没有做为主要流通货币的时候,能够有这么多的藏银。这是十分恐怖的,整个汴都开封在他地眼中更像一个大金库。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前景广阔的市场,王静辉也是束手无策——根本就没有人相信银行信用,也就不会有人来存款,这项买卖绝对是有亏无赚。 李管事赶到汴都后,按照王静辉给他的帖子挨个拜访这些大宋商界的头面人物,他怕王静辉担心融资事项不顺利,在取得初步成果的情况下。立刻给楚州写信。在汴都的这几天,李管事不仅从这些商界大佬的手中得到了大笔的投资,甚至直接得到了一支有着十五条航海船只的中等规模船队直接以股份的形式加入。这支船队原本是跑杭州到南洋线路地,但南方线路高手云集,利润也逐渐被摊薄,这支船队的老板听说了李管事的来意后。便迅速作出决定,将他手中的船队租借给大宋皇家航海,毕竟朝鲜航线的开发远不如南方航线,利润自然是十分丰厚。王静辉收到李管事的来信后,心中对如此顺利的便达成目的,也十分高兴。 聚集社会财富来为国家做事,只要运作得当投资正确,那确实是于国于民两便地事情。王静辉想到自王安石变法后,赵宋王朝财政因为掠夺式的积累,迅速摆脱了财政危机,也给后面哲宗赵煦的挥霍无度奠定了基础。银行运作上有他提供后世银行的大体框架,而具体细节相信以李管事为首的银行董事会会慢慢完善起来,至于投资方向上,他还有很多点子没有用,王静辉对兴国银行今后的发展特别有信心。 李管事地汴都之行也给王静辉带来了新的灵感:与其眼睛盯着普通人家的那点儿家底儿,还不如把注意力集中到这些超级富豪的身上,而且这些富豪的身后还有朝堂之上不同的利益团体,把他们紧紧的绑在一起就是护身符。同样自己也是他们的保护者,不论是在宋朝还是其他中国历史上的朝代,商人不过是政客圈养的猪猡,等养肥了便可以宰杀,以便填进自己的腰包。宋朝工商业发达,但到最后还是没有诞生资本主义的萌芽,受到异族的入侵骚扰固然是一个重大的因素,而官员甚至是帝国借权力来压榨商人阶层,也是一个重要因素之一,王静辉有着特殊的身份,完全可以充当这个保护者,只要不是这些商人朝死路上走,他还是有办法来防止这种压迫的。 王静辉对经济学只限于知道一些最基本的经济理论,他不明白为什么帝国财政即将陷入崩溃,而民间却是富豪林立?司马光的理论所说,天下财富一定,民间多一分而朝廷则少一分,他知道这并不是正确的,而他自己也无法解释这一现象。不过他现在想要改变历史的宿命,就必须要发展经济,让国家和百姓同时富裕起来,只有财政充裕才能够支持战争,这迫使他向汴都开封对他有好感的官员写信,索求更多关于大宋财政的资料,以便提出新的改革方案使大宋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前进。 在受到李管事从汴都开封来信的几天后,知州府破天荒头一次收到了楚州商会给王静辉的请帖。王静辉在成堆的资料中看到赵公公给他递过来的请帖,心中颇为值得玩味:“鸿门宴”已经过去有半个月的时间了,虽然商人们做出了明确地表示,愿意按照王静辉地方案来缴纳会费。但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心中还是非常不乐意的。这种给人放血地事,任谁碰上都不会高兴。王静辉也是一样。本来以为商会会忍气吞声的咽下这口恶气,看来事实上还是有很大的变数:一是朝好的方面发展,王静辉在那天地宴会上放出的优惠条件还有关于“商人社会功德心”的一番议论,也许会打动商人;另外一方面便是走向商会和知州府的对抗。 王静辉看看这份请帖。想了半天对赵公公说道:“麻烦公公告诉管家王福,说如果两天后无重要政事缠身,我到时定会赴宴!”赵公公还像往常那样低着眼眉,说了声“是”便退出门外。 两天后,还是天木居,不过这次主客相易,王静辉虽然是客人,但他的官职最大便坐了主座,而楚州通判薛向之也被他给拉过来当作陪。薛向之是个非常正统的大宋官员,儒家的教育和官员身份的骄傲让他非常鄙视这些商人。他不理解王静辉为什么对这些商人如此忍让,甚至都有些放纵的味道,不过楚州在王静辉手里的变化他看得是最清楚,他只能确定王静辉这么做有他地道理。 除了上次来的十三个人外,还有两个当时因为外出未到的商会重要成员,楚州商会的骨干力量全部都出席了这次宴请。参加宴会双方气氛还是很和谐的,就像一般的酒宴一样没有什么区别,但王静辉知道商会不会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段来把自己邀请出来。今晚的戏肉还没有上桌呢! 一阵毫无营养地寒暄加上酒过三巡后,还是那个李槐心站起来,手里面拿着一张红色的折子说道:“王大人,那天席间一席话,令老朽茅塞顿开,经我们商会成员商定:以后商会成员的会费定在利润的一成五!另外。这是我们商会的一点心意,交给大人用来接济贫家学子求学所用,望大人不要推辞!” 王静辉对商会的决定并不感到吃惊,因为请他来赴宴地可能性只有两个,既然宴会的气氛并非剑拔弩张,那发展的方向肯定就会朝自己最期待的那样了,不过商会主动提出增加会费,并且还专门奉上了一笔资金用来助学,这倒是让他出乎意料了。与王静辉的波澜不惊相比,坐在他旁边的通判薛向之心中便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以前让这些商人掏钱简直如同割他们的肉一样,没想到这次居然是主动送上门来,这个驸马的手段可真不简单啊! 王静辉站起来接过李槐心手中的折子,打开一看才知道里面写的是他们捐助的数额:两万贯。这笔钱在商会成员还是王静辉的眼中都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数目,但在寻常人眼中,这就算是一笔巨款了,至少他旁边坐着的通判薛向之便是这么看的。王静辉看过后,便把折子合上,又放回到李槐心的身前。 王静辉的做法让众人既是惊讶又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做,李槐心站起来说道:“王大人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王静辉站起来说道:“各位商界的朋友,你们可能有些误会了!其实我之所以把商会会费从楚州财政中独立出来,其中重要的原因便是本官不希望朝廷中人与这笔资金发生任何关系,在这笔钱上栽跟头。这笔钱交给你们来做善事而由官府监督,我也会放心的很多,所以这笔钱本官不能收,要收也是商会来收取并且管理。今后关于会费的问题,官府只负责监督资金流向和用途,其他的事项一概不准插手,更不能私自调高降低会费额度或是借调会费,这也是几天前本官给你们拟写的商会会费管理条例中明文规定的!” 他的发言赢得了在座的商会代表一致称赞,使他们明白商会成员所缴纳的会费可不是供官员中饱私囊。甚至还有一个商人问道:“王大人,上次大人宴请,胡某因事外出不曾到来,但听说大人上书圣上要嘉奖商人资助贫家士子读书一事,不知道是真是假?” 王静辉看到一桌人都望向自己,连通判薛向之也是像从自己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他喝了一口茶说道:“相信在座的所有人都关心这件事。我在这里也就不瞒大家了。奏章已经写好,但我没有发出去!” 王静辉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大多数人神色都有些黯淡,知道他们今天之所以愿意主动调高会费,多半是因为那天自己抛出去的这个消息。他笑了笑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这并非是件容易地事情,因为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地商人地位都是很低的。春秋战国时期地商人虽然能够和国君相抗衡,但其命运也是无常的。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末席,这也是因为人们认为商人重利轻义有很大的关系。我这一道奏章是和现在传统观点很相悖的,所以要想获得圣上和朝中大臣地通过自然也就更难些,虽然没有上书朝廷,但我正在和朝中相熟识的重臣讨论这件事,希望到时候能够一次通过,不被驳回,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众人听后心中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之所以这么主动来结交王静辉。除了他是楚州地方官以外,对他们最有吸引力的便是那天王静辉所说奏章上面的事情。他们有钱但没有地位,王静辉的奏章给了他们一个希望,尽管比以前强不了多少,但总能让他们的后辈高看他们一眼,而且王静辉奏章也建议朝廷能够允许商人子弟参加科举考试,这对他们的吸引力更大。 虽然他们期待中的奏章现在还没有呈送圣听,但王静辉的解释合情合理。他们也都能够理解这中间的困难,李槐心生怕因此触怒王静辉,赶紧站起来说道:“王大人自有打算,我们在这里静候佳音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地,不过本官认为商人对帝国的重要性是非常大的!现在大宋一半的财政收入都来自商人的贡献,虽然商人在士林的评价不是很高。这也与有些商人过去为富不仁的做法有关,但本官想的是为什么你们不能够主动做出表率呢?本官之所以准备这道奏章,是想在楚州这里做一个实验,让所有地人都能够看到商人中间也不全是为富不仁之辈,朝廷也应该给商人应有的地位!” 他的一席话让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思,虽然这次宴会开始的时候热烈,以沉闷来结束,但王静辉觉得这次宴会是非常有成效的。现在大宋面临着前所未有地变革,他希望所有的社会力量都能够为他所用,不仅是官员、士林,商界也是重要的力量,他希望能够在各个阶层中都能够有一定的影响力,这样在改革的时候也能够得到更多的启示,策划上更加周全,少让百姓受点罪。 晚上应薛向之的邀请,王静辉到薛向之的家中做客,说是做客,到不如说是薛向之想和王静辉好好交流一番,因为今天在出席商会宴会的时候,关于王静辉那道提高商人社会地位的奏章,他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需要和王静辉好好沟通一下。 “改之,你看这道奏章真的有必要上书朝廷吗?”薛向之手中正拿着那道奏章的副本问到。 “庆云兄,这道奏章是我已经思量了很长时间的事情了,并且已经和一些朝廷重臣进行了商讨,如果效果不错的话,我打算过段日子便将它呈送圣听!” “可所谓的提高商人社会地位,发放勋章,这样对于国家来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不过能够起到的作用也十分有限啊!” “庆云兄,小弟想问一句:你认为以朝廷的能力,对于兴建学堂,资助贫寒士子读书,还有修路建桥,抚恤孤寡等等这些事情,能够全部照顾的到吗?” “……下官愚钝,但也知道仅仅凭借朝廷的力量,是断断没有办法做好的,甚至连一路的哦做不好!” “庆云兄说的对!不错,现在帝国财政紧张,根本没有精力来顾得上这些事情,就算财政状况好转,这些事情能够做好也是两回事。为什么我们不尝试一下借鸡生蛋呢?朝廷所付出的代价是微乎其微的,但这种荣誉和待遇是商人梦寐以求的,可以用商人大量的捐款来做那些平时我们没有钱去做得社会公益事业。如果运作得当,这将是一个善举,于国于己都是有很大好处的!” 听到王静辉这么所,薛向之的心也被他给说活了:这就是政绩!而且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既不用浪费地方财政收入,又可以做出这么多的好事,相信有这样的政绩,升官难道还是件困难的事情吗? 正文 129章 销路 王静辉要这些政绩在政治上是没有多大用处的,因为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官职能够做多大,就算他再有雄心,自己的驸马身份也会限制他的仕途,实在没有必要给自己找烦恼。通判薛向之虽然可以算得上是廉吏、能吏,但他也是有上进心的,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做出一番事业,能够直达九重圣听。王静辉给他提供了一个既可以不用动用府库存钱,又可以出政绩的路子,他当然会乐意执行了。 薛向之看到了其中的巨大的利益,但也对王静辉那道奏章能不能够被圣上批准,心中也不是很放心,尽管驸马爷在圣上的心中是非常有分量的,上书奏章几乎大部分都被批准,但这道奏章与士林传统有些违背,难免要受制于言论,能不能通过还真是没有底的事情。 想到这里,薛向之面带忧色的说道:“改之,你的想法虽好,但终究不容易被通过,到时怎么办?可能到时候,商会可就没有这,么容易说话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庆云兄不必多虑,本官已经对此有了安排了,宰辅韩大人、曾执政、欧阳执政都来信对此表示赞成,御史中丞司马光虽然有些疑问,但毕竟能够使很多贫寒士子继续读书,这件事在大义上他还是支持的,况且司马中丞每天都在喊着节约财政,这样让商人掏腰包,朝廷只给个名头的好事,想必其中利害他会想清楚的。圣上现在还不知道。但只要这几个人点头同意。本官想这道奏章被批准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薛向之听后笑着说道:“司马君实每次都喊着让圣上削减宗室和皇宫地开支,手中自然是很缺钱地。这也真是难为他了!” 王静辉说道:“大宋每年财政收入都不会少于六千万贯,但每年都入不敷出,不过这一状况马上就会得到好转,从今年起。大宋帝国财政盈余在没有兵祸和特大灾害袭扰的情况下,至少会有一千万贯,如此下来五六年,帝国将会更加繁荣昌盛,军队也会因为兵锋更盛!” 通过王静辉地细心观察,薛向之是一个可以做为储备的人才,他不贪婪,虽然脑子比较死板了点,但他还是很能干的,就像他这样的操守。在大宋官员行列里面也算得上是比较稀有了。王静辉想培养他,把薛向之拉到自己地阵营当中,有些事情以后也可以用的上他。 正如王静辉所愿,薛向之听后笑着说道:“改之,这你可错了!大宋去年的财政也仅仅是略微盈余,今后的日子远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乐观!” 王静辉笑着说道:“庆云兄,你我共事也有一年多了,你几时见过我会说空话呢?不错。去年朝廷不过是略有盈余而已,不过去年西夏已经被大宋边疆将士打残,谅祚身死,西夏内部后族与皇族争斗不休,其精锐军队大部分不是被俘修路就是战死,所以西北战线将会迎来难得的几年平安。仅在这军费一项每年便可以省下千万贯;去年朝廷便开始有计划的分流厢军,给他们找到合适工作,今年将会继续扩大分流安置厢军,这些厢军还不仅不用朝廷花钱供养,反而还可以为朝廷获取数目客观的赋税。这两样加起来,庆云兄以为如何?” 薛向之知道驸马和汴都的权力人士有着非同一般的交往,而大宋去年分流厢军最多地便是楚州,前后共分流了近四万名厢军,而在王静辉没有来楚州之前,楚州一共才有两万厢军,他自问是没有办法像驸马一样这么妥善处理的,更重要的是驸马不是简单的裁汰厢军,而是真正的给这些厢军找到了赖以谋生的饭碗,使之不会作乱,这可是自厢军成为大宋弊政后,所有有志解决这一问题官员的最好成绩了。至于大宋对西夏的内幕,他了解地并不多,他还不知道正是这个驸马提供了一系列的解决方案,使得西夏在今后几年当中都没有实力在西北作乱[奇`书`网`整.理.'提.供],但薛向之知道王静辉对西北边境的乐观估计是完全有可能的。 薛向之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如此说来,改之对今年大宋财政的估计很可能会成为现实,在下不及改之多矣!” 王静辉笑着说道:“通判大人过谦了,其实还有一项是马上将会在楚州实行的事情,将会给大宋持续不断地带来巨大的利润!” 薛向之好奇的问道:“改之所提及的是何事?” “庆云兄知道兴国银行正在阜宁、盐城大兴土木修建港口,并且还组建船队吧?” “呵呵,这件事情,我当然知道,修正港口和道路的那七千多厢兵还是我去涟水军借来的呢!” “庆云兄,这些厢兵以后将会成为下一步裁汰厢军的典范,他们以后谋生的手段便是专门修路建桥和其他土木工程,所谓术业有专攻,这样今后官府要做什么工程交给他们便可以了,你可以想象一下大宋今后的土木工程将会需要多少这样的厢兵来做?这也是裁汰厢兵,今后他们便称为‘工程兵’。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那些码头和组建的船队都是有皇家参与和兴国银行一起来经营的,主要是面向高丽和倭国的航海贸易,楚州从中得利能够少吗?” 薛向之虽是通判,但他到现在也还是不知道楚州这两个沿海港口为什么会这么大兴土木,当初他接到的指示便是想用海上运输来分担内河运输而已,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王静辉考虑到今后一段时间随着出海日期的临近,将会有大批的航海船只进入阜宁和盐城两地,现在也该是时候向自己的副手把整个事情解释清楚了,今后一段时间内。还有很多事情必须由通判来负责解决。所以便把修港口和组建船队事情地原委都和薛向之说了一遍。 此时薛向之才明白王静辉为什么自到任开始就不断地在楚州修路建桥,如果是沿运河沿岸来修整道路也罢了。就连到这两个港口的道路等级也是提高了一大截,完全可以当主干道来使用了,原来便是为了发展海运啊! 王静辉说道:“圣上和中书与枢密院签发地手令都在我那里,今后一段时间还请庆云兄多多帮忙。按照手令签发公文,向涟水军和杭州官府借调水军和战船,为今年驶向高丽和倭国的船队护航!” 薛向之知道驸马有些事情都是直接和汴都请示的,既然手令已经从朝廷发出,他也没有必要在这些事情上过问太多,便说道:“既然有朝廷手令,在下自然会遵从照办,大人不必担心会有什么耽误!” “庆云兄,航海贸易关系重大,它不仅能够充实大宋国库。而且还能以商养军!其中所采办的货物,楚州也会占很大地便宜,今后楚州财政收入中的五分之四以上将会来自商业和贸易的赋税,庆云兄要从中善于把握!” 此时的薛向之脑海里面乱腾的很,一下子接受这么多的消息对他来说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他需要好好的静一静,仔细想明白才好。王静辉也知道薛向之现在需要消化这些消息,所以也就没有在他那里多待。告辞后便回知州府去了。 四天后,王静辉再次召集了楚州商会的重要成员,向他们通报了朝廷即将在楚州组建“大宋皇家海运”的消息,朝廷将会在楚州设立市舶司,主要职能是管理盐城和阜宁两处港口有关海上贸易地事宜。市舶司的成立对于商会来说虽然也是件大事,但和王静辉下面宣布的事情相比起来就变成小事了:大宋将会组建规模在百艘航海大船的船队。不日将会远航高丽和倭国进行贸易,楚州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里的商人将会得到一次难得的帝国采购订单,棉布和食用油类将会是帝国采购的重点。 商会成员听到这个消息后兴奋异常,这笔订单将会是他们成立以来最大的商业订单,朝廷采购中间利润极大,所需要地数量也不是平常一单买卖所能够相比的,所以都竖起耳朵想知道这笔采购是怎么分配的。 这个时代宋朝向国外市场出口的大宗物品都是丝绸和瓷器,还有很多的手工艺品,但是王静辉为了能够使治下的楚州商人得到更多地利益,将棉布和食用油类等货物也纳入了贸易货物的范畴,想一次为契机进一步促进楚州商业的发展。在纺织和榨油行业中,由原来的厢兵转业过来成立的作坊在王静辉的扶植下也占有不少的份额,这一次贸易采购也会使这些“嫡系”作坊活的更滋润一些,他们所产生的利润会刺激朝廷高层对王静辉采用裁军方式的信心,坚定的按照他早就设想好的道路前进。 如何分配订单,这可是个非常麻烦的问题,除了从中拿出一成的订单交给由专业厢军所成立的“国营”作坊外,剩下的九成订单,王静辉按照每家商会成员作坊的规模进行分配,规模越大的作坊,得到的份额也就越多。这个方案虽然比较笨,但王静辉在这个时候必须一碗水端平,否则以后再和这些商家打交到的时候,就可能遇上麻烦了。 在将食用油纳入贸易货物的时候,李管事出人意料的对此采取了坚决的抵制:食用油的利润如果是在大宋进行贩卖,那还是非常有利可图的,但这是航海,那运费可就大发了,搞不好是铁定的亏本儿生意。 楚州盛产油菜籽,所以榨油行业在楚州有很深厚的基础,液压榨油机发明出来后,在楚州应用的非常广泛,如果不将食用油纳入贸易货物,那肯定会大大的得罪楚州商会。李管事的抵制也很有道理,这让王静辉非常的为难,不过他还是坚持将食用油纳入了采购计划——不过不是运往高丽,而是走私到辽国。 辽国由于地处北方,其沿海有多个优良的产盐地。食盐的价格要远远低于大宋。契丹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将过剩的食盐扔回大海。而是通过走私地方法运到大宋沿海贩卖牟取暴利。辽国向大宋走私食盐非常猖狂,就连王静辉治下地楚州都会有契丹盐贩子出现,他的职位也是挂厢军正印地,日常处理公文的时候就有这些问题反映上来。多数的时候都是不了了之。 受到辽国盐贩子的启发,王静辉决定干脆向辽国走私食用油,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给老丈人和枢密使富弼、参谋总长郭逵都写了信,希望能够得到朝廷地支持。楚州的食用油虽然便宜,但也伤害了周边地区的榨油行业,由于成本低廉,楚州产的食用油几乎垄断了淮南东西两路和京畿路,连河北路都会有一定的影响,这可不是王静辉希望看到的。干脆直接把“祸水”北引,也让契丹人尝尝走私的滋味。 英宗赵曙和富弼、韩琦、郭逵等人看到王静辉的来信后,都是面面相觑:驸马这手也是够毒辣的了,并且其中的利益使他们无法拒绝。所提出地要求也很简单,需要枢密院帮助沿途运输,武力保护,并且受枢密院控制的在辽国境内那些“和尚道士”来转行经营一下食用油生意。其中所得的利润扣除订货外,全部可以纳入大宋的灰色收入。 现在赵曙和韩琦虽然不像以前那样拆东墙补西墙。但也是被穷怕了,这走私的买卖现在大宋也没有少做:自从王静辉提出对西夏和辽国大力开展走私贸易后,不仅得到了大量的马匹牛羊等急需之物,还使边疆的将士生活改善了许多。大宋便开始在这上面食髓知味,由当初的可有可无,到现在上下一起热衷走私。而且有那些先行在辽国布下地“和尚道士”,使得走私活动异常顺利,成绩斐然。 食用油如果运到高丽或是倭国,估计十有八九会亏本儿,但如果是运到辽国,那是肯定的赚钱,而且还会赚不少,这笔帐老丈人和韩琦算得可是非常精明的,所以很快便给王静辉肯定的答复了。 王静辉看过老丈人的回信后,苦笑的摇摇头:我都干了些什么啊!现在地大宋天天在高唱“圣人语录”,暗地里却做着天下最大的走私商。不过好在自己没有想过走私鸦片,那东西才是真是的利器,不过辽国的国土上也有半数以上的汉人,这东西现在就先做个储备吧。 “听说日本的黄金比较多,号称‘黄金国’,不知道鸦片在那里能不嫩卖出个好价钱。如果朝那里走私鸦片,自己是绝对没有负罪感的……”王静辉心中暗暗的想到,虽然有些不大现实,但他认为还是非常值得考虑的,不过罂粟花的原产地在什么地方?现在又传播到哪里了…… 食用油走私将会是长期性的,而且似乎王静辉那道申斥辽国向大宋走私食盐的奏章刺激的英宗赵曙等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反应强烈,也要在走私上面让辽国喝上一壶:盐税是大宋财政的重要收入,可以达到两千万贯,这可是财政的顶梁柱,辽国的墙角挖的也太狠了。这也难怪赵曙给王静辉的心中要求他和枢密院“妥善”的处理好此事,还要求加大走私的数量——这是那些“和尚道士”在辽国目前的权势给枢密院的底气。 食用油是到不了高丽和倭国了,好在现在还不是出海时间。涟水军水军接到了枢密院直接下达的密函,让他们用水军战船来护送一支船队前往辽国!涟水军以为枢密院疯了,分别给英宗赵曙、宰辅韩琦和枢密使富弼呈报了这件事,结果当然是肯定的,而且富弼韩琦还给涟水军下了封口令。就这样,在王静辉给商会成员下发订单后的八天后,由五艘战船护送一直三十艘装满食用油的船队静静的从阜宁出发驶向辽国…… “食用油事件”也给王静辉从另外一个角度上了生动的一课:新的生产技术确实能够提高效率发展生产力制造更多的财富,但同时也是一把双刃剑——它也会让很多人失去饭碗! 其实这样的事情王静辉以前在印刷机上就已经认识到了,不过当时他也考虑的很周全:控制生产规模和打开辽国市场,从而达到了逐步降价,让同行都有个心理准备。可能也是他的角色不同往日,发展也顺利的很多,这使他有些麻痹大意了,好在受制于楚州去年油菜播种面积有限,这次食用油好在影响还不是很大,现在来弥补还来得及,今后后他在采用“新技术”的时候可要想好了再做——毕竟还有很多人指着它吃饭呐! 正文 130章 一人 除了建议老丈人和便宜干爹向辽国走私食用油外,他们终于等到了扩大玻璃镜子生产的通知,这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玻璃镜子生产成本由于是玻璃作坊直接以成本价来供应平板玻璃,所以造价很低,和每面两本书本大小面积镜子近一万两千贯的售价相比,成本低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虽然王静辉当初把玻璃镜子送给老丈人来充实国库的时候说此物价值万贯,但也没有想到赵曙和韩琦真的把镜子卖到一万多贯这样离谱的价格。后来在颍王赵顼写给他的一封信中,就引用了宋真宗大中祥符八年,王旦的一句话:“京城资产,百万者至多,十万而上,比比皆是。” 王静辉没有经历过宋真宗时代,不过在汴都开封生活了两年多的时间里,他可是充分的见识了宋朝国都的繁华。王旦的话并没有言过其实,就拿李管事去汴都融资这当儿事来说,就轻而易举的募集到了两百多万贯资金,这只是才拜访了请帖上不到十个人便募集到了如此巨额资金,中间他们固然是看在“皇家”两个字的面子上才掏钱的,但这也充分说明了民间有的是超级富豪在潜水。 把玻璃镜子无论是卖给汉人还是辽国人,王静辉都不会内疚的,因为能够有实力购买的人肯定是富豪之家,让他们出点血来填补一下国家财政开支,这也是理所当然,就当上税为帝国发展做贡献了。 既然玻璃镜子和其他玻璃制品这么能赚钱。所以列在海外贸易货物订单上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老丈人和义父也希望能够用一只货箱的玻璃镜子就能换回一船的金银财宝,这种贸易才算是暴利。鉴于高丽和倭国地市场狭小。所以也就没有订多少玻璃制品,但那也足够皇家玻璃制镜作坊和徐氏玻璃制品坊开足马力忙活了一段时间,然后由李管事带着老丈人特意派出地禁军,一路严密护送到楚州知州府中。 李管事回到楚州后。就立刻先到王静辉这里来报道,将从汴都开封募集的资金也存放在知州府。这一路下来可把他给吓坏了,虽说自从认识了王静辉之后,徐氏地产业翻番增长,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日子也不短了,但一次护送两百万贯的资金和价值数百万贯的各种玻璃制品还是让他心中有些后怕,生怕路上有哪位绿林好汉得知消息来宰肥羊,那他可真地是欲哭无泪了。不过好在一路上有大宋禁军周到护送,一路上除了走得慢些外,到没有出什么岔子。平安到达楚州了。 得知李管事满载而归,王静辉立刻在后院的客厅中接待了风尘仆仆赶来的李管事。不过李管事却没有什么闲情来和他喝茶,而是把他拉到门前,一一清点随船一起运来的货物和资金,待交接清楚后,才对王静辉说道:“改之,这次回汴都的成果可都在这里了,总算是不负所托!” 王静辉笑着说道:“真是有劳珍泉兄了。没有你在旁边替我打点这些事情,我还真做不了!” 李管事也笑着对他说道:“改之过谦了,你我相识也非日浅,这点儿事情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我听说你把楚州商会的章程和会费缴纳的额度给改了?” 王静辉说道:“来珍泉兄,你刚回来咱们进客厅再细说!”说着便拉着李管事来到后厅,镇上一杯茶水放到李管事身前说道:“你不是一直在汴都吗?怎么连楚州发生的事情都这么清楚?” 李管事笑道:“改之你在楚州这边动静这么大。我能不知道吗?商会的商家已经写信通过快马把这个消息送到汴都商会分部那里去了,他们一开始想让我给你说情,对修改章程他们没有意见,但对会费重新修订,他们可是意见大着呢!不过后来我又接到消息说不用让我和你说情了,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弄得我糊里糊涂的,所以只有问你了!” 王静辉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坐在李管事地对面说道:“珍泉兄,其实这件事我应该和你商量一下再做打算的,不过事出紧急,所以我才贸然向商会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好在商会成员比较认可才获得通过,现在想来还是我太心急了!” 李管事问道:“商会的人已经把你定下的章程交给我看过了,他们也把你的意思告诉了我。把商会会费从楚州财政中独立出来我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我也知道你担心这笔会费被其他官吏贪墨,不过现在你在楚州不是挺好的吗?那些官吏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地!” 王静辉知道他说自己吏治严明,笑着说道:“是啊,如果我一直在楚州坐镇的话,手底下这些官吏自然是不敢胡来,但大宋例律规定的是一个官员任期是三年,当然也有可能连任,不过我是驸马,身为外戚自然有许多不便的地方,一旦任期一满,调离楚州这是肯定的,所以我希望能够在剩下的时间里把楚州地事情给理顺,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制度,这样就算我不是楚州的军州事,在以后的日子里面也不会有官吏轻易想打这笔会费的主意!” 李管事笑道:“改之,你思虑过于周全,谁能够控制的好身后的事情呢?我看楚州商会这些人里面也没有几个杰出之士,目光短浅,说不定以后你的继任者给他们一些小恩小惠便可以收买他们,这笔会费终究还是会落入有心算计的人的手中!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商会的成员如果在会费上和官员相互勾结打主意的话,那他们自己离被压榨也就不远了!” 王静辉听后有些惊异的看着李管事,他从来没有想到经商是把好手的李管事居然能够看通这一关节,不禁有些惊讶。 李管事看他地目光中有疑惑。便苦笑道:“改之。你也不用这么看我,我也是经商大半辈子地人了。从小便和徐叔东奔西跑,也常常和官吏打交道,这里面的事情我清楚地很!商人逐利,天下人何尝不是如此。不过如果要是他们自掘坟墓,你无论怎么预防都是无用的!” 王静辉听后心中也是翻倒着五味瓶:自己今天所努力的一切真的能够改变历史吗?是不是命运又再和自己开玩笑?他想不通也想不明白,不过是一会儿功夫他也就对此释然了,对李管事说道:“珍泉兄,我们之间也不用说什么大话了,诚如你所说地那样,但我既然站在了这个位置上,就必须尽自己的力量,至于身后事,我也管不了这么多。唯有‘问心无愧’四个字而已!” 李管事认识王静辉也有近四年的时间了,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平时接人待物都是温和的很,但他商人敏锐的知觉告诉他:越是这样的人,心中一旦做出决定那必然是决绝无悔的!反观王静辉和他在一起的经历,无论是收容孤儿还是汴都抗灾防疫,王静辉决定后从来就没有后退过一步,那份执著也着实令他为之惊叹。 两人说完后,相顾无言。但李管事颇为能够理解王静辉的心思,说道:“改之,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尽力的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够做到地,定不推辞!” 王静辉也庄重的说道:“珍泉兄,日后你将随我一同见证大宋一天天走向强大!” 送走李管事。王静辉来到他的书房,书房中李慎正在向蜀国公主请教诗词的问题。王静辉自以诗词出名后,就不断加强这方面的知识,以免日后穿帮,所以在和蜀国公主在一起的时候,那一套诗词理论常把娇妻哄得很开心,连带着蜀国公主的品位直线上升,诗词水平也是高的很。李慎虽然是个不世出地小神童,但要是论起诗词功夫,他还要和蜀国公主多学两天才行。 王静辉摸着李慎的头说道:“你爹爹刚从汴都回来,转日便要南下杭州和泉州有要事去办。慎儿,今天我就放你一天的假,回家好好陪陪你爹爹,让他见识一下你学业的水平如何,也让他高兴高兴!” 想到李慎是自己和徐氏利益结合的象征,王静辉也不时觉得有别扭,不过刚才在前厅和李管事的一番话,终于解开了这段心结,李管事固然是这个时代士林所不耻地商人,但在王静辉的心中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盟友这么简单了,他要让李管事来随他一同见证大宋的强大,从此他和李珍泉的合作将会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李慎知道父亲对自己期待颇高,也想让父亲知道自己最近学业大有长进,将来一定会在考场上有不俗的表现,所以这次便没有推辞,而是向王静辉夫妇请安后便从自己的房中收拾了一下回家去了。 王静辉正想走过去抱一下蜀国公主,没有想到书房的门又开了——赵公公端着一个托盘,将两杯茶水放在他们之间的矮几上,便又退了出去。这不禁让王静辉有些气结,自从这个赵公公来到他这里后,自己和蜀国公主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的亲亲我我了,旁边有个神出鬼没的赵公公,让自己的娇妻老是心中有些担心被他给撞破,弄得王静辉对赵公公十分的火大。 王静辉见到赵公公走出书房后,便以最快的速度抱着蜀国公主,刚说:“娘子……”蜀国公主便说道:“相公,林护卫他们从汴都开封那里回来了……” 王静辉这才想起来自己让林护卫带着八名侍卫护送曹老太太赏赐给公主的四名“侍女”回汴都的事情,说道:“他们回来就好,让他们做的事情都办妥了吗?怎么这么长时间,连李管事都从汴都跑个来回了,他们怎么才回来……”他还正问蜀国公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娇妻的脸上正泛着红晕,这不同于以往娇妻害羞的脸红,还以为蜀国公主生病了。急忙问道:“娘子是不是有些不舒服?来。让我给你把把脉……” 正当王静辉想给蜀国公主把脉诊断的时候,自己地娇妻却把手急忙抽回来。不让自己给她把脉看病,这让王静辉十分纳闷,正想询问地时候,蜀国公主连红红的说道:“相公。我没有什么大碍地……” 王静辉知道历史上的蜀国公主才活了三十岁,其中固然有驸马王诜的背情负义使蜀国公主郁郁寡欢导致最后的悲剧发生,但蜀国公主身体弱也是很重要地一方面。自成婚以来他便时刻呵护着蜀国公主,让她每天都快乐的在阳光下生活,希望能够凭借自己的医术使两人能够白头偕老,所以他对蜀国公主的身体状况是十分敏感的。他着急的说道:“娘子,为夫便是天下最好的郎中,你不要听那帮庸医的话,生病了必须让我好好给你诊治!放心,为夫的医术天下无双。就是阎罗王来了,我也会让他乖乖的回他地老家去……” 蜀国公主看到王静辉那份心急的样子,心中一片温暖——终究是自己没有看错人!平时说话极为利索的蜀国公主此时扭扭捏捏的说道:“相公,这段时间我很想吃酸的,而且胃口也有些不舒服……” 王静辉尽量掩饰住自己的不安,用温和的话说道:“娘子不用担心,你这些都是小毛病,不是很难治愈的!让为夫给你把把脉。开出对症地药方,我给你亲自做药,保证不会苦的!” 王静辉知道蜀国公主吃药怕苦,所以要是她生病的时候,王静辉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她吃的药是甜丝丝的。此时的王静辉那还有一个大宋学士地样子,额头上急得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就像哄小孩子一样想让蜀国公主把她的玉手伸出来让他好确定娇妻所患的是何种病症。 蜀国公主看到王静辉那着急的样子,突然轻笑的用她的手指点了点王静辉的额头说道:“你真是个呆子!我……我半月前便感到有些……我让赵公公把过脉了,没有事的!” 王静辉急着说道:“赵公公?赵公公他知道什么!看病这回事还是为夫来做更有把握,连圣上的病都是我来看的,如果娘子有什么不妥,赵公公就是死……” 蜀国公主听王静辉越说越离谱,急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了赵公公那招牌似的咳嗽声,王静辉心中暗骂道:“这个该死的老家伙,老子不是已经把你的咳嗽病给治好了吗?怎么还没事来打岔!” 蜀国公主用手捂住王静辉的嘴不让他出声,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相公,我想……赵公公以前是侍奉仁宗皇帝的亲随,是得到太医院国手悉心指点过的,他老人家告诉我这是喜脉!”说完便松开捂住王静辉嘴的手,满脸通红的站在他的身边。 “喜脉?喜脉?”王静辉的嘴巴虽然被松开,但一时间在心中尽是翻腾着这两个字眼儿,嘴巴张成了大大“O”型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便兴奋的高声叫到:“我终于可以做爸爸了!”还没有等他继续叫下去,赵公公响亮的咳嗽声便又在他的耳边响起,吓得他急忙收住了嘴巴,激动的握住蜀国公主的双手,轻声说道:“娘子,刚才……嗯,刚才你说得是真的吗?” 蜀国公主原本低得就很低的头低得更低了,如蚊子在唱歌:“嗯……” 王静辉心中高兴的都想要上房了,这是他来到这个时空后最高兴的事情,再也没有自己将要当爸爸更好的消息了! “赵公公已经把消息传到汴都了,老祖宗已经知道这事了,不过她让林护卫又把侍女送了回来。我想以后几个月就不能够再侍奉相公了,又她们来照顾相公,我也放心……”正当王静辉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表示庆祝的时候,蜀国公主的一番话又把他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虽然他心中又把慈寿宫的曹老太太给腹诽了一番,但还是挤出了笑脸对蜀国公主说道:“娘子不用为这种小事费神,现在你怀有生孕,不宜想得过多,这样会影响到你的身体的!来,让为夫把把脉,好让你们两个宝贝儿平平安安!” 不过蜀国公主这次没有顺从他,说道:“相公,老祖宗也是为了我们好,那四个侍女琴棋书画皆通,是老祖宗一直带在身边的,朝中有多少大员都在看,老祖宗都没有舍得给,你还是……” 王静辉没有等蜀国公主说完,便轻轻的吻住了她的樱桃小嘴,半晌后才离开说道:“娘子,当我在颍王府邸书房中写下《上邪》的时候,心中就只有你一人,今天、未来、直到我们老的走不动的时候,到我们都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我的心中也唯有你一人!” 正文 131章 新时代 王静辉安慰好蜀国公主,便给她把脉确定她的身体无恙后,心里才放心下来。蜀国公主确实是怀有生孕了,估计已经快两个月了,这让他有些自责——自己虽然深爱着妻子,但对她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连妻子还有两个月的生孕,自己都不知道,看来自己也真是够失败的。 蜀国公主待王静辉给她检查完身体后,便从袖中拿出一片黄绫说道:“夫君,这是老祖宗的手诏,说是让我回到汴都宫中待产。” 王静辉接过曹太后的手诏,这是由林护卫带回来写给他的,对于曹太后这样的安排,也是在他预料之中。蜀国公主现在已经怀有生孕,这不仅对于王静辉,对于大宋皇室也是一个重大的事件。蜀国公主温柔端庄,是皇室宗族女性的代表,除了慈寿宫的曹老太太和历史上被史学家称为“女中尧舜”的高皇后外,她的声望可是最高的,众位女性皇族中也唯有她的品行可圈可点,让人无可挑剔。 王静辉看过手诏后倒是没有提及那四个侍女的事情,只是说“急盼蜀国公主能够早日回到汴都休养待产云云”,不过他还是能够感觉得到曹老太太那种既气愤又欣慰的心情的。对于曹太后给他拉皮条,王静辉知道这是这个时代普遍的状况,出于祖母对孙女的一种爱护。四个侍女都是从小跟随太后的,自然不会和公主争宠,如果要是自己在外面寻回来一个侍妾,难保不会借着宠爱来欺压公主。这样岂不是就要走上历史上王诜的老路? 想到这里。王静辉苦笑的摇摇头:自己是真心爱上蜀国公主,并非爱这驸马地权势和荣耀。考虑这么多干什么?不过那四个侍女是万万要不得地,对于自己的婚姻,王静辉看得是非常神圣地,不管蜀国公主介不介意。那也会给自己带来阴影。 王静辉想了想对蜀国公主说道:“娘子,太后手诏说的有理,汴都开封那里有比较好的条件来照顾娘子,况且那里还有圣上、皇后在那边照拂,你在汴都静养待产,为夫也放心的许多。现在你怀有生孕不过才两个多月,路上走得慢些,倒是不会影响你和孩子地身体,如果再拖延一个月,那可就很难说了。所以还是早作收拾的好!” 以这个时代的卫生条件,不要说养大一个孩子了,就连怀孕待产也会将母子至于险地。王静辉虽然自己就是个名医,但在这个缺少必要药品的时代,他也没有多少把握来保证蜀国公主的平安,所以还是送到汴都开封待产最为稳妥,那里有自己培养的产婆,还有众多大内御医。安全系数远比自己这里要高的多。 当蜀国公主接到这份太后手诏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次他们夫妻二人恐怕又要分离一段时间了,虽然这是为了孩子好,但终归是心里很难受,所谓十月怀胎,这中间顺利的话也将近有八九个月份见不到自己的夫君了。 蜀国公主有些伤感地说道:“夫君。妾身这一去汴都恐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见到夫君了,夫君要好好保重身体……”毕竟结婚还没有多久,又要这对壁人长期分离,蜀国公主一想起来便觉得鼻子发酸,话才说到一半,眼眶中泪珠便滴了下来。 王静辉见蜀国公主如此难过,连忙好话宽慰了她一阵才哄好了妻子,对此他也很难受,他是希望陪在妻子的身边等待这个新生命的降临的,不过为了母子平安,他唯有狠心把蜀国公主送到汴都去了。 三天后,虽然面临大宋皇家海运紧张的筹备工作,王静辉还是把一切事宜拜托给薛向之和李管事,他要亲自护送蜀国公主从楚州走水路乘船到泗州转进汴河直至永城,到了永城这便是他能够送出去的最远距离了。按照大宋例律,在职地方官若是没有皇帝的诏令是不准走出所辖地区的,王静辉是淮南东路地转运使,所以便送到淮南东路的最北端。不过到了永城,这已经接近全程的三分之二了,再往前出淮南东路走一天便是应天府了,到了那里便是大宋最繁华的经济圈,各种条件也要好上许多,也让王静辉放心一些。 一路上王静辉尽心竭力的进一个丈夫的职责来照顾蜀国公主,希望能够以此来弥补自己地遗憾。由于蜀国公主怀有生孕已经让王静辉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这一路上吩咐船家缓缓行驶,他倒是和蜀国公主一起难得过了十天平静悠闲的生活。不过再长的路程也有到尽头的时候,两口子在不知不觉中便到了永城,这里便是分手的地方了,王静辉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温柔的在蜀国公主光洁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便让船家开船了。随着渐行渐远的客船,泪水模糊了王静辉的双眼…… 尽管有蜀国公主这一路上的劝说,但那四名侍女终究还是被王静辉送上了和蜀国公主一起回汴都开封的船,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他将一封信悄悄的交给了林护卫,让他面呈圣上转交给曹太后。这是一封血书,是王静辉在临别前的晚上写好的,他向曹太后谢罪,但以此方式来表明自己的决心,希望能够得到曹太后的谅解以成全他对蜀国公主的情份。 来的时候是十天,但王静辉为了赶时间,在送别蜀国公主之后便在永城乘快马一路奔向楚州,这中间只用了四天时间。通过薛向之和李管事的汇报,他得知几乎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航海大船和货物已经进驻阜宁和盐城两地的港口,只等待装货上船还有补充供养后便可以跨过大海驶向高丽和倭国。 除去负责走私食用油任务的十二艘大船正在执行“秘密任务”外,这次参加海外贸易的船只总共大小九十三只,其中大宋皇家海运地船只便有六十只。其他地船只都是杭州和泉州等地闻风而动的大商家。另外还有十三艘大型大宋水军战船作为护航舰队。装备了目前这个时代最先进地海战武器,并且在王静辉的一力苦谏下还装备了包括近二百颗由弩炮发射的震天雷在内等各种火器。 现在一颗震天雷的制作成本在三百贯左右。可谓是大宋最为昂贵地火器,舰队上装备的这些火器的总造价便超过了八万贯,着实的让老丈人和韩琦等人心痛的很。不过王静辉给他们画的“大饼”更加诱人——以贸易来养军,把这些震天雷运送到高丽。给那些高丽棒子演示一下,相信以震天雷的卖相在那里卖个六七百贯甚至更高的价钱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用“外国人”的钱来替大宋制造震天雷,这样也可以大大地减少军费支出。 不过王静辉当初在福宁殿中的高级会议上提出这份建议的时候,就遭到了枢密院上下的坚决反对,连一向和他关系甚为密切的郭逵都站在了对立面上。面对这样的局面,王静辉倒是没有感到奇怪,如果没有反对的声音反而倒是不正常了,对此他自然有一份能够立得住脚的说辞:高丽也和大宋一样承受着辽国地军事压力,震天雷正是用来拉拢抗辽盟友用的。如此威力巨大的武器,相信高丽朝野的有识之士定能够看到它的价值,以此为契机形成联盟让高丽成为大宋坚定的属国,这是有利无害地;高丽和大宋距离千里迢迢并不接壤,况且震天雷可不是这么好做的,以当今天下各国的科技水平和大宋严格的保密工作,高丽人根本就无法制作震天雷,到时得罪了契丹人的高丽会更加重视这一威力巨大的武器。这就是把高丽绑上大宋战车的绝佳绳套…… 王静辉的一番说辞让福宁殿中的众人大眼瞪小眼,枢密使富弼心中虽然觉得不大妥当,但王静辉的解释也是滴水不漏,倒是先前反对的郭逵在这个问题上说了句公道话:“如驸马所说,向高丽人贩卖震天雷于大宋来说是摆利无一害,倒是甚合兵法中‘远交近攻’之精神!” 郭逵是老丈人一手提拔上来的枢密院高级官员。虽然现在心目中的枢密副使变成了什么“大宋参谋部”总参谋长,但也好过被文官弹劾到乡下钓鱼要强得多,对于郭逵的意见,英宗赵曙还是非常重视的。王静辉看到英宗赵曙点头表示同意,真想抱着郭逵亲两口,这家伙真是太可爱了,把后世的地缘政治学简单的给用《孙子兵法》来概括了,这比什么都有威力。 福宁殿这次关于震天雷的会议虽然没有像以前那样全票通过,但枢密使富弼也并非小气之人,他也能够看到这中间对大宋巨大的利益,不过就是担心震天雷的制作方法和火药的最佳配方被高丽人给破解了。为此王静辉也借着给他治疗足疾的机会到他的府上亲自做解释——大宋发明火器应用到战争中已经几十年了,也没有做出最佳威力的火药,高丽人对火药的用途还停留在烟花炮竹的层次上,几十年也未必能够达到大宋的水平,到那个时候大宋早就有“更威力巨大”的新型火器了! 富弼知道王静辉手里肯定还有货没有拿出来,但枢密使的身份和一贯的修养可没有使他变得像郭逵那样,只是静静的说了句:“后生可畏!”这件事便两清了。于是最终枢密院在这个问题上点了头,在船上携带的震天雷不仅是要出口到高丽的,同时也是想借着这次远航出海,给那些常年在这片海域十分活跃的辽国、高丽、女直等海盗一点儿颜色看看——一枚震天雷要是击中这个时代的木船,只有一个——铁定是喂鱼的!而且震天雷爆炸的“声光效果”也会给这些强盗留下深刻的印象,这对以后行驶在这条航线上的大宋船只是一道护身符。为此王静辉还把负责这次护航的都指挥使李济源叫来单独和他谈了半天,把富弼写给李济源的信件也交给了他,相信李济源会执行自己的策略地——碰上海盗不要把所有地海盗全干掉,留几个回去报信。这样更能够起到威慑作用。 由于王静辉急于让大宋统治高层看到海外贸易的巨大利润。决定一旦装船完毕就立刻起锚赶往高丽,等九月十月再返航。以避过六月到八月地台风高发时期。事实上这条航线如果计划好的话一年可以往返两次,虽然王静辉一上任便开始做外围的配套工程,年初的时候并没有做好出海地准备,所以也唯有如此了。 送走蜀国公主后。王静辉仅在楚州处理了两天的公事后,便马不停蹄的来到盐城港口,这里与他一年前来此的时候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兴国银行在阜宁和盐城投下巨资在这里几乎是凭空建了一个港口,除了从附近渔村和城镇中吸纳劳动力外,还有三千厢兵直接从涟水军赶来就地转业成为两个港口的码头工作人员。 建好港口除了管理港口需要大量劳动力外,还有快要完工的几个造船作坊等航海配套作坊都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按照王静辉的设想,还会发展近海航运,这就进一步需要劳动力……王静辉这才意识到:这个画给老丈人的“大饼”可玩大了!照这样计算。以后地这个由小渔村变化来的港口小镇在日后的岁月里面将会急速发展成为一个人口不下五万的城市,这可就和距此进三十里地的盐城不相上下,估计阜阳那里也是这个状况。 这个王静辉在地图上看到新标明的刚由渔村升级为城镇的港口小城纯粹是由他策划产生的副产品,充分发挥综合效应后,估计涟水军就要干脆并到楚州来了。估计现在最郁闷地便是楚州的邻居涟水军了,由于王静辉在楚州大搞给厢军找饭碗的活动,再加上老丈人和枢密院与中书的强力支持,几乎厢兵是要多少有多少。不过这些厢兵大部分可都是就近从涟水军抽调的,而且这海外贸易一开始,涟水军的水军直接就变成了保镖,这还不够,连杭州和泉州那里地水军也是抽调精华赶往楚州该行做保镖了。按照王静辉的计划,他还会和老丈人与枢密院继续交涉。让这支强大的“临时保镖”干脆成为“专职保镖”,以此为基础来发展一支新型海军,不过这支海军将会有强烈的经济色彩而已。 面对欣欣向荣的盐城港,王静辉头一次感到了蝴蝶效应的强大——这是因为他的到来而产生的城市!自己没有为这两个城市码过一块儿砖,盖过一片瓦,但正是由于他对大宋统治高层不断推销的结果,在这里还有阜阳附近的一个渔村将会造就两个城市。想到后世二十一世纪那个伟人在中国的版图上画出来一个小渔村,不到二十年居然走完了一个城市需要几百年才能走完的路,深圳甚至可以成为和上海比肩的城市,号称每年“进城三十万,出城三十万”的人口流动速度,成为中国见证中国改革开放的一个活标本。王静辉想到这里不禁心中有些发凉、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自豪和美好的憧憬,同时这也使得他更加谨慎、更加小心…… 王静辉来到盐城港的第一天,便急着拉李管事和通判薛向之去港口看看这个时代的海运船只是个什么样子的,他只知道宋朝在这个时代有着最先进的造船技术和航海技术,中国在大海上的优势一直保持到明代,直至政和下西洋成为中国人在大海上最后的绝响。一想到这里,王静辉的心中就不停的在撕喊:“我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扭转这一历史悲剧,我要让中国人永远屹立在这万顷碧波之上!” 王静辉一行人匆匆从盐城赶往港口小镇,离码头老远他便看到静静的停泊在港口里的船队,虽然看得还不是很清楚,但他马上便看到了这个时代的巨型货船——中国传统的“福船”。福船这个名词,王静辉在后世看书的时候可是如雷贯耳,几乎每一本描述中国古代航海的书中都会提及这种船。他凑近后才看到福船的真实面目:长大约有三十米,宽十米,再加上四层上层建筑,看上去有些笨笨的,不过王静辉知道它的后面装备了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平衡舵,在这方面可是中国绝对的原创…… 大宋治平五年五月十二,英宗赵曙早就指派钦天监算好了日子,送到楚州让王静辉来选择具体的出航日期,他便从中选择了这个日子。看着已经启航的四艘巨大的大宋战舰驶出盐城港,王静辉对站在他身后的通判薛向之和李管事高声说道:“当他们平安归来的时候,大宋将会进入一个新的时代!” 正文 132章 宿命 盐城港内停泊的商船加战船不过是整支船队的一半多一点儿而已,剩下的船只都驻扎在阜宁港口,待到楚州出发的船队到达阜宁港口外的时候,才会出港按照水军编队驶向高丽!这样的超大型船队集体行动进行跨海远洋,虽然距离和规模上在王静辉这个后世来到现在的人的眼里规模是不足道哉的,但在这个时代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可以堪称为创举了,过他依然静静的站在港口上目送最后一艘船只出港远航。 “它们身负的重任要远远重于郑和!”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郑和下西洋不过是明朝版本的‘面子工程’罢了,最终还是成了绝响,由于没有继承人和明朝统治者的无知白白断送了中华迈向世界的光明前途,但我王静辉定要倾尽全力在有生之年支持航海事业,如果上天垂怜能够让我有个继承人,那我将立下家训来让我的后代坚决支持这项事业,相信百年之后这项事业将会在大宋人的眼中不是一件稀奇的新鲜事儿,将会变成穿衣吃饭般自然,那大宋的明天将会更加广阔!” 想到自己即将要出生的孩子,王静辉胸中踌躇满志,对旁边的薛向之说道:“庆云兄,用不了百年,我大宋皇帝的圣音将会随着这些船队传遍真正的四海,我堂堂中华文明也会被更多的番外之人所崇仰!” 薛向之不知道王静辉为什么对这些船队抱有这么高的期待,但他就算是再死板也知道最基本的官场规则,心口不一地称赞了两句,而旁边地李管事父子却对王静辉刚才的话若有所思。这一切都落在王静辉地眼中。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招呼众人打道回府。 自己细心谋划了一年多的航海贸易事宜今天总算是开始进行了。至于结果估计必须要等到八月份台风频发期之后,商船队返航才能知道了。“尽人事以听天命”,这是王静辉一贯信奉的,除了在救灾防疫的事情上。他曾态度极为强硬地争取过一次外,此后什么事情都抱着能成既成的想法。 宋朝在王静辉的眼中是一个神奇充满神秘的朝代,即便你一心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但背后还不知道被人上了多少弹章呢!发展海外贸易、拉皇帝下水参股成立大宋皇家海运,这些事情足够那些老学究口诛笔伐的了,至少在士林当中对王静辉的评价和议论已经成为一种思潮,已经完全不是当初一年多以前全部是正面评价了。 王静辉对士林中人对他的评价风头的改向十分注意,毕竟御史台那边急于向上爬的御史们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如果能够参倒自己,那对于他们来说是一项极高地“荣誉”。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声名。王静辉想到这里也是不禁摇头苦笑:“这个时代想做些事情可真是够左右为难的了!” 今时今日想要博取天下士子的欢心对于王静辉来说还是非常容易的,他不仅自己有钱,而且还通过李管事间接的控制着逐渐异军突起的楚州商会,只要他愿意,甚至可以让楚州一夜之间冒出一倍的书院学校,可以资助上万名贫困学子。不过王静辉可不会发这样地神经,要是真的那么让天下为之侧目,对他也不是件什么好事。 “是该好好修修‘德政’的时候了!你们喜欢看到什么‘德政’。我就做什么,反正自己也想大力发展社会公益事业,如果把这些楚州商人绑在自己的身上一起干,那不仅自己的社会声望会提高,连带着也好改善一下商人的社会形象,为以后彻底打破这种轻视商人地社会风气。奠定一下基础也好!”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 想要从这些商人的口袋里面掏钱,这可是个难度非常高的动作,王静辉和这些商人打交道的日子也非一天两天了,也正是他手创了楚州商会并且还是军州事的官职这样的身份才使得他更容易被商会成员所接受,要是换了他的副手通判薛向之去掏他们的腰包,估计不使用武力或是威胁,恐怕连一文钱也别想得到。 虽然楚州商会的那些家伙们都是一群铁公鸡,不过王静辉还是给他们画了一张“大饼”——用朝廷的“荣誉勋章”来换取他们的金钱,这是有点让这个时代的人难以接受,但在商人的眼中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这本身就是一件买卖。 本来在过去王静辉生活的时空,他就是一个比较保守的人了,但空降到这个时代生活了几年后,他才发现原来他才是这个时代最“时尚”的人。他的心中对用勋章和荣誉来换取金钱没有什么抵触的感觉,只是把蒙在事情本质上最后一块儿遮羞布给撕掉的时候,让人心中有些不自在而已。不过与中国历史上那些层出不穷、花样翻新的权力斗争相比较起来,这算是最“干净”的交易了。 现在王静辉手中对商会成员吸引力最大的“鱼饵”便是给为社会公益事业投资的商人授予勋章并且他们的子孙可以直接报考科举考试了。早在两个月之前他便开始做外围工作,说服朝廷中那几个威望甚隆的大臣来赞成自己的提议,现在看来是到收获果实的时候了。 王静辉回到知州府后,便根据和朝中大臣交换过意见的具体条陈写成奏章,让赵公公送给侍卫,他们会把自己写的奏章通过枢密院设在这里的通道,将奏章以最快的速度摆到老丈人的案头上。 宋朝的执政阶层都是出自士大夫,他们的风气和状态直接关系着大宋王朝的兴衰成败,同样也被王静辉所关注。来到宋朝后他可以阅读到的资料和亲眼看到地事件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地印象,而且大还知道未来六七十年间大宋政治版图变化的大致格局,虽然历史已经在他地手中变得有些面目全非了。但还是有非常重要的参考意义的。 自历史上的熙宁变法开始后。反对派和变法派开始地时候还都像两个君子一样,但没过多长时间便开始撕下面具。急不可耐的便在大宋的政治泥潭中厮打起来。如果说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为国为民着想而反对赞成某些意见,但很快双方便演化成“为了反对而反对”了。朝廷统治高层都是如此,更不要说底下的读书人了,天下的士林也为之分成泾渭显明的两个派别。 王静辉知道。本身王安石变法对大宋的经济基础并没有产生多大的破坏作用,这些都可以通过时间合适的政策来弥补回来,但熙宁变法中士林整体变质,才是导致大宋灭亡地祸根之所在。“为了反对而反对”,不管对方是不是正确的,这些饱读圣贤书的士子都能够找出堂而皇之的反对理由,名利成为天下士子所追求的第一目标,使得北宋晚期这五十年间的士林风气变得极为败坏,连一个苏轼那样的人物都没有出现。这和士林风气最好的仁宗时代相比简直是一个鲜明地对照,北宋的精华全都在仁宗时代出现了。欧阳修、司马光、苏家三父子、王安石等一大片星座都是在士林风气最好的仁宗时代升起的。 治国方针上所产生的分歧这并不稀奇,但为了权力的争夺而使天下士林整体堕落,这还是中国历史上头一次,也就是为什么熙宁变法过后还能够造就了如蔡京这样一大群贪官污吏了。现在王静辉已经不是很担心王安石了,如果按照原来地历史,今年王安石已经执掌北宋朝局,已经开始发动变法了,不过现在他还是翰林学士。虽然影响力不小,但在王静辉的眼中,只要他趁着英宗赵曙还在位,便可以慢慢的施展水磨功夫来改变大宋,至少让王安石感到没有必要发动变法来解决所有问题就行。 士林风气的堕落说到底还是北宋士大夫阶层的人格追求病没有深厚的物质经济基业做保障,他们不得不在经济上依附皇权。去依附朝廷中的权贵,而历史给宋朝士大夫的评价:“汉人尚气好博,晋人尚旷好醉,唐人尚文好,本朝尚名好贪。”尚名好贪的士大夫极为容易滑入“贪利禄而不贪道义,要做贵人而不要做好人”的泥潭而不能自拔。经过熙宁变法和以后几十年间新旧法派权力的更替,使得士大夫大多都屈从于权贵,而且在其利诱下将其好贪尚名的劣根性暴露无遗并且恶性发展。 想到王安石,让王静辉感到好笑的便是去年他提出来的免役法在楚州和京畿路试行,结果权知开封府的曾公著终于受不了了,而原本历史上出任这一职位的韩维因为性格比较温和,所以不适合这一正在推行免役法的职位,英宗赵曙接受了宰辅曾公亮的建议——让王安石权知开封府! 王静辉在收到韩琦来信的时候,差点儿没有笑破肚皮:自己的免役法很大程度上是脱胎于历史上王安石所出的免役法,要说改动也没有多少,基本上可以说是完整“抄袭”,没有想到自己的盗版碰上人家正版了,而且王安石这个正版此时倒成为自己船上的小伙计,这怎能让王静辉不笑破肚皮? 王安石来负责京畿路推行免役法也是他自己强烈向韩琦要求的,而且此时曾公亮也十分看好王安石,所以便向英宗赵曙强力推荐了他来出任开封府。不过王安石确实有两把刷子,一上任后,便风风火火的推行免役法,而且还借鉴了楚州的经验,其效果虽然还不是很理想,但要比他的前任强得太多了,投诉的人大大减少,不过问题是王安石也得罪了不少人。 王静辉知道王安石是头倔驴,估计如果事情到了他的手里,他会尽可能的向自己预期目标靠近,为此所付出的代价有多高,他并不在乎,所以看到王静辉在楚州搞的那套免役法后,其标准也自然向楚州那里看齐。可是两地的现状有着很大的差别。就是王静辉自己也不敢在京畿路强行推行免役法。这种特殊敏感地区要采用其他地办法来实现才可以。不过到底还是王安石,虽然得罪了不少人。但居然让他给做成了,春秋交两次地免役钱现在只在他的任上交了一次,但其数额巨大,足足顶上五个楚州地免役钱。 当这个消息通过赵顼的信件传到自己这里的时候。王静辉心中真是有些忧喜参半:喜的是免役法只要在楚州和京畿路平稳运行上一两年,相信一定会在大宋全境开始推广,而王安石也会多少认识到吏治地关键;让有王静辉些担心的便是,这中间的功劳少不了王安石的一份,虽然他得罪了不少权贵,但在他的眼中只有皇上是他效忠的人,其余都不在他的眼中,这样的人才是皇帝最喜欢的。 现在王安石依然保持着他的名声,官级虽然还没有到参知政事地那一步,但翰林学士加上权知开封府足以让他参加高层会议了。不过老丈人似乎还是对持王安石有些观望的态度。并没有开始重用他,倒是颍王赵顼和他走的是异常的接近,如同王韶一样进入太子府给赵顼讲书,成为赵顼身边一个比较重要的幕僚了,估计英宗赵曙也是想把王安石留给自己的儿子用,这也是北宋政治生活中一个比较奇特的地方了。 王安石虽然没有风声水起,但如此靠近颍王赵顼的动作还是让王静辉非常警惕地——太子府邸旧人在太子继位后,一般都会受到不一般的重用。甚至是在现任皇帝重用的王陶便是颍王府邸旧人,不过王陶自己不争气,本来想把韩琦给扳倒,结果弄得自己灰溜溜的好不自在。 现在王安石可算是找到了“组织”,赵顼非常佩服王安石的才学和才干,那本《本朝百年无事札子》还有仁宗时代的《万言书》都曾打动过这个年轻人。所以对王安石地礼遇甚高了。在赵顼给王静辉的来信中,他可非常轻易的分辨出一些明显打着王安石标记的思想,对此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现在的王安石还没有当政,把天下搞得民怨沸腾,不过对于赵顼思想上的争夺,两个人都在暗地里面较劲,希望年轻的太子能够接受自己的学说。 在颍王赵顼自己看来,由于闻名天下的王安石进入颍王府邸担任他的老师,所以对王静辉的策论已经不是很着急了,虽然王静辉的策论观点新奇,但终究是被正统文人所排斥的,相反王安石则对赵顼手中存有的策论非常感兴趣,经过赵顼的应允,王安石翻阅了王静辉写给颍王赵顼所有的策论和信件。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王安石看过这些保存在颍王赵顼手中的文件后,竟然心中有一种知己的感觉,王静辉大多数的见解,他是非常赞同的,毕竟有许多建议已经得到了英宗赵曙等人的认可,并且实施后效果斐然。虽然他觉得王静辉非常出色,并且对王静辉所采用的方式方法非常钦佩,但他知道这个才二十多岁便已经成为“寒暑派”创始人年轻驸马是不可能和他走一条路的,两人的政见有着很大的差别,而且王静辉在见到他的时候有着明显的抗拒,这在他几个月前与王静辉会面的时候便已经感觉出来了。 虽然两人是初次会面,但王安石感觉对方似乎对他非常了解,这与他那些崇拜者的了解完全不同,似乎自己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完全没有秘密,自己的所表达的见解甚至不用做说明,(奇书网|www.txt8080.com)王静辉便可以完全理解他的意图。一想到这里,王安石甩了甩脑袋,想把这种可笑的想法忘掉,但驸马的人如同他的策论一般温和中又深藏着锋芒,让他难以忘记。不过王安石想到王静辉好在是个驸马的身份,虽然提出实现大宋富强之法,但他的身份不可能让他亲身去领导自己的追随者去实现,这是让他唯一感到放心也是颇为惋惜的。 王安石的信念是坚如磐石的,一旦决定他就不会想走第二条路;他是现实的,对于大宋的未来认为只有效法商鞅在秦国的变法来实现,王静辉的政治见解不同,自然便会成为他的政敌,一旦有朝一日他能够拥有足够的权力发动变法,根据历史提供的丰富事例,虽然宋朝政治非常宽松,不用杀身成仁,但他的理想也会破灭——一旦开始,便不会有什么退路!这也许是个悲剧,也是他与王静辉之间不能携手合作共同力挽狂澜的宿命。 正文 133章 莫测 天刚刚蒙蒙亮,一艘三层船楼的客船静静的准备停靠在楚州码头,虽然时间商早,但码头上已经是一派繁忙的景象。由于地处大宋最重要的运输命脉,来自各地商船、客船都准备进入楚州运河港口卸货或是补充补给,以至于船只靠岸都需要等待。 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青年男子站立在船头,面容俊郎,身材修长,一身宽松的丝质白抱和披散在肩头的长发迎风飞扬,这一身装束使他站在众多船客中显得格外卓尔不群,待到客船靠岸的时候,带着一名书童和几个携带行礼的随从从容的走下客船,一看就是有着非凡家世的贵公子。 如果王静辉此时在码头的话,他一定会以为自己见到鬼了——这个年轻人正是他第一次参加东阳郡王宴会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王雳王元泽,王安石的大儿子!这是一个和他老爹王安石一样充满争议的人,一个思想极为偏激,但又有着非凡的才华,不过他胸中的权谋之术更是让王静辉心中感到一阵阵的胆寒,如果王静辉知道他来楚州的话,说不定会立刻逃走——王雳的心眼儿很小,自己坐上了大宋最年轻的学士,一定会招来他的嫉妒,如果放在别人身上他并不会在意,但这个王元泽太善于妒忌了,保不定自己已经被他给恨上了。 王雳这次来到楚州确实是专门为王静辉而来的,父亲王安石知道王静辉除了是一个非常有才能的驸马外,还是一个杏林中大大有名的医者,也许他在抗灾防疫中地表现并不是让人很注意。但他妙手挽救了英宗赵曙地生命。这可是众多大内太医都束手无策的事情,一下子让他医术名声飞扬远播。王雳来到楚州的目的之一便是请王静辉给他看病,再就是他向父亲保证要把这个“寒暑派”的大老板拉到他们这个阵营当中,为王安石日后的变法增添新地助力。 楚州的繁荣让王雳心中极为吃惊,他长期在汴都居住,但也游历过很多地方。如天下富庶的苏杭和他老家金陵等地,但除了汴都开封外,没有一座城市能够与楚州城相提并论,虽然这里看上去的常驻人口没有其他地方多,但随处可见的客栈酒楼告诉他:这里就是一个小汴都,楚州他可是来过的,但好似一转眼之间就换了一个城市,他知道这里的变化全都和那个名满天下的驸马有着深刻的关系,不由得对王静辉充满了期待。 王雳和他的几个随从在楚州城内找了几家客栈,但却非常遗憾的被告知客满。这使得他对楚州的繁荣更加惊讶,不过他自己已经失去了寻找客栈就住的兴趣了,自己和书童来到一家茶楼,让他的随从把行李寄放在茶楼当中然后几人分头去找客栈。王雳知道要想最快的了解楚州便是在酒楼茶楼这样人们经常消遣的地方,这里三教九流的人物来回穿梭,很容易把各个方面的事情说出来。 虽说这次来楚州是专门为王静辉而来地,但王雳却并不急于去找王静辉,他和王静辉有过两次见面。不过都是在宴会当中,而且身为驸马和一个身上充满传奇色彩的小王学士,无论走到那里都是光芒四射被大家所追捧,这使得王雳的心中对他真的很嫉妒。嫉妒归嫉妒。王静辉的出色虽然在嘴上让心高气傲的王雳表示毫不在意,但在心中还是有些佩服地。尤其是他在这次“寻找客栈”的事情上从侧面见识了楚州的繁华后,心中更是对“小王学士”感到好奇。 这家茶楼规模颇大,来往的人也是很多,店小二一见王雳这身华贵的装束,便知道他不是一个平常人,所以非常热情的请王雳到楼上雅间就座,不过王雳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打探消息的,所以便拒绝了店小二的好意没有上三楼,只是在二楼上要了一个半开放的茶座,二楼虽然也是一个大厅,但茶座之间都是用屏风作为遮挡,邻座的茶客在谈论什么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正和他的心意。 在要了一壶楚州‘特产’的手炒茶后,王雳便和书童坐在屏风遮挡的座位上品茶。王雳喝到这种手炒茶叶他并不陌生——相传这也是出自那位驸马之手,虽然现在在大宋还不怎么流行,但整个皇宫已经取消了进贡龙凤团茶,改由产地进贡这种手炒茶叶。因为精细加工后的龙凤团茶口感上居然还比不上驸马送来的手炒茶叶,而且手炒茶叶加工简单,保存时间长,众多好处使得皇帝下诏废除了进贡龙凤团茶。英宗赵曙的这一举动让御史台的司马光破天荒的夸奖了皇帝——龙凤团茶造价昂贵,皇帝对臣子为了表示恩宠又时常赐茶,使得皇宫需要进贡的龙凤团茶数量极大,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皇家开支,一向希望能够削减皇家开支的司马光当然希望进贡龙凤团茶改成手炒茶叶,但只这一个小小的改变,便可以使皇宫开销减少四五万贯之多,虽然与总开销相比这还是不值一提,但已经是很难得了。司马光看上的不是这四五万贯,而是当手炒茶叶全面替代龙凤团茶的时候,天下的财富将会在这一小小的举动上产生巨大的效益——保存期限更长、口感味道更好、价格更家低廉的茶叶将会使大宋的茶税有着显著的增加,并且还可以降低因为进贡龙凤团茶的费用,不用为此而劳民伤财,这在他的眼中是一项善举! 王雳轻轻的用茶盖拨了一下浮在上面的茶叶,心中一动,这茶盖也是驸马做出来的!他的嘴角边上浮现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盛传驸马崇尚奇巧之物,常常发明一些小东西,御史台老是递上弹章来揪他的小辫子,一向谨慎小心的驸马爷居然在这个问题上一步不退反而对这些弹章不屑一顾。这让御史台地众位御史脸上感到很没有面子。官司打到了皇帝面前,谁知驸马一份“神秘”地奏章让英宗赵曙和宰辅韩琦等人坚定的站在了他地一边。那几个多事的御史看了这份不算是自辨的奏章,上面仅有几组数字——这些士大夫眼中的“奇巧之物”无声裁汰了近三万多厢军,最要命地是由此产生的赋税有百万贯之多! 王雳是翰林学士王安石的儿子,自然对这件事非常清楚,他虽然是个狂放不羁的文人,但这一点上对王静辉的做法也是“毁誉参半”:他是看不起这些“小东西”的,但这些“小东西”却能够解决困扰大宋几十年的弊政,这让他和王安石也不禁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听说了没有,去高丽的货船有二十多只船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不是说最早也要等到八月才能回来吗?现在才六月啊!” “你不知道,这些船是运油料的,听说高丽那边油料很贵,这二十多艘船一靠岸便把所有的存货给买干净了,现在立马又跑回来装船再去一趟!” “这么好卖?要是仔细算起来这运送油料去高丽也赚不了几个钱。但如果这么一年来回三四趟,那也赚地不少了!” “你知道什么?这些船可都是官家的船,民船是不允许运油料的!现在楚州大大小小的榨油作坊都玩命似的从外地买进油菜籽、花生还有豆子,开足工给这二十艘货船生产油料呢!……” 王雳听了这段对话也觉得不对,他虽然是个书生,但却不是那种死读书的人,现在跑高丽不说沿途的风浪,就是时间上也没有这么快!他不知道这二十艘货船是直属枢密院的,这可都是见不得光地走私船。英宗赵曙的脑袋已经被辽国向大宋走私海盐给冲昏了脑袋,发誓要让这个无赖邻居好看,所以指示枢密院配合王静辉来做这件事,对外宣称便是去高丽返航,其实是从辽国返航装货的。这一趟下来也让枢密院高兴了半天:由于部署在辽国的那些“和尚”的帮忙,一路上非常顺利。而且还卖了一个好价钱,从上到下都捞足了好处,一次除去成本还获利近八万贯,得到了英宗赵曙的嘉奖。 “现在各地官府正在统计贫家士子和孤寡老人呢,听说小王驸马要救济这些人,让他们顺利完成学业或是赡养到老!” “该不会要涨税了吧?要做成这件事需要多少钱啊!”一个身材有些肥胖但穿着一看就是个商人地茶客紧张的说道。 “呸!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土包子,小王驸马来到楚州后什么时候涨过税?连你们外地商人过楚州的时候也不都是只交一次过境税,别的地方你见过吗?这是我们楚州商会和小王驸马打算用会费来接济的,不是楚州的财税!”一个邻桌的茶客得意洋洋的说道。 “是啊!我家有个亲戚在知州府当差,他说这些人可走好运了,碰上小王驸马这样菩萨心肠的好官!就是连商人也会感激他的:小王驸马不仅不打算涨商税,还要准备减税呢!” 王雳在一边竖起耳朵听后,心中不禁冷笑一声,所谓楚州商会要接济贫寒士子完成学业,还有接济孤寡老人,这他也听说过——王静辉也曾给王安石写信来寻求支持他的“勋章行动”。 “用荣誉来掏商人的腰包,这个方法不能不说王静辉心计高明,连这种借花献佛的事情都能干的如此堂而皇之,不得不‘佩服’!”王雳心中冷冷的想到。王雳精于权术,对王静辉玩的这套把戏在他眼中看来不过是小孩玩泥巴一样简单,不过让他佩服的是驸马抓住了商人心中的隐痛,借此机会办成了事,这可是一件大大的善举,在士林中会使王静辉的声名更上一层楼,朝廷大佬也会非常赞赏,至于那些原来弹劾过王静辉的谏官恐怕也只有到外地钓鱼一条路可走了。 在王雳的眼中,只要你是官员和政治沾上边,那他在衡量你做事的时候就会完全从政治上地得失来考量,王静辉所做地事情在他的眼中便成为为图高官向上爬。沽名钓誉地行为。这可把王静辉给冤枉了。他已经是驸马了,再往上爬还有什么用?难道这不是给那些谏官口实说他造反吗? 当王雳还在茶楼上通过别人的嘴巴来描述王静辉的时候,王静辉正在书房中接英宗赵曙的诏书。这是回应他前段时间发到汴都奏章地诏书,英宗赵曙总算是同意了他关于用“金钱换名誉”的计划,不过仅是在楚州试行,看看结果怎么样再做最后的打算。 王静辉从赵公公手中接到这份诏书后。心中也有些不是很舒服:他感到自己现在向朝廷进言得到通过的难度似乎越来越大了,这让一向顺风顺水的他感到有些失落——这可是你们老赵家的江山! “可能是自己久在外地,圣眷下降了吧!”王静辉在心中自我安慰道。他不知道的是汴都开封现在正在酝酿着一场权力风暴:英宗赵曙打算开始启用新人来给他的执政班子补充新血,希望大宋能够快些向前“奔跑”! 王静辉在这些已经在政坛中摸爬滚打一辈子的老油条面前还是太嫩了,他的政治嗅觉实在是太迟钝。英宗赵曙继位已经五年了,他已经渡过了开始险情迭出地时期,大宋的政局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有能力来行使一个皇帝的权力了。韩琦等老臣虽然助他登上了皇位,而且还帮助他稳定朝局成功的清除了曹太后的对政局的影响力,但他们毕竟年纪大了。不太适合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上和他一起共同治理这个庞大的帝国,所以英宗开始在寻找新一代地执政班子成员,达到慢慢换血的目的。 王静辉对汴都开封发生的事情一点也没有感觉,现在他只是感觉自己的建议似乎获得通过的难度要比以前大了点,这是因为和他交好地一些保守派大员都要面临退役的危险。虽然英宗嘴上没有说出这个意思,但这些人精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在他们看来能够保持一天的权力便是一天的,在这个时代在一个位置上干到死的官员大有人在。所以为了保证权力,他们必须谨慎自己的言行,王静辉身为外戚倍受谏官的关注,对他有所疏远也是正常的事情。 朝中政治版图在慢慢的变质,这一切都不是王静辉所知道的,就是韩琦等人和他关系非常密切。但涉及到他的身份和当初的利益关系也不会多说太多,免得到时候引火烧身。 不管怎么样,这还是自己所期待的结果,王静辉并没有把自己和高层逐渐疏远的关系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英宗赵曙或是大宋统治高层非常穷,即便是现在财政略微有所好转,但如果还需要取得更大的进展,离开他王静辉是不可能的,只要他能够回到汴都开封,王静辉觉得一切都会回到跟过去一样。 不过王静辉对王安石和赵顼的关系日益密切还是非常担心的。颍王赵顼的身份是非常重要的,就算是王静辉不关心,徐氏也会非常关注,留在汴都坐镇的刘账房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王静辉写信来汇报他名下产业的现状,在徐老的授意下,自然也会掺杂了许多关于赵顼频繁接见王安石的消息。 而且赵顼在来信当中对王安石才能的夸奖也让王静辉非常担心:半年前曾经风光一阵的御史中丞王陶便是颍王府邸的老人!可以说,颍王府邸的老人不但是颍王的老师,而且也是搭上晋升的快车道,翰林学士的地位已经不低了,再进一步便是御史中丞、参知政事甚至于左右仆射这样真正统治阶层核心官员了! 熟知历史的王静辉自然不愿意看到王安石搭上这班快车,虽说英宗赵曙对王安石的注意力还没有这么高,不过一旦颍王赵顼有朝一日继位,那带来的后果同样也是非常严重的!古代宫廷政治对王静辉来说是个极为深奥的课题,在这个问题上他甚至不如自己的妻子蜀国公主,平时他自以为自己做事小心谨慎不会得罪人,但蜀国公主就在他身边不时提出意见,他都会接受修改自己的策略,但是现在对于王安石在政治上是越让他晚上台越好。 王安石在王静辉的心中是拥有巨大破坏力的,这不仅表现在国家经济上,更表现在政治上。王静辉希望自己能够在王安石上台前做好充足的准备,希望能够利用王安石的破坏力来打破宋朝政治的陈旧传统,这对于他来说不能不说是在进行一场危险的游戏,更像是在走钢丝! 正文 134章 王雱 王雳来到楚州住在一家环境还算是上佳的客栈中,王安石虽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在这个时候已经坐上了执政第一人的位置,但大宋官员的薪水非常丰厚,翰林学士的薪水足够让他的儿子住上这样的客栈了。此时王雳的生活待遇要与他父亲年幼时候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王安石小的时候父亲虽然也是个小官员,但家境贫困王安石还因此到野外挖野菜来充饥。 他和王静辉曾经有过两面之缘,但双方从来就没有说过话,王雳甚至认为王静辉根本就不知道有他这么个人存在,不过他却不知道王静辉自涉足政治之后,列入危险人物的名单上头一号便是他,其危险程度要在吕妌卿之上,这还是因为中国历代史学家给他评价:误神宗者安石,误安石者即其子雳,虽然王静辉对这段评价有些不赞同——神宗的急功近利也同样连累了王安石,而王安石发动变法,为了自己家族的安全,王雳施展全谋之术也是为了击倒政敌自保,不过显然这家伙做得太过,但历史上对王雳的那些只言片语已经够让王静辉汗流浃背了。如果他知道王静辉这么重视他,他心中不知道该怎么想。 王雳并没有按照父亲王安石的安排到达楚州后便立刻去见王静辉,而是安心在客栈中住了下来。王静辉医术高明已经得到了杏林中人普遍的承认,王雳虽然才华过人深受王安石的宠爱,但他的身体却自小虚弱地很,曾经有很多医术高明地郎中都给他医治过。从小到大就没有断过药。但效果却不是很明显,动不动就要躺上两天。就是这样。这位翰林学士的儿子还是汴都文人社交圈子中地红人,其在红粉堆里面的名声和当今已经开始日暮西山的风流才子苏轼有的一拼。 王雳来到楚州后的这段日子每天都在酒楼茶肆中度过,听着来往的过客诉说着市井百事,看上去倒是悠闲自在。不过他心中还是非常清楚自己来楚州是干什么的:治病是重要的,但能够看看王静辉对现在时局的态度并且争取他加入到王安石的行列中来是更重要的事情。 王安石对王静辉的器重都让王雳有些恼火,想那王雳也是个才华绝顶、心高气傲的人物,王安石几次三番的夸奖王静辉怎能让他服气?不过王雳一直鄙视王静辉没有好的柬策文章流行,但看到父亲从颍王府邸带出一部分王静辉的写给颍王赵顼的书信策论后,心中确实也对王静辉的才华有些佩服,只是这嘴皮上还硬气罢了,王安石对自己这个儿子自然了解的紧,笑笑便罢了。 这次王雳来到楚州想亲眼看看王静辉治下的地盘状况如何。治国之术写的再漂亮。如果连楚州都玩不转,那自然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他眼中楚州地繁华和他耳中听到这些“升斗小民”对父母官的评价后,王雳心中才真正的对王静辉的能力有些佩服。 几天来王雳不仅是在楚州城中四处走动,连附近的农村也逛了几趟,还亲眼看到了正在紧急播种的第二季水稻,听到农户说道今年早稻的收成基本都能够达到三石地亩产后,他也是连连惊讶——就算晚稻收成再差,每亩也能闹个两石。一年的亩产就会轻而易举的达到五六石,这样恐怖的产量完全能够使大宋子民日后不惧任何灾荒! 先前王雳便看过王静辉上书朝廷扩大双季稻播种面积的奏章副本,知道这双季稻也是驸马首先倡议的,自己当时也和朝中有些大臣一样对此不屑一顾,但亲眼见到这样繁忙播种场景后,心中也对王静辉的魄力颇为心折——王安石说到此事的时候提及驸马曾经在这双季稻上花了十数万贯。从卖地到招人无不下了血本,放做是他就算有这笔钱也未必敢这么做,关键是根本就没有想到在这上面投钱! “难怪父亲说:‘即便王改之一粒粮食也种不出来,这份心便足以胜过朝中多少醉生梦死的大臣!改之,奇人也!’”王雳心中默默的想到,“单单是解决了这天下百姓的粮食问题,便足以让他名列大宋名臣之列,如果真是让他在楚州当上十年军州事,恐怕这一年前小小的楚州城就会变成第二个汴都开封!可惜!可惜……” 虽然没有见过王静辉本人,但他的治理水平已经让王雳佩服得很了,毕竟他的父亲王安石便是大宋最好的地方官之一,他也曾为之骄傲过,不过当他看到楚州这番景象后便觉得自己父亲的治理水平要比王静辉差的太多了,这高下之别仅用事实便可以立判,王雳虽然以自己的父亲自豪,但心中此时也是明白这个差别的。 虽说不知道那个驸马爷的政治立场是怎样的,到底会不会助自己父亲一臂之力,但人才难得的道理王雳还是非常清楚的,“如果有这么一个有能力的人相助,父亲之事何愁不成?可惜他是个驸马,终究在朝中不能起太大作用,但久闻驸马足智多谋,虽然涉足官场时间不长,但人脉关系确实广泛的很,有这样的人在父亲身旁出谋划策也是好的!”此时的王雳才下定决心帮助父亲笼络住王静辉这个人才,单看这楚州今日之景象便可以知道驸马不是个简单的人。 几个月前王静辉和王安石曾经在汴都开封见过一面,算起来王安石还是非常失礼的,虽然面对这个年轻的“寒暑派”首领有些政见不同,但王安石似乎并没有感到王静辉对他强烈排斥,这使得王安石父子心中如王静辉当初的想法一般都存了一丝想包容对方的侥幸心理。不过王静辉清醒的要比他们早多了,只有王安石向他看齐,他早知历史地结局是怎么一回事,加上王安石那有名地倔脾气。王静辉心中此时已经绝了这个天真的念头。 王雳在楚州城逛了段日子,大致了解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对王静辉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便写下一张拜贴乘车去知州府求见王静辉。对去求见王静辉,王雳心中还是非常有芥蒂的,他知道自己和王静辉是同样大的岁数,况且他自命不凡。让他上门去拜访王静辉,心中多少感到丢了面子,不过他身上虽然有功名,同时又是翰林学士地儿子,但也比不上王静辉的名头大——人家可是大宋立朝以来最年轻的学士,还是驸马都尉,这样的身份虽不放在王雳的眼中,但礼制上却是尊贵无比,不要说是王雳,就是王安石到了楚州也是求见的份,不由得他不低头,更何况自己来楚州的两项任务都算是有求于王静辉。 “大宋最年轻的学士?哼!我一定会比他更强!”王雳在马车上暗暗的想到,不知不觉当中,他已经把王静辉立做是他要超过的目标了。不要说是王雳,就是近日王静辉的声望和作为已经成为大宋年轻学子向往的目标,这有点像当年苏轼兄弟得到欧阳修的赏识一样,不过声威更盛了许多,现在整个大宋的年轻学子有多少和王雳一样把王静辉立做是自己奋斗要超过的目标。这也是数都数不清的了。 令王雳心中好过许多的是知州府的门房接到王雳的请贴后,没过一会儿便急匆匆的赶回来将他带入知州府,看着大门内花厅中等待王静辉接见的其他众人,自己心中也不仅得意洋洋——王静辉也是听说过自己的名头的,自然不敢怠慢! 王静辉自然是知道王雳的名头,不过是在他以前生活过时空的历史书中得知的。王雳这个小子的“丰功伟业”和“辉煌战绩”能够名列他开出的危险人物名单的首席,他自然不敢怠慢了!不过令他奇怪的是王雳不好好在王安石身边呆着,怎么大老远没事跑到楚州来找他干什么? 按照王静辉所知道的历史,王雳可是王安石身边类似机要秘书的角色,在熙宁变法当中就是守在王安石身边出谋划策,就是在王安石因为大旱灾下野回到金陵的时候,他也是守在汴都开封暗地里做些小动作,和吕妌卿、章淳、曾布分裂新党功不可没。就这么一个在熙宁变法起到特殊作用的重要人物,而且还是擅长阴谋诡计而著称的王雳,王静辉接到他的拜贴后立刻反思自己在楚州有什么违法乱纪和侵犯宗室戒条的事情,不过他还是立刻先让门房把王雳带到后花厅接见,要是让这么一个心高气傲、小心眼儿的人久等了,还不知道怎么恨自己呢! 旁边的赵公公看到王静辉的脸色接到拜贴后有些难看的紧,还正在奇怪驸马平时无论见什么人都稳重的很,好象是胜券在握的样子,怎么一个没有官职的人来拜访就让他有些失态了呢?借着帮王静辉在镜子面前整理衣冠的时候,赵公公向书案上拜贴瞥了一眼看到王雳,便知道这是来客的身份了,虽然不知道为何王静辉这般紧张,但心中却已经把一些让王静辉心寒的东西剔除掉了。 王静辉所使用的玻璃镜子是老丈人嘱咐制镜作坊特制的,有四尺高、两尺宽,当初一共试制了三十块这样的镜子,但成功仅仅才十三块,为了表示恩宠,老丈人特别拿出一块送给王静辉夫妇,后宫分得七块,满朝大臣分了五块,这等恩宠可是让郭逵都有些嫉妒了,来信曾经打趣过王静辉,御史也曾上书英宗赵曙说此等恩宠过当,但老丈人推了一手太极——送给蜀国公主的…… 王静辉从镜子的反射当中看到赵公公的头朝书案上一扭又立刻恢复到正常,他知道老丈人把他外放不是没有后手的,至少这个赵公公不仅是来保护书房文件的,恐怕更是监视自己的重要人物,连林护卫见了赵公公后,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从来不踏足书房这个院子,可见这个赵公公身份和使命可是非同一般。这才想到自己刚才被王雳的请贴有些吓蒙了,表现得让赵公公动了疑心,王静辉漫不经心的说道:“赵公公。帮我好好看看这衣冠可是周正?今天来地客人可不一般,是名满天下翰林学士王安石地儿子王雳,他也是个大有才名的读书人,年纪和我一样大,才思敏捷过人,万万不可让我在他面前堕了面子!” 赵公公和王静辉夫妇相处近一年。和他们两口子说话地次数多了,也不像刚来的时候一番低头谦恭不肯说话了,尤其是蜀国公主走之前曾经私下里和王静辉郑重嘱咐过,一定要善待赵公公,有空和他多说说话,赵公公当年服侍仁宗皇帝,见多识广要多听他的,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王静辉知道自己地老婆聪慧过人,从小在宫中长大,要论起搞好人际关系。就是十个他绑在一起也不够看。“老婆的嘱咐要记牢!”王静辉来自后世,自然把这条不二玉律牢记心中,不会吃亏的。 赵公公笑着说道:“老奴当年是听说过王安石的名头的,在金鱼宴上还见过他,当时他可是真把那盘金球鱼饵给吃了个干干净净,想来这几年他的名声更盛了吧?”赵公公有些不屑的说道,“他的儿子老奴也听说过,说是堪比苏家兄弟的大才子。不过整天披头散发的行走于秦楼楚馆,倒是惹得那些莺莺燕燕地欢心!” 王静辉听赵公公的口气,好似对王安石父子的评价实在是糟糕至极,估计也是当时王安石太不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了,惹恼了仁宗皇帝,他也不好说什么。淡淡的说道:“想来也许特立之人必有与众不同之事吧!” 赵公公说道:“驸马这身衣冠乃是俊杰之首,自然不用担心弱了那王雳!” 王静辉笑道:“借公公吉言,至少不要在王雳面前丢了宗室的面子才好!公公可愿意和我去见见那王雳,王大才子?” 赵公公嘴边一翘,略带讽刺的说道:“老奴不便外出,还是守在这书房吧,要是有负对圣上所托,老奴可是担待不起、百死莫赎的!” 王静辉感到赵公公似乎很是看不起王雳,心中也不在意,自己对王雳虽然有所顾忌,但想到今时今日自己的身份实在没有必要把他看在眼里,不过对这个“小阴谋家”还是要重视的,心中也不禁笑道自己真是胆子越来越小了,想自己还没有任何权势的时候,便开始从幕后调动力量抗住了汴都开封那次大灾,不要说小小一个王雳,就是王安石站在他面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王静辉在赵公公的帮助下整理好衣冠便走出书房前往后花厅。王雳身上虽然有功名,老爹也是朝廷重臣,但他可不是朝廷官员,按照宋朝礼制自己在后花厅来接待他也是合情合理,也显得自己对他的重视,要非要人,完全没有必要请进后花厅,这前后花厅接见客人,相随不过百步之遥,但亲疏重视地关系却是表露无疑。 王雳坐在后花厅中,觉得王静辉也没有轻看了他,让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满足。旁边有个小厮给他镇上茶水后,便退立在花厅一角等待召唤,王雳则是四处打量这不大的花厅,这里虽然装饰很简单,但他可是眼界极高的人,看出这花厅中处处的不凡:四壁上所悬挂的书画作品无一不是精品,苏轼、蔡襄的书法虽然并不稀奇,但难得的是两人专门为王静辉所写,下面的落款都让王雳心中一动。 苏轼倒是好说,至交好友都可以轻松的得到苏才子的墨宝,甚至苏轼有个友人喜欢吃牛肉,干脆每隔几日便到苏轼那里求上一幅字画用来换钱买肉吃;但蔡襄已经过世,蔡襄生前虽然诙谐无忌,但治下严明颇有政绩,若是自己没有两把刷子,绝对得不到这个老家伙的青睐,想求墨宝那是万万得不来的,更不要说蔡襄能够为一个人专门写一幅字作为勉励了,若是按照蔡襄的标准,这大宋官员中能够得他墨宝的不过十数人而已。这也让王雳心热得很了,甚至在想:苏轼的字画哪能跟蔡襄同挂一室?他不知道王静辉原来生活的时空中,苏轼的名气可是远远大于蔡襄的,甚至会把苏黄米蔡四家中蔡襄认成臭名昭著的蔡京。 王静辉走到花厅门口,看到一名身穿宽松白袍,披散头发的年青人背对着自己正在欣赏蔡襄送给他的那副《江城子》,猜到这便是王雳了,便走上两步高声说道:“元泽兄,半年未见,安石先生可好?” 正文 135章 互算 王雳听到声音后便知道王静辉来了,便轻摇折扇转过身看着王静辉,跟随在王静辉身后的李慎看到两个人后,第一个感觉便是两个人正好是相反的:王静辉衣着偏紧身,头发严密的匝起,给人利落谨慎;而王雳是宽袍大袖,满头披发,让人感到狂放不羁,颇为洒脱。 王雳刚要拱手给王静辉行礼,王静辉便快步走到他的身前笑着说道:“我与元泽年龄相仿,就不用讲究这么多俗套礼节了。早在东阳郡王府我便认出元泽了,但那时俗务缠身不便拜访,以至于拖到现在,多次与元泽失之交臂,这是可叹!” 王雳乃是心傲之人,给王静辉行礼也是看在这次任务的份上,能不低头自然是最符合他的心意的。王静辉一番话说的是声情并茂,也让他心中多少产生了一些好感,却不知道王静辉对他的本事“佩服”的紧,生怕这一个礼下来便让他心中记仇,那可是大大的不妙,王静辉来自后世,心中对这些礼节看得非常轻,面对长者行礼他是无话可说,但同龄之间相互行礼,在他眼中便是可有可无了。 王雳也笑着说道:“改之诗词名满天下,想不到楚州也在你的手中治理的井井有条,元泽心中着实佩服的紧!” 王静辉也知道自己当年提出地策论都是危险系数极高地东西,要是拿出来公开发表不仅敌国的有识之士会对此重视,说不定自己地小命也会断送在上面。因此士林当中曾经给他起的“独腿文人”的外号。他也是知道的。今天王雳说他“诗词满天下”显然是对他的一种贬低,而且自己称他为“元泽兄”。这家伙居然也就这么坦然接受,对自己直称“改之”,看来史书中关于王雳的气焰连程颢这样敦厚的长者都看不惯是真实的了,但这些东西在他眼中都不是重要的。心中也不在乎王雳的暗中讽刺。不过这倒使他见识了王雳的高傲自大,也难怪历史上这个家伙的周围除了“衙内钻”依附于他的权势外,便只有敌人了。 王静辉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茶问道:“听闻元泽兄一直久居汴都,怎么想起来到楚州了?”所谓“无利不起早”,他心中一直在想王雳的来意,多半是集中在王安石的授意,要是以王雳的本性,是绝对不可能主动拜访一个人的。 王雳也没有过多的矫情,直接从袖中抽出一封信交给王静辉说道:“改之,这是家父写给你的亲笔信。” 王静辉接过信件。旁边的李慎立刻从花厅地一角取来裁信刀双手递到他的手中,慢慢的裁开信封抽出信件坐在一旁看信。王安石在信中无非是感谢王静辉给他这么多的手稿参阅,从中获益良多,希望今后能够对一些问题深入讨论云云,最后才道出了王雳此次来到楚州的目的:王雳从小身体多病,大相国寺的智缘大师与王安石交好,曾多次为王雳诊治,断定这是心病。听闻王静辉在医道上素有盛名,对这种病症有独得之秘,所以在智缘大师的推荐下,王雳来到楚州寻求他的帮助,希望王静辉能够施展妙手来治好王雳的病症,信的最后还附上了智缘大师对王雳病症的一些看法。 其实不用看那个什么智缘大师的诊治说明。王静辉就可以百分百的断定王雳是患有心脏病,这倒是和三国里面的那个周渝相似,难怪在历史上王雳会在正当壮年的时候早逝,这也是他心胸狭隘所致。 想归想,但王雳的身体状况他还是要摸清楚的,这个人对王安石影响如此之大,王静辉心中还是非常清楚的:王安石的两条腿——一个是改革内容的策划,一个便是强力压制反对派,这两条腿都离不开王衙内,尤其是采用各种手段来压制反对派,甚至是新党内部的矛盾,王雳的“权术”功不可没。 王静辉看过信后把信件折好,交给旁边的李慎说道:“慎儿,把这封信交给赵公公,他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要是和他有关系的所有文字材料,都是赵公公来负责整理归档的,王静辉只是在开始的时候给他一些建议来更好的分门别类保存,这些文件的安全也自然由赵公公来负责。王静辉心中知道这个驸马掌实权是如此的艰难,最好的办法便是全部敝开自己的秘密,让老丈人和汴都那里的一通善于“捕风捉影”的谏官明确的知道自己都在干些什么,这样才是真正的保命之道。 这话听在王雳的耳朵里面可就完全不一样了:王静辉居然能够得到圣上的旨意来驱使阉人!这让他极为震惊,这需要圣上多大的“宠爱”?怪不得驸马能够在楚州这里闹的风声水起,而汴都朝堂之上那些刮燥的声音却如此之少…… 王静辉并不知道王雳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淡淡的说道:“元泽兄,介甫先生已经在信中说的很明白了,既然先生这么看得起在下的医术,说不得我也要献丑了,请元泽兄把手伸出来,在下给你把把脉!” 王静辉将手指搭载王雳的手腕上诊脉,很明显的心脏病脉相让他在短时间内便可以确认了,不过王雳的病症可比苏轼他老婆王弗轻多了,这也可能是他家境不错,从小便看医生多方调理的结果,王弗的身体看上去很正常,但突然发作搞不好就要了她的命,其危险系数要远比王雳高的多。王弗和王雳的病症表现虽然不同,但在王静辉的眼中起治疗手段也差不了多少,智缘大师给王雳开出的方子就已经很对路,没有必要再做修改。自己能够拿出来地便只有一再改进的速效救心丸了。 “元泽兄,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智缘大师所开的药方已经是非常好了,你所做的便是安心静养,不能动气,情绪上要稳定。不可操劳过度即可!我这里有一种自己调配的药丸,已经在很多人身上都试用过,对你地病症非常对症,估计配以大师的药方长期服用,效果会更好!”王静辉给王雳诊断后说道。 王雳对自己虚弱的身体也是极为重视。希望早日能够摆脱这种受折磨的日子:如果有个好身体,那加上自己的才华,就不难在这个时代中干出一番大事业!他问道:“改之,我这病有办法除根吗?” 王静辉说道:“元泽兄,就在下医术经验来看。你身体所患的病症全部都因为你的心脏不是很好,这种病症单凭药石之功只能够做到控制病情调理身体之用,若是想要彻底消除病灶,在现在看来那是不可能的,相信智缘大师也会这么看!” 王雳听后心中虽然也曾对王静辉的医术抱有一丝希望也被他给打破了,王静辉和智缘大师说的简直是一模一样。智缘大师和王安石地交情非比寻常,对自己病症的评价绝对不可能有所欺瞒。这结论和驸马说的相同,所以驸马在这件事上也是尽力了。 王雳勉力说道:“正如改之所说,智缘大师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元泽还是非常谢谢改之施手诊治!” 王静辉对旁边的李慎说道:“慎儿,去药房把给苏夫人的药丸拿来一份!”李慎听后立刻走出花厅到后院药房去取药了。 不一会儿,给王弗专门配制的速效救心丸便到了王静辉的手上。他对王雳说道:“在下如果说在医道上还有些独得之秘的话,便是在制药上面了。这种药丸名曰:‘速效救心丸’,功效快,服用方便,元泽你可以随时携带在身上,这药丸的味道也胜过汤药,不会有苦味的!” 王静辉的济民制药作坊是大宋最大的中成药出产的作坊,在杏林中地名气很大,几乎所有的药房都有济民制药所出产的中成药,现在郎中开方子的时候也会直接开出相对应的中成药。这些王雳自然是知道的,他接过盛药丸的瓷瓶说道:“这次真是麻烦改之了!” 王静辉笑着摆摆手说道:“医者父母心,这本是我辈医者应该做的,元泽不必放在心上!如果元泽最近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在下希望元泽能够留在楚州一段时日,一来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二来也好向元泽多多请教,介甫先生乃当世奇人,元泽家学渊源必能使我获益良多;三来我也好给元泽更好的诊断,以便开出几道对症的方子来治疗,也好使元泽你的身体更加健康!” 王静辉出任楚州军州事之后,会汴都开封的机会便大大减少,苏轼老婆的病完全在靠自己专门特制的速效救心丸和留守在平民医馆的弟子在支持。这速效救心丸乃是后世达仁堂的镇店之宝,哪是这么容易被仿造的?自己也不断的根据这个时代所保存的各种珍贵的医学典籍不断改进药方,有王雳这个个现成的实验对象,哪里肯放过? “王雳对王安石极为重要,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总比放他回到王安石那里更安全,这小子的政治嗅觉和手腕极为厉害,有他在王安石的身边当参谋,那对于王安石的崛起是会起到非常大的作用,这样也算是压制一下王安石吧!王雳这种人虽然有着不凡的才华,但天性凉薄,也不指望他能够对自己感恩戴德,至少也可以打好一定的关系,日后他决定对自己的时候能够念在今日的香火情,别下手太狠!”王静辉心中想到。 王静辉还以为王雳大老远跑到楚州来是专门为了治病,没有想到自己留下王雳正和他的心意——人家还想收他做小弟呢!王雳也不知道王静辉留下他一方面是为了给他治病,充当他的试药先锋;另外就是不让他回到自己老爹的身边,断了他给王安石出谋划策的机会。两个人一个是真正地披着羊皮地狼,另外一个则是刚刚头脑开窍的小狐狸。不过王静辉和王雳相比,自然是那头狐狸,而且无论是在哪个方面。他和王雳相比都显得太嫩了,他也唯有靠比王雳多出来的那千年的见识来和王雳斗上一斗。 王雳笑道:“改之为我的事情真是太费心了,真让元泽心中有愧。在下也看过很多改之写的策论,自然也有很多流传在大宋士人中间那些诗词。心中对改之地才华也是倾慕的很,既然能够有机会和改之一起畅谈,真乃人生一大快事!” 虽然两人同龄,但王静辉在王雳眼中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如果自己要是有王静辉这两下子,那打死他也不会去当驸马,这不是自掘坟墓吗?不过任王雳狡猾似鬼,还是喝了王静辉的洗脚水,他可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驸马虽然计谋权术的水平和他相比像个婴儿,但也并非没有算计他的心思。对于自己的一切,王静辉虽说不能了如指掌,但对他的危险性,王静辉的心中可是自东阳郡王府见过他一面后便一直保持最高警戒。 双方都像将对方置于自己地手下当这个大宋棋盘上的棋子成为自己的大助力,但相对于王静辉的顺势而为,王雳和王安石显然在棋局开始的时候便太不现实,所以落了下风,置于最终的结局却是谁也不能预料的。王静辉需要王安石对大宋旧有不合理制度的破坏力。但并非是要想完全控制住王安石按照自己地设想去做,他不需要这样没有自己思想的棋子,而且依照王安石的倔脾气和王雳的脑袋这显然太不现实,王安石和王雳则是要求更高——他们需要一个完全听话的驸马,按照王静辉的外圆内方地性格,这显然更加不现实,况且王静辉早知道王安石这么闹下去。历史的最终结局是什么,自然不愿意跟着王安石一起走向覆灭——除了王安石以外,其他人可都是被历代的史学家给打进了“佞臣卷”啊,这个危险连王静辉自然不想去承担了! 王静辉不想把自己定位和王安石一样成为大宋的救世主,在这个时代一个在政治上声望极高的驸马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就算老丈人和赵顼对自己的信任再高,那些御史谏官也会自发的把自己搞臭,就算是一个持强硬立场的皇帝面对宋朝百年来固有的政治制度,也不可能肆意妄为,若是用来全力推进改革,历史上神宗的教训就已经够深刻的了,更何况自己只是一个让人瞩目的外戚驸马身份?三人成虎的教训,王静辉还是知道的。 减少摩擦的办法便是互相了解,后世中国改革开放开始的时候便走了弯路,通过日本来缓解西方国家对中国的压力,透过日本来让世界了解中国,但后来才发现这么做简直是做无用功,最后干脆自己走出国门主动去寻求理解,甚至在外国举办中国文化节,其效果才是最好的,这样的做法可是又省钱又省力的良法,这样的交流才是最有效的。 为此王静辉邀请王雳住在紧邻知州府的“育才院”中,他从楚州带来的孤儿便是在这里接受他的全方位训练和教导。他想让王雳知道自己是怎样培养这些孤儿的,他们所学习的知识是什么样的内容,虽然不指望王雳能够助他一臂之力,但王静辉想这是取得王雳理解的最好方式,对于王雳这种心志坚定的人,任你说破天也不会有多大的效果,反而是柔风细雨的做法更有效,双方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取得相互的谅解,这便是王静辉心中最大的目标了。 王雳对王静辉的安排没有什么异议,他从客栈中搬到王静辉安排的宅子中,这片宅院面积极大,他所居住的房屋也是宅子当中最好的院落。王雳搬进宅子后才发现这里和他同住在宅子中的还有几十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这才知道王静辉是他们的老师。不过经过一段时日的了解后,让他迷惑的是王静辉只对其中一部分人讲解考科举的知识,其他诸如医学、术数、物理等学科,他是不懂的。 王雳知道王静辉是在培养自己的人才,王静辉是王安石和他非常关注的人物,对于王静辉曾经在汴都所做的种种事迹都很了解,实施上大宋立朝百年来从来没有那个驸马能够像王静辉这样受到如此之多的关注。对于驸马培养自己的人才,王雳是非常了解的,因为自己的父亲王安石在金陵借着丁忧的机会便广收门徒培养属于自己的变法人才以备后用。 正文 136章 科举 最让王雳感到奇怪的便是王静辉就是在给那部分考科举的孩子讲课的时候,也没有涉及到很多他最擅长的诗词知识还有现行最通用的经义。待王雳把心中的疑问问出:“改之为何不教这些孩子经帖墨义呢?这可是考科举的主课啊!” 王静辉笑着说道:“元泽兄,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些孩子原本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我看他们可怜所以才收留下来的。你说这天下读书人能在考场扬名者有几人?除了考科举之外读书可曾能够养活一个人?” 王雳本是心思通透的人,王静辉一反问便知道了原因,笑着说道:“天下读书人不知繁几,但每三年一次大考能够鱼跃龙门者甚少!” 王静辉说道:“在下收养他们、教这些孤儿读书,如果其中真有天资绝佳者自然会让他们深入学习,但天资绝佳者甚少,为了他们以后生活安定,能够自食其力,所以便教他们一些杂学,好能够让他们早日独立生活!” 王雳手中的折扇一收在手掌中轻拍一下说道:“改之此乃真善举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王静辉笑着说道:“元泽兄过奖了!其实就是这些继续深入学习的资质上佳的孤儿,在下也是有考虑的,之所以不授以经帖墨义这些常规考试项目,还是因为这些东西害我辈读书人甚深!” 王静辉知道历史上王安石对宋朝的科举制度考经帖墨义的意见极大,以至于在变法之初便开始着手强力改革。他是后世之人,对这科举制度自然是深恶痛绝。但凡事都有个过程。科举制度就是再差劲,以他现在的能量来推翻它是一件不可能完成地任务。现在还不是淘汰科举制度地时候。与其费力不讨好的去做无用功,还不如在此基础上进行改良更加现实些。现在地科举考试考的便是经帖墨义,都是看谁能背谁就有把握考场夺魁,远不如宋朝立朝的时候。太祖太宗皇帝以策论来选拔人才的科举制度。想来以王安石地见识绝对看到了这一点的弊处,历史上他便是改经帖墨义为策论,虽说也是为变法摇旗呐喊从中选拔他所中意的人才,但总比选上来一堆书呆子要好的多,所以王静辉想借这个由头来博取王氏父子的初步好感。 王雳听和惊讶的问道:“本朝科举制度以选拔人才,怎么经帖墨义会害读书人呢?” 王静辉知道王雳是故做姿态来试探自己,所以笑着说道:“诗赋经帖墨义之学,于国于家并无半点用处,无非是陶冶情操,不学也罢!想太祖太宗时便是以策论取士。这些人才即便诗赋没有什么传世之作,但却奠定了大宋今天繁荣的基础。” 王雳笑道:“改之可真是有识之士,不过本朝庆历年间也曾罢考过诗赋经帖,久而久之这习惯可是不好改啊!” 王静辉说道:“事在人为嘛!不过当今学子为了鱼跃龙门把很多精力都放在了这几项上,要是骤然改变恐怕会遭来士林的反对,还是缓图之。” 王雳说道:“计将安出?” “诗赋经帖等考试项目已经都用了几十年了,绝对不能骤然变革,先将策论取士加入科举考试中。每三年一次大考,所以只需要两次考试便可以用策论来逐步替换掉诗赋经帖,这样反弹会小的多。在下想大宋终归是有识之士比较多,他们一定会认识到科举考试项目的不合理,但骤然罢考已经考了几十年地项目,想来没有几个人愿意冒这样的风险。所以用这种渐进的方式会争取这部分人的理解,到时候阻力会小的许多!”王静辉不疾不徐的说道。 王雳听后邹着眉头说道:“时间太长了,中间发生什么变故也不好控制!” 王静辉心里想到:“就是因为你们父子两个人急于求成才会把好事办砸!”心里想归想,他还是温言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试想天下读书人十数年的寒窗苦读,虽然到不至于连策论都写不出来,但终归不是他们所长,还是需要给他们一定地时间来准备。若是急于求成骤然改考,那定会被天下读书人所嫉恨,到时候才是容易从中多生变故呢!” 王雳似乎天生就是个玩扇子的高手,一把折扇在他的手中玩得上下翻飞,似乎正如他的思维一样敏捷利落。“啪”的一声,王静辉通过几天与王雳的相处知道这是他心中有些想法表现的先兆。 王雳说道:“看来改之对大宋科举考试制度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喽?” 王静辉笑着说道:“元泽兄,说来惭愧,在下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刚才不过是你问起后咱们两人聊到这里所发的一点儿牢骚而已,不过说到这里我倒是觉得科举考试的内容是应该变上一变,观近几十年大宋官员不乏类似晏殊这样大词人,但能够堪称能吏的便是百里无一了!为了大宋以后的发展培养有能力的官员,在下倒是想向圣上进言慢慢的开始科举考试制度的改革了,不知道元泽兄对此有什么忠告?” 王雳说道:“前段时间我还在汴都的时候,便和家父谈及科举考试内容的问题,其中倒是和改之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合:诗赋经帖墨义对国家来说没有什么用处,无非便是多几个无病呻吟的词人罢了!不过对科举考试制度进行改革已经势在必行,这速度可不能太慢,而且罢诗赋经帖墨义后,该以哪几本书做为考试的基准,这中间又是一个问题!” “相对于冒着得罪整个士林的危险来强行推行科举制度改革,必然会遭到空前的反对,这也许会重蹈庆历年间地覆辙。所以缓缓图之相对起来更有效果。也更容易得到士林和朝堂上有识之士地支持!至于选哪几本书作为取士之法,这倒是一件相对容易的事情。《论语》必须居于首位——本朝赵普相公曾有言:半部《论语》治天下!《孟子》、《易》、《诗》等经也可入列。” 王静辉所列地这几本书中《孟子》是专门说给王雳听的,天下的读书人都知道王安石治《孟子》,估计在这个时代没有谁能够在《孟子》上面比王安石更有资格发言了。而至于科举制度改革到底是激进还是缓进的问题上,相信自己把态度表明。就是他老子也不会有什么办法——此时地王安石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还远不如自己,他现在不过是个翰林学士,还不是历史上神宗赵顼手下的参知政事! 王雳听后虽然知道王静辉所列的《孟子》似乎是在向他们父子示好,但也感到了王静辉在这件事上态度坚决,基本体现了他“寒暑派”的行事风格——稳妥。王雳也对这种想法是非常赞同的,毕竟能够减少风险便减少风险,但科举大考每三年才一次,就算真的如王静辉所说的那样顺利,那要见到成效也需要六年甚至是九年以后了,这个时间跨度太长了。王氏父子希望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来培养一批今后能够用得到的人才,王安石虽然借着丁忧地机会在金陵收了几个有着同样志向的年轻人做学生,但这些人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便有些心急了。 王静辉看到王雳邹起的眉头,知道他对自己这种渐进式的做法不满意,说道:“元泽兄,所谓欲速则不达,我辈年龄远比富韩之流要年轻的多。若不能够及时掌控自己,说不得不仅事情会前功尽弃,而且也会使自己声名受损!更何况你我年龄尚轻,只要我们能够推动车轮向前行走,终究会平稳到达终点!” 王雳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虽然他听不进去王静辉的“渐进”之策,但也明白在这个问题上只能是王静辉来做主导,自己的父亲虽然也能上书言事,但满朝上下谁都知道这个驸马一出手几乎很少有被驳回的可能,不能不承认由驸马去办这件事成功地可能性要远比自己父亲去办高的多。 “有总比没有的强!等阿父一朝掌权便不会有这么麻烦的事情了,现在还是需要这个‘寒暑派’的驸马来做事!”王雳心中有些无奈的想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驸马地重要性,感到过去几天和王静辉相处的时候自己对驸马的态度实在是不够恭敬。想到临来楚州的时候,王安石曾经嘱咐过他要对王静辉态度谦恭,虽然年龄和自己差不多,但无论是在官职还是地位上都是和王安石差不多的,所以王雳现在才为自己这些天的言行举止有些后悔,不过好在这个驸马随和的很,从来不摆什么架子,对自己也是十分尊重,这让王雳心中感到安心了许多。 王雳对王静辉拱手说道:“改之兄此策甚善,国家之福也!” 这几天和王雳相处的时候也让王静之有些恼火,毕竟这小子是历史上是有名的目中无人,没有想到居然这么无礼,自己和王安石都可以平起平坐,王雳按礼自称“学生”也不为过的,不过刚才王雳向他示好的举止倒是把他给吓了一跳,还以为太阳从西边升起来呢! 王静辉说道:“元泽兄过奖了,此事还是在元泽兄的提醒下我才能够想到,如有什么不当之处还是要请多多指教!不过涉及到科举考试、国家取才,这可是非同一般的小事,在下会尽快上书圣上早做决断,但此事还需要介甫先生大力相助才可成事!想介甫先生负天下大名三十年,在士林当中声望无有可比拟者,所以还请元泽兄修书一封致以介甫先生在朝中代为说项!” 王雳说道:“这个请改之兄放心,元泽相信家父不会袖手旁观!还请改之兄能够先写下一个奏章条陈,在下好给家父修书取得他的支持!” 王静辉心中想到:“虽然不知道你这条小狐狸心中是怎么看待科举考试的,但是你老爹却是百分百的厌恶考诗赋经帖,不然我也不会在顺着你地话题来提科举考试制度了!” 王安石认为当今大宋内外忧患已经到了不能不采取雷霆手段不足以解决问题地时候了。所以便采用狂风骤雨般的变法政策横扫大宋。王静辉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好几年了。老王同志对大宋时局地看法他是赞同的,但却决不赞同采取这么激烈的手段来改变现状。那样只会把大宋这潭死水搅浑,让类似吕惠卿、蔡京这样的政治投机者钻空子。他想利用自己千年地见识,给这潭死水开源,注入新鲜的血液来逐步替换达到兴盛大宋的目的。所以凡是他有能力主导的事情。一定要压住王安石急切的心理,这一次在科举考试问题上虽然是偶然间提及的,但王静辉需要这个主动,所以在王雳面前摆出了强硬的姿态。王雳目中无人,但王静辉只要一强硬起来,他还是原形毕露了——双方的资历和地位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上,这也无形中给王雳敲了记警钟,让他收起了轻视之心。 宋人治理国家是十分注重“先例”的,只要能够在历史上找到合适地“先例”加以援引,就算是遇到反对的声音也可以放手一搏。科举制度涉及到今后帝国将会以何种方式来取才。其中各方利益牵扯甚重,王静辉和王雳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看似轻松,但两个人谁也不认为就这么像吃饭喝水般容易,搞不好便是臭名昭著——士林的嘴巴和御史谏官手中的笔都等着呐! 王安石现在还没有把对现行科举制度的不满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王雳是他的儿子,自然知道父亲心中对此的看法,虽然他刚才和王静辉讲要以激进的手段来解决完成科举考试制度的改革,但也意识到对科举制度改革可没有这么简单。其中所蕴含的风险可不是一个翰林学士所能够承担的,即便是当朝宰相也不敢贸然动手。王静辉自己愿意写奏章上书皇帝对此进行改革,王雳心中自然乐得从旁看看结果如何,自己所付出的不过是摇旗呐喊而已,这对王氏父子极为有利。 王静辉告辞王雳后回到书房准备写奏章,他非常清楚的知道科举考试制度改革是个雷区。不断的搜刮着肚子里面那点儿可怜的东西。赵公公看他在书案上一会儿便将废纸篓给填满了,知道他在为什么事情写奏章而为难,悄悄地把纸篓倒在外面准备焚烧处理,不过他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心从中拣出几个废纸团打开一看便明白了驸马为难的地方。 赵公公曾经服侍仁宗皇帝几十年,在皇帝身边待的时间长了,自然对政治上的事情洞若观火,其老练程度不让韩琦之辈,看在蜀国公主夫妇平常对他照顾的份上,赵公公决定给这个傻小子提提醒,免得在那里为难了。 借着给王静辉斟茶换水的机会,赵公公和他闲聊了一会儿,对此王静辉早就习以为常了:赵公公待在这间书房中的时间恐怕比他都长,如果两个人不说话的话,那他们之间是非常尴尬的,而且赵公公年纪大,看得多,虽然有些事情不便说,但是他对朝廷各种典章、规矩、故历非常清楚,就是一本政治活字典,所以时间长了王静辉也非常愿意主动找赵公公聊天。 毕竟是在皇帝身边待了几十年的人,就是见多识广,王静辉和赵公公看起来像是闲聊,但赵公公对他的启发还是非常大的。王静辉刚涉足政治还不到两年,对朝廷的惯例和典章制度都不是很清楚,他参加的是制举科考试属于特科,其考试内容和进士考有很大的差别,仅是这考试中的门道若是没有赵公公详加解释,他这份奏章要是递上去可是会被人笑掉大牙的。不过赵公公也很隐讳的提出,王静辉这份奏章是一份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最好不要在这方面白费功夫。 对于科举考试制度,王静辉是必须要下手的,王安石暂时被他压得没有任何作为,想要让他来顶缸还需要一段时间,但人才的培养可是等不得的,帝国不仅需要敢于直言能谏的正直文人,更需要有真正治国本领的人来领导国家,他很难想象一个晏殊式的人物能够为百姓生活水平提高做些什么。 历史上王安石虽然改革了科举制度考试的内容规范,但改革的成果完全是依照他的意志而进行的,所采用的几本基准教材也都是王安石善治的《孟子》等书,刊印《三经要义》,这在王静辉的眼里比以前好不到那里去,也难怪王安石在动科举考试的时候会遭到这么强烈的反对,要不是皇帝的强力支持,仅那一次考验便可以把王安石打回原型了。 正文 137章 试探 由于这次改革科举考试制度风险巨大,王静辉干脆放弃了写奏章,这个时候必须要有一定的基础才可以,况且今秋大比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个时候上这种唱反调的奏章无疑是火上浇油,肯定把所有的火力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到那个时候自己可就危险了。现在王静辉通常的做法便是写信给朝中交好的大臣,虽然越来越不好使,但除此之外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如果这个时代能够普及报纸就好了!那样可以借助舆论的力量来宣扬自己的观点,取得天下人的支持,这当中的力量也包括士林中的大部分,但要广泛的多。这个时代一个平民步入仕途的道路就这么两条:不是参加进士考便是和自己一样参加制举考。如果能够拓宽选才渠道让真正有本事的人有机会独占鳌头的话,那其支撑的力量要大的多!”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 愿望是好的,但要想实现普及报纸这样“先进”的媒体工具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太困难了:这里可没有全民普及教育,识字读书的人占总人口的比例实在是低的可怜,就算王静辉想赔本大甩卖也不可能——报纸多半会沦为小商贩的包装品! 虽然让媒体工具为自己开路的想法十分困难,但汴都的《梅雪》在这条道路上开路三四年了,已经成为士林中的一杆旗帜。本来《梅雪》更倾向于纯文学的刊物,但王静辉“剥夺”了苏轼的“寒暑派”领袖后,为了扩大这种思想而专门在《梅雪》上刊发了大量自己写地文章来为“寒暑论”摇旗呐喊。后面地赞同者和反对者继续跟进。倒是使《梅雪》现在更有点评论性的刊物了。 《梅雪》原本是王静辉用来讨好士林地产物,顺便也用来探索在这个时代发行报纸的可能性。为以后更进一步的行动积累经验,总体上来说《梅雪》所取得的成果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因为创办《梅雪》给王静辉在士林中赢得了巨大地声望;“捆绑”了这个时代最优秀的文豪——上个月翰林学士权知开封府的王安石也答应了好友司马光的邀请,开心就好整理加入了《梅雪》评委会,这使得王静辉将这个时代最顶级的文豪都给一网打尽。完成了他心目中集中仅存的“六大家”创办刊物的“伟大创举”;养活了一大帮的文人,让王静辉喜出望外是甚至还有职业选手的出现,有几个文人甚至靠给《梅雪》寄送文章便可以凭借其丰厚的稿费来养活家庭,这也稍微刺激了一下那些家境比较贫寒地士子,他相信以后报纸的投稿员和职业编辑将会从这些人中诞生,文人也会因此多了一条除科举考试之外的生路。 《梅雪》的运行状况也远比王静辉最初的设想要好上许多:除了先期的投入外,自创刊的那天起,《梅雪》居然奇迹般的没有亏本儿运行!《梅雪》地发行也分成两个版本——国内版和国外版,这是在王静辉的授意下执行的,他在这本刊物上发表“寒暑论”后就意识到《梅雪》已经不是单纯的文学刊物了。“文人言政”是宋朝开明政策的产物,他可不想西夏和契丹的执政者从中吸取其发表策论地精华,分成两个版本发行势在必行,这还不够,为了扩大销量,执掌商务印书馆的曾掌柜还特意准备了西夏文和契丹文的印刷机,除了供刊印“外国版本”的《梅雪》外,还大力刊印这两国文字翻译版本的《论语》等书! 这个时代的文人还没有接受“润笔费”的概念。但随着《梅雪》发行和影响的扩大,一篇被选中的文章润笔费是十分惊人的——可以达到四五十贯之多,像苏轼同志这样顶级“写手”的稿费甚至可以达到百贯以上——这可比苏轼做官来钱快多了!现在老苏家三大老少才子齐动手,其在汴都开封的住所和生活水准也大大的改善,据说搬进了新的宅院,连当初反对发行《梅雪》的刘账房和曾掌柜也后悔的捶胸顿足。 大宋治平五年七月发行的《梅雪》上。分别刊登了驸马王静辉、参知政事欧阳修、御史中丞司马光、翰林学士王安石等风云人物的文章——建议朝廷改革现行的科举考试制度!这是王静辉分别给众位朝廷重臣分别写信的结果,他的倡议得到了其中一部分人的大力支持,不过宰辅韩琦,也就是王静辉重要的同盟者却在这个时候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保持了沉默,这让王静辉心中感到了极大的不安:以前随着自己的指挥棒走的韩琦这次为什么不站在他的一边? 不过欧阳修和司马光的明确表态让王静辉很欣慰,按照原有历史的发展,欧阳修还有三年的寿命便要去世了,他希望能够挽救这位大文豪的生命,让这位天下士林的绝对领袖能够多活几年以便多发挥一下他的作用。至于司马光和王安石鲜明的支持,这才是重要的:无论历史发生怎样的变化,只要他有耐心,这两个人绝对是韩琦富弼之后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他们谁上台执政都会使现行的科举制度寿终正寝。 按照王静辉的主张,在今年的大考过后,以后的科举考试选拔人才要逐步加大以策论取士的比重,要用九年的时间三次大考来彻底完成淘汰诗赋考试的旧有制度,这也是他能够得到司马光和欧阳修支持的原因。不过王安石在他的文章中还是明确表达了他希望能够更快的实行新制度,最好下次考试便没有诗赋考试,王静辉分别看过其他支持者的文章后,也是半天默然。 王静辉不知道韩琦虽然有惊无险的渡过了“王陶事件”,但自己老丈人的意志已经在慢慢的发生变化:经过垂帘听政、濮议角斗、身体病重等重要事件后,英宗赵曙有些迫切地希望这个帝国能够在他这一任上得到长足地发展。一改以往宋仁宗时代国力慢慢衰退的颓势。尤其是最近西夏传回地消息:嵬名浪遇终于死在了自己的任上——一个低微的官职。对于这个曾经是西夏皇族贵族领袖的嵬名浪遇来说是一件极为不光彩地结局,虽然他本人作为一个死人已经没有什么力量来改变了。但他的追随者却不甘心这个结局,西夏内部权力斗争已经开始拉开大幕逐渐走向对立尖锐的高潮——这正如驸马当初在信中写的一样! 英宗赵曙自经过王静辉治疗检查后,平时按照驸马所嘱托的那样进行保养,果然自我感觉状态日渐良好。这就刺激他想开始真正的掌控帝国,他想做一个在历史上太祖太宗那样有作为的皇帝! 想要做一个留名青史的有为皇帝,光是靠韩琦这些马上就要行将就木的老成是办不成事情的,他需要更多年龄合适而且有作为地官员来提拔到重要的岗位上。原来刚见识过王静辉策略的英宗赵曙原本希望在十几年后留给儿子赵顼做参知政事的帝国栋梁,但没有想到却成了自己的女婿而告终,这使得他把目光投向了以苏轼兄弟为代表的新生代官员和以王安石为代表的“大有作为”官员。 至于王安石能够以极快的速度来担任翰林学士兼权知开封府这样地职位,一半是因为王安石“负天下三十年”的名声,另外一半完全是曾公著在推行“免役法”的时候过于无能所致给了他表现的机会,王安石也在“免役法”上果断的行动留给英宗赵曙一个好印象。权知开封府是走向大宋统治高层的毕竟路线,以此向上便是御史中丞、参知政事、枢密院事、同平章事等重要官职了。如果王静辉知道自己老丈人心中是如何盘算地。恐怕也只有无言:历史上神宗赵顼和王安石一见如故,也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便把王安石破格提拔到参知政事的位置,从而开始了变法! 韩琦等重臣多年的政治经验已经告诉他们:皇帝的风向已经开始了重大的转变,自己现在必须谨慎言行,不然在这个时候撞枪口那可关系到自己这一生最终的结局是否光彩。王静辉就算是再出色,他终归是个驸马,是朝中那些急于表现自己的御史谏官眼中钉,这个时候站在王静辉的身边。无疑会成为谏官的靶子,在这样一个背景下,韩琦对王静辉的主张保持了沉默。 七月,王静辉除了慢慢的给改革科举考试制度点火煽起舆论外,还等到了皇帝和太后的手谕:准许他能够暂时离开治地一个月到汴都开封去看望自己的妻子蜀国公主。蜀国公主已经怀孕五个月了,虽然王静辉通过来信得知妻子身体一切健康安好。但心中总觉得自己没有守候在她的身边而感到内疚,所以便写信给老丈人和曹太后,希望他们能够恩准自己暂时离开楚州前往汴都来看望蜀国公主。 王静辉感到他离开汴都开封时间久了,朝中具体情况他什么也不知道,和大臣与老丈人的沟通也在日益下降,在这个时代声望固然是很重要的,但他要改变历史的宿命,皇帝和大臣对他的信任和看法就显得更加重要!借着陪妻子的这段时间,和老丈人与各大臣交换一下意见,来联络一下相互的感情,这是十分有必要的,更重要的便是颍王赵顼——这个未来的神宗皇帝,他必须要保持两人之间亲密的程度,否则让王安石占了先手,以后可就不好办了!更何况欧阳修、唐介等人的寿命已经到了一个警戒关头,他不能够改变一个人的生死,但可以尽其所能的延长他们的生命,这对于将来历史的发展将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在收到皇帝和太后的手谕后,王静辉把楚州的大小官员又召集在一起,将所有的职责又都做了详细的交待。现在是七月份,王静辉最重视的大宋皇家海运远航高丽的船队最快也要在八月末才能够返回,正好在他控制的时间段之内,所以只要把日常工作安排好便大功告成了。 在安顿好楚州各项事宜后王静辉便匆匆收拾了一下准备前往汴都开封和妻子相会去了,知州府内除了林护卫要沿途保护他地周全。所以要抽走大半地侍卫。而赵公公则表示要负责他书房中那些文件的安全,便谢绝了驸马带他入京地好意。 至于王雳,王静辉准备带他回汴都的,但王雳谢绝了,一来王静辉不过是去一个月而已,二是他已经成为这些孤儿的老师了。暂时还不想离开楚州,王静辉听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把经过再次改进配方的药物留下。王雳选择留在楚州也正和他的心意,自己走后学生的功课可可不能耽误,有王雳在教他们,自己也多少放心些,至于王雳想要借此机会来拉拢这些自己未来的跟随者,那他可打错了算盘:自己可是这些孩子的救命恩人,对他们的照顾也不是一年两年,可不是王雳这个“临时教师”所能够比得了的! 王雳最近在科举考试制度改革上和王静辉似乎有点不对路,主要还是王静辉曾经对他说过要上书圣上,但王静辉为了规避其风险并没有这么做。虽然这才是一个官员的明智选择,但王雳可不这么看待——这件事驸马和自己的父亲两个人当中肯定有一个人会做,不过这可不是件好事情,潜在的风险巨大,这个风险如果由驸马来承担,他当然是高兴的了。王静辉此时也想开了:王雳不过是个小子耳,论身份是绝对不可能和自己相比地。自己也没有必要对他这么忌惮,以后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安排好这一切后,王静辉还让管家王福用枢密院留在楚州的通信渠道给坐守汴都的刘账房和徐老去了一封信,让他们备下厚礼以便他能够到达汴都后,有合适的礼物去让他拜访关系较为密切的官员。等手下打点好后,王静辉便带着随从从楚州上船前往汴都开封了。 就在王静辉前前往汴都的路上。随着这一期《梅雪》的发行,关于改革科举考试制度这一话题迅速成为文人聚会上最主要的话题,各种声音也都传了出来。这一次王静辉放弃了上书圣上是一个明智地选择:即便有在士林中德高望重的欧阳修、司马光和王安石三巨头一起站出来表示赞成,但反对的声音依然很大——这是与千万学子以后的命运相挂钩,士林反应这么大也是自然的。 王静辉虽然在船上,但一直关心着这件事的进展情况,沿途经过一些比较大地城市,他总能够从徐氏设在这些城市中的分店来掌握士林中大体的看法。通过汇总到他手上的材料,王静辉不禁为这次自己没有独自单挑马蜂窝而感到庆幸——在欧阳修等人的声望下,士林对此反应还是非常大的:大考之际放出这样的话题如果被采用的话,那天下的学子数年的苦功皆费,此情可勘! 不过王静辉对此开始还有些担心外,过不了多久便平静下来:这些和他唱反调的人还是没有仔细看过《梅雪》上面的文章,除了王安石表示要尽快解决外,王静辉和欧阳修、司马光都主张用十年左右的时间来慢慢转变。提出科举考试制度改革也是很有根据的:太祖太宗皇帝当初便是以策论取士,这个时候回到原先的轨道也是有理有据,在政治上的风险也没有先前他想象中那么大,倒是这投石问路也让他比较清晰的把握了大宋文人目前对现行科举考试制度的看法。 要想掌握真正士林的态度,还是要等到自己回到汴都之后才能够知道,那里才是大宋文人的心脏,几乎所有的文坛领袖都在那里,各地参加大考的士子也会随着考期的临近而慢慢的聚集到汴都,那里的主流观点,便是大宋的主流观点,到时候真要是一道奏章送上去,士林的主流观念已经形成,科举考试制度改革是难是易就会见分晓,不过王静辉是打定注意要来次“八年抗战”,把耐心等待的功夫做足。 王静辉即便是在船上,他每天也要给蜀国公主写信,或是记述一天当中所经历的事情,或是一首小词小诗来遥寄对娇妻的思念,或是干脆写上一个根据后世恶搞改编的笑话,他希望以此来表达自己对蜀国公主的思念。随着晚上船轻轻的破开河面的水声,王静辉对未来充满了幸福的憧憬和自信渐入梦想…… 正文 138章 新事业 蜀国公主平时就住在皇宫当中,不过当她得知王静辉回到汴都开封专程来陪她的时候,就早早的搬回到驸马府,这可把王静辉给吓了一跳,他现在最担心的便是蜀国公主的身体,就是妻子住在宫中他天天入宫去看望,心中也不会有什么介意的,但让妻子为他而变动生活起居,虽然并不是什么很危险的事情,但也让他心中着实的担心了一会儿。 王静辉刚刚进入驸马府,从留守驸马府的管家王禄的口中得知蜀国公主在四天前便搬回到驸马府了,他便急匆匆的赶到后院,此时蜀国公主正躺在他设计的老爷椅中,旁边的两个丫鬟还不时的摇晃着椅子,主仆三人在那里有说有笑。 这把老爷椅是蜀国公主回到汴都后,王静辉专门根据后世的安乐椅为原型画出图纸交送到刘账房那里让他依图制作的,人躺在上面可以轻轻的摇晃显得优哉游哉其乐无穷,送给娇妻正合适,同时他没有忘记多制作几把,让蜀国公主带进宫中,让老丈人和曹太后也尝尝鲜,还有送给韩琦、欧阳修等重要官员的也没有少。王静辉夫妇对迎来送往的事情比较注意,一般有什么好玩儿的新奇之物,总是非常大方的送给皇族和大臣们,这使得他们夫妇二人在皇室宗族和大臣的圈子里面口碑极好。 王静辉轻声走进一座小花园,蜀国公主正坐在凉亭下的老爷椅中,身前池塘水面反射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格外宁静美丽,看到妻子想从椅子中站起来。他快步走上前又把蜀国公主轻轻地放倒在老爷椅中。在一旁像注视着她。 旁边两个丫鬟知道此时她们应该是退下去地时候了,驸马和公主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愿意有他人在身边地。她们都是曹太后最近赏赐给蜀国公主做丫鬟来照顾公主在汴都生活的,也都知道驸马对公主的感情和别人有所不同,曾经数次驳了曹太后的面子,心中都有些羡慕公主能够遇上这么专心地人。 “娘子现在怀有生孕。怎么还来回变动住处?在宫中太后身边也好,那里有更好的条件利于你休养待产,我也放心些,大不了我天天进宫去见你不就行了?”王静辉握着蜀国公主的小手有些责备的说道。 蜀国公主双眼泛着迷离的光泽,用另外一只手轻拂着王静辉那棱角分明的脸庞说道:“老是待在娘娘那里终归是有些不方便,你知道的,娘娘很少见有官职在身的人。倒是夫君这两个月瘦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呵呵,这段日子俗务缠身,不过我这不是向圣上请了一个月的假嘛,好好陪陪你。顺便身上长点肉!” 蜀国公主也被他逗乐了,笑着说道:“可惜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好下厨房,不过娘娘赏下两个御厨给我,正好便宜你了!” “娘娘可真是细心,本来照顾你的,结果便宜我了!等明天进宫面圣地时候,我带上几件小礼物让黄门给娘娘送过去,让她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现在皇宫中。王静辉送进来的东西是最受欢迎的,他在日常忙碌之余便挖空心思把后世的一些小东西的图样给画出来,送到汴都开封让徐氏来制作,也曾经给徐老打过招呼让他注意原材料的选择要贵重精细,毕竟这些小东西都是送进皇宫中的,可万万马虎不得。一来二去。徐老和李管事从这些王静辉设计的东西中嗅出了商业机会,所以干脆从制作珠宝首饰地工匠中选出几个得力的老师傅带着一些学徒来专门制作,除了送入宫中以外,这些精工细作的小东西都成为大宋上流社会所追捧的礼物,“徐氏工艺坊”变成了高档礼品的代名词。 蜀国公主知道王静辉这次又作出什么好玩儿的东西了,好奇地问道:“夫君这次打算送什么东西进宫?” “东西还在徐氏那里放着呢!不过是面镜子,瘦的人被照出胖子,高的人变成矮子,送给娘娘他们那里解解闷而已!”王静辉把后世出现的哈哈镜大致的效果给蜀国公主说了一遍,弄得她也十分好奇,好在王静辉说道哈哈镜制作的有五六面,等明天留下一面放在后院让她也高兴一下。 晚上等到先把蜀国公主给哄着了后,王静辉来到后花厅,在老丈人的强力介入下,现在除了有数人员可以进入他的书房外,以后王静辉会客的地点只有换地改成后花厅。等他走进后花厅的时候,徐老、李管事、刘账房、曾掌柜等和他名下产业有很深关联的人都坐在那里等候他了。 自从王静辉成为驸马被外放后,他就没有怎么花费精力在自己产业发展上面了,这还要多亏了他的盟友徐氏大力照拂才得以正常运转,否则这么大的家业如果靠他一个人来主持,非要把他累死不可,就更不用说花费精力放在朝政上面了。 “各位久等!真是让在下心中难安!”王静辉一步入花厅便抱拳道歉。 众人寒暄了一阵,现在任谁都能够看出王静辉是正午的太阳潜力巨大,以前徐氏也不是没有经营过一些官场人物,但当时的徐氏实力微薄哪里能够见到高品阶的官员?倒是当初徐氏义助王静辉意外的得到了丰厚的回报,这不能不让这些人有些感叹不已。 王静辉这次把他们召集起来是为了开展自己新一轮的计划,自从他外放成为地方官后,所做的都是官方性质的福利事业,这很容易落人口实,况且自己要为发行报纸做准备,朝廷财政这么紧张,执政和三司使肯定不愿意出这么多的钱来投资文化事业。这件事也只好改由自己来办。 要想使手中的活字印刷术变成真正的传媒利器。就必须要有广泛地普及教育,使能够读懂报纸地人多起来。有一个稳定的读者群才能形成气侯。宋朝崇尚文治,估计是中国历史各个朝代中文盲率最低地朝代,《梅雪》现在的国内发行总量在一万五千册左右,这样的发行成绩已经极大的刺激了王静辉地神经。他希望能够早日把这把剑给磨得更锋利些,有了舆论的监督,朝廷上无论是谁能够得势,所施政的方针都能够得到有效的监督,凭借这样利器,他就算在家中也能够掌控朝局的发展动向,从而弥补自己外戚身份的限制。 王静辉不愿意在王安石隐居的时候干掉他,一来自己的手枪太显眼了,绝对是天下独一份,很容易使自己败露;另外便是王安石纵然千错万错。他毕竟是一个非常有社会良知的知识分子,只不过性子太过倔强不会变通罢了,杀害这么一个人,王静辉会内疚一辈子,就是真的干掉王安石,保守派执掌朝局,那大宋也唯有慢慢地糜烂安乐死,迟早是覆灭的结局。 王静辉相信自己凭借着后世千年的见识。能够把王安石的破坏力控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现在王安石的官职虽然已经到了权知开封府,但在王静辉的心中还是不算什么的,英宗赵曙和神宗赵顼对待王安石地态度上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况且就算是赵顼上台当皇帝,现在大宋财政开支已经比两年前要好的太多,不用逼着神宗赵顼像汉武帝学习刮地皮的技术了。再给王静辉几年的时间来推广报纸。等报纸成熟后,有自己来做后盾,加上宋朝皇室祖制“善待士大夫,不以言事杀士大夫”,可以很好的限制执政地权力。 历史上王安石上台后便是迅速清理了御史台完成一言堂,加上皇帝的绝对支持才可以让他勉强启动变法。现在是王静辉在幕后做大宋的“庄家”,也同样有大小两代皇帝的信任,如果加上报纸这一传媒利器,他相信完全可以控制住王安石的破坏力,对此进行修正。这次回汴都开封,他除了要陪陪蜀国公主外,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做好准备工作,为发行报纸扫清障碍。 花厅中主客众人都坐下后,王静辉说道:“这一次把大家召集来,可真是不好意思,因为在下现在需要大量的资金来做一件事,比较让我为难,所以把大家都找来,让各位前辈都帮忙参详一下看看能不能做!” “没有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王静辉是来自千年以后的人,他虽然没有办过报纸,但他知道办报纸不仅会得到政治上的助力,而且在商业上运作得当也是一大新财源,不过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固然光荣,其中蕴藏的经济风险也是巨大的,所以他召集的帮手也是最亲近的人。这个时候也只有徐氏能够鼎力帮助他,如果动用楚州商会的力量,报纸在楚州发行也没有多大效用,况且那里的潜在用户也远远比不上汴都的基础。 在座的众人和王静辉都是老相识了,他们都知道王静辉有乐善好施的习惯,不过最佩服的便是这个家伙就是在往外撒钱的时候居然还能够光明正大的借此机会挣回更多的钱,当然还有令人羡慕的美名。 刘账房等属于王静辉“嫡系”属下已经一年多没有接受到幕后大老板新开拓的产业了,以前每次驸马爷想出新东西的时候,那是他们赚钱最快的时候。王静辉对待属下一向极为大方,像刘账房和曾掌柜这些“老臣”早就身价数十万贯,以前在汴都开封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一座像样的宅院对于他们简直是做梦,但现在早就“圆梦”了。虽然王静辉在楚州的时候发起的液压榨油、棉纺织作坊也同样让他们狠赚了一笔,但那是和楚州本地商家共享,这是远远不能与“吃独食”的感觉相提并论的。 徐老是他们当中最有发言权的,他也好奇的问道:“改之,你要做什么事情?资金不是问题,现在凭你我两家要拿出个二三百万贯也不是什么难事,有什么我们能够做到的。我们自然鼎力支持你!” 徐氏产业紧紧跟随王静辉的脚步。又有他地特别照顾,随着王静辉地发家史逐渐为世人所发掘。很多人都知道徐氏当初对王静辉有恩,不仅官场中的人没有人来打徐氏地主意,反而有许多汴都很多有名气的大商家在幕后老板的授意下来结交徐氏。徐老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不过王静辉也特别交代过他们。不能做有违道德的事情,否则自己也保不了他们,就这样徐氏中规中矩地以王静辉铁杆盟友的身份在这几年当中不断的顺利扩张,成为大宋顶级商家之一。今天王静辉既然需要徐氏的帮助,徐老自然不能推辞,二三百万贯对于一般的富豪来说也是一个令人吃惊的数字,但以他们两家联合的实力,这确实也算不得什么。 王静辉笑着说道:“这次我们要做的事情暂时看不到什么效果,但几年之后,我可以保证你们会看到比以往我们所做的买卖都大!” 李管事见他还在吊大家的胃口。笑着说道:“改之做地买卖哪次有小买卖啊?还是赶快说出来吧!” “曾掌柜,现在《梅雪》上面的运转怎么样?我很长时间没有顾得上了,都靠你来亲自打理,真是麻烦你了!” 曾掌柜有些不明白怎么新买卖牵扯到自己的头上了,但他还是照实回答了王静辉的问题:“东家,现在《梅雪》已经每个月能够卖出一万四千册,不过在江浙一带的书商一拿到我们新刊印的《梅雪》后,便快马送到杭州排版印刷。所以在长江以南我们商务印书馆的《梅雪》是卖不出多少的!不过好在党项文和契丹文地《梅雪》都是我们来垄断的,卖往西夏和辽国的《梅雪》却能够每月卖出近四千册。现在刨除各项成本外,所有作者按照评委会给文章的定级来发放稿酬,每月发放的稿酬都在一千二百贯左右!” 王静辉听后略微沉思了一会儿:其实《梅雪》的销售他没有操过一点儿心,今天这样地成果已经在他预期之外了,最令他感到有意思的便是盗版者的出现——这恐怕是中国最早的盗版者了吧!他笑着说道:“曾掌柜很好。真是辛苦你了!” 曾掌柜说道:“东家是不是想再办一本这样的月刊?这《梅雪》虽然赚钱不多,但那些评委会的成员可都不是朝廷高官就是士林领袖,那欧阳修更是当今的参知政事,就是读书人见了我们商务印书馆的人也是敬佩的很,同行都刊印贩卖了一辈子书也没有得到他们的赞许!” 王静辉笑着说道:“曾掌柜说的好!当初我决定刊印发行《梅雪》的时候根本就是做了亏本儿的准备,就是为了赢得读书人的尊敬!有了士林的支持,别的人看咱们的买卖眼红也不敢贸然动手,尤其是那些评委会的人都是当世最受天下人尊敬的人,大宋又是倡导文治,在这样的环境下就是皇亲国戚也要掂量一下!现在我打算做的生意倒是和《梅雪》有些相似,不过这次一方面要加大公益事业的投入,顺便给自己赚些资金!” 这里面最高兴的便是曾掌柜了,既然东家发话这次生意又是和商务印书馆有关,他正愁怎么消化那几台经过改进后的水利活字印刷机的工作量。自从王静辉设计制造出这水利印刷机后,对于这几台效率惊人的大家伙的改进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尤其是“神火”煤火行的赵老板加入王静辉的实业团体后,他带来的打铁技术也被用在了这上面,以前最容易损坏的几个部件现在全部被替换成为铁制品,这使得原先一个月需要更换一次主要部件的时间也给省了。由于又装备了几台印刷机,商务印书馆的产能已经开始有些过剩了,所以王静辉有打算用到印刷机的地方,自然让寻找出路的曾掌柜喜笑颜开。 王静辉从旁边拿过一叠手稿,递给坐在下首的徐老,说道:“这一次要做的买卖是发行类似《梅雪》的刊物,不过它将会以每天一次的速度来发行,我把他叫做‘报纸’!有《梅雪》的刊印发行经验,我想这并非是什么难事!报纸的内容要远远比《梅雪》更小,而且内容也不一样,这是我写的一些条陈摘要,诸位替我参详一下看看是否可行?” 徐老几人在茶几上传阅着王静辉写的那份关于创办报纸的重要条陈,前半部分是具体步骤,后面是如何开拓报纸的读者群,除了传统的低价发行外,还要大力发展教育,在积累好名声的同时,也是在培养报纸生存的土壤。 正文 139章 关节 由于商务印书馆在铅活字和印刷油墨上技术不断进步,印刷字体和质量也有着显著的提高,在王静辉看来用小字号来印刷报纸,在技术上没有任何问题,关键就看曾掌柜和李管事他们对报纸这件事有什么新的看法,以便完善运作手段了。 徐老最先看完这些条陈,便问道:“改之,你要办报纸、开报馆,这报馆你打算怎么开法?是我们两家合开还是你一个人单干?” 王静辉说道:“徐老,你觉得报纸这项买卖有没有前途呢?” “刚才听你说的时候,不瞒你说,虽然《梅雪》办的好,但那是一个月出一本,时间上还是成本回收上,我看都没有什么问题,但这办报纸可要比《梅雪》难多了,我心中还没有底呐!不过看过你的条陈后,我觉得虽然在初期的时候可能会赔本赚吆喝,但坚持几年下来可就是我大宋独一份了,就算有人跟风,我们也会赚个大头。不过现在以你我两家的实力来看,这还算是个小钱,但我们可以获得报纸的保护,就像《梅雪》保护了商务印书馆一样,所以如果你不怕我给添乱,我们徐氏也打算凑一份子,毕竟改之到现在还没有做过亏本儿的生意嘛!”徐老笑呵呵的说道,虽然投入估计不下几十万贯,但他可是人老成精,这点儿蝇头小利和王静辉与他们的联盟算起来根本就是可以忽略不计。 王静辉也笑着说道:“在下哪里敢和徐老您相提并论?不过是晚辈跟随着您老学点生意经罢了!一开始的时候我也觉得这办报纸风险还是非常大的,毕竟为了培养人们读报纸地习惯,我们还要自己掏腰包花大钱,但我始终相信只要坚持下去。这份报纸肯定会给我们带来难以想象地收益!我原本打算是一个人单干的。既然徐老这么有心,您也来加入如何?至于资金投入上都好说。我投六成,股份平分!” 徐老呵呵笑道:“和改之谈生意总是那么痛快,我老了,这辈子赚得钱已经够多了。还是多做做善事积德为先,我也不占你地便宜,咱们两家现在哪能分出你我呢?还是各出一半的资金,由你占六成股份,这也算是老头子我再助你一把,万万不可推辞,否则就是看不起我了!” 在座的众人虽然分属两家,但王静辉的产业都是徐氏在打理,他们原本就是徐氏地老部下,既然徐老和王静辉几句话之间便敲定了基调。剩下来的便是他们对各个细节加以完善,选个黄道吉日开张办事就可以了。 曾掌柜是商务印书馆的掌门人专门干印刷的,所以两家一敲定要做这笔生意后,他便说道:“两位东家,在下看过这份条陈后,觉得大体上没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不过还是有几个方面需要解决:一是虽然按照东家的要求缩小字体来印刷,咱们的印刷机完全可以做到。不过选择什么样的纸张可就有商量了,次质量的纸张印刷的话很可能成品率低容易出现破损等现象,高质量地纸张会使得成本过高,估计很难控制在十文钱的售价内,虽说我们打算亏本儿运营一段时间,但这个损失自然是越少越好了;第二个方面还是纸张的问题。我们商务印书馆是汴都的用纸大户,各地纸商都和我们有很多的来往,不过看这份条陈所需用纸量极大,这就会使得我们原本就很紧张的货源更加紧张,所以这个问题还需要解决才好!” 王静辉来到这个时空后还没有关心过纸张问题,他平时所用的纸张都是仆人买来的上好宣纸,甚至是皇帝直接赏赐地宫廷纸张,今天没有想到曾掌柜提出的两个问题都和纸张有关系。对于造纸他只知道原材料是用木头、芦苇、麦秆、甘蔗渣等,还有便是造纸是个污染大户,但对造纸工艺是一点也不懂,在这个问题上他也没有什么发言权。 王静辉喝了口茶说道:“曾掌柜,商务印书馆有造纸作坊吗?” 曾掌柜说道:“三个月前为了弥补印刷用纸来源不足,我们在汴都郊外建造了一家小造纸作坊,不过现在好纸都是用竹子来做原料,由于缺少原料,产量也不高,只能凑活着用,用来救救急还可以,最主要的用纸还是从江浙一代购买运送回来。” “现在造纸主要用什么原料制作出来的?”王静辉一听是用竹子来造纸,他也知道竹纸是起源于唐朝的,不过现在是什么样子他可不知道,心中对这个时代的造纸原料也很好奇,所以朝曾掌柜问道。 曾掌柜知道东家常常会制作一些机关器物,自己吃饭用地印刷机还是东家自己做出来的呢,所以照实说道:“这个在下也不是很熟悉,不过如果东家想要知道的话,明天我让造纸作坊中的几个工匠到这里来给你说说!大体上好的纸都是竹纸、宣纸、蜀纸,我们商务印书馆印书所用的纸就是产自四川的麻纸。” 王静辉笑着说道:“那好吧,曾掌柜你明天就把那几个熟悉造纸的工匠给叫来,这纸张也是个重要的问题,我们自己开造纸作坊也是势在必行的事情,虽然已经有了一个小作坊,但这远远不能满足咱们的需要,我需要产量更大的作坊,而且它所生产出来的纸张要满足我们商务印书馆今后长时间的需要。我们有资金可以用来建作坊,至于纸张的质量和制造工艺问题,我们可以用高薪来聘用那些精通制纸的工匠来给我们服务,并且如果谁能够改进现有制纸工艺的话,我同样会给他颁下重奖!” 在座的众人都知道王静辉喜欢奖励手下工匠的做法,而且这可不是一般地奖励,一下子拿出几百贯甚至是上千贯来奖励工匠。这要是放在其他任何一家地老板身上都会不干的。但这个年轻地驸马就舍得,不过所取得的效果确实是让他们有些惊讶:王静辉名下的各个产业当中的工匠无论地位高低。都卯足劲地看自己手头工作有那些可以改进的地方,经过这些工匠的改进所产生的效益与他们获得的奖励相比绝对是一件非常值得的买卖。 王静辉对这些工匠的指望并不期待他们能够像毕升那样发明胶泥活字印刷术这样伟大的发明,但这种脱胎于后世的奖励机制无疑是对所雇佣工匠提高生产效率一种非常见效的结果,并且还有许多关键性地发明诞生:没有工匠发明专供金属字块印刷的油墨。他的铅活字印刷机只能是一堆废铜烂铁毫无用处!只要掌握了油墨的配方,就等于掌握了大宋印刷工业的脉门,光是卖油墨就足以使他大发一笔了。 虽然暂时没有解决纸张来源和适合做报纸的纸张类型,但大家心中还是满怀希望,因为跟着王静辉做生意,他们从来就没有吃亏过,相信这次也不例外!不过当大家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的时候,李管事却还是皱着眉头,王静辉自然注意到这个重要盟友地表情,问道:“珍泉兄。你看还有什么问题吗?” 李管事将手中的条陈放在桌子上说道:“改之,我觉得还是有个比较重要的问题好象你没有注意到!” 徐老笑着说道:“我觉得改之所列的这些条陈都比较详细,珍泉你看出什么疏漏了吗?说出来大家参详一番!”众人都知道李管事代替徐老打理徐氏已经多年,其在商界的见识实在非凡,都催促他不要卖关子,赶快说出发现了什么漏洞。 李管事倒是干脆的说道:“其实改之地条陈说的都很详细,但还是有几点我觉得有些不大妥当!按照改之的设想这报纸是一日一发,但在下觉得刚开始办报纸的时候。我们不可能达到这个水平,《梅雪》虽然是成功的,但那也是一月一发,虽然售价在一百二十文但却是集中我大宋对顶级的文豪铸就而成,所以所向者趋之若骛不愁销路,所以我建议这报纸先不要在开始的时候变成一日一发。而是采用三天一发或是五天两发这样的形式更加适合些,这也考虑到可以试探一下市场对报纸的容量,如果效果的好的可以慢慢加快刊发报纸的速度,逐渐达到一日一发的水平!” 王静辉拍手笑道:“珍泉兄看得透彻!这的确是在下疏忽了,以前我光注意到‘日报’两字,连其中所蕴含的风险给忘记了,其实选择一个合适的发行频率便是规避风险最好的办法,《梅雪》虽然卖的贵,但它可是一个月一发行,只要选择合理的发行时段完全可以避免亏本儿运营!” 李管事笑呵呵的说道:“改之说的倒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在下还有个疑问:改之在这些条陈中写到‘报纸不仅是供士林中人所看,而且百姓大众也是我们的客户’,士林中人看懂报纸不是什么难事,但一个人仅仅会识字要想达到断句看懂还是比较困难的,虽然改之前几年的时候便开始推行‘标点符号’了,商务印书馆和我们有联系的商家也都在做,但毕竟是没有得到朝廷的支持,这就会使百姓看懂报纸内容的难度大大增加,我们还必须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才能算是万无一失!” 曾掌柜说道:“不错,欧阳修、苏轼之辈的文章,士林中人自然是爱看的,但要让普通百姓来看,不要说是看不懂,就是有人读给他们听也未必能理解!” 王静辉听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后世港台武侠小说的兴起,金庸等名家可都是在诸如《明报》上进行长篇小说连载,不仅捧红了武侠小说,而且还顺带使所刊发的报纸销量大增,这也是一个著名的销售案例,他原来就喜欢看武侠小说,这点儿自然是知道的。 书王静辉笑着说道:“这个问题提的及时,不过在下也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天曾掌柜对于任何可以来钱的想法都很感兴趣,急忙问道:“改之有什么好想法?” 空王静辉说道:“大家可曾记得在下写过一本《包公传奇》?” 首曾掌柜笑着说道:“这怎么会不记得?这本《包公传奇》当时可是一本大热门,连续一两个月都卖地脱销。直到现在印刷的量还是很大地。不过都运到外地居多,现在西南归顺我大宋的蛮夷都要皇上赐姓的时候。指明要姓包!朝廷为了竖立包公的典型,还特意从我们这里订购了两万册地货发送给各级官员!改之,你改不会是想把小说发到报纸上吧?这个主意好!先发在报纸上来促进销量,然后再出书。何算能够赚上双倍的价钱!” 发看着曾掌柜那兴奋泛着红光的肥脸,王静辉只能够从他的眼睛中看到孔方兄的身影,不过这也让他见识了古代商人的厉害——他们的商业反应可真不慢啊!不要说在后世五六十年代的时候港台报纸刊载武侠小说连载,就是王静辉以前生活的年代,报纸连载当红小说也是重要的发行手段之一。 王静辉笑着说道:“曾掌柜好算计!在下地意思便是这样,不过报纸连载的小说要数百字到两千之间,写法上也要仿照《包公传奇》采用通俗易懂的话来写,这样相信酒楼茶肆当中那些说书人会非常乐意买几张报纸给茶客们说说听,这也是变相的为我们培养读者群!另外不仅只有我一个人写,还可以动员一些文人来写。入选的要求便是让普通人看后有继续看下去的欲望,不必像《梅雪》上面刊载的文章那样要求这么高,满足大众口味才是我们需要的,这也是促销报纸地重要手段!” 刘账房对王静辉办报纸产业非常支持,但他对投入几十万贯去办教育却是非常有意见,他是王静辉的“钱袋子”,觉得有责任对王静辉的花销进行一定的建议,便说道:“东家。这开办免费书院就不用了吧,咱们不是有华英书院了吗?也不用花这么一大笔钱去积累这名声了。” 刘账房的话倒是引起了其他人的同感,也对王静辉这种“乱花钱”地举动感到十分不解,但还是忍住没有好意思说出来。 王静辉站起来走了两步说道:“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实不相瞒,我今天是驸马。是一个外戚的身份,各位可见过我大宋立朝百多年来有出任学士并且外放任一州军州事的驸马吗?说句诛心之言:眼下圣上需要我的才华来帮助他治理国家,但御史谏官可是史笔如刀,想必圣上的御案之上弹劾我的奏章已经摞得老高了吧?在下没有贪图富贵之心,也没有对权力十分渴望,只想我大宋百姓能够过上好日子,帝国能够早日扫除边患收复我汉唐故土!但又有几人能够理解我心中所想?” 王静辉看到屋中所坐的几人都默不作声,但眼中都有中异样的神采,尤其是李管事和他在楚州相处的日子比较长,对他的所作所为有所感觉,更是点点头。王静辉继续说道:“其实我打算大力发展教育也并不是为了积攒好名声,现在我的名声在民间还是士林当中已经非常不错了,不过我需要的是给大宋所有的商人都竖立一个可行的榜样!” “榜样?”在座的众人心中有些疑惑不解。 王静辉接着说道:“不错!是榜样!其实历史上历代都是非常轻视商人的,本朝虽然没有像其他朝代一样实施抑商的政策,但商人的儿子如果要参加科举考试还是需要担保才可以的,还有其他政策也都是明里暗里歧视商人。在下虽然是制举科状元出身,但说到底在下一开始刚到汴都开封的时候不也是个商人吗?为什么我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在下本身的才学之外,便是不断的用手中的财富来做一些利国利民的事情,这样才能够得到周围人的尊重。在下认为身为一个商人重要的不是他有多少钱财和家底儿,而是在于他能够为国为民做出多少贡献!” 王静辉的一番话让在座的众人都陷入了一阵沉思:与王静辉相比,他们或许在才华上不如他,但在经商手段上,王静辉除了能够做出点新奇玩艺来,其经商的手段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小孩儿活泥巴一样这么幼稚,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居然能够在短短的几年当中干的风声水起,这中间不能不说是个奇迹。王静辉和他们接触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如果他在外人面前说些高调的话,也许是不可信的,但在这里都是自己人,他的话却让所有的人都在心中玩味不已。 正文 140章 和平 看到大家都在思索,王静辉感到很满意:如果连周围的人都没有办法理解他,他也没有办法去影响自己的盟友,那何谈去改善商人在这个社会的地位?更何谈自己去改变历史的宿命? 王静辉说道:“我们都知道《战国策·齐策四》这篇故事吧?里面冯瑗为孟尝君干得第一件好事比遂宁市在常任看来愚蠢之极的‘千金买义’。当时人们都说它的愚蠢是因为它放弃了诸多眼前的金钱利益,而真是这一点才体现了冯瑗的高瞻远瞩,目光短浅的常人只能够看到眼前的蝇头小利,常人只能够看出实物的价值,但冯瑗可以故出‘仁义’两字的巨大无形的价值,如果没有冯瑗,那孟尝君也不过是个平常的大臣的而已,根本就不会有机会成为名传千古的人物,像冯瑗和孟尝君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商人!” 冯瑗和孟尝君的故事是战国策中非常经典的一篇,本来孟尝君让冯瑗到家乡去收账,但冯瑗却借孟尝君的名义当众把那些账单全烧了,这给孟尝君在家乡赢得了极高的声望,后来孟尝君失势后回到家乡,那些曾经受过恩惠的百姓却是十里夹道相迎,这使得孟尝君又很快被起复。李管事他们虽然是商人,但也非常注重自身的修养的所以他们对这篇故事倒不是陌生,其中所蕴含了深意他们在心中也十分明了。 刘账房有些脸红的说道:“难道改之想学孟尝君?” 王静辉听后不禁哑然失笑说道:“我的刘先生!呵呵,孟尝君可不是我能够学的了地,不过‘千金散尽还复来’便是这个道理。古人曾经做过地事情已经被证明非常有效。为什么我们这些后人还要执迷于其中呢?其实我真正的目地便是想竖立一个这样的模式来让其他商人所仿效,在下一个代表不了整个商人阶层。只有这么多的人多起来才能改善商人在世人眼中的地位,这需要大家一起来做!” 曾掌柜脸上地肥肉抖动的笑道:“呵呵,这可是要花不少钱呐!” 王静辉知道他在开玩笑,便说道:“在座的那个不是身价几十万贯。拿出点来做些善事,天长日久便能够让周围的人认可你,如果天下大部分的商人都这么做,那整个天下的百姓也会认为商人并非都是重利轻义之辈!” 李管事问道:“改之,在楚州的时候你就操办的那件用‘金钱换荣誉’的事情,便是为了这个目的吧?” 王静辉说道:“不错,并非所有地人对此都能够看得开,真正诚心实意的捐出一部分家产来为百姓做点实事,所以这件事不仅需要去动员、去影响,还需要一些其他的手段来辅助。其实这也是为大家好。试想我们挣得钱太多了,今后还会赚取更多的财富,但‘一人独富众人皆贫,则富不能长久’,我们还要照顾到其他的百姓,这是一个商人的社会责任!” 和王静辉待的时间长了,他们对于王静辉嘴里面碰出的新词都有点习以为常了,经过他地解释后。他们都觉得这些新词十分贴切,并且在他的影响下,李管事等人也开始不知不觉开始使用诸如“市场容量”、“模式”、“销路”等新名词。这个“社会责任”又是个新词,照例王静辉还是给他们详细解释了一下其中的意思。 王静辉说道:“对于‘社会责任’在下也懂的不是很多,只是觉得天下人除了挣钱以外还需要一点儿别的东西来填补生活,还要对周围的人担负一定地责任。试想如果你身价百万。但周围的人都是乞丐,估计你连觉都睡不安稳的!” 他的这句通俗的比方让所有的人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对于投入巨额资金来开办教育的事情终于都取得了一致的意见。由于王静辉这次回汴都,明天早上朝会后还要面圣,所以大家都抓紧时间商讨了一下关于推广报纸其他方面的一些细节后,便都各自回去了。 对于老丈人英宗赵曙的召见,王静辉心中也不过是当作正常的述职而已,早朝散后在福宁殿王静辉见到了自己的老丈人,当然还有韩琦、富弼、赵顼等人,王安石也进入了福宁殿旁听。王静辉除了向英宗赵曙和各位大臣叙述了自己在楚州的各项改革政绩外,韩琦也在英宗赵曙的授意下给他看了西夏派遣使节来宋所带来的国书,不过这份国书当然不是那个只有几岁大小的西夏国主李秉常写的,而是国相梁乙埋根据梁太后的意思写的。这份国书最主要的内容便是想向大宋讨回在宋夏冲突中被俘虏的那几万精锐士兵。 现在大宋由于赵曙寿命的延长,所以与历史上同时期相比较要平稳得多,相反由于大宋在宋夏边境上的大胜反而促使西夏国内政治社会矛盾不断的激化。这一时期西夏是大宋最主要的敌人,但它的主力部队却在两国冲突中不是战死便是成为大宋的奴隶,正在修整汴都通往西北的道路。而大宋除了取消给西夏的那十几万贯的“岁币”外,最要命的便是时不时的严格控制宋夏两国的贸易,还暗中猖狂的发展走私贸易,这严重的打击了西夏的经济基础,使得原本就很糟糕的西夏经济状况更是雪上加霜,并且还让大宋获得了很多的马匹,这大大的威胁了边境的安全。 王静辉在心中根本就没有想着要让这些昔日的西夏精锐再回到国内,不仅要成为免费的修路工人,就是以后那些疏通河道,修建水利工程和国防工程等最繁重的劳动也会最大限度的使用这些俘虏。除非他们能够活得足够久,丧失劳动力后才会有可能回到西夏,但王静辉认为这几万人是没有这个可能了。这倒不是王静辉心狠手辣。他非常明白如果把这些人放回去除了帮助敌国尽快恢复元气外。会给大宋今后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王静辉记得后世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有个法国将军对着法德签署地和约曾经说过:“这次大战不过是争取了一代人地和平。”这倒是和现在的状况有些相似,不过对于他来说只需要几年地和平便足够争取大宋发展的有利时机了。下一次宋夏开站的时候便是彻底了解两国恩怨的时候了。 这次西夏派遣使者来到大宋递交国书,王静辉觉得应该是梁氏兄妹手头缺少武力,想要回这些精兵回到西夏后重新武装起来来稳固他们在西夏地统治。他看完这封国书后,恭敬的将国书放回到旁边内侍手托的托盘中。 英宗赵曙问道:“爱卿看过西夏送来的国书有什么好建议?” 王安石这是第一次参加有王静辉在的福宁殿议事。他对这个年轻的驸马也是好奇的很,昨天他便知道今天的议题了,不过令他吃惊的便是福宁殿中这些人都是手掌大宋命运的人物,齐聚福宁殿中就是为了听听王静辉对西夏国书地建议,这可不是一个学士或是军州事所能够参与的会议,这份恩宠可是远远超乎他的预料之外,以前他还真以为外界风传的驸马常出入福宁殿议事是虚假的,今天才证实在皇帝和旁边这些老臣心中,王静辉是十分受到信任和重视的。 王静辉说道:“圣上,臣以为绝对不能答应西夏的请求!这数万俘虏是当初跟随谅祚的亲兵。其战斗力是西夏最强地军队,梁乙埋兄妹不过是想得到这些军队来巩固他们在西夏的统治。如果这批俘虏再次被西夏武装起来,不仅可以帮助梁氏兄妹迅速稳定西夏国内的局势,以后更是骚扰我大宋的先锋!再说这些俘虏手上都沾满了我大宋军民的鲜血,上天有好生之德,杀俘不祥也有碍于天和。使我们不仿照白起坑杀这数万俘虏就已经是做出最大的让步了,如果放他们回去,那只能是养虎为患!昔日秦国大将白起俘虏赵军四十万坑杀。使得赵国在十几年当中无法恢复元气,我们留住这些俘虏用来修路筑城,一方面可以延缓西夏恢复元气地时间;另外一方面也可以大大的节省国家财政压力!这只是臣的一点儿愚见,还请陛下慎重考虑!” 王静辉说完后便仔细大量这殿中众人,发现他们的脸色似乎都有点不是很好,心中想到:该不会是他们早就商量过。打算要归还这些俘虏了吧? 王静辉心中所猜想的不错,英宗赵曙君臣早就有意思打算把这些俘虏归还给西夏,这中间除了西夏梁氏兄妹派使者向他们许诺和平和财物外,从汴都到西北的主干道基本上已经接近完工,这些俘虏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所以便动了归还的心思。 不过英宗赵曙君臣虽然已经原则上答应西夏使节,但刚才听过王静辉的分析后,也觉得他的话非常有道理,毕竟给自己培养一个敌人实在是件傻事,英宗赵曙也不愿意过两年后宋夏边境又是狼烟四起。 新任参知政事赵忭说道:“如果不归还这些俘虏,恐西夏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边境就会升起事端!” 王静辉回头看看这个“半老不新”的家伙,心中一阵恼火,但还是心平气和的对他说道:“赵相公说的也有道理,不过现在相信相公也非常清楚西夏国内梁氏兄妹和皇族权贵正斗的如火如荼,双方看起来也算是势均力敌,但这些俘虏一旦回到西夏,这种平衡就会被立刻打破。一年多前朝廷定下计策当时没有趁胜追击西夏,就是怕西夏内部会先放下争斗来对抗我大宋,所以为了能够使双方力量继续保持平衡,长时间内耗下去,这些俘虏也万万不能回到西夏!” 翰林学士韩绛说道:“如果不妨这些俘虏,西夏反倒是指责我大宋非仁义之邦,中外也会心存疑虑!” 此时王静辉却没有回答韩绛的问题,而是躬身朝英宗赵曙说道:“圣上。臣想请王韶进殿。臣有几个问题想问问王参军,还请圣上恩准!” “王韶?” “父皇。王韶便是半年前进入儿臣府邸当老师的,当时还是驸马所推荐!”颍王赵顼见英宗赵曙好像把王韶给忘记了,所以便在旁边提醒到。王韶进入颍王府邸后,随着和赵顼接触的机会渐多。他地主张和观点也得到了赵顼地认同,而且赵顼时常在府邸中一身戎装打扮,旁边的这位军事先生自然受到他地看重,而且赵顼也希望王韶能够得到父皇的赏识,早日才尽其用。 英宗赵曙君臣也不知道王静辉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还是让内侍速去颍王府传王韶觐见。颍王府邸距离皇宫很近,大家没有等多长时间,王韶便到了福宁殿,在见礼之后,英宗赵曙说道:“王参军。驸马有几句话想问你,你就照实回答!” 王韶躬身说道:“只要韶有所知,但不敢辞!” 王静辉点点头问道:“王参军,你久在西夏可知道西夏国主的亲军战斗力如何?” 王韶说道:“臣在陕西宋夏边境近二十年,所交手地西夏军队也很多,但最为难缠,战斗力最强悍的便是这西夏国主的亲军!他们善于骑射,来去如风。作战坚决狠辣,平常的西夏骑兵能够顶大宋普通军士三四人,但这西夏国主的亲军足以对抗十倍大宋军队,不过想要将其围困是不可能的,而且若是在短时间内消灭不了他们,西夏大军就会来解救。不过现在的西夏国主亲军已经烟消云散。在大顺城一役已经不是被我大宋将士消灭,便是做了俘虏,若想再训练出这么一支军队,没有七八年是不行的!” 王静辉心中暗赞了一声:“王韶真乖!”他要的便是王韶把西夏国主亲军的战斗力说地越恐怖越好,没想到王韶还挺上路,真的就这么直白的把这支军队和大宋军队的战斗力相做了比较,英宗赵曙君臣听后脸上也有些难看。 王静辉继续问道:“王参军,在下想问问你,西夏军队如果骚扰边疆得手,他们会怎么处理所俘获的大宋军民?” 王韶脸色恨恨的说道:“这党项蛮子像蝗虫一般,所过之处真是哀鸿遍野!老人和敢于反抗的年轻人都全部杀掉,带上妇女、儿童和青壮年虏回西夏;如果是交战的将士,伤兵全部杀掉或是活埋,其他地将士也是虏回西夏。这些虏回西夏的人命运是很惨的,他们都是西夏人的物品,根本就算不得上是个人,在市场上随意叫卖,而且干的是最累的活,吃地比牛马都不如!……” 王韶不知道王静辉怎么会在福宁殿这种地方问起这些问题,但他还是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都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细细说来,王静辉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来,但英宗赵曙群臣的脸上黑的都快要滴出水来了。 “够了!!”英宗赵曙用手重重的拍了一下御案,王韶的声音被这一怒声立刻打断,殿中众人更是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福宁殿中立刻陷入了一阵寂静当中。 王静辉上前躬身说道:“圣上请息怒!西夏几十年来不断背信弃义来骚扰我大宋边疆,猎杀我大宋军民,其行为必将遭到天谴!” 英宗赵曙说道:“西夏蛮夷胆敢如此对待我大宋军民,朕实不该留这些俘虏!”他朝王静辉温声说道:“爱卿所上那平绒策甚好,不知道我大宋还需要等待多长时间可以牧马河套?” 王静辉说道:“圣上,臣相信在众位大臣的辅佐下,圣上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在汴都给那秉常和梁氏兄妹几个小丑建座宅院,请他们领略一下我大宋国都的风采了!” 英宗赵曙听后也觉得自己刚才发火有些大了,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爱卿所言甚是符合朕的心意,望爱卿不要使朕失望!” 赵忭在一旁说道:“圣上,那臣该怎么回复西夏使者呢?” 英宗赵曙咬牙切齿的说道:“当然是不换了!他们身上都粘着我大宋军民的血,自然是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们!告诉那个使节,我们不还了!” 参知政事赵忭和王静辉不是很熟,王静辉也是第一次才见到他,但此时的赵忭心中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原本就商量好的要归还西夏俘虏,连价钱都谈好了,但没有想到被王静辉和王韶相互提问了几个问题,便成功的把皇帝给激怒了,看着架势没有当众决定砍掉那数万俘虏的脑袋已经就算是不错了,看来这些俘虏以后的日子里面肯定是不好过的。 正文 141章 因势利导 “圣上,虽然我们不打算答应西夏把这几万俘虏给放回去,但也不能让人说我大宋不讲道义,臣以为应该向西夏开出他们难以接受的条件来赎回这些俘虏,比如每个俘虏开价五百贯,以偿还他们在边境烧杀抢掠所犯下的罪行,这样的条件就算西夏答应了也会使他们的国内财政空虚,让西夏陷入两难境地!当然也可以用西夏俘虏我大宋的军民来做交换,不过处于这批俘虏的危险性,可以开出十人换一个这样的代价。被俘虏的我大宋军民在西夏多是属于奴隶,如果西夏接受这样的条件,那它也会损失大约四十万人的劳动力,这也是西夏人无法接受的!”王静辉看到大局已定,便接着提出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拒绝西夏的要求。 事实上王静辉希望能够试图通过点滴模式来让大宋统治高层建立“战争赔款”的意识,一年前宋夏交战后,他便建议大宋向战败的西夏提出战争赔款。“战争赔款”对于这个时代的统治者还是非常不可思议的,至少这有点违背儒家的“忠恕”之道,但王静辉看来这是最正常不过的,在这方面倒是游牧民族要比大宋精明的多得多,辽国和西夏在战胜后还知道向大宋索要岁币以削弱大宋实力,同时壮大自己。要是他能够在这个时候慢慢的渗透,把“战争赔款”这个概念让大宋君臣接受,那以后对敌国可以施展的手段会更多。 “嗯!驸马的呈奏朕准了!”英宗赵曙说道。今天他实在是很生气,王静辉原本说服他不要放过西夏俘虏的理由让他真切地认识到对待敌国万万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养虎为患。边疆将会永无宁日。 不过王静辉这条理由在司马光和欧阳修地眼中似乎不是这么顺耳。两人纷纷出列指出万万不可以用这条理由来搪塞西夏,还是另想别策。殿中的众人在气愤之余也想到这个理由似乎有点太过分了。不合大宋地脸面,不过想到王静辉除了是朝廷命官之外,还是大宋最有本事赚钱的商人,心中也有点心领神会。 王静辉说道:“昔日汉武帝西征匈奴。麾下大将卫青得胜后,虏匈奴马匹数十万匹,牛羊无数用以劳军。臣以为战争除了将士用命之外,朝廷也要花费极大的财力来支持战争的进行,以前每年边疆有警,我大宋军费便要在正常年份上多出一两千万贯,这皆是我大宋百姓膏血,臣以为战败地一方必须要为这场战争负责,承担其后果,战后索要‘赔款’也是合情合理。不然我大宋何来‘岁币’之说?如果说我大宋百姓和西夏百姓必然有一个为这场战争掏出血汗钱的话,那我会选择是敌国的百姓!对敌人的怜悯便是对自己的残酷!望圣上和众位大臣三思!” 在王静辉成为驸马外放后,便觉得自己向朝廷进策得到认同的过程是越来越麻烦了,这一次好不容易抓到可以当面阐述自己观点的机会,他当然要一次尽全功,免得以后回到楚州后还要一封信一封信的联络大臣给老丈人打补丁。 王静辉是昨天才刚刚到达汴都开封,为了陪老婆才没有知会颍王赵顼,怕他忙不迭的晚上来坏他的心情。今天福宁殿面圣议事地内容,先前他也是不知道的。面圣召王韶入宫应对的时候王静辉原本没有打算能够取得什么效果,最多提个佐证罢了,没有想到王韶这步棋还真让他走对了,王韶那一席话让老丈人心火上升,估计谁要是在这个时候给西夏说好话站在妥协派那边。在英宗赵曙的盛怒之下被修理一顿是百分百的。 韩琦、富弼这样的老臣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当出头鸟的,他们想着是如何光荣退休,而不是在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上去触英宗赵曙地霉头,很不光彩的离开这个岗位。其实不光是他们两个人在这么想,整个福宁殿中除了新参加的王安石以外,其他人也多少都有这种想法,王静辉不知道他们心中对此默许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关键的便是他的目地已经达到了。 福宁殿议事之后,所有的官员包括韩琦和富弼在内都退了出去,而王静辉则被老丈人给单独留了下来。还是在半年前那个花园,但此时已经是七月,正是花园一年当中最为美丽的时段,王静辉先在宫内内侍的带领下来到花园,英宗赵曙换了一身便装随后便来到花园中。 “改之,不要站着了,在这里你我只是翁婿两人,就不用在乎那君臣之礼了!”英宗赵曙一身白色蜀绣,隐隐泛着龙纹装饰,不仅显得宽松写意,而且也别有一番帝王的威严。 王静辉笑着说道:“谢岳父恩典!”便坐在了英宗赵曙对面的石墩上,内侍赶紧给两个人上茶水果点。 英宗赵曙和自己女婿相处的时候也是心情轻松的很,脸上一点也没有刚才在福宁殿议事时候的震怒,除却是这个庞大帝国的皇帝外,此时更像是一副岳丈的样子了。“浅予她的身体还好吧?” 王静辉笑着说道:“承父亲福泽护佑,浅予在宫内多有太后和皇后的照拂,身子健康的很。昨天小婿刚回到家中给浅予把过脉,气血调理的很好,估计在有四个月浅予便可以生产了!” 英宗赵曙叹了口气说道:“这也真是难为你们夫妻二人了,本来在这个时候朕不该在拆散你们,让你好好守在浅予身旁的,不过朝廷现下正是用人之际,你在楚州身负朕的重托,要是换了别人,朕也不放心!” 王静辉说道:“能够为国家尽力是孩儿的福分,我想浅予她会理解的,父亲不必多虑!” 英宗赵曙听后点点头。笑道:“若是顼儿有你一半才华。朕也就放心了!” “颍王殿下天资聪颖,性格坚毅好学。他日继承大统定能够统帅百官将大宋推向新的辉煌,这哪能是孩儿所及地?孩儿不过是有些小聪明,在旁给父亲和颍王殿下分忧罢了!”王静辉说道。 颍王赵顼聪明好学是朝中百官公认地,听到王静辉夸赵顼。英宗赵顼也不禁得意的很。这个女婿也是他地骄傲,现在隐隐有大宋年轻俊杰第一人的景象,有他来辅佐自己的儿子,英宗赵曙心中也放心的很。 英宗赵曙笑呵呵地说道:“贤婿既然答应辅佐朕和顼儿,今天朕就在这里记下了,贤婿莫要事到临头反悔的好!” 英宗赵曙也曾经为如何使用自己的驸马苦思过一段时间,从赵顼认识王静辉后到介绍给自己直至现在成为驸马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了,王静辉给他留下的印象可以堪称完美无缺:仁爱、善良、绝顶聪明……可令他最为恼火的恰恰便是王静辉淡薄功名,一心辞官想和自己的女儿过上归隐田园的生活,这么年轻就想着归隐。这真是让他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虽然王静辉现在是驸马,毕竟人才难得,做为一个想有中兴大宋的皇帝,所以他顶住了御史谏官地压力一直对自己的女婿给予支持。 看着王静辉有些哑口无言的样子,英宗赵曙笑笑便转移了话题说道:“改之,现在楚州的海外贸易如何?” 王静辉现在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但还是先回答老丈人的问题再说:“海外贸易船队估计还要过一两个月才能回来,那个是时候才知道最后的结果。不过楚州专门管理海外贸易的市易司已经建立。在行政结构上和泉州市易司相似,但这只是权宜之策,待到日后会慢慢进行改变向策论中臣提到地市易司那样的功能和职责。虽然跨海贸易船队现在还没有回来,但负责辽国方向的船队已经往来三次了,日夜不停的在向辽国走私食用油,有当初大宋在辽国安排的那些细作来护佑。没有出任何问题,估计盈利已在二三十万贯,具体数值还要向枢密院设在楚州市易司的人来询问,不过富公和韩公现在应该知道结果了!” 现在宋朝地造船能力是世界首屈一指的,就单单王静辉主持的海上走私贸易所使用的船只并非是最大的船,但一艘船的运载能力也能够达到数万石,一艘福船便可以运载近一千吨的食用油。辽国地处北方,无论是榨油的原料和工艺都远不如宋朝,那里简直就是食用油走私贸易的天堂,王静辉把走私利润说成是二三十万贯其实也是个保守数字,估计真实的利润额应该在七十万贯。 英宗赵曙实现早就向韩琦富弼咨询过此事,心中自然有数,王静辉所报的数目有这么大的偏差也是理所当然,因为他虽然是楚州的军州事,但执行此事的人却是直属枢密院,王静辉不会乱行使超过自己范围的权力,以他的小心谨慎不知道也是自然。 英宗赵曙笑着说道:“这下该轮到契丹小儿头痛了!” 王静辉也笑着说道:“契丹中一些有识之士或可意识到其中玄机,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作为,不要看那些和尚不起眼,但在契丹却是受到权贵的保护的,任谁也不敢桶这个马蜂窝!其实不单单是走私食用油,只要是我大宋生产过剩的东西都可以搭上这条顺风船向契丹进行倾销,不仅补充了我大宋的财政,还可以顺便打击契丹的根基!” 王静辉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老丈人称呼辽国已经变成了契丹,虽然是换个名称,但当时契丹是汉人知识分子对辽国非常轻视的称呼,隐隐含着蔑视的态度。既然老丈人都这么称呼了,他也要适时的改变。 对于王静辉的经济打击政策,英宗赵曙已经非常熟悉了,西夏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要忍气吞声的和大宋坐下来谈俘虏的问题,固然是因为国内矛盾重重,但对西夏残酷而有效的经济制裁也起到了非常大地作用,不仅既没有损失大宋地利益,而且还得到了比平常多得多的好处,现在大宋君臣已经有点食髓知味要执行一既不消耗国内实力有可以打击对手的政策了,这也是让王静辉感到非常自豪的事情。想到后世美国动不动就联合一帮盟国对自己看不顺眼地国家实行经济制裁,但他在大宋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大宋在现今地局势中无疑是经济最强悍地国家,只要能够顶住对手的军事攻势。那自己就可以随心所欲的挥舞经济大棒来制裁对手。敌国也只有伸头挨宰的份。更何况还有他大力提倡的走私贸易来做后盾了。 英宗赵曙说道:“那对于契丹人向我大宋走私海盐的情况怎么样了?” 王静辉说道:“这个问题已经在慢慢的解决当中,臣已经和枢密院的富公多次来信交流过,接着楚州成立大宋皇家海运的机会,由涟水军和泉州、杭州调来地水军组成武装船队,不过这些战船毕竟是用来威慑海盗地,同样也可以抽出几条战船对我大宋沿海的契丹走私船只进行拦截。虽然初期效果不会怎么样,但实行‘以商养军’的策略,用不了一两年大宋北方便可以有一支非常强大的水军。到时候不用说来对付契丹几条走私海盐的小船,日后若是大宋国力强盛。有意收复燕赵汉唐故土的时候。这支海军便可以满载军士坐船在北方契丹地任意一处海岸登陆来牵制契丹的军事调动,那时行动的把握会更大!” 对于王静辉所说的这一切,英宗赵曙早就在驸马呈送给他的策论中领教过了,当时还有些不以为然,但没有想到单看向契丹走私食用油便可以获得如此多的利润来养军,那行使在高丽和大宋之间的船队会给他带来更丰厚的汇报。英宗赵曙不过是从内库中拿出三十万贯和王静辉“入伙”做生意。所获得的利润用来培养一支可以对大陆形成有效威慑的海军自然也会在以后的几年中变成现实,三十万贯换一支大型海军,这令英宗赵曙颇有些自得。 英宗赵曙的脸上有些泛起微微的红色,天下功多,但还是以军功最大,恢复汉唐故土完成太祖太宗皇帝的遗愿,这在百年大宋立朝历史的各代君王心中可以想想罢了,立朝初期和真宗朝契丹大军压境已经吓坏大宋的君臣,对收复北方故土的想法早已经成为一场镜花水月,现在驸马又给他一条新的希望,这怎能让他不激动? 王静辉看到英宗赵曙的脸色面泛潮红,知道他心中对自己画的大饼而感到比较激动,但老丈人的身体可是他最关心的,所以上前说道:“父亲请先安心,让孩儿给你把脉,父亲龙体虽然暂时健康,但心情万不能大起大落,这样有损龙体!” 王静辉的话让英宗赵曙的心情逐渐平息下来,把手伸出来给王静辉让他给自己把脉,王静辉一边给自己的老丈人把脉,一边对旁边的内侍说道:“这位公公,还请劳烦你赶快把圣上经常服用的‘速效救心丸’拿来!” 旁边站立的内侍看上去有些年纪了,听到王静辉的话后,也走进凉亭看到英宗赵曙对他点点头的说道:“按照驸马所说的话去做,把药拿来!” 那名内侍见皇帝发话后立刻从袖子当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交给王静辉,王静辉接过瓷瓶将瓶口靠近鼻子轻轻的嗅了嗅,然后说道:“这位公公,你让太医院按照我开的方子重制一瓶‘速效救心丸’,这瓶药丸所采用的药物可不是我给圣上专门配置的!” 旁边那位内侍笑着说道:“驸马真是不愧名医之称,这是太医院在驸马开的方子上另外加上几味名贵药材特制的,圣上已经知道的,服用的效果还算不错!” 王静辉转头看看英宗赵曙,其实老丈人心情激动一下也没有什么,刚才在福宁殿生气的时候,他都没有担心,不过看到老丈人面色潮红在他心中终究是不妥,所以刚才未免小题大做了些。英宗赵曙也笑着对王静辉说道:“改之,你怎么知道这药丸不是按照你的方子做出来的呢?不过这药丸的效果还算不错,朕服用后,以前胸闷气喘的毛病减轻不少,这还是你献药之功,朕还没有奖赏你呢!” 王静辉说道:“圣上乃是万金之躯,帝国还要在圣上的领导下实现中兴,孩儿献出一剂药方和这相比又算得了什么?至于儿臣能够知道这药丸不同之处,那不过是身为医者的雕虫小技而已,不值一提!既然是太医院的前辈高手所制,那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皇宫大内所藏之物自是比外界所千金难购的药材,其药材珍贵药效好,但也存在一些霸道的滋味。圣上龙体需要慢慢调养,不可激进,所以儿臣建议还是改回原来的药方比较稳妥些,等儿臣在汴都闲暇时候便到太医院去见见几位医道前辈,好给圣上开出更好的药方!” 正文 142章 不速之客 无论是处于什么样的初衷,王静辉都不希望自己的老丈人在这个时候候身体出现什么问题,这不仅关系着亲情更关系着这个国家未来命运的走向。 英宗赵曙看到王静辉对他的身体状况如此上心,心中也很安慰,说道:“嗯,对于朕吃的药,还是由你和那些太医来商量着去办吧!朕还要看到大宋完成收复汉唐故土呢!” 给老丈人把完脉后,王静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其实英宗赵曙的身体状况大多数的情况下都处于正常状态,但如果不注意保养的话,心脑血管疾病一旦发病,依靠现有条件那王静辉就是在他身边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时至中午,英宗赵曙本来打算让王静辉和他一起共享午宴,算是对他在楚州所做出功绩的一种褒奖,但王静辉更希望和蜀国公主在一起,便推辞掉了,英宗赵曙也颇为通情达理,知道他们夫妇两人相聚时日不多,便放他回去了。 王静辉回到驸马府后,亲自下厨和那两个太后赏下的御厨张罗了一桌丰盛的午宴,同时也没有忘记关好大门叫上全府上下的仆人一起吃饭。王静辉这种做法在外人眼中很难理解,但驸马府上下仆人早就习以为常,蜀国公主温婉贤良也不会逆着他的心意,这么一大家子吃饭倒是显得其乐融融,让她也感觉非常不错。就是管家王福心中有些苦恼:驸马夫妇待下人宽厚仁慈,但对于他来说调教这些人可就困难了,好在这些仆役都是韩琦、赵顼、曹太后送来的。当初都是得到非常严格的训练。都知道宗室门槛的规矩,虽然在一起吃饭。但在外人面前却从来没有乱过规矩。 饭后让李慎回家见他父亲,王静辉顺便让他给李管事带个信儿:今天下午他要陪蜀国公主,请李管事他们晚上到驸马府赴宴,顺便带上他所需要咨询地制纸工匠。现在地李慎已经比王静辉刚见到他的时候长大了。十七八岁地小孩成长速度是十分快的,再过两个月,他就要参加金秋大比了。李慎听过王静辉的嘱咐后,便点点头回家了。 每次王静辉回来,驸马府都会变一个样子,虽然他对自己的衣食住行并不挑剔,但和他有关连地人却不这么看,韩琦、徐老、曹太后、高皇后加上他的老丈人都会派人或是赐下钱财来不断的装修驸马府。 王静辉和蜀国公主现在就在后院池塘边上的一个凉亭中依偎在一起,在这个时候驸马府的仆役们除了有十分紧急的事情外,都退的远远的。不过他们还是能够听到蜀国公主清脆的笑声。每次驸马回来的时候,蜀国公主地笑声不断,好似王静辉肚子中有讲不完的笑话和故事一般。 王静辉手中握着一根长长的鱼竿,旁边的蜀国公主依偎在他的臂弯当中,荷塘中放养的锦鲤数量倒是不少,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王静辉半天来就是钓不上一条鱼,不过好在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这钓鱼也不过是个幌子而已,连自己的仆役都知道,更不要说他和蜀国公主了。 蜀国公主手中玩弄着王静辉地一块儿腰间悬挂的玉佩,淡淡的说道:“夫君,我听大王兄说你曾经和父皇要求在楚州任满后归隐,是吗?” 王静辉心中暗骂了颍王赵顼一句。怪这小子多管闲事,但对蜀国公主还是温和的说道:“娘子,现在不要想这么多,以后的事情又有谁能够知道呢?现在你还是安安心心的修养身体,等我在楚州忙完之后就回家,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过逍遥日子!” 蜀国公主地秀眉皱了皱说道:“相公正当大展才华之际,怎么会有退隐之心呢?娘娘与母亲前些日子和我闲聊的时候,还直夸你才华绝顶呢!” 王静辉知道老婆嘴中的“娘娘和母亲”便是曹太后和高皇后,这两个女人和辽国的萧太后有的一拼,他真是有些奇怪:怎么中国历史上表现非常出色,让人非常尊敬的女人都处在这个时代了,如果萧太后和慈喜太后调个个该多好,那辽国还更容易对付点。对于曹太后和高皇后夸奖他,他一点也不奇怪:这两个女人虽然在历史上有“女中尧舜”的美名,但他们的家人可实在是龌龊的很,为了搞好双方的关系,王静辉除了好东西一直不断的往宫里送外,还在生意上让李管事多注意一下和曹、高两家往来,仅在大宋皇家海运项目上,这两个家族所占的股份就高达百分之七。等船队从高丽回来后,按照保守计算来看,他们也将会获利数十万贯,这么一笔大力大礼,相信曹、高两家族人会在她们的耳边吹吹风的,得到她们两人的夸奖那是十分自然的事情。 王静辉说道:“浅予,其实我不是个做官的料,官场上面还不知道暗中得罪了多少人呢,还是退下来比较好。你我成婚快要两年了,虽然说不上聚少离多,但我心中总是有愧疚的,不当官了也可以在你身旁陪伴你。其实就算我身不在庙堂,那也不会撒手不管的,身负一身才学而不顾百姓生活困苦,这种事我是做不来的,父皇和颍王殿下待我不薄,若是日后有什么难解之事,我也可以在一旁出谋划策,这样也不算是越了太祖太宗皇帝立下宗室的规矩!” “啪!啪!……”一阵鼓掌声在王静辉的身后响起,王静辉夫妇二人回过头一看,原来是颍王赵顼,他的身后便是当今的翰林学士王安石,不过王安石离他们比较远些,旁边还有管家王福在他身边,以避蜀国公主之嫌。 原来颍王赵顼本来想在福宁殿面圣之后便要约上王静辉的,不过他老爹要驸马去逛花园。他便和王安石回颍王府邸去了。下午来到驸马府的时候,听管家王福说驸马夫妇正在后花园钓鱼。也没有让管家带路直接进后花园去找王静辉了。颍王赵顼是蜀国公主的亲哥哥,以前王静辉在汴都地时候,他就经常出入驸马府,所以驸马府地人对他也没有拦截。管家王福是第一次见到王安石,便带着王安石走在后面和赵顼拉开一定的距离。 王静辉看到颍王赵顼在拍掌,便松开蜀国公主站起来走出凉亭拱手对赵顼和王安石笑着说道:“原来是颍王殿下和介甫先生大驾光临,改之未能远迎,失礼、失礼!” 颍王赵顼说道:“还是王兄自在逍遥,躲在这里钓鱼自娱,累得我和介甫先生还要到这里来找你,该罚!” 王静辉笑了笑,对王安石说道:“介甫先生,现在令郎元泽兄还在楚州养病。本来这次在下回汴都是要和他同行地,不过元泽兄推辞了。介甫先生,在下已经给元泽兄仔细检查过身体了,虽然在下对令郎所患的病症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但在下自制了一种药丸比较对症,现在元泽兄正在服用,我在楚州也好在一旁观察效果以便改进!” 王安石笑着说道:“多谢,真是有劳驸马费心了!” 王静辉说道:“介甫先生不用客气。救死扶伤本就是我医者本色,更何况元泽兄学识渊源,旦夕相处之下,也让在下获益良多,这‘多谢’二字便休要再提了!” 蜀国公主在这里终究是有些不合适,王静辉也不想让已经身怀六甲的妻子随意走动。便提议道:“颍王殿下、介甫先生,相信二位都是日理万机地人,咱们还是到浓翠厅去谈话吧!”两人欣然应许,随这管家王福前往浓翠厅,而王静辉先回到凉亭中让蜀国公主在这里先休息一会儿再回到屋中,又对旁边的侍女嘱咐了两句便匆匆走了。 “改之,你真的有意于山林?”颍王赵顼待大家都坐下后便迫不及待的问王静辉,半年前英宗赵曙和王静辉在福宁殿园林中的对话内容,颍王赵顼也知道一些,不过当他在书信中向王静辉问起的时候,王静辉总是不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让他心中疑惑不已,刚才他也听到王静辉和蜀国公主在凉亭中的对话,这次抓住机会自然是要问个清楚的。 王静辉给他们两人斟满一杯茶后,笑着说道:“天下能吏多的是,颍王殿下不用担心楚州地知州会空缺没有人去的!” 颍王赵顼听后也不禁莞尔,说道:“改之莫要开玩笑,你不觉得现在朝廷正处于用人之际,正需要改之这样有才华的人吗?” 王静辉说道:“‘芶以利国家,岂能生死以避之?’先贤的话静辉还是记得的,殿下放心,在下不会弃大宋于不顾的!” 颍王赵顼说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在楚州卸任后,不肯担任其他官职?” 王静辉说道:“现在离我卸任还有一年,还早着呢!” 王安石说道:“颍王殿下,改之的意思不过是避嫌而已,殿下不用担心他会真的归隐山林!” 王静辉听后看了看王安石,心想他倒是理解我地苦衷,不过我现在退下来最有利的便是身为激进改革派之首的王安石了吧。毕竟所采用政策“寒暑论”在外人眼中是有点和稀泥的嫌疑,就连历史上原本是“寒暑论”的创始人苏轼也对此颇有微词,这让王静辉大为绝倒。而在王安石看来如果王静辉没有权力,对于想把王静辉引为助手的他来说,行事也会更方便一些,同样“寒暑论”所产生地影响力也会因为王静辉身上没有官职而变弱许多。 “该死!”颍王赵顼心中懊恼的想到,王静辉成为他的妹夫是一件即让他高兴有十分可惜的事情,他知道父皇也为此曾经犹豫过,在王静辉成为状元之后迟迟不肯下诏,就是怜惜王静辉这份才情,不过他们都没有想到王静辉可以搬动韩琦来提亲,就冲韩琦这“老臣”两个字,也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赵顼也同样知道现在英宗赵曙御案上关于弹劾王静辉的奏章也累计不少了。不是因为驸马的治理地方的过错。而是因为他驸马宗室地身份。 王静辉一看赵顼地脸色便知道他心中现在在想什么,便笑着说道:“颍王殿下。其实世间没有任何一种制度都是完美无缺的,终究是有其漏洞,但只要这种制度能够让天下大多数人得利,这便是一个比较好地制度。可以慢慢的从中拾阙补遗,尽量改进。在下认为太祖太宗皇帝立下的‘宗室之人应性情冲淡’之言是一项非常好的制度,虽然阻住了一部分有才能地宗室想立志天下为民的道路,但却可以避免谋逆狂徒的出现。想我中华历史上从来就不缺少皇室兄弟相残的事情,但唯独我朝宗室关系密切。何也?这便是太祖太宗皇帝心虑高远所遗之福泽!” 王安石在一旁听后也是不住的点头:“改之所说真乃真知灼见!” 王静辉笑着说道:“介甫先生实在是折煞在下了,这不过是持平之论、诛心之言,大家都不肯说出来,那只有在下开这张口了!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在下不善于官场上的迎来送往,现在得罪的人已经够多了,还是收敛些好!” 王安石笑道:“天下难事为‘坚持’二字而已。改之多心了!” 王静辉微微笑了笑说道:“二位今天到在下这里来不是仅为了讨论大宋皇家宗室祖制的事情吧?”对于这个问题他有些厌烦了,他对此也有了后手准备,尽管效果不如自己出面更稳妥,但这更有助于平衡各方势力。 颍王赵顼和王安石相视一笑,颍王赵顼笑笑说道:“改之,今天我和介甫先生来找你,主要是听听你的免役法和青苗法。” 王静辉听后心中有些不是很舒服,看着他们两个人。就是瞎子也知道颍王赵顼和王安石之间地关系非浅,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不过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尽管他尽力维持自己和赵顼之间的私交,但毕竟他还是在千里之外的楚州做地方官,时间一长难免双方都有所疏远,而王安石才学非凡。自己若不是有后世的见识,那就是拍马也赶不上王安石,况且颍王赵顼身边的韩绛兄弟两人都为王安石说好话延誉,见到王安石后被他的才学所折服这也是理所当然地事情,这对以后王安石继续被启用打下了基础,不过这却是王静辉最不愿意看到的景象。 王安石在一旁说道:“这两项新法都是改之所创,安石在京畿路也负责推行免役法,感到确实是良法,正在准备写奏章上书圣上能够在全国使用,今天来这里就是想听听改之的意见。另外便是楚州单独实行的青苗法,我们也想了解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先选取两路之地进行试行,效果不错的话再推广到全国。” 王静辉笑着说道:“介甫先生当知这免役法和青苗法并非在下所创,其实介甫先生本人也在知江陵地时候曾经采用过,当地百姓都称善法!介甫先生主持京畿路免役法试行,成绩斐然,正是我等后进学习的榜样!” 王安石听到王静辉知道自己在以前外放地方官的时候实行过青苗法,心中也很得意,不过他也注意到了他和王静辉之间的不同,问道:“吾观改之在楚州所试行的青苗法和以前仁宗朝时代权知庆州李参实施的青苗法有很大的不同,安石想改之其中必有深意,可否赐教?” 王静辉笑着说道:“其实在下所呈奏试行的青苗法已经和李参所实行的有很大的不同了,最主要的便是将以前朝廷主导的青苗法交给商人来进行,尽力将青苗法和朝廷与负责执行的地方官吏脱离开来!” 颍王赵顼有些疑惑的问道:“青苗法是朝廷所主持,为什么又要和朝廷与官吏脱离开呢?”他现在脑子里面都快要成为一坨浆糊,更让他迷糊不解了。 王静辉说道:“不错,任何良法都需要良吏来执行,否则良法在那些黑心的官员手里照样会成为害民的工具。介甫先生认为当今天下官吏当中有几成是兢兢业业、廉洁奉公的呢?” 王安石听到他的问话后半天没有回答上来,这个问题可实在是让王安石很难看,毕竟旁边的是颍王赵顼,若是说的难看了,赵顼的脸上也挂不住。王静辉接着说道:“在下保守的估计了一番,最多有两三成而已!如果李参的青苗法到了他们的手里,估计老百姓就要遭殃了!所以在下费尽心力要想把青苗法和官府的关系脱离开,不给当地官员以可乘之机贪墨、压榨百姓!” 正文 143章 言弊 对于王安石这种从底层官员一步一步走上来的人来说,王静辉一张嘴便明白其中的道理,而颍王赵顼则对此有些迷惑不解。王安石在一旁默默的说道:“上有所好,下行必焉!” 王静辉心中暗自叹到:“原来你也知道这个问题啊!怎么在原有的历史中就没有看你先整治吏治呢?” 颍王赵顼说道:“商人重利,怎能放心的把这件国家大事交给商人来做呢?”他刚说完,王安石也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王静辉,希望他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王静辉说道:“青苗法是‘惠民’的政策,这与免役法的性质和制定的初衷有着根本的区别,朝廷也不可能永远实行这种法案,它更像是一种在灾荒频发年间适用的临时法案,而非免役法那样的永久性法案。” 赵顼和王安石都点点头表示同意,王静辉又继续说道:“如果朝廷主持由地方官吏来具体实施青苗法的时候,在下便可以预见有两大弊处足以让青苗法变成‘害民法’!” 王安石皱了皱眉头说道:“改之未免言过其实,危言耸听了吧!” 王静辉知道历史上王安石便是以青苗法为开端翘起熙宁变法大幕的,他对青苗法肯定是深思熟虑的,如果不能在他最为得意的青苗法上折服他,恐怕自己会被他轻看。王静辉笑着说道:“其一便是官吏上面的问题,这青苗法一旦下放到地方交由地方官吏来执行的时候,那青苗法便成为地方官吏考核政绩的一个重要方面。由于青苗法不仅可以使得百姓得利。而且也会使朝廷增加一笔多余地收入,所以谁地治地发放的青苗钱越多。谁地政绩也就越高。两位可以试想一下,要是碰到那黑心的官吏,恐怕连市集之上的摊贩都要在官吏的逼迫之下来贷这青苗钱了!如果更黑心点地官吏干脆便私自把青苗钱的利息再涨上两三分,顺便来贪污牟利。到时候百姓还不出青苗钱,那这些官吏便可以逼着百姓卖田甚至是卖儿卖女,这样青苗法便在他们的受中成为害民之法。” 王安石听后张张嘴,但没有说出话来,但旁边的赵顼却在催促他说第二条。王静辉看看王安石的样子,继续说道:“第二便是百姓了,百姓读书人不多,大都愚昧,他们借青苗钱并非是为了生产,而是迫于贫困家中无米用来应急。到时候连本钱都还不出来,官吏如狼似虎哪肯干休,这又变成了害民!不过最要命的还不止这些,朝廷财政紧张,要给百姓发青苗钱肯定需要动用常平仓,两位想想:如果百姓连本钱都还不出来,那遇到灾荒年间的时候百姓受灾,常平仓也因为青苗钱无法回收。那会是番什么景象?” 颍王赵顼听王静辉在他面前一条一条的罗列以往青苗法要是全国推广的弊处,简直是面容惨淡,平心而论驸马所说的都有可能变成现实,而且黑心地官员官职越大,那造成的危害也就越大。而王安石则是紧锁眉头,说道:“这终归是官吏的问题。朝廷也可以下放检察御史来绳纠百官!” 王静辉冷笑的说道:“介甫先生未任权知开封府的时候,曾大人为了试行免役法,也不是向圣上请了检察御史了吗?效果如何?介甫先生应该比我清楚吧!” 王安石一想想他的前任权知开封府的曾公著所做的一切,便以明了所谓地检察御史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小小一个京畿路便已经是鸡飞狗跳的了,若是推行天下的话,估计所有的官员都去当检察御史也不够用。 王静辉说道:“所以在下当初虽然得到李参和介甫先生曾经试行青苗法的原委后,但并没有采用和先生一样的做法,便是因为我们今天做地事情将来是要在整个大宋来推广的,仅仅看到自己眼皮底下的事情还远远不够,还要想到其他地方的官吏能不能实行,毕竟我大宋官吏并不是都如包孝肃那样清正廉洁!思来想去,在下便想出了这么一个方法来进一步改良青苗法,现在从实施的情况上来看还算是不错,不过各地的情况不同,还需要再有待观察!” 颍王赵顼听后点点头说道:“改之真是心思甚密,不过把青苗法转交给商人来执行终究是有些不可靠啊!” 王静辉笑着说道:“把青苗法交给商人若实施得当对百姓和朝廷来说都是好处多多。朝廷脱离了青苗法后,虽然收入不如自己来执行的多,但青苗钱终究是笔额外收入,惠民和发展生产,增加粮食产量才是最重要的问题,同时青苗法的本意之一便是遏制帝国普遍的高利贷。官府由执行者变成了监督者,商人或是地主若是想再放高利贷就会面临官府的打击,而且官府大义上是站在百姓这一边的,只要百姓和商人之间能够公平交易,官府也乐得在交易中抽取手续费和税金,最主要的便是打压了利息高达六七成的高利贷,将其利息降低到一个百姓可以接受的程度,这样可以刺激农业生产的进行。” 王安石听后笑着说道:“改之真乃奇才也,某不及也!” 王静辉谦虚的说道:“介甫先生胸中自有大沟壑,岂是在下后辈小子所能及也?不过在下在这里说说而已,其实青苗法在楚州试行的一年多里面,各种规范条例有很多,也不是几句话所能够概括的,等过段时间在下会整理出一份比较详细的条陈,一方面呈送圣上阅览,一方面还请介甫先生多多指教!” 王安石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能言善辩,据说他在主持变法初期面对朝廷内部还非常势大的保守派势力,一番辩论下来居然把参知政事之一的唐介给气死了。这固然有点夸大地成分。但王静辉便是借机在颍王赵顼地面前和他讨论青苗法,以压过老王一头。至少也要让老王开拓点思路,重新建立自己在赵顼心目中一贯正确的形象。 这对于王静辉来说也是没有法子地事情,毕竟自己离颍王赵顼实在是太远,相互联系终究还是有些生疏了。再加上有王安石这个当代最出色的大师在赵顼身旁,这使得他在赵顼心目中的地位有所动摇。不管英宗赵曙的身体状况是好是坏,颍王赵顼始终是王静辉心中一个重要地人物,赵顼肯定是大宋未来的继承人,如果在赵顼身上出了什么岔子,那损失可就大了。他必须重新建立自己在赵顼心目中的形象,不过老王同志正好送上门来也正和他的心意。 老王是靠青苗法起家的,王静辉自然对此研究的通通透透,而且还有历史上熙宁变法关于青苗法危害的记述非常翔实,针对这些问题他苦思过很长时间才提出了自己的改良青苗法。并且都实施一年多了,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估计这次他们两个人来到驸马府找自己是老王的主意,不过这次老王算是撞在了枪口上,可能他觉得没有什么不当地地方,但对于王静辉来说可是“机会难得”,老王不知不觉中便当了会王静辉手中的棋子,这可让王静辉意外的很。 王静辉想了想说道:“在下改良青苗法固然是更有利于朝廷和百姓,不过各地有各地的风俗习惯。就拿楚州来说吧,无论是以前介甫先生曾经用过的青苗法还是在下现在试行的青苗法在楚州都不会有太好的效果。” 王安石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原因,难道楚州不适合青苗法吗?” 王静辉笑着说道:“青苗法其中一个重要地职责便是在灾荒年间接济百姓尽快恢复生产,而楚州地理位置极好,一年到头儿风调雨顺,而且在大规模整修水利工程之后。除非百年难遇的旱涝灾害或是蝗灾外,基本上都威胁不到楚州的农业,所以青苗法在楚州发不出去多少。无奈之下在下在呈奏圣上之后才将兴国银行的青苗法业务普及到淮南两路和京东两路,倒是京东两路的效果要比淮南两路要强得多。在下估计青苗法在农业生产越是受自然限制的地区,越能够发挥更大地作用,比如陕西四路、秦凤、永兴等地,效果会更好。” 颍王赵顼点点头,说道:“以前改之你写给本王的信件,存在着诸多疑惑,现在经你一说便是清楚了许多,真是不虚此行!” 王静辉笑着说道:“颍王殿下过誉了,在下不过是刚刚开始治理地方,以前也没有什么经验,比起介甫先生,在下相差的实在是太远了,还望介甫先生今后多多指教!”相互吹捧是中国人的老传统了,就是在宋朝的人际交往中也是遵循这样的原则,估计除了少数类似王雳那样眼睛长在头顶的读书人之外,都是要谦虚一下的,王静辉也不能免俗。 眼看下午的宝贵时光被这两个不速之客给浪费了一半的时间,王静辉心里自然是不满的很,慢慢的闲聊了几句,还是颍王赵顼比较识趣,知道王静辉有些不耐烦了,更主要的便是这个驸马只有一个月的假,要是多占了驸马夫妇相处的时间,估计王静辉以后这里就没有什么东西了,急忙找了个借口拉王安石告辞了。王安石倒是有些意犹未尽,但颍王赵顼提出告辞,他也不好改口,便和赵顼一起告辞了。回到颍王府邸后,王安石还有些不满,但颍王赵顼告诉他其中原委后,王安石也不禁莞尔。 王静辉送走了颍王赵顼和王安石之后,便哼着小调回到后花园来找蜀国公主,毕竟能够“修理”王安石的机会可是不多啊!不过他乐极生悲,当他回到后花园的时候,不巧的便是侍女告诉他蜀国公主已经睡熟了,他也唯有坐在床边,拿过侍女手中的团扇给正在熟睡当中的妻子轻轻的摇扇…… 晚上和李管事、徐老他们一起吃饭聚首当然不必再提,最吸引王静辉地便是他们带来地造纸工匠。徐老知道王静辉时间非常紧,又要陪老婆。所以便实现请人将作坊中造纸的流程画成图画带了来。再加上几名工匠在一旁详细解说,王静辉很快便明白了这个时代地造纸技术是什么样子的了。 不过知道归知道。王静辉以前又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就算知道了其中的过程,要谈及改进有谈何容易?不过听过介绍后,王静辉便提出了今后他名下产业关于造纸的任务:扩建造纸作坊。进行流水线式作业,不断地到造纸发达的江浙和川蜀地区去寻找经验丰富的造纸师傅,颁下巨额赏格,以刺激造纸工匠开动脑筋和双手,给他们以最宽松的环境来改进造纸技术。 现在王静辉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东西,而这东西又是自己必须的时候,那就是投钱、到处挖墙角搜罗人才。王静辉相信宋朝人的聪明才智,这个时代创造了太多的奇迹,中国古代的文化和科技高峰都是在这个时代诞生的,既然宋朝人有这个实力。他只需要掏钱和集中最优秀地人才在一起集体攻关,等着拿成果就可以了,好在王静辉现在最不缺乏的便是钱财,他现在正愁得的是如何把自己的财富投向何方。 经过这几年的宋朝生活,王静辉也知道虽然他比这个时代的的多了千年的见识,但问题是他也不是超人,有很多东西他虽然知道是什么样子,有什么功能。但他并非对所有地东西都很了解,在科技上他现在更倾向于投资开发,尽力去创造一个优良的环境作为平台,让这个时代的科技人才得以大展宏图。 王静辉突然想到后世的高新科技,现在的生产力当然没有办法来实现后世那些高技术产业,但却可以起到示范作用。看看自己名下的产业。除了开粮店、兼并土地之外,自己产业地百分之九十都是新的发明来创造的,他可以将自己的事迹慢慢的宣扬出去,在自己这个榜样面前,又有巨额利润的吸引,新的发明创造会源源不断的诞生出来,甚至是自己出资联合有实力的商家进行联合科技攻关来开发新产品! 王静辉的心中越想越高兴:大宋有庞大的手工业基础,结合新的发明产品便是恐怖的生产力,结合自己正在进行的海外贸易和走私贸易,这些生产力便会变成白花花的银子。以前没有人能够意识到其中的前景,但自己作为一个后世之人,这样浅显的道理简直犹如常识一般。现在大宋财政面临的紧张局势,自己在“开源”上下大功夫去解决,在他的眼中变得更加容易解决,这也是为了日后解决“节源”问题争取时间和创造更好的环境。虽然这条路上有很多问题还有待解决,但他知道正确的方向,这便省去了无数探索的时间和精力,只要给他一段平稳的环境来解决问题,那历史将会发生更大的改变。 随后的几天中,王静辉几乎退掉了所有的宴请和聚会,除了见少数几个人外,他几乎都守在蜀国公主的身旁,还有遵从他的意思从平民医馆调来几个最为出色的接生婆。现在经过一年多的积累,平民医馆的接生婆自成功的为颍王妃生下一个男孩儿后,在汴都开封高官富商圈子里面名声大噪,都知道平民医馆的这支接生婆队伍可以最大限度的保障母子平安,纷纷出高价来雇用。 现在蜀国公主怀孕还不到六个月,还不到护理时间,但王静辉关心则乱,生怕自己的妻子出什么意外,所以便趁自己在汴都这段时间,先安排两个接生婆跟在蜀国公主身旁,自己亲自对她们进行一些医务护理方面的培训,免得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 平民医馆现在交给胡全汉来掌管,有充足的财力支持,平民医馆还是按照王静辉当初设想的那样在运行,不过规模大上了许多,又开了家分店,但却没有走出贫民区。虽然王静辉已经不在这里坐堂了,但胡全汉继承了王静辉的医术,尤其是他的外科手术技术非常高超。按照王静辉的意思,虽然平民医馆不会开到富人区冲击同行的生意,但医术却是必须发扬光大的,所以胡全汉手下不仅有平民医馆的后备医生在跟着他学习,一些汴都称得上字号的医馆也派遣人员跟他学习外科手术技术,他也算是杏林中有数的人了。现在听到王静辉的召唤后,自然不敢怠慢,亲自挑选了两名技术高的接生婆送到驸马府来护理蜀国公主的日常起居。 正文 144章 最后的宁静 平民医馆的接生婆都是经过医馆内的坐堂郎中培训过的,还有王静辉的教材作为参考辅导,胡全汉送来的这两个人都在四十岁左右,正是手脚利索的年龄,单看她们的举动王静辉便知道她们是这个时代最好的护士了。 平民医馆护士的培养工作早在两年前大灾结束之后,王静辉便开始张罗实行了,不过考虑到这个时代的风俗,所招收进来的护士大都在四十岁左右,再年轻的便是他受收养的女孤儿。这些护士的收入也不低,至少作为一个中年妇女的收入可以供三口之家买米之用,这样的收入在贫民区来说就算是非常高的了。平民医馆凭借着在平民区良好的声望和薪酬待遇,居然奇迹般的招收了很高质量的护士——她们都能够识字,这在女性普遍没有接受教育的时代是令人非常惊奇的。 开始的时候刘账房和胡全汉不明白东家为什么要招收女人,而且还是最好识字的女人进医馆,没有想到按照王静辉编写的护士守则培训过后,先期培养的接生婆都成为汴都各位权贵所追捧,而守家的护士则帮了医馆郎中的大忙,有她们在安抚病人和在住院部帮忙,郎中们的工作强度可降低了不少。识字的女护士培训要远比那些接生婆要省事多了,很快便可以进入状态,这让所有人对王静辉的眼光很是钦佩。 而且平民医馆和枢密院的合作也在紧锣密鼓的展开,年初地时候王静辉和参谋总长郭逵就讨论过建立战场急救机构,以便让大宋将士能够在负伤后得到及时有效地治疗,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存军队连续作战地战斗力。挽救那些有着丰富战斗经验士兵的生命。 王静辉这个脱胎后世的军医制度得到了郭逵的支持。在这个时代军中地郎中数量极少,最多也就是负责主要领兵大将的救治。根本就顾忌不到普通的士兵,而战场上士兵负伤后除了靠自己外,最多也就是粗略的包扎便生死由天了。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几乎是负伤便要命。一场战斗下来死亡率极高,王静辉没有办法在这个时代制造青霉素,但依靠现在的水平也能够大量减少士兵减员状况,这得到了郭逵的赞赏。 平民医馆已经开始用王静辉专门编写的医学教材开始培训军中医护人员,而且更早些时候枢密院便开始大量采购济民制药的中成药。大宋虽然财政紧张,但军费还是非常宽裕的,因此军队成为平民医馆和济民制药最大地客户和伙伴,两相加起来居然能够保证平民医馆的正常运转不用每个月都要上千贯的资金投入了,这倒是让医馆上下都松了口气。 在王静辉的不断扩充的计划当中,以后平民医馆的项目还有很多。这里都变成他的医学人才培养基地了,等华英书院的医科学生完成学业后,大部分进入平民医馆也是理所当然地事情,到时候医学人才紧张的状况将会大大缓解。至于人才的流向,王静辉估计一旦和枢密院的合作全面展开,那医学人才自然是多多益善,根本就是不够用——想想大宋一百五十万的常备军,这中间需要多少郎中护士才能够填满医疗保障机构?还有刚刚开始建设的医疗应急保障机构。这又需要多少人? 想到这里,王静辉地嘴角微微的上翘:科举制度毕竟只是少部分人得意,大部分的读书人都是终身贫困,这也是社会不稳定因素之一,要是能够通过一系列的医学机构的革新,不仅可以使大宋的医疗水平上一个新的台阶。还可以顺道给众多没有门路的贫寒士子找份饭碗。这些“转行”的读书人虽然是士林阶层的最底层,但他们众多的嘴汇集的声音也是不可忽视的,自己给他们找了饭碗,在感情上说自然是偏向自己这一边,到时候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王静辉给厢军找饭碗,从而妥善的裁减了大批厢军,这使得朝中上下都为之侧目,深受老丈人的器重,甚至顶住了御史的层层加码的弹章压力来支持他;但王静辉身为驸马宗室的身份终究是行事不便,而且以后官场上是没有多大作为了,仅仅依靠英宗赵曙和以后皇位的继承者颍王赵顼,从旁施加影响还是不够的。王安石的名气大,王静辉便谋求迅速发展自己在士林当中声望的办法,最实惠和最有效的办法便是给大量的中低层士子谋求生存的饭碗,这才是王道,而且也是自己最擅长的。 要想改变历史不仅仅是需要在政治上的,科技水平同样重要,尤其是在大宋发达的手工业基础面前,只有不断的依靠科技手段来开辟销路发展交通,才可以使商品在全国乃至整个东方文明圈内加速流转……变成帝国的财政收入。读书人固然深受那些儒家经典的熏陶,但无论如何也是抵不住肚子的诱惑,“以利诱之”一向是王静辉手中百试不爽的利器。 让读书人有自己的经济基础,这样也有助于帮助他们自己保持独立的人格,不用依附于皇权和各种势力,让宋朝有名的“士大夫气节”更好的发扬光大,虽然有时候这种看似有些迂腐的“气节”会阻碍王静辉策略的实施,但在限制皇权和官员滥用权力方面,这也是一把锋利的剑! 帮助士子你获得经济基础,便是保持他们自身人格。中国历史上,每到一个皇朝的后期,最先衰落的便是士林阶层,如果整个士人阶层便的开始唯利是图起来,那这个王朝离覆灭也就不远了。就算是以“敢说真话”标榜的宋朝士人阶层,在王朝覆灭的前期,也只是有几个敢说话的真君子,大部分都沦为追名逐利地无耻之徒。王静辉希望自己能够改变这一糟糕地状况。给他们建立独立的经济基础,然后在提供给他们锋利地武器——报纸。王静辉心目中的士林阶层最理想的状况便是其组成部分倾向于后世知识分子基层那样。里面不止是有大文豪,还要有医生、数学家、工程师等等,不过这都需要时间,至少在他的心中有一个目标。剩下地便是默默的去做,等待改变。 依照王静辉现在的身份,他现在想优哉的和蜀国公主安静的享受这个假期那是不肯能的事情,各路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他都觉得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而是菜市场。王静辉无奈之下便高挂免战牌,几乎什么人都不见,倒是颍王赵顼不吃他这一套,和王安石几次来到驸马府,好在频率不是很快,否则王静辉就要考虑搬家了。 颍王赵顼和王安石来访的次数比较多。但王静辉和王安石见面谈论事情的时候,相处地还算是比较融洽,不过王静辉越来越领教到这位历史上出名的“拗相公”的那股执著的味道,不过他多采用退避的方式来缓解两个人之间的分歧,毕竟这只是私下的交流,没有必要搞的刀光剑影,气氛紧张。不过两个人之间虽然王安石地名头的大,但王静辉也是不吃素的。双方问答之中,王静辉是编的天衣无缝、进退有度,两个人的性格在相互的交谈之中也是相映成趣,这让旁边地颍王赵顼也大开眼界。 王静辉显然要比王安石要圆滑多了,显得气定神闲,相对他脸上时隐时现淡然的笑容。王安石就显得有些稍微急躁了点。颍王赵顼和王安石相识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知道他的老师脾气不是很好,所以经常充当消防员的角色来和稀泥。王静辉知道王安石在历史记载当中是个真正的过目不忘,可比他这个“假货”厉害多了,不过好在他来到这个时代后不断的充电,要不然这段时间应付王安石可真还有点费劲,可以试想一下一个现代人跑到古代和王安石讨论《孟子》,那样的下场会怎样?不过他不知道王安石心中比他更加惊讶:驸马这么年轻,其才学就如此出色,要比他那个眼睛长在脑门上的儿子要强多了,以前都听别人在他面前夸王静辉,没有想到他比自己想象中的驸马更加出色! 每次王静辉和王安石之间的火药味渐浓的时候,颍王赵顼虽然心中非常期待后面的场面,但还是非常知趣的拉着王安石告辞,这也弄得王安石对他的老大不愿意。不过王安石在这方面还是非常君子的,不因为在学术上的问题而嫉恨,反倒是在别人面前大力夸奖王静辉,说是“大宋年轻俊杰之首”。王安石在政治上识人的眼光奇差无比,但在学问上夸奖某个人更是难得,他可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嘴巴,王静辉在士林中的风头一时无二,人人都渴望一见,不过驸马府高墙深院,驸马夫妇难得在一起,任谁有天大的面子也很难过驸马府看门人那道关口。 就在王安石和王静辉为了《孟子》上一句话不同的理解而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徐氏的力量有开始在王静辉的授意下慢慢的活动:汴都各个城区都会按照所处的位置不同,每个城区都有两个大宅子,里面有几栋三层高的藏书楼,还有一些房舍——这里便是图书馆了! 中国人藏书历史源远流长,但让王静辉非常遗憾的便是古人藏书不仅是“藏书”并且还非常“独”,有好书也不会和人分享,一想到后世那些大名鼎鼎的“天一阁”的藏书楼,王静辉心中便有些惋惜:据说有个女子为了一览天一阁藏书,就嫁到主人家,不过终其一生也没有迈进近在咫尺的天一阁一步,而郁郁而终。连自己家的媳妇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外人?就连藏在校正医书局的那些千年医学典籍也是敝帚自珍,只有少数人可以接触到,自己仗着驸马的身份才可以借出来看,换了孙氏兄弟二人,连书都不能拿出大门,一百多年的积累除了整理出少量的权威典籍出版外,都在宋金战争中化为飞灰! 王静辉非常鄙视这种小家子气的做法,开启民智。普及教育。图书馆可是必不可少地机构,有商务印书馆这个大宋出版怪兽在做后盾。他建立图书馆无论是财力上还是物力上都占了很大地优势,还有以前他建立的试运行地图书楼运营的经验,现在在汴都城中一下子建立了八座图书馆就显得从容多了。 为了以状行色,王静辉还专门跑到英宗赵曙那里去求字。希望老丈人能够为图书馆留下墨宝——这也是自保政策,那些书呆子读书多了难免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门口挂着皇帝老子的亲笔签名,就是官府来抓人也不会毫无顾忌殃及池鱼。 老丈人对文化事业自然是支持地,不知不觉便为王静辉提供了一道护身符,并且商务印书馆的曾掌柜出面宣布今后将会按照城镇的人口比例,在大宋先期建立三十家图书馆,以后还会陆续建设。商务印书馆这一举动引起了士林铺天盖地的赞扬,而在大宋只要是认字的人都知道商务印书馆的后台老板便是当今驸马王静辉,这再一次让他的声望暴涨。 图书馆的面积很大。除了有藏书楼外,还有很多房舍,供前来的学子在里面看书或是讨论学问之用,秉承宋代的园林艺术,图书馆也有自己地园林,这让图书馆到更像是个学校,就是没有老师而已。图书馆内便利的条件也使得前来的学子宾至如归,而精明的徐氏还拆掉了宅院的一截院墙。建了一座茶楼起上一个风雅的名字便开张了,生意自然是不错的了,像这样高格调的茶楼是那些骨子里面发酸地读书人最爱去的地方,正好可以填补图书馆运营的费用。 除了图书馆以外,在汴都郊外华英书院的周围,王静辉继续大肆收购土地。并且在上面大兴土木,遍植树木花草,在他的心目中这便是后世大学城的雏形。除了继续加大对贫困学子地资助外,对于从事医科的学生也加大了奖学金的比重,以满足今后王静辉对医科人才的需要。他还建立专门为适龄儿童读书的萌学私塾,老师就由华英书院的学生来担任,而学生的来源不仅是周围村民的孩子,还有所有在徐氏和他名下产业服务的员工的子女,这当然是免费的,以增强自己名下产业员工的忠诚度。 王静辉名下产业的员工不仅在大灾中深受他的恩惠和接济,而且报酬也十分优厚,但他们也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女居然能够读书,加上王静辉对待属下一下优容宽厚,在外人面前提及自己是为驸马干活的员工,也是非常自信。 东家这一系列的“撒钱”行动尽管已经和刘账房说的很清楚了,但刘账房还是非常心痛。王静辉并不认为自己是在建立一个乌托邦式的理想社会,也许在那些脑袋发烧的读书人眼中他有成为圣人的倾向;但在韩琦等政坛老狐狸的眼中,王静辉这是在平息那些多事御史的怒火,实在用钱买平安;而对于他自己来说,他做这么多的事情不仅是为了进一步培养报纸的潜在客户和为士林中低层的贫寒士子找个饭碗来维持他们的自尊,更是为了今后商业发展的规划布局——那些遍布大宋最户要城市的图书馆可以转身一变就会成为报纸的发行点、书店,这在北方市场没有什么,但在江浙书商传统势力的南方,那绝对是把要命的刀。这也是他说服徐氏一起跟着他同乘一条船共度风险的商业承诺。 王静辉的这段日子过的是十分惬意的,尽管外面对他的好评如潮,但那是他早就交代好的,徐氏他们只要按照事先的安排去做便可以了。他来到宋朝后就很少有这么清闲的功夫了,每天和蜀国公主下棋、作诗写词、聊天。旁边的丫鬟是曹太后赐下的,她们从来没有见过蜀国公主这么高兴过,这几天的笑容加起来比几个月都多,传闻中驸马夫妇恩爱非常,驸马为了公主居然顶撞了曹太后之说并非空穴来风,当她们看到驸马给蜀国公主按摩有些发酸的小腿的时候,她们都有些痴了。 快乐的日子终究是短暂的,短短的一个月怎么够王静辉夫妇享受?虽然王静辉这个本来时间观念很强的人不愿意提及,但蜀国公主细心如发,还是轻拂着丈夫那棱角分明的脸庞,给他准备南下回楚州的各项物事,夫妻两人此时也只有相顾无言享受这最后的宁静。 正文 145章 急召 王静辉在汴都开封几个熟知的朋友知道他又要南下楚州了,苏轼兄弟、孙氏兄弟等人结伴邀请他,他也过了将近一个月的太平日子,虽然也抽出些时间和他们会面,终究还是少了些,所以他便应承下来,在凝翠阁酒楼订下了一桌宴席。 和苏轼兄弟在一起免不了要吟诗作词,但王静辉现在在宋词上自身的造诣已经有些根基了,除了几首应景的词外再加上“抄袭后人”的一首经典之作便可以应付过关。王静辉对他们四个人来说都是大有恩惠的,除去苏轼和他的一些政见不同之外,无论是对王静辉的才学和人品都很敬重,这一顿饭可把王静辉给喝趴下了。 两日后的清晨,王静辉在汴都城外的码头上辞别了众多为他饯行的好友和自己的娇妻后,便乘船南下楚州,返回自己的治地继续做他的军州事。不过英宗赵曙和惠寿宫的曹太后都曾经向他允诺:三个月后蜀国公主临盆待产前一个月会允许他再次回到汴都,以陪伴自己的妻子。 听着阵阵江水拍打船舷的声音,王静辉在船头叹了口气回到船舱中,这艘船上还有和自己一起回楚州帮助自己支撑楚州商会的李管事,不过李慎由于金秋大比,所以便不回楚州了,安心住在苏轼那里,由他们两兄弟来照顾辅导李慎,自己身边的书童则是他在自己所收养的孤儿中另外选中的一个。 李慎是王静辉和徐氏结盟地标志,虽然给他当书童不离他地左右,但李慎终究是要考科举步入仕途的。在这个时候。王静辉能够做到地唯有将李慎委托给苏轼兄弟来代为培养三个月,在汴都准备考试了。 王静辉现在身旁的书童名字叫无计。他是王静辉最早收留的那批孤儿当中的一个,和他哥哥无心在一起是那群小乞丐地头儿。当时王静辉见到他们的时候其中一个小女孩快要死了,好在他伸手救了那个女孩顺便还收留了他们,自此这些孩子便有了着落。而无心、无计兄弟的名字都是王静辉给起的。他怜悯兄弟二人在那种情况下还不抛弃同伴的可贵品质,收留他们后通过良好的教育和他们兄弟二人的用心,成长的非常快,除了李慎之外,便是这两兄弟给自己做书童。 王静辉坐在船舱的书案旁,无心立刻端上一杯茶,他随口问道:“无心,咱们的船到哪里了?” 无心回答道:“先生,刚才听林护卫说过了,再有两三个时辰。我们便要到应天府了。我们地船并不靠岸,而是到淮南东路的永城停泊,如果先生不上岸休息的话,我们便连夜行船朝楚州赶。” 王静辉喝了一口茶说道:“我没有什么大碍,你告诉林护卫,如果船上的人没有什么不适应的话,让他连夜赶路最好早些到达楚州,免得误事!” 无心听后点点头便出去找林护卫了。而王静辉则坐在书桌前想着进一步裁汰厢军的方案。这两年英宗赵曙通过使用王静辉提供的方案对厢军进行了裁汰,虽然规模相对与庞大的厢军总数来说比例很小,但几万厢军地退役让大宋的财政收支压力大大减轻,而且还上交了很大的赋税。 这次回到汴都后几次受到老丈人的召见,谈得最多的便是厢军裁汰问题,显然大宋统治高层对于裁汰厢军产生的效益有些上瘾了。以前虽然也想裁汰厢军,但苦无没有什么门路,简单地裁撤必定会引起厢军内部的波动——这些厢军还要靠自己微薄的收入来养家糊口,若是有太大的波动,那又是一场灾难!现在有王静辉出谋划策,虽然裁汰的不多,但都是脚踏实地的在前进,这让英宗赵曙等人对此非常感兴趣,希望王静辉能够想出更多的方法来减少厢军的数量,争取把它控制在一个更合理的数量上,以减轻帝国的财政负担创造更多的财政盈余。 在王静辉的脑子里面还有很多门路来裁汰厢军,不过这都需要准备,他不希望自己被以前所取得的成绩所蒙蔽双眼,饭还是一口一口吃,踏实点最好,如果贸然采用厢军移民开荒变成农垦兵,出现什么问题,那会打击自己在老丈人心目中的形象。尤其是楚州没有什么可供开荒的大面积耕地,厢兵转化成农垦兵最佳地区莫过于荆湖两路地区,那些地区现在还处在蛮荒时代,只有少数民族大量散居在那里,如果不是在自己的控制之下,王静辉是不会出这个主意向那里移民开垦的——如果移民和原住民发生武装冲突该怎么办?那自己只有等御史弹劾一条路了,这个时代的大宋君臣已经享受了太久的和平,只要有武装冲突也会让他们的情绪非常波动,倒霉的只有肇事者和当初出主意的人。 王静辉现在远离汴都和老丈人的关系有些生疏了,这个时候去桶马蜂窝是十分不明智的,看来农垦兵只能是在自己回到汴都后把上下关系理顺些之后再开始谋划了,现在还是动动刚刚有些规模的工程兵的脑筋吧! 王静辉之所以这么急着回到楚州,一个是因为距离大宋皇家海运船队返航的日期越来越近了,自己必须在那里坐镇才可以,他要第一时间知道这次大规模跨海远洋贸易的结果是什么样的,无论是好还是坏,他都必须在第一时间制定以后的方针;再加上新组建的工程兵主要便是在盐城和阜宁两个港口建设,他也正好到那里了解一下新的情况,好准备实施扩大工程兵而上奏朝廷中枢的条陈。 正当王静辉在纸上写奏章的时候,舱外林护卫高声说道:“驸马在吗?” 王静辉站起身打开舱门让林护卫进到他的船舱中,林护卫朝他抱拳行礼后说道:“驸马,前面已经到应天府了。属下想上岸让兄弟们买些东西上船补充一下给样。还请驸马恩准!” 王静辉笑着说道:“林护卫说哪里话?既然船上要补充给样,那便靠岸就是了。不过能够尽量快些回楚州便快点,一切全凭林护卫来安排!” 林护卫笑着说道:“驸马放心,这条水路都走过不知多少遍了,绝对不会误了驸马地大事!”说完便走出船舱去安排客船停泊在应天府地码头上。准备人手去采购必要的补给。 驸马所乘坐地船只是徐氏开办船行的,自从王静辉出任楚州军州事后,为了让他能够快捷和舒适的来往于楚州和汴都,徐氏专门特制了这艘快船,并且沿途都有徐氏的商号代为照顾。不过王静辉使用这艘快船地时候不多,倒是蜀国公主用的次数要比他多多了,徐氏的人早就和林护卫交代过了沿途可以得到照顾的码头,无论是驸马还是公主回汴都,他都随行所以很快便在徐氏商号的协助下补充了补给更换了水手,歇人不歇船日夜向楚州行进。 快船行进了四天。这天夜里刚过临淮,王静辉和林护卫正在船头说话,就隐隐约约的听到河岸边上有数十支火把如条蛇一般快速行进还喊着“驸马”两字,一看便知道这支队伍是骑着快马。大宋缺少马匹,汴都虽然繁华无比,但大街上用来拉货的多是牛车,虽然随着王静辉对辽国和西夏采取走私贸易,并且还缴获了数万匹西夏战马。但总体上还是没有什么改变,在官道上有如此多的快马在行进,除了官府的军队外,便只有强盗了。 林护卫是大内护卫一个不小的头领,据说祖上曾随太宗皇帝北伐,因为满门忠诚才会被被英宗赵曙钦点专门负责王静辉夫妇地安全。其本事自然是不可小视,他立刻站起来吹了个口哨,客船的前后船舱中便冲出来王静辉的护卫队,人人手持钢刀弓弩等武器立于船头和船舷两侧。此时船老大也把船停稳,林护卫送王静辉进入船舱。此处也会有当地落草的匪寇,在他看来无论来者是谁,驸马的生命是第一位的,这也是当初英宗赵曙亲自交代过的,如果驸马出了什么事情,那所有人以后的日子恐怕都会很难过,单看驸马居然可以使用阉人这份受宠地程度,搞不好连掉脑袋都有可能。 林护卫立于船头因为天黑看不清对方的装束,对方人数虽然多,但好在没有发现有什么船只拦住河道,心中不由的踏实起来:凭借这艘性能优异的快船,一旦发现对方来者不善,就顺流前往用不了三个时辰便可以到达泗州,只需要防住对方的火箭来烧船便立于不败之地。 对岸的队伍看到王静辉地船停下来后,便也停住高声问道:“此船上可有楚州军州事王学士?在下捧日军都虞候谢封,奉太后谕旨召驸马紧急前往汴都!” 林护卫一听对方来头不小,居然是个禁军都虞候,但还是不放心的问道:“你说是奉太后谕旨,可有信物!” 谢封高喊道:“这里有太后手谕,在下绑在箭上射到船上,你们让出地方来!” 林护卫听后便让他的人将船楼一块让出来,就听“嗖”的一声,一支绑着黄色纸卷的利箭钉在船楼上,林护卫暗赞一声好功夫,便叫人把上面的黄色纸卷取来,打开应着火把的光亮一看上面真还有曹太后的印押,便急忙把太后手谕送到王静辉的船舱中。 王静辉在船舱中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心中还奇怪怎么曹老太太费这么大劲来找他干什么?莫非为了濮议那档子糊涂帐来找自己泄愤?想到这里就暗暗叫苦,感觉这老太太的火气也实在是太火爆了,自己可要有大麻烦了。 林护卫把曹太后的手谕交给王静辉,他打开一看脸色都变了:“圣上身体欠安!召驸马速速回京!”下面还有太后的印押和枢密院签发的金牌快递的印鉴。 王静辉就是不认识曹太后地印押,但对枢密院地印鉴可是熟识的得很,知道这肯定不是假货,便立刻对林护卫说道:“林护卫。快快将船靠岸!”他心里面都有点发毛了:他走地时候还给英宗赵曙做过检查。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怎么会变成这样? 靠岸后。那个叫谢封的都虞候见到王静辉后便单膝跪地说道:“参见驸马!请驸马随属下速速前往汴都,太后、韩大人、富大人等都在急盼驸马回京!” 王静辉上前扶起谢封说道:“谢将军不用多礼,现在圣上怎么样了?” 谢封说道:“驸马,此处不便。属下也是不知内中详情,等到了汴都就知道了!” 王静辉一想也是,这可不是一个都虞候所能够清楚的,不过他眼角一瞥看到谢封内里地衣服边角上有一抹黑色,才意识到这家伙多半是和林护卫差不多,都是宫内的人,这一抹黑色正是宫中负责巡逻禁军的服装上那只黑雕的翅膀,顿时什么疑虑都退了:英宗赵曙果然出事了! 王静辉知道英宗赵曙身体的病情实在是耽误不得,老丈人无论在哪个角度上来说都是对自己极为重要的人,他要是有什么问题。那以后的事情可就难说了,他急忙对林护卫说道:“林护卫,这艘船先交给你的副手,让他们开往汴都待命,你我先乘马去汴都!” 王静辉身上这一身便服不便骑马,便又回到船舱中换了一身衣服,顺便将书案上的那些手稿收拾一下打包带走,而林护卫也叫来了他的副手。趁这段时间做好安排,随后便和王静辉分乘两匹谢封手下让出来地两匹快马顺官道北上。 王静辉和谢封一行人沿途凭着枢密院的令牌连续换乘快马直奔汴都开封,谢封他们为了追王静辉可是连续追了两天一夜,这一路上也着实让他们受得了,不过他们都是从拱卫汴都的几十万禁军中层层选拔上来的,都是这个时代顶尖的战士还算撑的住。但对于驸马,谢封他们心中可是一点儿底也没有。 这个时候王静辉经过莫名其妙改造后的身体优势显露出来了,虽然是第一次这么骑马快赶,但他居然能够承受的住,到了枢密院设置在各地地专门驿站,匆匆吃喝后便立刻换马上路,而且不显疲态,不像他们所见过的那些书生那样吃点苦就哭天喊地撒泼不走了,这让谢封和林护卫心中佩服的很,不过事出紧急他们一路上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几十个人闷不吭声的俯在马背上向前赶路。 高强度的赶路这对于王静辉来说不算什么,但英宗赵曙地身体状况却让他非常担心,在这个时代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老丈人的病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这个缺少现代化医疗手段的时代,他也只能带着老丈人碰运气,比其他的太医强不了多少,可以控制病情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能够早一步赶到便多一份希望,他现在已经没有功夫去后悔再在汴都赖上两天陪公主了,只希望老丈人能够坚持到他回来。 英宗赵曙对他的重要性,王静辉就是用脚趾头也能够想出来,韩琦等大臣毕竟是岁数老了,历史上就算神宗赵顼不把他们赶出朝廷中枢,他们也不可能干多久,至于颍王赵顼本人,他虽然也很重视和颍王赵顼的关系,但毕竟赵顼还是年轻气盛,其中的变数可要比他老丈人差远了。这一路上王静辉越想越急,恨不得肋生双翼飞回汴都开封,不过好在快要到陈留了,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赶,在陈留换马最多一个时辰便可以到达汴都了。 有谢封的金牌开路,轻松的便将开封已经封闭的城门叫开,一行人匆匆进城直奔皇宫。王静辉在宫门外跳下马,旁边的守卫一看是谢封回来了,便上前说道:“谢统领,富大人说过了,如果驸马回来了,便让小的直接带进宫,您可以到枢密院缴令便可!” 谢封指着旁边的王静辉说道:“这位便是驸马,快带进宫去,免得误事!驸马,小的先去缴令了!”便匆匆告辞了。 王静辉在更换了三个领路人穿越了重重宫门后来到了他所熟悉的福宁殿,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巡逻的皇帝亲卫兵,就是傻子也知道皇宫内部的气氛非比寻常,这更让他担心了许多。来到福宁殿后的寝宫,王静辉第一个便看到了本已经准备去蔡州的文彦博,这更让他心中一沉:文彦博是两朝重臣,现在居然出现在这里可是大大的不妙! 文彦博还是那张万年寒冰脸,不过今天的脸色远比平时沉重的多,让人看起来更加的不舒服。他对王静辉说道:“驸马来了,快随我进去,太后已经久候多时了!” 正文 146章 传位 这是王静辉第二次来到英宗赵曙在福宁殿的寝宫,和上次他救治英宗赵曙一样,宗室和朝廷的重要人员都在这里等候英宗赵曙身体状况的最新情况,以便做出最快的反应。而太医院的国手们正在围成一团商讨着英宗赵曙的病情,不过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碰上一个身体老出毛病的皇帝真是他们的不幸,心中都在自叹自己怎么没有碰上仁宗皇帝那样的长寿皇帝。 王静辉一出现在寝宫中,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他,太医院的国手们期盼他最甚,只有王静辉的身份和医术才可以承担这项工作,把他们从火坑里面拯救出来。颍王赵顼快步走到他跟前说道:“驸马,你来了就好,父皇的病情又犯了,众位太医对此都束手无策!” 王静辉说道:“颍王殿下莫慌,在下定会倾尽全力来抢救圣上!”说完便走到太医那群人旁边说道:“孙先生,您给我说一说圣上的病情如何?” 由于王静辉在校正医书局待过一段时间和孙氏兄弟关系比较密切的缘故,他和孙用和的关系也非常不错,所以便选中孙用和来给他介绍太医院对英宗赵曙病情的看法。王静辉一边给还处在昏迷当中的赵曙把脉,一边听孙用和说太医院的结论。 现在英宗赵曙的身体状况要比王静辉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四天前在垂拱殿上与众臣商议朝政的时候,英宗赵曙突然晕倒后就再也没有醒来过,这几天全靠人参来维持生命,不过脉相上越来越紊乱。太医院这里众位太医对英宗赵曙的病情看法也不是很统一。谁也不肯冒这个风险,心中都期待着驸马能够及时赶到。把这个烫手地山芋接过去,像上一次一样拯救他们。 把完脉后,王静辉又向孙用和要了他以前留给太医院地血压计和体温计,并且还把他们每日都记录英宗赵曙各项身体指标的资料也都要过来。虽然这些东西看起来非常简陋,但多少也是这个时代“最先进”地医疗设备了。 王静辉看完这些资料后便走到韩琦身边,说道:“义父,能否让所有不相干的人都出去,对于圣上的病情我有话想对太后和重要的大臣禀明,太医院那边留下孙太医便可以了。” 韩琦点点头走到曹太后那边轻声说了几句,王静辉看到曹太后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太后身边地太监说道:“现在所有不相干的人都请出去,太医院留下孙太医!” 一会儿寝宫中的人便出去一大半。屋子里面的人都是参知政事和曹太后、颍王兄弟这样最直系的宗族。曹太后说道:“驸马,现在这间屋子里面剩下都是我大宋基干,你务必要把皇上的真实病情说出来,全力救治,如果缺少什么尽管提出来!” 王静辉躬身说道:“请太后先恕臣无罪!” 曹太后脸色稍微变了一下说道:“驸马不用隐瞒,有什么就照直说,你也是宗族一员,就算你说错什么。哀家和几位大臣也会恕你无罪!” 王静辉说道:“太后,圣上病情来的突然,这种病症在现在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来治疗,只能够在平时多加注意保养身体,起到预防作用,现在已经是药石无用的境地了。所以……臣无能!”说完他便跪在地上,他虽然很想救英宗赵曙,不过这种心脑血管疾病就算放在千年以后也还是没有什么好办法,英宗发病后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曹太后听后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孙太医,圣上的病情真地是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孙用和也跪在地上哽咽的说道:“臣无能……” 曹太后和众位大臣相顾无言,而颍王赵顼三兄弟和高皇后都开始轻声啜泣起来,已经是乐安郡王的赵晔跑到王静辉的身旁用还略显稚嫩的声音拉着他的衣角说道:“驸马,皇兄说你医术天下无双,只要你能够赶回来父皇绝对会平安的,上次你不是治好了父皇的病吗……” 面对赵晔的问题,王静辉也是哑口无言,看看这座寝宫中所有的人,即便是曹老太太脸上也挂着一丝哀愁,颍王赵顼走到王静辉的身前说道:“改之,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王静辉和孙用和对视了一下,见孙用和慢慢的摇了摇头,他说道:“孙先生,校正医书局里面有一本名叫《问天录》残缺不全的手札,其中记述了一种针灸注药之法,可以加速人地气血运行,能够刺激周身血脉?” 王静辉的声音不大,但在寝宫中所有的人都听见了,颍王赵顼和安乐郡王赵晔就在他的身边,听见后眼神一亮,立刻看看旁边的孙用和,不过孙用和的回答却让他们失望的很:“驸马,校正医书局百年累积的医学经典何止千万?在下虽然在那里面待了几十年,但却没有看到这么一本书!臣年老体衰也仅仅看过其中十之二三而已。” 王静辉听后点点头,对曹太后说道:“太后,臣还有一法来医治圣上,不过此法凶险异常,用特制的针灸针刺入人体的穴道,然后注入药汁,然后将病人放入加入药物的浴桶中慢慢的热蒸数个时辰,这乃是用臣在校正医书局中的藏书中所看到,此书由臣从校正医书局中借出就在驸马府。” 旁边的文彦博说道:“驸马所说的针灸注药、药浴这虽然比较麻烦,但有怎么会有凶险一说?” 王静辉沉声说道:“药浴蒸腾自不用说了,虽然那也是用了几味比较少见珍贵的药材,想来在深宫大内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不过那针灸注药却是凶险至极——所下针的穴位有几个是随人体气血运行而时常变动的隐穴。要根据圣上地身体状况和天时来下针。这也算不得什么,想太医院也有高手精于此道。但那注入地药汁却是混合了一种极为珍贵剧毒之物,用的也是以毒制毒之法,用量稍过便是有死无生!不过施以此法唯一地好处便是即便使用毒稍过导致救治失败,也会使病人能够清醒达一个时辰之久。现在圣上的身体状况极为虚弱。脉相已经混乱不堪,就是成功施术之后,臣也不能保证圣上能够完好如初……”说到一半他又说不下去了。 文彦博却追问下去:“若是最好的情况会怎样?” 王静辉说道:“最好的情况自然是病人经过一段时间地修养后恢复健康,不过圣上现在的状况,也只是……度过难关保住性命而已,身体可能会出现偏瘫等症状,不过对于偏瘫也并非不可能调养恢复到正常,这都需要时间,也可能是一两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 在场所有的人听到王静辉这一番解释之后心里直发麻,如果要是普通的病人。使用这种方法倒是没有什么,但这是大宋的皇帝可万万马虎不得。曹太后等大臣心中一直在琢磨王静辉的话:英宗赵曙即便是经过有效治疗后,最好的情况也是不能上朝执政的!所谓国不可能一日无君,驸马虽然没有把其中的意思挑明,但在场地众人都是身经百战,在官场和后宫诡异多变的政治风暴中屹立几十年不倒的人物,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已经很明了其中的含义了——英宗时代的大幕才刚刚拉开,便要谢幕了! 王静辉看到众人都不说话。知道这个问题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们来说都是非常具有冲击力的,有能力继承英宗赵曙皇位的虽然有三个直系子孙,但谁都知道颍王赵顼继位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就是这样,朝廷因为更换了新地皇帝,以前所有的一切便会重新归零。其中的变数太多,这也够他们思考的。 不过相对于他们来说,王静辉倒是这些人中准备最充分的人,他知道大致的历史走向,虽然英宗赵曙一年多以前被他救了回来,但那脆弱地体质加上身患病症的特点就注定不可能待在皇位上的时间太长,他之所以还这么坚持全力照顾赵曙,不仅因为赵曙是他实现政治抱负的最佳人选,更因为赵曙是蜀国公主的父亲,是自己的老丈人,这点是他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虽然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英宗赵曙最终还是没有逃脱宿命的轮回,但他还是要走下去,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民族不再堕入令人扼腕的宿命中,他必须抛弃所有的悔恨致力于眼前的事情,他已经没有什么时间来考虑自己的感受了。 以王静辉的见识,《问天录》上记载的方法简直是天方夜谭,完全颠覆了他的医学见识,作者敢用“问天”二字来做书名让他清晰勾勒出这位医学前辈的形象,里面虽然有些内容残缺不全,医治的手法可以当称得上“诡异、凶险”,但他搜肠刮肚之后也唯有这本古老的医学手札上的办法可以使用。“天道不公,我心补之!”这是《问天录》首页的前言,王静辉身为医者将心比心之下不相信作者会拿人命开玩笑,在这种万分无奈之下,他还是忍不住提出来让宋朝的统治高层来决定。 王静辉一直注视着曹太后的一举一动,想看看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太后会怎么抉择,韩琦他们就是再有意见,这个时候能够拍板做出决定也只有曹太后。他回想到曹老太太身为北宋大将曹彬的后代,几十年前便可以指挥宫女太监抗住宫内的叛乱保住仁宗的性命,依照她的性格,就是再难她也会试一试。不过此时的曹太后处于珠帘之后,依照濮议斗争中她的作为,让人很难以揣测她心中所想到的是什么。 寝宫中静悄悄的,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发出任何声响,只有王静辉坐在英宗赵曙的龙床前一边给老丈人把脉,一边等待曹太后那左右一切的决断。尽管英宗赵曙的脉相已经乱成一堆麻,但他仍然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心中还是倾向《问天录》中那近乎玄幻地治疗方法。 英宗赵曙如果能够挺过这一关,即便是偏瘫他也有很多治疗手段对其进行康复治疗,虽然那个时候赵曙不是帝国地皇帝而成为太上皇。那老丈人的影响还在,照样可以成为神宗地“手刹”,就像历史上高宗对孝宗那样,这样王静辉便可以最大限度的控制历史的走向不会出轨步上旧途。 韩琦和富弼对视了一眼后。他暗中一咬牙便跪在曹太后身前说道:“太后,老臣有话要说!” 珠帘后面传来一丝略带疲惫和萧索的声音:“韩公有话请说!” 韩琦略微调整了一下思绪说道:“老臣持执政之位已经十二年了,臣本不才,叨蒙恩遇,圣上龙体欠安,所以乞请立储!” 韩琦说完后,看了一眼左右,富弼当下跪下表态,文彦博、欧阳修、赵桀,曾公著等人都跪下表示和韩琦的意思一致。大宋政治惯例决定了即便是再有雄才大略的太后面对皇权还是不敢越雷池一步的,现在西夏梁氏篡夺李氏政权陷入内讧的事情在大宋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仁宗的养母刘太后即便有人上书支持她行“武皇之事”反而被她骂了狗血喷头放逐了事,五年前单单韩琦一个人便可以是曹太后撤帘让英宗亲政,现在曹太后面对所有执政大臣的统一步调,可想而知其所承受的压力巨大。 而韩琦“乞请立储”的论调也清楚无误的说明他赞成王静辉对英宗赵曙进行冒险治疗,只有皇帝才可以立储,但太医院已经清晰无误地告诉所有的人:英宗赵曙已经命悬一线,根本就不可能苏醒。目下只有王静辉才可以让英宗赵曙清醒过来,虽然医治的方法凶险无比。但能够让皇帝在清醒的时间内给大宋的继承者以光明正大的名份,这远比皇帝本人的生命更加重要! 王静辉心中虽然早就预料这样的结果,但心底下还是忍不住有些发冷:濮议便是韩琦他们效忠英宗而发起地,现在又要放弃英宗来追随新的皇帝,这不能不让他对这些政治人物的冷血而感到心寒,这也使得他认识到他和韩琦之间所谓“父子”关系的脆弱。他终究还是放弃了以前天真的“私交”攻略,转为更为实际的“权柄”部署。 曹太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韩公,忠诚如卿,哀家深知建储之事总当举行,几位相公决定好了!”说完便一挥手,旁边地亲随太监便搀扶着曹太后从珠帘后面出去了。所有的重臣都说道:“恭送太后!” 所有人都站起来后,韩琦和富弼走到王静辉身边,一脸沉重的对他说道:“驸马,你的医术真的有效吗?” 王静辉知道他们并不在乎英宗的死活了,便简单的告诉他们:“韩公、富公,臣定当竭尽全力使圣上苏醒过来!” 韩琦富弼对视一眼后点点头说道:“那好,剩下的便全靠驸马施展妙手了!有什么缺少的东西尽管说出来!” 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揭掉了最后的伪装,不管韩琦他们是处于政治需要还是为了大宋明天着想,现在什么什么掩饰都不用需要了。王静辉也不客气拿过太监手中的纸笔,在书案上开出了一列药单及其份量,交到韩琦手中,韩琦在这张单子上面看到了砒霜后就皱了皱眉头,但也没有说什么,不过到最后还是问了一句:“驸马不是说注入的药汁是混合了一种极为珍贵的毒物吗?怎么只看到砒霜?” 王静辉说道:“韩公,这种珍贵的毒药普天之下也只有皇宫大内才有,还请韩公向总管太监索要‘牵机’!” “牵机”在后世中王静辉只知道它是四大名毒之首,在典籍中也只知道这是皇宫处死犯了大错的太监、宫女甚至是妃子的“专用品”,《问天录》中提及这个东西也曾让他怀疑作者是太医之类的身份,只有这种人才会非常清楚“牵机”的毒性。 从韩琦那张非常难看的脸上,王静辉知道韩琦肯定知道这个东西,不过韩琦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转身拿着方子对旁边一个年纪非常大的太监低语了几句,那个老太监听后用眼神一瞥,王静辉感觉自己好像坠入了冰窖一般。 王静辉已经守在老丈人赵曙身边两天两夜了,长时间的不眠不休,饶是王静辉的身体强悍无比,此时也感到有些油尽灯枯的境地了,不过他还是不敢松懈。前天他用大内珍藏最好的空心骨针给英宗赵曙下针,如愿以偿的让英宗赵曙清醒了一个时辰,面对满屋子跪倒在地的执政大臣,思路奇迹般还清醒的赵曙终于留下了退位诏书,让颍王赵顼继承皇位,成为大宋立国一百零九年来第六位皇帝! 正文 147章 国之大防 王静辉自然不敢松懈,英宗赵曙现在虽然在法理上已经不是大宋帝国的皇帝了,但他还是太上皇,更重要的便是他还是蜀国公主的父亲自己的老丈人!对于这个行事虽然有些犹豫的老丈人,他曾经寄予了最高的期待,现在虽然有些不尽人意,但这个英宗皇帝已经比历史上那个有些偏执的皇帝改变的太多了,其效果便是大宋也产生了许多的变化。 虽然到后天颍王赵顼便要加冕正式成为大宋帝国的皇帝,但英宗赵曙身体恢复的越好,以后这个太上皇对赵顼的“刹车”能力便越强。现在英宗赵曙的身体状况显得非常不错,王静辉也对此感到非常惊奇,不过他还是强打着精神看护着刚刚做完一次药浴的老丈人,现在他的脉相已经平稳多了,基本上已经度过了危险期,至于效果还有等赵曙修养几天清醒后才能看出他对自己身体操纵的情况。 正当王静辉走到福宁殿寝宫的一角,叫司职太监弄了一盆冷水洗洗脸,他现在都要崩溃了,只能靠这个来保持自己的神志清醒了。正当他准备再给赵曙测量一下血压体温的时候,背后换来一声谦恭的声音:“驸马辛苦了,太后听说驸马为太上皇的病情已经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特下谕旨让御膳房制作了几样小菜给驸马补补身子!” 王静辉回过头一看,只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汗毛倒竖——这个说话的太监便是前几日韩琦索要“牵机”的那个大内总管太监,这家伙给他地第一印象便是如同还守在楚州书房中地赵公公,他甚至有些恶搞的想到:“宫里面是不是真地有人在修炼后世小说中才存在的《葵花宝典》?”不过修炼什么武功是次要。但这种太监身怀绝技倒是真的。赵公公自从接手看守书房的人物后,自己地林护卫就像碰到鬼一样再也不会跨进书房周围半步。 王静辉看到他手上有一个托盘。上面有几样非常精制的菜肴,他便说道:“这个公公,太上皇还在这里养病,在这里实在是多有不便。还是请公公挑选一间不碍事的偏房,在下在给太上皇把下脉看看情况后便到!” 老太监听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王静辉一眼说道:“驸马先忙正事,老奴给驸马先安排用饭的房间。”说完便轻声走了出去。 王静辉心下也有些黯然:颍王赵顼和朝中重臣现在都正忙着新皇登基的仪式吧?也许自己过去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以至于生出了如此天真的想法,若是放在自己的身上,尽管是新皇登基,也要时刻关注着老皇帝的病情进展啊! 虽然心绪有些散乱加上几天以来疲劳工作,但王静辉还是非常认真履行了自己作为一个医生地本职工作,在吃饭前给英宗赵曙全面检查了一遍身体,令他非常欣慰的便是老丈人身体状况正在朝着良性的方向发展。他甚至有些乐观的估计,赵曙可能在醒来后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活动,但说话还是有可能。 王静辉心情不错的站起身,回头便看到刚才那个和他说话的老太监,他说道:“驸马请到偏点用膳!” 王静辉对老太监拱手行礼,请他在前面带路。对于一个比较熟识中国历史的人来说,太监地威力是毋庸置疑的强大,虽然宋朝对于皇宫太监管制要远比其他朝代严格的多。但那也不是出了童贯这样国贼了吗?太监固然令人厌恶,但还是要和他们打好关系的,王静辉虽然在政治上比较白痴,不过却深刻的理解“和光同尘”的道理,对这些太监还是必须礼敬有加,日后该花地钱是不能吝啬的。 曹太后这几天在王静辉给英宗赵曙治病的日子里面连连颁下赏赐。不仅是王静辉现在面对的鱼翅燕窝之类的极品补品,更有各种大内才有的珍玩。虽然他还没有来得及去看看曹老太太到底赏赐了什么东西,但光听那一溜儿长长的清单便知道肯定是“质量顶级,数量多多”,这在他所知道老太太生平中可是前所未有过的赏赐,不能不让他有些心存疑虑。不过曹老太太的政治智慧岂是这个菜鸟能够揣测的出来的,王静辉面对着美食的诱惑早就把这个问题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补充身体才是正经事。 吃完饭后,王静辉便在老太监的安排下在偏厅中小睡了一会儿,嘱咐司职太监一定在两个时辰之后叫醒他。这几天他也曾经小睡过一会儿,但巨大的精神消耗使这个平时在心中自诩为“超人”的家伙刚碰到枕头便沉入了梦乡。 王静辉醒来后便立刻到老丈人的寝宫去看看现在的情况,在那里他看到了太医孙用和和颍王赵顼。双方见礼后,王静辉和孙用和交换了一下对英宗赵曙现在身体的状况意见,两个人都认为太上皇现在情况良好,清醒过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也让孙用和大开眼界还想朝王静辉借阅《问天录》学习,他也一口答应下来。 在王静辉和孙用和两人讨论英宗赵曙的病情之后,颍王赵顼把王静辉单独叫了出来走进一座偏厅王静辉看着面色也有些憔悴的颍王赵顼,心中也是无限感慨:等到后天他便真的成为历史上的神宗了,自己凭借着医术和原有的历史知识延长了英宗赵曙的在位时间,不知道马上就要成为神宗皇帝的赵顼是不是能够走出历史的怪圈呢?看他这份神色看来是自己有些误会他了,在这短短的几天里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颍王赵顼斥退左右太监后,便低声对王静辉说道:“改之,枢密院富公那里已经在两天前将加强边关密令发送出去。几个时辰之前汴都郊外天罚岛已经将所有库存的各种火器全部由重兵押送上路。分别送往宋夏、宋辽边境上重兵把手的关隘,估计最快的宋辽边境十天后便会陆续接到这些火器发放到各个守备大营!” 颍王赵顼刚才话中地“天罚岛”就是大宋大威力火药和火器地制造中心。那里戒备森严,其安全度在王静辉的建议下堪比皇宫大内一般,简直是飞鸟难渡。王静辉虽然没有踏上天罚岛半步,但取名“天罚”这样杀气腾腾地名字也是他当初的手笔。那时英宗赵曙正在被宋夏战争的辉煌胜利而鼓舞,王静辉苦劝之下才放弃了这样的想法,不过为了勉励老丈人地雄心不灭,他特建议英宗赵曙亲笔提名大宋火器制作中心为“天罚”,寓意“犯我汉人强权者必遭天降之罚!”,英宗赵曙欣然答应了他,这才有“天罚岛”。 两天前,王静辉给英宗赵曙行险下针灌注药汁救醒了老丈人后,除了韩琦、富弼他们得到了最重要的传为诏书之外,他还跪请英宗赵曙发下了边关严加戒备的命令。以防辽国和西夏趁火打劫,赵曙和众位大臣心中也不含糊,当场就让韩琦和富弼拟写诏书加盖枢密院与中枢的密印发送到有关的部门去执行,这也是英宗赵曙在位以来以皇帝的身份发下的最后一个命令。 在王静辉的记忆里,历史上在英宗赵曙去世之后,西夏和辽国都趁着大宋国丧的机会分别向大宋提出了领土要求,并且以小股部队为主,四处劫掠边境附近大宋汉人的财产和人口。英宗赵曙现在地病情还没有公开。宫禁森严除少数大臣和负责守卫皇宫安全的皇帝亲兵头领之外,就连普通的宫女和太监都不知道皇帝的生命已经危在旦夕,只是觉得皇宫大内的警戒远远要比平时森严的多,气氛有些异样罢了,对外也只是说英宗赵曙感染小恙需要修养一段时间。由于从赵曙病发到现在还不及十天的时间,罢朝十天也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如果让敌国布置在汴都地暗探和商人嗅到了异样的气氛,将情报返回国内,那对于还没有准备的大宋来说可就是麻烦事情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宫禁再森严,超过半个月皇帝不上朝,那下面的大臣心思就开始活动起来了,天下的士子也会联合士林力量一探究竟,到时候就更麻烦了。赵曙体质平时表现地那么差劲,难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又要挂了,所以有资格在福宁殿守候英宗赵曙的大臣在听到王静辉的力荐之后,便前所未有般的转变思路开始对这种可能进行权衡,而依照契丹人和党项人一贯的贪婪,这种趁火打劫的事情肯定会发生,尤其是西夏国内两大政治势力都在相互倾轧,无论在哪个角度来说,向大宋发动一场战争对双方都有力,辽国的魏王和太子之间情况也和西夏差不多,不过更稳定些,也就是重兵压境来敲诈。 西夏和辽国的任何军事调动对于大宋这些重臣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百年来的军事对峙已经让他们骨子里面对敌国的军队充满了恐惧的感觉,王静辉“预防为主”的策略正和他们的心意。不过他们否决了王静辉让守边将士使用火器进行大规模军事演习以达到震慑敌国统治高层的建议,认为这种情况下的军事演习只能是火上浇油,让敌国有借机生事的借口。参知政事曾公著和赵桀甚至还提出主动释放那几万西夏俘虏这样奇臭无比的主意,这让王静辉心中感到无比的失望和悲愤:这两个家伙和国贼有什么区别? 王静辉第一次动用了大学士的官职名头和他们辩论,强烈主张不能交还这些俘虏,甚至是宁可杀掉也不能放他们回到西夏!不过好在韩琦和富弼都是和西夏与契丹打过交道的人,王静辉的立场格外强硬,也得到了他们的支持,司马光和欧阳修站在道义的立场也被王静辉给拖下了水,赵桀和曾公著无奈之下也只好放弃。 颍王赵顼这个时候来找他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建议是由王静辉最先想到的,而且驸马肚子里面那些匪夷所思的计策从来就没有让他失望过,也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听听驸马的建议。不过他不知道王静辉地心中正对韩琦和富弼阻止自己建议朝廷举行大规模火器军事演习、曾公著和赵桀两个“卖国贼”而耿耿于怀,在王静辉的心中“预防为主”固然重要。但“有效震慑、主动进攻”才是真正的王道。 现在大宋地军事水平要做到“主动进攻”时机和条件都不成熟。还需要几年的时间,但“有效威慑”却是最有把握的事情。尤其是对西夏来说,“有效威慑”等同于“主动进攻”。西夏上一任国主李谅祚便是死在大宋大威力火器之下,心中对于大宋火器的恐惧心理十分严重,甚至在仿照不成地结果下。利用马匹贩子不断刺探大宋火器的情报,想找到制作火器的工匠。大威力火器都是在汴都郊外把手森严的天罚岛制作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秘密迟早都会被人发现,而王静辉这个“大威力火器之父”也一样会被暴光,英宗赵曙给他配备超规格的保卫措施也不是心血来潮,比起收复汉唐故土这个大宋皇帝日夜都在做的梦,几十个大内侍卫算什么,就连宫中深藏不漏的阉人,赵曙都毫不犹豫的派出去一个。 王静辉对颍王赵顼说道:“圣上。关于加强边关戒备,大力输送火器给边关将士,这是关系到我大宋今后十数年国运地大事,万万不可马虎。据臣推断,等到太上皇身体状况大白于天下的时候,辽国的反应现在还不得而知,但西夏肯定会对此做出反应,要回俘虏自是不便再提。这是肯定的,而且还要割我大宋故土、再次恢复那耻辱的‘岁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颍王赵顼现在虽然在法律上还不是大宋的皇帝,但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有英宗赵曙地手谕,大宋统治高层的一直认可,谁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王静辉现在如果还要称他为“颍王殿下”,如果赵顼小心眼儿,那以后可就有他好过了。“为了大宋的将来,偶尔拍拍马屁,肉麻一下也未尝不可!”王静辉在心中暗暗自我安慰道,其实他是想用皇帝的尊严来套住赵顼,激将法虽然低级了点,但却是在大多数时候百试不爽。 果然,赵顼似乎受到了刺激,讽刺的说道:“党项小儿自李元昊立国以来一向对我大宋虎视眈眈,如果这次他们敢妄动,朕就扫平兴庆府,请梁氏兄妹和秉常小儿搬到汴都来度过他们的后半生!” 王静辉虽然有些得意自己地计策得逞,但心中也有些隐隐的担忧:神宗赵顼果然是个好战分子。不过随即他也就释然了,在宋朝皇帝中,除了太祖太宗皇帝还具有侵略性和进攻性以外,其他的皇帝很少有神宗赵顼这样有雄心的皇帝了,只要加上自己的长远见识和全部的才能,未必不能成就神宗的雄才大略,超越周世宗完成平辽灭夏的不世功业,成为比肩秦皇汉武那样的皇帝,当然不能有秦始皇和汉武帝那样对社会破坏的能力。 王静辉说道:“圣上英明!如果契丹和党项敢趁火打劫,严阵以待的大宋将士定会遵从圣上的意志打击他们嚣张的气焰!待到几年之后,大宋国泰民安积累足够的实力后,圣上便可以灭夏平辽!” 颍王赵顼呵呵笑道:“果然如父皇所说,改之你谋定后动、神思远虑,当年便是你力谏父皇要先革新内政然后攘外,朕宜欣然!父皇曾留话与朕:改之大才,定能辅佐朕平定天下,完成太祖太宗未竟功业!改之可愿助我?” 英宗赵曙在苏醒的一个时辰当中,除了留下传位诏书和严防边疆的手谕之外,还单独和颍王赵顼密谈了一段时间,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和赵顼都说了些什么。王静辉听了颍王赵顼的话后才知道他老丈人可真是够看得起他的,在命悬一线的时候还没有忘了自己。不过现在面对颍王赵顼的话,他也是感到十分为难:这可是卖身契啊! 无奈之下,王静辉只得说道:“圣上不弃,臣自当追随圣上左右,为大宋略尽绵薄之力!” 颍王赵顼笑着说道:“有改之助我,大业何愁不成?”说完两人又走到英宗赵曙的寝宫,守候了一阵,但英宗赵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醒过来,而赵顼马上就要正式进行登基大典了,不能久留所以便推出福宁殿了。 此时天际慢慢的放出了亮光。 正文 148章 风起 大宋治平五年八月初二,颍王赵顼正式在紫宸殿在大宋文武百官的注目下成为正式的皇帝。同一天大宋向天下与大宋有来往的国家或是藩属国家统一发放了神宗赵顼继位的文书,将会视各国距离大宋远近而先后得知这一消息。 神宗赵顼的登基大典为了服务于大宋的军事行动,所以进行的有些仓促了些,不过相对于由新老皇帝交替而引发的边境军事危机来说,这都是小事了。至少在神宗赵顼要继位登基的消息在前一天才慢慢的流传出去,因为即便是再简单,登基大典的筹备工作也不可能遮盖的严严实实,不过这已经是非常难得了,这符合了王静辉心中要达到速战速决的要求,也符合了为军事行动争取时间的要求。 等西夏和辽国的探子们把颍王赵顼正式成为皇帝的消息带到自己国家的时候,边境上的宋军将士已经严阵以待。这次守边将士得到的命令是一前两后后,前一道命令是枢密院签发,只需要严守边境防止敌国军队滋事找借口,而后面一道命令是在王静辉的建议下,由颍王赵顼以储君监国的身份发出,一旦敌国军队在边境上“打草谷”,便坚决格杀勿论,但宋军主动越过边境入侵的将士将会被就地斩杀!而最后一道手谕则是赵顼继位后签发的第一道皇帝令,重复了上一道命令。 王静辉的意思便是:敌军敢挑衅那就坚决镇压,在开始的时候便以严厉的手段来打击敌国地嚣张气焰!这样地方针不仅是迎合神宗赵顼的心意,他相信凭借这优良地武力和皇帝的坚决支持。只要大宋将士主动大规模进攻。守住边疆是一点问题也没有,而神宗的手谕中明确的表示了这一精神。 辽国最多是敲诈。在王静辉地眼中,辽国已经江河日下进入安乐死进程了,虽然辽国太子在历史上还是挺上进的,但有魏王持国之权柄严重消耗了辽国最后一丝希望。这段历史时期宋夏之间的战争才是国与国之间矛盾最为激化的表现。只要把西夏给打趴下,那基本上就是万事大吉了。可惜上一代西夏国主谅祚的军事失败导致西夏最精锐的军队成为大宋的筑路工,在这个时候大举进攻大宋谈何容易? 赵顼的继位大典仪式虽然对王静辉来说非常有诱惑力,他的游客心理一直藏在内心的深处,但英宗赵曙刚刚开始清醒,这使得他必须收回心将精力全部投入到老丈人地病情身上。由于蜀国公主现在怀有生孕,不便到处走动,所以不能到皇宫中来探望英宗赵曙的病情,到现在为止他中途回到汴都后,连自己的老婆都没有来得及见上一面呢。 当已经是太上皇的赵曙睁开眼睛后。便看到王静辉在他的床边打瞌睡,倒是旁边的小太监非常机灵,看到赵曙的眼皮睁开后便连忙把旁边的王静辉给推醒了。王静辉立刻把手指搭在老丈人地手腕上把了一阵脉搏,然后吩咐旁边的太监将太上皇苏醒的消息紧急传送给神宗赵顼和慈寿宫的曹太后。 在连续三天药浴之后,英宗赵曙终于醒了过来,虽然赵曙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而只能躺在病床上,但这样的效果已经让王静辉喜出望外了,偏瘫虽然难治但对于他来说治愈地把握并非是办不到的事情。由中医来治疗这种疑难杂症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大宋皇宫之内什么样的珍惜药材没有?况且他的身后还有整个太医院的高手,对于他们来说这么好的条件,相信老丈人康复阶段是很有成效充满希望的。 由于福宁殿是皇宫中非常重要的宫殿,此时太上皇赵曙已经迁到了德寿宫治病。赵曙既然清醒后,他的病情就变得容易处理起来。太医院的太医们又开始轮流为赵曙病情康复值班,而王静辉也终于可以获得休息的时间了。太医院现在所有的太医恨不得将王静辉变成塑像放在屋里供奉着,他两次奇迹般的挽救了英宗赵曙的性命,使得太医院免得为皇帝突然驾崩而受到责斥甚至是贬黜,这让他们非常感激王静辉。现在太上皇赵曙的康复方案完全是由王静辉一人来制定,这些太医院的国手们又渡过了一次危机,自然是对这个救命菩萨尊重非常,严格按照他的意思去治疗赵曙的病情。 现在的德寿宫如同几日之前福宁殿一般聚集了大宋最主要的人物,唯一不同的便是颍王赵顼变成了神宗赵顼,而英宗赵曙变成了太上皇。这一次新老皇帝权力交接虽然有些匆忙,但大体上还是非常顺利的,边关戒备命令早已经发出,如果不出意外情况的话大宋的局势基本上就算平安过渡了,所以相对几天前巨头聚首时的气氛,德寿宫相对要轻松的多。大臣和宗室看到太上皇赵曙已经睁开了眼睛后,便在王静辉的劝说下来到了偏殿,因为此时的赵曙身体还是虚弱的很,尽管渡过了危险期,但还是需要长时间的静心修养才可以慢慢恢复身体,这个时候只要让大家都知道赵曙平安还活着便已经足够了,至于接下来的病情汇报还是在偏殿中进行比较合适一些。 王静辉在偏殿中向曹太后和韩琦等众位大臣详细介绍了太上皇赵曙的身体现状,也做了一个乐观的预期,听了他的话后,所有的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赵曙活着是最好不过了,尽管现在暂时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只能够躺在床上,但老皇帝没有去世对于这个国家的稳定能够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在这一次危机当中,头号功臣便是王静辉了,虽然结果并不如人意,但也算是最好的结局。能够使大宋不动声色的渡过了难关。居功甚伟。曹太后当着众臣的面,又再一次重重地奖赏了王静辉。赐下地财物也堪称是大手笔:不算那些稀奇之物以外,光是黄金便足有两千两之多。而刚刚继位的神宗赵顼也要嘉奖他,不过被王静辉婉言力拒了——新皇登基,为了稳定人心。将会对所有重要官员进行升官,用“恩宠”来揽住朝廷官员地心,到时候神宗赵顼那肯定不会亏待了自己的。 在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王静辉向神宗赵顼又请假:这次抢救赵曙已经耗干了他的精力,希望能够在汴都开封修养半个月再走。神宗赵顼也非常痛快的答应了下来,他便和太医院地孙用和交代了一下后便匆匆赶回到驸马府准备踏踏实实埋头睡觉去了。回到驸马府后,王静辉虽然非常劳累,但他还是耐心的给蜀国公主仔细说了一遍老丈人的病情,稳定了妻子的情绪后便倒在床上睡熟了。 王静辉来到这个时空后身体便出现了变化,作为一个医生。他心中是非常清楚的,不过这一次他实在是太累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整整睡了近十个时辰,全身如同散了架般这么难受。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便看到蜀国公主坐在他的床边缝衣服——这是给他们未来即将要出生的孩子准备的,现在他虽然说不上是富可敌国,但大宋之内能够超过他家产地人家已经很少了。更何况蜀国公主是直系宗室,像这样的小事自然会有人代劳,不过蜀国公主还是非常固执的要自己给孩子来亲手准备这些东西。 阳光照在蜀国公主的身上,配着她那一脸的宁静和安详,王静辉感觉好像是个神仙坐在自己的身旁一样。王静辉的手微微一动,旁边的蜀国公主便发觉他已经醒过来了。便靠在他地身旁。王静辉坐了起来,轻轻的抚弄蜀国公主的长发,知道妻子现在非常担心老丈人的身体状况,不过是苦于自己不便行动所以没有入宫探望,自然是希望能够从他这里多知道些内容。 王静辉看到蜀国公主的眉宇之间总是有着淡淡的愁绪,他便安慰道:“父皇地身体已经稳定下来没有什么大碍了。虽然现在还瘫痪在床无法像正常人那样正常四处活动,但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剩下的便是好好调养便可以慢慢恢复了,有太医院这么多国手守在父皇的身旁,你还用担心父皇的身体么?来让我听听我们的宝贝儿!” 丈夫的一席话让蜀国公主放心下来,听到最后一句看到丈夫把头放在隆起的肚子上,侧耳倾听胎儿,一时间面飞红霞,心中立时被甜蜜所装满,用手轻拂着王静辉的头,脸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蜀国公主说道:“那以后夫君该怎么办呢?” 王静辉抬起头来对她说道:“楚州那里暂时离不开为夫,现在大宋皇家海运才刚刚起步,第一次跨海远洋贸易马上就要返回了,这是为夫一力倡导创办的事情,它对大宋今后的意义非常,不能有一点儿差池,所以我想半个月后便回楚州,等把海运的事情办妥之后,便想向圣上辞掉楚州那边的军州事和淮南东路的转运使等职务,回到汴都等我们的孩子诞生,之后继续做我的宝文阁学士,在圣上身边拾缺补遗,也好守在你的身边!” 蜀国公主说道:“皇兄前天的时候还到这里来看望我,他对我说你答应他出山辅佐了,还带来母后和太皇太后的一些礼物,我看了一下,这可是少有的赏赐,皇兄挺重视你的!可惜你娶了我是个驸马的身份……” 王静辉听到这里便知道自己妻子心中所想的是什么,便用手轻轻捂住了她的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凝视着她那动人的双眸说道:“公主,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夫妻本是同名鸟,我并不在乎这些,你能够守候在我的身旁已经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蜀国公主知道自己的丈夫不是常人所能够相比的,他虽然才华横溢,但从来不像其他少年得志的才子一样自命不凡,所以便趴在王静辉的胸口来听他的心跳声。 王静辉呵呵笑道:“圣上现在登基继承帝国大统,虽然年轻了些,不过却是非常有朝气地。但同时也会犯许多地错误。这也是难免的。我原本和父皇商量过地,等楚州任期一到便辞官归隐。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不过我想我都上挂着什么官职倒不是一件什么大问题,现在两府三司之下谁不给我点面子?现在新皇登基,圣上要开始组建他的重臣班底。韩琦和富弼岁数已经大了,估计就是待在原位也就是荣光退休罢了,要想他们有什么作为是不可能了,可以预见未来的一年朝廷人事上变动将会很大,圣上年轻气盛,难免会犯些错,好在我的话他还能听进去,到时候也能够矫正一些错误。” 蜀国公主说道:“皇兄说等到朔日紫宸殿上朝地时候,要你当翰林学士呢!” 王静辉笑着说道:“嗯!这个位置倒是不错,说话可要比我的比我的宝文阁学士硬气多了!” 蜀国公主看到王静辉这近乎儿戏的那翰林学士和宝文阁学士来说笑。也不禁被他逗得笑声连连。虽然两个职位上都挂“学士”二字,但其意义有着天壤之别:宝文阁学士不过是个馆阁之职,而翰林学士则是通往执政的必由之路,若是在翰林学士位上平安过上四五年就可能像王安石那样出任权知开封府或是御史中丞,十年内必然升至参知政事!不过在王静辉的眼中,做官到顶他可没有这个兴趣,况且这也有违太祖太宗皇帝定下的宗室规矩,所冒的政治风险太大了。有个宝文阁学士就足够了,如果说他在官场上有什么期待的话,那自然是偶像包拯曾经担任过的龙图阁直学士了。 “嗯,被人称作王龙图,那该多有面子!”王静辉心中有些恶搞地想到。 深夜皇宫福宁殿中,刚刚继位的神宗赵顼就在这里连夜批阅各种奏章。不过这一次殿中集中了韩琦、富弼等重要大臣,这一次会议没有王静辉来参加,因为这次会议的议题便是关于王静辉的官职的问题。神宗赵顼想要让王静辉出任翰林学士,但鉴于王静辉的身份和他的年龄,要想通过是十分困难。神宗赵顼将他的想法说出来后,韩琦等人都跪在了地上,包括和他非常尊敬地王安石在内,这不能不让赵顼有些慌乱。 神宗赵顼的满腔热情被这一屋子跪满的大臣狠狠的浇了一桶凉水,已经是守司空兼侍中的韩琦说道:“圣上,驸马虽然才华绝顶,但他现在是驸马宗室,此时任命他为翰林学士有违太祖太宗皇帝立下的祖制!” 神宗赵顼感到有些懊恼,不过韩琦所说地也是事实,王静辉和司马光私交非常好,司马光坐镇御史中丞,但其下的御史们还是三天两头的向皇帝递交弹劾王静辉的奏章,要是他真的成为翰林学士的话,那估计就是司马光本人也要上弹章了。他把目光转向了王安石,此时王安石还是翰林学士兼权知开封府,在他结识的当代名人当中,王安石的才华是他最为倾倒的,与司马光的保守不同,在与王安石纵论天下的时候,他总是一针见血的直指问题的本质,其做事风格雷厉风行,在推行京畿路试行免役法的当中,其果断的作风让赵顼十分赞赏。 王安石站出来说道:“圣上,臣亦和韩相公的想法一样,驸马不适合出任翰林学士!诚然是因为王改之是宗室成员的缘故,不过这条规定难免有些不近人情了些!毕竟宗室中人也有格外出色、学士出众的人才,一律弃之不用实在是可惜。不过王改之毕竟还是很年轻,少年得志如果放任翰林学士对他自己也不好。臣希望圣上能够让他继续在楚州出任地方官,带到两三年后回到汴都再授以翰林学士之职才是上佳之策,也算是圣上为大宋保全了英才!” 王安石出入颍王府邸已经近两年了,他的话对于神宗赵顼来说还是非常有分量的。赵顼也知道依照韩琦和王静辉的关系,连他都站出来反对,就不要说那些什么也不知道的御史了,把王静辉这么一个人才放在外地,他可不会干这样的傻事。赵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朕身边需要驸马,暂时就不要让他回楚州了,韩公可以让中枢另选派人选去楚州接替他在楚州的官职,但淮南东路转运使一职要另派官吏来担任!王改之的翰林学士职就先不要加了,他这次连续几日夜为救治太上皇而操尽心力,朕也不能亏待他。韩公!加封驸马都尉、宝文阁学士王静辉为开国侯!” 正文 149章 利之所在 韩琦在心中略微盘算了一下,也认为王静辉成为开国侯不算过分,现在王静辉的官职品级在正四品,开国侯的封号是从三品,也是表示恩宠正隆,权力上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倒是也相配,所以便点头表示同意。 宋朝封爵共有十二级,开国侯位列第九,除了前面的王、嗣王、郡王是不可能封给外姓,一个开国侯已经是人臣当中非常靠前的封爵了,尤其是王静辉现在还不满三十岁,曾公亮的英国公、富弼的郑国公虽然高,但要是王静辉以这样的升迁速度,四十岁之前看到国公应该是非常有把握的事情。 站在福宁殿中的众位大臣对王静辉封爵这个决定倒是没有什么看法,这个决定很快就变成了手谕。如果说是论私交,王静辉和他们的关系都算是不错的,富弼的“腿疾”便是王静辉亲手治好的,虽说平民医馆没有在官员权贵聚集的东城区开设分店,但汴都顶级权贵们都十分乐意跨过汴都城来请平民医馆的郎中看病,王静辉本人更是受到追捧,所以他依靠着自己杰出的医术构建了一个良好的关系网,只要不是很过分的要求,这个关系网中的各个节点还是非常愿意帮助他的。 王静辉不知道现在福宁殿中对于授予他翰林学士而显得有些气氛紧张,他除了每天进宫照看一下老丈人的病情之外,便是和蜀国公主在一起,同时也和来访的宾客交谈。韩琦和欧阳修还专门到驸马府对他说明了一下翰林学士的事情,这个时候从蜀国公主那里。他已经知道福宁殿中所发生地事情了。这样地结果也是在情理之中,不过莫名其妙的得到了一个开国侯地封爵。还是让他非常高兴的——没有想到他这个在二十一世纪上不来台面的医生在这个时代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一个贵族,这也让他飘飘然了一阵。周围的人看到他对翰林学士这么轻视,反而更注重开国侯地封爵,都不禁摇摇头心中苦笑:也是自己多事。驸马虽然是商人出身,但雅量高致,根本就不在乎权力,倒是自己多心了。 赵曙已经没有了生命的危险,在醒过来后的第四天便可以开口说话了——这要好过王静辉的估计,一个能够说话的太上皇对皇帝的制约才可以放大到最大。每天都有太医院的针灸国手用针灸刺激他全身的穴道,通过药浴、按摩等中医治疗手段,王静辉希望能够在几个月的时间里面,自己的老丈人可以坐着轮椅出门转转。 这段时间神宗赵顼也把王静辉单独叫到福宁殿,赵顼现在就需要他在身边提供治国建议。王安石虽然和赵顼来往密切。相交甚深,赵顼现在甚至想再次破格提拔王安石为参知政事,不过与自己地妹夫相比起来王安石与王静辉似乎给人的感觉好象是颠倒的——王安石更像一个年轻人一样充满朝气满身干劲,王静辉温和淡雅,使人如沐春风,更像个长者。两个人都有着不同的魅力,同样的才华出众。这让赵顼感到自己和大宋确实是被上天所眷顾,这个时代虽然大宋面临着极为艰辛的处境。但同样国家的栋梁之才也不断涌现,除了大小王以外,还有苏轼兄弟等等一大批年轻俊杰,赵顼开始对开启属于自己的时代充满了信心。 福宁殿地后花园中,神宗赵顼身穿一身白色的便服,上面隐隐露有龙形竹饰。很随意的坐在一个石墩上,而王静辉就坐在他的对面。 “王卿,诚如你所说,现在革新大宋弊政需要因势利导、步步为营、坚持不懈?”神宗赵顼拿起一杯茶慢慢的抚弄着茶盖。王静辉淡薄名利,是他的妹夫又是他所结识地最有才华的年轻俊杰,几年来驸马所作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虽然脾气和喜好与当代和他齐名的苏轼等人大相径庭,但王静辉所做出的功绩可是知情人所有目共睹的。 太上皇在清醒的那一个时辰里面对朝中重要人物向神宗赵顼做交代的时候,所说最多的便是驸马王静辉,甚至做出了“驸马其才华功绩可以与本朝开国第一任持国赵普相提并论”的评价,在这点儿上他们父子倒是都很认同的。王静辉自出现在汴都到现在成为大宋最年轻的馆阁学士,要不是群臣的阻拦和他驸马的身份,甚至是大宋最年轻的翰林学士,他所做的几件事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声响,但却不动声色的便使大宋已经“负债经营”了几年的朝廷居然开始略有盈余,论其功绩自然可以在“治平名臣谱”上占有重要的一席。 英宗赵曙在退位前嘱咐过赵顼:“驸马虽然和你年龄相仿,但其才华可比管乐,而且为人谦逊淡薄,若有事可与之相商,定有意外收获!”虽然听着父亲在夸奖另外一个年轻人的才华比他强得多,但赵顼心中却没有任何妒忌之心。他虽然有些年轻气盛,不过他从小便要立志中兴大宋,成长在帝王之家,如何使用人才的最基本道理他还是知道的,自然不愿意做曹操之辈自短手臂。 今天王静辉给太上皇做完治疗后,便被神宗赵顼召了过去,原以为不过是一次平常的交谈,没有想到今天赵顼起的话头可真够大的:“朕欲中兴大宋革除弊政,爱卿可教我?” 王静辉一听这个问题,第一个联想到的人便是王安石了,只有这个老家伙才会一心想着翻天覆地用急风骤雨式的改革来中兴大宋,在这点儿上王静辉和王安石之间无论是在书信往来上还是在相互见面中都已经相互交流了很多次,但两人虽然都有着同样中兴大宋的目标,可是就是在具体实施策略上是针尖对麦芒,谁也说服不了谁。这不禁让王静辉第一次生出了挫折感。联想到历史上的司马光和王安石之间的关系发展历程,他现在已经开始非常理解司马光地当时地处境了。 不过王静辉是知道整个历史大致进程的人。他虽然有些同情司马光地处境,与这么一头倔驴相共事,确实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但他不能采取和司马光一样的策略。这样只会使历史的进展如同脱缰地野马一般横冲直撞,又走回老路,这是他所不允许的。 每一次意见和王安石向左的时候,王静辉总是非常智慧的提及他在楚州所采用的方案来化解,因为事实是最能说明问题的,历史上王安石之所以能够想到发动大规模的变法,也是在他担任地方官采用青苗法给他建立的信心。王安石对此也是不回避的,每次和王静辉交流意见的时候也是因此而把他看为是平等地位地人,与外人相谈论起来对于王静辉的人品也大加赞扬:“改之,相处得既好。时日虽短,但使人如沐春风颇有古之君子风范!只是对事情的看法每每不同而已,处理问题的方法也常常各异。” 两个人都想用既成的经验来说服对方来帮助自己,但谁都没有成功,不过总的来说小王驸马和老王学士相处的还不错,私交也日渐深厚,这一切都落到了神宗赵顼的眼中。两个人都和神宗赵顼相处地时日不短,作为当事人他对两个人的才华的评价是最高的。不过若是非要分出个高下,那王静辉的随风潜入夜的做事方式更为赞赏。 在和王安石讨论了一年之后,神宗赵顼现在已经成为这个庞大帝国地皇帝,他终于有机会在这片国土上来挥洒自己的豪情壮志了。这个时候他已经非常清楚王安石的想法,虽然平时没有少读王静辉的策论,但两人之间却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讨论找个帝国的未来。接着这个机会,他终于坐不住主动来试探王静辉心中的想法了。不过驸马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提出这个问题,送给了他这么一句话,这使得他回味非常。 神宗赵顼慢慢的说道:“朕当以为鉴!”不过玩弄了一会儿手中的茶杯盖后,他的心中也不愿意就这么被王静辉用一句话给糊弄过去,长期和驸马的交往中,赵顼已经非常清楚王静辉这种“挤牙膏”式的性格:稍微紧逼一步,驸马便吐露一条,直到驸马肚子里面空了或是他在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算是完事。神宗赵顼非常厌恶驸马的这一点,不过也没有什么办法,似乎驸马早就有准备来消耗自己的热情。虽然自己非常清楚这一点,不过老是自己送上门前,这让赵顼也为之气结。 王静辉现在也是有意来磨赵顼的性子,变法这件事可是牵动天下千万百姓的大事,如果神宗赵顼连这点儿耐心都欠缺的话,那可是要出大乱子的。他看对面的皇帝手上还端着茶杯,知道自己已经把他折磨的差不多了,看来赵顼的耐性见长,才继续说道:“圣上可是要效仿商鞅变法图强之事?” 听到王静辉开口说话,神宗赵顼心中总算喘了口气,便微微笑了笑说道:“爱卿真是甚合朕意,不错!现在大宋弊政丛生已经到了不可不改的地步了,唯有变法才能中兴大宋!” 王静辉低头看看自己的茶杯,旁边的司职太监看到赵顼的眼神暗示后,立刻给他斟满茶水,心中还暗自琢磨着:“这个驸马的面子还真够大的,还没有哪个人能得圣上如此关注。不过驸马不是挺随和的吗?每个月的送进宫里来的东西还不忘了我们……” 王静辉刚才不过是整理思路时候一个无意的动作,没有想到赵顼还真的很在乎,这也让他平添了一缕忧虑——赵顼似乎等不急了!“请问圣上,商鞅变法壮大了秦国,可以说秦国最终能够在战国时代脱颖而出,扫平六合一统天下,全赖当初商鞅变法之功,为何他有功于秦国,最后却落得是五马分尸的悲惨下场?” 神宗赵顼见王静辉并不是给出他答案,就知道变法并不是他心中所想,心中也是有些黯然,但还是非常认真的想了想。因为以往的经验告诉他。驸马即便不赞成某件事,也还是会提出非常有意义的建议。“秦人残暴专横。始皇虽然统一天下,但秦国也因为残暴而亡,两者之间,朕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此言差已!秦人残暴不假。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便是佐证,臣也说不出什么,但历史是由人来书写地,太史公所留下地文字也未必是正确的!要不然战国七雄,为何只有秦国能够统一天下,为何不是和秦国一样强大地齐国?圣上可曾记得臣曾经说过的:存在即为道理!不过这与变法无关,在臣看来,商鞅之所以身死不过是为了一个字!” “什么字?” 王静辉用手指蘸了蘸杯中刚斟好的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利”字。神宗赵顼心中满怀期待的探过头来,却见他写了这么一个字。让他心中即使失望又是懊恼,不过却又是无可奈何——王静辉不仅是他所敬重地人,还是他的亲妹夫! 王静辉自然看到神宗赵顼的脸上不是很好看,便收起了游戏之心说道:“圣上莫要小看了这一个字,其实人世间的行为大部分是和这个‘利’字有关,不但是商人,就是读书人乃至朝廷命官都莫过如此。读书人来参加朝廷的科举考试,除了少部分为了一心为国之外。大多数人不过是想求‘权’、‘财’二字,归根结底是个‘利’字,就是大臣之间的意见相左,究其原因也有很多不过是一个‘利’字而已,就连孔圣人毕生之做求也是为了‘天下大利’!圣上以为如何呢?” 神宗赵顼听了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和王静辉相处这么长时间,他是非常了解驸马话中所说的“利”字含义的,这也是为什么王静辉当初选择经商的时候,自己兄妹二人身为皇室还是肯与他相交地原因。 “爱卿的意思朕已经明白了!不过这‘利’字和变法有什么关系呢?”赵顼听了王静辉的解释之后,脸色又恢复到正常,还是像自己当颍王的时候那样虚心请教这个半师半友的妹夫。 “圣上,变法是关系到一个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事先必须有充足的准备才可以。就如同商鞅一样,他看到的只是国家地利益,而没有看到当时秦国权贵的利益,秦国到最后是强大了,但他却是大大的得罪了秦国的权贵阶层,试问当秦王顶不住贵族给他的压力之后,那谁来平息权贵阶层的怒火呢?自然是商鞅!可怜商鞅自己成为秦国强大祭坛上地第一个祭品!” 王静辉感叹了一下商鞅的结局之后,便又接着说道:“大宋自太祖太宗皇帝立下手谕:不杀士大夫。自然可以避免商鞅那样令人扼腕的事情在大宋发生,但庆历年间发生的事情还是犹如眼前,若不事先妥善处理,那到事情来临的时候就麻烦了!” 神宗赵顼轻声说道:“难道这都是‘利’字?” “不错!圣上可曾看到臣在楚州所行之事,看似有些繁复,但却保得新的条例能够最大限度的得以畅通实施,这就是照顾好各方面利益之后的权衡之策!一个国家在变法的时候,古往今来都是一个新兴的利益阶层得以兴起,而原有的利益阶层得到损害而实现的,大宋若是变法也莫过于此!新的利益阶层要争取更大的权力和利益,而以前的利益阶层则会全力保住自己的地位不受到侵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若是变法没有充分的做好准备而太急着实施的时候,两者之间便会爆发激烈的冲突。到时候在朝堂之上,即便是出于国家公心而变法的官吏也会逐渐的和保住自己利益阶层的官员进行权争,这便是‘党争’的来源!那时双方就会像两只在泥潭里面互相撕咬的野兽一样都想压倒对方,殊不知国家的、天下人的‘大利’便在他们的争斗中逐渐流失,帝国的元气也会大为损伤!” 王静辉回想到他所在的时空中宋朝自熙宁变法后的历史基本上便是依照这个路径发展的,直到蒙古人把宋朝最后一个小皇帝逼得跳海才算是了事,这个国家也不复存在那样类似宋朝早期宽松政治环境下所养成的士大夫气节了。 神宗赵顼听到王静辉在他的对面侃侃而谈,罗列着如果要采用类似商鞅那样“激进变法”给国家所带来的后果,听到惨然变容:“爱卿果然是思虑周全,改之,你一定是想了很久了吧!可教朕如何迈过这道难关吗?” 正文 150章 赌局 王静辉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圣上,臣虽然对如何中兴大宋的方法想过很长的时间,也设想了很多办法,并且已经有其中的一部分在臣的主持下逐渐变成了现实,但是时至今日,臣仍然有很多地方都想不通,也许是臣资质愚钝,在这上面臣让圣上失望了!” 赵顼注目看了看王静辉说道:“改之天纵之才,若是连你也称得上是资质愚钝,那天下人岂不是更加不堪?或许是你想得太多了吧?” “或许是臣真的想得太多,不过所谓‘多算多胜,少算少胜,不算无胜’,圣上作为大宋的帝王,一人之决定将会牵动天下百姓的安乐忧愁,臣为陛下提供建议也要面临着这样的压力,这不能不使臣在日常行事的时候不感到诚惶诚恐,生怕一步走错不仅是有损圣上的英明,更是使天下黎明百姓的生活因此陷入困顿之中,这便是臣百死莫赎了!” 王静辉这话说的有些沉重,赵顼听了之后便安慰的说道:“改之未免多虑了,世上之事难免有两全的。” “虽然天下的事情未免都会如我们所愿的去进展,但总不能因此而放弃尝试!臣对于大宋整体上是先采用饮鸠止渴的方式来缓解,零敲碎打的来慢慢解决问题的症结:大宋目前所有问题的症结所在便是财政不足,相对于国家每年财政收入近八千万贯来说,每年的财政状况居然是略有一两百万贯的盈余,甚至在此之前还连续七八年财政处于亏空状态。长此以往。臣怕真的到了危机状况地时候,政事堂地相公们难免要行那桑弘羊之事。所以臣的第一步便是在不增加天下百姓税赋地基础上来改善大宋的财政状况。” “民不加赋而国用足”,这正是历史上王安石能够打动神宗赵顼坚定的支持他进行变法的最终根源,大宋地皇帝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太穷了,连十万贯左右的小钱都要精打细算。看看眼前这富丽堂皇的福宁殿,原本大殿上要点上一百支左右的特制灌注了龙蜒香的大蜡烛,但王静辉自他第一次迈进福宁殿起,无论是英宗还是神宗,都没有舍得全部点亮蜡烛,因为这样每年可以节省五万贯的蜡烛钱! 皇帝会省钱,这应该是天下百姓的福气,不过这也是被逼出来的,历史上神宗赵顼继位第一年的春祭大典过后按例发给百官的红包都要省下来,这么没有面子地事情让一个皇帝来做。可见他已经都要被糟糕的帝国财政给逼得要跳楼了。 赵顼听后点点头说道:“现在是弊政丛生,朕心中已经是有些日夜难眠了!好在爱卿能够在一旁为朝廷出力,去年财政收入才能够略有盈余。”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改之副好心肠,体恤百姓疾苦能够想到这么多法子来使得朝廷的财政不断的增长,同时还能够削减不必要的开支,朝廷中的大臣不及你多矣!嗯,民不加赋而国用足!好!以前看到爱卿做这些事情还不知道为什么,原来是这么一句话啊!” 王静辉说道:“圣上。民不加赋而国用足,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臣以为只有让天下百姓都能够吃饱饭,生活过的稍微宽裕些,天下才能够少些兵祸,大宋才可以专心致志的进行发展。有些时候一些事情看似不能直接削减朝廷地财政开支。但如果细细的想来便可以看出能够大大的节省开支,变相的增加收入。臣以为朝廷应该多做做这方面的事情,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不扰民而又能使财政变得宽松起来。” 赵顼笑着说道:“改之之言不愧为金玉良言,朕当深思!看看那些削减地几万厢兵便可以知道他们一年除了让朝廷节省了一两百万贯的开支以外,还可以创造几十万贯的收入,这真乃是善举;那些送到西北的火器战阵可是一举削了党项蛮子的骄横之气,西北只要平安无事一年,朝廷便可以少支出一千多万贯的战时支出……想想这些,太上皇和朕便感到欣慰非常,有改之在朕身边,真乃朕之福,大宋幸甚!” 王静辉听后连忙站起来躬身表示当不起赵顼的夸奖,赵顼摆摆手对他说道:“朕此言若是让那些御史谏官听到了,明天非要上折子唠叨不可,但这也是平心之论。朕阅汉、唐历史,如汉昭烈必得诸葛亮、唐太宗必得魏征,然后可以有为。” 王静辉听后却摇摇头说道:“圣上可记得臣早期的一篇《论三国人才》?诸葛虽是天下奇才,但为人君者不可过于依赖一个人来治国平天下,尽管这个人也许真的有经天纬地之才,但是个人便会有缺点,世上本无完人,就连孔圣人也莫不过如此,更何况是他人?集思广益、择优而录,这才是明君所为!” 见王静辉提及几年前的事情来,赵顼心中也是充满了向往之情,那个时候他可是瞒住自己的身份和驸马交往,那段时间是他最快乐的时光,也是在那个时候,由于自己和蜀国公主胆大妄为,才成全了驸马和公主的一段姻缘,现在想来不禁让他嘴边露出了一丝笑容。 赵顼说道:“改之善言!朕虚心受教了!” “臣不敢当,这不过是臣心中一些不吐不快之言,就算这句话应在臣的身上,臣也断无怨言。太祖太宗皇帝早有圣训:天下唯有道理最大!” 王静辉这句话也不是信口开河,他来到这个时代后也曾借着自己宝文阁学士的名头,在宫禁中大量阅读以前宋朝历代皇帝的手札和记事,他说的“道理最大”也是有典故的:一次,宋太祖问赵普:“天下何物最大?”赵普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对答道:“道理最大。”对于不是皇上最大而是道理最大这个说法。宋太祖“屡称善”。道理和皇权哪个最大。王静辉不是三岁小儿,心中自然知道“拳头最大”地真理。不过面对皇权必须需要节制,这个时代百姓驽钝,连民主地概念都没有,只有从那虚无缥缈之中来寻求制约皇权的依据了。况且宋朝皇帝都是以孝道出名地,赵顼的老子在历史上就搞出了“濮议”这一出戏来实现自己的孝道,对于皇帝来说,最好制约他们的武器便是太祖太宗皇帝地语录了,在这方面王静辉可没有少下功夫,现在自然是捻之即来。 赵顼看到王静辉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便笑道:“好!好!天下唯道理最大!朕受教了!改之真是个妙臣!” 赵顼和王静辉年龄相仿,他们在刚刚认识的时候,赵顼可没有少受王静辉的白眼,甚至要不是当初蜀国公主在一旁当“润滑剂”。两个人就算吵起来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虽然现在赵顼已经身为九五之尊,但对王静辉的感觉还是非常宽容甚至是纵容的,不过好在王静辉不是蔡京之流,他清楚历史的发展,知道自己在政治上的最大任务便是保护宋朝顺利渡过它的少年时代,如果他借着皇帝的宠信来干坏事,恐怕历史上宋朝第一弄臣地帽子便要落在他的头上。 笑过之后,赵顼对王静辉说道:“爱卿。朕已经想好了,虽然你不能当翰林学士之职,但你还是要留在汴都,就不用回到楚州了,就在朕的身边来辅佐朕好了。朕已经授意中枢的韩公让他选择接替你在楚州和淮南东路的职位了,长公主再有几个月便临盆生产了。你在汴都也可以好好守候她,太皇太后和太后这几天都和朕提及这件事,朕也应了下来。常说做宰相难,但依朕看来谁也没有你这个驸马难,你也受委屈了!” 王静辉知道赵顼是在为他不能让自己当上翰林学士而内疚,面对英宗赵曙留下那一桌子弹劾他的奏章,看到自己为大宋所做的一切,心中比较难过罢了。他说道:“圣上不必为此而分神,臣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不敢居功自傲,御史地弹章既然有自然是有他们道理,为人君者不管怎样还是要从中权衡的,不可偏颇!臣以为楚州之事还需要臣来善后,下个月出使高丽和倭国的船队就要返回楚州了,这是大宋第一次用这么大规模的船队来出使别国发展双方贸易,事关重大不可轻视,臣还是要回到楚州把这件事办好的,正好让接替臣职位的人选跟随臣来顺便在此期间来完成交接事务,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前后不过一个半月地时间,臣再返回汴都照顾长公主也来得及!” 赵顼说道:“不过是到高丽出使船队和这些夷国做生意发展贸易罢了,驸马有些轻重不分了。” 王静辉站起来躬身说道:“圣上此言差矣!臣敢和圣上做个赌局:臣敢担保,若是大宋能够大力发展海外贸易,到时候将会给大宋带来不下大宋农业税收的财富!” 赵顼站起来呵呵笑道:“改之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就算不成功也会近乎圆满,朕和爱卿打赌似乎还从来没有赢过,尽管如此,朕还是想要和你赌上一赌,朕就不信爱卿每次都能够有这么好的运气!不过话还是说回来,朕真希望爱卿能够再一次赢了朕,能够相比大宋现在的农业税收,差不过要近三千万贯吧!爱卿如果能够赢了朕,那将会是江山社稷幸甚!” 王静辉也站起来严肃的说道:“臣从来都是言出必行!圣上要中兴大宋,让天下百姓都能够过上好日子,还要扫平六合重振我中华之威,这都需要钱财,但臣不愿意行那桑弘羊之事,也会阻止别人如此行事来玷污圣上的英明!臣将会给圣上在五年之内积累下上亿贯财富,让圣上以后行事更加从容!到时候圣上挥军西讨北伐之际,臣定会让圣上不再愁军费的出处!” 赵顼说道:“好!那朕当拭目以待,预祝爱卿能够赢得朕这一赌局!不过是赌局总要有彩头才好,朕也不能小气了,朕知道爱卿得财有道。就是把满朝文武绑在一起。论挣钱的办事也不及你的万一,赏给爱卿金银珠宝也是让你笑话。不过如果爱卿真的能够做到海外贸易顶得上大宋全年地农业税收。朕当答应爱卿三个要求,只要是合理地要求,朕都答应你!朕也期待着完成太祖太宗皇帝未竟事业,光复我华夏故土。以扬我华夏之威!” 王静辉笑着说道:“如果在十年之内,臣不能够做到这一点,那绝口不提辞官归隐之事,圣上以为如何?” 赵顼朝他伸出右掌说道:“君子一言!” 王静辉把自己的右掌也伸出去拍在赵顼地手掌上说道:“驷马难追!” 君臣两人说完后都不禁大声笑着,这让已经在外围的太监和宫女都有些摸不到头脑,不知道驸马爷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上一向板脸的皇帝笑得如此开心。王静辉和赵顼在后花园谈兴一上来后,便止不住了,司职太监来了很多次来催促皇帝用膳,结果都被赵顼冷言辞退。没有办法。这些太监便向惠寿宫求援,太皇太后、高太后、向皇后知道是驸马在和皇帝说话,都有些释然:都知道驸马是个能人,朝中上下没有人不给驸马面子地,是大宋宗室历史一大异数,太上皇和皇帝都对他无比器重,恩宠也是不断,和驸马在一起商议国事。依照赵顼的习惯,那不吃饭也是正常的事情。不过虽然知道皇帝和驸马在后花园正在讨论国家大事,后宫不应该干涉,但皇帝不吃饭可是不行的,太皇太后颁下手谕,请皇帝和驸马到慈寿宫赴宴。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对于和神宗赵顼打的这个赌局,这是在王静辉计划之外的,因为历史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王安石在神宗赵顼继位两年前便开始和赵顼有了非常密切的交往,这不能不使他做出必要的动作来调整自己的计划。“民不加赋而国用足”,这是王安石能够打动赵顼开始变法地立足点,相信这两年来王安石没有少向赵顼兜售这样的观点,现在赵顼终于成为了大宋的皇帝,王静辉在这上面也不能落后,他必须从根源上来挖王安石的墙角,让王安石的主张不能够成为赵顼唯一的治国选择,也不能让王安石在最得意的时候不能够失去制约。 在这次谈话中,王静辉先布下了地雷,给赵顼这个有些年轻气盛的皇帝打上预防针,免得到时候事情发展到难以控制地地步。发展贸易,这必然会和王安石所主张的经济政策发生冲突,只要给上他一两年的时间,楚州的市舶司将会成为大宋油水最大的机构,利之所在必定所向无敌,让大宋的君臣都知道贸易地好处,尝到贸易的甜处,到时候自然会有一大帮的同道者会联合起来反对那些侵害自己利益的人。 对于海外贸易,王静辉心中是充满信心的,想到后世某个该死的岛国没有什么自然资源,只是靠着海外贸易便可以成为经济强国,他相信这个时代大宋的各种手工艺品、书籍等等甚至是文化的利润不比后世的电子产品差,和赵顼打的赌局铁定是自己胜出,在这点儿上他可以高枕无忧,当他走出皇宫的时候,甚至在想赢了赵顼后,那三个愿望该说什么好。 王静辉身体恢复的很快,仅仅几天便和平常无异,经历这次风波之后,他也知道自己不是超人,身体终究还是有极限的,不能胡乱挥霍自己的本钱,平时也要多注意保养了。他可不想学诸葛亮,七次北伐无限度的透支自己,无奈的死在五丈原,那就实在是让人太郁闷不过了。 和赵顼交谈后的几天里,王静辉还给朝中几个大臣借着检查身体的机会,和他们广泛交流了一下自己的意见,争取更多的支持和理解,同时也对所有重要大臣的身体状况,心中也多少有个底:这些大臣当中血压高的比比皆是,还有几个患有一些血糖低等小毛病。他都对症下药开下了保养方子交给他们来照方治病。凭着他两次于危难之中救活太上皇的名头,这些都上了年纪,享受了一辈子荣华富贵的大臣自然对他奉若上宾——财富权力他们都有,唯独担心的便是自己没有命来享,放在谁的身上都会这样啊!王静辉看到这样的情况后,甚至有培训高级私人护理的念头,这些人的钱最好挣,可以预期这将会是平民医馆的又一项重要财源,估计刘账房听到后,会疯掉的! 正文 151章 同行 王静辉在八月末才到达楚州,这比他的预期要晚上了一个月,好在李管事先打了前站,到了阜宁和盐城进行先期准备。兴国银行投资的连接楚州到阜宁和盐城的“高等级”公路已经完全竣工,而依托楚州境内原有的灌溉主干渠而拓展的小运河网也接近完工,到时候所有在阜宁和盐城靠岸的船舶,一靠岸便可以选择便捷发达的水陆交通,便可以将货物和人员运送到楚州,通过大运河输送到大宋全境,论交通发达,楚州在大宋来说仅次于汴都开封。 现在的楚州发展极快,可以算得上是日新月异了,王静辉才离开楚州不到两个月,这里又变得繁荣了许多,楚州旧城的地价也在疯长当中,城市的规模已经不能满足需要,开始向外蔓延开来,先前距离比较近的几个村镇已经为了应付南来北往的客商而逐渐增肥成为楚州的卫星城了。 王静辉回来前便派人先期召集了所有楚州的地方官员到知州府来议事,他现在还挂着楚州军州事的职位,但淮南东路转运使的职位已经交给朝廷派了官员交接了,下一任军州事的人选,他向皇帝推荐了自己的副手——通判薛向之。依照王静辉的身份和地位,向皇帝推荐几个人,这个能力还是没有问题的,神宗赵顼也非常痛快的便答应下来了,任命薛向之的手诏便在他的袖子里面。 王静辉在楚州任职的时间虽然很短,还没有达到大宋官员体制中任职三年地要求,但在皇帝酌情起复面前。这也就显得不重要了。楚州地发展虽然让这个时代的人都有些瞠目结舌,但在王静辉地心中还远没有达到心目中目标。现实需要又不允许他去在这里实现自己最初的想法,所以需找一个合适的接班人才是他最关心的。 严格地说通判薛向之并不是王静辉心目中的最佳人选,但通过他的观察,薛向之虽然有些木纳。但有一个非常好的“优点”——不折不扣的完成上司所交代的命令,加上薛向之又是少有的清官,便成为“最好的”人选。 只要神宗赵顼对王静辉的圣眷不衰,那他便可以在汴都开封遥控指挥薛向之在楚州继续实行他的改革方略。楚州地官场经过王静辉的铁手洗礼后,没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思来顶风作案,薛向之本人是个清官又很固执,只要他通过赵顼的手诏便可以操纵楚州的大局,这就方便他来完成自己的设想了。 本来好友苏轼也是个非常不错的人选,不过人家苏子瞻现在已经是龙图阁侍制了,再往上升三级便是王静辉梦寐以求的龙图阁直学士。让人家来做楚州地地方官,可能会影响到苏偶像的大好前程。现在的苏轼和他的政见不同,虽然私交不错,但王静辉要想在汴都来实现“遥控指挥”,那样的难度也太高了点,所以他便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在楚州知州府大堂,王静辉当着所有楚州主要地方官向大家宣读了关于通判薛向之接任他成为新一任楚州军州事地诏书。事先他曾经私下里面和薛向之交流过,所以薛向之本人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他当通判不过才三年多,政绩全都是跟着王静辉干出来的,虽然按照资历也可以进汴都当个京官,但那样未免太平凡了些,王静辉让他当军州事,总领一州职责。虽然还要等上三年,但有前任奠定厚实的底子,他要是没有什么作为,那可就实在是太废物了,到时候再入汴都当京官,那地位完全就不一样了。任谁都能够看出这是天大的好处,王静辉虽然是个驸马,但他可是大宋第一宠臣,能够榜上这样的天子红人,仕途上只要不犯什么原则性错误,日后十年入主中枢自然有望! 在宣布诏书之后,众人都用艳羡的眼光看着薛向之,不过他向来是一幅铁板脸,还是向往常那样接受了诏书。所有的官吏都向王静辉按部就班的汇报了这两个月楚州各地的情况——虽然薛向之诏书到手,但王静辉还在楚州全权处理楚州事务,再过一个月之后,他才能正式就任呐!。 听过汇报之后,这个时候王静辉才知道已经有几条商船在三天前停靠阜宁港了。他赶快召见市舶司的官员,发展海外贸易意义重大,他要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中间的结果。市舶司的人就在堂下等候,听到王静辉的召见,市舶司提举曾唯来到偏厅,这里只有王静辉和薛向之两个人,其他官员在汇报后,晚上王静辉会宴请他们,所以都散去了。 曾唯字子华是个比较有背景的人,当初王静辉也曾和他有过接触,看他年龄不过三十接人待物非常老脸,举止不凡,注意到后不久便从李管事的嘴里得知这个曾唯是参知政事曾公亮的侄子,原来权知开封府曾公著的四儿子!不过还好为人在他眼里还算是正派,是个非常有朝气的年轻人,和苏轼是一个类型的,但处世可要比苏轼老练多了。 曾唯进入花厅中后,王静辉便向他问及了提前回来的商船的消息,他都对答如流看得出他早有准备。最让王静辉奇怪的便是为什么只有几条商船回来,其他的船呢?护卫舰呢? 听了王静辉的问题后,曾唯笑着说道:“不光是大人很迷惑,一开始的时候就连在下也是一样的。据返回的那六条商船老板携带水军提举吕子绍的书信上说,他在航海的途中顺便解决了来犯的八股横行在高丽与我大宋之间分属辽国、高丽、女直的海盗,遵从大人事先定下的节略,对这些海盗进行了剿灭,没有放过一人。大海上航行风云不测难以留下俘虏!” 这次护卫舰队虽然是从涟水军和杭州水军临时抽调组成的“杂牌军”。但英宗赵曙还是非常重视地任命了一个水军提举,曾唯口中所说到地吕子绍便是负责防卫的最高水军长官。名叫吕先云字子绍。 王静辉听后笑了笑:对海盗进行穷追猛打式地剿灭确实是他事先定下的基调,不过说是风云不测难留俘虏却也是他的决定!王静辉可不想这些海盗成为搅了他航海贸易的肉汤,遇到海盗便连根拔起,用残酷地手段来震慑胆敢来打大宋商船主意的海盗势在必行!大宋有着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武器和航海技术。如果说陆上没有马匹吃败仗情有可原,但在海上就不能那么客气了,他给护卫舰队水军提举吕子绍下了死命令:只要可以震慑海上盗匪,他采用什么方法都可以,务必在海上竖立大宋的国威! 曾唯把吕子绍的书信呈送给王静辉,他打开看过后,便笑道:“不错!子绍做得好!”信上吕先云详细介绍了这次航海中所遇到的各种事件,对海盗的事情交代的很清楚,不仅把来犯之敌完全歼灭,还顺道把人家的老窝儿也给端了。获得了不少财物。不过那个时候船上都装满了货物根本没有地方装载这些缴获的财物,所以便从商船队中征集了六艘商船,在高丽卸下货物后便冒险在天气状况不是很好地条件下航行到海盗藏宝的海岛上,等风平浪静之后,满载财物先返回大宋,这中间由于海况不是很好,所以耽误到现在才到达,大船队最迟将会在半个月之后到达阜宁和盐城。 王静辉收好书信对曾唯说道:“子华。先从这些缴获的海盗财物中拨出一部分来,用以给在剿灭海盗中殉国的大宋将士家属补偿之用,他们在海上为大宋流血,不能让他们有后顾之忧!剩下的财物你联系一下枢密院,看看他们有什么安排!” 曾唯说道:“这批财货估计明天才能够分批由军士保卫运抵楚州,在下会妥善安排处理。不过枢密院来处理此事恐怕不当,还是上书朝廷,让皇上来圣裁吧!” 王静辉笑着说道:“子华说的有理,就按子华说的去做,等明天这批财货到达楚州,经清点过后,本官再拟写一份折子,将这里的事情向圣上禀明!” 薛向之说道:“现在盐城、阜宁地港口修建已经完成,只等待几天后子绍的船队返航靠港,便可以将这次海外贸易所获得的钱货快速运往楚州。市舶司和守军已经做好了准备,按照大人的吩咐都已经补充了人员,到时候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清点纳税,守军也分成了若干个护卫队,来往交易的商旅可以根据自己地情况来雇佣这些守军做保镖以防沿途匪盗团伙的抢劫。” 王静辉点点头说道:“嗯,不错!本官会写折子呈送圣上,让这批负责押运货物的厢军转行成立武装镖局,这一次事急从权,先这么凑合一次吧!以后在楚州境内交易的货物运输应当优先选择这家由厢军转业组成的镖局,事情况发展进行扩充,如果缺乏人员的话,本官可以上书圣上从涟水军或是别处借调厢军!不过对于厢军转业成为镖局中的成员,一定要严加审核,除了少量涉及账房之类的职务成员外,担任日常护送职责的成员一定要选择身体素质好的厢兵,不可为了削减厢军数量而滥竽充数,到时候即便开起了镖局而不能担保货物的安全,陷入经营困境那可就不好了!” 薛向之回答道:“大人请放心,这次驻守在盐城、阜宁的守军都是经过严格塞选后才选拔出来的厢军,战斗力虽然不如禁军强悍,但要对付一般啸聚山林的匪盗还是没有问题的!不过镖局现在还没有成立,这些守军虽然是临时征调选拔的,但也不能承担路途较远的货物运送,线路上只涉及到淮南两路、京东两路、两浙路和江南东路这些比较近的地区,这中间也是考虑到这些地方治安比较好,没有什么成气侯的匪盗团伙。” 王静辉说道:“嗯,这样也好,不要把摊子一下铺得这么大。目前咱们不过是给其他地方做个示范。要谨慎稳妥点好,免得到时候出现什么问题。朝中大员因此上了弹章就算不会使此事夭折,也是好事多磨平添很多变故!对于以后成立镖局的时候,镖局所使用的武器也要写一道折子出来,虽然镖局是从厢军中分离出来地。但朝廷对于民间所持有地武器是有严格规定的,在这上面要要考虑好,不能让别人抓到把柄!正好这段时间镖局没有挂牌正式成立,他们还是厢军,还可以持有厢军所使用地武器,可以先摸清镖局所使用的武器,到时候好向枢密院备案。” 薛向之笑着说道:“大人可能过虑了,就算此事有所偏差,相信朝中大臣也会能够理解的!” 曾唯在一旁说道:“薛大人,大人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大宋正值新皇登基。朝中也是人心浮动,一些‘以天下为己任’的御史为了给自己增加名声,在这个时候更会关注王大人地一举一动。若是王大人行事在平时有些偏差也倒是无所谓,但在这个时候出错,那圣上御案上的弹章便是罗列成山了!” 王静辉看看曾唯,想到这个年轻人真是不愧是曾公著的儿子,他老子虽然是废物了点,但这个儿子的政治嗅觉可比自己灵敏多了。倒是个可造之才,就是不知道曾公著知道自己打他儿子的主意,会有什么样的表情。而曾唯的政治倾向也是很重要的,王静辉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历史上还有这么一个人物,尤其是曾唯还是曾家的人,这太有些反常了。 薛向之听了曾唯的话后也是点点头。他对王静辉地事情也是早有耳闻,驸马的身份而掌一州实权,这只是在宋朝初期时候,大宋受到辽国沉重的军事压力下,太祖太宗皇帝才让驸马等宗室驻守在重要的边关位置,意思是“与大宋共存亡”,近百年来再也没有出现这样的事情了。他也知道自己的上司受到御史关注之多,实在是这几十年来很少有的事情,那些为了升官而急红眼的御史都在以扳道驸马为己任,曾唯说地还算是比较隐讳的了,这都在大宋官场上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王静辉看到屋里面有些沉闷,便笑着说道:“做事情哪有不冒风险的?有些时候不过是格外敏感罢了,事情还是要做的,如果包拯当初怕得罪权贵而缩手畏尾,那他还能够得到天下百姓的拥护吗?本官以为只有像包拯那样无私无畏地官员才能够名留青史,永远的活在天下百姓的心中!当然做事情还是需要策略的,讲求进退有度、不畏险阻,我们现在在楚州这里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在大宋全国范围内推广实施而积累经验,当中错误固然不可免,但如果能够尽善尽美,这样也能够坚定皇上和朝中大臣的信心,他日大宋能够独傲天下,你我等人也会在历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诸君共勉吧!” 曾唯和薛向之听后,心中都有股热热的东西在流淌,他们都处在正是“大有为”的年龄,都希望能够在这个时代做出一番功绩留给世人敬仰。他们都知道王静辉是最推崇包拯的了,为此还专门写过一本记录包拯生平的书籍,这还是第一次用这么庞大的篇幅来记录一个人的生平,怎能让人不羡慕?曾唯还不是很熟悉王静辉,但薛向之可是看着他在楚州办事的,他知道王静辉一来到楚州最先干的便是澄清吏治,对贪官污吏下手之狠让他也有些不寒而栗,就在隔壁的廉洁堂中,王静辉甚至在那里供奉了包拯的画像,就像天下的书院都供奉着孔子的画像一般! 曾唯和薛向之站起来说道:“谨遵大人教诲!” 王静辉笑着说道:“本官的年龄可是比你们小多了,哪里敢能称‘教诲’二字?不过是本官之一时感慨而发的牢骚而已,如果事事都能够如意的话,那结果来之容易人们便不会珍惜了,本官觉得立身处世不过求的便是‘艰难’二字,这样才能激发一个人最大的动力向前发展。二位大人,为实现大宋中兴,可愿意和本官一起上路?” 薛向之笑着拱了拱手说道:“但有所命,故不敢辞而!” 曾唯也笑着说道:“在下亦愿意跟随大人左右,效犬马之劳!” 王静辉和薛向之相处的时间比较长,他应承下来是很正常的。“曾唯到也是个苏东坡类型的洒脱人物,不过这些不过都要看以后的事情了,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 正文 152章 归来 在去年王静辉花重金请人摸索试种双季稻获得成功后,今年楚州所属各县都大面积播种了双季稻,商船队还没有返回阜宁港,晚稻收割的季节便到了。王静辉去年从福建等地请来的那些种田高手今年为了在楚州推广双季稻种植,大部分都被派出去深入田间地头辅导当地农民种地去了,唯有他手中的宝贝洪羽还在自己的试验田中向亩产九石冲刺。 楚州今年所播种的双季稻模式所选用的稻种都是按照去年洪羽所采用的稻种,早稻稻种的质量非常好,亩产普遍都可以超过三石,好的可以接近四石左右,晚稻稻种的质量稍逊,主要是为了产量而服务,这样收获上来的大米质量要差上很多,但用来赈济灾民、酿酒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按照他撒出去的“农业专家”反馈上来的信息,亩产达到两石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晚稻收成与早稻产量相差很多,固然是因为稻种品质和生长天气所影响,但人手不足也是个重要的问题,不过王静辉是不会忘记厢兵的。现在楚州已经没有厢兵了,就连临近接壤的涟水军也都被他给弄空了一半兵员转业或成为产业工人,或是成为农夫种田,有皇帝和统治高层大臣们的支持,王静辉的兵源不愁,想要多少有多少。 为了扩大双季稻的播种面积和增加产量,王静辉和楚州的农户订下了一个协议:如果种田需要帮手的话,那可以向当地地县官申请,以临时雇佣地形式来雇佣厢兵帮助他们播种、耕种、收割。其雇佣的费用在分成阶段式地明码标价。 这样一来。小农户自然是不会雇佣厢兵的,但这受到楚州本地地主的拥护——现在的楚州。许多以前给大地主雇佣当长工地农户都被各个城镇中所兴起来的各种作坊、酒楼所吸收,所挣到的工钱可要比当长工划算多了,在楚州本地想要雇佣到本地人来种田,那是比较困难的。这导致楚州的地价在这两年中下降的很厉害,若不是榨油、纺织需要大量的油料作物和棉花等经济作物,那在楚州种地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情。 年初的时候通判薛向之就向王静辉反映过这个问题——地主对人员流失严重的情况地意见是很大的。王静辉自始至终都认为发展手工业固然重要,但在这个时代农业才是社会安定的根本,而且这段历史时期大宋自然灾害比较多,在这样风调雨顺的年景里面多积累些粮食才是正经事。 王静辉一边私下授意徐氏找人用各种身份来收购地主手中的土地,另一方面便想出了让厢军给地主当长工的主意来,用以缓解地主阶层对他施政方面的不满。其实这项政策最大的受益人便是王静辉——本地地主就算人手流失比较严重,但还是乡里乡亲,抬高点价钱还是能够招揽到人手地。但王静辉可不同,他发展水利设施而淤田,老丈人赏赐了他良田万亩,你让他上哪里去找这么多的人给他种田?于是老丈人赏赐的良田,再加上他通过徐氏购买的良田合起来,使他成为楚州的头号大地主,缺少长工来种田,最着急的便是他自己! 王静辉不缺钱。但放任这么土地没有人耕种这也有点太可惜了,而且雇佣厢军来充当长工,不仅可以缓解楚州农业劳动力地不足之外,这也不是给厢军找条额外的出路不是?在他的设想中,最能够吸收厢军的行业便是农垦兵,他们所起到的作用便是给大宋提供更多的廉价余粮。这部分余粮也将会成为常平仓的重要组成部分。不过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厢兵要想转业成为农垦兵还有很大的困难,但是暂时拿来缓解楚州劳动力不足,还可以为厢军增添一笔额外的收入,免得国家白白供养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军队,相信枢密院和中枢对此也是非常愿意看到的。 今年在楚州风调雨顺,粮食生产获得了极大的收获,不仅仅是粮食,油料作物和棉花在楚州榨油和纺织工业的刺激下,不仅播种面积要比往年增多了不少,产量质量都创下了一个新的高峰,不过这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周边临近的州府已经开始大规模的种植棉花和油料作物了,但是王静辉害怕会出现粮食减产的可怕景象,所以便上书皇帝把经济作物种植的面积限定在一个固定的比例上,只能少不能多,这才保证了粮食生产的正常运转。 “小王驸马马上就要离开楚州了!”这个消息不胫而走,楚州的百姓都在议论这件事。就在王静辉向楚州的官员们通报了通判薛向之接替他担任军州事之后的三天,通过所有与会官员的言论,这个消息很快的便在楚州境内流传开来。当他还带着市舶司的全班人马加上楚州商会的会计团在前往阜宁港的路上,楚州各地的茶楼酒肆当中最热门的话题便是他即将要离任的消息。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谁能够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便会让谁在历史上留名,就正如包公一样,尽管在这个时代包公不过是一个让人们争相传送的清官能吏,但千百年后,这个时代的风云人物:欧阳修、赵顼、赵曙、司马光、王安石等人都作古了,后人提及宋朝的时候,第一个能够想起来的人物恐怕也只有包拯了。 王静辉在楚州执政的时间不长,但楚州的变化却是摆在所有人眼中的,楚州百姓的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以前的楚州虽然也算得上是富足之地,但在充其量不过是个中上等的州,不过两年,现在的楚州已经发展成一个繁华超过淮南东路的政治经济中心扬州地州,看到这中间变化地人。谁也不否认如果让小王驸马在楚州待上十年的话。那楚州城便会成为第二个汴都开封。 正当楚州地士绅代表奔向知州府的时候,王静辉已经到了阜宁港。所有的人兵分两路,分别在阜宁和盐城驻扎下来,等候几天后大宋皇家海运船队的靠岸而做先期准备工作。王静辉对这大宋第一次半官半民地大规模海外贸易十分看重,因为这将会是影响到大宋今后发展的大事。别人不清楚,他自己的心中是十分有数的。 其实这个时代就算高丽和倭国全部加在一起,市场容量也不会高到哪里去,按照一般的经营眼光来看,这次航海贸易的运货量显然是超标了。王静辉不知道高丽等地的市场容量能不能够承担,但为了坚定大宋统治高层发展海外贸易的决心,他现在需要的成绩,为此扩大船队规模以增加载货量,就算是牺牲一点儿长期利益,也要以丰厚的利润回报来打动统治高层坚定发展海运地决心。 只要把大宋帝国的经济中心发展到海上。那伴随而来的可就不止是简单的经济利益了,这也会让那些无所作为的将领找些事来让他们磨刀。大宋立朝完成了南方的统治后,便尝试向北讨伐辽国,向西和西夏爆发军事冲突,不过都以失败而告终,尤其是西夏,在大宋人眼中它根本算不上一个国家,但就是这样还被党项人压在头上打。这实在是让“天朝上国”没有面子的很。对外军事上的失利让大宋朝野上下都投入到了保守政策地怀抱,加上对军事将领一贯的压制政策,使得百年来大宋军人已经失去了军人的骄傲,失去了进取心。 王静辉现在正在大力发展大宋国力,向外进行军事扩张是必然的事情,尤其是在国内矛盾激化的时候。战争也是转移矛盾的一个非常有效地方式。历史上熙宁变法的时候,王安石正是靠王韶在西北的一系列军事行动成功后,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来坚定皇帝支持他执行变法。现在他机缘巧合的将王韶纳入了自己的体系,闷不吭声的便敲掉了王安石的一条拐杖,但最大限度的发挥王韶的作用也是他重要的课题。 军人的骄傲不是一天便可以恢复的,这需要长期的胜利。只要用大量的金银财宝将大宋统治高层的目光转移到海上,从事海外经济贸易尤其是南洋等地,那势必需要武力的支持。这个时代的大宋人在海上绝对是无敌的存在,大量领先世界的航海技术和先进的武器武装后的大宋海军如果要是再在独木船的土著人面前吃憋,那可就真没救了。用海上的武力胜利来慢慢激起大宋军人的骄傲,这是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神宗赵顼最重武功,如果要取得他的重用,不仅在国家理财上要取得别人所没有过的成绩,就是在军功上也要有所建树,这样王静辉即便不能位列公卿,照样也能够保持对赵顼强大的影响力,继续保持他大宋第一宠臣的地位在幕后默不作声的影响大宋前进的脚步。就算王安石如历史的发展那样上台成为持国,他也好给王安石的那套“暴风骤雨”的政策拴上根绳子,根据需要来进行压制或放纵。 王静辉一行人在阜宁港待了三天后,终于见到了远航船队返航的身影,所有的人都为此忙碌起来。阜宁港口的规模还不足以停靠如此多的船只,护航舰队留下吕先云的坐船后,其他的战船便返回了涟水军的水军战船港口,至于这支护航舰队最后的归宿,王静辉还要做最后的努力,希望能够以商养军,给日后在杭州、泉州这样的老牌港口成立的护航舰队竖立一个成功的样板。 那里的港口面对是南洋,还处于蛮荒时代的东南亚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此时已经分裂成黑衣、绿衣、白衣的大食将会是他真正的贸易对象,只有开辟通往中亚、非洲东海岸的海上贸易丝绸之路,才能够彻底消化大宋国内强劲的手工业产能。用贸易来刺激大宋的扩张野心,这将会是一个用几代人才能够完成的宏大任务。只有辽阔的大海才能够让大宋人认识到他们眼中的“天下”是多么渺小和狭隘,一旦这种开拓地精神取代了保守势力,那以后地一切将会顺理成章的变成现实。只要有了勇猛精进地开拓精神。那北方游牧民族的军事威胁将不会成为中华民族头顶上的紧箍咒。大宋将会走向比汉唐精神更为伟大的巅峰! 护航舰队地提举吕先云是负责这次大规模航海贸易的官方最高官员,由于王静辉身边离不开李管事。所以楚州商会的副会长秦雨随是船队商家公选出来负责商船队在高丽和倭国贸易商人代表,他们两个人在第一时间被王静辉请到了自己在阜宁港临时设立的行馆中,想王静辉来汇报这次航海贸易的最终结果,至于市舶司的人员现在正在和会计团忙的晕天黑地。尽最大努力统计出商船队所要上缴的纳税结果。 “子绍,云廷兄,不用着急,先坐下来慢慢说。”看着船队靠岸阜宁港后一片忙碌的景象,王静辉便知道这次大规模航海贸易的结果就算达不到他心中地目标,也相差的不会太远,尤其是看到吕先云和秦雨随见到他后那满脸的笑容后,他心中更有底气了,便不忙听结果,先热情招呼他们坐下来慢慢谈。 看到王静辉那张笑呵呵的脸庞。吕先云和秦雨随知道这次航海贸易的成果看来早就被军州事大人所料到了,不过他们也是有生以来头一次踏足大宋以外的土地,并且和陌生的异国商人谈生意,这种经历在这个时代可并非是人人都有的,况且还取得了巨大地成果。对于秦雨随这个商人来说不过是获得了丰厚的利润罢了,但对吕先云来说,那意义可就非同寻常了——他已经四十岁了,大宋并不重视水军的建设。如果没有这次航海贸易,估计他的一生也就和过往的同僚一般平平淡淡的度过,但这次航海贸易所取得地巨大成果使他这个原本木纳的军人也认识到他飞黄腾达的日子不远了。 吕先云和王静辉只是接触过几次而已,他原本是属于杭州水军的一名普通水军将领,涟水军的水军规模太小,所以他便做了这次护航任务的临时提举。看到王静辉喝了一口茶后事宜他先来说,由于在海上暴晒而变得黝黑的脸庞显得有些更黑了。 “启禀大人,末将率领的护航舰队在这次航海中没有损失一艘战船,遵从大人先前的嘱咐,沿途碰上了前来打劫的八支海盗船队,全部予以歼灭,并且从俘虏口中得知了五处海盗老巢的位置,末将便率领舰队顺便抄了他们的老窝儿,所缴获的财物全部由先期返回的商船运回。在海上由于海盗凶顽,护航舰队虽然没有什么损伤,但在战斗中死了三十名水手,末将护送不周,致使一艘小型福船沉没,不过好在人员全部救出,货物也抢出了一部分,还请大人处罚!”吕先云站起来说道。 王静辉笑着说道:“子绍兄,这样的结果本官已经非常满意了!你派船送回的海盗赃物,本官已经派人统计了出来,并且报之圣上和枢密院,这些赃物共价值十五万贯之多,你们还没有到达高丽,可是便来了一个开门红啊!本官已经上书朝廷了,这些为国捐躯的大宋将士不会白白流血的,朝廷的诏书等过段日子和你们的嘉奖诏书一起发下来,朝廷也同意了给每个不幸死去的水军将士的家属以优厚的补贴,本官也决定让他们的子女到汴都在下开设的华英书院中就读,以后自然给他们谋一条安稳的出路,让烈士们能够在九泉之下也安心!” 吕先云听后面色沉重的站起来双手抱拳给王静辉行了一个礼说道:“末将代那些死去的兄弟感谢驸马厚爱!” 对军人家属进行补偿这是朝廷应该做的事情,王静辉从缴获的海盗赃物中抽取一部分用来做抚恤这也是完全有能力做到的事情,很多将领都会这么做。不过最让吕先云看重的便是王静辉承诺让这些阵亡将士的子女到华英书院去念书,要知道他们的子女是受到限制的,尤其是在教育上,根本就不可能获得靠科举的资格。 吕先云知道华英书院是王静辉在汴都开设的专门资助贫寒学子的书院,但与其他富户开设的慈善书院不同,驸马人面极广,那里的老师都是大宋读书人心中享有极高威望的大儒,当今天下文宗中欧阳修、司马光、苏氏父子等都有时候到那里去讲学,这在读书人眼中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有驸马作保,以后这些孩子出来也可以参加科举考试成就功名,就算不济也可以在驸马的安排下进入他的产业,谋得一份好差事日后也好养活自己。 正文 153章 空头支票 王静辉听后摆摆手对吕先云说道:“将军不要客气了,这也是我们作为生者给这些烈士能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算不得什么!子绍,下次航海就要等明年了,子绍要趁此机会加紧训练水手,只有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 吕先云说道:“驸马放心,末将回去后定加紧训练水手,早日实现驸马所期待的‘扬我大宋军威于海上’!” 王静辉笑着说道:“本官虽然不再担任楚州军州事,但本官和圣上做了赌局,其中大宋海军的建设将会在最近几年成为很重要的方面,大宋旗帜必定会威震四海!本官会加紧向朝廷上书,对水军的训练、装备、扩充等方面提出更进一步的建议,枢密院那里本官已经和枢密使富公、参谋总长郭大人都曾经有过商议,如果海上贸易效果良好的话,制造更大性能更好的战船势在必行,不仅如此,还会加大火器在战船上的配备比重,让新编后的水军更具有战斗力!” 吕先云兴奋的说道:“这次航海所遇到海盗的战斗中,船上新配备的那些火器威力要远比下官曾经见过的火器威力大上了许多,只要被震天雷击中的海盗船只,几乎就没有什么救了。末将刚出海的时候还在抱怨这么大的船队只有这么几艘战船来护卫,安全都无法保障,但使用了火器后,只要瞄准后一放便可以轻松解决敌人。所战死的将士都是在清缴海盗老巢进行陆战的时候才阵亡的。海上战斗没有任何损伤!” 王静辉听后笑呵呵地说道:“以后海战,大宋水军所配备地火器将会越来越多。而且威力和种类都会增加,这点儿子绍大可放心!庆云兄?” 旁边的通判薛向之连忙应声:“下官在!” 王静辉说道:“由于现在我们在这两年里裁汰厢军成效显著,楚州和涟水军地厢兵数量已经大大减少,很可能下一步朝廷会撤销涟水军。把它和楚州合并,这是迟早的事情,薛大人要事先做好准备才好!” 撤销涟水军将其与楚州合并,这点儿薛向之从来没有听说过消息,但现在想想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这也是王静辉为了彰显自己在楚州所做出的功绩,而事先和神宗赵顼商量过地。现在涟水军上下不过只有两万多厢军,假以时日楚州海外贸易发展起来后,要想消化这两万多厢军是很容易的事情,赵顼也知道留着涟水军也没有什么用处了。便答应了王静辉。 王静辉没头没脑的和薛向之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旁边的吕先云感到有些摸不到头脑,王静辉朝他笑了笑说道:“涟水军裁撤后,其中大部分都会裁撤转业到地方,而子绍你便可以先从这些即将要转业的厢兵中选拔水军战士,只要身体素质合格,都先召进来,因为以后大宋需要动用水军保护的商船队将不会只有楚州一地。把他们训练成为英勇善战的水军后,那以后再组建分护航舰队就可以直接抽调好了,也免去了许多麻烦,这些事情本官也会先和枢密院、中枢的大臣们商量沟通一下后再向圣上上书说明。” 吕先云说道:“难道护航舰队还不够使用吗?只要加强扩充一下,以泉州和杭州水军的数量,完全可以满足需要啊?” 王静辉笑着说道:“子绍兄。岂不闻《孙子兵法》曰:‘善用兵者,役不在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 吕先云能够做到水军提举这个位置上,《孙子兵法》自然是烂熟于心,王静辉所引用的这段话说得便是“以战养战”之策,不过令他糊涂地便是怎么用到水军上面来了,护航舰队又不是去攻占其他国家,他让自己上哪里来“以战养战”? 王静辉看到吕先云脸上疑惑的表情,心中暗叹:到底还是个典型的军人,也只是战场上的一把利剑而已,若是能够达权通变,那便是一等一的人才了。他解释道:“扩充水军,装备精良,这些都需要金钱的支持,若是只满足一支作为护航用的水军舰队,这并不会费多少麻烦,但本官和圣上当初设计此事的时候,便不仅想要几支护航舰队来护卫我大宋商船通达四海,而是需要一支可以在必要时刻北上决战燕云地水军!” 说完,王静辉站起来对吕先云继续说道:“照此目标训练扩充水军远不是现在仅仅才一两万人的规模,而是要十万、二十万人的水军规模!冗兵是我大宋一大弊政,尤其是厢军更是此弊政中的关键,若是在没有削减厢兵的基础上来扩充水军,那势必会遭到政事堂和圣上的坚决反对!本官便借削减厢兵地机会,从中挑选精锐转成水军,至于扩张的经费便从这海外贸易中得来,这样朝廷既不用花费一文军费,在数年之后便可以得到一支能够纵横四海而且还能威慑北方契丹蛮人的强大水军,而同时厢军将会得到大批裁汰,此一削一涨便是增强了大宋军队总体的战斗力,同时有能够节省下厢军的巨额开支,所以圣上和朝中大员才这么支持本官扩充水军。” 吕先云问道:“这打造新舰船、训练水军兵将都是要花钱的,下官这次也见识到了海外贸易能够赚钱,但能够满足水军的需要吗?” 王静辉笑着摇摇头,说了一句差点儿让吕先云背气的话:“子绍兄,说句实在话,本官当初提出这条设想的时候并不能预见今日之事,海外贸易朝廷所得的利润能不能够支持水军运转,这确实是件让人很难以预料的事情,本官又不是神仙能恰会算。重要的便是尝试!想出办法就必须去勇敢地实现。但凡有一线生机,本官都要去试试。也许能够从中走出一条新地道路来也说不定呢?不过这样的实践对我大宋百姓和朝廷来说都没有什么损失,失败了也会能够建立一支护佑我大宋商船地护航舰队,如果要是成功了,子绍兄。那可便是我大宋做了一件大好事!所谓‘尽人事,以听天命’便是如此了!” 吕先云听后点点头,他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他也知道驸马寥寥几句话中包含了太多的顾忌和无奈,中间饱含的深意也不是他一个统军将领所能够明白的,但他还是佩服驸马地足智多谋。他沉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下官这次帅船队与高丽人通商,其中还有船上受枢密院委托……” 王静辉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嗯,此事不急,子绍兄这次回来后还要和本官一起北上汴都面见圣上,到时候再向圣上单独禀明此事!” 王静辉知道吕先云下面要说的便是枢密院委托他向高丽出售火器的事情。但旁边有商船队代表秦雨随,刚才和吕先云当着他的面谈论大宋发展水军的事情本身就有些不妥当了,大宋向高丽输出火器这件事是王静辉一手一力促成的,事情本来就属于机密更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谈论,所以出声打断了吕先云的话。虽然他比谁都想知道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如何,但秦雨随的在场使他还是及时悬崖勒马压住了这个念头。 吕先云虽然有些木纳,但立时也知道此事不能在这种场合来谈论,便转口说道:“下官谨遵大人指示!” 既然吕先云这边已经把他自己所负责地事情都交代清楚了。王静把目光转向了楚州商会副会长秦雨随,说道:“云廷兄,你来说说这次海外贸易的大致情况吧!” 秦雨随是个四十多岁的楚州本土商人,以前秦家也只能算得上是一等之家,不过秦家手中掌握着大量的房产,王静辉修正楚州交通简化过境费用后。楚州的酒楼旅店业便突然爆发起来,带动地产也是节节升高,他们家只变卖了一小部分的地产便下重手投资榨油和纺织业,不过两年的时间,家产虽然算不得是楚州第一,但也能排进前三甲,是王静辉新政策的最大受益者。 秦家以前地家主秦老爷子精明算计,非常注重和官方大好关系,所以王静辉刚到楚州的时候,秦家已经把王静辉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见到王静辉发明的榨油机和纺织机械后,便联想到大宋出版怪兽商务印书馆,便依然决定不涉足正在蒸蒸日上的旅店业,而是坐收地租全力介入新型的榨油和纺织业,秦家这才发展地如此迅速。而这代秦家的继承人秦雨随也是个精明重义的商人,王静辉号召楚州商人大力投资社会公益事业,秦雨随带领秦家立刻跟进,捐出的钱财最多,给王静辉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所以在他的受益下,秦雨随便成为楚州商会的副会长了。 秦雨随站起来说道:“启禀大人,这次商船队按照大人的吩咐不但行使到了高丽,还在高丽人的帮助下,我们还前往了倭国去开展贸易,也正如大人所料:高丽的市场容量还承担不下商船队所携带的货物,到了倭国后才勉强将所有的货物销售一空。现在返程的船上装载都是高丽和倭国的特产,现在还没有办法完全计算出这次海外贸易的全部利润,但仅仅将咱们运到高丽和倭国的货物销售额便达到了三百四十万贯,如果再把从两国运回来的特产,那总数要超过五百万贯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不过草民建议大人下次航海向高丽和倭国贸易的时候万万不可携带如此多的货物了,短时间内两国的市场将无法容纳我们的货物,下次草民估计只需要五十艘福船的货物便足矣!” 和王静辉说话是秦雨随感到最轻松不过的了,以往和官员也没有少打交道,不过他所接触的官员能够懂得商业的很少,而不像驸马本身就是以商起家,对这些门道自然是清楚的很,说起来也不用多做解释。而且驸马对这次海外贸易安排堪称完美无缺:驸马居然知道倭国银贵金贱。船队在高丽贸易的时候尽量采用白银为结算货款。甚至还通过官方将大宋商人手中的铜钱尽量换黄金,当这些满载白银地船只靠岸倭国海岸地时候。金银比价在五比一的价位上,而大宋这个比价至少也在十比一,这中间地利润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要不然也不会一次海外贸易居然能够达到五百多万贯之多。仅此一项。秦雨随对王静辉就佩服的五体投地——一次出海等于三次出海做生意,难怪驸马能够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成为大宋有名的富商! 王静辉听到秦雨随报出直接收益在三百四十万贯后,心中不争气地跳动了两下,借着喝茶的动作来掩饰自己心中的兴奋:小小的高丽和倭国便有如此油水,而指着南洋航线便可以发家的阿拉伯商人就难怪成为大宋富有人群中重要的一部分了,等着老子转战南洋之后,那会的收益几年积累下来突破一亿贯给皇帝做军费的任务将会轻而易举的完成! 王静辉说道:“好!云廷兄,这次可是辛苦你了!你祖上还没有做官的先人吧?” 秦雨随站起来说道:“禀大人,小人祖上并无人做官!” 王静辉说道:“相信你也知道,这次进行海外贸易地船队名称为‘大宋皇家海运’。之所以有‘皇家’二字,并且还有子绍兄的战舰为你们护航,便是因为圣上从内库中拨出银钱来助我们发展海外贸易,从政策上大力支持我们。你也算是给圣上皇家办过事的人了,如有可能,这件事了本官回到汴都之后,自会在圣上面前禀明你的功绩,本官想追认子绍兄家先人一个五品散官的封号自然是不难的。就是你也可能会得到圣上的青睐,封个七品官衔也不是难事!” “哼哼!历史上王安石玩命的折腾,不就是给皇帝弄钱准备让赵顼在打仗地时候不缺钱嘛!秦雨随可比王安石厉害多了,只要跑一趟高丽便可以为皇帝凭空赚出百万贯的私房钱还有更多的赋税,不要说追封一个散官这样不花钱的事情,就是真给秦雨随一个六七品的官职那也不是什么难事!”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回想起他那个时空中清末广东商人代表十三行便是皇帝地小金库,十三行商人中的四大富商头上的官衔都可以达到正三品,心中便想到许给秦雨随这个空头支票兑现的可能性是没有问题的。 秦雨随听后大喜:其实按照王静辉在楚州鼓励富商投钱发展社会公益事业的政策,秦家也可以同样获得对先人的散官封号,但这次王静辉嘴里面说出来的可是皇帝亲封,两者的分量自然是不同,尤其是自己可以借此步入官场,现在提政治上的发展还尚早,但对家族生意来说无疑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情,这也可以使自己在家族中的位置更加稳如泰山!如果能够像王静辉那样由商入仕,虽说到不了驸马那个程度,但也是开创了家族的步入仕途的先河,日后再有族中有为青年的时候,也可以借此大力发展了。 秦雨随站起来走到王静辉的对面一辑到地:“草民多谢大人栽培提拔!” 王静辉笑着上前把秦雨随扶起来说道:“云廷兄过重了!这是你应该得到的,本官不过是照实向圣上和政事堂大臣反映罢了,这都是你的功劳!只要云廷兄能够在日后尽心向皇家效力,打点好大宋皇家海运,那便是对圣上最好的报答!” 秦雨随、吕先云和旁边的通判薛向之心中都啧啧称奇:都说驸马是个淡薄名利的人,果然如此,属下的功劳自己也是一点不沾,如此品质是他们所见过的官员当中非常少见的。殊不知他们干的越好,王静辉在赵顼心中的地位越高,他要拦属下的功劳干什么?他又不是有心入主政事堂,皇帝看重他的便是远大的眼光和弄钱的本事,历史上赵顼与王安石之间的故事告诉他:做一个不沾权力的人只会使赵顼更加看重自己,尊重自己,要是沾上了“权”字,不说皇帝怎么看自己,就是那些御史谏官看着自己外戚身份的面子上,也会不遗余力的打击自己,好让他们坐上御史中丞的位置。 王静辉和薛向之又在偏厅中仔细倾听了吕先云和秦雨随两人叙说这次海外贸易当中的一些趣事和今后的建议后,便散伙了——毕竟现在阜宁港和盐城港上已经忙得底朝天,他们自己都有一大堆的事情等待处理,哪有这么多功夫闲聊? 正文 154章 军火 由于事先准备工作做的非常充分,尽管各个部门虽然很忙碌,但事情都是井井有条的在按照王静辉和李管事事先安排好的方向良性发展。曾唯的市舶司虽然早就按照王静辉的要求加强过,但头一次面对这样的局面也不禁让他有些挠头,前几天王静辉从楚州那里带来一个会计团支援他,他还笑道说不用,现在面对这么多的客商还有账本,他心中倒是对王静辉的先见之明佩服的五体投地,要不是这些人来支援他,他恐怕就要忙得跳海了。 王静辉还在汴都救治老丈人的时候,便委托李管事先回到楚州,回合通判薛向之向全国的客商都发出了海外贸易船队即将满载高丽特产回到楚州的消息。楚州的过境费虽说仔细算起来比别的地方低不了,但胜在省事便捷,所以南方的客商要想北上或是北方的客商南下,楚州都是他们第一选择。李管事他们发出这道消息后,南来北往的客商都纷纷直奔盐城和阜宁,希望能够一睹来自高丽的特产,看看中间有什么适合自己行业的好贩运回去卖个好价钱。 新修正完毕的水路交通让这些客商感到楚州不愧是个风水宝地,尽管沿途都有厢兵转行开的客栈,但还是供不应求。等他们来到盐城和阜宁的时候,这里原本在一年多前还是个不起眼的小鱼村,现在已经发展成为一个中等规模的市镇了,这种变化让了解这里的客商都十分惊讶,而当地地地方官早就做好了准备来迎接他们地到来。远航贸易船队一靠岸。所有的商家都纷纷赶往港口。 无论是港口还是大宋皇家海运地船队,兴国银行都在其中占有很大比例的股份。当初募集资金成立兴国银行的时候,楚州的商人都怕王静辉会借机敛财所以不敢投资,而徐氏则不会在意这些,巴不得他们都不来入股。结果让徐氏一家独大。现在徐氏身为兴国银行当之无愧地代表在码头上和来自汴都几位入股大宋皇家海运的大商家的代表一起来验收货物和账簿,看着满船的白银,那几位代表都笑歪了嘴——获利颇丰,这可能是他们头一次一单买卖能够赚取超过二十万贯利润的生意了。 “跟着驸马做生意果然是有赚无亏!”这是所有与会参股商家代表的共同想法。虽然皇帝出资才三十万贯就占了三成的股份,而他们最少出资的可都是掏了三十万贯,甚至是把自己的船队直接合并到大宋皇家海运中来,才占了不到四成的股份,但其中地利润实在是惊人,再来上这么一次,就可以完全收回投资了。这样的回报率平息了他们先前对此的抱怨。 正当各位主要投资的商家在码头上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时候,王静辉、薛向之和吕先云正在书房中谈论这次贸易中大宋和高丽与倭国之间的军火贸易的情况,准备拟写奏章给神宗赵顼仔细报告这件事情的结果怎么样。 “这次受枢密院地委托供携带了三百枚震天雷前往高丽,全部存放在护航舰队的货舱中运送。沿途剿灭海盗的过程中使用了十三枚,在高丽和倭国做演示的时候共使用了十枚,为了防止回程的时候再遇到海盗,船上还有十枚,总共卖给了两国二百六十七枚震天雷。按照大人的吩咐:高丽结算货款尽量使用白银。而倭国结算采用黄金,每一枚震天雷在高丽地售价平均是七十两白银,而在倭国是三十五两黄金。共获利白银两万两,黄金一千八百两在倭国将白银兑换成黄金后,总共便是黄金一万余两!”吕先云满脸兴奋的说道。 现在大宋的货币主要是铜钱,千文铜钱为一贯。一贯便是一两银子,十两银子等于一两金子,这都是大宋官方的标价。不过由于各种原因,这个标价不过是个参考价值罢了,事实上的价格与这个标价要差上许多。黄金白银是硬通货,尤其是中国本身并非是白银生产大国,所以现在白银还不想后世那样这么横行无忌,黄金才是真正的所向无敌,一两黄金兑换成铜钱可能会达到三四十贯也不稀奇。大宋商人在海外为了赚取最大的利润,会将身上最后一个铜板花掉换成白银或黄金,这样回到大宋便是又一笔生意,江浙地区这样将黄金白银兑换成铜钱的行业已经非常成熟了。 在大宋,震天雷这样的大威力火器一枚的造价在三百文左右,船队临启航的时候,王静辉还专门把吕先云叫来商定震天雷的价格。为了能够狠狠的刺激大宋放宽对火器的出口,他一咬牙便给震天雷的原价上乘以十,今天吕先云告诉他一枚震天雷的价格居然能够卖到七十两白银,这让他不禁用惊讶的眼光看看吕先云——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这个满脑子只会打仗的水军提举居然有这样的商业头脑,比自己还狠? 王静辉笑着对他说道:“子绍可是为大宋卖出了一个好价钱!有这样的利润,大宋大规模生产火器来装备军队的日子可是不远了!若是子绍来经商,那大宋的商人可都要赔掉裤子了!” 旁边的薛向之虽然知道护航舰队上装载了枢密院委托的东西,但没有想到大宋会将震天雷这样的顶尖武器卖给高丽和倭国,心中一冷便说道:“改之,这向高丽、倭国出售震天雷圣上知道吗?若是欺上瞒下那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王静辉说道:“庆云兄不必担心,向这两个国家出售震天雷是本官和太上皇亲自定下的,都是中枢和枢密院的大臣经过仔细认真权衡后的结果,绝对没有欺上瞒下进行走私!就算你不信任我,那本官才见过子绍兄几面而已,庆云认为仅凭这几面就可以使子绍为之犯险吗?庆云兄如若不信。可向圣上上书询问此事。定可以有一个满意的答复!” 薛向之听后,脸色缓和了下来:驸马说地也很有道理。吕子绍是从杭州水军临时抽调过来地,他也不过才见过几面,如果说接触深浅,恐怕他还比驸马要多些。而且虽然驸马在楚州官场上行事是有些霸道了些,但从来不在乎权势,也不贪图功劳,若说他谋反,这也只有那些御史谏官才会相信。反正到时候一纸奏章送到皇帝那里,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薛向之想通这一关节后,便说道:“不是下官怀疑,但此事事关重大,在下身为通判一职来辅佐知州大人,纠正过错是在下的职责。少不得要想圣上问个明白,大人得罪了!” 王静辉听后没有不高兴,反正他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地事情,不怕谁来翻帐,反而笑着说道:“庆云兄刚正不阿正是我辈官员学习之楷模,此事正当如此处理才能够符合通判之职责!庆云兄不必有什么顾虑,你我虽然是好友同僚,但都是身为大宋的官员。为大宋效忠是自然的,你不必担心本官心中会对你心存芥蒂!” 薛向之听后心中反而倒是有一丝愧疚,但职责所在,他心眼也比较死,按照大宋律例,通判监视规范知州是天经地义。他也没有因为王静辉这几句话而打消写奏章的念头。不过王静辉地这几句话倒是深深的印在他的心中,日后本来在历史上籍籍无名的薛向之出任大宋政事堂中的参知政事后,就因为今天王静辉光明磊落的风范而从来没有怀疑过他要行王莽之事,反而在所有人面前称赞王静辉的雅量高致。 王静辉知道自己的副手心中还有些疙瘩,便说道:“本官为包拯著书立传,为的便是希望我大宋官员都能够以包拯为榜样,不仅是因为包拯的清廉,更是为了他地刚正不阿而折服本官!一个国家总是需要一些这样的‘纯臣’来做脊梁的,否则就算他再强盛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望庆云兄自勉之!” 王静辉看到因为薛向之横插这一杠子,屋里面的气氛有些沉闷,所以便笑着问吕先云:“子绍兄经商有道,还望教教本官,你是怎么把震天雷在高丽和倭国卖出这样好的价钱的!” 吕先云是个军人,虽然也知道薛向之刚才所说的话状况严重,但他是直接接到枢密使富弼的命令,他不过是具体执行上级地命令罢了,心中坦坦荡荡自然是不会害怕担心,再说他和驸马有过几面之缘,虽然谈不上了解,但他绝对不相信驸马会做这样类似谋反的事情。 吕先云当下笑道:“末将不过是一名军人,哪里来的这种本事来经商?下官能够把震天雷卖出这样好的价钱都是高丽国王帮忙!” 王静辉好笑的问道:“是不是你还没有报价,结果高丽国王或是他们的大臣就迫不及待地报价了?这也正好省去了咱们自家的麻烦!” 吕先云说道:“驸马好算计,正是那高丽国王自己上套报价,不然就算下官再活上一百年也卖不出这样的好价钱。不过也是高丽人自己帮了咱们一把,大人可还记得下官在信中所提到的那几股海盗吗?” 见王静辉点点头表示知道后,他又接着往下说道:“其实这些海盗大部分都是高丽人的,经常骚扰高丽沿海的商船,让高丽有些头大,多次征缴也没有什么成效,还开出了赏格来要那几股海盗头目的人头。下官初到高丽,见到在城墙上贴的告示,请通译翻译过来后就知道自己正愁没有门道来卖这震天雷,正好用这海盗来做见面礼来搭桥,便揭了高丽国王的皇榜,告诉他们的官员我大宋水军已经剿灭了这几股海盗……” 王静辉笑着说道:“那高丽君臣自然不信,子绍兄正好拿震天雷来演示给他们看,再带上他们的使者去海盗的老窝儿走上一遭,他们君臣自然对此武器印象深刻,要卖出个好价钱也是理所当然了!” 吕先云也笑着说道:“大人所料不错,大体上便是这样了。高丽国王看过震天雷的演示再加上使者的一番吹捧。他们自己便报上了这么一个好价钱,这可是省却了下官一番口舌功夫。本来高丽王想把下官所携带的震天雷全部收购地。但大人还指示下官到倭国去看看能不能卖,就先给他们一百枚。至于倭国虽然也有个皇帝,但却没有什么实权来掌控国家,各地方地大名简直就是土皇帝一般。表面上没有什么战争,但对好的武器他们非常愿意掏腰包,五十枚震天雷卖给了两个大名,下官这一百多枚震天雷便就是这样卖出去地!” 王静辉笑过之后,问道:“那以子绍兄所见,高丽和倭国需要震天雷的数量如何?” 吕先云说道:“下官带去的震天雷根本就不够用,两国对这种武器的需要量很大,估计就算再带上两百枚想要卖掉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静辉又问道:“高丽和倭国有战争吗?”他对于处于同一历史时期地朝鲜和日本的历史一点儿也不知道,像贩卖震天雷这样的“高端”武器,所要权衡的事情太多了。在他的设想当中,恨不得这两个邻居窝里反,这样向外贩卖军火才能够得到最大的保障。 王静辉的想法是很好的,不过吕先云的回答却让他非常失望:“启禀大人,高丽和倭国外部没有战争,高丽北接辽国,而倭国干脆是几座海岛,他们不像我大宋一样。北面有辽国,西北有西夏这样的强国。不过高丽和辽国之间也时常有些摩擦,多半是辽国讹诈高丽,小小地摩擦还不足以升级为两国之间的战争,不过无论是高丽还是倭国,他们内部也有叛乱、匪盗什么在作乱。尤其是倭国,这么多大名割地为王,这可要比匪盗危险多了!” 王静辉点点头说道:“子绍兄,本官希望你能够回去后写一份节略上来,事无大小,只要是你踏上高丽和倭国领土后所见所闻全部都详细记述下来,这将会比你保护船队发展海外贸易更为重要!” 薛向之说道:“改之这是何用意?” “我大宋虽然是‘天朝上国’,但到底还是自封的,有些夜郎自大了,朝中大臣对外面的世界一点儿也不了解,如果只是在一个屋子里面想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我们现在走出去了,要和别人打交道,不清楚对方的底细,这样怎成?” 吕先云点点头,但又有些为难的说道:“大人,要下官来讲讲海外游历这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刚才听说大人让下官写的这份节略是给朝中大臣看得,下官虽然也能写字,但生怕文采粗陋,交上去恐为诸位大臣见笑!” 王静辉笑着说道:“子绍兄尽管去写,想到什么便把它给写出来,一点也不许漏掉!文采拙劣算得了什么,本官虽然比不得欧阳公、司马君实、王介甫,但好歹也是大宋的状元公,你写好后交给本官,本官代为给你润色后呈送皇上,这可是比什么都宝贵地礼物!” 王静辉这番话倒是句大实话,现在大宋年轻一代中除了苏轼兄弟有仁宗皇帝的亲自嘉许外,还有谁能够在学问上和他相比,他既然答应出手帮忙来写节略,吕先云自然是不用担心的。当年王静辉为了蜀国公主去参加制举科考试勇夺状元郎的故事,早就被传开了,成为大宋士林一时之美谈,任谁也不敢说自己出手,状元郎的名头就可以手到擒来,可见王静辉才学之高,一时风头无二。 吕先云笑着说道:“驸马才学天下还有谁人不知?大人能够出手帮忙,那下官就更不用怕自己出丑了!” 王静辉说道:“子绍兄,其实不仅仅是这一次要写节略,大宋长期以来对外面的世界了解地实在是太少了,并且今天朋友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对决沙场,对他们了解的越多,以后我们也好依此为根据来行事,这总要比临时抱佛脚要从容的多。以后航海过程中要每天都写日志,记述当天所发生的事情,好回来后作为节略的参考,这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子绍兄不可轻慢!” 王静辉喝了一口茶后继续说道:“子绍兄,以后出海为商船护航,每到一地便要仔细绘制地图或是海图,这些图纸要秘密保送回大宋,今后枢密院的人回来找你专门商议此事,由于这一次对高丽等地的贸易实在是有些匆忙,这次便罢了。子绍兄,记住,你手中所绘制的图纸和介绍各国的节略的价值远比那一船黄金更重要!” 听了王静辉的话后,吕先云和薛向之都略有所思,好象是抓住了什么一般,但却又一闪而过,不过他们知道驸马这样郑重其事的吩咐下来,自然是有他的用意,自己只要认真执行便罢了。 正文 155章 天文数字 这次海外贸易中,王静辉名下的产业和徐氏联合在一起,在货物采购上占了相当大的优势,商务印书馆垄断了船队装载贩卖的书籍,而徐氏的各种玻璃制品等等也占了奢侈品中很大的比例。而王静辉和徐氏对自己产业的利润进行单独核算,这样才能够把大宋皇家海运总体利润计算出来。 一大早,李管事和两眼发黑的曾唯笑呵呵的来找王静辉,现在市舶司结算的各种关税已经有一个大致的轮廓了,虽然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数字——各种从高丽运回的商品还没有成交完毕,但可以大致估算出一个比较准确的数值了。王静辉曾经告诉过他们要把这次航海贸易的盈利额计算出来后,便立刻来找他,好给汴都那边已经快要跳脚的赵顼一个比较准确的信息。 曾唯手上有一沓纸,见到王静辉后便呈送了上去,说道:“大人,现在船队各个客商都缴纳关税完毕,按照大人的嘱咐,共计四艘商船没有卸载货物和吕提举的坐船一起停泊在港口,随时都可以启航。” 王静辉一边翻看着市舶司汇总的资料,一边听曾唯的汇报。听过后笑了笑:原来曾唯也注意到那几艘货船的特别之处了。王静辉也没有瞒他:“子华,你很奇怪那四艘货船吧?不用疑心,那是将要北上去汴都的货船,它们装载的都是枢密院委托护航舰队所出售兵器所得的财货,另外还有一些从海外购买地呈送给圣上地礼物。这四艘船很特殊也很重要,上面有枢密院专门派出的将士来把守。子华要严守秘密。虽说这段路程还算太平,但难保路上没有胆大包天之辈来打主意!” 曾唯点点头继续说道:“下官明白!这次市舶司总共收缴关税四十八万贯。加上几个月前地出口关税十五万贯,总共收入在六十三万贯!这足以顶得上楚州这样的富庶州一年的财税了!” 王静辉把手中的材料放到一边,笑着说道:“海外贸易利润颇大,只要熟悉海道根据时令来进行定期贸易。那是稳保一本万利地生意。这只是个开始,以后每年船队可以往返两次高丽、倭国航线,虽然一次获利不会有这么多了,但那也是一个非常客观的数字!以后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市舶司今后也要根据实际需要而不断的改变其职能!” 曾唯知道现在楚州的市舶司所采取的制度和泉州市舶司的制度有很大的不同,楚州这里的制度都是王静辉当初一手定下的,基本上是按照王静辉赠送给王安石关于海关地策论集中权衡而来,他本人也曾仔细阅读过其中一部分,深有体会,再一对比泉州市舶司所采用的制度。两者高下立判。 王静辉的策论让大宋统治高层对进出口有了新的认识,实际上近几年大宋对外经济政策都是出自王静辉之手,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算无遗策,这大大加强了所有人对他意见的重视程度,为了更能够现实新海关政策与老政策之间的差别,王静辉特意安排了泉州和楚州两地市舶司打对台,在长期来看商人逐利的本性会使他们选择泉州,但楚州奇迹般的崛起使得这里地商业机会要远远高于南方的泉州。这也是王静辉腰杆硬的原因,他要在短期内体现新政策制度的优势来实现大宋对海外贸易的管理办法的改革转变。 曾唯说道:“现在市舶司地运作都是按照大人当初策论所设定,难道大人可对市舶司还有什么看法?” 王静辉笑着说道:“人无完人,虽说楚州市舶司运作规矩是本官当初一手所制,但中间还是会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的。子华,本官即将会离开楚州回到汴都去了。不过是想送你一句话: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要想把这个市舶司办好,市舶司的制度要与时俱进才不至于被淘汰!圣上很关注市舶司的改革,子华当慎勉之!” 曾唯听后回味着王静辉的“与时俱进”之语,心中也多有感悟。王静辉对于经济方面是个半吊子,比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优势无非是多出来的千年见识,他的一本策论已经给后来者开了个头,指明了前进的大致方向,就像他提供的火药最佳配方一样,他所能够想到的不过是震天雷、地雷之类,但聪明的大宋工匠和武器研发者早就用这种更好的配方设计生产出各种他做梦也想不到的火器来装备部队了。 无论是王安石还是曾唯,大宋有的是能人异士,王静辉的策论已经给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曾唯能够做市舶司的提举,除了家族的力量之外,他本身没有两把刷子是不行的,况且曾唯还放弃了恩萌封官,而是自己参加科举考试出来的正牌进士,他有才华、年轻,王静辉的策论对他的影响远比要对王安石大得多。王安石的经济理论虽然要远远超越同时代的人,但在王静辉的眼中还是落在了“与时俱进”四个字上,先进的未必是最好的,只有合适才是王道。 曾唯站起来躬身对王静辉行了一个礼说道:“大人胸中自有平天下之策,今后还望先生教我!” 王静辉把曾唯按在座位上后说道:“我哪里敢为人师?这些不过是我心中一些不是很成熟的看法罢了,子华若是有兴趣,你我二人可以时常商讨,相互交流嘛!” 曾唯的家世在王静辉眼中在政治立场上是和他有冲突的,但他需要一个能够听得进自己话的人在市舶司来执掌大局,贯彻实行他的政策并且加以完善,选择曾唯也是他无可奈何的事情,不过好在曾唯和他老爹不同。更有朝气和开拓精神。从曾唯的身上。王静辉看到了这个时代年轻人地缩影:历史上王安石变法地时候,朝中父子政见不同分属不同阵营的屡见不鲜! “也许这个时代是最好地时代。也是最糟糕的时代!”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 这个时代书籍的印刷最先进地便是大宋的雕版印刷,在质量上还是印刷速度上都是这个时代最快的印刷书籍的方法,辽国次之,而此时的高丽也只是刚刚开始尝试雕版印刷而已。王静辉手中的商务印书馆在大宋便是成本最为低廉的印刷作坊了。这次通商高丽,不仅印制了大量的经史典籍,因为两国都信奉佛教,大部头的佛经也自然是非常重要的商品,按照王静辉地想法推销出去一本佛经要比十套论语有价值的多,各类书籍整整装满了三艘货船。不过这三艘货船所创造的利润却比三艘装满瓷器的船只大多了。 徐氏的玻璃制品作为高档奢侈品在高丽也受到了欢迎,用玻璃做成的茶具、棋具、佛像和各种样式美观的宫灯等都受到了高丽贵族的追捧。海外贸易向来都是商品价格翻上两三翻,不过这玻璃制品地成本本来就相对于售价可以忽略不计,王静辉需要的是巨大的利润额,所以包括为皇家制镜作坊代卖的玻璃制品只比大宋官方售价高出一半。就是这样王静辉还怕两国的市场无法消化而限制了数量。不过事实证明他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了,玻璃制品在这个时代因为其与瓷器迥异地风格而受到两国权贵的追捧,尤其是在倭国,玻璃制品在这里几乎被抢购一空,成为权贵的象征性标志,黑市价格也是节节上升。 王静辉和徐氏名下的产业因为这次海外贸易,仅仅国内出货利润便达到了百万贯,加上船队股份分红。直逼两百万贯,一次贸易便可以顶得上他们两家产业近一年的利润。两家名下的商务印书馆和玻璃制品产业一直都没有满负荷运转过,为了在短时间内筹备货物,两家的存货基本上都消灭干净。 和他们一样,大宋有许多大商家,都有生产能力过剩的现象。大宋皇家海运之所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聚集所需要的货物,一方面是因为大宋手工业发达,有这个生产能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国家财政吃紧多年,虽然市面上依然繁华如旧,但还是受到很大的影响,尤其是灾荒不断,更是打击了商业发展,积累的存货也是在情理之中,正好借着海外贸易的机会,大举向邻国倾销,而且售价还要比以前高得多,保证了合适的利润率,这受到了大宋商家极大的欢迎,都纷纷期待下一次航海时,大宋皇家船队能够像几个月以前那样大肆在各地进行货物采购。 随着几年前王静辉联手徐氏在汴都进行的那次“天下第一拍”后,拍卖这种古老的交易方式在大宋越来越流行起来,各种交易法则也是借鉴了他们那次拍卖所定下的规则。这次从高丽和倭国返程时所携带的货物中也有许多珍品不容易定价,李管事他们自然就会想到拍卖的交易方式,这样既能够平衡多家买家,又能获得更高的利润。在拍卖会场最受到追捧的便是极品高丽参,和其他如大宗的石决明等商品,当然既然商团的名称上带有“皇家”二字,李管事和各家商团代表经过商议后,还将几棵从高丽高价购进的千年野山参上贡给皇上。 王静辉指示曾唯与李管事,将商船队靠岸楚州后所带动楚州的商业交易的状况全部记录下来,将所交易的笔数和成交金额进行统计;而薛向之则从官方的角度来统计新建成的两座海港新城的赋税能力。他要把这些资料全部汇总起来,要翔实的记录海外贸易对大宋内部经济的拉动,进一步分析海外贸易对大宋的重要意义,只有这样才能够给思想老化的执政者注入新的思想。 王静辉虽然不是学经济的出身,但上学时候拜中国教育制度所赐,一门《政治经济学》是每一个大学生都要学习的课程,虽然内容上太过泛泛没有办法拿过来就用,但现在对于他来说这本书的内容无异于基督徒手中的《圣经》。除去那些意识形态之类地东西后,王静辉把其中地要点都记录下来反复查看。这已经是他最好的经济教材了。他还准备把这些东西扩充丰富地事例来出版发行,传播新的经济思想。 楚州现在正按照王静辉的意图在发展海外贸易。这就给他提供了丰富的经验和事例,他要把这些统统记录下来变成奏章、教材,让这些先进地经济理论结合大宋的现状来统治阶级擦亮眼睛,开拓思路。王静辉不希望自己变成王安石。王安石虽然有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经济理论,知道用国家强力行政手段来调控国家经济,但却做了“天还没有亮便起床了”的人,什么好东西都必须与时代发展水平与时俱进才是王道,领路人如果太超前,那就会变成王安石那样的悲剧,害己误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大宋皇家海运船队靠岸阜宁、盐城两港后,前后交易时间长达二十多天,然后又有二十多艘船满载还没有成交的货物南下杭州和泉州。它们将按照先前早就定下的计划把剩余的货物在余杭经济发达地区消化。 李管事联合所有大宋皇家海运的各个股东,而皇帝的出资三成股份地代表则是楚州市舶司来承担,出席最后利润分红会议的便是曾唯,李管事代表徐氏和王静辉,共占三成的股份,其他七家汴都大商家共占四成。大宋皇家海运这次海外贸易除去还没有成交的二十艘船货物外,共计所得利润为三百四十万贯万贯,保守的估计利润也会在四百三四十万贯。 看到这个数字后。每个股东都会为这个数字而发狂——大宋一个国家的财政收入一年不过六千万至八千万贯,他们居然一次能够赚到国家收入的百分之五!曾唯这段日子已经忙得成了兔子眼,不过他瞟了一眼旁边的王静辉,看到他地上司的嘴角除了微微翘起之外并没有其他人那样欣喜若狂后,就将震惊的表情收了起来——这几天老是对着这些不断上涨到令人发狂的数字,他的心脏早就变得无比坚硬了。不过面临一个巨大的升官资本,他地心脏还是不争气的跳动了两下。 曾唯的市舶司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所收缴的海关利税居然能够达到一路的财政的水平,达到了骇人听闻的一百八十万贯,这是一个巨大的政治资本。虽然主要还是王静辉的功劳,但他自己也是捞足了资历。以后凭借这家族根深蒂固的势力,日后不要说回到汴都谋取一个光明的前途,就是他日入主政事堂成就曾门两代父子同朝为相也未必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虽然是个非常有理想,想立一番大事业的年轻人,但家族对他的政治培养使他考虑的事情远比一个毛头小伙子要多的多。 王静辉干咳了一声,端起眼前的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茶,屋子里面的人立刻安静了下来——驸马真是财神爷再生!王静辉看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后慢慢的说道:“各位股东,在下本来是不应该在这里的,因为大宋律例规定官员不可在自己的治地经商,但当初太上皇特此网开一面准许本官自出家财来发展楚州,所以本官今天才可以在这里和大家坐下来以一个商人的身份和大家好好谈一谈!这位是楚州市舶司的曾大人,大家都知道当初这支大宋皇家海运船队,圣上是从内库中出资占股三成,所以曾大人今天是代表圣上,不过大家都不用客气,在这间屋子里面,没有官员,只有股东,大家对这次海外贸易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提出来,不用客气,今后船队的管理和经营还是要群策群力的!” 曾唯在一旁正在用喝茶水的动作来掩饰自己激动的神色,不过听到王静辉这么“放肆”的发言后,差点儿没有把茶水给喷出来——“传言驸马和朝中多位大臣私交甚厚,就连一向方正的司马光也会对他另眼相待,如果听到这话,那保不准也会参他一本!”曾唯心中有些恶搞的想到,不过屋子里面坐的人可都不是一般的商人,这七个入股商人代表的背后都是本朝一等一的权贵:太皇太后和太后的曹家、高家、河北韩家等等,就连曾家自己也在里面有代言人,这阵势谁放那些知情的御史谏官,谁敢来上一本?不过要是放在司马光身上,那还真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正文 156章 股东大会 曾唯在一旁胡思乱想的时候,其余七家商家代表都齐声称对这次海外贸易感到非常满意,而徐氏本来就是和王静辉互为一体,李管事作为商人代表只是坐在那里和曾唯一样微笑着喝着热茶。 王静辉笑着说道:“大家都知道,这一次贸易船队携带了大量的货物远航到高丽和倭国进行贸易,我们也因此知道两国的贸易量是有个限度的,开心就好整理他们的市场不可能承受住我们的货物,所以为了稳妥经营,下次海外贸易,船队就不可能携带如此多的货物了。” 各位商家也都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一次一下子去了一百多艘货船去高丽和倭国,能够完全消化掉已经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成绩了,他们都经商多年,对“市场容量”这个概念还是多少有些认识的。不过他们不知道中间还有二十条货船已经被枢密院临时征调,专门负责向辽国走私食用油。不过所得利润除了要分给枢密院之外,利润上还说得过去,胜在买卖量巨大往返快速,这可比去高丽划算多了,还可以消化楚州榨油业的生产能力。 “大人,现在属于船队的船只总数已经有百余艘,我们几家也曾相互商量过,要是长期对高丽倭国通商,其中只需要五六十艘便已经足够了,敢问大人这剩下的近一半的船只该如何处理?”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商人,旁边的李管事在王静辉地耳边低语了一声:“这个人是是曹羽,是太皇太后曹家地旁支,不过商号的开办者是属于真宗朝地刘太后的家族。属于汴都非常有实力的商家之一。家族经营的主要产业便是粮店和土地。当初按照他地意思属于主要拉拢的对象之一,在这七家商号中实力颇强。” 王静辉略微一想便知道了其中的原委:这不是出自那个著名的“狸猫换太子”故事中原型之一刘太后和仁宗皇帝嘛!不过他知道“狸猫换太子”不过是一个经过改变的包拯传奇罢了。仁宗皇帝非刘太后亲生,而是一个宫女所生过继给刘太后的,刘太后也善待了仁宗皇帝的生母,仁宗皇帝长大后。刘太后也把事情的始末原本的告诉了仁宗皇帝,并且还开棺验尸之后,在当时一代名相王旦的调解下,最后才是母子和睦地圆满结局。刘太后其实是有非常大把握成为第二个武则天的,但她还是还政仁宗皇帝,仁宗皇帝终其一生对刘太后敬爱有加,而曹老太太作为皇后对刘太后是非常尊重的,两个女人都是对权力毫不恋栈,曹老太太对刘太后后人有所照拂也是在情理之中。 王静辉心中不禁感叹——怎么这么伟大的太后都生在了宋朝了呢?不过他还是赶快把思绪拉了回来,笑着说道:“大家都是商界前辈。在这里我们都是股东,在下是晚辈,你们都可以和李管事一样称在下的表字,这样才不至于显得生分嘛!” 他的这句话让大家的心情都放松了很多,然后继续说道:“各位股东请放心,一百多艘货船在大宋当然可以称得上是首屈一指,不过在本官的眼里还是不够,如果能够在多上五六十艘那才算得上是够用!” 众位客商代表听后不仅心中一愣。包括旁边地曾唯和李管事心中都很奇怪,因为这百艘货船已经开始让他们有些头大了,如果放任闲置,那损失可是不小,虽然对高丽、倭国的贸易利润长期来看绝对可以很快的把这部分损失给弥补回来,但放着这么多船赚不了钱而慢慢作废岂不是可惜?他们心中想到的办法无非是将这些货船租赁给杭州和泉州的大海商。但这样也不会消化多少,听到王静辉不仅能够轻而易举的消化这些货船,而且还需要庞大地数量,他们的脑筋都有些当机了。 王静辉看到满屋子的人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他笑着说道:“各位商家不用惊讶,这几天本官也根据船队返回来的各种消息综合分析了一番,想出了几个途径来消化这些货船的运力。这一百艘货船中将会有二十艘长期被枢密院征调,它们将会负责消化海运中食用油的销售,利润自然不会多,但绝不至于亏本儿,还是有一些小利可赚的;倭国的黄金和白银的比价为五比一,而我大宋的价格则为十比一甚至会更高,高丽虽然比大宋低一些,但基本上不会相差太多,一次交易便是一倍的利润,当满载金子的船只返回大宋,各位心中对我大宋金子对铜钱的比价是十分有数的,那可就不止是一倍的问题了,我们可以分出几条船只专门从大宋或者高丽长期开展金银交易,虽然这个过程中金银比价会慢慢降低利润空间一步步的被压缩,但那也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到时候相信各位都会因此而赚得盆满钵满!” 他停下来喝了一口茶水,看看周围的人都是兴奋的表情,继续说道:“各位股东都已经看到海外贸易的好处了,尤其是有舰队的大规模船队跨海贸易,可要比过去那些海商单枪匹马去做生意安全多了,相信南方将会很快出现类似楚州这样的船队。在下做生意的诀窍便是敢于尝试新鲜事物,什么买卖都有赚钱的可能,就看你敢不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相信各位商界前辈都明白这个道理吧!” 还是那个曹羽站起来向王静辉抱拳行了一礼后说道:“在下曹羽字岳行,大人既然让草民称呼大人的表字,那草民也斗胆了!改之,你刚才所说的意思大家多少都有些明白了,这支船队是不是打算南下进行海外贸易呢?” 王静辉笑着说道:“岳行兄,你说的不错,我是想对南方海商的南洋航线非常感兴趣!楚州这里算是北方航线。贸易的对象不过是高丽和倭国两个国家罢了。如果还有地话勉强算上还没有去过地硫球,贸易对象上可要比南洋少多了。南洋物产丰富。若是能够组织船队像我们来往高丽、倭国一般进行贸易,所获之丰将不会下于这两个国家,况且我们在贸易的同时还可以大力向当地地土人来宣扬我大宋文治,使其沐浴在大宋文化之下。他日这些国家的使节来我大宋朝拜之时,那将会是一场莫大的功劳,相信大家在赚钱的同时能够为大宋做些力所能及地事情都会赞成吧!” 同桌的这几个人交头接耳一番后,对王静辉提出的南洋海外贸易兴趣大增,如果真的按照王静辉的计划顺利实现的话,那不要说他们手头上就一百多条船不够用,就是按照他说的再添上五六十艘货船也不够用的,真的是一举消化掉过剩的运力。 其中一个人站起来说道:“改之,发展南洋海运好是好,不过南洋海运一直被泉州、杭州地商人所把持。我们想要插上一脚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啊!” 他的话得到了其余众人的赞同,王静辉笑着说道:“请问这位先生,海外贸易商人最怕的是什么?” 刚才说话的人站着说道:“在下余元字守济,在下曾经也有一支船队放在泉州,不过那里的生意不好做,正好大人在楚州组建皇家海运船队,在下便把船队整个带过来入股了。刚才改之问起在下海上商人最怕的是什么,在下不才做过段时间地海外生意。中间的甘苦颇多,怕的东西太多了,但最主要的便是海上的风浪、途中的海盗、还有身在异国,货物地安全!” 王静辉笑着说道:“那守济兄为什么对参加大宋皇家海运这么有信心呢?我们和泉州的商人一样也会面临这些困难啊!” 余元笑着说道:“天下人都知道改之从来不屑做小生意,而且有珍泉兄的徐氏做榜样,都知道跟着改之做生意有赚无赔。对于这样的好事,在下自然是不会放过的,相信其他人也都是如此!当然大宋皇家海运还有大宋水师的沿途保护,自然不会怕那海盗,而且到了高丽、倭国也不用担心货物在那里被抢劫,有这些好处在里面,相信所有人都会挤破头的,不过其他人没有这个参加的资格罢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多谢守济兄夸赞,不过在下也不是神仙在世,做生意有赚有赔,在下运气不过是别人好了一些罢了!刚才守济兄也说过了,我们的船队比泉州、杭州海商的最主要的优势便是在于我们的船队有大宋水师在一旁护佑,不怕海盗,当然至于风浪那是经常事,只要避开六七月份风浪高发期便可以了。当我们在南方泉州港那里组建南线海外贸易航线的时候,同样也会有大宋水师的保护,上百艘货船一齐出发,像高丽和倭国一般一年走上他两次,那就足够各位赚的了!” 旁边的曾唯见王静辉终于把最后的底牌亮出来了,想了一下便说道:“改之,在下对此还是有些担心!如果真的按照大人所说的那么办,泉州那里像楚州一样原本没有海外贸易还好说,但那里几百年来都是靠海吃饭,若是我们这么一去,那这些原本的海商就会因此没有收入,到时候通过层层关系传到御史谏官的耳朵里,恐怕对改之你的前途有所影响!” 王静辉笑着说道:“子华不必担心,在下早已想好了对策!打通南方海运航线可不是短时间就能够做到的,不过要是我们冒然插手南方航线的生意,在下受到弹劾也是在预料之中,对此解决的办法与其堵不如疏!” 曾唯有些迷惑的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王静辉解释道:“与其把泉州本地的商人排斥在外,不如把他们都给吸收进来,反正我们的船也不够用,若是再造新船未免投入巨大,我们倒是很容易掏出这笔钱,但时间可是不等人的,与其吃独食,还不如大家都来分一碗羹!” 刚才说话的余元轻拍桌面笑着说道:“妙!妙!改之果然是商界奇才。难怪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如此产业!” 曹羽说道:“这样好是好。不过着以后地利润分成算起来可就麻烦多事起来!” 王静辉笑着对他说道:“岳行兄,天下地钱是挣不完的!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地便是赶快把手头上这些剩余用不上的船只找个地方妥善安置起来。让它们继续发挥作用。以后便把大宋皇家海运一分为二:我们继续在楚州这里继续做高丽和倭国的生意,而剩下多余的货船便作价以股份地形式参股南方航线,到时候这部分货船从南方航线上所获得的股份分红,我们几家便按照股份多少分红便是。也没有什么麻烦的!” 曹羽听后点点头,其他的商家也都非常同意王静辉的设想,毕竟从北方航线上这两个国家的海外贸易便足可以让他们大发特发了,暂时也没有什么力气腾出手来插手南方航线的生意,把这些剩余的货船做到南方航线的股份分成里面,即可以最大限度发挥这些船的作用,有可以坐收南方航线地利润分红,这远比通常的租赁要划算的多。 王静辉继续说道:“其实从长远来看,由于南方国家众多,物产远比高丽、倭国丰富的多。所以南方航线的利润超过北方那是迟早的事情。现在我们所要做的便是继续巩固北方航线的生意,两三年之后等我们腾出手来,便是大举增资南方航线地时候。毕竟据在下所知南方泉州那里的大海商多是些归化我大宋的海外夷人,虽然他们已经成为大宋人,但终究不是我华夏汉统,多少有些不妥。大宋的海外贸易必须由我们这些真正的汉人来主导,要不然咱们的旗号——‘大宋皇家海运’可就不是很对路了,圣上脸上也会无光!” 王静辉心中本来没有什么种族歧视地概念。但他可是知道这些归化大宋的海外阿拉伯商人的历史的——在南宋灭亡之后,元蒙统治者将其管理的子民分成四等,这些归化大宋的阿拉伯商人的后代便成为色目人,蒙古人对理财不是很精通,做生意更是狗屁不通,他们那些染着汉人鲜血的庞大财富都是靠这些阿拉伯商人的后代来主持。 这原本没有什么。但最可恨的便是这些阿拉伯商人非常精通字画古薰珠宝,为了讨好他们的蒙古主子,四处强买强卖,狐假虎威借机大肆迫害汉人,手上染满了汉人的鲜血,这笔帐王静辉若是不好好清算一番,实在是难以咽下心中这口恶气! 在座的几个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王静辉会对归化的这些海外夷商有些排斥,大宋皇帝对这些海外夷商定居中国还是非常宽厚的,但他们骨子里面还是非常鄙视这些夷商后代的。再说自己打的可是大宋皇家海运的旗号,成立南方航线后用的自然也是这面旗号,要不然可得不到大宋水师的保护,若是让这些夷商占了主导地位,那皇帝的脸面上可确实不太好看。 王静辉说道:“为了保证南方航线我们能够继续占主导地位,我们将会限制泉州、杭州的海商入股的时候要采用货船入股,这样两三年后我们回过头来增加自己股份的时候才能够占到上风!” 大宋皇家海运是王静辉一手主导创立的,经过这一次海外贸易后,大家对所获得的巨额利润使他们都认可王静辉的实力,承认他成为这个商业团体的大脑了,他现在说出来的话基本上都会被所有人所认可。发展南方航线的基调就这么被王静辉一个人给定了下来,事实上若是论具体操作,就是是个他也比不上这里面任何一个人,但若论这个商业团体的战略发展方向,王静辉提出的建议则是最好的。 第一次大宋皇家海运的“股东大会”胜利闭幕后,王静辉获得了他想要的东西,而其他成员则是获得了看得见的利润和未来美好的发展前景,每个人都各取所需。王静辉把曾唯留下后,其他人便都各自散去,忙着手头上的急事去了。 “子华兄,在下希望你能够忙过这段时间后,以楚州市舶司提举的身份给圣上上一道奏章!”王静辉边说话边拨弄着手中的茶碗盖。 曾唯在一旁笑道:“大人言过了!大人的功绩,汴都开封的圣上和政事堂中各位相公都看在眼里,哪里用得着下官来做着锦上添花的事情?” 王静辉没有想到曾唯会这么说,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便笑着说道:“子华兄误会本官了,本官可不是这个意思!” 正文 157章 十里送行 王静辉解释道:“子华兄,相信你也知道本官身为驸马,做官做到今天按照大宋律例已经是个异数,本官对此也不会有过多奢望。现在大宋表面上繁荣,其实财政紧缺,从仁宗朝开始,大宋的财政便一直存在着缺口,而海外贸易便是弥补这个缺口的一个重要方法,虽然这并不是治本的万能药,但却能够给大宋以更多的空间和时间来转变。本官原打算在楚州这里任父母官的三年时间里好好的打下一个基础,不过由于太上皇的身体突然恶化,新皇登基要召我回到汴都另有安排,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有些不太现实了,所以本官要加快脚步,给后人留下一条路可走!” 曾唯听后立刻说道:“大人高瞻远瞩非下官能及,大人若有什么差遣,就提出来好了,唯定当不辞!” 王静辉笑着说道:“有些事情不过是尽人事以听天命罢了,你我所能够做的便是尽力而为而已!本官要加快海外贸易的拓展步伐,虽然有这一次海外贸易的成绩作为旁注,但要想说动政事堂的各位相公和圣上,还需要其他主管此事的官员一起从自己本身职责来说明海外贸易对我大宋的好处才更有把握。本官虽然请子华为此上书延誉,但你要从实际出发,不可为此而夸大其词,若是经不起汴都各位大臣的仔细推敲,难免要坏了子华的大好前途!” 曾唯笑着说道:“大人请放心,这不过唯本身职责而已,下官自会照实来写这份奏章的。大人不必过虑!” 王静辉得到了曾唯地肯定答复后。笑着点点头,“那好。子华兄此事就有劳你了!”两人又对海外贸易中出现地问题仔细交谈了一会儿,曾唯曾经读到过王静辉对此的一些策论,但和王静辉能够像这样一对一没有旁人打搅地情况下来讨论海外贸易,这还是第一次。他把心中所有的疑问都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提了出来,王静辉也都一一做了解答。虽然有些问题王静辉自己也说不上来,但还是凭借着后世的眼光来给出一些参考意见,这让曾唯对他的人品和才华大大地心折,心中的疑问得到解答后,曾唯便起身告辞了,王静辉将他送出临时的府邸。 眼看楚州这里的事情即将了解,王静辉的心中在欣慰的同时,突然也有一种失落和空洞的感觉在心中泛起。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楚州是自己来到大宋后第一个出任地方官的地方。估计以他的身份以后将会面临更大更多的考验,以后就没有这个机会再次放任地方做一州地管理者来实现底层的治国理想了。 王静辉对此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在过去生活的时空中不过是一个军医罢了,几年服役下来回到自己的家乡继承家族产业继续当医生,今后用脚趾豆也能够预料一生的结局,最良好的状况充其量不过是个有名的中医罢了。自己来到宋朝后不仅是名震一方地杏林高手、知名的大宋富商,日常见到的人也是在历史书中的名人——赵曙、赵顼、司马光、欧阳修、苏轼、王安石等人,还做了温柔贤惠的蜀国公主的丈夫,成了大宋地驸马爷。 一想到来到大宋这几年的各种际遇。王静辉的心中一时间充满了酸甜苦辣涌上心头:从一开始与猛虎搏斗在这个时空找寻出路想平淡的渡过这一生,再到来到为了拯救那些保存在校正医书局那些珍贵的医学典籍,自己一步步的走向改变历史的道路,直到自己介入濮议角斗爱上蜀国公主后的全力以赴。好在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虽然到现在说不上能够让大宋避免历史悲剧发生,但终究他靠着自己一番令人匪夷所思的际遇逐渐使大宋偏离了历史原有的轨道。历史已经改变了,至于今后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有些事情需要几代人前赴后继的不断去努力,他现在所要做的便是再接再厉奠定一个相对良好的基础,培养后继者,给后来人指明一个大致的前进方向,这便足矣了! “改之!”李管事在他身后轻轻的叫了他一声,打断了王静辉心中的思绪。 王静辉转过头来看见是李管事,笑着说道:“珍泉兄,有什么事吗?” 书李管事有些神色复杂的说道:“改之,门外聚集了许多楚州的乡绅想要见你!” 天王静辉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不会在他临走的时候对他在楚州这近两年的施政方针有所不满而搞“上访”来抗议吧?不过李管事的回答很快便把这种可能性排除在外:“改之,这些乡绅都是从楚州各地赶来,他们知道大人要离开楚州返回汴都去了,所以都自发的组织起来赶到这里想挽留大人!” 空不管是对自己不满而“上访”,还是想挽留自己在楚州,王静辉对来客从来都是很重视的,他一直认为身为百姓父母官就必须知道自己治下百姓的要求,所以在楚州任职的时候,要求属下的官员必须对老百姓的“上访”有求必应。现在临走了,这项他立下规矩自然不能破坏,他立刻将身上的便服换下穿上官服,随李管事来到他在盐城临时官邸的大门外,看到不仅是随他而来的楚州各位官员都在,而且是聚集了几百名老百姓而不是李管事口中所说的乡绅代表。 首此时王静辉也没有什么时间来询问李管事了,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对这几百来人高声说道:“各位楚州百姓,你们聚集在此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本官去做吗?只要是本官力所能及之事,盖不会推辞!” 发在门外聚集的百姓看到王静辉从大门里面走出来后,原来乱哄哄的场面立刻安静下来,听过他的话后。所有地人都齐声说道:“大人德备苍生。不可弃我楚州百姓而去啊!” 王静辉身边地官员一列站好,看到这样的场面也不禁有些动容。他们也没有想到王静辉马上就要离任回到汴都地消息会在楚州百姓当中产生这么大的影响。为首的一排穿着上明显与平常百姓有区别的老人走上前去,将一个用红绸包起来地小包呈送给王静辉,他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本奏章,不过寻常百姓可是不能上达圣听的。想来自己也马上就要离开楚州了,自己治下的百姓还对他有什么要求的话,就尽力满足吧! 王静辉打开这本奏章一看,脸色马上就变了——楚州百姓居然想上书皇帝,为了表彰王静辉在楚州这里卓绝的政绩而允许楚州百姓可以为他立长生生祠,家中可以供奉他的长生牌位! 王静辉看到眼前这些百姓,心中也是不断的翻腾,若是在这个时候还能够保持他以往无动于衷的神色,那他可就真的成神了。他平复了一下心绪,将这本奏章递给旁边有些好奇的官员。他们也都想看看这些百姓给驸马地是什么内容的奏章。居然让他变得有些失态起来。旁边的通判薛向之第一个接过这本奏章,看过之后脸色变得肃容起来,接着把这本奏章继续传给下一个官员,很快这本奏章便在他们手中走了一圈,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官员在看过这本奏章后,脸色如薛向之一样都变得异常庄重。 在那个时代,当地百姓为了表彰他们父母官,常常会把一些由这个官员主持修建的工程以这个官员的名字来命名:苏堤、万安桥……王静辉在楚州时间不长。但由他主持修建的各项工程恐怕是大宋历任官员中最多的一个,别人在任上就是一百年也未必有他这么大地手笔。借力整修各种工程,除了开始时候的大型水利工程之外,他没有掏过一文钱,而且那当初贷款出去的四十万贯早就在薛向之的坚持下,用楚州财政盈余给填上了。现在楚州各地的百姓为了纪念这些工程给他们带来的便利。什么“学士桥”、“驸马堤”,如此种种早就遍布楚州各地,如果有行人问起“学士桥”该怎么走,楚州各地地人都可以在本县给他指出两座以上这样的桥来,可以说楚州现在已经打上了很重的属于王静辉自己的烙印。 王静辉要离开楚州的消息在半个月前传出来后,楚州的百姓第一想到的便是用什么建筑来用王静辉的名字来命名,结果才发现这个时候用小王驸马命名的建筑在楚州已经烂大街了,不过这绝对不会难道受过王静辉恩惠的楚州百姓,最后便决定用给王静辉立生祠,供奉长生牌位这样的举动来报答他。 奏章最后还是传到了王静辉的手中,他有些神色复杂的说道:“各位百姓,大家的心意本官心领了,本官在楚州不及两年,所做的事情都是一个大宋官员的本分,大家都不必为此介怀!” 人群中走出一个八旬老者,在旁边一个青年的搀扶下走到台阶下说道:“驸马不必推辞,这不过是楚州百姓对大人的一点心意,与驸马在楚州为百姓所做的相比,还差得远呢!大人若是不离开楚州就好了,但楚州百姓心中也知道大人有鲲鹏之志,胸中自有一篇治国平天下的锦绣文章,大人乃是神仙下凡来助赵宋官家中兴大宋的,岂能留在楚州一隅?尽管如此,还请大人向圣上转交这份奏章,这是楚州百姓唯一能够回报大人的了,万望大人莫要推辞!” 这个老人说完后,身后几百百姓齐声说道:“万望大人莫要推辞!” 王静辉此时心中觉得有一种很令他发酸的东西堵住自己的心口,让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旁边的薛向之靠近他说道:“大人,既然是楚州百姓的心意,你不妨收下!不过这本奏章如果让王大人呈送圣上,按大宋律例终究有些不妥,本官还是楚州的通判,这本奏章交由本官来转呈送给圣上,如何?” 薛向之在楚州为官几年,楚州百姓对他也不陌生。虽然他不像王静辉那样这么有能力。但也是清正廉洁,在楚州的官声也是非常不错了。他出面便是给两边都解了局。薛向之在这里给前来的百姓保证要把这份奏章呈送皇帝后,这些请愿而来地百姓才开始慢慢散去。 回到府内,薛向之和王静辉走在一起,王静辉突然停下来对他说道:“薛大人。把那道奏章交给本官来处理吧!” 薛向之笑着说道:“大人,要是你自己来送这份奏章,终究是有违大宋律例地,到时候肯定少不了御史谏官的弹劾,这种事情还是交由本官来做吧!” 王静辉坐在一个石墩上说道:“庆云兄误解我了!本官在楚州为百姓没有做多少真正地实惠事,心中惭愧万分,实在是当不起百姓如此对本官。本官不过是想将这本奏章留在身边,每当懈怠之时便拿出来以作鞭策!” 薛向之收起了笑容,对他说道:“大人之志实非下官所能比及,不过下官也是认真的。这道请愿奏章是楚州百姓呈送给圣上的,交到下官手中,下官便要行使那通判之责,否则有何面目去做楚州的父母官?大人,此事就这样安排吧,明日大人就要上路赶往楚州北上汴都了,圣上那里还在汴都等着大人呢!” 王静辉看薛向之这么回答,也知道从这个木头疙瘩手中要出奏章是不可能了。便放下这件事,把所有官员召集在一起开会,尽快地把自己在楚州这里的事务安排妥当,好正式把楚州军州事的职权交还给薛向之。 翌日,王静辉登上了吕先云的战船,他准备从水路坐船到楚州城。然后直接继续乘船北上回汴都,正好顺道把一直停靠在阜宁港的那四艘装满黄金白银和各种从高丽、倭国带回来的珍奇之物的战舰一同带回汴都。 天才刚蒙蒙亮,王静辉、薛向之等人便早早的登船启航驶向楚州城了。在船头看着一个阜宁港新城沐浴在初生的朝霞之下,王静辉的心情显得格外舒畅。正当他在船头欣赏日出地时候,旁边的薛向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人,看看河南岸!” 王静辉回过头来一看:只见前方一两里地的地方,河岸大堤上密密的站着人群,看上去岂不是有万人?难道阜宁港里面的居民都跑出来了吗?他知道这些站在河南岸大堤上的人都是给他送行的,远远飘过来人们地呼唤声。 等王静辉的坐船驶近人群后,河岸上的人们也看到了独自矗立在船头一身便装的王静辉,薛向之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在和王静辉站在一起,这个时刻是属于王静辉一个人的!不过他还是向吕先云交代了一下:让水手将船速降下来,给岸上的百姓更多些时间和王静辉告别!吕先云也是头一次在这里见识到只有在说数人嘴中才能见到地景象,面色沉重的接过薛向之的命令,下到船底仓去安排了。 王静辉站在船头听着岸上楚州百姓对他的呼唤,抬起手来向岸上的百姓示意告别。战舰缓缓的破开水面向前慢慢的前进,岸上的人群也随着战舰的前行而缓缓向前,一直送出去八九里地,这让还站在船上的王静辉异常的感动,他传话给吕先云,让他放下水手到岸上去劝开送行的百姓。不过一会儿吕先云回到他的身边轻声说道:“岸上的百姓非要送大人十里不可,属下也认为大人还是领了楚州百姓的这份心意吧!” 吕先云昨天在船上便听说数百人围在王静辉临时的府衙门口不肯散去,一开始还以为有人要暴动,赶快点齐兵将直奔王静辉处,不过到了之后才知道是楚州百姓自发来请愿的。今天他又见到这十里相送的场面,饶他是个刻板的军人,面对这样的场面也不禁动容,心中对驸马的为人品行大大折服,这不由得他也开始相信驸马是神仙转世来帮助赵宋官家中兴大宋来的了。平日有限的接触也使他感觉到王静辉的心中有着不凡的理想,此刻他更下定决心要追随驸马的脚步了。 十里路程很快便到了,王静辉立在船头,看着那慢慢模糊的送行人群,两眼终于在此时流下了两行热泪:人如果活到这个份上,纵死亦无憾了! 离开阜宁前往楚州城,这一路上并不是风平浪静的,王静辉的坐船每经过一地,当地的百姓都会自发的组织起来到岸边目送他离去,这个过程直到他到达楚州城才达到了最后的高潮——全城的百姓都聚集在码头河岸两旁来送王静辉,一时间繁华直逼汴都开封的楚州城居然万人空巷,这让外地的客商大为惊讶。 正文 158章 芥蒂 王静辉坐在船舱中正和薛向之下围棋,听到敲门声便说道:“进来!” 走进船舱的是吕先云,他抱拳说道:“两位大人,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就到楚州城了!” 王静辉将一粒白子放在了右下角,笑着说道:“有劳吕将军了,我们这就准备一下,等会回城!庆云兄,这局棋你可是又输了!” 和王静辉下棋是薛向之最郁闷的事情了——驸马的棋下的实在是难看,一点儿也没有美感,但偏偏杀气腾腾每每杀得他片甲不留,想自己虽然称不上是国手,但棋力亦非弱者,怎么在这种“怪棋”面前就没有还手之力呢?薛向之看到那被白子破坏的惨不忍睹的棋盘,无奈的叹了口气,用手抓了一把黑子放在棋盘上认输。 吕先云说道:“王大人,下官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先行派人进楚州城让他们准备了,我们的船是否还要在楚州港口停靠?据闻楚州全城的百姓都集中在河道两岸和港口上,希望能够送大人北上……” 王静辉也没有想到上次自己请假到汴都看老婆会遇到这么多的事情,连皇帝都换了一个,如果不是自己不放心楚州海外贸易这一块事务,他可能就要直接留在汴都不回来了。不过楚州城中不仅有自己的学生,还有一个重要人物在傻等着王静辉的归来——王安石的儿子王雱。 王静辉从汴都回来后,抽空去见了一次王雱,和他大致说明了一下情况,事出紧急谁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两个人都想在对方回到汴都之前来拉拢对方。结果谁也没有机会。王雱在此事上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地。显得非常大度从容,只是说将会在这里等待王静辉处理完海外贸易事务之后。和他一起回汴都开封,王静辉也摸不准王雱心中有什么打算,便先应承下来。 在离开阜宁港之前,王静辉早就先派人回楚州城给他们报信。所有地人都打点好行装,只要他一到楚州城,便立刻打包上船北上汴都。对于王雱这个烫手的山芋,王静辉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时间太短了,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让对方了解自己地想法。本来对于王雱,他还是抱有比较高的期待的:历史上的王雱虽然工于心计,不过他要比他老爹王安石通变练达地多,而王雱在历史上的熙宁变法当中简直就是王安石的半个脑袋,如果能够成功影响改变王雱的一些观点,那对于以后布局将会是极为有利的。 不过令王静辉非常安慰的便是他非常清楚王雱的身体状况,即使情况变得再坏,王雱的小命理论上还是在他的手中,相信当今天下也只有他能够保证王雱的生命。如果王雱一意孤行,王静辉说不好也只能让他无声地消失了。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王雱这小子太骄傲,虽然算不上固执,脾气也很坏。连程颐那样温厚的长者他都要打,最重要的便是他那手“征诛”之术,实在让王静辉心中胆寒——好在王雱生在宋朝,若是换了明朝或是清朝这样律法森严连兴文字狱的时代,那这家伙一举一动都会要搭上几百条人命不可,不过不到最后一步。王静辉也实在舍不得干掉这个行为很偏激的才子。 王静辉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让他们先上别的船吧,等我们离开楚州之后再让他们转到这艘船上来,毕竟送行百姓人数太多,我也不希望为此耽误时间。我们也不用靠岸楚州港了,直接从运河和港口里行驶一圈,辞别送行百姓后,再抓紧时间赶上他们。” 吕先云听后便转身出去安排了,而王静辉则站起来和薛向之走上甲板,吕先云正在那里指挥船上水手放下小舟,他转过身对薛向之说道:“庆云兄,咱们两人公事两年,虽说时间不长,但交情深厚,此次楚州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够见面,想来我也没有什么机会放任外官或是回到楚州了,今后众多事务就要有劳庆云兄了!” 薛向之说道:“大人不必担心,下官自会尽职尽责的完成大人在楚州未尽事业,今后若是下官有什么疑问,还请大人指点迷津!” 王静辉笑着说道:“庆云兄过誉了!在下所做的事情无非是别人有所疏忽地罢了,庆云兄也可以做到!”说完他肃容的指着远处楚州港的方向说道:“不过凡事还是要‘以民为本’,多为百姓的生计着想一番便是了!” 薛向之听过这话后,知道在楚州港那里有无数楚州百姓在等待着这艘船给王静辉送行,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以民为本’!原来如此,下官明白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庆云兄能以这四个字为做官之根本行事,在下便可以放心的回汴都了。日后你若是有什么难事,可差人送一封书信至我处,在下多少还有些本事,自不会推辞!” “下官预祝大人此行一路顺风,来日想见!告辞!”说完便走向了已经安放到水面上的小舟。 “庆云兄,保重!” 江水静静地拍打着船舷,王雱和孤儿们都在离楚州港二十里外的客船上等到王静辉的坐船后和转船和他会合,到最后王静辉还是没有勇气在楚州城上岸,不过王静辉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对一个故乡之外的地方产生如此深的感情,骤然的离开使他的心情不是很好,把自己关在船舱之中不想见任何人。 与王静辉不同的是,王雱似乎是这艘船上最悠闲自在的人了,有时候解答学生提出的几个经学问题之外,闲来无事便在船甲板上四处游荡,这艘船可不是平常的客船。而是真正地海上战舰。虽然碍于河道地原因,它并不是那些大型海上战舰。乘船的舒适程度也没有客船好,但能够登上战舰对于一个书生来说终究是件非常稀奇令人兴奋地事情。 “功勋在重莫过于军功”,虽然大宋实行抑武扬文的政策,士林中人对军人看法不过是“一武夫莽汉而已”。但心中对汉唐文人笔下的边塞风采还是非常向往的,在这点儿上王雱也不例外。 正如文人看武将不习惯一样,吕先云和他地手下对这个充满好奇心的王雱也是很不顺眼的,但碍于他是驸马的客人,所以严嘱属下要对他多加忍让,不过令王静辉和吕先云没有料到的便是正是由于王雱在船上四处乱走,才生出事端来:吕先云手下一个偏将和同僚在一个船舱中对楚州百姓为王静辉十里送行的事迹大加感慨,正巧王雱从船舱外经过。 这本来也没有什么,但糟糕的便是王雱和王静辉年龄相仿,这些水军顺便也评价了一下他。拿王雱和王静辉相互比较,自然是高下立判,结果说了几句评语也顺便让王雱听了个正着,王雱在历史上可是出了名的心胸狭隘,生平最听不进他比某人差,除了他父亲王安石之外,还真挑不出有哪个人能够让他心服口服的来,天生的“老子天下第二”,如果说拿苏轼和他比较他也许还不会记在心上。毕竟苏轼兄弟可都是受过仁宗皇帝御口嘉许过地,几年来才名远播这也是无可厚非,但王静辉是谁?在他心中不过是靠蜀国大长公主的裙带关系才爬上去的一介商人而已,怎能与他相提并论? 王雱心中不断的想这不过是“军中莽汉之言”,他们又懂什么?这才压住了心中的妒火,若无其事的悄悄走开。但一念即起哪是几句“阿Q精神”的自我安慰所能够压制的了的?想到上船的时候,看到一个老阉人身旁有几个大木箱,后听说是驸马书房的手稿,这才想起自己认识王静辉这么久了,但从来都没有去过他的书房,而且上了舰船后,他还朝那个老太监索要王静辉的文稿,结果被无礼的驳回……往事种种现今一幕幕回忆在王雱的脑海之中,这让他在船舱中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王雱自幼便被称为“神童”,父亲王安石又是士林中人都渴望一见的人物,就连文坛泰斗欧阳修读了父亲的文稿后都赞不绝口,渴望一见而不得,最后直到至和元年九月才与王安石相见,还赠诗:“老去自怜心尚在,后来谁与子争先。”欧阳修为安石延誉,称他“学问文章,知名当世,守道不芶,自重其身,论议通明,兼有时才可用,所谓无施所不可者”。王雱的才学一直都受到王安石的赞许,简直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中怕化了,这也是造成了王雱现在才学虽高,但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重要原因。 王雱相信给他十年的时间,他也能够达到苏轼兄弟一样甚至超过他们的水平,但眼前这个和他一样年轻的驸马,要让他低头承认自己比王静辉差,他心中是一百个不乐意的。王雱心中郁结之气难消,便起身披上一件外衣走出船舱,走到甲板上来散心。 夜里甲板上少了许多人,只有几个来回巡逻的水手在舰船上四处走动,观察两岸和船上的异常情况,见到王雱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神,但想起吕先云事先嘱咐他们要好好招待王静辉一行人的话,就没有盘问,放任他在甲板上放风。舰船为了适合在内河航道上航行本来就不大,王雱快要刚上甲板便看到船首有一个身穿便装的人影,走近了才看清那个人影正是两天都关在房中没有露面的王静辉。王雱心中现在对王静辉意见大的很,所以见到他后立刻转身就往回走,不过他的举动已经惊动了王静辉。 “元泽兄可是不习惯坐船?怎么深夜还未入睡?” 听到王静辉在叫他,王雱若是还这样掉头就走,为免有些太过失礼了,便转过身来笑着说道:“改之也不是还没有入睡吗?” 王静辉笑着说道:“这段时间在下虽然返回楚州,但俗事缠身没有什么机会好好招待元泽兄,还请元泽见谅!”他知道王雱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儿。自己虽然是忙于正事。但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冷淡得罪他,须知像王雱这样的人最喜欢被人追捧。冷淡他和得罪他并没有什么区别。王静辉今时今日的地位来顾忌王雱的心情,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不过王雱是他的病人,尽管自己也没有安什么好心。不过在医生的眼中。病人总是最重要地,不管王雱是不是历史上那个宰相之子,也不管他是不是那个才华横溢但心好权谋的才子,王雱的身体状况是他很关注的事情。 王雱现在心中虽然怎么看王静辉都有些不顺眼,但王静辉却抓住了他地“七寸”——他喜欢被人关注,王静辉的话在他的耳中还是非常中听的。他走到船首站在王静辉的对面笑着说道:“改之身为朝廷命官,公务繁忙有所疏忽也是情理之中,我哪里能够责怪你呢?” 王静辉说道:“两月未见元泽兄,不知你的身体状况怎么样?在下留下的药元泽可曾按时服用?还请伸出手来让在下把把脉,看看元泽兄的身体状况是否好转?” 王雱生性狂放不羁。虽然从小便被这疾病所折磨,成了一个药罐子,虽对这性命之事看得极为淡薄,但心中还是非常在乎的。王静辉几个月前看过他的病情后,虽然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这病症是不可能治愈的,但也还是在尽心尽力去想办法,这段时间服用王静辉专门为他特制的药丸后,身体确实感觉要比以前好了太多。对此他还是对王静辉非常感激的。 王静辉给他把过脉后,王雱的身体最近还是非常不错的,可见他为此改造的“速效救心丸”疗效还是非常强的,虽然在他地眼中还赶不上后世的真品,但已经非常接近了,心中却想到给自己的老丈人和苏轼的老婆服用。看看效果怎么样。 想到还躺在病床上面的老丈人,他的心中便是一阵愧疚,虽然贤惠地妻子并没有说什么,而且曹老太太为首的皇室为他不辞辛苦的抢救英宗赵曙,给了他非常多的赏赐,但他的心中还是为老丈人在最关键的时刻掉链子而感到很惋惜——几天前王静辉刚接到李管事送来的消息:王安石以颍王藩邸旧人的身份,正式出任参知政事!现在汴都的具体情况他虽然不知道,但用脚趾豆也可以想到以王安石和赵顼的性格会做出什么事情——加快速度使大宋进入历史上的“熙宁变法”,现在他只能指望自己在这几年当中不断筹划给赵顼施加影响的效果了,而且现在大宋的经济、外交、武力状况要远远好于历史上的同一时期,王老头儿和赵顼应该没有这么快就动手吧? 王雱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王静辉眉头不时的紧皱,还以为自己的身体状况变差了,便笑着说道:“改之,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你也不用为此太放在心上,从小到大我已经习惯了,真是有劳你为此操心了!” 王静辉心中暗道了一声惭愧,刚才给王雱把脉,结果自己又天马行空不知道又想到哪里去了,便笑着对他说道:“元泽兄想差了!在下不过是因为奇怪你的身体为什么好转了,在这段日子里面你是不是又吃了什么良药了?是哪位杏林高手开出的方子居然有这样的神效,这药可比在下的强多了,以后元泽兄应该坚持服用,这样虽然不能够根除你身体的疾病,但却能够很好的调理你的身体,不至于体弱多病。” 王雱听后笑道:“改之,我哪里服用过别人开出的药方,要知道楚州这里虽然繁华直逼汴都,但你却是这里最好的郎中了,你让我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上哪里去找良医?这段日子我一直按照你的嘱托来按时服用药丸,我自己也觉得身体舒爽了许多,胸也不像原来那样老憋闷了,这还是托你的妙手,难怪向父亲推荐你的人成你是大宋第一妙手!” 王雱这次感激王静辉倒是出于真心,饱受病痛折磨的他让王安石不知道请了多少名医来给他看病,吃下去的药足以用得上“车载斗量”这个词来形容。本来对自己身体已经失去希望的他,自从王静辉接手后给他服用药丸后,身体的好转让他又燃起了新的希望。 王静辉笑着说道:“大宋能人辈出,我哪里能够当得起‘第一妙手’?倒是你要注意保养自己的身体,我这就给你开几张菜单,在平时的饮食中多加注意些才是!” 两人此时说话的气氛非常好,王雱也为自己身体的好转而暂时忘却了今天下午的不快,两人说罢便返回船舱,王静辉琢磨了几道药膳也给他送了过去。 正文 159章 命苦 “欧阳修,你现在不能死!”王静辉俯身扒在快马上,在直奔汴都的官道上飞驰而过,虽然有些累,但心中惦记的还是欧阳修的病情。 当王静辉的船到了大宋南京应天府的时候,徐氏在那里接应的人看到战舰上有驸马的旗号,便立刻将汴都欧阳修病重的消息立刻转达给了王静辉。欧阳修在半个月前偶感风寒,原本没有放在心上,请了一个普通郎中简单的诊治了一番后,便开了一张伤寒的方子服用,结果病情一发不可收拾,才十几天的功夫便发展成病危! 由于濮议当中有王静辉这个意外的因素插手其中,原本历史上御史蒋之奇上书支持韩琦、欧阳修而得到提拔,后来反嗜导致欧阳修黯然结束官场生涯,结果到现在那个蒋之奇还是个普通的御史,欧阳修还在参知政事的位置上,和韩琦一样成为两代皇帝的辅政大臣,极为荣光。身为参知政事的欧阳修的病情严重后自然不能到政事堂轮值,神宗赵顼自然非常关注他的病情,除了派太医以外,还赏赐了众多宫廷收藏的药材。 欧阳修的病情并没有因为太医的到来而减弱,欧阳府上的人都乱成了一锅粥,负责给欧阳修诊治的太医面对这样一个自己束手无策的状况,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两次解了他们太医院危难的王静辉,立刻上书陈请圣上立刻召驸马回汴都为欧阳修治病。而欧阳家的人也把希望寄托在王静辉的身上,除了赵顼发出地手谕之外,欧阳老夫人还见过了蜀国公主。通过徐氏把消息最快捷地传递给王静辉知道。结果还真是徐氏的人先碰到了王静辉。 王静辉知道这个消息后也不禁有些大惊失色,连忙交待好事务后。便匆匆弃船换马直奔汴都而去。欧阳修是王静辉非常看重地一个人,不仅仅是因为欧阳修是当今天下文宗之首,更因为欧阳修在士林中无与伦比的影响力,要知道按照这个时代的习惯。就连王安石也要持弟子之礼来见欧阳修,司马光、曾巩、苏轼兄弟也都算是欧阳修的门徒,欧阳先生先后主持过四次大考,要不是宋朝严禁称“学生”,他老人家地门生故吏满天下也不夸张,这就是韩琦为什么一直在政治生涯当中不断的向欧阳修靠拢的原因,论声望他离欧阳修还差远了。 王静辉在两个月前还专门给欧阳修看过病,没有想到现在居然变成这个样子,按照历史,欧阳修还有不到三年的寿命呐。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想到历史上英宗赵曙的寿命,他心中也就释然了——历史已经变得不一样了!欧阳修生命的最后几年都是在江西吉州老家隐居的,生活起来自然要比操劳政事清闲的多,也许是政治寿命的延长使得他加快死亡吧,相比之下王静辉更关心现在他的病情,只要有他站在王静辉这边,就算王安石在怎么折腾,士林力量也不至于分化地不可收拾。 何该王静辉这么忙碌。从应天府到楚州的距离也不是说到就到的,这家伙整整在马背上待了两天才烟熏火燎的冲进欧阳修的府邸,在门口通报后,便毫无顾忌的直接进入内宅,好在没有看到白绫,算是还可以放手一搏。 欧阳修的儿子欧阳发看到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急匆匆地冲进内宅。看了一下院子后,又回过头问道后面紧跟着的家仆:“你倒是快点!到底欧阳先生的屋子是哪一间?” 欧阳发正值父亲病重,心情虽然不是很好,但良好的家教还是让他心平气和的走到王静辉的身旁,说道:“敢问这位兄台是谁?这是鄙府内宅,家父病重还请到前堂叙事!” 王静辉转头才看到欧阳发,听到他地话中语气不善,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心急冒失的闯进了人家内宅,估计这个年轻人是欧阳修的儿子或是子侄一类的亲人,便说道:“在下王静辉,前天在应天府接到欧阳公病重的消息,便日夜兼程而来,心急欧阳公病情,便失礼了,还请原谅!欧阳公在哪里,在下好医治!” 这时后面欧阳修的家仆才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到欧阳发后一愣便说道:“大公子,这位是驸马爷,专门赶来给老爷治病的!” 欧阳发这才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便是闻名已久的王静辉,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也就顾不得这么多虚套的东西了,说道:“谢谢驸马不辞劳苦而来,家父在内院请跟我来!” 自王静辉来到这个时代后,能够让他第一次见面便生出好感的同龄人便是赵顼、苏轼兄弟,剩下的便是这位温文儒雅的欧阳公子了,一看便让人如沐春风知道他是个君子,虽说他对欧阳修儿子的历史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但光是看这卖相,也知道人家家学不是盖的,肯定和他老子一样是个学富五车的人物。 王静辉随着欧阳发进入内院,欧阳修这几年参知政事可没有白当,光看他的府邸岁说不上是豪华非常,但亭台楼阁遍布在园林当中,显出主人的风趣,欧阳修养病的屋子便是在这其中。王静辉看到病容憔悴的欧阳修后,便抓紧时间把脉诊断病情。 欧阳修现在的状况可不是很好,王静辉对此也是非常挠头,不过好在手里正好有绝佳的秘密武器——千年参王,这本是楚州商会专门从高丽购进准备献给皇上的,但他听到欧阳修病重的消息后,便和吕先云私下商定先拿出一株来,看情况而定,王静辉相信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凭借这自己是赵顼妹夫的这层关系,赵顼对此是不会介意的,更何况救治地人是欧阳修。 王静辉把放在身旁地包袱打开。这次他走得非常匆忙。什么东西都没有带,除了钱钞外便是这支装参王的檀木盒子。他打开盒子之后。旁边地太医看到了参王便情不自禁的轻呼了一声:“参王!”然后呀异的看了看王静辉。大内太医什么样的珍贵药材没有见过?不过据王静辉所知就是大内也不过有几株这样地人身而已,更何况高丽参品质优良,历来被众多名家所推崇,上次给英宗赵曙治病的时候。赵曙一开始在他没有赶来之前就靠一株参王来吊命才等来他的。 人参在中国人眼中便是万能灵药,用人身来给病危病人吊命虽说不见得能够起死回生,但暂时稳定病情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本来献给皇帝的这五株参王便是从高丽皇族手中用一套十八盏八景玻璃宫灯换来的,王静辉不敢拿最好的参王出来,但就是他手中经过鉴定一千两百年的人参放在他以前生活的时空中也是传说中的东西,相信其功效也是足够了。看到驸马拿出这个东西,欧阳修地家人就放心了许多,有绝世药材和良医,不敢说万无一失,但让欧阳修度过难关希望还是非常大的。 王静辉欧阳发叫到身旁。开出一张方子,让他的家仆去照方抓药,人参功效随大,但也要辅药来充分发挥出全部的功效才可以,要不然一根参王若是让欧阳修服下,那非要补死他不可,这就闹出天大的笑话来了。用银刀小心的取下一节参须混合辅药熬成药汁后,他给欧阳修服下。欧阳修病了这么长时间。本来就是年老体衰,这次更是气血大亏,经过王静辉用其他药材调制的参汤可以很好的补充欧阳修地身体能量,还可以稳定他的病情。 欧阳修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不过旁边的人就算不懂医术也可以看得出来他面色泛出红晕,胸口随呼吸而有节奏的上下起伏。整个人就想睡着了一般。王静辉把过脉后,把欧阳发拉到一边说道:“欧阳公子,令尊的病情基本上算是稳定下来了,不过其脉相比较复杂,一时半刻也看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等在下和太医一起商量后,再做计较。现在还请公子派人到平民医馆中,把掌座胡全汉给叫过来,就说我在这里,让他把我所使用的那套工具都带来,再带上两个护士。” 欧阳修向王静辉鞠了一躬说道:“驸马就不用称在下公子了,与名重天下地龙图阁学士相比,真是愧煞在下了,这次又不辞辛苦的赶来救治家父,驸马这份恩德真是让发难以回报,驸马直接叫在下表字‘伯和’好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欧阳先生才是名重天下,我一个后辈末进那里敢和先生相比,而且先生对在下有提携之恩,能够为先生效劳是在下求之不得的!长卿兄对在下也不用客气,直接叫我‘改之’好了!” 欧阳发的修养要是放在后世,那是个典型的知识分子,温文儒雅更是让王静辉心折;与王静辉不同的是,欧阳发对他的底细,非常清楚,这么一个老是被父亲挂在嘴边称赞的年亲人以前就让他非常好奇,现在看到本人那份热心而又没有什么架子,欧阳发心中对王静辉也是非常倾慕,若是在平时,他们两人早就成为无所不谈的好朋友了。 欧阳发吩咐下人去平民医馆叫胡全汉后,和王静辉闲谈的时候知道他是从应天府接到消息后便马不停蹄的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才在下午到达汴都的,更是感动不已,亲自给他安排房间休息。此时胡全汉也到了欧阳家,简单的和他嘱咐了几句后,便回到卧房休息了去了。 胡全汉便接替王静辉守在了欧阳修的床前,现在能够让他来亲自守护病人的人,在汴都恐怕也就是王静辉才可以这样命令他了。自从他接手平民医馆后,虽然不像王静辉一样,但经过长时间的熏陶和苦练后,胡全汉自己的医术也大为精进,两年下来也算得上是汴都名医之一了,最主要的便是他对外自称是王静辉的弟子,有这么一个两次在危难中把英宗赵曙从阎王手中抢回来的师傅,这个徒弟地名声也是与日俱增。多少权贵请他来家治病结交,都被胡全汉给拒绝了。他只守在平民医馆。要是外出治病也仅限于平民医馆所在地贫民区。他知道王静辉虽然没有这么吩咐,但按照他长时间的观察。王静辉心中一定希望他这么做,再加上他本来就讨厌给人拍马屁,结果便成为汴都最难请地郎中之一了。 欧阳修的病情虽然稳定下来了,但到底是什么引发这么严重的病情。这在王静辉心中还是非常迷茫的,这也是他头一次碰上看不明白病情原因地时候。心中虽然很迷惑,但欧阳修的身体在慢慢好转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也让王静辉更加感到奇怪的原因——难道千年人参就这么灵验?欧阳修甚至在第二次服下人参汤之后不久便清醒了一次!王静辉和那名早先便来到的太医商谈了很长时间,在看到欧阳修清醒后,两人更是面面相觑——这样也可以? 不管怎么说,欧阳修仅仅靠着千年人参便渡过了这次大难,在王静辉来到欧阳家四天后,欧阳修便可以躺在床上和人说话了。病人向好的方向发展,这对于一个医生来说应该是非常好的现象。应该十分高兴才是,但这次王静辉是很高兴,不过更多的便是郁闷,因为他到现在也没有查明病因,糊里糊涂的靠一颗人参便把欧阳修从死亡线上给拉了回来。 “靠!这不是生活在武侠小说中吧,这么恶搞!”王静辉在心中嘟囔着,以前生活的那个时空中,部队地生活是很枯燥。武侠玄幻小说也读了不少,书中那些一株千年雪莲或是千年人参起死回生的场面没有少看到过,人参还可信,雪莲那玩艺就是万年的,除了对妇科病有点作用外,什么起死回生便是瞎扯淡了。没想到自己这次也被这么恶搞了一次,这能不让他感到郁闷吗? 不管王静辉心中是不是郁闷,欧阳修一家却是非常感激他的,只是那个太医用很怪异的眼光看他——王静辉的医术他可是见过的,谁敢给皇帝用毒药来治病啊,拿皇上像道菜一样又是蒸又是煮的,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有着通天手段从阎王手里抢人命地家伙居然也有这样糊里糊涂的时候,病人的病都好了,自己还不知道病因。太医看着他活象个怪物一样——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欧阳修的病是好了,王静辉面对欧阳家千恩万谢不知所措的时候,眼睛瞟到那剩下的半截人参——不好!他心中直叫苦——昨天吕先云已经到汴都了,那五株千年参王可是要给皇帝地,自己半道截下了一株,虽然皇帝会给自己面子不追究,但那些讨厌的御史谏官可是会那此做文章的,到现在为止自己也没有给皇帝一个事先交代,恐怕这面子上有些不好过。 想到这些,王静辉有些坐不住了,相互应承了几句便急匆匆的朝自己的老窝儿赶,他要尽快做好善后工作,免得剩下的那半株参王找自己的麻烦。估计这个时候宫里面的人已经知道少了株参王了,就是不知道,自己也没处找这东西了——除了大宋皇室以外,天下能够有这东西的地方也只剩下了辽国和高丽的皇宫了,自己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弄来充数。 王静辉回到驸马府后,便立刻召来了刘账房,让他紧急提出二十万贯钱财,还是准备赔偿吧。可惜赵顼可不是高丽皇族那样傻,几盏八景宫灯便骗回这样的宝贝,他曾经朝赵顼炫耀过玻璃有多么赚钱,赵顼可是知道那八景宫灯就是再珍贵,其成本也不过几十贯,那还是人工费而已,要是材料费那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有了钱后,王静辉立刻写了两张谢罪表,一份给赵顼的,另一份则是给太皇太后曹老太太的,自己的老婆还在曹老太太身边,相信老婆会给自己美言几句的,好让老太太来给那些御史施加一点儿影响力。王静辉让人将二十万贯押运到户部——不管怎么说,先拿出诚意来封上别人的嘴巴再说,然后便立刻备车入宫请求面圣。 在塞给宫里的小黄门十贯钱钞后,小黄门以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跑着向里面传达驸马面圣的消息——现在宫里面的太监都知道驸马几乎是大宋第一有钱人,也最是大方,恨不得驸马能够每天面圣呐!不一会儿出来一个老太监,王静辉一眼便认出他是大内总管——所有太监的头儿! 正文 160章 惊雷 王静辉一看便知道那个老太监是冲自己来的,便走上前去笑着说道:“赵公公,别来无恙?” 赵公公走到他的身前拱手笑道:“多谢驸马爷惦念,圣上正在福宁殿等着驸马爷呢!” 王静辉边和赵公公往福宁殿走,看到周围没有什么人的时候,悄悄的把写给太皇太后的谢罪表搭上一块儿上好的和田绿玉佛塞给赵公公说道:“赵公公,在下刚办了件天大的错事,还望赵公公在圣上旁边美言几句,这是在下写给太皇太后的谢罪表,还请赵公公代为转送!” 赵公公笑咪咪的接过谢罪表和绿玉佛后说道:“驸马爷不用担心,圣上和太皇太后不会责怪驸马的,这谢罪表在下一定转送到太皇太后那里,驸马爷请放心吧!” 王静辉故作愁眉苦脸的表情说道:“公公有所不知,在下这次可是没有经过皇上的同意,便把楚州商会献给皇上的高丽参王给用了,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圣上宽厚虽然不至于杀头,但给我来个发配边疆,在下也到没有什么,只可惜大长公主和那未出生的孩子可要跟着我受苦了!” 赵公公用手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驸马爷到底还是年轻,做事没有思量好,不过洒家的弟弟受驸马爷治病之恩,已经提前写了陈情的折子递给圣上了,圣上不会怪罪你的!” 王静辉这个时候才知道赵顼已经知道他挪用参王的事情了,对于他身边看管书房的赵公公是大内总管太监地弟弟,他还真有点吃惊。不过不管怎么说。听赵公公地口气,自己这件事基本算是过关了。应该不会受到御史谏官的大肆炒作。“真是谢谢赵公公为在下操心了,等哪天公公轮休,凝翠楼上在下略备薄酒等候公公大驾光临!” 赵公公笑呵呵地说道:“那洒家先在这里谢谢驸马爷心意了!”说着两人到了福宁殿,赵公公先进去通报一声。而王静辉就在外面等候召见。不一会儿他便在赵公公的引领下进入福宁殿,见到了赵顼。 赵顼继位成为皇帝之后,变化很快,王静辉只是一个月没有见过他,他就变得非常有帝王气度了,这让王静辉感到非常新奇,不过脸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福宁殿中也不止是王静辉一人得到了召见,王静辉看到韩琦、富弼、曾公亮、赵忭、吴奎、唐介、司马光,当然还有信任参知政事王安石。 王静辉离开汴都一个月,现在就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了——他感到此刻的福宁殿似乎有些剑拔弩张地味道。但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反正历史上王安石在推动变法时候的那些破事他都知晓,也为此感到有些厌烦,见到神宗赵顼便是下跪一张谢罪表呈上。 在场的诸人对皇帝讨论政事半道上居然接见王静辉并没有什么稀奇的,这大殿之上都是两相四参外加枢密使的人物,王静辉虽然是驸马身份受到传统政治规则的限制而不会有太大作为,但这些人都知道他是少数能够左右两代皇帝意见的宠臣——确实是宠臣,大宋以来还没有见过那个身上背的弹章如此之多还能够受到皇帝重用的驸马。关键的便是楚州地发生的事情他们都已经知晓了——一次海外贸易船队的来回,楚州市舶司几个月便收上了六七十万贯的关税,船队的利润达到了令人乍舌的四百多万贯,相关的市场交易税更是没有办法统计的数字,皇上从内库中拿出了三十万贯入股,几个月后变成了一百四十万贯——更可怕地是这只是个开始! 如此成绩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之外。连赵顼也没有想到自己当初投出去的钱财翻番如此之大,这么一次贸易所获得的收益使得所有的参与各方都赚翻了,若论搂钱的本事,大宋还有谁能够和眼前这个年轻驸马相比肩?这么大地功绩莫说一个小小的翰林学士,就是参知政事也当得,不过可惜的便是他的驸马身份让他永远也没有这个机会。 不过今天让所有人都掉下巴的便是王静辉跪下后第一句话便是:“臣有罪!” 神宗赵顼看到王静辉这个样子后,便已经了然于心,接过太监传过来的谢罪表一看果然是关于他私自截下高丽参王的事情。看到自己的大臣们都有些糊涂,便把谢罪表递给韩琦,所有的人都传看了一圈之后,韩琦站出来说道:“圣上,驸马虽然犯此大错,私自截留贡品,但乃是为了欧阳大人病情,事急从权理当轻判!” 王静辉论关系是韩琦的义子,就是他也明白王静辉不上这道谢罪表,仅凭楚州的功绩,皇帝是不会紧逼怪罪他的,更何况王静辉是皇帝的亲妹夫,哪里会下重手?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这件事基本上不会对驸马产生多大的影响,驸马也把事情做得比较圆满又有充足的理由,为了补偿已经向户部送去了二十万贯。 刚才王静辉进来的时候看到神宗赵顼的脸上似乎不是很好看,但接了他的谢罪表后,脸色倒是开朗了许多,知道这帮大臣正在商议什么朝政,让赵顼十分生气,只要不是冲着自己便好。 神宗赵顼笑着说道:“驸马,起来吧!你也不过是为了欧阳公的病情才这么做的,朕不怪你!倒是朕给欧阳公派去的那个太医太无能了些,还让你从应天府连夜赶来,真是辛苦你了,欧阳公的病情怎么样了?” 王静辉躬身说道:“启禀圣上,欧阳大人的病情已经稳定多了,上午臣离开欧阳府的时候,欧阳大人已经能够吃进一些东西可以说话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修养几个月便可以无事了!” 赵顼听后点了点头。说道:“这次可是又辛苦驸马走上一遭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这倒是没有什么,欧阳大人乃是朝中重臣。更是我大宋读书人心目中地偶像,我对欧阳公也是非常钦佩地,时常向欧阳公请教学问,这要是换做其他人相信也会是这么做的!” “轰隆!”一声雷响仿佛是敲在了福宁殿御堂地房顶上。王静辉的眉头皱了皱,自己的小麻烦这算是过去了,估计御史还是要为此上两道折子,反正自己是虱子多了不怕咬,只要皇帝不认为自己是恃宠而骄便可以了。不过这一声雷声却把他拉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上——福宁殿今天人这么多,而且气氛也不是很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除了外面淅淅沥沥的下雨声外,福宁殿中没有一丝声响,所有地人都站着不说话,王静辉此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派严肃的脸庞,而帝国年轻的皇帝赵顼则是紧皱着眉头,端坐在御案之上。 在这种场合下,王静辉只觉得有些诡异,但老这么站着也不是个办法,便开口说道:“圣上,月前大宋皇家海运的船队已经顺利返回楚州的阜宁、盐城两个港口,所获颇丰。除了有一艘货船半途沉没外,所有的货船和舰队都已经平安停泊卸货……” 王静辉是从来不自卖自夸的,但站在这里实在是有些难受,自己又不清楚他们在他来之前谈论了些什么,以至于气氛这么紧张,便以自己在楚州的功绩为引子。慢慢来打探他们原来的话题,或是干脆就此退出福宁殿置身事外。 赵顼抬手打断了王静辉话语,说道:“爱卿辛苦了!楚州之事过后再谈,爱卿可曾记得四年前朕与爱卿相遇之时爱卿评点大宋地三大弊政吗?” 王静辉不知道赵顼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话题,不过他还是回答道:“臣当然记得,不过那只是臣一点不成熟的看法而已。” 赵顼点点头说道:“太上皇和朕都很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父皇将你放在楚州也是寻求解决大宋弊政的道路,现在朕打算行商鞅之事,卿以为如何?” 王静辉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这里的气氛怪怪的,原来是因为变法的事情啊!他转头看看旁边不远的王安石,发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两只眼睛里面冒出了热切地神色,一时间王静辉感觉好象是被他给灼伤了一样。 王静辉停顿了一下说道:“圣上可还记得臣说起的‘利之所向’?” “朕当然记得!” “那圣上认为能够避免变法所带给大宋的隐忧吗?” “……”赵顼被王静辉一句话给噎住了,以前王静辉没有少和他隐讳的谈及激进改变大宋现状所带来的巨大麻烦,而自他认识王静辉后,每一件事情莫不是在王静辉的掌中流转,给赵顼父子可谓是诸葛再生、算无遗策地感觉。今天赵顼再次谈及变法的事情,而且还是当着群臣的面问起来,王静辉看得出来赵顼心中燃烧的都是一洗百年颓废的熊熊烈火,身为年轻人,他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残酷的历史告诉他——只有默默无声的去做、去慢慢的改变,才是真正的救国之途,任何激进的方式来贸然冲击现有的传统,任谁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虽然其他大臣不知道王静辉曾经和赵顼说过什么,但看两人打哑谜似的对话后,赵顼愣神儿的表情便知道驸马的倾向是不赞成变法的。“还是驸马有办法!”这是所有不赞成变法的大臣心中的想法。 尽管王静辉没有长篇大论,仅是旧事重提,便给赵顼浇了一桶冷水。赵顼想到当初王静辉给他说的“利之所向”的注解后,神色又变得复杂起来:“朕以为爱卿多虑了!”不过听到这句话的口气,连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已经开始动摇了。 保守派大臣韩琦、赵忭、唐介等人听后都不禁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而刚当上参知政事的王安石脸上可就不好看了:“圣上,现时朝廷沉暗若哑,无惊雷不能振聩发聋!现时朝臣因循成习。无惊雷不能荡涤苟安!现时黎庶沉浸于百年和平之中。无惊雷不能复苏民心!愿圣上以天纵英明之质,采取霹雳手段。以解沉疴之疾。继而,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发奋图强,锐意进取,三五年内,必见成效。秦汉之强盛,大唐之富裕,都将瞠乎于我大宋之后……” 王安石的一句话犹如强心针一般让赵顼开始振奋起来,而王静辉的心中则是暗自叹息:“这个皇帝确实是年轻有为,不好色、不贪图享受,只是一心想做一个明君,可谓是中国历史上皇帝地典范了。不过最大地希望便是成就汉武帝和唐太宗那样的不世功业,王安石可谓是抓住了赵顼地‘七寸’了!” 王静辉看到其他大臣都不闷不吭声,便知道在自己来之前,韩琦等人恐怕都已经被王安石那张嘴给统统修理一遍了,想到史书上对王安石能言善辩的记载,王静辉可不会傻得和王安石摆明车马大打一场嘴仗,那样就什么都完蛋了。 王静辉没有和转身向王安石说话,而是给赵顼躬身淡淡的说道:“圣上。臣知道圣上想一改大宋百年颓势,能够超越太祖皇帝成就那汉武、太宗那样的不世伟业,臣亦想圣上能够实现心中理想……” 地下地大臣包括王安石在内都以为将会有一场精彩的嘴仗要开打,毕竟驸马足智多谋、能言善辩之名早就在大臣当中传开了,就是王安石刚才说话的时候心中还是在惦记王静辉会从那个方面来反击自己的话,可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驸马居然没有反驳。只是在说一些不相关的话。赵顼心中虽然很奇怪,但又绝对这才是他所认识的王静辉的作风——永远的处变不惊、顺势而为,也只有这个和他同龄而且又是亦师亦友的年轻人最能够了解自己心中地抱负。 王静辉的话还在继续,不过赵顼的神色已经缓和了许多:“圣上,无论大宋变法与否,身为臣子,臣还是想要在一旁提醒圣上一句……” 听到这句话后,所有人的心思又被调动起来,所有的人都想知道在这个时候驸马会有什么话要对皇帝说,保守派希望驸马能够像刚才那样一句话扫掉皇帝的念头,就连王安石也在担心会有这种突变的事情发生——刚才他在皇帝面前把这些重臣辩驳的哑口无言,但王静辉一句不明不白地话便让赵顼动摇了,他实在是担心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赵顼问道:“爱卿有什么金玉良言,尽管直说,朕亦做到!” 王静辉郑重说道:“无论国家实行什么样的新政策,这些政策无非是几个人关在一个小屋中或是借鉴前人的成功经验,或是自己的天才之举,在推行的过程中,终究会有这样那样地问题,希望圣上能够在推行这些政策的时候务必能够记得‘以民为本’!无论是圣上还是各位大臣,所有的一切都是百姓所供养,应该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天下百姓的疾苦,新法或者可以使国库钱财大量增加,但若是百姓的生活比变法前的水平更坏了,那就是新法的执行有问题,要不时的修订甚至是废止才可以!” “以民为本”!赵顼知道这是王静辉先前就和他提过的一个新词,王安石和赵顼关系密切,自然知道这个新词,他也甚为推崇,不过今天亲耳听到驸马本人提起这个词,王安石的心中还是一跳,但是很快便平静下来——他坚信自己推行的新法是救国救民的,是符合“以民为本”的! 赵顼点点头说道:“驸马今日之言,朕心中记住了!” 保守派大臣都默然了,他们以为驸马能够像以往一样给他们带来奇迹,不过看来今天驸马所创造的奇迹到今天算是停止了。 “启禀圣上!”站在一旁的参知政事唐介站出来说道:“臣以为安石议论迂阔,刚愎自用。圣上若是真的听其煽惑,他日天下必乱!” 又一阵雷声“轰隆”滚过,皇帝赵顼忍无可忍,怒目注视仍然在沉默不语的宰执重臣,神情激动地说话了:“朝政改弦更张,势在必行。不如此,不能荡涤百官因循芶且之习!不如此,不能根除冗官、冗费、冗兵之患!不如此,不能恢复北、西边境日遭蚕食之疆!朕意已定,决不动摇,卿等能作壁上观吗?从今日起,筹划变法!” 王安石缓缓叩头,高声领旨! “退朝!驸马留下!”赵顼无力的跌坐在龙椅上,厉声训示。 众人都走了出去,连太监都被赵顼给挥退了,最让人奇怪的便是皇帝赵顼并没有留下现下风头最旺的王安石,而是把驸马王静辉留下福宁殿单独接见,这让所有的人都有些猜不透其中的原委,王安石尽管也想知道,但他并没有在乎这么多,他现在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 正文 161章 先手 神宗赵顼在御案上无力的睁开眼睛,看到王静辉卓然而立,正在欣赏外面的秋雨,脸上的神色随着晃动的烛火而变换着,仿佛一尊石雕一样岿然不动。他回想起刚才众位大臣都是面无表情的推出大殿,富弼更是扶着有些瘫软的唐介走的,心底一片空虚、茫然,颓然的摇摇头。 赵顼刚才虽然是斩钉截铁的站在王安石一边,决心发动王安石已经向他阐述过无数遍的变法运动,但在人后却显得无比的憔悴软弱,看着眼前同样年轻的驸马,那种坚毅的表情上虽然也带着一丝迷茫之色,但却像外面风雨中彰显皇家富贵的梧桐树一样坚定不移,心中多少抓住了一丝可以寄托的稻草。 半天后,王静辉回过头来看到神色疲惫的赵顼,笑着走到他的身边,“圣上!这场雨可是对我大宋一场艰难的考验啊!” 听到他这一声一语双关的话后,赵顼也感叹到:“改之,当真如你当初所言:步履艰难!步履艰难啊!” 王静辉反而笑着说道:“怎么圣上已经走到这步田地又心生悔意了吗?” 赵顼站起来走到大殿门口看着外面电闪雷鸣的世界,回过头来对王静辉说道:“朕初继皇位,壮怀激烈,励精图治。思除历世之弊,务振非常之功,立志革新,以期改变我大宋自仁宗朝到现在近三十年积贫积弱的局面。虽然有各位大臣意见不统一,对立严重而使朕有些伤神,但却从来没有动摇过朕变法图强的决心!” 王静辉走到他的身前躬身说道:“圣上。一个国家、一个朝廷要想对旧有地制度进行革新而内部意见不统一。这是很正常地事情,圣上不应该为此而伤神。关键的便是积蓄力量准备以后要走更长更坎坷地路才是正经!” 赵顼说道:“那改之到底是怎么来看王相主持变法这件事的?朕记得你当初在父皇和朕面前都反对这样的变法的,为什么今天又不闻不问呢?” 王静辉笑着说道:“臣心中确实对王相这样地变法有些反对,但臣并不反对对朝廷现有制度和政策进行改变以期做到与时俱进,更好的适应大宋的发展。安石先生的才学。臣是一直敬佩有加的,虽然我们之间对大宋现状的看法和政见有所分歧,但我们作为臣子都是在为大宋的未来着想,都希望天下的百姓能够过上太平安稳的日子,大宋能够横扫蛮夷,复我汉唐故土,振我大宋国威。” “那你为什么不反对呢?”赵顼追问道,他注视着王静辉,希望能够从驸马那双清澈的眼睛中看出些什么。 王静辉也毫不退缩地注视着赵顼,说道:“圣上。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谁都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方法便是解决大宋的唯一正确之路,臣和安石先生也不能证明自己就是正确的,至少臣自己是这么想的!臣和安石先生都赞同对现有制度进行改革,我们之间的差异和分歧不过是在力度上有所不同罢了,而反对的大臣则是干脆为了反对而反对,因为‘利之所向’,变法改革自然会触及他们的就有利益,他们自然会反对了!我和安石先生谁地方法正确。这并不重要,重要的便是要勇于去尝试,去做!坐而论道永远不可能代替真抓实干,不过我和安石先生有分歧但是都是在行动的做法上有不同而已,所以臣对此之能够表示不反对,但同样也算不得上是支持!” 赵顼想了想后说道:“爱卿此乃谋国之言!” 王静辉说道:“不敢!臣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臣不过是遵守一个臣子的本分而已,在臣看来朝堂之上只有一个声音不见得是个好事,圣上应该广泛听取不同的声音,不能够因为自己的喜好而有所选择,此乃人君之大忌!” 赵顼说道:“驸马此言及是!不过难道错误地建议也要听取吗?” “一个人不可能永远是正确的,即便是诸葛也有马禝之失,大臣们说的建议即便看起来是错误的,但他们是站在不同的立场和角度提出的,换个角度来看也未尝不可!臣尝读史书,历史上好心办错事的事情也是比比皆是,所以陛下应该更多的分析其中的利弊得失,看到天下百姓的反应。” “驸马甚善,但要知道百姓的真实想法又谈何容易!朕在藩邸做太子的时候四处走动便看到地方上的情况和那些朝臣上书父皇的清醒多有出入,朕身为天子也不可能四处巡游,即便能够出宫,也不过是朕一人而已,哪能够顾及的周全?司马光前段时间还弹劾韩琦阻塞言路,还有张方平也是贪得无厌,朕在这御案之上之前对此居然毫无察觉!”赵顼知道王静辉的话是正确的,但心有力却无力去行使,这不禁让他有些丧气。 韩琦虽然是宋朝名相,但想来一个人站在权力高峰太久了终究会有所变化,不管是王静辉在这个时代还是原来时空的史书中,对韩琦专权都是有些记载的,并且这还成为韩琦与富弼之间的主要矛盾。 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心中烦忧确实是有道理,太祖太宗皇帝百年前建立的制度是非常巧妙合理的,以御史来绳纠百官使其有所顾忌,但朝廷之上又有几个御史?贤愚如何?这终究是个问题,不过臣近来思得一策,不知道效果如何所以只是慢慢的在下面做些准备,等臣准备好后,便可以实施,也许可以使陛下能够身处宫中也能够知晓大宋治下百姓的情况和士林中人的主流意见如何。” 赵顼听后笑着说道:“驸马真乃我之诸葛、子房!无论什么时候朕都可以在驸马这里得到非常好的建议和办法,还请驸马教朕!” 王静辉笑着说道:“这不过是臣地一些小聪明罢了,哪里比得上陛下和王相治天下地大智慧!”小小的拍了赵顼一记马屁后,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古之以来。朝堂之上从来就有小人地存在三代之中也不乏四凶这类人的存在。小人的存在是不可避免的。于是后来便有了御史谏官之类地监察百官的清要官职,但陛下读史可知其实御史谏官所能够起到的作用还是非常有限的。甚至还出现两者同流合污的事情!臣不否认魏征这样的诤臣存在,但上千年来又有几个魏征?” 赵顼知道这是王静辉典型的谈话方式,便安下心来仔细倾听,事实上他知道王安石那张嘴已是天下无双了。不过他自认识王静辉后就从来没有在嘴皮子上占过一点便宜,他时常恶意的想到如果把王静辉和王安石摆在一起让他们争论一个问题,不知道是谁更占上风呢?今天本来便有这么一个机会,但王静辉的表现也明确告诉了赵顼:驸马是不会公开和王安石在一个问题争论不休的,而是从旁边做足充分地准备来填补对方的漏洞。这种作风才是赵顼最为欣赏的,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王静辉对王安石那张嘴也是心存恐惧心理的——通达六经是安石,这是士林中对王安石的评价,论眼光可能会胜这个倔老头儿一筹,但要是以儒家经义为基础进行辩论,恐怕会败的很难看。 见赵顼边听他讲话边点头。王静辉感到非常满意——看来这个年轻的皇帝确实是进步多了。“臣正准备命商务印书馆面向天下发行报纸,以成为圣上和天下百姓与士林沟通地桥梁,这样任朝中小人手掌通天,也不能够把圣上变成瞎子、聋子!” 王静辉对报纸早就有计划了,并且已经进入了实际准备阶段,报纸对社会发展能够起到极大的推动作用,但同时也是一个炸药包,尤其是碰上王安石更是凶险难测——历史上王安石曾经清洗过御史台并且还在王雱的建议下成立特务机构来压制民间舆论。虽然现在由于他的出现。在他的保护下报纸被封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也不能不防,至少要取得皇帝地鼎力支持,不能够让赵顼或是其他统治者认为他在利用报纸煽动清议的力量来要挟皇帝。 今天福宁殿议事还是将王安石变法的事情提到了前台,王静辉知道自己阻挡也没有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除了当初直接出手用手枪干掉王安石一途之外,王安石登上历史舞台开始变法是注定的事情。就算干掉王安石使变法胎死腹中更是个臭主意——难道大宋就此安乐死?自己又是个驸马的身份,没有这个机会来正面主导这些事情,所以当初除了王安石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原因之外,王静辉还是希望能够火中取栗来控制王安石的破坏力来为大宋中兴开道。 赵顼非常感兴趣的问道:“改之,这报纸是为何物?” 王静辉边用手比画边笑着说道:“圣上,报纸倒是和朝廷的邸报有些相似,是数张开版面积比较大的纸,在上面印刷朝廷的政令,但与邸报有所不同的是报纸可以通过散布在各地的士子寄送各种题材的文章到报馆编辑部,由编辑来塞选合适的文章刊印在报纸上。” 赵顼笑着说道:“朕有些明白了,这不过是爱卿主持《梅雪》的翻版嘛!” 王静辉笑着说道:“不错,报纸是和《梅雪》倒是有些相同之处,不过报纸更加便宜,而且发行的周期也要比《梅雪》月刊要短的多,这主要是考虑到购买者的财力和报纸上面的消息的实效性。” 赵顼说道:“爱卿在开始发行《梅雪》的时候就开始考虑报纸的发行了吧?” “臣不敢欺瞒圣上,不错,当时臣确实是想发行报纸了,不过同时也要考虑到报纸是面向天下人的,只要是识字的人就可以看懂,那个时候臣还没有那个实力来担负这么沉重的负担。再者说来我大宋以文治教化立国,《梅雪》上面刊登地文章多是大宋才子地优秀文章,《梅雪》的文学性非常强。百姓是看不懂的。就是你请人读给他听,也听不懂那些遍布文中的之乎者也……” “呵呵……好你给王改之!果然是步步为营、算计甚深!当初你写《包公传奇》的时候。就有御史上弹章给父皇,弹劾你使用白话文来写包拯有辱读书人的斯文,你上表谢罪地时候便说要让天下的老百姓都知道包拯的功绩,若是用文言文恐怕百姓听不懂。所以才使用白话文,这也是为了报纸吧!”赵顼在旁边笑着说道。 王静辉脸色有些尴尬的说道:“圣上明鉴:臣可不是神仙,当时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也没有往报纸的推广上去想……” 赵顼笑着摆摆手说道:“改之不用多言解释了,朕亦了解你的苦心,大宋有改之这样的人真可谓是朕的福气、朝廷的福气、百姓地福气!” 王静辉连忙躬身说道:“圣上过誉了,这可是会折杀臣的!其实报纸和《梅雪》有着太多的不同,在题材上甚至是发生在街头巷尾的百姓生活也会搬上报纸,若是有哪位官员作奸犯科行那奸邪之事,有看不过眼的士子写了出来投到报馆去。那便会被刊登出来以彰显天下,圣上虽端坐在朝堂之上亦知天下事,这就给我大宋平添了无数御史,官吏之风也会改善许多。” “厉害!若是真的能够如此,恐怕这个官员不止是丢官那么简单了,必受天下人的唾骂,这可比杀了他还难受。朕在做太子的时候也知道改之你在楚州整治吏治地事情,也曾看过你的奏章。不过终究还是未能够推行天下,就像你所说的一般,不可能天下每个知州都如改之一般一样,但这报纸却是可以做到这点儿,我大宋吏治也将会为此一变了!” 王静辉早就想处理大宋吏治的问题了,但这个问题牵涉的势力和利益实在是太多。相信历史上王安石也曾经注意到,估计还是不敢下手。他可没有王安石那么多的顾忌,倒不是说他比王安石更大胆、更雷厉风行,而是他年轻,他有更多地时间来啃这块骨头,他要做的不是一时改善吏治风气,而是借鉴后世的经验来形成一套新的制度,能够切实有效的解决这个问题。 王静辉借机说道:“圣上,无论是变法与否,臣有两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赵顼说道:“改之,你我之间不用这么芥蒂,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王静辉说道:“正如臣曾经与圣上说过的‘利之所向’的道理一样,变法的大的政策自然是由王相等相关大臣来负责制定,但底层的具体实施却是由官员来完成的。臣相信王相的人格情操,但如果臣所料不差的话,由于朝中多为持保守意见的大臣所把持,圣上和王相如果想启动推行变法,那势必会启用大量的新人。官员有贤愚之分,臣希望圣上对此能够慎之又慎。这只是臣心中的一点个人想法而已,但也不想王相等大臣细心筹谋出来的利民之法,到了地方官员手里却成了官吏手中鱼肉百姓的尚方宝剑,到时候可能会有损圣上及王相的英明,还请圣上三思!” 赵顼听后沉默了半天,心中想到驸马所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反而可能性极大,想到楚州犯事的那几个官员连修建大堤的钱款都敢擅自贪墨,这可是保命钱啊,这也难怪当时驸马下这么重的狠手来处置那些官员了! 赵顼说道:“改之,你所说的报纸还要加快速度去筹办,如果有什么不足尽管写个折子呈上来,朕给你安排做主。现在国库已经充实了许多,就算国库没有这笔闲钱,朕会从内库中给你播出钱款!朕希望能够早日看到你那份可以变出千万不用朝廷俸禄供养的御史报纸出来!” 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不用心急,此事臣已经早就在筹划当中,到时候报纸会很快的出现并且普及。想来臣回到汴都后还想向圣上告假,一方面长公主那里生产在即,臣需要照看;另外便是来处理报纸之事,还请圣上暂时给臣一点空闲的时间!” 赵顼看王静辉提及蜀国长公主,眉宇间的忧色立时少了许多,这个时候他们两人之间最重要的纽带——蜀国长公主还有即将要诞生的婴儿立时充满了两人心间。 “改之,尽管去忙好了,朝廷这边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情,就是天大的事情,朕也会替你担下来,把你留在公主身边!” 正文 162章 首富 外面的雨还在不停的下着,王静辉站在驸马府中的一个凉亭中,手持一杯热酒站立在亭中看着这场秋雨不断的泼向大地。蜀国公主本来听说他回来了想要返回驸马府,但王静辉在赵顼和曹老太太的安排下见了一面,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的娇妻,等天气转好的时候再接回驸马府待产,考虑到腹中马上就要出生的孩子,蜀国公主终于还是按耐下浓浓的相思之情在慈寿宫中休息,等待天气转好的那天。 王静辉没有注意,李管事一个人摒弃了下人的通报,打着游子伞来到了王静辉处身的凉亭中,收了伞在他的身后静静的看着他。不一会儿王静辉醒过神来,发觉身后有人,看到是李管事后笑着说道:“珍泉兄莫怪,在下有些出神了,居然没有迎接你!” 李管事笑着说道:“改之整日日理万机,闲暇之时还要考虑这么多的事情,倒是我来的不巧罢了!” 王静辉苦笑道:“珍泉兄也会来挖苦我了!这么晚了珍泉兄还来我这里,恐怕不是陪在下赏雨吧?” 李管事端起一杯王静辉给他斟好的热酒说道:“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是看在时间还早,到你这里来说些生意上的事情而已。我也知道你现在已经顾不上生意上的事情了,你名下的产业都是交给徐氏来负责打理,不过你这个大老板对自己每个月挣多少钱还是应该知道的,我到你这里不过是报个数顺便来打秋风吃大户来的。” 王静辉听李管事是到这里来蹭饭的,笑着说道:“珍泉兄说笑了。徐氏地产业恐怕比在下这个才出道几年地新手要高多了。要吃大户也是在下找你和徐老爷子罢!不过要说到好酒好菜还是在下这里最好,圣上和太皇太后赐给在下几个御厨一直在府上好吃懒做。还有各地敬献给圣上的贡酒,我这里积攒下来虽说比不上大内皇宫,但也相差不远了,珍泉兄来地正好。让御厨也活动一下手脚,别让他们的手艺退步了,你想喝那种名酒尽管说出来,在下定能够满足!” 李管事抚手轻拍道:“呵呵,我就知道到改之这里来不会扑空!菜当然是御厨的拿手好菜,酒嘛也不能差了,就是江浙蔡家的白云源吧,改之可莫要心疼啊!” 王静辉笑了笑,高声招来家仆,吩咐了几声后。家仆便退下去准备酒菜了。李管事不过是看王静辉一个人独立在这秋雨之中,神情萧索有些担心罢了,想拿蹭饭地由头来开导他几句,不过王静辉不识逗,他也只好顺水推舟、假戏真做了。 李管事端着酒杯走到王静辉的身前面对着绵绵细雨说道:“改之,你知道现在你每个月进账有多少吗?你的家产有多少吗?” 王静辉开始创业的时候还挺在乎这些的,报出这些数字了如指掌,但后来做了驸马。自己的生意已经大大的超过了他掌握的能力,自己创业是个行家,若论守成是万万不行的,索性干脆交给徐氏来全权打理,现在李管事来问这些问题,他还真是不知道。 见王静辉摇摇头后。李管事真是哭笑不得,说道:“改之,在下真是想不佩服你都不行了,天下居然有你这样的老板!现在你每年下来刨除所有地开销都可以净赚四五百万贯,名下的产业更是难以估算,就是你存在兴国银行和徐氏那里的钱财就达到了一千万贯!” 王静辉知道自己很富有,但没有想到居然自己这么厉害,李管事报的数倒是把他给吓了一跳,自己要是全力经商的话,估计自己就是大宋第一有钱人了:“珍泉兄不是在开玩笑吧?那我岂不是大宋首富了?” 李管事笑着说道:“估计明年你将会是绝对的大宋首富了,因为大宋有些人的财产是几代人不断积累下来的,也能够达到你地水平,但到了明年除了皇帝能比你富之外,我还真想不出大宋还有谁能够与你相比!” 王静辉说道:“这么多的钱,我倒是要好好想个法子花出去才好!我又用不了这么多,留给子孙也是败家,搞不好富可敌国也会招来各种麻烦,我还没有听说过历史上那个富可敌国的人能够哦落下好下场!” 李管事听后哑然失笑:“改之莫不是小心过头了吧?你可是大宋长公主驸马!” 王静辉说道:“呵呵,我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刚才也不过是说笑而已,但一个人有这么多钱也不是什么好事,富不过三代,留下这么大的家业对孩子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们自己有能耐去折腾吧!” 李管事仔细思量了一番说道:“还是改之见识深远,看来我把慎儿交给你算是托对人了!” 提及李管事的儿子李慎,王静辉说道:“今年新皇登基,金秋大比挪到明年了,正好慎儿才十八,年纪不大再准备一年,明年参加抡才大典的时候也更有把握些!” 李管事摆摆手说道:“慎儿地事情交给你我很放心!我今天到你这里来,楚州以后是回不去了,想知道以后你在汴都开封打算干什么?” 王静辉笑着说道:“珍泉兄,以后会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不会让你清闲下来的,不过现在最近阶段,我们主要筹备要办出来的事情便是两个月前我说过的报纸。今天面圣的时候,我和圣上提及了这件事,皇上非常支持,所以现在我们办报纸的性质已经变了,必须将此事办好,报纸这东西今后我还要派上大用场!” 李管事点点说:“商务印书馆那边的曾掌柜前段时间还来找过我专门谈及报纸的事情,他们已经做了试印估算了成本。如果要满足你的要求引出十张大开纸一份地报纸。成本估计在十五文钱左右,有些超了咱们事先定下地成本。主要还是纸张的问题。” 王静辉说道:“成本问题必须得到控制,需知道报纸一物发行量巨大,我估计一期报纸动辄便会印出上万甚至是几万份,若是成本得不到很好地控制。那这样的亏损即便是强如你我也是难以承受的,刘账房那里又该到我这里来告状了!成本过高导致售价偏高,那便会影响到报纸的销量,这也违反了当初我们地初衷,珍泉兄还是多上些心才好!” 听到王静辉提到了刘账房,李管事心中也感到一丝好笑,不过报纸的成本问题也锁绕在他的心头——按照他估算一期报纸就是按照一万份的发行量,其亏损也会达到五百贯,所谓是印得越多亏的越多,若不是他们家大业大并且每天财富都在疯狂增长。估计当初王静辉一提出这个问题,他们所有的人都会知难而退的。 李管事说道:“我们在汴都附近的造纸作坊已经开工扩建,所需要的制纸工匠都已经到位,正在原来那个小作坊中按照你的要求尝试使用稻草和芦苇来制纸,不过现在看来效果不是很理想,还不能够达到报纸用纸地要求,在印制的时候很容易破碎,就算印刷上去也是字迹也是很差。根本就不能使用。” 王静辉点点头说道:“这也是在下当初设计的时候考虑不周所致,这样吧,集中一批技艺高超的造纸工匠在老的作坊中继续探索新的制纸工艺,而新的造纸作坊要把规模建设的大些,给所有地制纸工匠都说明我们设下的赏格,来激发他们的创造能力。实在不行我在想些别的方法来降低报纸的成本。” 一会儿家仆上来提醒王静辉说酒宴已经备好,刚才所要吩咐请的人都已经到了。王静辉对李管事说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把徐老、刘账房、曾掌柜还有胡大国手都给请来了,咱们大家一起热闹一番!” 李管事笑着打趣道:“改之这里什么都好,不过就是没有美女歌妓来助兴!”他知道王静辉夫妇伉俪情深,驸马从来不留恋秦楼楚馆,家中也不像其他才子那样蓄养歌妓,现在说来不过是取笑他罢了。 王静辉诡异地朝他笑道:“怎么没有?到时候珍泉兄便知道我这里有没有了!”驸马府中现在确实有歌妓,可那是大宋皇家船队的股东们为了感谢他特地送过来的,王静辉还这段时间忙的不可开交,还没有得空把这些歌妓送还回去,现在正好派上用场。李管事听后一愣神,也只好跟在王静辉的后面去赴宴,到时候看看这个榆木脑袋是否真的开了窍。 正当王静辉和李管事他们宴饮的时候,新任参知政事王安石在董太师巷的家中正在和刚刚归来的儿子王雱在灯下谈论变法的事项。王雱对父亲今天终于取得了皇帝支持开始变法而感到骄傲,不过当王安石提及驸马在福宁殿会议当中突然出现,几乎差点儿让变法的事情夭折的时候,王雱几乎觉得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我与王改之有过多次来往,中间虽然有些事情见解不同,但对他我还是非常尊重的,其学问见识都不在我之下,他日必成大器!不过此时他站出来有些反对,真是不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王安石缓缓的说道。 虽然听到父亲夸王静辉,王雱心中有些不是很舒服,不过王静辉为他把脉赠药之恩也很让他感动,便说道:“我观王改之也不是像那些迂腐之人一样,他也是很有心的人,在楚州一地治理的时候,看其所实施的政策每每都是针对大宋弊政而来,可谓同路之人,不过政见上和我们稍有差异罢了!” 王安石非常诧异的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他可从来没有听儿子夸奖过某个人,尤其是王静辉,儿子曾在信中评价驸马不过是一晏殊而以,怎么这么快便转了性子?不管怎么样,儿子那高傲的性子也曾让王安石头痛过,现在能够这么想自然是好事。王静辉虽然在福宁殿上一句话差点儿断送了变法。但其为人风度和才学却是他非常看重的,除了司马光之外。他还从来没有重视过其他人,更何况一个和自己儿子同龄的年轻人了。 王安石点点头说道:“月余前我也曾和驸马倾谈过几次,不过他为人慎重,加之又是驸马身份。虽然有才华,但终究还是不能够成就大气侯,甚是可惜!”在王安石父子地眼中,王静辉还是受限在驸马身份当中,想来想去也不可能把变法造成什么障碍,所以揭过不提,两人又根据王静辉在楚州地政策来制定新法条例了。 报纸的作用,在这个时代恐怕也只有王静辉才是最了解地,这个东西可是双刃剑,他在后世还从来没有见过那家报纸没有自己的政治倾向的。自己身处这个正处在变革时代的前夜。深知历史上熙宁变法地影响有多么深远,几乎整整影响到整个宋朝历史,双方对立之激烈除了没有使用上最后的暴力手段外,整个一个宋朝版的文革。 在这个注重声名的时代中,王静辉虽然年轻但名望已经是如日中天,但是他也同时受到驸马身份的限制,除了少数几个追随者外,士林中人都很欣赏他的才华。若是追随其后还真没有几个,他现在的处境和当年的苏轼差不多,甚至连苏轼都不如——人家苏轼还跟着王安石的指挥棒走呢,这可真是对王静辉这个“寒暑派”冒牌创始人一个绝妙的讽刺。 等待自己地学生成长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步入官场的时候,恐怕历史的尘埃早已落定,来不及了。所以王静辉希望手中能够有一件威力巨大的武器来对抗外来的压力,来引导大宋平安的渡过这段险滩。报纸正好符合他的要求,不过后世地新闻管制也给王静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无论国内还是国外,对传媒的监控从来就没有松驰过,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连封杀媒体的事件也不少,更何况没有民主概念的封建皇权时代?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蛋打鸡飞血本无归。 为了提前抵御这种不期而遇的风险,王静辉不得不根据他所了解地后世新闻管制来写了一份折子,来对还未诞生的报纸进行官方规范。只要有报纸的存在,这种政治风险肯定是会存在的,夜路走多了难免会碰上鬼,虽然自己现在给自己创建的报纸要套上紧箍咒,这未免太讽刺了点,但却是保命的王道——只要能够让报纸生存下去,以宋朝政治环境的宽松,相比几十年后也许会要好的多。 《大宋新闻出版管制条例》和《论报纸》两份材料等到快要天亮的时候,王静辉才准备好,昨天晚上和李管事他们宴会过后,他便开始准备这两份东西。王静辉为了把报纸的功能说的更加详细一些,特地准备了《论报纸》的策论,在策论中他详述了报纸对大宋文治教化所起到的作用——这是皇帝和大臣们最喜欢听的,但是在《新闻出版管制条例》的折子当中,他又细论了对报纸进行管制的必要性。 当这两份折子呈送到皇帝赵顼的手里时,赵顼当即退掉了所有的奏章,先阅读这两份奏章——王静辉的折子从来不走中枢,而是直接呈送皇帝御览,这样的待遇在大宋也是独一份,以他从三品的本官来说,那是天大的恩遇了,就是韩琦自己上折子也要放在中枢来讨论一番,当然除了各位有资格的官员所上的弹章之外,王静辉的奏章要想到达皇帝手里,那速度当属大宋第一。 赵顼看过折子后,便对报纸有了更详细的了解,对王静辉层出不穷的办法更是钦佩不已,忙让内侍召韩琦、富弼、王安石、司马光等人入宫面圣,准备就王静辉呈上的关于报纸发行的折子进行讨论。不过在赵顼心中已经存下鼎力支持王静辉发行报纸的念头了,那千万无冕御史的说法已经打动了他。虽然有心改革帝国积重难返的吏治,但更怕会导致各方面势力失衡,有了报纸后,至少可以抑制明面上的官吏不良作风。 能够尽量在保持稳定的状态下对吏治进行改革,即便慢些只要有成果,这在王静辉和赵顼心中都是可以接受的,而赵顼看重的除了这一点以外,更是重视报纸作为沟通他和天下百姓的一个桥梁,使得他不会在当了皇帝之后便与外界绝缘。在他看来自古以来只要不是本质上的昏君,都是官员联合起来蒙蔽皇帝,最后才导致权臣的诞生,让皇权旁落的,相比之下他更看重的便是这个。 正文 163章 双刃剑 今天不用上朝,王安石正好在政事堂当值,而韩琦等人也很快便来到了福宁殿,昨天晚上的一番唇枪舌剑使得双方都结下了梁子,除了司马光、曾公亮还没有最后表态,韩琦等人都已经是摆明车马了。不过王安石相比起来更从容一些,昨天的福宁殿议事他大获全胜,而韩琦前段日子还受到司马光的弹劾,理由便是非常禁忌的阻塞言路。 王静辉看到这些人站在一起不知不觉便有些头痛的很——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地位实在是尴尬的很:保守派头号官员韩琦的义子。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是吵架的好时机,双方见面未免火药味太浓了点。所有的官员都到齐的时候,他们看到赵顼和王静辉早在这里等候,心中便猜测到这次会议的中心将是驸马提起的。赵顼也不兜圈子,直接便把王静辉的两道奏章发给他们相互传看。 很快所有的人都明白了王静辉的用意,无论是王安石还是韩琦,对报纸都不是很看重,觉得驸马此事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但现在驸马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可谓是一时无二,他们两个人都不想在这件在他们看来是件小事上得罪王静辉,所以心中便存下了这种基调。从皇帝赵顼的表情上,众位大臣都可以看得到皇帝本人还是对此事非常支持的,不过第一个站出来说话居然是曾公著。 曾公著站出来说道:“圣上,臣以为驸马奏章上所提到的报纸,此物甚好!圣上出宫不易,只要有报纸一物便可以在九重之上可知天下事。这实在是便利的很!” 王静辉不知道曾公著是出于什么缘故来帮自己说话。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估计可能是因为他的侄子在楚州市舶司地缘故。这也是很有可能地事情。既然有支持的人便会有反对地,不过王静辉没有想到的是,反对的人居然是司马光。 “圣上,臣以为报纸似乎有些不妥!如驸马在策论中所描述的一样。报纸免不了要议论朝政,但这样会有损朝廷地威严;而且报纸所刊载的文章未必就是真实的,若是奸邪之人用来散布谣言重伤朝廷或大臣,那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不过最重要的便是这会开以民议官的先河,官吏贤愚是自有其上司和御史台、知谏院等来评价,岂容百姓在报纸说三道四,那岂不是人人都变成了御史中丞?”司马光站到前面躬身说道。 听到司马光说到“人人都变成了御史中丞”这句话的时候,王静辉心中不禁有些好笑:历史上韩琦、富弼等保守派元老都隐退之后,司马光才出任参知政事,现在他还是御史中丞呢。报纸对官员的监控职能自然是抢了他的饭碗,他当然会很在意了! 王静辉也出列说道:“圣上,世间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完全都是好处,事物分两面性,既然有利必有弊,君实先生所说的,臣以为是有道理的,所以臣在后面又写了一道《新闻出版管制条例》以约束报纸。以期扬长避短。不过臣也不赞同君实先生所言,报纸不过是一张嘴,它即可以替朝廷说话,也可以为百姓说话,古之以来从来就没有杜绝过奸吏地出现,究其原因不过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奸吏从中欺上瞒下,更有言官与其同流合污的事件屡见不鲜,所以才能只手遮天,百姓有怨无处讼。报纸的作用除了宣传朝廷的政策,让百姓都知道朝廷所实施的新政策是为了他们好,另外便是把百姓的疾苦通过报纸这一途径反映给各位相公,使得底下的奸邪小人不能够像以往那样‘一手掩尽天下人耳目’,使其所做的奸邪之事能够暴光于天下,他们做得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其中利弊得失,臣也不能全然测度,仅仅是列举了出来写在了奏章中,还请圣上和各位大人能够妥善定夺!” 王静辉和司马光、欧阳修等这些文豪官员历来都是关系非常好,就是王安石也时常和他有书信来往,和这些人来往风险比较小,即便是中间有了极大地分歧吵翻天,过后他们也不会记仇,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是一件令人非常愉快的事情。今天在皇帝面前,司马光和他唱对台戏也并非是第一次,所以他也不是很放在心上,反而直言反驳。 不过让王静辉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话反而让王安石和韩琦的脑袋突然灵光了起来,两个人都敏锐地感觉到报纸这个还没有诞生的新鲜事物,将会蕴藏着很大的能量,既能够为自己的政治主张所用,也同样能够被对手所用。不仅他们两人能够意识到这个问题,所有在场的大臣也都隐约的认识到了这一点,正如驸马所说的那样,报纸真可谓是一把双刃剑啊! 皇帝赵顼对报纸的功能看重在它的沟通功能,可以有效的防止权臣的出现,要知道老赵家的太祖太宗皇帝为了防止权臣的出现所下的功夫不比在武将问题上少;保守派和王安石等有志于变革大宋的改革派所看重的便是借此能够得到一个宣传自己政治主张的平台;王静辉则期待开创原始的民主先河,播下民主的种子,借助报纸这件利器来制约两派政治斗争的走向不脱离自己的控制,甚至在至高无上的皇权上扎了一个小小的针眼。霎时间还没有诞生的报纸居然聚集了这么多的人的期待,这是王静辉当初所没有想到的,这次小小的报纸又被王静辉给玩大了。 不过司马光虽然看到了其中的好处,但身为御史中丞,言官的头头儿,对报纸的负面影响考虑的更多些,他反驳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此一来。天下大乱矣!” 司马光的上纲上线颇让王静辉心中有些恼火:一份报纸还不至于闹到天下大乱吧?说白了最直接地受害者也不过是些贪官污吏罢了。用得着这么紧张么?你司马光再强也不过是一个人,但你手底下地御史都在眼巴巴的瞪着我。等我出错好踩着我向上爬呢! 王静辉见司马光给自己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虽然知道他是站在一个臣子地角度来说话这是没有错的,王静辉本来就对一个依赖皇帝贤愚的皇权天下不满,司马光这样推测他的动机是没有错地。 他摘下自己的官帽放在地上。跪下说道:“孔圣人虽然说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话,但纵观孔子的一生,他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少做,可见圣人语录不能够当作教条,后世之人不能够只学圣人皮毛而不体会圣人本意!包拯的故事已经过去了十年,但当今天下百姓犹记得包拯一生事迹,口口传诵不止,连新归附我大宋的西南蛮族要求赐姓也要选择姓包,敢问各位大臣这是何故?御史言官纵然再多。但为什么百姓还会传诵包拯的故事?皆是因为能够像包拯一般敢直言明谏的诤臣太少之故!报纸一出可以使天下心存奸邪之念的官吏行事为之顾忌,可当千百包拯!报纸纵有千百弊端,但只要控制得当便是利国利民之举,千百年后世人念及此事,也会称赞陛下及各位大臣地远见卓识!请陛下及各位大人明鉴!” 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王静辉最推崇的便是包拯了,曾为包拯写书立传,这次搬出包拯来救场,连司马光都觉得自己刚才说得太过份了。弄得别人还以为他十分在乎御史中丞这个“天下言官”之首的职位呢! 司马光一退,其他两派包括现在还保持中立的曾公著都开始鼎力支持发行报纸了,皇帝赵顼终究还是个年轻人,对新生事物非常有兴趣,说道:“爱卿言重了,快起来吧!”王静辉不过是做个样子来表示自己对发行报纸的坚定态度。听后也不矫情就站了起来。 “各位爱卿以为还有什么不妥吗?”赵顼见王静辉起来后,眼光朝底下的大臣们扫视了一下,表示自己非常支持驸马发行报纸的态度。 “臣还有个问题,圣上,这报纸是否是朝廷来负责刊印发行?”问话地人是王安石,既然想到报纸是口双刃剑,现在关键的便是这柄双刃剑控制在谁的手里,现在皇帝站在他这一边,他自然是希望由朝廷来负责发行报纸了,不过刚才看驸马的奏章,好象是驸马来负责发行,这使得事情又充满了变数。毕竟他和驸马交谈过数次,自己的儿子也和驸马在一起待了几个月,虽然结论是驸马也是站在大宋改革这一边的,但他们之间还是有很大分歧地,尤其是驸马弄出那个不温不火的“寒暑论”,更是表明了他本人的政治主张,这让王安石感到有些不放心。 王静辉回答道:“王相,报纸之事在下已经责成商务印书馆加紧筹备了,估计下个月便可以刊印发行。” 韩琦听王安石这么问,当然是闻弦知雅意,考虑到王静辉是他义子的关系,相信再不济也不会全盘倒向王安石,那么报纸的言论便可以站在保守派这一边,略微衡量后,说道:“圣上,臣以为驸马来筹办刊印发行报纸甚为妥当。” 王安石插手道:“报纸事关言论,还是由朝廷来发行才妥当些,等以后再转向民间发行。” 赵顼听了两个人的话后,心中也是犹豫不定,报纸的设想是由王静辉先提出来的,由驸马来负责这件事他也比较放心,但王安石的说法也对。 王静辉看到赵顼脸上有些犹豫的神色便说道:“圣上,臣以为朝廷现在撑起发行报纸的时机还尚未成熟!” 王安石问道“驸马之言何解?” “报纸发行首先是靠雄厚的财力来支撑的,由于现在发行报纸在成本上居高不下,在下已经遣人试印过,一份报纸的成本在二十文钱左右,考虑到能够让更多的人来阅读到报纸,售价要比成本低一些才行。恐怕是印的越多亏地越多。一年下来恐怕没有十万贯是支撑不下来的。现在虽说朝廷的财政已经略微好转有些盈余,但需要用钱地地方太多。恐难以长久支持。而且商务印书馆已经经营《梅雪》月刊已经两年了,报纸和《梅雪》有很多类似的地方,商务印书馆已经积累了很多经验,相信可以顺利的支持报纸的发行!” 一提到钱。在场地众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大宋财政异常紧张,虽然有驸马锐意开拓现在已经好多了,但还是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御史中丞司马光常常上书皇帝要求注意节省,连这福宁殿本该点亮一百多支龙蜒香蜡烛的,赵顼现在只让点上十几支,为的就是剩下几万贯开支,若是让这些人每年拿出十万贯来办报纸,真是太难了。王静辉将这个致命的底牌亮出来后,就是历史上一直不是很注意节流的王安石。眉头都有些皱了皱。 想到《梅雪》月刊,在场的所有人都很熟悉,他们几乎是每期必读,王安石、司马光、苏轼三父子和正在养病的欧阳修作为朝廷官员都是经常在上面发表自己的文章的,加上王静辉自己,几个人早就在上面打了几次嘴仗了。众人联想到《梅雪》想了想觉得报纸不过是《梅雪》一样地普及版,司马光想到自己刚才阻止报纸发行的时候,才想到自己也在上面发表过关于时政方面的文章。这言论之禁早就在自己身上破戒了,脸上不禁一红,心中真是有些懊悔不已。 “报纸就交给驸马来做吧,这件事就到这里了!”一提起财政问题,赵顼的脑袋就不禁的发大,想到驸马的身份后。他心中对报纸最后的疑虑也一扫而空,大手一挥便开了绿灯。底下的群臣也觉得驸马来办报纸恐怕是最好地选择,否则由朝廷来办报纸,那为了争夺报纸的主动权又是一番好争,为了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来打嘴仗实在是不值得,都躬身赞同赵顼的圣谕。 王静辉见所有人终于艰难的通过了自己的奏章,心中也不禁松了一口气,但任务还没有完成:“圣上,这份报纸将会是我大宋第一份报纸,纵观历史上也没有同样地事物出现过,还请圣上为这份报纸命名!” 这是王静辉的老规矩了,他的平民医馆、华英书院、商务印书馆、《梅雪》月刊、大宋皇家海运等等都有皇帝的御笔签名,免得以后出了什么娄子好让皇帝和自己一起来顶缸,这也是一道护身符,身价自然不同。而司马光、韩琦、王安石等人都用另外一种眼神看他:原来你也怕出乱子,先提前买好保险,驸马做事果然是滴水不漏! 王静辉喜欢朝皇帝索要牌匾,这都是公开的事情了,赵顼和他认识这么长时间也了解自己妹夫这个习惯,也知道其中的用意是什么,但他并不介意,与驸马做出来的功劳相比,这点儿举手之劳不算什么。况且大宋的言官都睁大眼睛盯着驸马,无论是太上皇还是现在的皇帝赵顼对此心中总是有些愧疚的,驸马这点儿小要求自然是答应了:“大宋明镜报!” “古人云:‘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爱卿的报纸就用这个名字好了!”皇帝赵顼负手站在御案之上若有所思的说道。 本来王静辉还需要筹划很长时间的报纸,现在经过朝堂辩论后,不得不大大提高筹备速度了,这也是无奈之举,为了借这个双方都还没有站稳脚跟一家独大的状态火速让报纸得到官方的承认,王静辉顺势而为终于马马虎虎的完成了这个任务,不过缺点是他吹牛皮了——以后的一个月的时间内,他要把第一份《大宋明镜报》刊印发行出来,这个难度可不小。 福宁殿将报纸问题落实过后,王静辉显得非常优哉的在慈寿宫的花园中和蜀国公主相聚了一会儿后,便匆匆忙忙赶回驸马府,他不想让自己的妻子为他而感到担心着急。等回到驸马府后,他便召集了他名下产业的各个负责人还有徐老和李管事,将今天发生在福宁殿中的事情和大家都详细说了一下,现在放在大家面前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在这个月做好物质准备,保证报纸在下个月便可以发行。 幸好几个月前王静辉就把有关报纸的全盘计划和他们商讨过,并且做了一定的准备,现在虽然时间有些紧,但以王静辉的财力,这完全不是问题,虽然因为纸张问题而导致成本不能降到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但现在需要是第一位的,亏本儿他也不在乎了,不过现在的问题是:第一代的新闻编辑和新闻记者在哪里? 正文 164章 推托 想到还没有人给报纸写稿子,王静辉顿时有些发蒙——自己光想着如何去推广报纸了,却没有想到连新闻稿的来源都还没有着落呢! 不过好在《梅雪》创刊都三年了,其编辑部的豪华阵容和高质量的稿件已经在大宋士子心中占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王静辉可以借助《梅雪》和自己的号召力,来召集人手进行短期的突击培训组成编辑部和记者,不过这中间还是有一个要命的问题——时间,他缺少培养一个基本合格编辑和记者的时间。 在以前的时空中,王静辉在团部的本身职务是军医,不过也同时兼任笔杆子,写一些宣传材料,连团部领导的先进事迹都是由他来主笔的,对于写新闻,他虽然说不上是精通,但理论上的书他可是读过不少,先不论写出来的怎么样,比画两下子还是可以,况且在这个时代,有谁能够比他更懂新闻?他就不信那些写出名传千古诗词的大文豪还写不来一篇新闻稿? 理论上宣传媒体是没有政治立场的,但即便是在后世,王静辉也没有听说那个新闻集团身后没有政治势力在支撑的,最鼎鼎大名的便是美国之音了,那是两个政治集团阵营的对峙的产物。从福宁殿双方的支持和反对上来看,谁都想让这份即将要诞生的报纸为他们说话,成为他们口舌。不过王静辉可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无论是保守派还是改革派的做法都不能够让他满意,历史上这两派之间的斗争并没有因为王安石和司马光地去世而终止。反而愈演愈烈。两派轮流得势相互倾轧,明确地站在一方就等于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这对明镜报今后地发展也不利。 “这份报纸本来就是为老百姓说话的,报纸的主旨便是为民请命吧!”旁边已经快要分娩的蜀国公主手中拿着针线在给即将诞生地孩子缝制衣服,丈夫要办报纸的事情她也知道的非常清楚,看着王静辉兴高采烈的像一个孩子一样在她身旁描述报纸的好处。赵浅予心中充满了甜蜜的感觉。 凭着敏锐的直觉,蜀国长公主知道丈夫平时心中装的事情很多,很多夜晚看到王静辉独自一人披着件单衣也不点灯便坐在书案旁边,不知在思索什么。王静辉一直也没有变,如同自己第一次见到他一样——眼中闪烁的都是无穷的智慧,丈夫因为自己而进入官场,也同样是因为自己不能不如仕途地巅峰,纵观丈夫几年来所做的种种,都是在为了百姓,为了大宋。对人甚少有评价的太皇太后都出言赞许道:“驸马乃国士,不过惜是痴人!” 王静辉想要为报纸定下一个基调以招揽大宋才子投身其中,蜀国公主看到丈夫单手拖着头在那里苦思,她想都没有想便出言说出了“为民请命”。王静辉听后豁然开朗,心中才明白自己太过于困在原来的历史棋局中了,他现在没有必要看王安石和守旧派的脸色,刊印发行报纸本来的意愿便是为天下百姓说话,哪里用得着这么复杂——为百姓张目便是报纸的立场! “为民请命”在嘴里面念着还是有些不是很合适。这太容易犯忌了,让御史抓住自己的小辫子,王静辉倒不是很在乎,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不过以后可不仅仅是只有自己一家报纸地,其他人可就没有自己那么好的运气了。王静辉略微思考了一下便改道:“还是‘为民立言’吧!这样不会让闲杂人想得太多!” 蜀国长公主笑了笑。未至一词,只是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用手抚摸自己隆起的肚子,王静辉笑着走过来说道:“小家伙又不老实了?娘子真是辛苦了!”在他的心目中,赵浅予永远是那么娴静典雅,婚后聚少离多的生活并没有削减他对妻子真挚地感情,反而越来越浓厚,越来越依恋,只有在妻子的身边,他才觉得自己像浮萍一样的生活有了着落,自己的努力才有了方向。 “该是做些什么的时候了!”看着妻子隆起的肚子,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 “为民立言?”苏轼兄弟惊讶的说道。 王静辉笑着看着他们点点头,随手给他们关于报纸说明的小册子,苏洵看过后转手递给旁边的苏轼兄弟。明镜报将会是大宋第一份报纸,也是这个时空中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报纸,秉承着王静辉一贯的“豪华阵容”情节,他自然第一个想到的编辑人选便是苏轼兄弟。而且他挽救了苏轼老爹的生命,相信苏轼兄弟对此一定不会拒绝,况且苏轼成名可比他早多了,大宋年轻学子几乎都唯苏轼兄弟马首是瞻。王静辉的名望虽高,但一直忙于政事无暇和同龄的士子相互交流,其实他也很讨厌那种醉生梦死的生活,整天吟诗作词和那些脑袋发烧的年轻人满腹牢骚会让他很不舒服,这也是令士林非常称奇的地方——文章风流,但人确已经成了老头儿。 苏洵经过王静辉亲自安排的全方位治疗后,因为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所以无法判断他的肺结核是否痊愈,但他已经半年多没有哮喘咳嗽的症状了,经过汴都几个名医诊断后,认为其病症已经完全痊愈了,他也成就了胡全汉在杏林中的名声——《痨病治疗初探》一书除了王静辉的名字外还挂上了胡全汉的名字。这使得苏家对王静辉施以援手非常感激,几次想报答王静辉,但都被婉言谢绝了,最后王静辉看到苏洵身上没有官职,便希望苏洵能够到华英书院去教书,老爷子欣然前往。 对于王静辉想办报纸,苏老爷子的热情可比苏轼兄弟高多了,立刻对此表示想要加盟其中。王静辉的来意苏轼是很清楚的。虽然他对驸马搞出来地“寒暑论”有些微词,但还是非常钦佩他地为人。再说报纸也正契合了读书人“以天下为己任”的想法,所以赞成自然不在话下,不过可虑地便是苏轼兄弟身上皆是官身,恐怕会有所不便。但也答应向王静辉推荐几个非常有才华的年轻士子到编辑部中供职。 对于苏家提供的帮助,王静辉心中是十分满意的,凭借着苏家三父子在士林中地号召力,报纸还没有出版发行,便可以先声夺人,再加上《梅雪》这几年来的所积累下来的人望,可以预见报纸的销量和影响将会是非常有保障的。 不过此时王静辉心中也有一种隐忧——苏轼已经不是原来历史上的苏轼了,到现在为止他的政治观点更倾向于王安石,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苏轼正是在为父丁忧后看到新法对社会生产力的破坏,和百姓生活水平的严重下降后。才开始脱离王安石创立“寒暑派”地。 既然苏轼在改革派成为年轻一代的翘楚,他招来的人自然都是血气方刚之辈,王静辉先前为了避免政治风险,自己亲自给报纸套上了一个紧箍咒,但要是放在这些人面前,估计不会起到什么作用,而且报纸将会演变成为王安石的口舌,这可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到时候等到保守派得势的时候,难免要遭到清洗。 在史书的记载中苏洵一向不买王安石的面子,虽然到了这个时代后经过王静辉亲自证实他并没有写过那篇著名地《辩奸论》,两人同为当世文坛领军人物居住又这么近,但却没有任何往来,这实在不是很合情理。从苏洵的嘴里。王静辉也听出他对王安石屡召不起而得来的大名十分不感冒,两人关系可见一斑,真是不知道他怎么处理和儿子之间关系的。 “报社必须在变幻莫测的政治风云中站稳脚跟!”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此时一个绝佳地人选浮上了他的脑海——欧阳发,欧阳修的大儿子,虽然仅有数面之缘,但他那温文儒雅的风度实在是让王静辉心折。见过欧阳发之后,王静辉才知道当初自己刚到这个时空的时候一心只想见见苏偶像是多么的幼稚可笑,人家欧阳发身上自然散发的书香气息,才是更具魅力的君子。 欧阳修是参知政事,虽然权势上没有韩琦那样张扬火爆,但也是大宋顶级官员之一,欧阳发完全可以靠父亲而谋取一个好的出身,但他却放弃了恩萌,也不准备参加科举考试,无意功名的他只是想静静的在学问上求发展。这样一个不为外利所动有气节的谦谦君子,才是王静辉心目中负责报社编辑的最佳人选,相比之下苏轼兄弟名气虽然大,但终究给他一种浮躁的感觉,可见能够给人留下深刻影响的人未必是名气大的人。 王静辉回到驸马府后,屁股还没有坐热,赵公公便走过来对正在花园中晒太阳的驸马夫妇说道:“驸马,韩公、富公、司马光大人还有王安石大人都分别请驸马过府一叙!” 王静辉听后一愣,旋即就明白过来——这几个分别代表不同立场的人肯定能够敏锐的感觉到报纸的舆论导向作用,任谁都想把报纸拿来给他们服务,所以现在自己才会受到这些大佬的侧目。 不管怎么说,报纸还没有发行就受到朝廷的高度关注,这既是好事也是令王静辉非常棘手的问题——他不想得罪人,尤其是这几个下请帖的老家伙,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王静辉都得罪不起,同时给他下请帖,这让他感到非常为难。 不过他还是把这些烦心事放到一边,对赵公公说道:“在下还没有谢过赵公公代为遮拦之恩呢!” 赵公公自然知道王静辉为什么感谢他,躬身说道:“驸马爷整日忙碌,难免会有疏忽,老奴不过是给驸马拾缺补遗罢了!况且这次完全是为了挽救欧阳大人的病情,事急从权,相信没有人敢多嘴的。” 王静辉笑了笑说道:“虽然是在下事急从权的疏忽,但这事若是落在有心人手里先发制人。就算圣上仁慈。恐怕在下也会落得个‘大不敬’之罪使皇家颜面尽失!” “驸马本是少年老成之人,老奴一生阅人无数。但像驸马这样年轻又稳重地人,老奴还真是头一次看到。太上皇和太皇太后当初安排老奴到驸马身边,就是害怕驸马木秀于林招惹非议,存下了保全之心。老奴所做不过是完成太上皇和太皇太后地嘱托罢了,驸马应该谢的是两位官家对你地爱护之心!” “嗯!太上皇和皇上对在下有知遇之恩,日后我必为大宋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赵公公听后笑咪咪的点了点头,王静辉拿着手里四位大臣的请帖虚心问道:“公公见多识广,四位大人同时宴请在下,这让在下很是为难。现下风云诡异,在下也看不透这潭水有多深,特请教公公教我!” 旁边坐在藤椅上蜀国长公主也帮腔说道:“公公以前长伴仁宗皇帝身旁,就指点指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呆子吧!” 虽然明明知道眼前这个老太监是奉了太上皇和太皇太后之命来监视自己地一举一动的。但王静辉行事自问对得起大宋,对得起老赵家,没有什么秘密可以隐瞒的,他更看重赵公公的政治资历,如果能够争取到老太监的支持指点,那对于他来说是极为宝贵的,可以省却很多麻烦事。相信自己的老婆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听到蜀国长公主说自己是呆子。王静辉还是差一点儿就当场绝倒。 赵公公笑咪咪的说道:“长公主言过了,驸马可不是呆子,他可是老奴见过的最聪明地人,若说驸马是呆子,那大宋可就没有聪明人了!不过诚如驸马所言:这潭水太深了,当下又是风高浪急的端口。若是贸然趟过去,恐怕会有很大的麻烦,相信驸马心中已经有计较了吧!” 王静辉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皇上现在又是锐意进取,难免会使一些人不高兴,这四位大臣在朝堂之上分属三方,这几封请帖几乎就是把在下拉到风尖浪口之上,在下以为为今之计,也说不得让我做回乌龟躲躲了!” 赵公公笑道:“驸马果然是好计算!此时也只有躲为上策了,这四场饭局恐怕没有一顿是好吃的,老奴就是怕驸马一时许下诺言到时候兑现不了,或是前后矛盾游走两边,日后终究是个祸患!” “我一个驸马终日游走相门,终究会为言官所不容,虽说是为了大宋筹划,再加上我身上背的弹章也不少了,但能够让人少说几句,总还是好的!”王静辉淡淡的说道,“既然别人的酒菜不是这么好吃,今天还是我亲自下厨,给公公做上几道佳肴,还有圣上赐下地好酒,相信定能够让公公胃口大开!” “早就听说府中下人常说驸马有一手好手艺,老奴嘴馋但总是赶不上机会,这次终于能够一饱口福了,不过四位大人若是问起来,老奴该怎么回应呢?”赵公公笑着问道。看着他那笑咪咪的双眼,王静辉知道自己找的理由合情合理让人无法归罪于他。 王静辉把蜀国长公主的小手握在手中,淡淡的说道:“就请公公代为转达四位大人,说长公主殿下临盆在即,身体忽有不适,在下要陪伴长公主左右很难离开,无心赴宴了!” 赵公公听后点点头说道:“老奴明白了,公主还要好生注意身体才是!”说完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蜀国长公主用手掐了一下王静辉腰间地软肉笑着说道:“你可真够狡猾的了!” 王静辉用唱戏的强调怪声怪气的说道:“娘子误会小生了,这不是你我夫妻难得这么安静的享受一下嘛!” 看到丈夫做出的怪脸,惹得花园中一片欢声笑语,让远处太皇太后送来服侍蜀国长公主的丫鬟心中好是羡慕,也期盼自己能够有个好归宿,不过驸马对长公主也是出了名的专情,心下也是有些黯然。 女人天生便是爱听故事的,蜀国公主笑过之后又缠着王静辉给他讲故事——《封神演义》,这是以前王静辉在原来的时空中幼年时候爷爷拿来给他当识字教材的小说,现在拿来给自己的老婆讲讲自然是哄得蜀国长公主如痴如醉。 王静辉心下想到这《封神演义》又是个向百姓推广报纸的好招数,以后难免要把那些后世名家《三国演义》、《西游记》、《红楼梦》什么的拿来盗版盗版了,反正这种事情他也不是干过一两次,做起来正是顺手的很! 正文 165章 富而有道 虽然没有把王静辉请来赴宴,但他的理由确实是让人无可辩驳,任谁都不可能放下分娩在即的妻子去到处乱跑,更何况王静辉的老婆是当今皇室最受宠爱的蜀国长公主?要是除了什么纰漏,那太皇太后和皇上是绝对饶不了相关的一干人的。 韩琦、富弼、王安石和司马光在接到王静辉的致歉帖子后,心中也没有生出什么怨恨。韩琦是王静辉的义父,虽然知道王静辉是富甲天下,并且还有数不胜数的大内皇宫珍奇赏赐,但他还是备下了一份非常厚重的礼物差人送到驸马府上,作为义父对儿媳的关心。 这才是王静辉刚刚结束地方官回到汴都后几天的生活,就让他有些头大如斗了——在这个风尖浪口上游走不同的势力之间,一开始便让他感到有些疲惫厌倦,但他知道这一切是必须经历的过程,现下可以躲上一躲,以后可要自己来面对了。 反正驸马府足够大,王静辉便把几个学生安排在驸马府中居住,顺便来当他的秘书——他使用毛笔字写字的速度还是太慢了,要把《封神演义》给写出来,恐怕真要等到猴年马月,所以他口述,几个学生轮流记述,争取在报纸开版之前能够把整部书给写出来。在他眼中连载小数不仅能够有利于报纸推广到民间,更重要的是使白话文也不露声色的普及下去,能够和已经流行了上千年的文言文分庭抗礼。为此他做了充足地准备和一大堆地理由,这也是为了以后对大宋教育制度进行改革所做的铺垫,当白话文和简化字能够正大光明地被人所普遍使用的时候。那大量的人才将会以更快的速度被培养出来。以满足帝国各个方面地需要。 王静辉还差人给正处于康复期间的欧阳修送去了大量的珍贵药材,并且还附上了一整套康复期间的食疗和药疗的配方。并且还给欧阳发写了一封信,希望他能够来驸马府做客。面对王静辉的厚礼和关心,欧阳修的家人对此十分感激,欧阳修也亲自给他写了一封回信。差欧阳发顺便送过来。 王静辉看过信件之后笑着对欧阳发说道:“伯和兄,欧阳公过于言中了,想欧阳公数十年来提拔后进无数,在下也是从欧阳公身上获益匪浅,平日书信来往之中谆谆教诲,静辉实不敢相忘。这次能够帮得上忙给欧阳公治病,实乃是静辉之荣幸!不过欧阳公年龄实在是有些大了,不是很适合继续在朝中任职为大宋继续分忧,静辉恐欧阳公身体吃不消。所以还请伯和兄代为向欧阳公转达在下的建议,请欧阳公慎重考虑!” 欧阳修名望素重,可谓是大宋第一人,不过在历史上他的最后结局对于一个文人领袖来说是非常黯淡的——受到弹劾而引咎辞职,尽管那是诬蔑。虽然由于王静辉地加入让欧阳修逃过一劫,但他知道大风暴马上就要来临,难保欧阳修不会再次面临相似的问题,宋代大臣中死后谥号中能够为“文”的也只有王安石一个。欧阳修正是因为太常寺的常轶从中作梗,对欧阳修明褒实贬给弄成了“文忠”的谥号。对此王静辉可是愤愤不平的很,他希望欧阳修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让这位文坛巨匠名至实归。 欧阳发听后说道:“谢谢驸马考虑周全,家父经此一病心中也是萌发了隐退之心,正在给圣上写辞表。希望能够回老家颐养天年。” 王静辉笑着说道:“欧阳公还是等完全康复再考虑回老家吧,他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宜长途远行。在下在汴都开办了华英书院,欧阳公之名天下学子莫不是翘首以望,若可以地话也可以到书院中讲学。” 欧阳发笑着说道:“家父从前便有到书院中讲学的想法,不过总是俗务缠身无暇顾及罢了。家父常说驸马的华英书院是善举,而且也有很多名家经常到那里讲学,自己没有时间去甚是一件憾事,想来以后可以常去看看了。” “那可是太好了,在下正想加大华英书院的规模,除了能够给贫寒学子提供读书的机会外,还要招收天下有为学子到那里读书,欧阳公能够到常去书院的话,必能够提高书院地学术水平,在下先在这里谢过了!” 王静辉又对继续说道:“在下几年前曾为了让天下士子能够有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而创办了《梅雪》月刊,几年来运转良好,士林中人对此也是非常赞同。现下我还想再出资创立报纸,这是报纸发行的一些框架,伯和兄看看意下如何?” 欧阳发接过小册子慢慢的翻看起来,欧阳修是《梅雪》编辑部中的重要成员,也算是创立者之一,欧阳发当然不会陌生,并且还在上面发表过自己的文章,自然是抱有好感,所以很快便能够理解报纸的运作模式和意义了。虽然在报纸中尽量使用白话文等有些让他很难以接受外,单单王静辉在这本册子中所提倡的“为民立言”的主张就足以打动他了,反过来看看使用白话文不正是能够让百姓更好的理解报纸的内容吗?欧阳发不得不佩服王静辉的奇思妙想了。 “驸马果然是好心思,若是报纸能够成功发行,驸马可是立下了大功德!”欧阳发说道,同时心中想到也只有王静辉这样超级富豪才能够以自己的财力支持报纸的运转,换做其他人即便有这个财力,但能不能去做还是另外一说。 “伯和兄就不用‘驸马’来‘驸马’去的称呼在下了,朋友都称呼我‘改之’,伯和兄也这样叫我吧,免得生分了许多!”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和朝中众位大臣都很赞同这件事。这件事将会交给在下的商务印书馆来执行。本来也想听听欧阳公的想法,无奈欧阳公大病刚过正是需要休息所以便作罢了。不过当时在下在福宁殿中当着皇上和众位大臣许诺一个月内便开始刊印发行。在财力上我这里是没有什么问题地,但报纸是需要编辑和记者地,所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万望伯和兄能够答应!” “改之。不用客气了,我知道你希望我能够到你这里来当大宋明镜报的编辑是吗?这个没有问题,想我父亲还是《梅雪》地评审呢,我非常看好这份报纸!”欧阳发笑着对王静辉说道。 看到欧阳发这么痛快的便答应下来,王静辉心中也是十分高兴:“有伯和兄相助,那就太好不过了!在下已经征得了苏家三父子的意见,苏明允先生已经答应出任编辑部总编的职位,可惜苏子瞻兄弟是官身,可能无暇顾及,所以便推荐朋友来帮忙。在下想让伯和兄来做副主编地位置和明允先生联手。并且也推荐几名有为才子来编辑部做编辑,相信报纸将会很快的刊印发行!” 苏家三父子和欧阳修有着密切的关系,准确的说来苏洵父子都要称欧阳修为“老师”,正是得到了欧阳修的大力推荐,苏家父子才可以很快的扬名天下,所以让欧阳家的长公子欧阳发来进编辑部,也是王静辉充分考虑到考虑到苏家和欧阳家之间深厚的关系才决定的。 “这样一来苏洵代表保守派、苏轼兄弟所引见的人是改革派,而欧阳发则是温和派。这小小地报纸编辑部便成了一个小朝廷,让他们去吵吧,‘真理不是越辩越明吗?’自己在从中加以引导,这样报纸既扮红脸也扮黑脸,朝廷若是插手来让它统一声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嘿嘿……”王静辉在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商务印书馆的曾掌柜和李管事在王静辉的授意下开始全力调整投资和商务印书馆准备印制报纸的准备工作,在华英书院中腾出了三个紧挨着的院子。作为编辑部成员办公地点。几天后苏洵和欧阳发便进驻已经打扫一新的编辑部,随同而来还有二十名苏轼和欧阳发招来地年轻士子。 王静辉也抽出时间和这些年轻的编辑们见面,最有意思的便是他看到了黄庭坚、秦观两个与苏轼有着密切联系的人,这个时候黄庭坚都已经二十三岁,本应该考上进士的他由于王静辉介入历史今年的大比推后要等到明年才能参加科举。而秦观今年二十岁,本来也想和黄庭坚一样准备考试地,在考试泡汤后听到苏轼招人进报馆编辑部的消息后,生性喜欢热闹的他也来凑上一份子。 苏门四学士的大名,王静辉是知道的,不过正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苏轼交好的士子多半都是性情狂放之辈,像黄庭坚和秦观本来都是名利中人,他们迟早都会通过科举考试步入仕途,至于来到报社编辑部当编辑,不过是想调剂一下生活属于玩票的性质罢了。 反观欧阳发所带来的几个人单从卖相上就要比苏轼推荐的人要更和王静辉的心意,尤其是他当初和欧阳发曾经商量过,希望推荐到报社当编辑的人最好是无意于仕途发展的士子。欧阳发也果然了得的很,居然能够招来七八个这样闲云野鹤的人物,王静辉还单独和这几个人聊过,真才实学是有的,心中觉得这些人才是报社未来编辑的中坚力量,而且更为可贵的是他们的政治立场都比较宽容,简直就是天生为王静辉的报纸计划而量身订做的。 以王静辉旗下商务印书馆强大的实力和财力,报纸刊印发行的硬件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就绪,而用来印制报纸的纸源中的七成将会来自已经开始投产的造纸作坊,随着造纸作坊的不断扩建,最终可以完全满足除开报纸以外商务印书馆用纸的份额,这将会大大平抑汴都开封已经持续三年不断上涨的纸价。 除了编辑部和商务印书馆这样的硬件准备外,王静辉还让苏轼等人在他们之间的文人聚会圈子全面给报纸做宣传,并且还在新一期地《梅雪》中打广告。由于没有做好充分地准备,报纸的成本估计可能会达到每份二十文钱。为了降低报纸地售价。王静辉不得不想办法来赞助了。 王静辉和李管事详细的商议了一下,便向和他们有着密切生意往来的商人散发消息。如果可以赞助的,可以给相应地商家在报纸上做广告,来宣传商家。这个消息发布出去之后,就冲着驸马爷和财神爷划等号的招牌。凡是身价能够排得上号的商家都纷纷拜访李管事,几乎把徐氏的门槛给踏破了。大宋明镜报还没有发行的时候半年内的广告费便筹集到了两万多贯,大宋皇家海运、楚州商会,还有皇家海运的七家股东都纷纷慷慨解囊,要不是王静辉只同意在每期报纸上做十份广告,那他能够筹集到的金钱会更多。一万贯的广告费使得他和李管事都面面相觑,总管财务的刘账房则是喜笑颜开——报纸初创时期只打算每期发行一万份报纸,每五天停刊一天,一个月不过才发行二十期,按照每份售价十文钱。居然还有盈余?广告费地丰收使得原本就打算大出血亏本儿运行的大宋明镜报居然能够盈利,这让王静辉都感到极为意外,想想也是凭借着自己在商界中的影响力的结果。 “幸好自己的面子大,并且还控制了广告的数量,若是像后世有些报纸的做法,玩命登广告,那报纸也不失为一个赚钱的好工具!”王静辉心中苦笑地想到。 不过王静辉的下一个举措差点儿让刘账房得了心脏病:在汴都郊区置地来修建总共可以容纳一千五百名学生学习的三所大型私塾学校,这三所学校中的两所是属于蒙学教育。另外一所其实就是华英书院的二期工程,也是专门来资助贫寒士子学习的书院。消息放出去后,楚州商会立刻做出反应——联合商会成员在楚州也建立了育才书院,将会无偿供五百名儿童进行蒙学教育。两者地举措都很大,这得到了士林力量的声援,而皇帝赵顼也给了实惠——所建学校的土地都是皇帝赏赐。并且还立下了牌坊,授予楚州商会二十三名出资的成员以“富而有道”勋章,见知州以下官员免跪,其子孙可以参加科举考试。 皇帝的实际行动极大的刺激了商人和士林,时任御史中丞司马光上书皇帝赵顼:可以在全国范围内推行楚州的“富而有道”勋章制度,以奖励商人富户出资建立学校……帝曰:大善,许之。三天后龙图阁直学士、驸马王静辉上书《规范鼓励办学勋章札子》:……凡建立供一百名以上学子学习的书院,或供给三十名学子三年学习费用者才可以获得“富而有道”勋章,并且可以享受其待遇……朝廷地方官吏每年都会对地方建立的义学或者供给学子学习的款项进行每季度审核一次,若有从中作假者,追回勋章,罚款三百贯……朝堂之上众位大臣皆许,帝亦许之,赞驸马老成谋国,立刻颁布天下以实行! “爹爹,王改之这哪里是因为老婆分娩在即而推掉你的宴请,分明是在躲避!”王雱收起扇子在一旁说道。 王安石晚饭后在家中的书房里和王雱讨论了一会儿经义后,提及最近朝堂上的消息,王雱对王静辉这段日子“上窜下跳”的行为说了一通,王安石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王雱继续说道:“王改之那天也同样得到了韩琦、富弼和司马光的请帖,但他同样也是以这个理由拒绝赴宴的,他的立场有些暧昧不明,分明是在观望!” 王安石说道:“他那份大宋明镜报还没有出来,便已经在士林中闹得风风火火了,若是他能够让报纸为新法说话,那对我们推行变法自然是好处多多,可以省却不少麻烦,相信韩琦、富弼也是看到了,司马君实想必也是知道的,但他宴请王改之不过是因为福宁殿上有些愧疚罢了!” 虽然天气已经进入深秋,天气都有些寒冷了,但王雱的手中还是拿着一把折扇,不时的打开合上,心思也随着扇子的舞动而不停的权衡利弊。由于父亲胜任参知政事,同时也是因为藩邸旧人的缘故,皇帝对他的宠信可以说是远远超过了韩琦、富弼这样两朝拥立之臣,王雱也由一介白丁成为“王衙内”了,前几天韩绛还上书皇帝赵顼,狠狠的把王雱的聪颖夸了一通,虽然大宋传统对高级官吏之子有着种种限制,但他是赐给王雱以同进士出身,天章阁侍讲的职位,表示自己对王安石的恩宠有增无减,现在王雱也迈进了高官“速成通道”——馆阁任职了。 正文 166章 爱的结晶 无论是庆历年间主持新政的范仲淹等人还是司马光、王安石,他们对教育都是绝对支持的,不过帝国财政的窘况限制了他们的行动,就连一直叫喊着财政压力的韩琦、富弼也因为是范仲淹旗下庆历老人,范仲淹虽然过世很久了,但他的影响还在,用出资办学来换取勋章,既不用从国库中抽取一文钱,只用一个勋章和少许优待政策便能够获得基础教育的巩固,这笔帐无论是谁来算,都不会觉得亏本儿的,要是站出来反对,那将会面对整个士林的口诛笔伐,谁也不会拿这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来赌自己的政治生命。 不过王静辉活跃的身影还是让王安石非常不爽,但反过来如果让他在这个当口接到四张这样的请帖,恐怕他也唯有在家里面装病不出来躲避风头,在这点儿上王安石还是非常理解王静辉的苦衷的。 王安石说道:“任谁都知道当今的驸马爷只要是兴建学校还是资助贫寒学子完成学业,他都是非常热心的,前日他上的那道折子正好能够弥补司马君实奏章的漏洞,两者合二为一也可以杜绝不少趁机钻空子的人,把这办学助学的善举变成谋私利的肮脏之事。” 王雱用扇子敲打自己的手心,淡淡的说道:“王改之的奏章倒是小事一桩,关键他现在是站在那一边?原本一个驸马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终其一生顶多不过是个翰林学士而已,但他现在手中有了报纸,虽然现在还没有刊印发行。但整个士林已经为之侧目。可以想象其以后的潜力巨大,若是能够把这份报纸掌握在手中。那爹爹推行新法便会容易了许多。可恨这办报纸若是一期两期的花费倒是没有什么,但长年累月下来,还真没有人能够办地起报纸,司马君实天天在喊‘节流’。朝廷就是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力!最让人担心地便是到现在王改之还是没有表态站在哪一边,听说韩琦、富弼等庆历老人和他关系走的极近,若是倒向了他们,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终究也是麻烦!” 王安石听后一阵默然,说道:“我看王改之也未必会站在韩琦一边,几十年过去了,这些庆历老人都已经变得昏庸无能远不复当年之勇了,我观王改之胸中自有一篇治国地大文章,必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大宋慢慢衰落下去。所以站在他们一边是不可能的!” 王雱点点头笑着说道:“王改之弄出的那套什么‘寒暑论’不过是夹在中间和稀泥地玩意儿,须知古来变法终究还是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广,时间拖得越长麻烦也就越大,想想庆历年间之事便可以知道了,可惜范仲淹了!” “王改之无论怎样,终究还是要比韩琦他们强的,至少他还知道若是大宋再不变,那就是亡国之祸!你看看这写奏章、策论还有书信。中间所表露出来的才华实在是惊人,其眼光之远、之老到,我愧不及也!现在就连我们要变法编纂的新法条例,都要仔细看看他在楚州干过的那一套,此人有如此才华却不能用,着实可惜的很!” “用了又能怎样?若不是他贪图驸马权贵。哪里能够落得今天这个境地?”王雱听见老爹称赞王静辉,心中不由的有一种憋闷的感觉,在他看来驸马的位置是个天大的陷阱,若是常人掉进去自然是喜不自胜,但若是王静辉这样有才华也想立一番功业地人进去,那可就是自掘坟墓,他王雱可绝对不会这样犯傻。 王安石听到儿子这么评价王静辉,也只有苦笑摇头——儿子的心性他这个做父亲的岂能不知?但他还是说了句:“功名利禄对王改之来说并不重要,太上皇在位的时候他还屡次三番的准备要致仕归隐,他认韩琦做义父也是为了让韩琦能够做媒人,到太皇太后和太上皇那里去说亲更有把握罢了,要不然他若是真心想任韩琦做义父,现在也不用游离在外观望了!” 正如王安石父子一样,韩琦、富弼和司马光也在关注着王静辉,现在来说与其关注他,不如说是关注着他手中那份还没有刊印发行的报纸,帝国高层最主要的两派政治力量同时把目光投向了报纸,对此王静辉除了对这些“古人”超前的政治眼光大为钦佩之外,剩下地便是只有战战兢兢了。 报纸是由报社编辑部来主持日常工作的,既然不能够在王静辉本人身上取得突破,双方的视线就转移到了编辑部人选身上了。苏洵、欧阳发还有苏轼集团的搭档组合让这些政治老手无可挑剔——王静辉看来真是要打算走中立路线了!苏老爷子自他知道有王安石这个人之后便对王安石没有一点好感,欧阳发古之君子风度也让人无可挑剔,最有意思的便是苏轼兄弟推荐的编辑了,这明显表现出苏家父子在政见上分成了两派,一时间苏家在报社编辑部也达成了一个平衡局面。 大宋治平五年十一月初三,一代文宗欧阳修向朝廷递交了请辞地奏章,因为身体不适所以无法再继续为江山社稷效力,皇帝赵顼准了他的奏折所请,欧阳修以观文殿大学士、侍中兼左谏议大夫退出了大宋政治舞台,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连续四次负责朝廷大比,门生故吏满天下,就连王安石和司马光见了他都要行学生礼,这样的人就算是退出政坛其影响力也不是这么容易消散的。尤其是欧阳修退出政坛后,并没有回到江西老家,而是留在汴都住进了华英书院,这所“大宋第一善举”、太上皇御赐手书书院牌匾的书院,后台老板便是蜀国长公主的驸马王静辉——这是有心安排还是无意之举? 随着欧阳修的离去,朝堂之上参知政事也有一缺职。司马光因为“谏言除弊”之功当仁不让地得到了这个位置——此时司马光和王安石由于王静辉地介入。关系还处在蜜月当中,韩琦为了摆脱自身的麻烦。也举双手赞同让司马光离开御史中丞地位置——司马光正在弹劾韩琦阻塞言路。 不过韩琦刚刚送走了日行渐远的司马光,御史中丞的位置便迎来了一个他更不愿意看到的人物——“濮议”角斗中他地冤家对头御史吕诲!吕诲在濮议角斗中失利,这本是出于公心为了维护老赵家正统,和吕大防、范纯仁力抗韩琦。结果让王静辉搅了局而被贬黜,现在回来了肯定是要继续司马光未完成的大业——在上任的第一天便上书弹劾韩琦阻塞言路,这倒是让韩琦始料不及的。 站在皇帝赵顼的角度,韩琦、富弼是保守派的顶梁柱,他要想推行变法,自然不喜欢旁边有保守派大员从中作梗,给韩琦找个对头来制衡一下也是帝王之道,再说韩琦这样三朝元老,两次拥立的功臣,把持持国之位超过十年。除非是昏君,否则第一个要处理的便是这样的老臣。 韩琦此时也看透了赵顼的想法,虽然只要他张嘴,凭他十多年来在朝中积累地巨大威望,不要说吕诲、司马光,就是绑上个富弼来和他作对也不在乎,但他可以不在乎群臣的看法,皇帝的看法可由不得他不在乎了。韩琦既然知道了皇帝赵顼的心意。自然不会傻得给自己找难看,在新任御史中丞吕诲的弹章一上之后,韩琦立刻在家称病,连续十天天天皆上书请辞,赵顼皆不许。 此时翰林学士邵元又从中暗自诋毁韩琦,他本是赵顼做颍王的时候的旧臣。赵顼继位之后便看在当初从龙之德的份上升任他为翰林学士,因此他地话分量还是很中的。也是韩琦执政十多年,遇事专横的结果,现在已经成为破草屋的韩琦又逢大雨——参知政事曾公亮也在皇帝的身边说了韩琦的不利地话,有韩琦在,他曾公亮不过就是个人形图章,到时候签字盖章罢了,王安石能够这么快步入参知政事,这中间除去皇帝赵顼和王安石之间一见如故的原因之外,便是他想援引王安石来抵抗韩琦的霸道,这使得王安石参知政事的地位得到了极大的巩固。 韩琦从政以来遇到的风浪数不胜数,此时他已经成为参天大树,但也是最脆弱的时候——朝中声望太高带来了巨大的政治风险,这一次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份上,韩琦自己也知道这一关他无论如何也迈不过去了,又连续上了五道请辞的奏章。 大宋治平五年腊月初一,自嘉祜二年六月宋仁宗拜韩琦为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到现在的守司空兼侍中,整整十一年的持国生涯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封他为镇安武胜军节度使、司徒兼侍中、判相州。 一个月的大宋高层剧烈人事变动随着韩琦请辞的批准暂时画上了一个句号,任谁也没有想到韩琦这么快便倒下了。这一个月中王静辉也冷冷的看着事件的发展,知道翰林学士邵元出面开始,他就知道韩琦的持国生涯算是走到头了,他并没有站出来给韩琦公开喊冤,因为韩琦虽然功劳大,但确实是专权了,在这点儿上连富弼都因此和韩琦这个老搭档有些交恶,他犯不着为此去趟这潭浑水。 韩琦这个“义父”虽然不是王静辉心甘情愿认的,但确实也帮助了自己的大忙,否则要想娶蜀国公主,当初难度肯定难以想象。他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他知道学士邵元从中作梗后,便写了一封信交给王福让他悄悄的送到韩琦那里。 “执政三世,或病其兵私忿,乃诬义父以不臣之迹,陷义父以灭族之灾。”韩琦读到这封信之后,更加坚定自己辞官想法,就有了后来连续王道辞相之举。大宋对官员尤其是文官是十分优厚的,韩琦罪过再大也不会发展成灭族之灾,但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纵横政坛几十年的强者怎会愿意受辱于邵元这样的毛头娃娃?韩琦知进退。而且他活着就是对辽国地一大重要威胁,可以顶得上十万精兵。王静辉不愿意看到韩琦就这么折在邵元这样地小人手中,所以破例把事情说白了,韩琦自然晓得他的心意,至于他地子侄一辈的富贵。他也相信驸马有这个能力来照顾,所以坚决的上了辞表。 当韩琦终于辞相的那一天,王静辉和蜀国长公主爱情地结晶终于顺利诞生了,是一个女孩!同一天在汴都开封的大街小巷上,出现了一群十三四岁的孩童,肩上搭着挎包里面装着一沓厚厚的报纸,沿街向行人叫卖——第一期十版面的《大宋明镜报》终于顺利发行,报头上的题词正是出于皇帝赵顼的笔迹,人们纷纷争相购买,下午的时候一万份报纸即刻售完告罄! 王静辉的女儿出世。这可是赵宋皇族一件大事,赵浅予是当今长公主,从小就深得赵宋皇族上下的宠爱,生性温婉地她游走于皇室之中不沾一点污垢,其品行尤为让人称道。王静辉又是大宋年轻俊杰之首,两代皇帝的头号宠臣,他们的孩子所受到的关注远远要比八个月前徐国公主生下的男孩还要多。 皇帝赵顼是在看完第一期《大宋明镜报》之后,太监急匆匆的赶来通知他孩子诞生消息的。他立刻放下报纸摆驾驸马府!这是极为罕见的恩遇,也是赵顼当上皇帝之后第一次出宫并且是第一次到一个臣子地家中。当他到达驸马府的时候,高太后和向皇后代表太皇太后已经坐在蜀国长公主的床头探视了,赵顼的弟弟赵颢和赵~早已经到达驸马府了。 如此众多的皇室重要成员聚集到驸马府,这让所有的人都对王静辉为之侧目——王静辉回来后还没有任何具体任职,龙图阁直学士还是他在楚州地时候封的。下面的官员还以为他被皇帝冷藏了呢!这也使得一些人对王静辉的未来充满了想象——皇帝八成是要重新启用驸马了! 王静辉坐在床头,非常宠爱的端着一碗参汤慢慢的喂给蜀国长公主喝,与丈夫的兴高采烈相比,蜀国长公主此时神情倒是有些低落——她生了一个女孩,对于王静辉这个从后世来的人来说,生男生女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孩子是他和妻子爱情的见证,无论男女都是他手心中的宝贝儿。他自然知道妻子心中想的是什么,所以变着花样的逗妻子开心,旁边的高太后也在开解。 赵浅予问道:“妾身无能……” 妻子的话还没有出口,王静辉便用手轻轻的捂住她的樱桃小嘴说道:“这有什么?生男生女又不是你所能够决定的,再说男孩有什么好的?把他养大后还要操持着给他成家立业,哪里比得上女儿好,既乖巧又懂事,临了出嫁的时候,怎么也要赚上一笔彩礼,还是养个女儿好!” 王静辉的一席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为之绝倒,皇帝赵顼刚好此时跨过门槛,听到这句话后也不禁莞尔:这家伙真是财迷成癣,连女儿出嫁也要算计上一笔,到时候朕看谁能够娶得起你的女儿!不过有这种胸襟的人终究还是少数,浅予当初没有看错人! 听到皇帝的笑声,王静辉连忙把手中的碗放到一边,站起来说道:“不知圣上驾到,臣未能远迎实在是有罪!有罪!” 赵顼笑呵呵的摆摆手,说道:“朕来看看自己的外甥女,这里不分君臣!” 王静辉从丫鬟的手中抱过自己的女儿,赵顼走到他的身前仔细的看着孩子,再看看自己的妹夫脸上洋溢着浓浓的爱惜神色,心中除了高兴之外,居然还生出了一种嫉妒的感觉,接过孩子用手摸摸孩子的脸蛋,结果小家伙一醒过来便哇哇大哭,弄得赵顼站在那里抱着孩子一片尴尬的神色。王静辉见状接过孩子轻轻摇了摇,孩子立刻哭声立止,这让赵顼好是没有面子。 已经是嘉王的赵~笑着说道:“原来皇兄也不着外甥女的喜欢,我原来还以为只有我和二皇兄抱她的时候才会哭呢!” 此时嘉王才不过十六岁,在周围人的眼中还是个孩子,话一出口,一屋子的人都哄然大笑,好在旁边的一个太监拉拉赵顼的衣角,赵顼此时才反应过来说道:“赐蜀国长公主金三千两,丝帛两百匹,食邑两千户!来人,把朕的参王拿来!”后面的太监立刻捧着一个檀木盒子上前,说道:“改之,这是进献的高丽参王,你也是见过的,朕就赏赐给你了,好好调养蜀国的身体,出了问题朕拿你是问!” 正文 167章 种子 王静辉知道现在赵顼正在慢慢的转变以适应皇帝这个新角色,玩笑偶尔开开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若是不给他个台阶下,那以后可要倒霉的,所以说道:“臣谢谢圣上洪恩!” 皇室中人无论是皇帝赵顼还是高太后,他们每个人都送来了礼物,各种难得一见的珍贵药材在这里反而变得平凡起来,这皆因为王静辉夫妇从来都是待人和善的回报,不仅是驸马府热闹非凡,就连平民医馆中也是接到了众多人的祝贺。与王静辉旗下产业有生意往来的大商家都搜肠刮肚的撒摸着能够拿得出手的礼物,趁此机会来搞好和王静辉之间的关系,要知道大宋皇家海运的这一次海外贸易的巨额利润已经搀坏了所有的人,他们期待着王静辉能够再开出条做生意的门道来,自己好搭上这班财富快车。 高太后和向皇后是代表太皇太后来的,蜀国长公主是曹老太太心头肉、掌中宝,虽然很像自己亲自来看看,但终究因为自己在皇室中的特殊地位而止步,但心中还是惦记着这个最乖巧温婉的公主的,她的赏赐比谁的都多,也最细致。高太后和向皇后回宫后立刻到慈寿宫向太皇太后复命,把见到的情形都给她详细的说了一通。 曹老太太听后也是默不作声:蜀国长公主生了个女孩,这使她心中还是非常有顾虑,但听到向皇后笑着复述王静辉对此的原话后,嘴角也不禁有了一丝笑容。这门亲事是韩琦一手撮合的。可现在韩琦失势今天刚刚从持国的位置上退下来。以后地事情也很难说,不过她和王静辉过手已经不止一次了。这个年轻人给她留下了太深刻地印象,那份血书她怕吓着蜀国公主,所以自己收着了。好在王静辉在最后一次没有驳她的面子,从楚州回来后借着服侍长公主地名义送过去的四名侍女倒是没有向上次那样给退回来。但两个月来驸马连句话都没有和她们说过一句,这也让她心中生出自己多心的感觉了。 曹老太太想了半天,心中也不觉得有些累了,在和年轻的驸马过手地几次回合当中,她总是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安插在驸马身边监视的人已经足够多了,驸马除了在大宋官员不经商这条早已经被其他官员违规烂的条例上能够让人有些诟病之外,从来没有犯过什么错误。 “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曹老太太心中默默的想到,几十年的宫禁生涯,她早就不相信天下还有王静辉这样的人存在,就是三朝老臣韩琦也不是有行事专横霸道的毛病吗?她摇摇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还是慢慢看吧!”她心中有些无力的想到。 报纸的出现一下子便让汴都开封地人们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每个人都可以从中得到乐趣——读书人可以知道国家大事的进展,也可以自己投稿来议论对时事的看法,当然这种见解要控制在一定的程度,不能违背《新闻出版控制条例》;商人敏锐的看到报纸不显眼的地方登着的广告,认为可以打开自己商号地名气;平头百姓可以从上面看到官府判案的案例。就算你不识字也没有关系,报纸上还专门有白话文的连载小说,可以由别人念出来听听解闷儿,汴都开封所有的酒楼茶肆的老板都敏锐的看到了招揽顾客地新办法,让说数人照着上面的故事来念念就可以了,现在连载的小说是《封神演义》…… 报纸的销量非常好。一万份报纸顷刻间全部售出没有压货,这样的成绩不说王安石、司马光等人为之惊奇,就是王静辉自己也非常振奋,唯独刘账房心中最不满意——报纸的售价看这样子还可以提高的,这完全没有问题,估计就是三十文钱也会照样能够消化这一万份报纸——汴都人口一百多万,是当今天下富人最集中的地方,价格提高些自然也能够卖的出去。不过在报纸定价上,王静辉还是回绝了刘账房的建议,但同意在适合的时候增加广告数量。 在第一期报纸上并没有太多的实质内容,第一版正版开宗明义的提出了《大宋明镜报》的办报主张:为民立言、言者无罪、砥砺士风、揭恶扬善、天下为公、复兴儒学、树立法制七大主张;还有朝廷中包括皇帝在内几位最重要的大臣的题词和公开贺信,富弼、司马光、王安石都有;朝廷内部人事变动也登载在报纸上,由编辑部的人简短的做了报道,并且把每个人的生平事迹都详细的刊载上,尤其是对韩琦的生平,报纸更是大加赞扬——第一期报纸便开始隐约的有立场了! 法制专版中除了对朝廷法令进行详细的讲解外,中间还夹杂了一些真实的案例,以帮助读者理解法令。由于朝廷对报纸寄予了很大的关注,为了避免麻烦,三天前报纸刚刚刊印好样报之后,王静辉便把样报拿到宫中让皇帝和大臣们先过目一下,让他们对报纸的大致构成有个比较形象的了解,其中最受诟病的便是《法制专版》了。 不过《法制专版》是王静辉特意嘱咐开辟的板块,面对大臣们的疑问他说道:“法制是构成大宋稳定的重要基础之一,若是人人都懂法、会用法,那将会大大减少地方官吏的诉讼数量,这也算是教化百姓中的重要方面之一。法令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它也要在使用中不断的去修订以满足需要,明镜报专门开辟的《法制专版》可以把原有就法令不合时宜的内容暴露出来,有利于修订新的法令!” 在王静辉的眼中,大宋法令虽然比较多,但和后世相比便成了小巫见大巫了,大宋法令的内容固然到处都是令一个现代人看不过眼地东西。但它确实是符合当时社会状况地一部法令。不过再好的法令也必须是用得好才行。正如后世中地人一样,不懂法。自己违法了还不知道,他不愿意在这个时代还要看到这些令人扼腕的事情。他对法制专版的期待便是普及法律知识、让宋人能够有比较强烈的法制观念,并且弘扬法律精神。 现在看来王静辉对法制专版地期待是有些高了,但其精神还是得到了皇帝和众位大臣的谅解——所治下地区的案件诉讼数量的多少直接关系到当地官员的考核成绩。如果能够减少诉讼,这当然是所有的人都乐见其成的事情,不过他们就没有想到当百姓都具有强烈的法制观念后,不在以人情为解决矛盾而是诉诸于法令,那诉讼案件的数量将会大大提升!当然中国固有的社会文化会使得这一过程将会漫长无比,王静辉心中对此自然有清醒地认识,他也不指望自己印报纸几年后便可以达到这个目标——种子既然已经播下去了,勤浇水、勤护理,就等着它慢慢发芽生根吧! 如果说《法制专版》给大臣们的感觉还是有些疑虑的话,那《道德版》就是重大的冲击了——上面除了一些弘扬道德的老套文章之外。居然第一次报道了御史台弹劾一名侍制贪墨并发送到开封府判决的事件,并且对那名侍制的生平也做了详尽的报道,还表示将会继续关注此事地进展! “驸马爷看来是迷上了包拯了!”所有的人心中都浮现了这个念头,他们都知道王静辉最推崇的便是包拯了,皇帝赵顼面对驸马在楚州的功绩想给他升翰林学士,结果遭到群臣的反对之后,便给了他龙图阁直学士的位置,没想到他还高兴地不得了。“以后是不是要给他开封府让他成为真正的包孝素呢?”皇帝赵顼心中默默的想到。 此时坐镇开封府的是韩维、韩绛兄弟的二哥韩综。报纸自然也报道了韩综的生平,对他在判天雄军的职位上赶上大水灾“能济一人,予千钱”的事迹大加赞扬。报纸对那个受到弹劾的侍制和韩综的报道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件事情本来是件小事,皇帝赵顼自己都有些不记得了,但看到此文后便立时清楚了许多,再一看文章的作者居然是王静辉本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王静辉对于惩恶劝善的《道德版》是非常慎重的。因为这个版块很容易和《法制专版》一样惹祸上身,他把这个版块报道事件定位在官员贪墨和利用公职侵占百姓和国家财产上,并且必须是御史台正在弹劾的非常有把握的案件上,这样就最大限度的收缩了受攻击的可能性。 王静辉亲自主笔这篇文章,同时也是为向河北韩家发出善意的消息,韩综是韩家八子中的老二,不过做官上可没有他两个弟弟这么厉害,现在才是开封府的推官,不过过这一次正好赶上那个黑心的侍制倒霉。王静辉若是真的对案件继续跟踪报道,韩综就是想手软也不可能了——这是一个扬名天下的机会,若是办好了让人解气——关键是让驸马解气,那好评如潮,他的仕途必将会开向快车道,若是手软判轻了,那麻烦可就大了——暴光天下啊,自己也就马上跟着倒霉了!王静辉相信韩综不是傻子,自然能够看出其中的关节,既惩治那个该死的贪官,又可以卖个面子给河北韩家,这种好事是很难得的。 事实的发展也正如王静辉所期待的那样:那个侍制被降官发配到岭南去了,而韩综也因为他在大水灾中的表现而被皇帝大加赞扬,成了三司户部判官、同修起居注!在这次事件中,人们看待报纸的眼光更加不同了:报纸还具有升官能力啊! 皇帝翻到最后一版看到是一片连载小说《封神演义》,看过之后再一看作者,居然又是王静辉,心中不禁好笑的很,不过他也发现这几张报纸上文章后面所记的作者名字五花八门,皇帝赵顼指着一个“飘萍”字样向王静辉问道:“爱卿,这作者的名字怎么都这么奇怪啊?” 王静辉躬身回答到:“启禀圣上,在报纸上登载文章的人需要选择一个笔名。这也是为了保护作者不受到打击报复而设。报纸上印出来的名字便是笔名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皇帝赵顼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爱卿怎么不选个笔名呢?” 王静辉说道:“臣是大宋明镜报地创始者,受到别人地憎恨这是正常的,臣不怕这些!” 皇帝赵顼笑着说道:“又是一个刚正不阿地包孝素!” “臣不敢,包孝素一生不畏权贵为民做主。所以死后才能够被百姓记在心中。臣愚钝,但也要以包孝素为榜样,为民多说话,能够让陛下知道天下百姓的生活是怎样的,从而更好的治理我大宋!” 不过王静辉并没有因为报纸地出现而就此停下脚步,和皇帝赵顼在御花园中单独交谈中,他也重申了只有一份报纸的危害,表示在时机更为成熟的时候,帮助朝廷刊印发行大宋第二份报纸。 “朝廷不是有邸报吗?哪里还用得着第二份报纸?”赵顼有些疑惑的问道,在他看来有驸马创办的一份报纸已经够用了。 “邸报其实就是朝廷下发给各地官员的公文。本身的发行对象狭窄,并不为百姓所知。报纸是喉舌,臣的大宋明镜报是百姓的喉舌,而朝廷的报纸则是朝廷自己面向天下地喉舌,是报纸中的权威!不仅如此,仅仅有两份报纸还是不够的,在民间还需要多家报纸,能够让他们相互竞争。免得报道内容失实,和被人控制,一家报纸很难说得上是公正的,而多家报纸虽然也不能保证这一点,但总好过一家独大的局面,这样陛下在看报纸的时候就可以从多个角度去看待同一问题。自然收获也是颇丰的!” 王静辉的话在赵顼地心中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但却也是大实话,这让赵顼对他的妹夫心性有了更深的了解和钦佩——好话人人都会说,但要是做起来便困难了!王静辉给自己办的报纸套上绳套也是为了自我保护,把鸡蛋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暂时看起来风光的很,但难保以后不会蛋打鸡飞,尤其是王安石在历史上还成立过特务组织来防止不利言论,现在双方只是对峙而已,很快更大的暴风雨就会来临,他不得不做好先期准备。 欧阳修到了华英书院后,确实是极大地提高了书院的知名度——想当今天下的文豪苏家三父子、司马光、王安石、曾巩几乎都是出自他的门下,这么一个人坐镇华英书院确实使书院变成了天下士子心中向往的圣地。 王静辉现在也没有什么职务缠身,生意上的事情都委托给徐氏去代为管理,到最后干脆自己赚的钱也懒得数了,等到用钱的时候直接朝徐氏伸手便是了。除了每天陪伴妻子和孩子之外,他每天就是读书或是到郊外的华英书院去走走看看。 华英书院中除了欧阳修之外,还有一批常驻的知名学者,如王安礼、周敦颐、程颐等人,这些都是后世看来宗师级别的人物,要不是程颢现在还在做泽州晋城令,“二程”早就被他聚齐了。不过没有关系,王静辉并不心急——王安石变法后程颢会向他靠拢,直至产生政见分歧被贬黜,到时候就是程颢进入华英书院的时候了。 王静辉想聚齐“朱程理学”的创始者,并不是对朱程理学有多大的好感,相反在后世他们的学说饱受诟病,甚至顶上了“使中国走向愚昧”的大帽子,他还没有这么偏激,在他看来这是对程氏兄弟和还没有出生的朱熹是不公平的。正如没有美国研发原子弹,核电厂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为人类造福一样,程氏兄弟只是思想先驱者,他们的学说不过是被统治者所利用罢了。 虽然这个比方不是很恰当,但王静辉想要影响他们的思想和学说倒是真的,不过现在看来是比较困难的——程颐整天板个死面孔,面容严肃,让人很难亲近,就连王静辉也不愿意和他多打交道。他现在心中只期盼这程颢早点倒霉被罢黜,好到他这里来——据说程颢这个人还是比较开朗的,容易打交道。 蜀国长公主产后是由王静辉亲自开方调养身体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太皇太后非常想念她,所以身体恢复后便开始抱着他们的宝贝儿频繁的进出慈寿宫了,有时候两三天都不回来,这让王静辉对曹老太太颇有微词——这不是破坏人家家庭和睦嘛!不过他也想趁这段难得的清闲时光,好好整顿发展一下华英书院了,自书院成立后自己就没有下多少功夫,好在王安礼一直坐镇书院,平时苏家三父子也常来帮忙讲学,慢慢的汇集了人气。老这么麻烦人家让他很不好意思,现在该轮到他这个后台老板出面负责书院的发展了。 正文 168章 传警 自王静辉开始将华英书院投入使用后,这几年它的建设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具体负责此事的李管事和刘账房不明白王静辉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扩建书院,按照平常人的理解,现在书院的规模已经能够顶得上四五个书院了。最要命的便是书院建筑大量采用了水泥,几乎都是二三层的建筑,这么一折合起来,华英书院的规模可以抵得上七八个常规书院的规模。 书院建筑群太过庞大,以至于无法使用围墙,内部分为教学区、学生寄宿区、讲师居住区等等;书院不仅规模庞大,而且师资力量雄厚,当初王静辉刊印发行《梅雪》的时候,就曾经委托新成立的《梅雪》评审委员们都借助自身的影响力来召集当世博学之辈来书院讲学,甚至是像王安礼那样干脆常驻书院。 当时的评委成员加上后来的王安石,中间大部分人除了自己是士林中备受尊重的学者之外,自身也都是官员。他们结交广泛,和当世的名儒都有私交,王静辉的华英书院建立之初就打着扶助贫困学子的旗号,占领了道义的制高点,再加上《梅雪》月刊经过两年的积累,成为大宋学界最有名望的学刊,在上面发表文章的人也都很承情,所以只要是常年定居在汴都的士林名流几乎都到过书院来讲学。 王静辉家大业大,财政支持力度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虽然这些来讲学的名流都是志愿到这里来的,但他还是制定了相应地报酬标准。按照常驻和客座等不同标准来付给名流相应地报酬。应当提到的是这个时代地文人还是非常有气节的:大多数来讲学的名流基本上都不要这些报酬。这也是因为他们对金钱淡薄的态度和他们本身就不缺钱地缘故。 华英书院现在看起来还算不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书院,倒是更像一个惠善机构。在校有近六百多贫寒士子在学习,他们的食宿都是免费的,教师也是热心的名流来充任,固定教师和流动讲学的人各占一半。现在书院这个运转模式在外人眼中还是非常不错的。但在王静辉的眼中可实在不像个学校的样子,弄成今天这个样子也是他实在没有什么时间来亲自打理书院事务有很大的关系,对此他也无话可说。 不过现在王静辉已经有时间了,况且书院是他播撒火种地地方,在这里喊着“打倒孔夫子”这样的傻事他是不会干的,这也不切合实际,纵观后世那些历史悠久的世界名校,哪个不是教会创办的,基督教之于中古欧洲和儒家之于现在的宋朝都是一样的地位,是社会的基础。任何想动摇儒家根基地行为都是不自量力的,王静辉也没有这个“雄心壮志”。 “共产主义应当是与时俱进的理论,具体情况应该具体分析、处理……”王静辉这段时间脑子里面老是回想起自己上大学的时候,马哲邓论老师的“谆谆教导”。“嗨!儒家理论也应该是与时俱进的嘛!”他地嘴里嘟囓着。 王静辉尽管不是专门学历史和文学出身的,但由于中医的渊源和家教的影响,他对历史和古代的一些思想还是有个大致了解的。他也知道现在所处的宋朝是中国历史上儒学最为繁荣的时代,流派众多、大师辈出、新说迭起、阵营庞大,对后世影响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说清楚的。按照他的理解。现在虽然儒家学派占绝对统治地位,但其内部学术思想分化严重,没有像后世统治者一样独尊“朱程理学”,而是正处在混战的时代。 在这样一个“儒家英雄”辈出的时代,他王静辉也想在这里面插上一脚,把这潭水搅得更混。要知道皇帝和大臣们平时讨论朝政的时候言必出孔子,开国相公赵普则是更干脆:半部论语治天下。 瞧瞧人家欧阳修、司马光、王安石等人,他们那个不是在朝廷命官的前头还有个“经学大师”的名号?王静辉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个更大的支点,他那恐怖的记忆力使他在这几年里面遍读了几乎全部的学术经典,和众位大臣讨论国事的时候,在引经据典上即使面对司马光等人他一点儿也不落下风,所欠缺的不过是火候罢了。 王静辉需要学术上的名气,士林给他的评价是最长于诗词,策论次之,学术全无,他那个盗版苏轼的“寒暑派”虽然影响是有了,但追随和支持者太少了。在他看来这样的评价也倒是公允至极,但他不会这么就此甘心的,王安石借着推行变法的机会创立了自己的新学,而他的使命相比王安石更为沉重有意义——要把他所知道的现代科学知识融入到现有文化体系当中,他需要给所谓的“雕虫小技”找一个光明正大的名份,然而要取得上层意识上的突破,这一切都需要他成为像王安石、司马光那样的经学宗师才可以。 想要做经学大师,这谈何容易!司马光他们都是终其一生为之奋斗,专攻一门才有了自己的成就,王静辉想要按照他们的路子走也未必不可能,以后世千年的经验再配合他那恐怖的记忆力,希望是非常大的,不过他可没有这个时间等上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重在掺和嘛!”王静辉想起自己在部队的时候,一举办什么活动,即便不是自己的所擅长的项目,大家都报名来当搅混水的角色,他现在就要当那个搅混水的人! 想当捣乱分子,就必须有个目标——正如恐怖分子要搞破坏一样,拉登大叔选择了美国世贸大厦来做目标,他王静辉的目标也不惶多让——“儒家五经”之一的《尚书》!后世的老中医大多都上过私塾,有着深厚地古文功底。王静辉地家族长辈也不例外。尤其他的爷爷还是个晚清地秀才,爷爷非常精通这些儒家经典。有时候也拿出来和一些长辈卖弄卖弄,虽然当时的王静辉对此不屑一顾,但还是在旁边听着他们的争论。 在以前的时空中王静辉没有学习过《尚书》,《尚书》是他来到这个时空后才下功夫读地。但他爷爷曾经告诉过他《尚书》有今古文之分,历史上秦始皇焚书坑儒,《尚书》也在遭难的行列里,直到西汉初期皇帝才下令朝廷选派得力人才朝那些硕果仅存的老儒生那里去学习《尚书》,那个主张削藩而死的晁错便是当时学习者之一。晁错他们整理出来《尚书》便是《今文尚书》,而《古文尚书》则是东晋人弄出来的,后世的考据学派就对《今古文尚书》的真伪引发过长达千年的争论,点燃导火索的便是“朱程理学”理学创始人之一的朱熹。 王静辉不齿朱熹地为人,但这并不妨碍他来盗版朱熹的成果。朱熹怀疑《古文尚书》是东晋人的伪作,这就给他指明了方向。而爷爷当初卖弄的那几句话便成为他具体的行动指南,他现在所要做的便是找出《古文尚书》是伪作的证据,不用多,他只需要开个头引发争论便足够了。 华英书院远比当时一些如横渠书院等老牌书院成立的时间短,但《梅雪》评委会成员地号召力却在当时来说是“超级豪华阵容”,简直就是“儒学梦之队”也不为过,来华英书院讲学或者常驻的学者名流也是很多。王静辉可以把《尚书》从头到尾一字不错的给背下来,但若是论理解那比欧阳修他们可差远了。他便在书院中找寻那些大儒们学习《尚书》,还利用看病复查的借口,到欧阳修的家里面向他讨教自己在学习《尚书》中所遇到的问题,尤其是《古文尚书》,只要他不明白,就会找人刨根问底地问个清楚。可怜书院那些讲学的名流被他闹了个鸡飞狗跳,几乎招架不住,也只有欧阳修才能够稳如泰山的回答他每一个问题。 整整一个半月,王静辉过的就是这样研究《尚书》和陪伴妻儿的日子,也不理会朝堂之上的纷纷扰扰,这让新旧两派的大佬们惊异不已,连皇帝赵顼都在怀疑自己的妹夫是哪根筋搭错了,几次招入宫中面圣。中间虽然恰逢春节,但他还是过着同样的日子,不过就是作为驸马陪蜀国长公主进宫拜见了太皇太后等一干皇室成员。 在这一个多月中,朝中新旧两派之间的对峙也是越来越严重,参知政事唐介几次和王安石展开了激烈的辩论,结果可想而知:老唐介确实已经是老朽了,面临王安石出色的口才,结果给气病了,王静辉还专门到唐府去探望,给他治病调养。而司马光和王安石之间的距离也越拉越大,两人之间的友谊已经不能够遮盖他们在政见上的分歧——本来属于中立的司马光终于开始慢慢倒向了保守派的一边。 对于这一切,王静辉也都知道,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新旧两派代表不同的利益,这种关系到自身荣辱的事情,任谁都会倾尽全力去投入其中相互博弈,司情,谁也组织不了,就是王静辉再怎么做也是徒劳无功,况且这个过程是必然的。马光和王安石之间的疏远甚至是以后发展成决裂、势不两立,这都是必然的事 春节过后,王静辉还继续闷在家中研究《尚书》,一天一个太监传赵顼手谕让他速速进宫面圣。王静辉看到来传信的太监是时常收取他好处的林安,便在路上拿出十贯交钞塞到他手里问道:“林公公,不知道皇上这次叫我去是有什么紧急要事吗?”现在王静辉已经习惯在进宫前从太监的嘴中来打探皇帝的意图了,好提前做准备。 林安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太监,也多次来过驸马府通传皇帝手谕,对驸马的大方也十分感激,便说道:“驸马爷,今天圣上脾气有些不好,好象是跟西夏人有关。具体事情小的也不是很清楚!” 王静辉听后点点头。一阵默然:党项人现在还能够翻得起什么风浪?不是早就被打垮了吗?难道西夏的后族与皇族的内讧完满解决了?他地脑子中在不断地回想有关西夏的问题,不过怎么想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来。不一会儿皇宫便到了。来到福宁殿,王静辉看到司马光、富弼、文彦博和王安石他们都在,知道这件事小不了,所以在行礼之后便站在司马光一边等待皇帝赵顼来说明话题。 皇帝赵顼显然现在还在气头上。脸上浮现着怒容,见到王静辉来了,脸上地神色缓和了许多,便让旁边的内侍将桌上的两本奏章递给王静辉。旁边的司马光等人脸上地表情也是不一样,王静辉一看便知道他们来的比自己早,估计事情比较棘手争论起来,才把自己也给召进宫来一起商议。 王静辉打开奏章才发现这是一本西夏文的东西,不过好在后面有译文,上面的大意:如若不归还数万西夏战俘还有恢复每年的岁币,那西夏将要发动战争。后面一本奏章是来自陕西的奏章。上面说的是西夏最近频繁骚扰允城一带,不过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云云。这两份奏章王静辉看过后,便合上交还给旁边的太监。 “爱卿看了这两份奏章可有什么想法?” “臣想问一下,这两份奏章是否是同时送来的?” “陕西四路宣抚使地奏章刚刚呈上来,西夏的使者也到了汴都呈送国书。” 王静辉听后心中便有了计较,说道:“臣不通边务,也不敢妄言,不知各位大人是如何看待此事的?还有辽国最近有什么动态没有。比如边境频繁调动军队,或是辽国使臣在下面大放厥词之类?” 赵顼有些愤怒的指着下面的几位大臣说道:“几位大臣的想法都是一致的:认为朕刚刚继位,天下民心思定,不宜与之对抗!” 王静辉向王安石他们看看,王安石在这件事上采取这么保守的意见倒是太令他意外了——历史上正是他发掘了王韶才能够收复熙河,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历史上地强人会在这个时候选择避让。要知道这几年大宋对西夏是整体占优啊!如果说是司马光建议皇帝的话,那倒是有这个可能,王静辉读过的史书中没有少了司马光这些“前科”,放到现在估计也会一样。 与赵顼的愤怒相反的,王静辉在这个时候居然笑了起来,这与福宁殿内的气氛大不相同,犹如水滴进入了油锅中,让赵顼君臣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以为驸马这段时间在家里看书看傻了。 “圣上,几位大臣所说地也都是事实,党项人正是看到了我朝新旧交替,局面未稳的时候才来敢趁火打劫。按照以往的经验,我们是应该认真考虑,但在下想请问彦国先生:西北军备比以往如何?” 彦国是富弼的字,富弼说道:“守城有余,攻之不足!不过有驸马所献的火器和弓弩来守城,想来西夏攻城是很困难的!” “君实先生,敢问那批俘虏给我大宋修路,状况如何?” “那些俘虏都是上好的劳力,现在延安府到洛阳的路段已经完工,可以放他们回西夏了,若是旧居大宋,恐有碍于非议!” 王静辉说道:“圣上,正如彦国先生所言,我大宋在最近这几年当中,对西夏还是要采取守势的。”说完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其他大臣都有些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加重了语调继续说道:“但这并不代表大宋就要忍气吞声、被动挨打,有些仗我们还是要坚定决心要打的,而且不仅要打,还要打好、打胜,防守的胜利越大,西夏和大宋要条件的声音便越小,更有利于我们恢复实力!” 他的一番话让赵顼来了精神,但同时也遭到了各位大臣的反对,面对这么多张嘴,他心里面也直叫苦,不过若是在此事上答应了西夏,那以后大宋的麻烦可就大发了,所以誓死不在嘴上后退一步:“这两份奏章是同时而来的,这并不是巧合,而是党项人有意这么安排,来给朝廷增加压力!试问现在大宋火器正在源源不断的生产、积累运送到西北边疆,那里的士兵也是在摩拳擦掌抓紧操练。两年前谅祚准备充分,以数万精兵扣大顺城,我们都没有后退一步,现在有这么好的条件,如果对党项人让步,那将会被天下人所耻笑,我皇颜面何存?” 正文 169章 顶缸 “朝廷财政紧张,要打仗便要花钱,朝廷没有多余的钱粮来支持西北,这仗该怎么打?”司马光有些生气的说道。 “宣抚使的奏章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党项人袭击的都是边远防备不足的村寨。纵观西夏自元昊以来那次不是兵临大顺城后再来要挟我大宋?为什么独独这次不一般?这说明西夏也没有做好准备,况且西夏内部朝廷分化严重,皇族的贵族领袖嵬名浪遇前年便死在了任上,想要这么快一致对外,想那梁乙埋兄妹还没有这个本事!”王静辉知道司马光和王安石简直是一对天生的绝配——司马光喊着“节流”,王安石则是“开源”,这个时候司马光出来在军费上发难是肯定的事情。 “以臣看来,西夏不过是在装腔作势罢了,他们的皇帝都死在我大宋将士手中,只要我们严厉的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党项人自然无可奈何!要知道西夏的对外贸易全部都攥在我们的手里,粮食、盐巴、茶叶这些都是党项人生活所必须的,如果说我们准备的不充分,那已经受到围困的西夏国内更没有办法来支持一场真正的战争!朝廷不必在为此而另外划拨战争军费,只要摆出一个样子来,便足够吓退党项人,当然还有宋夏两国之间的贸易现在就要停止,不要让一粒粮食流进西夏,看看党项人拿什么来和我大宋作对!” 所有的人都在认真思考王静辉所说的话——这都是大实话,以前大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强悍的经济能力也会成为打击敌国地一样神兵,但通过这三四年来王静辉多次建议。朝中大臣都已经看到这看似不起眼地生意往来确实能够制约对手。 经过王静辉的一番分析后。司马光也觉得西夏并没有什么实力来攻击大宋,就算到了再糟糕地境地。学着驸马那套来个坚壁清野、封锁贸易,用不了几个月党项人就该窝里反了!况且富弼作为枢密使深通军事,虽然对宋军的评价不怎么样,但他能够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来说大宋守城是没有问题的。那便是断断不会出问题。 “臣以为恢复岁币不可,但无故截留俘虏恐怕有失妥当,况且现在洛阳到延安府地道路已经修整完毕,可以送回西夏去了!”司马光也认为恢复岁币是件很丢人的事情,虽然在这个问题上王静辉是主张对西夏采取更为强硬的手段,和他的看法有所不同,但他也不已为意。他更关注的是俘虏问题,自从谅祚死后,西夏就一直没有放弃把这些俘虏弄回国内的想法,几乎每次冲突中都会将俘虏问题涉及其中。他不想要这个麻烦,况且就连西夏文书中对大宋扣留俘虏有碍“圣人之道”,这让他看着很脸红。 王静辉笑着说道:“以臣看来,今天这两份奏章和宋夏边境的紧张气氛归根结底便是这几万俘虏!不过这也正说明了西夏梁乙埋兄妹两人处境比较艰难,若是把这些俘虏交换给西夏,那后族便立时会站到上风来压制皇族,短时间内结束西夏内讧的状态也不是没有可能。单单就这一点,臣认为万万不能放他们回去。否则也许是明年,这些俘虏又会残杀我大宋边民了!” 对于这批俘虏的归宿,大宋内部已经不止讨论了两三次了,不过谁也说服不了谁,而当时的英宗赵曙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这上面——他本来就被驸马说服了,天底下上哪里去找这么多免费地民工?争论就争论吧。就这样在两派的唾沫星子之间,连接延安府和洛阳的大道完全修整一新。 以司马光他们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到这些好处,但他们受不了的便是“有违圣人之道”的评语,他们代表的是“正朔”,反而蛮夷上的国书中居然批评他们,这实在是让人咽不下这口气。 “话虽说如此,但总是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还需要想出一个两全之策来应付这本奏章!”曾公亮在旁边淡淡地说道。 王静辉听后低头沉思了一下说道:“曾相所言及是!圣上,臣这里有个法子不知道可不可以。” 赵顼笑着说道:“改之先说来听听,让几位相公好好参详一番便是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臣的办法便是把这些西夏俘虏全部都给卖了!” 他的话一出口,福宁殿中的众人有种立刻绝倒的感觉:这家伙还真不愧是个商人,什么都能卖啊! 王安石立刻出列说道:“臣以为此策不好,先不论其他,单单就是这些俘虏可都是西夏的精兵,民间若是给买了去,那惹出祸端更是麻烦!” 赵顼这个时候也在快速地计算着,看到驸马安稳的神色,便知道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说道:“爱卿还是把你的想法完完整整的说出来吧,免得着急!” 王静辉笑着说道:“蛮夷之人居然也会使用如此圣人之言来要挟我们,当然这个名声是难听了,当初是臣一力主张留下这些俘虏的,结果让皇上担当了天下的骂名,这是臣的疏忽。这一次干脆由臣来出钱把这些俘虏统一买下,原来负责监视他们劳作的军队也不用撤,一如以往,不过这些俘虏便成了臣的奴隶,外面的人想怎么骂便怎么骂,若是臣能够牺牲这点儿虚名换来大宋几年平安,那也算是值了!” 所有的人也不仅愕然:这确实是个可行的办法,也不用担心引发王安石所说的那样的动乱,以后这些俘虏便是驸马的私人财产了,想骂的人也不会冲着皇帝,都让驸马一人消受了。一时间福宁殿中的气氛多少有些怪异。 “此策到也可行,不过在这个时段上卖掉俘虏恐怕不太适合吧?”曾公亮说道。他知道驸马家里面有地是钱。买下这些俘虏也不成问题。更何况还是当今皇上地亲妹夫,皇帝也不会狠宰自己妹夫一刀吧?他倒是非常支持王静辉这看似有些荒谬的主意。恐怕这也是解决俘虏问题地最佳途径了。曾公亮的话算是开了个好头,富弼、司马光和王安石等人心中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便都点头同意了。 福宁殿议事之后,王静辉被赵顼留下来在后花园说话。 “韩琦、富弼这些当年‘庆历新政’的老臣。他们现在确实都老朽了。两份奏章便要逼得朕恢复岁币,昨日问彦国先生地时候,他居然是‘愿圣上专治内政,二十年内口不言兵!’,真是不复当年之勇了!”赵顼把手放在栏杆上,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拍拍栏杆。 王静辉说道:“圣上,彦国先生他们的想法自然是有其道理的,‘二十年口不言兵’这句话听起来是很刺耳,但确实也是中肯的建议,毕竟大宋现在需要的是革新内部弊政来发展自己的实力。当然是能不打仗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赵顼也是发上两句牢骚,不过他没有想到驸马居然还赞同富弼的“二十年口不言兵”的说法,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了。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事有从经,从权。彦国先生所谓地二十年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时间范围,而是说明大宋内部确实需要好好去调整,以振兴国力,况且臣也和圣上曾经说起过——边疆上的小恩小惠不能够牵扯太多的精力。我们要争取一次全其国,而不是像汉武帝那样打上几十年的仗,到时候百姓生活肯定的会议困苦不堪,大宋将会由此走向衰落的!” 赵顼点点头,说道:“但愿如爱卿所言,不过这西北之事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爱卿可有什么好的建议来教朕?” 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可能忘记了,圣上手中还有一张王牌没有使用呢,臣敢担保,若是圣上打出这张王牌,不出三年,大宋将会有一个养马地好地方了,同时也能够勒紧吊在西夏脖子上的绳套!” 由于王静辉把扑克牌改造后引入了宫中,这项游戏立刻受到了欢迎,赵顼虽然不常玩,但也知道手中最有力量的牌便是“王牌”了,不过他心中也是糊涂的紧,想象朝堂上的那些大臣,怎么看也不像能够稳定西北边疆的人物。 王静辉看到赵顼皱眉头地样子,便笑着说道:“圣上可能忘记了一个藩邸旧人——王韶王子纯!圣上已经把他藏了这么久,现在是该启用他的时候了!” 他这么一提醒,赵顼立刻想到了王韶,这个时候他还在帝国参谋部郭逵的手下当差呢,昔日王静辉把王韶介绍给自己的时候,心中也不禁被王韶熟悉西北战事所动,王韶和王静辉一起上的那《平戎策》至今让人读起来拍案击节,看来是自己疏忽了,连这么一个人才都没有想到! 赵顼说道:“朕看过你们两人和写的《平戎策》,端的是精彩无比。改之,难道现在是到该用《平戎策》的时候了吗?” 王静辉说道:“不错!圣上,现在我们应该做准备了,第一步便是谋取熙河,凭借那里的天然优势,一年至少能够增添两万匹好马,其他牛羊牲畜无从计算,等到时机成熟后,便是请秉常小儿到汴都居住的时候了!” 赵顼听后笑着说道:“改之就这么有把握?” “臣对王子纯之能毫不怀疑!”王静辉之所以口气这么肯定,这也是拜他熟知历史的好处,虽然由于他的意外加入,现在历史走向已经面目全非了,但王韶能征善战之名,他还是听说过的。现在大宋的局面要略好于同期历史水平,有了大威力黑火药火器和荆轮弩,王静辉就不相信在充足的保障下,王韶还打不下来熙河? 赵顼笑着说道:“朕也观王子纯是个人才,这样吧,就先升他为太子中允、秘阁效理吧!这样也好尽快让他做好回到西北的准备!”太子中允和秘阁效理,这个官职也算是不错的了。以~韶藩邸旧人的身份得到这个官职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压在宋朝头上地两座大山便是西夏和辽国。无论对哪个国家采取军事行动,大宋必然会受到另外一方面地牵制。本来一场可以定胜负的战争非要打成持久战不可。不过现在地辽国已经日暮西山,西夏的元昊黄金时代也已经过去,只要小心操作,大宋未必没有机会击溃其中一个。破坏两国之间的攻守同盟,唇齿相依的状态。 王静辉笑着说道:“相信王子纯定不负圣上所望!” “改之,以你之见我大宋对上辽国和西夏可胜否?”赵顼冷不丁地碰出了这么一句话,差点儿没有回过神来。 王静辉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圣上,这个问题恕臣无法回答!圣上可还记得汉武帝否?” “朕知道爱卿对武帝的看法……” “圣上,其实这个世界上解决问题的办法并非只有武力一途,有很多途径可以同样达到我们的目标!”王静辉非常没有礼貌的打断了赵顼的话,他知道赵顼从小便是非常崇拜汉武帝和唐太宗,也希望将来成为他们那样雄才大略的皇帝,在这点儿上王静辉还是非常赞赏赵顼的。不过相对于汉武帝,他更倾向于文、景两位皇帝,至少生活在这两个皇帝在位期间的百姓是活的最轻松地。 赵顼知道王静辉的心思,便说道:“朕不过是问问而已,爱卿不用放在心上!” “圣上,臣理解您的心思,不过现在我们考虑这些还是太遥远的事情,首先要把自己的内政处理好。否则即便是再好的机会,我们也将难以把握,到时候便是悔之晚矣!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赵顼听后沉思良久说道:“爱卿真乃直臣!” 王静辉说道:“臣不敢,圣上有心建立不世武功,臣定当从旁协助圣上,不过这需要时间!” 赵顼笑道:“爱卿可还记得朕与你做的赌局?” “臣不敢忘。到时圣上自然能够看到所想要地东西!” “有卿一言,朕放心矣” 王静辉回到驸马府后,听家仆说蜀国长公主已经回来了,便走向内宅,他们夫妻二人自成婚后聚少离多,王静辉心中总觉得亏欠妻子良多,得空便守候其身旁,两人如胶似漆的生活羡煞了每个和他们有过交往的人。 见到妻子后,两人之间难免一阵甜言蜜语,蜀国长公主给王静辉讲起她这两天在慈寿宫中的生活,说道皇帝赵顼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回来后接连叹息不断。这引起了王静辉的兴趣,问道:“圣上给太皇太后请安,这本是祖孙两人相处融融,怎会让太皇太后叹息不止呢?” 蜀国长公主说道:“那日圣上没有穿龙袍,而是一身全副戎装来看望老祖宗,老祖宗也非常喜欢圣上的英武挺拔,不过却告诫说:‘如果圣上能够永远不贪军功,那就是天下臣民地福分。’” 王静辉听后沉吟良久说道:“圣上的一身戎装这是明确表达了他对文治武功的向往,对于国富兵强的渴望。这便是两代人不同的表现,不知道今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今天富弼等人还劝说皇上能够‘二十年口不言兵’,结果皇帝心中有些气愤……” 蜀国长公主说道:“老祖宗的意思是圣上和你的关系较好,年龄又是相近,圣上对你也是言听计从,所以想让你和圣上好好说一说。” “曹老太太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啊。不过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好战想法不会比赵顼少到哪里去。”他心中默默的想到,然后笑着说道:“这是我们做臣子该做的,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刚才在御花园中,我还劝说过圣上要按部就班的来,免得出了什么纰漏。” 听自己妻子讲到的再加上赵顼在御花园中的那反常的一问,王静辉心中便有了计较:有些事情该来的还是要来,关键是看自己能不能从事件发生的过程中取得良好的效果了。 “曹老太太和赵顼之间的分歧,还真是宿命般的预示了大宋帝国未来的命运啊!”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不过此刻的历史已经不是我在原来那个时空中阅读的历史了,开心就好整理相信自己一定能够从中领着大宋穿越这片险地!” “驸马,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我已经打听到了!”管家王福在一个花厅中遣退了仆役后,悄声对王静辉说道。 “嗯!辛苦你了,那你说来看看吧!” “驸马嘱托小人打听的那几个人现在都在汴都开封,他们的官职和生平简略小人也写好了一份!”王福从袖子中掏出几张写满字的纸张交给王静辉。 正文 170章 预示 王福退下去后,王静辉翻开纸页,第一页纸上写的名字便是吕惠卿!下面依次是章淳、曾布、沈括、苏颂、谢景温等等,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有比较详细的个人履历。这是王静辉嘱托下人负责搜集的情报,上面涉及的人都是他非常感兴趣的人物,除了沈括和苏颂之外,如吕惠卿、曾布等人可都是历史上熙宁变法的中坚力量,眼看变法格局已经形成,他不能不有所准备。 这纸上的人物资料是他通过自己的生意网络来搜罗的,他和李管事、徐老商量过,要在他们的生意网络中培养一支特殊用途的人才,专门负责收集、整理情报所用,李管事也知道王静辉步入仕途后,将会面临种种难测的状况,现在大宋有谁还不知道徐氏和王氏之间的亲密关系?自己和王静辉的利益已经绑在了一起,有一个得力的情报系统也可以给王静辉提供情报,这样也算是自己作为盟友义务的一部分,再说这么一个情报系统也有利于收集外界的商业信息,这个方案一提出来后,便得到了李管事和徐老的欢迎并且鼎力支持。 这个情报网的成员都是王静辉所收养的孤儿,经过几年的培养,他们大多开始进入两家旗下的产业服务,在忠诚度上也非常可靠,只不过现在才没有建立多久,能够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罢了,不过两家生意网络庞大,再加上雄厚的财力支持,等它发挥更大的作用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王静辉还是第一次使用这张情报网。所搜集地不过是一些官员地材料罢了。这些官员现在大都居住在汴都,也没有费什么力气。命令下达后,很快便有了回应。 通过后世史书来定位一个人的好坏实在是太过武断,所谓史笔如刀,老祖宗们自汉初便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迫害史官。修改历史地动作,流传下来的历史记录也很难说明问题,不过是个参考罢了。 这份材料写的还算是非常详细,每个人以前做过什么官,现在的官职又如何,做官地时候治下百姓如何评价种种都列在其中,让王静辉一目了然。现在王安石已经坐上了真宰相,“权位”是有了,但未必有“权力”,现在的士风还算是不错。越是权贵的人越容易遭到弹劾,这也是现在御史的一项重要娱乐活动,尤其是自己这样的人,更是御史谏官的最爱。 王静辉想了想不禁摇头苦笑:“权位不过是皇帝的宠信而已,权力才是干大事的工具。王安石肯定会争取权力,他那个‘制置三司条例司’估计也该快出现了吧?这些人可都是王安石变法的骨干力量,虽然官位现在不高,不过一旦进入变法条例司。王安石的‘权位’可就真地转变成‘权力’了。” 仿佛是预示着这个华丽的帝国将会就此进入多事之秋一般,大宋熙宁元年二月,河北地震,汴都开封也有轻微的震感,参知政事唐介等人遂以“天命”来弹劾王安石,王安石以“灾异皆天数。与人事无关!”来反驳,这让富弼大为惊奇,富弼的感慨有他的道理,因为天灾乃昊天之垂警,作为一条古老的训诫一直是臣民规范天子的法宝,一旦推翻,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安石地用意也并不在于彻底否定,他反对的是借天灾来阻挠变法而已,所以在这里稍稍变通了一下自己的做法,没有直接表态。 不过王安石并不知道富弼长久以来追求的便是以“天命来制皇权”,这一句话无形中便把富弼的追求给击了粉碎,这怎能让富弼受得了?一番口舌之争下来后,富弼自认为辩不过王安石,所以便在家称病上辞章。 率先挑起战火的参知政事唐介更是在福宁殿与王安石辩论时晕倒,不过其家人很快便找到了驸马,希望驸马能够为其诊治,王静辉深夜到唐介地府上亲手诊断他的病情,这才避免了历史上“唐介被王安石气死”的说法儿。 “参知政事唐介因不满天子事事都视安石可否,愤懑难捺,数与安石当廷争论。可唐介虽然号称鲠直敢言,但固执强辩却无法抵敌王安石,加上皇帝赵顼的偏向,最后气得差点儿身死。即使不论政治分歧,赵顼如此袒护王安石,注定了他今后的日子必然是众谤交加的命运。”王静辉在书房的窗边看着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心中默默的想到。 唐介老朽了,为他治疗让王静辉觉得非常的劳累:富弼上书求去致仕也是不远了,皇帝迟早要应允,现在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富弼韩琦的先后离去,这中间不乏他们的年龄问题,也表示了赵顼的治国倾向问题,不过富弼这一走,唐介的病重就真的把新旧两派的对抗提到日程上来了! 看着桌面上的报纸,王静辉不禁有些苦笑:两派的争端的战火已经烧到他的地盘上来了,编辑部的成员倒是没有因此而分化,这主要还是因为苏洵和欧阳发能够镇得住他们,况且欧阳发似乎意识到报纸深层次的意义,不断向编辑部里面推荐人才,仅仅发行不到两个月,欧阳发便又推荐了五个人进入编辑部,这使得编辑部内部势力也得到了很好的平衡。 “是该我做些什么的时候了!”王静辉走到书案前,铺开稿纸在上面写到:“张驰有道,寒暑之极” ……王静辉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喜欢走极端,而不愿意采用相对温和的办法来将问题慢慢解决,就连“寒暑论”的“原版作者”苏轼也不看好他的理论,这不能不让王静辉感到非常郁闷。 “不撞南墙不回头!”新旧两派的交锋让王静辉看到也许正是需要让他们碰到麻烦,才会回过头来仔细反思,他需要更多的人来支持这种观点。来为“寒暑论”摇旗呐喊。也许他也只能够采用这种办法,在新旧两派火并的时候趁机吸纳那些两派之中比较清醒地人。 “某于改之议论素异。不过缓急有别矣。”王安石手中拿着报纸看过后对旁边地人说道。 此时王安石的府上来了很多人:吕惠卿、曾布、章淳、谢景温等人皆在他地府上,自从《大宋明镜报》刊印发行之后,王安石每日必要看报,他多次和自己朋友说道:“报纸一物看似平凡。但实乃王改之之心血所系,有报在手如对天下时局洞若观火。” 在他的带领下,这些还没有成气侯的新党成员都有看报纸的习惯,王安石对金钱一向不甚重视,在加上他现在是参知政事,离持国仅仅有一步之遥,每月地各种俸禄加在一起早就到万贯,家中订阅了十几份,分别每天送到吕惠卿等几个学生的住处,若是他们生活上需要有用钱的难处。也可以随时从他这里支取不用记账。 吕惠卿今年三十七岁,福建晋江人,现任集贤院校勘之职,嘉~二年进士,其人博学多才,精明机敏,极富辩才,城府深沉。处事果敢。生性狂傲,有以天下为己任之志;文学辨慧,有杨雄、司马相如之才。曾为欧阳修、曾公亮所推重。及第后曾任真州推官,秩满入都,遇到在京师群牧司任职的王安石,两人讨论经义。多有所合,遂订为至交,至今也有十几年的时间。王安石在皇上面前推荐惠卿,着重说他学先王之道而能致用,这与王安石本人强调经世实用的观点正相一致的。 吕惠卿放下报纸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惜这报纸不能够完全掌握在手中,否则对新法推行必定大有补益!不过看这报纸真可谓是利害参半了,摇旗呐喊者有之,诋毁者亦有之,今天驸马这篇文章的意思便是中立了,倒是和他的报纸一般!” “吉甫,报纸虽小,但费用不低,当时王相曾在圣上面前主张由朝廷来办报纸,但终究还是因为报纸每月都会亏损很多银钱而放弃。你看这报纸地纸张,十二版本仅用十文钱,就是买白纸都不够吧?”曾布有些惋惜的说道。曾布,字子宣,江西南丰人,时年三十三岁,任集贤院校理之职。其人颇有才智,但胸无主见。曾布有个名列“唐宋八大家”的哥哥曾巩,曾巩是王安石的密友,曾布以其兄的关系,得入王安石的门下。 王安石笑着说道:“驸马王改之惊才绝艳,不仅仅是诗词名传,更重要的是他眼光深远,某亦远不及矣。我和他数次纵论天下,可知他心中自有一篇锦绣文章,楚州两年不过是他牛刀小试耳,可惜他身为驸马不能自己来写出这篇文章了!” 在坐的众人对王静辉报纸上地一些言论比较感冒,不过没有想到王安石作为他们的首领,却对王静辉有这么高的评价,真是让他们意外的很。 “不过吉甫说的也对,朝廷也应该有一份报纸,这已经在筹办当中了,当然也是由驸马来负责操办的,不过编辑部地人选则是由朝廷来选定,估计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才可以。因为驸马曾上书:汴都这里的纸价已经大为上涨,若是朝廷在此时刊印发行报纸,那不仅成本居高不下,而且也会刺激纸价进一步走高,他已经在汴都郊外兴建造纸作坊来弥补不足了。” 曾布说道:“那王相有没有可能说服王改之和我们一起走变法之途呢?这可比办报纸要省事多了!” 王安石听后苦笑的摇摇头说道:“王改之的心意难测,谁都不知道他心中是如何想的,我也曾数次试过,不过他的兴趣不大!尽管如此,他还是把一些手稿赠送了给我,我看后大有补益,若真的能够得到他的辅助,则变法之事成矣!”众人听后不仅哑然,只有吕惠卿和王雱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快。 自唐介事件之后,事态已渐渐明朗,改弦更张的变法措施即将出台,也早已不是秘密。唐介养病期间。朝中大臣在皇帝赵顼对王安石信任益专的情形下。也无人再出面饶舌。只有一贯强项的御史中丞吕诲给王安石拟构了十大罪状,上闻帝听。但这种出于愤怒而炮制出来地东西尽管来势汹汹。可根本经不起推敲,吕诲便因此而丢了官。宰执中曾公亮数请告老,富弼称病不出,都在静观时变。早年有“铁面御史”之称地参知政事赵忭。此时也失去了往日的风采,看到有事变更,就连叫十几声“苦”字。京中有一句政治笑话在流传:“中书有生、老、病、死、苦”,说地是王安石生、曾公亮老、富弼病、唐介差点儿死、赵忭苦,倒真是十分形象。 在这种情况下,司马光给王静辉写了一封亲笔信,希望他能够站出来收拾这一摊破烂局面——司马光自己也在这段时间里面因为“理财”而和王安石发生了多次冲撞,面对昔日的老友,司马光受伤不浅,不过他也倒是非常争气:“你的‘理财’能力好。但能够强过驸马?”这么一句话顿时让王安石哑口无言,而皇帝赵顼则是目瞪口呆。 在大宋若论玩钱,估计谁也不敢称比王静辉做的更好,即便是王安石再自负,在整理驸马地“功劳簿”上,那一串串让人发狂的数字,他自问自己是没有这个本事的。也许司马光这最后的一句话真的成为了经典,保守派的人仿佛看到了明灯一般。曾公亮、富弼等人都写信给王静辉,希望他能够影响皇帝,并且也多次上书皇帝,希望皇帝能够让驸马出山为朝廷效力。这个时候无论是王静辉还是赵顼,看到这些信件和奏章,都有点像烫手的山芋一般的感觉。 皇帝赵顼突然感觉到王静辉“休息”的时间也太长了。是该让他出来的时候了,以前自己让他当个翰林学士位列紫宸殿百官会议,都会受到重重阻挠,现在倒是可以名正言顺地请他出山来出谋献策了。 也许是君臣两人早就形成了一种默契,皇帝赵顼在司马光给王静辉来信的第三天召驸马入宫议事,而王静辉在福宁殿见到赵顼的时候,献上了一本策论《论中国南海贸易和开发》,还有附上了一本《大宋皇家海运南海航线请示札子》。在这次会面上,只有皇帝和驸马两个人,当然临时还有一个宫廷画师被紧急调去听用,旁边连一个太监都没有,更不要说分属两派的官员了。 “爱卿可知道为什么今天朕召你入宫吗?”御案上的赵顼有些疲惫的说道,这段时间他面临如此复杂的局面,实在是有写为难他了。 “臣妄自揣测,圣上是因为最近朝堂上的一些波动才召臣进宫地!”王静辉还是一脸平静的表情,联想到驸马公主恩爱非常的传闻,这不禁让赵顼有些嫉妒。 “驸马可有何良策来教朕?” “圣上,恕臣无能,臣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够化解现在的局面,臣虽然给圣上讲过政治得失利弊,但臣却从来不善于政治斗争,所以面对这一局面臣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臣唯一能够给圣上分忧的便是让我大宋的国库快点丰盈起来,让皇上在想做事地时候,不至于因为国库空虚而烦恼,不至于加赋于天下百姓!” “好!好!好!”皇帝赵顼连声说了三个好,脸上的疲惫之色也少了许多,“爱卿不愧为‘纯臣’!好个‘不加赋于天下百姓’!爱卿是不是又有什么办法来改善现在朝廷财政了?” 王静辉笑了笑说道:“臣配不起‘纯臣’这一称号,臣违背吏治规矩经商,这中间的罪过就够大的了,圣上不加以怪罪,臣哪里还敢奢求什么‘纯臣’?”说完便把准备好的两本奏章策论呈送上去。 赵顼笑着站起来走到王静辉的身前接过策论和奏章,说道:“爱卿经商乃是太上皇亲口应允的,再说朝堂上哪个大臣会这么干净?如果他们也能够像你一样在经商的同时能够为国分忧,那朕情愿他们都去经商!”王静辉哑然失笑,不做应答,赵顼手里拿着策论和奏章就站在他身前翻阅,时不时还提出一些问题,他也不断的解说其要点。 赵顼原本紧皱的眉头渐渐的松开了:大宋皇家海运的威力,他是见识过了,虽然王静辉最后自己承认那是自己为了做出成绩而做的拔苗助长之事,以后不会有这么多了,但每年至少在北方航线上,大宋能够至少收益一百五十万贯,这还不算秘密的军火交易,和向辽国走私食用油交易在内! 正文 171章 畅谈 现在王静辉又提出了一条南方航线的攻略计划,这次的实惠将会远远超过北方航线,一年收益下来保守估计为三百万贯甚至更多。朝廷为此付出的代价不过是让泉州那里的水军担任护航任务罢了,对于水军,大宋军方一直是视其为鸡肋,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能够发挥护航作用,赵顼和朝廷高层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不过驸马对水军却情有独钟,甚至想借着贸易的机会以商养军来发展一支强大水军的意思,赵顼听后也觉得有道理,反正贸易所得甚多,就是拿出几万贯出来发展水军也是宽裕的很。现在照王静辉设想的发展下去,从厢军中挑选出一批青壮年加入水军,等形成战斗力后,他日有意燕云可为一支奇兵,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爱卿的意思是说如果顺利执行此计划后,朝廷每年因为南北两条航线而盈利近五百万贯吗?”皇帝赵顼看完《大宋皇家海运南海航线请示札子》后问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赵顼在做颍王的时候就受到王静辉的影响,多次去户部那里翻阅大宋财政资料,当然知道这五百万对现在的帝国财政是一个什么样的数字。 “是的,圣上,事实上每年盈利五百万贯不过是朝廷的进出口货物税收和皇上您在大宋皇家海运中的股份分红罢了,它的效果还不仅如此!圣上可以设想一下:当海上贸易发展起来以后,必然会刺激与之相关的诸如造船等行业,大宋地作坊将会为了满足海外市场地需要而全力生产货物。可以预见的是其新开业地作坊将会大大增加。就算朝廷不增加税收比例,那新开业的作坊所上的税将会比原来多多少?新开业的作坊又需要多少人手才能够够用?须知种田要看季节。而作坊生产则是不受任何影响地!这样流民将会大大的减少,如果圣上采取诸如‘商铺吸收多少厢兵,相应的税收将会减免多少’之类的政策,那厢军规模将会轻而易举的得到进一步的控制……” “圣上可知道臣在楚州那里发展海运。效果良好,而且还因为海运,楚州仅在一两年的时间里,便又多了两个人口过十万的城市,要知道那里原本是荒凉的小鱼村!泉州、杭州还有南方有很多适宜的港口,条件远比楚州要好地多,相信几年下来,大宋的版图上又会因为海运贸易的发达而多出几个城市来!” …… 刚才还忧心朝局的皇帝赵顼,现在已经被王静辉的“画饼”战术搞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仿佛现在浮现在他眼前的便是大宋船队开往海外夷国。而返程的时候则装满了金银珠宝的景象。这一切不得不拜王静辉那条三寸不烂之舌地功劳,就连他自己也被话中所描述的景象所吸引。 “南海贸易航线不过是个总称罢了,事实上又分成很多条细小的航线,甚至可以通过海上运输,将大宋的瓷器、丝绸等物运抵西方的大食,成为海上丝绸之路!就是近处也有很好的贸易对象,比如大理南部地蒲甘(大致是今缅甸)盛产玉石翡翠、红蓝宝石,但陆上道路不通而且瘴疠遍布非常凶险。在那里只需要几匹布便可以换到几块优良的宝石,返回大宋则是万倍以上的利润,最适合海上贸易。最重要的便是南洋由数以千万计的小岛组成,上面人烟稀少甚至是根本就没有人,但物产却是极为丰富,大宋缺铜。但在那里不仅由比大宋多得多的铜,还有丰富的金银铁等矿藏;在那里种植水稻可以达到每年三熟,我大宋若是占了这些海外飞地,加以开发变成大宋的粮仓,那以后就不用怕任何灾荒年景了!” 一时间王静辉说得是天花乱坠,大力吹嘘发展南部航线海外贸易和开发南洋的好处,反正他也不怕牛皮吹爆,这个时代连海南岛对于大宋人来说都是个非常恐怖的地方,更不要说南洋了,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清楚南洋的情况。况且他也不算是吹牛,在过去的时空中,年轻的战士都在讨论如何惩罚东南亚的那帮无赖们,他们的家底自然是摸得清清楚楚,要是让王静辉画世界地图还比较困难,但若是画东南亚地图,则容易的多。 大宋经济发达,大宋的钱币就是后世的美钞,和大宋发生贸易往来的国家如辽国、西夏、高丽等国对大宋的铜钱是十分欢迎的,甚至辽国只吃不吐,严禁宋朝的铜钱流回大宋,搞得大宋每年铸币都需要数十万斤铜,就这样还不够使用,迫不得已铸铁钱,后来出现的“交子”、“关子”等原始纸币,这也是被逼出来的。别的地方王静辉不知道,但菲律宾的铜矿是世界有名,他成天琢磨着大宋经济,就算为了大宋经济能够顺利运转,他也要鼓动皇帝把菲律宾给占了——有了铜便是有了印钞机,大宋的货币政策才能够稳定下来,有时候宋朝因为铜钱缺少,不得不规定一贯等于八百文甚至是六百文。 皇帝赵顼和王静辉交谈甚欢,但不知道外面却为此闹翻了天——皇帝早就该吃午饭了,可是几次催促都被赵顼严词哄了出来,搞得下面的小太监惶恐不安,没有办法只有通报慈寿宫的太皇太后,想让曹老太太出面来让皇帝吃饭。 惠寿宫内,高太后和蜀国长公主都在这里,每天配曹老太太打牌下棋是她们两人的必修功课了,再用过午膳之后,几人正和几个宫女逗弄王静辉刚出生的女儿时,慈寿宫太监总管悄声走到太皇太后身边,耳语了几句后,看到曹老太太站起身来,高太后和蜀国长公主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便也都站起来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太皇太后。 “予儿。驸马这几天都在忙什么呢?”太皇太后温声问道。 “回老祖宗,驸马这几日除了和我在一起之外。便在书房读书,这两个月驸马特别喜欢读《尚书》,有空闲的时候便去欧阳修大人那里去求教学问。” “刘安,知道皇上和驸马在福宁殿说些什么吗?” “皇上是和驸马单独面谈地。身边没有留下一个伺候地,旁边也没有其他大臣相陪!” 蜀国长公主说的太皇太后都知道,不过皇帝赵顼和驸马在一起不可能因为一本《尚书》讨论学问便投入到忘了吃饭地地步,他们肯定讨论的不是《尚书》。这几日朝局变动的厉害,听闻连司马光都写信给驸马,希望他能够出面说和几句,现在赵顼的耳朵除了成天喊着变法地王安石之外,便只有驸马的话还能够听得进去了,想到那天皇帝赵顼居然一身戎装来给她叩安,太皇太后心中都有种不安的感觉。 “不管他们现在在讨论什么。都必须终止了!” 太皇太后心中打定主意后,便摆驾福宁殿,高太后和蜀国长公主随行左右。现在就是王静辉真的把南洋的特产摆到皇帝的身旁,赵顼也不能再仔细看了——太皇太后是最受尊敬、最有威望的皇室成员,更何况还有生母高太后同来?他必须接驾,王静辉只得跟在赵顼的后面,走到福宁殿门口接驾。 “官家,和驸马说什么事情呢。这么高兴?”曹老太太看到皇帝赵顼满脸兴致高昂的表情问道,她虽然常住慈寿宫,但对赵顼的处境是非常关心地,皇帝的喜怒哀乐都会第一时间反馈到她那里。本来以为皇帝将会是一张苦瓜脸,没想到好像前方打了胜仗一般这么高兴,心中不由得非常疑惑:驸马还真的这么有本事? “娘娘。驸马向孩儿献了几条治国安邦之策,孩儿正和驸马在这里商议呢!”赵顼兴奋的对太皇太后说道。 “噢!那官家也要注意身体啊!官家的身体才是大宋的基石!” “孩儿知错了,没想到惊动了娘娘,是孩儿不孝!” “驸马也在留下吧,官家不吃饭难道也要让驸马跟着挨饿?” 共赴御宴,这在当时是皇帝对大臣莫大的恩宠,要不然只有在招待国外来宾或是重大节日的场合,大臣才能有机会和皇帝一起吃饭,太皇太后地懿旨自然是对王静辉的恩惠了,皇帝赵顼更是非常赞同,留下王静辉一同吃饭,太皇太后也不细问驸马到底和皇帝说了什么,把小皇帝烘的这么高兴,便走了。 “如卿所说,南海航线上只要朝廷提供护航保证,便可以大规模采取贸易了吗?”饭后在福宁殿的一座偏殿中,赵顼命人点亮烛火和王静辉坐在八仙桌旁一人一杯清茶,在那里秉烛夜谈。 “圣上,南海航线的海盗远比北方航线要凶猛的多,大宋由于民间地禁兵政策,大宋海船的自卫武器比较缺乏,大多进行的都是近海贸易,当然也有远行到过大食的,但终究还是少数。现在大食到南洋的贸易主要是把握在大食人手里,而且大宋到南洋之间的贸易,中间也有相当的份额是由大食人所掌握的,在泉州定居大宋的大食人便是其中的一支,他们都是靠海外贸易发家成为一方富豪的,可见海外贸易的利润之厚,实在是让人心动!” 皇帝赵顼点点头,说道:“不错,光是北方航线的收益便如此丰厚,现在连朕都想看看南方航线会给我们带来什么了!不过这是否有与民争利之嫌?” 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勿忧,南方航线海盗丛生,原本贸易量就十分有限,臣设想以大宋皇家海运为主体,配以大宋水军沿途护航,想加入的海外贸易的独个商家也可以加入船队,受到大宋水军的保护,不过将会根据货物和船的大小收取一定的护航费用,这样不仅不会于民不利,而且还会受到杭州、泉州商家的欢迎,臣可以预言:江浙一带的商家闻此消息必然欢呼雀跃!” “改之不会只为了海外贸易的利润而提出这项计划吧?”皇帝赵顼笑着说道。他和王静辉相处了几年之后。觉得这个年轻人几乎每一步都是有很深地算计地,连王安石也常在他的耳边赞叹驸马地眼光深远。 “圣上明鉴。下午的时候臣曾对圣上说过:南洋物产丰富,大多数岛屿都没有人居住。”见赵顼点点头,他又继续说道:“臣料定受海外贸易巨额利润的诱惑,大宋商家肯加入船队将不会在少数。那水军所获得的护航费用将不会在少数,水军不仅可以得到武器上地补充,而且还可以扩大水军的编制,在护航的过程中详细画出沿途重要的岛屿,将厢兵运抵这些重要的岛屿上设置城寨,驻军农垦,那里的土地肥沃,一年三熟再不济也足以够他们食用。长此以往,这将会我大宋的领土,不仅可以分流国内的多余的厢兵。而且还可以辟土千里成就武功!” 赵顼站起来来回走动了几圈说道:“今天与爱卿长谈,朕真是获益良多,爱卿呈送的这两本札子固然很好,但恐有与时俱进会反对,恐怕朝中反对地大臣亦不在少数!” 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勿忧!我大宋发展海外贸易是将我大宋的灿烂文化传播到海外,使那些蛮族也能够受到圣人的教化,到时海外夷国来朝,也好彰显我大宋德备天下!再者说来。大宋皇家海运中其他股东的来历也并非这么浅薄,臣不相信朝中大臣与之没有关联,所以臣想朝堂之上反对的声音将会很少。倒是这个计划除了朝廷需要派出水军护航之外,其他的并没有朝廷需要做的了,只等坐地收钱便可以,臣想政事堂的几位相公必不会为难!” 赵顼听后哑然失笑:“好你个王改之。连这些都算计好了!妙!妙!妙!” “哼!西方人没有少用传播基督教来当遮羞布向外扩张,我也换个传播圣人教化来扩张,正好能够封住那些反对派地嘴巴!”王静辉心中得意的想到。 “圣上,其实大宋应该多多向外出口儒家典籍,出口的越多对大宋越有利,而不能限制甚至是藏着椰着,那样对大宋的将来是极为不利的,臣请圣上废除原有限制书籍外流的法令,重新修订更适合地书籍出口管制法令,万世之后的人们也会称赞圣上今天的英明!” 这几年经过王静辉和商务印书馆的努力,宋朝原来的限制书籍出口的政策已经名存实亡了,不过在王静辉的强力建议下,大宋有关农业、数学、医学等等自然学科的书籍严禁带出大宋,只对以往的儒家经典书籍和佛经、道家经典的书籍出口放宽尺度。 赵顼好奇地问道:“这是何故?不过现在大宋书籍出口不都是已经修改过了吗?” 王静辉反问道:“臣斗胆请问圣上:‘高丽是亲大宋多些还是亲辽国更多些?’” 赵顼说道:“可能是亲大宋多一些。” 王静辉说道:“如果在没有辽国给高丽施压的状况下,高丽是亲大宋更多些,这中间除了契丹人的残暴之外,更主要的是高丽文化是承袭大宋的,他们民间说话可能我们听不懂,但他们是使用汉字的,朝中官员对儒家文化也都精通。圣上,高丽其实就是个例子,大宋想海外夷人输出儒家经典也是有利于他们向往大宋,对大宋充满好感,把他们变成高丽那样对大宋友好的国家,尤其是现在大多数海外国家都还没有自己的文字,现在对他们进行文化输出正是时机!现在所执行的书籍出口尺度都是以前臣建议太上皇临时实行的,并没有得到真正意义上的承认,所以还请圣上明确的确定一下才好!” 赵顼说道:“那爱卿写个折子呈送上来,待朕和中枢政事堂的相公们商议一下后就可以颁布使用了!爱卿,海外蛮族真的没有自己的文字吗?那他们是怎么记述自己的历史的?他们有诗歌吗?这些又是怎么流传下来的?” 赵顼毕竟是年轻,他不能想象自己的民族没有自己的文字,那生活将会是什么样子的。王静辉也是很好笑的说道:“高丽现在就没有自己的文字,他们使用的便是我们的汉字,不过他们有语言而已,在此之前的历史、诗歌等等都是通过一代一代口口相传才得以保存下来的。倭国在唐朝的时候派人到中土来学习,他们的语言和文字也是参照我们的汉字来的。其他的诸如契丹、党项一开始都是没有文字的……” 正文 172章 以史为鉴 文化渗透是王静辉的重要主张之一,他认为在火器还没有发展到火枪大炮的时代以前,野蛮远远比文明更具有战斗力,更可怕,越是野蛮的民族,其战斗力越强大,可以轻松的征服文明。尤其是大宋面对的主要对手都是北方游牧民族,偏偏大宋还缺少马匹,在这样的劣势下,对于敌人只能够厚积薄发一击致命,万万不能打成消耗战,那可就是灾难了。 经过几年的努力,皇帝赵顼和宋朝的高层都开始认可王静辉的文化和经济两种软手段对抗的精神,所以他一说,赵顼便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了:“爱卿的心意朕明白了,不过总是觉得这些方法见效缓慢,动辄几年、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 “圣上,做事情要权衡利弊得失,这些办法虽然在时间上是长了许多,但却是兵不血刃免去了生灵涂炭之灾,千百年后,人们必当记得圣上的高瞻远瞩!” “好了!爱卿今天拍的马屁也够多了,朕不是昏庸之辈,当然明白爱卿是为我大宋江山社稷考虑!”赵顼笑着对王静辉说道。 王静辉连说:“不敢!” “朕今天找你来,看来是恰逢其时,爱卿这两道札子朕心中记下了,中枢和枢密加紧讨论后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不过爱卿对现在的朝局有和看法?卿不可用‘不懂政事’来搪塞朕,朕相信爱卿心中对此时局心中还是有计较的!” 看看皇帝的脸色不像是开玩笑,王静辉地心中直叫苦,既然逼问到这个份上了。他心中知道再往后退也没有什么意义。沉思了一阵便说道:“臣尝读《史记》,一日读到《袁盎、晁错列传》。心中颇有些心得,想来圣上好学理应记得这一节吧?” 皇帝赵顼点点头,王静辉接着说道:“敢问陛下,晁错和袁盎是否都是为国家江山社稷着想?” 赵顼皱着眉头说道:“平心而论。他们两位都是为国地忠臣!” “不错,臣也是这么想的。晁错主张削藩那是为了汉家天下着想,为什么历史会变成了这么个结局?”天 “……”赵顼想说话,但却觉得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空 “晁错之死在于他过于刚直,他和袁盎虽然是势不两立,但在削藩地问题上都是一致的,两人的分歧便是晁错大张旗鼓的上了《削藩策》,事实上当时地大臣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不在少数,但为什么唯独晁错就这么突出呢?汉初从上到下都是信奉‘黄老之道’,以此来作为治国的国策。其核心便是‘治大国如烹小鲜’,晁错这么做无疑让所有的人都开始疏远他,再加上《削藩策》最终引发了诸王叛乱,所以出事之后大家只有用晁错来当替罪羊了,这是晁错这种忠臣的悲剧!” 王静辉的话非常明白,以晁错来比喻现在的王安石,在这点上赵顼这样熟读史书的人自然心知肚明,不过他还是说道:“大宋与当时的汉朝可不同。武帝以前治国都是笃信道家,这与现在不同!” “不过陛下也不要忘了,诚如王相所说:大宋百年太平的生活,人们已经习惯了因循守旧地生活。太过激烈的变动都会给国家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在这点上本质上与汉初所实行的政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那爱卿的意思是不赞成王相变法了?”赵顼脸上有些难看。 “圣上,臣从来没有反对过王相变法。而且很赞同《百年无事札子》上面所说的,诚如王相所说,臣与王相看法相同,不过行事手法略有不同罢了。臣不过是想以晁错和袁盎之间的故事来保全王相,免得朝廷失此栋梁!” 看到赵顼不吭声,他又接着说道:“王相若是和司马光等人形成了不可调和地政治分歧,那其后果远比晁错厉害的多!王相负天下三十年大名,这可是晁错当年所不俱备的,士林众人一定会因为朝堂之上两派的分歧,逐渐扩大到士林中的阵营分明,这两派阵营之间的政治斗争将会一直持续下去,即便王安石和司马光等人不在朝廷,甚至是老朽死去,这种影响也不是一时半刻所能够削弥地,现在纯粹是道义之争,随着渐渐的深化,恐怕以后将会变成纯粹的小人权力之争,天下将会永无宁日!” 赵顼脸上神色又恢复到正常,说道:“是朕心急了,爱卿所言大善!” 王静辉说道:“臣知道圣上立志图强,自当从中辅佐。在臣眼中看来,无论是王相还是司马大人等等,他们都是为国着想之辈,不过对事看法有所不同罢了,圣上应该调节居中。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听听反对的声音也是未尝不可的,毕竟这不是在一张白纸上作画,画不好重新来过便是了,朝廷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关系到成千上万的大宋子民的生死荣辱,臣恳请圣上无论采取那种手段或措施,务必要三思慎重,首先心中要装着百姓的疾苦!” 赵顼听后不禁动容,良久说不出话来,王静辉最后一句话深深的敲在了他的心头。天色已晚,驸马向皇帝辞行,皇帝赵顼亲自把王静辉送至宫门,默默的说道:“王改之不愧为张子房之辈,朕得此人才甚幸,朝廷甚幸,百姓甚幸!” 王静辉不知道皇帝赵顼给他这样的评语,但旁边的小太监可是听到了,张良是谁他并不知道,但并不代表没有其他人知道。皇帝下午把王静辉召进宫,这本是件非常普通的事情,但在这个风尖浪口上,几乎所有能够参与大宋这场游戏的人都在关注着驸马的动向。皇帝把他召进宫可不是说了一两句话。而是几个时辰地单独会面,这不禁让人心中产生无数联想。当然他们不可能知道两人到底谈了些什么。不过小太监听到地这句话给他们这次会面做了很好的注脚——张良是谁?那是帝师! 没有张良便可以说没有后来地大汉六百年的江山,与同样承袭道家传统的陈平不同,陈平重视的是“术”,本质上便是个政治小人。如果不是在吕后死后平定诸吕之乱中立下了大功,他绝对进不了《史记》地“世家”,而张良则是“体”、“术”合一,他是刘邦的大脑,从容的游走于他所处的那个英雄年代,不为外务所缠身,是他一步步将刘邦送上了神坛,看看《史记》中司马迁对张良的评价和篇幅,便可以知道他的重要性了。人人常把张良、陈平并称,但在赵顼的心中还是能够分出两人之间的区别的。当然这话传到众位大臣的耳朵里地时候,自然也能够体会到驸马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心中也是异样非常。 回到驸马府中,妻子蜀国长公主早就准备了一桌小菜等候他了,王静辉看看已经熟睡的孩子,小声笑着对妻子说道:“这么晚了娘子还不休息?” 蜀国长公主温柔的给他换上了便服,帮他整理好衣角说道:“你和皇兄说了这么久的话,外面早就翻天了。任谁都知道现在朝局变幻莫测,吕诲罢黜,唐介、富弼、曾公亮称病请辞,剩下一个赵忭在那里叫苦,在这个时候进宫面圣岂不是人人都在注意你?” 王静辉笑着说道:“让娘子担心了!其实今天我进宫不过是个皇上想了办法继续做生意发财,顺便讲个故事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至于吕诲被罢黜,这也是因为他自己上的那道弹劾王安石的奏章上面地‘十大罪状’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信吧?当然王安石那个老头儿是个倔脾气,得理不饶人,司马光等人原本和他交好,但也被伤得够呛,这也实在是有些过头了。” 见到丈夫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完面圣的事情,蜀国长公主也不禁被王静辉的俏皮话给逗乐了,说道:“就你能折腾!几天前在慈寿宫中皇兄向娘娘请安的时候,还看着他满面愁容的,你给他说了些什么啊?” “你这段时间老是进慈寿宫,没有人给我抄写奏章,所以你不知道,只能够请赵公公给我代笔了,反正我那两手臭字放在皇上那里必然会有碍观瞻。现在朝局变换不过是因为变法地问题,变法便是为了使国家富足,说到底不过是个‘钱’字。王安石变法的主张太过急躁,朝廷财政宽松起来,他的政策也会相应的改变,皇帝那里也会好过些。不过王安石太倔了点,得罪了这么多人终究是不妥,我与他多有交往,怜惜他的声名,便给皇帝讲了晁错和袁盎的故事,相信以后会情况会慢慢的好起来。”王静辉一边吃一边向妻子叙说今天进宫的事情。 今天呈送给皇帝赵顼的那两本札子因为蜀国长公主这几天在慈寿宫陪曹老太太,所以便让赵公公来代为誊抄,相信这个时候曹老太太已经知道他和皇帝在商议什么话题了。以曹老太太的政治智慧肯定能够明了自己的用意,况且大宋皇家海运也少不了她曹家和高家的好处,满朝文武谁不要卖给她个面子? 对于像赵公公这样由皇室派出的贴身间谍,王静辉并不以为对自己会有多大的伤害,相反他希望能够在多几个,要知道他的一切根基全部都是建立在皇室对自己信任的基础之上的,不然自己也只有做个晏殊那样的词臣,写几首陈词滥调的诗词以博取天下人的欢笑罢了。 蜀国长公主自然知道晁错和袁盎的故事,说道:“你说王安石会成为晁错?” 王静辉说道:“自然不会,汉朝不比现在的大宋,太祖太宗皇帝立下的祖训谁敢违背?不过怀着一颗良好的心愿却做了错事的人比比皆是,他王安石又不是什么神仙,难免也会犯错,不过到时候苦的还是天下百姓。这样的错还是少犯点为好!司马光好心写信给我。他自然也不是袁盎,这两个人都是当世杰出人物。我也不忍心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成为势不两立地政敌,他们在士林中都有很高地号召力,若是真的走到晁错和袁盎地地步,那对我大宋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伤害!” 蜀国长公主给王静辉斟满一杯茶说道:“还是相公有办法。王安石和司马光都是当代学宗,若真是做了晁错和袁盎,那未免让天下士人寒心,让人神伤!” 王静辉点点头,说道:“最近一段时间应该能够平静些了,娘子明天到太皇太后那里的时候,帮为夫说说,太上皇那里我有很长时间没有去了,为夫想了解一下太上皇身体恢复的状况如何。太上皇对为夫有知遇之恩,没有治好他地病症。心中总是有所愧疚!” 蜀国长公主说道:“相公不必再为此自责,所谓尽人事以听天命,相公已经尽力了,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想父皇、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是理解的。不过相公被称为天下杏林第一妙手,一定比太医院的那些太医要强的多,相公去看看父皇也更让人放心些,想来太皇太后也是非常愿意的!” 王静辉笑呵呵的抱过她。说道:“什么杏林第一妙手?为夫可差的远着呢!不过是术业有专攻罢了,为夫擅长调制这样的病症而已,太医院中卧虎藏龙可不是等闲之辈所能揣测的!” 蜀国长公主笑着说道:“知道啦!” 王静辉笑着用手拧了拧妻子地小鼻子说道:“嗨,为夫生来便是这劳碌的命,原本想着学成下山后便开家医馆或是做个游医,给人治病解难。逍遥一辈子,没承想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什么时候才能够停下来和你一起过着平静的生活呢?” 蜀国长公主静静的爬在王静辉的怀中,说道:“相公有经天纬地之才,何必要过那隐居的生活呢?相公常说天下百姓,若是能够辅佐皇兄能使天下百姓安居乐业,那岂不是积累了无量功德?妾身虽是女流,但也尝读诗书自然晓得这点儿道理,相公勿以妾身担忧!” “呵呵,现在为夫就是想置身事外也是难喽!拔出萝卜带出泥,大宋已经到了比较关键的地方,司马光、王安石等人都认为自己的治国思想是正确地,但谁又能说得清?为夫没有他们这么远大的治国理想,但也能够为国分忧,改善朝廷的财政状况,只要朝廷有了钱,无论是他们谁在上风,推行自己治国理论的时候,对百姓的伤害能少一分便是一分吧!” “在妾身的眼中,相公心中也定然有一番不同地治国大文章,不过是由于妾身的原因无法写这篇文章罢了……” 王静辉就怕妻子提起自己是驸马无法光明正大的站立在朝堂之上发挥自己的治国能力,“驸马不能参政”这是蜀国长公主、皇帝赵顼等人心中的一个死结,偏偏王静辉在他们眼中又是一个难得的治国良材。 王静辉轻轻的拂着妻子的后背说道:“来到这个世上,能够找到你已经是上天赐给我最大的福分了,我不缺钱同样也不缺权,太上皇和当今圣上对我言听计从,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不过就是缺少一个留名青史的名份罢了,后世对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自有是非公论,身后的事情就由后人去评说吧,这一生在我的眼中只有你一人,只要你站在我的身边,再大的难题,为夫也能够想出办法来解决!夫妻本是同命鸟,以后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王静辉用手指轻轻刮了刮蜀国长公主小巧的鼻子,知道这种心中情结不是这么容易消除的,也不再多言,只是拥着妻子走到摇篮的旁边,看着还在熟睡中的幼女,和蜀国长公主相视而笑…… 在赵顼和王静辉夜谈的第三天,紫宸殿朔日的百官朝会上,赵顼宣布罢去唐介参知政事,唐介出知青州;罢枢密使富弼,出判扬州、封郑国公;枢密副使张升加封太尉,出判许州;文彦博出任枢密使,吕公弼、邵元出任枢密副使,吕公著任御史中丞;另外还有两个非常引人注目的人物——孙觉、范纯仁出任任御史,孙觉是藩邸旧人,性情耿直,不过和王安石一直关系不错,而范纯仁是庆历重臣范仲淹的次子,家风严谨,而且官声也不错,也是属于性情耿直的那一类官员。 这一场变动对于王安石和他的反对者来说都是喜忧参半的事情,唐介、富弼的离去让朝堂上反对王安石的声音小了许多,吕公弼和邵元又是和王安石交情很深的人;孙觉和范纯仁也让王安石心中感到很不舒服,有这两个人做镇御史台,以后的日子可不大好过。 正文 173章 拒受 这一系列的任命虽然有些偏向于王安石,但这也属于正常任命,除了邵元的任命有些太过之外,但考虑到邵元有从龙之德也可以接受了。 虽然王安石的反对者心中有些愤愤不平,但第五天心里面便平衡了——皇帝赵顼驳回了王安石的《制置三司条例司》的札子,这是对王安石火热的心头浇了一盆凉水,三司条例司是王安石设想当中的庞然大物,它虽然是变法临时机构,但权力却是打破了宋朝建国以来权力均衡的配置,招来了无数批驳的声音。 在王安石的札子当中,这个办事机构,唯听命于皇上,筹划‘变法’方略,制定户部、度支、盐铁三司的条例,颁布与督察各项新法在全国的实施。此机构将由主持‘变法’的参知政事负责,以利皇上谕旨的贯彻。 王静辉自然知道这个机构可以使王安石行使帝国持国的权力,并且可以将变法派的主力干将吕惠卿、章淳、曾布等人安插在内,虽然本官地位低,但权力却是可以堪比一部侍制之职,称其为怪物一点也不过分。三司条例司,几乎所有被成为“佞臣”的王安石追随者都是从这里走出来的,吕惠卿等人现在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官,一旦进入这个机构,常常要面对皇帝,只要表现出色一些再做出点成绩,自然是升官的快车道。 王安石在向皇帝赵顼呈上了这道筹建三司条例司的札子后,朝野为之轰动,“有了三司条例司,那还要两府干什么?”这样的言论充斥着大宋官场。双方都有自己地观点。把官司打倒了皇帝地御案之前。皇帝赵顼心中也对这个机构有着不同的看法,在群臣地阐述当中渐渐动摇。几次庭议未果后,驸马自然又被叫到宫里。 “圣上,臣能够理解介甫先生的用意,变法的人才在现在朝堂上支持者少。介甫先生想把这些官员集中起来进入三司条例司,以推进变法向深处运行。” “爱卿的意见是留下三司条例司了?”赵顼问道。 “这种想法是好地,不过其功能似乎有些重复,未免让人生出‘三司条例司夺了两府权力’的想法,臣以为全然废止也是不好的,王相需要变法的人才为其筹划,拾缺补遗,成立一个临时的变法机构也是必须的,所以臣建议三司条例司的规模和职能作用必须得到明确的界定,否则将会引起朝堂之上推诿、扯皮之事。不利于朝廷威信!” 赵顼点点头,在朝堂上这几天他听到的不是完全铲除条例司便是赞扬条例司的言论,这让他头痛无比,好在驸马说话一向客客气气地,就他把话说到了点子上,这让他心中好受了许多。 “圣上,其实朝中期待大宋改革的官员不在少数,他们心中都很明白现在帝国的现状是处在一个什么样子的境地。他们的心中也想对某些陈规陋习进行改良,以便更好的适应大宋的发展!”王静辉在一边宽慰着皇帝赵顼,看得出来这个年轻的皇帝现在被累得不轻。 “噢?那为何介甫先生一上书变法就会招来无数地议论呢?” “呵呵,正如当初汉朝文武都意识到藩王不利于国家统治但都不肯开口,晁错公开反对后受到责难是一样的!看到藩王危害的不仅仅是晁错一人,有很多人都知道这个问题。但寻求解答问题的方式各有不同,袁盎隐忍想慢慢的削弱藩王的实力,而晁错刚好相反。臣料定司马光、韩琦、富弼他们未必不想变革,只是韩琦和富弼都经历过庆历新政,知道变革地难度有多大,而司马光则是因为一些想法和王安石不同,本质上来说,无论是支持者和反对者,他们对大宋都是忠心一片的!” 皇帝赵顼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口郁闷之气尽销,说道:“听改之一言,果然解朕心头疑惑!不过介甫先生的这本札子该如何处理呢?” 王静辉笑着说道:“介甫先生脾气不是很好,若是全然不采纳,恐要回江陵老家,臣以为不如圣上定下个规矩,想让三司条例司承担什么样的任务和责任,权力有多大,这些都要先划出一个界线出来,把这些意见和札子返还到介甫先生手中,王相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王静辉不知道王安石会怎么想,一个小朝廷骤然变成了一个改革委员会,这中间的差别也太大了,总之不会有什么好印象。但三司条例司,王静辉还是要竭力遏制它的,它的权力也太大,最重要的便是年轻的改革家们在这样一个权力机构里面很容易变质,沦落到为权力和财富而相互倾轧对手的地步。显然这次他是非常成功的,借着保守派对皇帝的压力,他成功将三司条例司变成后世的“发改委”那样的部门。 皇帝赵顼笑道:“介甫先生的脾气是不大好,不过朕还能够容的下他,爱卿看看,这是王相今早送上来的札子,是打算试行青苗法的札子,朕知道爱卿在楚川的时候也曾推广过青苗法,想看看你对这道札子的看法!” 王静辉一愣——王安石的变法运动终于开始进入实质阶段了!由于他的搅局,王安石尽管早就获得了参知政事的职位,皇帝也明确表示支持他变法,但原本历史上在他成为参知政事不到四十天的时间成立的三司条例司到现在也没有出炉,青苗法等等新法规章还在王安石的脑子里面呢! “这玩笑可开的够大了,到现在为之,老王同志还陷在打嘴仗的泥潭里面无法自拔呢!”王静辉心中有些好笑的想到。 接过皇帝手中的奏章,王静辉慢慢地翻看“王安石版本”地青苗法。在他看来和历史上的青苗法没有什么不同。基本上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可见自己在楚州地经验似乎没有被老王所采纳。 赵顼在一旁说道:“介甫先生已经对朕详细叙说了青苗法的各项条例。王相在当地方官的时候使用过青苗法,效果卓著,朕也觉得这是兼顾公私两利的善法,准备今年就开始推广使用!” “青苗法原出自仁宗朝地权知庆州的李参之手。当今天下高利贷风行,王相把青苗钱订在三成算是非常低的了,正如札子上所言:使农人有以赴时趋事,而兼并不得乘其急。” 赵顼说道:“爱卿也看好这青苗法?” 王静辉摇摇头说道:“臣对此法有些担忧!当初臣在楚州的时候,也曾想过用此法,但权衡再三之后终于无奈的放弃了!” “爱卿当时为何弃之不用呢?” “第一,各地的具体状况不同,楚州风调雨顺,土地肥沃,基本上农户用不着借贷;其二便是吏治问题。当初臣也曾和太上皇建议过,不过吏治牵扯甚广,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解决的,臣怕原本是颗善心,到了底下的官吏手里便成了害民之法,一州之地只要知州贤明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大宋有多少个州、府、军?所以便弃之不用,改做其他方式来代替青苗法。” “改之之虑。王相亦有之!王相打算派出几十个提举官来巡查天下,各地官员岂敢执行不利?” “圣上,靠这几十个提举官便可以解决新法在推行当中所遇到的问题吗?若是这几十个提举官中出了两三个败类,和地方官吏上下其手蒙骗圣上和朝中大臣,不仅这一路地百姓要遭殃,就连圣上和王相的声名也会受到影响!须知人无完人。我们都不是神仙,知道每一个人心中到底是贤是愚,王相亦不例外!” 皇帝赵顼听后眉头开始紧皱了起来,王静辉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便退了一步说道:“也许是臣多虑了,圣上勿忧!” 赵顼听后摆摆手说道:“爱卿所言也甚是有道理,那爱卿有何解决之道?” 王静辉说道:“臣也在思索这个问题,因为青苗法关系着国家重大,虽楚州不宜试行,但当初臣也和太上皇请示过,在陕西等地试行,而且在试行中的青苗法也与介甫先生的青苗法有很大不同,陛下可差人到馆阁之中搜寻出当时臣上呈的奏章。臣一直没有停下对青苗法的改良,不断的积累经验,等臣回去后再写一份札子呈送皇上!” 赵顼听后有些垂头丧气,他便说道:“圣上,破坏总比建设难,臣站在这里来挑王相奏章的毛病,那自然是容易地,但若是重新建立这么一套新法,就非臣力所能及了!臣在这里只是对王相的新法条例拾缺补遗,好让新法在推行的时候能够扬长避短。不过在没有更加稳妥的方式之前,王相制定的青苗法应该谨慎行事,最好能够画出一片地方专门试行一番,观察其效果后再做进一步的定夺!” 赵顼说道:“改之之言不愧为老成谋国之言!爱卿,你可愿意入三司条例司?” 赵顼地这项临时起意的想法一下子把王静辉给噎住了,让他进三司条例司,每天面对吕惠卿等人?这个玩笑可开大发了吧?王静辉现在犹如嘴里面吃了一只苍蝇一般的恶心,强作笑颜说道:“圣上,臣现在想多读读书,好好整顿一下书院的事务,对于政事上面的事务,臣是很外行的,恐怕会给王相拖后腿,还是算了吧!”这个时候王静辉可以想象自己的表情比哭都难看了。 不知道小皇帝赵顼心中是怎么看的,不过嘴边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改之学识渊博,开口则一向旁征博引,怎么突然想起读书来了?朕听人说你现在在家正苦读《尚书》是吗?” 赵顼自然知道王静辉和王安石之间的分歧,在他看来如果驸马能够入三司条例司任职的话,那是最好不过的,不过他本人也不大相信王静辉真地就愿意去。就如同冰炭不同器一般。这样说来不过是打趣一下这个一直顺风顺水地驸马罢了。 王静辉知道自己把华英书院的那帮先生们给折腾地够呛,没想到连皇上都知道他读《尚书》的事情了。心中不仅有些汗颜,笑着说道:“以前读《尚书》的时候总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现在有时间清闲下来了,在加上汴都这里聚集了大宋最知名的学者名流。正好可以请教,所以便琢磨着把《尚书》在读上一遍,以便证明自己地猜想是否正确。” 皇帝赵顼笑着说道:“改之也有疑古之意?” 王静辉说道:“不敢,只是觉得《古文尚书》可能是东晋人的伪作而已,《今文尚书》则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臣才疏学浅,幸好有欧阳公在旁指导,解答了臣很多疑问之处。” “欧阳公的学问自然是好的,可称得上我大宋第一人,朕本想待他身体痊愈后召他再度出山。可惜被欧阳公婉言谢绝了!”赵顼有些可惜的说道。 “臣以为欧阳公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欧阳公已经答应在华英书院长住讲学,为圣上培养朝廷栋梁之才,这远比他在朝堂之上起到的作用更大!” “对了,爱卿,朕还有一事要托付与你,朕打算让你做翰林学士,这件事两府已经同意了!”现在王静辉已是斗争双方都要竭力争取的人物。两代皇帝地智囊加钱袋,无论是王安石还是司马光等人都已经放弃在外戚身份这个问题上的纠缠,参知政事赵忭以前素有“铁面御史”之称,但在这道任命上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圣上,臣以为此项任命不妥,有违祖制。臣断断不敢受,开此先河为后来者所效仿,长此以往终究是一个隐患,到那时臣便是个罪人了!” 赵顼听后点点头,说道:“爱卿乃辅国良材,朕亦深知卿的心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 “圣上对臣的知遇之恩臣心领了,但翰林学士一职臣断断不能承受,如果圣上还怜惜臣胸中所学,还是让臣继续做龙图阁直学士吧!能够给圣上和大臣们出谋划策、拾缺补遗,臣以心满意足,若是有功则多奖励臣一些田地或是进臣的爵位,政事职位还是留待后来俊杰的好!” 皇帝赵顼听后沉默良久,点点头说道:“嗯,如此这样也好,是朕孟浪了!” 当王安石知道自己提出的设置三司条例司机构地札子在王静辉手里面大打折扣,心中对这个驸马是非常不满意的,皇帝赵顼自然从旁劝解。赵顼对王安石非常尊敬,但这并没有妨碍他作为一个皇帝所拥有的判断,三司条例司虽然在精神上是唯皇命是从,但也同时把掌握三司条例司的参知政事提升到了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这严重破坏了宋朝政治平衡的传统,想到王静辉给他讲到晁错和袁盎地故事后,他更加信服王静辉的建议——“快意之事不做也罢”! 为了平息王安石心中的怒火,年轻的皇帝还是放下身段劝解王安石,自然把晁错的故事给他讲了一遍,然后又说道王静辉已经坚决不受翰林学士的职位,只做他的“王龙图”,这也让王安石心中想通了许多。 王安石是当世经学大师,在史学上的成就比不上司马光,但晁错的故事他还是知道的,仔细想想这个故事也确实是符合现在他自身的处境,心中不平之气渐消。皇帝把他妹夫不肯做翰林学士的事情说出来,一方面是因为这是祖制的限制,另外便是对驸马的淡薄之心非常嘉许,王安石深通权术之道,自然是理解皇帝的心意,若还是一味精进,那只能是徒劳无益,他不会做这样的傻事,所以闭嘴不提,只是心中盘算如何按照皇帝给他画的圈子再次设计三司条例司的组织结构。 在谈及青苗法的时候,赵顼也转告了王静辉对青苗法的一些建议,在这个问题上,王安石倒是听得非常仔细,因为驸马的免役法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正是凭借着推行免役法得力,他才可以在没有太大反对声中得到了英宗赵曙的支持登上了参知政事的位置。 王安石也知道驸马曾经在楚州的时候实行青苗法,他也翻看过当时驸马写给太上皇的一些札子,心中也颇有启发,但现在却没有这个时间去仔细思考王静辉的青苗法条例中间的含义,在加上驸马的青苗法似乎成效并不显著,只得将自己已经用过青苗法条例搬过来使用。现在能够知道当初王静辉心中的想法,对于他自然是一个宝贵的经验,对于驸马建议青苗法条例要在一定范围内试行后再推广全国,他也非常赞同。 最让王安石满意的便是,皇帝赵顼已经明确的传达了王静辉的意愿:他无心阻挠新法,但要拾缺补遗,中间若有得罪,也不过是出于公心。 正文 174章 质疑 虽然王静辉对三司条例司的设置进行了压制,致使其权力和结构受到了皇帝的直接关注而被迫缩减,但同时驸马也公开表示不会为难新法,这让王安石的心中还是可以接受的。最近一段时间的争论已经让他有些疲于奔命了,终究是反对者日益增多,而支持者虽然有,但没有一个是有分量、有才华的人,原本以为驸马会由于往日讨论的分析会站到自己的对立面上去,结果现在变成了拾缺补遗者,不难想到以后会有来自驸马的反对建议,但能够做到有理有据,这还是可以接受的。 “看来我要和他好好谈一谈了!”王安石心中默默的想到。驸马的立场在此时非常暧昧,不过总好过成为自己的对头,能拉拢的便拉拢,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得多,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司马光和他渐行渐远,这对王安石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想到以前很多曾经支持他回到朝廷来为国效力的人,现在都已经开始转变了角色,这不能不让他有些神伤。王安石需要新的盟友,给变法运动注入新鲜的血液,驸马那张年轻的面孔又浮上了他的心头。 当王安石从皇宫中出来坐着马车往家走的时候,路过街上的一个书铺,道路都被人挤满而不能通过,王安石在车中听到外面有些在议论“《古文尚书》”、“伪作”等词,心中感到好奇,便让随从到书铺上去打听一下。随从回来说道:“是驸马王静辉最近出版了新书《疑古文尚书系伪作》,汴都的士子都在争相购买!” “这几个月来早就听闻驸马酷爱读《尚书》。原来如此!”王安石也是个著名学者。《尚书》位列五经,是重要的儒家经典之一。这样一本书要是被提出质疑为伪作的话,那在当时地学术界可是个天大地事情,一时间王安石心中也难耐好奇,便嘱咐家仆买一本回来。 王安石的名头在买书地时候威力就显现出来了。那个家仆不用排队便轻松的买到了一本,回来交给王安石。王安石一边吩咐车夫改道行驶,一边翻开书籍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他读书很快,在马车刚刚停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全部读完了。 作为当代响当当地几个经学大师之一,王安石显然明白虽然王静辉在书中的一些论据还不够充实,但《古文尚书》是东晋人的伪作,这是板上钉钉了,还有本书的序是欧阳修亲自写的,这样一个重量级人物站在了王静辉一边。可以说基本上已经成为定局。这些到没有什么,关键是王静辉在这本书的《后记》中提出:怀疑是每一个读书人应该有的基本品质,前人留下的经典,后人应该活学活用,不能墨守成规!王静辉不知道自己一时兴致所来写了一篇《后记》,其价值远远超过了这本书的价值,自此以后,宋朝学界大开疑古之风。各种学说不断涌现,这可不是他所能够预料到的了。 王安石拿着买来地书刚刚走到后院,就看见厅堂里面坐着的是很久没有回家的王安国。王安国原本是考场失意,到华英书院不过是帮忙而已,但时间一长了,书院财务以外的事情几乎都找他来处理。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他也非常喜欢这样的生活,便干脆把家搬到书院里面,做起了常务校长。 “平甫,你回来了?”王安石对弟弟说道。王安国在华英书院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看到弟弟无心科举,忙于办学,心中还是非常满意的。 “大哥,我正在这里等你呢!你看看这本书……”王安国话刚说到一半,看到自己大哥手里也有一本书,笑着说道:“原来大哥也买来看了!” 王安石笑着说道:“《古文尚书》系伪作,这样重大的事情我怎能不买来一观?不过这王改之真是了得,现在看来此书虽然略显不足,但《古文尚书》是伪作,已经成为定局了!” “大哥学术精深,弟愧不及也,本来想过来看看大哥地看法,现在已是明了!” 王安石说道:“我准备写道札子,上书皇上召集馆阁来评议此书,然后建议朝廷在明年的春季大比上废除《古文尚书》只考《今文尚书》!” 王安国笑着说道:“前几日碰到王改之的时候,我还曾问过他为什么单单质疑《古文尚书》,他回答道:《今文尚书》也感到有些问题,但那是济南伏生所献,虽有疑问,也可能是当时伏生老朽记错了,质疑《今文尚书》的难度可是太大了,某不及矣!” 王安石兄弟二人在厅中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王静辉这本新作的得失,正巧王雳从外面走进来,看到王安石说道:“父亲,皇上对三司条例司地设置批准了吗?” 王安石摇摇头说道:“皇上对三司条例司有侵两府三司之名为由拒绝了,不过又划定了新的范围,着我重新考虑然后上书请奏。” 王雳听后一楞说道:”听闻昨夜皇上又召见王改之入宫面圣,密议良久,是不是他在从中作梗?” “驸马入宫面圣的时候,皇上确实拿出《制置三司条例司》和《青苗法》向他提出咨议,他不过也是出于公心提出了一些建议,算不得什么。”王安石淡淡的说道,虽然他心中对王静辉是有些意见,但也并非全无道理,并且驸马本人也表示出了善意的举动,他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穷追猛打。 “阿父,您不是常说‘采取霹雳手段,以解沉疴之疾’吗?变法路上哪有不被反对的?阿父应该建议皇上将那些反对变法的腐朽官员枭首于市!” “雳儿,不要忘记驸马虽说对你没有救命之恩,但也有赠药之德!况且朝堂之上只要有人递上一个札子。肯定会有人反对。我观驸马不是那种小人,他反对必然有反对的道理。你父亲应该重视这些意见,才能成事!”王安国听到王雳想要“诛除”王静辉吓了一跳,便出言训斥他。 “阿父。在这个关头新法不能没有威信!设置三司条例司正是其中地关键。可是被驸马搅了局,那我们该如何推进新法呢?要知道一个月以来,皇帝虽然宣布支持您变法,可新法条例到现在还没有实行过一条,不就是因为我们手中无权吗?好不容易韩琦、富弼、唐介等这几个腐朽之辈离开汴都,若是再不争取,恐怕悔之晚矣!”王雳不理叔叔王安国地教训,竭力劝王安石万万不能在三司条例司的问题上退步。 “雳儿,此言太过,不可再提!”王安石脸色有些阴沉的说道。他不满的看了一眼儿子。这个儿子聪颖过人是真的,但也太过喜欢自以为是了:“你难道不知道驸马是两代皇帝最宠信的人,连救太上皇两次生命,欧阳修也欠他一条命,汴都大雨若是没有他,一场瘟疫下来不知要死多少人,智方大师也曾说过你身患奇症,他王改之正是天下有数能够救你地人。如果你能够平安活过四十,那他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他现在出的这本书质疑的正是天下学子心中的儒家经典《尚书》,你虽从小才思敏捷,下笔千言,这么年轻就可以注解佛书、《老子》,但和他还差得远。我虽被人称为‘通贯五经’,但也没有到质疑经典这一步,王改之仅此一书便可以步入经学大师之列,他日学术日渐精深,难保不是一代学宗!这样的人你怎么‘征诛’!” 王雳听后一阵哑然,而王安国则是大惊失色,他还以为自己的大哥还要真的想对王静辉施以权谋,那可是得罪了。 “驸马不比别人,他虽然阻碍了三司条例司的设立,但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对其全盘否定,而是觉得三司条例司其职能太大,有侵权之嫌。前几日王改之还在皇上面前以晁错之事来喻今,分明是想保全我! 他也明确告诉皇上他不会阻碍新法,但对新法的条例会拾缺补遗,这要远胜于韩琦之辈,驸马眼光之长远,就是连我也不及,若是他能够从旁弥补,对新法有着不可估量地益处!”王安石补充的说道。 王安国听后心中也算是松了口气,但还是忧心的说道:“大哥,若是三司条例司设置,那不仅是侵两府三司之权,朝堂之上也会变成乱哄哄一片的争执、推诿、扯皮的局面。大哥,不是我多言,变法还没有开始,满朝反对之声,这可是对你极为不利,望大哥三思慎行!”他也是通史之人,自然知道历史上那些主张变法的人会有什么下场,无论当事人最初的动机是什么,但其结果都是大同小异,他想劝自己的哥哥能够回头,尽管知道这并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要试一试。 王安石说道:“承皇上恩宠,安石此次主持‘变法’,当义无返顾、勇往直前。平甫,兄当知你心意,可大宋已经到了不变则衰地境地,吾辈当仁不让,相信司马君实、苏子瞻、王改之等也都是如此心意,否则司马君实就不会在太上皇在位之时为兄延誉;苏子瞻当年以二十五篇《进论》和二十五篇《进策》鼓吹革新,震动朝野;而王改之也就不用跑道楚州去搞那些事情了。我们心意是相同,不过是操术不同罢了,为兄心意已定,平甫不用再多言了!” 就在王安石父子对王静辉的处理意见产生分歧而相互辩驳的时候,王静辉则向司马光的门房递交了拜贴,今天他是第一次登门拜访司马光,以前他也只是和司马光有过书信来往,见面的时候都是在福宁殿中,上次“四位大臣请柬”事件中,他采取了逃避措施,今天上门除了要找个机会道歉之外,便是想和这位仅次于司马迁的史学家好好交流一下现在朝局地意见,免得司马光又重复历史的老路和王安石硬抗到底,弄成两败俱伤地结局。 司马府上五十多岁地老管家刘安拿着请柬好奇的打量了一番王静辉:身上虽然穿地不显富贵。但干净、整洁中自然流淌着一种雍容大度的气息。难道这就是那个坊间盛传的驸马爷?这么年轻便登上了龙图阁学士的宝座?听说他还非常推崇包拯,为此专门写过《包拯传》。那些大相国寺地说书人都把他的书当成必备节目? 王静辉看到老管家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他,也不着急,温声说道:“老丈,还请将拜贴送给你家相公。就说驸马王改之向他讨杯茶喝。” 刘安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了,也笑呵呵的说道:“驸马您先这边坐坐,我去通报秀才一声。”说完便走进内宅。 王静辉听到“秀才”便是一愣,随即便想到,按理说一般参知政事的管家都会称主人为老爷、相国或是相公,唯独司马光管家不这么称呼,在后世的时候只是听说过一则小故事讲过此事,没有想到居然是真的。 司马光正在书房中整理典籍,他自宋英宗治平元年首呈《历年图》25卷,二年后又呈《通志》八卷。他的著史得到了英宗赵曙和新皇赵顼的称赞、支持。宋英宗同意他设立书局,自择官属,赵顼更是以此书“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而命名为《资治通鉴》,并亲制序文,以示重视。除了允许其借阅馆阁内所有的皇家图书资料外,赵顼还将颖邸旧书3400卷,赏赐给司马光参考。修书所需笔、墨、绢、帛。以及果饵金钱之费,尽由国家供给,为他提供了优厚地著书条件。这本史书寄托他治国的热望,他恳切地希望皇帝通过观览此书,能够“鉴前世之兴衰,考古今之得失。嘉善矜恶,取是舍非,是以懋稽古之盛德,跻无前之至治,俾四海群生,咸蒙其福”,其实这也是他治国从政的一种方式。 司马光听说王静辉到他这里来讨杯茶喝,有些愣住了:王静辉的翰林学士诏书马上就要下来了,按例参知政事和翰林学士之间禁止私下会见,以免两相私交而亲。虽然这条规矩早就被破坏殆尽了,但想到王静辉驸马的身份和最近的作为,司马光心中难免要打退堂鼓,正想回绝的时候,老管家笑呵呵的说道:“人说当今长公主地驸马是大宋以来最英俊、最有能耐的驸马,我看这话一点不假!他可是自己走来的,身边一个随从都没有,说话和气,一点儿也没有年少得志的神奇,看来待人也很温厚哩!” 司马光听后便将到嘴边的话又给吞了回去:“刘安,有情驸马,顺便去把去年太上皇赏赐的那包楚州贡茶拿出来!” 这一年地春天是他一生中最为迷惑的时间,王安石是他的好友,在群牧司共事多年结成了深厚的友谊,却在重返朝廷中枢后,在高喊着变法声中却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人;王改之这个他最为看重的年轻俊杰,乐善好施、淡薄名利,在楚州的作为曾让他看到了大宋新一代的希望,却在返京后诡异的沉默突然的动作又令他措手不及,他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怎么了? “也许是该到开诚布公的谈谈的时候了!”司马光心中默默的想到。 王静辉并没有等多久,他不知道差点儿进不了司马光的家门,听管家刘安说请自己进去的时候,就跟在他的后面缓步进入司马光的府第。 司马光的家不大,跟苏轼的家差不多,是个典型的两进宅子,后面有一个小花园,里面种着几株梅树,但相对于司马光的官职,他的家显然显得太寒酸了,与他那个便宜义父韩琦的家相比可是差远了,更何况这个小院子还是《资治通鉴》书局的所在地。 走到书房门口,刘安停下来对王静辉说道:“驸马,秀才就在书局里面,你自己进去吧!”说完便转身离去。 “老人家等一下!” “驸马有何吩咐?” “老人家,我看您腿脚好像不大灵便,如有风寒之症可以到城西的平民医馆,报上我的名号,那里的坐堂郎中是我的弟子,他会尽心为你诊治的!” “呵呵,谢谢驸马关心,老朽会去的!”说完便转身走开了。 王静辉推开书房的门,便看到司马光非常精神的站在一炉炭火旁正等着他,司马光严禁在书局生火,冬天的时候也只有在这楼下的会客厅中有一炉火供来客取暖。“君实先生,学生来此看望老师!” “改之,我刚看过你的新作,很有魄力啊!这么年轻便可以通观经典质疑《尚书》,了不起,他日必成一代学宗!请坐。”司马光笑呵呵的夸奖道。 正文 175章 联手 王静辉笑着摆摆手说道:“君实先生过奖了,在下差的还远呢!这段时间全是靠永叔先生悉心教导,为在下解答疑惑才得以成书,不过是看到别人没有注意的地方便是了。” 两人谁也没有进入正题,只是在那里谈史论文,王静辉对司马光现在正在写的《资治通鉴》非常感兴趣,这也正是司马光的得意之处。史家借论赞以寓褒贬劝戒之意,已成传统。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虽然也援引了大量前人的前人的议论,但其他多数都是自己亲自撰写,他还拿出一部分已经完工的手稿给王静辉阅览。 王静辉在以前的时空中只知道《资治通鉴》是司马光写的和这本书的影响很大之外,并没有看过,不过他来到这个时空后,论起读书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比的,看到手稿中所论多为治乱之因,君臣之道,是在以往所写史论与奏疏基础上,因史事而发挥,就时事而议论。字里行间,充满着匡辅的诚意和情感,寓褒贬臧否于其中,体现出因事劝谏的良苦用心,无论是民族问题还是用人原则,都针对现状提出了革除弊政的历史借鉴,心中便已经明了司马光的用心。 “君实先生常言:‘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则修之,非大坏不更造也’,学生也深以为然。不过现在朝堂之上风雨即来,不知君实先生有何看法?”王静辉有心无心的翻看着书稿,慢慢的吐出今天的戏肉。与王安石和他自己相比,王静辉不得不承认司马光在修养上地功夫胜人一筹。 司马光知道王静辉到他这里来肯定是为了最近因为王安石变法所掀起地风波。观驸马以前的言行。他还是非常赞同驸马地“寒暑论”的,刚才王静辉所引用他说过的那句话的下半段便是“大坏而更改。非得良匠美材不成,今二者皆无,臣恐风雨之不庇也”,这是他前段时间在朝堂上所说地话。这让他感到驸马还是非常有诚意的。 “驸马又是如何看待安石现在的变法呢?”司马光反问道。 “安石先生享天下大名三十年,除了文章练达,学问精深之外,便是他有治理天下的大才能。现在大宋也是正如安石先生在《本朝百年无事札子》当中写到的那样,表面上虽然是太平盛世,但实际上已经如被蛀虫吃空的大树一般脆弱不堪。在朝廷政策上是肯定需要改变的,不变则慢慢走向衰落,但在这个时候怎么变才是最重要的!先生虽然在政策上保守些,而且魄力不及安石先生,不过在政治上看得却非常长远。这在朝中是没有人能够及得上先生的。” “学生身为驸马,本朝太祖太宗皇帝立下规矩是不允许我这样身份的人陷入朝政地,学生只是希望能够朝廷略尽微薄之力而已。在变法的看法上学生更倾向于先生的作为,不过安石先生已经得到了圣上的直接支持,现在朝中变法还未开始便已经呈混乱的局面,这是谁也不希望看到的。学生认为随着安石先生主导的变法越来越深入,牵扯到的反对力量也就越来越多,他所受到地阻力也就越大。安石先生性格坚定。这本是一个人的优点,不过这却是一个为政者的最大的缺点!坚定在某一方面可以看做是执拗,一个持国在行政过程中难免会遇到反对意见,若是不能接受,那必然会把本来成为助手、朋友的人逼到他的对立面上去,为政者应该懂得和光同尘方为上策!” 司马光看着王静辉说道:“那驸马对安石并不看好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并非是不看好。而是安石先生地性格已经决定了这场变法运动的最终结局!不过正如没有人能够准确的预知未来将会怎样,学生也不好对此妄下断言,所以只有静观其变。不过身为臣子自然要为圣上分忧,为百姓谋福,尽管学生和安石先生的想法相差很多,但是还是要竭尽全力的帮助安石先生去做好变法,从旁拾缺补遗而已。” “改之真是有心了!光于群牧司任职的时候曾于安石是同僚兼好友,对他的性格知之甚深,亦担心安石会因其性格而会被小人所乘。” “现在朝廷的症结都归结到一个落点上——财政。自仁宗朝以来,大宋的财政收支比已经出现了极大的隐患,处于超支亏损的状态。安石先生变法所言便是‘为天下理财’。‘理财’便是解决朝廷财政问题,朝廷的财政越是紧张,对于安石先生来说便是压力越大。学生别无长处,唯有经济略有心得,只要学生能够多想些办法来增加朝廷财政,便可以使安石先生能够从容的开展其变法。” 司马光皱着眉头说道:“增加朝廷财政收入看起来比较难,但若是真的能够狠下心,采用汉武帝桑弘羊之策便可以短期内达到这个目的……” 王静辉沉声说道:“桑弘羊之辈的做法正是埋下了西汉覆灭的祸根,断断不能采用这种方法!” 听到王静辉的话后,司马光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他心中最担心的便是驸马也同王安石一样开始变得急躁起来,王安石已经开始有向桑弘羊方向发展的倾向了,若是驸马也站在他的一边,那可就麻烦了。 “常听太上皇私下说过,改之对官员贤愚的标准便是看其治下的百姓生活水准是否比以前更好。如今这个局面也只是守成而已,驸马有何高见呢?” 王静辉说道:“其实增加朝廷财政收入无非就是两条路——开源和节流,学生和安石先生畅谈过多次,在学生看来安石先生行变法便是开源之举,而先生您多次上书太上皇和圣上。是节流之举。学生认为改善朝廷的财政收入不能偏执一端。应要全面下力才可。” “驸马所言不差,不过介甫才高也只是能够做到一点。他性格执拗,虽同样是为了朝廷,操术不同也可以相互为补,但恐介甫不会容人!” “呵呵。有些时候在重重压力之下,人总会更加偏执,所以对于介甫先生还是要宽松些好!学生在楚州的时候便开始着手进行了一些探索,也曾试行过一些法案来促进民生,但这些都受到官吏自身贤愚所制,也就是大宋吏治不足取。介甫先生想要变法,但朝堂之上反对声者众,支持者少。前几天介甫先生上书圣上筹建三司条例司的札子,无非是想提拔一些新人为他所用,学生担心三司条例司侵两府三司之权会更加使他背离所有地大臣。所以从中阻拦了下来,况且提拔新人本身是件好事,但如果进人太锐,终究会有些舍本逐末。所以今天到先生这里来,是想说和一番,既然圣上已经让介甫先生全力推进变法,我们身为臣子便当抛弃一些成见竭尽所能地在旁边协助他,以免介甫先生在重压之下更加偏执!” 王静辉不希望看到司马光和王安石真正的走向对立。他们两个人现在是大宋士林中除欧阳修之外最有号召力地学者,如果他们分道扬鏣,对于大宋帝国来说将会是个悲剧:在这两面大旗领导之下,整个帝国的士大夫阶层将会公开决裂曾两个派别,这两个派别也会迅速蜕化成为权力之争,政治气氛迅速恶化。政治道德也会不断堕落,在失去理性和伦理的约束后,两派一同带着整个帝国向深渊中堕落。 王静辉从来到宋朝决定改变历史后,便在时刻寻求着应对未来历史上从朝堂到士林中的两派对立地状况出现,先前这么不辞辛苦的拯救欧阳修便是为了防止这种状况出现而准备的备手,万一出现了最糟糕的状况,他就要把欧阳修扛到前台来收拾局面。 自王安石出任参知政事之后,朝堂上的空气越来越紧张,直到御史吕诲终于搬出了那个经不住推敲弹劾王安石十大罪状的弹章,他意识到自己再不出手,那分裂就会出现在眼前。在群臣和皇帝的期待中,他终于忍不住跳出来和皇帝私谈了两次,面见司马光也是他的设想之一,他希望能够说服司马光放弃尖锐对立的想法,更多的考虑如何对王安石地各种即将出台的新法进行补充,而不是一味的挑毛病进行责难。 通鉴书局会客厅前那盆炉火静静的释放出暖暖的热意,时不时爆出木炭燃烧的轻响声。在王静辉期待的眼神下,司马光沉默了。司马光到现在已经非常清楚王静辉心中的想法了——变法图强,对于年轻驸马地智慧和胸怀,他是十分佩服的——驸马有着骄人的政绩,也有自己的治国理念,但为了大局还是采取了退让选择向王安石靠拢——这真是冰炭同炉啊,这真的能行吗? 司马光抬起头看看了驸马,王静辉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但他从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中分明看到了一种火焰在燃烧,心中对王静辉的建议非常心动,正当还在犹豫之间,就听王静辉说道:“介甫先生魄力是足够了,但还是缺乏稳妥的变法方案,若是一味精进,难免刚过易折徒劳无功,况且新法条例将会全国推行,若有重大缺失损失的不仅仅是安石先生一人的声誉,也会有损朝廷的声誉,更重要的是天下百姓也会因此受到很大的影响。请恕学生直言:君实先生稳重有余,但魄力不足,若能够和安石先生相为互补,则两相皆宜,大宋之幸,百姓之福!” 司马光最终还是被王静辉说动了,他都要和驸马一起合作对王安石的变法进行一定的控制,与其对抗不如合作。于公虽然于自己的治国理念有所不同,但正如驸马所言:若是选择对抗,最后苦的还是老百姓,熟读史书的他自然非常清楚这个道理;于私,自己和王安石有着数十年的交情,一朝割袍断义两相不往来,这对于重情谊的他来说是很难接受的。 “驸马都有如此胸怀。老夫岂能甘居人后?”说完司马光便笑了。 得到司马光地答复后。王静辉心中也是长舒一口气,笑着说道:“先生与王介甫都是我大宋顶尖地人杰。若是两人能够合力,则我大宋中兴指日可待!学生必为两位先生鞍前马后,尽自己微薄之力!” “改之不用过谦,改之之能无论是老朽和其他大臣还有太上皇和皇上都是看在眼中的。若没有改之从中左右,大宋中兴也是难以预料地事情。现在改之马上就要成为翰林学士了,自有为国效力之时!”司马光笑着说道,反正王静辉出任翰林学士的事情已经传开,虽然与祖制有所不合,但却是众望所归,就等皇帝诏书一下,大宋最年轻的翰林学士也就应运而生了,这个时候提前说出来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先生,学生已经谢绝了圣上和各位大臣地好意。不会出任翰林学士一职的!” 司马光对此感到非常惊奇,但心中也并不觉得诧异,因为王静辉一向对官职很不在乎,若说他在乎的,无非是一个“王龙图”的称号罢了,这是满朝皆知的事情,便笑着说道:“改之雅量高致,光亦佩服!” 王静辉说道:“君实先生。学生想将先生的《历年图》二十五卷和《通志》八卷交付商务印书馆来刊印发行,不知道先生可有此意?” 司马光高兴的说道:“此举正和吾意!不过《历年图》和《通志》在刊印前,会做一下修订,对其中的错误要重新考证一下,免得出版发行之后会遭人诟病。” “君实先生治学严谨,真是我辈之榜样。这没有问题。不光是《历年图》和《通志》,其实现在君实先生所著的《资治通鉴》也可以以连载的方式看发在报纸上,让更多地年轻学子能够在第一时间便可以读到先生的大作!” 司马光想了想后,说道:“《资治通鉴》书局乃是当今圣上亲笔所提,至于《资治通鉴》的刊印发行也必须经过圣上的恩准才可以,不能随意交付给别人刊印,这还要请驸马给予谅解。不过光亦觉得《资治通鉴》在报纸上连续刊载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方法,我也可以上书圣上呈请报纸刊载。” 王静辉说道:“先生著《资治通鉴》是利在千秋的事情,不过所耗费的精力巨大,学生观书局狭小简陋,不利于先生著书,所以想在华英书院内专门开出一个院落供先生使用,或是在学士巷购下一个宅子,那里紧靠图书院,离皇宫也比较近,这样可以节省先生写书的时间,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司马光笑着说道:“改之地心意,光心领了。这里虽然狭小但却已经足够了,皇上也对书局大力支持,还有改之送的放大镜,有了这个小东西可真是帮了大忙了,光就不必再麻烦驸马了!” 王静辉笑了笑,知道司马光对物质条件并不看重,司马光也是挂着参知政事的头衔,一年的俸禄也多少有万贯,若是想要改善自己的生活环境是很容易的,不过在他们看来清苦地生活反而更有助于史家著书,自己也不好勉强司马光了。 当王静辉从司马光的家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月朗星稀的时候了,这一次拜访司马光,终于达到了原先预想的目标,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能够有多大的效果,但终归好过坐看大宋一步一步向党争的方向发展。 回到驸马府后,赵公公在书房门口正等着他,见驸马走近便说道:“驸马,魏国公有信使,说是河北大旱!” 魏国公便是已经辞相的韩琦,虽然任韩琦为义父不过是利益之举,但王静辉是非常尊重韩琦的,立刻走进书房,让赵公公把韩琦的信使请进来。在仔细看过韩琦的亲笔信后,王静辉仔细询问了信使有关河北的状况,才知道韩琦刚到河北不久,便遇上了这场春旱,农作物几乎绝收。 韩琦已经果断下令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然后派遣使者携带亲笔奏章火速到汴都上书皇帝求援。当然他也没有忘记王静辉这个便宜义子,在信中他希望王静辉能够尽可能的调剂粮食到河北,因为他放的是广惠仓的粮食,这正是王静辉建议朝廷建立应急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他不仅和河北的众多商家有着非常深厚的商业往来,重要的是他在河北还建有很多粮仓粮店。韩琦希望能够在朝廷救援到来之前先让王静辉应急,先填补一下广惠仓的缺额,免得到时候再发生变故仓中无粮误事。 正文 176章 借题发挥 王静辉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便立刻派人将徐氏的李管事和刘账房都请到驸马府,有要事相商,就算韩琦不给他来信,他得知消息后也会组织物资运往灾区的。 北宋时期日益严重的自然灾害也是加速促使宋朝灭亡的重要原因之一,几乎大宋各地每年都会发生不同程度的旱涝灾害,尤以旱灾最甚,历史上熙宁六年秋天到七年春季席卷全国的大旱灾外加蝗灾,尤其河北诸地受灾严重,流民纷纷逃荒进入汴都开封,到最后郑侠的一幅流民图彻底断送了王安石的政治生命。 对于自然灾害,王静辉自然会格外小心,绝对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和王安石一样栽跟头,虽然他知道确切发生灾害的年份比较少,但这已经是足够了。他有雄厚的资金、土地建立起了初步的粮食应急体系,这还是属于他私人的可以随意调动,尤其是北方各地更是重中之重,并且在楚州任上还上书朝廷重点建设和严格管理广惠仓。 广惠仓是帝国用来救灾的根本,以前广惠仓管理混乱,被当地官员随意支配挪作他用甚至是从中倒买倒卖中饱私囊。王静辉上书朝廷后,虽然还是拿那些打广惠仓主意的贪官污吏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但当时的皇帝赵曙还是给予了很高的重视,责成中枢门下两省按照当时王静辉的札子仔细商议了一个广惠仓管理条例,其实施后已经大为改观,要不然韩琦现在在河北可就惨了。 从使者那隐约的话中,王静辉知道广惠仓管理虽然比以前有了极大的改观。但以前地烂底子可不是这两年时间能够修补好地。韩琦接手后到现在灾情严重需要开仓放粮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手里倚为靠山地王牌居然已经变成了烂牌,好在多少还有存粮。韩琦这才渡过了第一关,但随着灾情的继续发展,没有饭吃的灾民会日益增多,以后可怎么办? 等朝廷的救援显然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么大地窟窿算起来便是人命,韩琦是历史上的宋朝名臣,自然不会干等治下百姓饿死,否则也不会这么快便开仓放粮了,所以便想到了向王静辉求援,也唯有他有这个实力可以迅速调集大批粮食到河北救灾。 李管事和刘账房一接到王静辉的邀请便急忙乘车赶到驸马府,在书房中当着韩琦使者的面便下达河北境内所属王静辉旗下的所有粮店和粮仓都归韩琦使用的命令,为了更好的配合韩琦的救灾行动,王静辉还特意请李管事亲自随使者去一趟河北。 李管事和刘账房与王静辉相处这么长的时间,自然知道韩琦是驸马最重要的政治盟友。而且韩琦是三朝老臣,两次拥立之臣,“朝中有人好做事”,这个道理他们还是非常清楚地,无论是王静辉还是徐氏都需要有这么一个拥有巨大威望的人给他们做靠山。两人也不多废话,李管事立刻回家去收拾行李准备和使者前往河北,而刘账房则按照王静辉的要求去清查一下他旗下产业中还有多少存粮,将今年皇上赏赐给他的万亩良田的收成数字汇总上来。五万石各级品质不同的粮食要以最快的速度运往北方,一面配合韩琦救灾,顺便把粮仓的亏空给填补上。除此之外还要在南方暗中大量收购粮食,调用皇家海运船队地运力在杭州、泉州将粮食装运上船走海路运送到楚州经汴河到北方。 王静辉在心中默算了一下,自己手头上立刻可以调用的粮食居然能够达到二十万石之多,韩琦救灾用上十万石就足够了。如果需要的话,在南方所购买的粮食也不会在少数,完全可以满足他的需要。 “哼哼,看来买粮不如自己种粮来得划算!”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二十万石粮食地存货几乎都是自己地产上面的粮食收益,几乎用了他两三年的时间才慢慢积累起来的。一开始在治平二年许州和蔡州大旱,王静辉便开始暗中收购土地或是变相放贷换取粮食的办法,直到前年自己治理楚州水利工程有功,太上皇赵曙一次性赏赐自己万亩良田,后来有断断续续的赏赐了几次田地,估计他已经成为大宋除皇帝之外最大的地主了,更要命的是他还经营粮店生意,也就顺便成为大宋最大的粮商。 王静辉在安排好给韩琦送粮的事情后,便叫管家王福准备马车,他要主动去皇宫走一趟面圣了。说来也好笑,他当驸马也有两年了,官职也不小,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要求进宫面圣,往常进宫不是皇帝有事相召便是去治病,人人渴望去面圣一睹天颜好升官发财,但唯独他对皇宫的印象实在是不怎么样,能不去便不去。 王静辉不是韩琦、富弼这样威望盛隆的老臣,也不是现在持国陈升之、王安石这样的当朝重臣,但皇帝对自己妹夫的宠信超越了所有的朝臣,皇宫守门的小太监在知道驸马要求见圣上之后,收了驸马几十贯钱钞便以最快的速度乐呵呵的进去传信了。 还是在福宁殿,尽管是深夜,但年轻的皇帝赵顼还是非常勤勉的在这里批阅奏章,当王静辉见到他的时候也不禁在心中感叹:赵顼是真心想要中兴大宋,也确实是实实在在的用行动来表明他的意志,这样的皇帝在中国历史上守成的皇帝当中是不多见的。 皇帝赵顼见到王静辉后,心情是十分不错的,虽然每次见到驸马的时候并非都是好事,但在他的印象中无论多么难以解决的事情,只要交给驸马,总能够等到自己满意的答复,可惜驸马从来都是淡漠的很,只要自己不去找他。他也坚决不会主动进宫来找自己。皇帝现在毕竟是年轻。虽然二十多岁便登上了皇位,但在这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上。 能够和他一起说话地同龄人也唯有王静辉了,事实上赵顼感觉从他一开始认识王静辉到最后身份被暴光后,王静辉除了有些疏远之外,并没有对自己像其他人那样有畏惧地感觉。永远是那么平和,在王静辉的身边,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是天子地身份。 皇帝赵顼摇摇头把自己心中这种可笑的想法甩掉,对站在福宁殿门口的驸马说道:“爱卿过来吧!不知爱卿深夜来此有什么事吗?” 王静辉行礼后说道:“臣深夜打搅圣上实在是有罪,但臣接到河北魏国公的来信说那里正遭受旱灾,所以便斗胆进宫打扰皇上了!” “河北旱灾,朕也是刚刚接到魏国公地札子,魏国公现在已经开仓放粮,朕也责成中书调集粮食准备运往河北了,爱卿不用担心。魏国公坐镇河北赈灾,当可无事!”说完便将御案上韩琦上的拿到札子交给旁边的太监传递给王静辉。 王静辉大略看过札子后,和使者说明的情况大同小异,便说道:“这次旱灾的状况虽然规模不大,魏国公也果断的开仓放粮,有魏国公在河北坐镇赈灾,加上朝廷及时救援,其影响的效果想来也不会太深远。不过臣所虑的是广妌仓!” “爱卿又有何高见?” “圣上。当年朝廷设立广妌仓,其主要目的便是用来在灾害发生的时候朝廷赈灾所用,但臣在楚州地时候便发现广惠仓管理混乱,账目多有不清,追查下去便是涉及到一些黑心官员用以私自牟利,串通外人中饱私囊!所以臣才上书朝廷加强广惠仓管理的札子。希望能够对朝廷有所补益,朝廷也采纳了臣的意见责成中书门下制定了相关的条例。不过臣观魏国公上书,发现其中广惠仓的管理似乎还是没有得到彻底的改善,臣忧心,不敢高枕睡眠!广惠仓关系到天下百姓的生计,关系到朝廷的威望,话说地更重些便是关系到我大宋的生死存亡!试想一地灾害爆发,而广惠仓没有余粮,百姓得不到救济生机全无,若是有不肖之徒行那黄巾之事,则朝廷难免又要费心,动摇国本!所以臣恳请圣上能够成立专门的机构对广惠仓和常平仓进行专门的督查,严惩那些不肖官吏,以证我大宋律法!” 皇帝赵顼听后沉思一阵后说道:“爱卿忠心朕深知!爱卿可先写个折子呈送上来,朕可责成中书门下两省讨论实行!”说完后有接着笑道:“驸马身为龙图阁学士,越来越有包孝素之风,朝臣都说爱卿是接过了包孝素的衣钵,一个小‘王龙图’,朕心中深慰之!” 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说笑了,那不过是朝臣的玩笑之言,臣万万不敢妄称‘王龙图’,不过包孝素乃我辈身为臣子地表率,臣不过是以包孝素为榜样为大宋、为圣上分忧罢了!想那包孝素官至枢密使,虽然去世已有十余年,但天下百姓唯记得他身为‘包龙图’坐镇开封府之事,可见百姓的眼睛才是最真实的,臣所谓‘王龙图’之称只有从百姓的口中说出才算得数,其他人说了可不算!” 皇帝赵顼笑着说道:“驸马又在出歪论了!难怪司马光说驸马最是难缠,朕先前还是不信,现在却是信了!” 王静辉听后就明白至少刚才司马光已经来过了,否则这个时候赵顼是不会和他谈及司马光的,因为这几日正是司马光闹得赵顼和王安石有些焦头烂额了。 “臣适才今天刚刚拜访过司马君实,和他畅谈半夜所获颇丰,本想给圣上和王介甫一个好消息,看来现在圣上已经知道了。” “驸马为国分忧实乃国之栋梁,王介甫和司马君实都是我大宋杰出之士,合则是大宋朝廷社稷之福,分则是大宋之隐忧,君实先生刚才还在朕这里夸奖驸马识大体、目光长远、什么事情都想得通透,不过就是太难缠了些!”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今天赵顼的心情实在是不错,虽然魏国公韩琦上的札子反应河北大旱的消息让人有些担忧,但赵顼知道韩琦和王静辉之间地关系非比寻常,可以说韩琦对驸马有大恩。没有韩琦,王静辉和蜀国公主之间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蜀国公主可是韩琦一手从太皇太后那里抢过来地。河北广惠仓有亏空。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够快速调集粮食的人也唯有驸马,韩琦不向他求援才是怪事,有驸马出手,河北那里自然没有什么可担心地。只需在事后慢慢向河北补充粮食便可以了。 最让皇帝赵顼感到高兴的便是司马光终于在王静辉的劝说下转性了,居然肯和王安石联手合作来推动变法,这比什么都让赵顼感到欣慰。前一段时间王安石变法未行便闹得满朝风雨,韩琦富弼等人离开朝廷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政治上消极,实在不对赵顼的胃口,当然最重要地便是他们的年龄太大了,而且朝中威望这么高,王安石碰上了肯定要吃憋,对新法推行十分不利。韩琦和富弼离朝后,剩下的能够和王安石旗鼓相当的人也仅剩下司马光、文彦博、范镇三人了。现在司马光既然表示愿意和王安石合作,那自然对朝廷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王静辉知道司马光愿意对变法持积极配合的态度,会使得朝廷紧张的气氛得到极大的缓解,皇帝赵顼立志要变法图强改变大宋目前弊政丛生的状况,朝中能够多团结一些力量来降低变法的阻力,他自然乐得省事。 “圣上,虽然司马光表示积极地配合王安石变法,但变法的前途依然变幻莫测。不可掉以轻心!臣不像圣上对变法的未来这么乐观,因为王介甫确实是心中有乾坤,但其性格执拗容易走极端,尤其是在一片反对声中更是如此,这样的性格是不适合做大宋的持国的!”王静辉见赵顼有些得意过头了,为了让皇帝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应对以后的变法危机。所以忍不住给他泼了盆凉水让皇帝赵顼清醒清醒。 “噢?难道驸马对介甫先生的能力很怀疑吗?”皇帝赵顼地脸上有些不好看,王安石对他来说还有半师的情份,自然不愿意听到驸马这样的评价,尽管王安石那个臭脾气他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臣的话圣上可能是不爱听的,但臣还是要说一说的!介甫先生才高是天下有识之士所公认地,不过他的性格执拗,臣暗自揣测圣上也是领教过的。虽然司马君实已经表示可以积极的配合变法,但两人之间的变法理念却是南辕北辙,虽说大家的想法都是为了大宋的富强,但操术一途差异太大。臣之所以这么多费口舌去游说司马君实,一方面是因为司马君实在朝中威望足够高,也同样有着非凡的才能,但最重要的便是他的见识长远;而臣所看重介甫先生的便是司马君实所不具备的魄力。魄力和见识这两者便是变法的矛与盾,臣不愿意看到两人矛盾相交,出面说和也是司马君实深明大义,不过臣建议圣上今后一定要善加使用两人,注意调和两人之间的关系,那变法强盛大宋便就有希望了。臣希望圣上能够对此慎之!” 王静辉的一席话并非是水上无根的浮萍,事实上论谁要是与司马光和王安石有过交往,都知道驸马的话是十分中肯的,其可能性非常高。 身为一国的持国,虽说不能够要求他做圣人这么伟大,但心胸宽广能够容得下别人的意见,这一条是必备的要素之一,否则也不会有“宰相肚中能盛船”这么一说了。 听王静辉这么一说,皇帝赵顼又再次沉默了:他知道王静辉所说的事实,王安石是他心目中内定的变法主导者,原本王静辉担当这一角色也是可以的,但驸马不能过分参政,王静辉走到这一步已经到了朝臣所能够容忍的极限了。 “驸马看重介甫先生的只有魄力吗?”说这句话的时候,赵顼的语气已经有些心虚了。 “圣上,天下能够有介甫先生这种魄力并且还在士林中有这么高的号召力的人已经绝无仅有了,他是主导变法的最佳人选,在这一点上是肯定的了!其余人等即便是有介甫先生的才干,但敢站出来变法的可以说没有,即便是君实先生或者是臣也没有这种魄力,臣对此非常钦佩! 不过刚过易折,臣和司马先生在旁边辅助就是在延续这股气能够长远的维持变法,所谓进退有度同样也适用于变法当中,圣上应当对此明鉴!” 赵顼听后便明白王静辉的意思了,心中对此更是有了底气,说道: “爱卿思虑周全,国之干城!” 正文 177章 中书会议 有王静辉的全力支持,河北的旱灾得到了十分有力的镇抚,在李管事还没有过黄河的时候,徐氏商号便用快马和信鸽两种方式传递了王静辉的命令。用信鸽来传递消息是王静辉在两年前便想到的,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早已经用信鸽来传递信息了,不过宋夏辽都使用,但宋朝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辽国和西夏不仅有信鸽,更有海冬青、鹞鹰等凶猛的食肉飞禽在充当这一角色,在战争的时候敌国便会使用这些凶猛的飞禽来猎杀大宋的信鸽,久而久之大宋便抛弃了这种信息传递方式转回到快马传递上来。 信鸽传递消息毕竟是这个时代最快捷的信息传递方式,虽然中途会遇到各种意想不到的状况,但王静辉还是让李管事组织了人力和财力来驯养鸽子,经过两年的努力,在一些精通此道的人的帮助下,徐氏还是建立了一个信鸽传递消息的网络,尽管还非常简陋,但这并非是在战场上会遇到西夏和辽国的空中猛禽的捕杀,应付这种情况还是绰绰有余的。 信鸽现行将命令传达到河北的徐氏商号,那里的负责人先到韩琦的府上去拜访,将与粮食有关的相关产业的具体情况和韩琦稍作说明后,韩琦便开始派专人来商号负责协调赈灾。为了应付历史上那次能够导致王安石下台的大旱灾,王静辉一直不断的在河北开粮店建粮仓,虽然两年多的时间不长,但凭借着雄厚的财力和徐氏出色的经营,在河北最主要的城市中都能够看到他旗下“食为天粮业”地商号。 韩琦接手后一看商号总负责人呈上的一系列账簿才发现王静辉旗下的“食为天”的河北境内粮仓中竟然储备了大约有八万石粮食,这么大的数量几乎把他吓一跳:储备这么多粮食想要谋反啊? 看着韩琦惊讶的表情,粮店的负责人笑着说道:“魏国公是否对本店为何储备这么多的粮食感到奇怪?这是驸马地安排。驸马常说北方不比南方,南方雨水丰沛,只要做好河防便不愁收不到粮食,只不过多少的问题罢了;而北方不同,一旦发生旱灾,很可能还会有蝗灾紧随其后,事后往往百姓辛苦一年而颗粒无收,这样极容易发生暴乱。所以驸马在这里储备了大量地粮食,其实整个北方‘食为天’粮号所储备的粮食将会超过十万石以上。足够短期内应付一场比较大的旱灾了!这不驸马一接到魏国公的书信,便飞鸽传书到这里嘱咐小人配合魏国公赈灾来了吗?” 韩琦听后心中释然:治平二年的时候许、蔡两州发生旱灾,王静辉当时在汴都城中还算不得是入流的富商,但听到旱灾的消息后便调集了万石粮食前往灾区赈济灾民,像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年他都在做,朝廷对此也是非常知情的。再说驸马本来就淡薄名利,身为外戚除了不能掌权外,身边还有很多监视地人,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造反。韩琦心中可就佩服死他了。 手中有了这八万石粮食。韩琦心中就放心多了,这么多地粮食足够他支持到朝廷赈济粮运来了,对于他来说最美妙的不过是王静辉的粮店和粮仓都分布在重要的大城市,这八万石粮食也就不用承担进一步的运输损耗,直接在原地发放给灾民就可以了。于是河北各个食为天粮店摇身一变成为赈济灾民发放粮食地据点。这么一来河北本来居高不下的粮价立刻得到了很好的平抑,使得原本发天灾财的黑心粮商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由于有充足的粮食用来赈灾,灾区的灾民不用四散逃荒,免去了背井离乡之苦。韩琦也知道越是灾荒年间,土地兼并状况就越是严重,各地地土豪都会趁着灾荒发生的时候,不仅囤积粮食谋取暴利。而且还放贷收款暗中买通官府的人来将逃荒百姓家的土地划规到自己的名下,各种手法层出不穷。 兼并土地的过程中少不了纠纷,弄到官府里去打官司也是常有的事情,虽然多数情况下是地主占有优势,但谁也不希望官司数量增多,在宋朝每年的官吏考核时候,诉讼的多少直接关系到官员的升迁。王静辉在楚州的时候发展海运事业,为了避免诉讼案件陡然增多影响到下面官员的前途,把与海事有关的诉讼全部集中到市舶司来处理。韩琦也怕诉讼多,加上爱民的大义在上面挂着,韩琦严厉要求下面的官员对无主之地进行统计登录造册,在灾民返回家园的时候好归还土地,若是灾民没有回来,那就划入国家的共田。虽然韩琦的土地政策加上积极的赈灾让河北的大户很不满意,但面对韩琦这么一个三朝老臣,可不是他们想捏就捏的。河北受灾的百姓对韩琦和王静辉自然是非常感激。 韩琦在河北忙活着救灾,王安石在汴都也没有闲着,皇帝在王静辉的建议下给他的三司条例司划了个圈子,虽然他很恼火,但也是没有办法。三司条例司对于他实行变法意义重大,它不仅负责着三司条例的制定,还要负责监管新法推广的效果监督,虽然王安石为三司条例司的权力范围竭尽争取,但赵顼给他划的圈子还是不能让他满意。 不过王安石也确实了得,赵顼把他折子打了退票后,没过两三天他便又上书,对三司条例司又进行了新的修正,皇帝赵顼看过后对此开了绿灯,三天之后三司条例司便正式挂牌营运了。吕惠卿、曾布、章淳、李定等人还是如历史上一样成为第一批进入三司条例司任职的官员,当然还有王静辉的一个熟人——苏辙也参与进去了,在条例司中任检校文字。 现在的三司条例司远没有历史上的这么厉害,虽然皇帝赵顼听取了王静辉的意见给它成功“减肥”,但它的权力依然还是很大,造成侵权还是迟早地事情,王静辉在一旁也是心中盘算了许久。然后才摇摇头——这已经是他所能够做到的最大努力了,而王安石也在这个问题上作出了很大的让步。 对于三司条例司,这是个升官的快速通道,现在在里面任职的人不是王安石的学生,便是王安石变法主张的追随者。王静辉不得不佩服王安石,原本朝堂中没有多少变法力量的,就算王安石在皇帝面前得宠,但和反对派地力量相比也是非常弱小。变法条例制定出来后,甚至没有办法有效的得到使用。但经过这么一个机构,变法力量立刻便取得了上风,开始推行新法条例地时机已经到了。 由于王静辉的暗中参与,王安石也远不是历史上的王安石,这倒不是说他权力比历史上的他大多少,事实上现在的宰相持国陈升之不过是个人形图章罢了,皇帝赵顼宠的是王安石,他和持国没有什么区别,唯一改变他的是王静辉。 王静辉的那些奏章、札子、策论。还有在楚州任职所实行的一系列政策主张。这些对于王安石来说比什么都宝贵。王安石是很倔强,虽然受到王静辉地暗中摆了他几道后,其坚定地意志一点儿也没有改变,但他知道学习,从王静辉的做法中。他得到了很多有益的经验。不过他从王静辉身上看到更多的便是妥协。 事实上走到今天这一步,王安石已经不能再向以前一样不在乎王静辉的存在了,相反王静辉地态度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因为王静辉划出的道非常明显——他是司马光的与自己的桥梁。司马光虽然和王安石是几十年的好友,但在政治上两人却是毫不含糊,司马光和他可以说是并驾齐驱,自己不过更符合现在赵顼这个年轻皇帝的心意罢了。但王静辉比自己更和赵顼的心意,这中间地关系,经过这两个月的种种事件的发展,王安石还是看的非常清楚的。 河北大旱,王静辉借机上书皇帝赵顼,一方面提出对广惠仓和常平仓更加严格细致的监管意见;另外便是要求朝廷成立一个专门的监察机构对各府、州、路的广惠仓和常平仓接手监管,说白了就是要对在这次河北旱灾中胆敢贪墨广惠仓的官员下手清理。 王静辉的上书内容早就和皇帝赵顼事先商量过的,正式上书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这些司马光和王安石都知道,宰相陈升之不过是挂名而已,在有皇帝赵顼亲临的中书会议上,这两个巨头都站在了王静辉这一边,会还没有开始,结论早就是注定的了。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王静辉的札子便获得了通过,接下来草拟新的法案自有文字高手按照札子来编写,在派往河北的御史检查还没有迈出汴都开封城门口的时候便就正是成为大宋律法的一部分了。 中书会议上也讨论了魏国公韩琦上书的札子,韩琦在到达河北后,可能是长期受到他那个送上门来义子熏陶影响的缘故,非常关注地方经济的发展。河北与北方强邻契丹相接壤,虽然自鄯渊之盟已经罢兵很久了,但依然是大宋最为紧张焦点地区之一。 自北宋初年开始,为防御契丹南侵,北宋政府就发布“斩伐令”,规定这里的山林不许砍伐,土地不许耕种。大将潘美在镇守河东时,为防契丹骚扰,“令民内徙,空塞下不耕,号禁地,而祁州、代州、宁化军、火山军废田甚广。”庆历四年(1044),欧阳修巡视河东时,曾建议解除这一带的禁耕令。他指出:“河东之患,在尽禁缘边之地,不许人耕。”“今四州军地可耕二三万顷,若尽耕之,则岁可得三五百万石。”仍下缘边议,以为岢岚、火山军其地可耕,而代州、宁化军去敌近,不可使民尽耕地。于是诏并、代经力量司,听民请佃岢岚、火山军间田在边壕十里外者。“后因明镐阻挠,未能实行。” 魏国公韩琦早就想废除所谓的“斩伐令”了,上书:“此皆我腴田,民居旧迹犹存,今不耕,适留以资敌。后且皆为敌人有矣。”“遂奏代州、宁化军亦如岢岚军例,距北界十公里为禁地,余则募弓箭手居之。”“比朝廷欲禁近边山林不许斩伐,以杜戎人人寇之路。当时并近里浅山耕种之地概行禁止,致边民剧然失业。今薪炭翔贵,翻敌人乘时以取厚利。臣尝遣官行视可禁之处,去敌尚五、六十里,亦可广为防蔽。已别定可禁之地。揭榜谕民,非令所禁者任采伐之。” 以前没有人来管韩琦这道折子。尽管它是出于善意,也确实是一项妌民之举,但那个时候朝廷里面因为王安石的缘故而闹成一锅粥,谁还有心思来管这些?韩琦派出来见王静辉的求援使者,也曾向王静辉转达过,希望驸马能够出手促成这道奏章尽早被朝廷通过,以利于河北百姓的生活。 王静辉不知道军事,但他有郭逵和王韶,现在王韶已经前往西北去任职了。在拜访郭逵获得了详细的资料后。王静辉认为这确实是个非常好的主意,按照以前欧阳修巡视河东时候对这一带地评价,可以想象两三万顷的土地将会安置多少厢兵,能够为大宋提供多少粮食?更何况今年的旱灾不过是几年后大旱灾的提前预演而已,能够在河北就地获得粮食。其成本自然远远要低于他从楚州或是南方运粮到河北来囤积,这笔帐很明显是非常有利的。 为此王静辉专门和司马光相互交换过意见,司马光虽然以前和韩琦不对眼,但对韩琦这道奏章还是非常赞同的,两人分别就此写了札子,以做声援来支持韩琦的奏章。正好中书会议也讨论河北赈灾的问题,尽管韩琦对防止地方豪强趁灾年进行土地兼并。但还是有很多灾民在遭受了很大地损失失去了土地,生计在灾后无处着落。王静辉提出“与其将这些灾民按照常规编入厢军,还不如由朝廷贷款提供农具和种子来支持灾民开垦这些荒地”的主张。 王安石变法地重要目标之一便是裁减厢军,在这方面他很是佩服王静辉的本事,在开垦河北荒地的问题上,经过咨询有过河北背景军事将领的建议后,他也非常赞同这项主张。虽然韩琦是保守派的重要巨头之一,但他还是力主废除“斩伐令”。 河北地方豪强的首脑代表便是韩亿家族,韩绛此时也进入了三司条例司任职,在旱灾中虽然很不满韩琦严格控制土地兼并的政策,更恼怒王静辉用这么多粮食来平抑河北粮价,让地方豪强囤积粮食以谋取暴利的举动打了水漂,但他更担心河北的灾民变成逃难人群涌入汴都开封,如果要是那样地话,任凭谁也吃不住范纯仁为首御史台地弹劾。出于这样的考虑,以他为代表的河北出身官员都投上了赞成票。 最有意思的便是皇帝赵顼,从韩琦给他的秘奏中,他得知王静辉在这次旱灾中将河北囤积和后续运上来十万石以上地粮食用于救灾,解了韩琦的困窘局面后,也和韩琦一样正愁怎样来弥补这个窟窿。要知道即便是从汴都开封往河北运粮,单单这运费和路途上的损耗就是一个非常大的数字,现在朝廷财政比较宽松了,出钱倒是小事,关键是如何来奖赏王静辉能够及时赈灾的举动。最后还是由皇帝赵顼拍板决定将河北荒地中的一万亩赏赐给王静辉,另外再昭告天下以奖励王静辉的义举算是了事。反正王静辉不需要再升他地官职,倒是对土地有着非常深的兴趣,这样的奖赏对于他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 这次中书会议,王静辉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这次会议通过的各项条例的背后都无不闪动着他的影子,可以说是他一手在背后操纵了这次会议。在会前他便与皇帝赵顼、王安石、司马光等主要人物进行了充分的交流,也使得这次中书会议成为大宋立朝以来最有效率的会议。会议中间没有太多的分歧和斗嘴,通过决议形成法案速度之快,让朝堂之上的官员瞠目结舌,远在河北的韩琦在得到这次会议的消息后,也是唏嘘不已。 这次中书会议的结果也是让王静辉个人非常满意的,不,应该说是非常骄傲的——这是两派官员头一次放弃了争端通力合作的结果,这也是他这段时间不断游走说服的最好回报。虽然保守派和改革派的分歧并不能因为这一次合作而消除,但至少在表面上平息了前几个月由于两派争端所掀起的风波,平定了朝堂之上剑拔弩张的氛围,能够取得这样的效果也是王静辉最大的奢望了。 “毕竟有个好的开头是个好兆头,难道不是吗?”王静辉在书房中对怀中的蜀国公主说道。 正文 178章 第一枪 “所谓相安无事并非没有矛盾,只是暂时抛弃矛盾或是将矛盾掩藏到更深的地方!介甫先生和君实先生乃当世人杰,两人早在群牧司任职的时候便相识,几十年私交深厚,他们两人虽有矛盾,但那是在政治上由于各持不同的中兴大宋策略而形成的矛盾,这和两者的追随者之间的矛盾是完全不同的,切不可混为一谈!”王静辉端起茶杯轻轻的吹了一下浮在上面的茶叶喝了一口,心中却想到楚州没有好茶叶,要想现在喝道后世的那些名茶,还要加紧普及手炒茶叶技术,将龙凤团茶为代表的蒸青茶叶技术淘汰掉,龙凤团茶太贵了,以前连司马光这样的官员也不是能够经常喝到。 “那不成了党争了吗?汉唐党争祸国之鉴犹未远,对此改之有何看法呢?”赵顼皱着眉头说道。今天王静辉为太上皇赵曙检查身体而进宫,现在赵曙虽然还是不能够下床走路,但上半身已经可以坐起,可以写字、说话了。 在治疗结束后,皇帝赵顼邀王静辉在皇宫的花园中赏春,说白了便是谈论政事。福宁殿去多了,王静辉总是回来朝妻子抱怨那里实在是太严肃,传到皇帝赵顼的耳朵里后,为了照顾自己的头号宠臣,他们两个人便经常改在御花园来做轻松的交谈。长此以往受驸马的影响后,连皇帝赵顼都开始喜欢这样散谈式的会见方式,不过对王安石和其他大臣可没有这个待遇,毕竟自己的尊严还要维持的。 太上皇赵曙身体逐渐的好转,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王静辉和太医经过几个月不间断的针灸、敷药等等中医手段治疗地结果。当然为了让自己的妻子更高兴,能够看到一个会走路的父亲。王静辉画了几个图样差人去制作,这几样东西是专门给双腿瘫痪的病人做恢复治疗用的。 不仅如此,他还专门设计了一个多功能的轮椅,有皇宫中的能工巧匠做支持,太上皇用的东西简直被做成了艺术品,让王静辉心中有点心疼,不过看到蜀国公主经常推着轮椅带赵曙在御花园中观看景色所露出来地笑容,心中也是欣慰了许多。 “圣上熟读史书。可曾看过有哪朝哪代的朝廷中全是清一色地魏征、诸葛之流吗?”虽然王安石这几年没有少给他灌输他那一套理论,对朝堂之上的“小人”采用征诛之术来去处但在王静辉的注视下。皇帝赵顼立刻就把这套说词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毕竟历史明晃晃的在那里摆着。 皇帝赵顼摇摇头,王静辉继续说道:“圣上当记得臣所说过的‘利之所向’的事情吧?其实只要有利益,朝堂之上的臣子们就会不知不觉的结为各种利益的小团体,为本团体地共同利益而奋斗、去争执,为了利益,可能以前有着深厚矛盾地大臣也会捐弃前嫌绑在一起!虽然臣子为利益而结党看似是朝廷的隐患,想要完全杜绝是不可能,臣也对此思考过很长时间。以为堵不如疏!” “改之看过欧阳永叔先生的《朋党论》吧?如你所说那朝堂之上岂不是小人聚会之所?”皇帝赵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庆历三年范仲淹等革新派上台执政。引起了保守派的攻击,当时欧阳修便写了《朋党论》来作为驳斥其攻击和诬蔑。刚才赵顼所说地话就是暗中引申了“当其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一句。 王静辉自然读过《朋党论》,在过去生活的时空中。这可是收入《古文观止》中名篇啊,王静辉仿佛又看到爷爷手拿戒尺检查他背诵此文的情景。不过面前的人可是皇帝,他自然不能走神太长的时间,立刻醒过神来笑着说道:“欧阳永叔先生的《朋党论》,臣自然是读过的,不过圣上似乎断章取义了,殊不知‘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 如王安石、司马光等人他们都是为了大宋中兴而奋斗,其实现地过程中追随他们的有君子,同样也有小人!” 王静辉同样也用《朋党论》中的话来驳回赵顼的疑问,对于党派这一说,后世都公开化了,甚至同一党派之内还有不同的派系,这在后世的电视新闻中都被炒的人所共知。今天皇帝赵顼的性质不错,完全是源于刚刚结束的中书会议上司马光和王安石的表现,王静辉却深知两人之间在政治分歧上几乎到了不可调和的边缘,只要王安石还如同历史上熙宁初年那样,在上任之初发动新法,新法条例一个接着一个不断喷涌而出,那样肯定会把司马光给惹毛了,所以便给皇帝赵顼先泼盆冷水降降温,没有想到东撤西撤论到党派这样高深的问题上了。 要知道“党争”是古代帝王心中非常忌讳的话题,虽然身为皇帝也要耍弄政治手段来促成朝堂之上的各方势力平衡,但这样的游戏对于王静辉来说实在是太高深了,他立刻转换话题说道:“圣上,其实王安石和司马光两位先生之间如果要继续保持一致,那就必须还需要给他们指定一个比较明确的目标,让两人同心同德去做这件事才行!” “哦?”皇帝赵顼疑惑的看着王静辉,他不知道驸马心中为什么这么肯定司马光和王安石一定会要闹崩,但知道驸马的预言一向都很准确,心中也不仅有些担心起来。按照王静辉先前和他的多次交流,虽然驸马没有明的指出来,但却非常明白的暗示如果自己手下的这两个大臣一旦分道扬鏣,那朝堂之上肯定会闹成一锅粥,党争的出现也是必然的了,对此赵顼心中细细一想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司马光和王安石在朝堂之上和士林之中都有着很高的威望,这种事情的发生几率实在是高的惊人,他可不愿意看到内讧。 “爱卿现在胸中又有何想法?”皇帝赵顼问道,他心里面刚才因为中书会议的顺利而兴奋地心情已经被王静辉成功动摇了。“既然驸马看到了问题,那就肯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是皇帝赵顼长期以来和王静辉相处时所得到的结论,尽管驸马有时候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并非每次都是十全十美,但总能够防患于未然。 “圣上,臣料定介甫先生肯定会草拟了很多的新法条例,估计这几天便会呈送上来交付陛下和中书各位大臣阅览参看。介甫先生曾经多次表示过‘现时朝臣因循成习,无惊雷不能荡涤芶安!现时黎庶沉浸于百年和平之中,无惊雷不能复苏民心!’估计这一连串的新法条例很可能成为大宋的惊雷。但臣想司马君实对此是十分担忧的,事实上臣心中也不赞成这么做!” “哦?介甫先生是有‘急风骤雨’推行变法地想法。朕在颍邸做太子的时候也曾经和介甫先生多次讨论,对此朕也是深以为然,为何爱卿有所顾虑呢?” 王静辉说道:“朝廷大体上维系了百年地格局自然会对变法有所阻碍,但更多的是旧有格局下利益既得阶层肯定不能接受介甫先生一夜之间用‘急风骤雨’来夺取他们的利益,所以必然会要反扑。臣和公主尝爱下厨做菜,有一道菜是圣上肯定没有吃过的:将锅中放入清水、泥鳅和豆腐慢火煮之,泥鳅会因为水的温度逐渐上升而钻到豆腐当中,最后无声无息的被烹制成菜肴,这只是臣的一点烹饪心得。也许圣上可以用得上。” 皇帝赵顼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道:“好你个王改之,妙!妙!妙!不过朕该如何去做呢,爱卿也知道介甫先生的脾气好象不大好,还请爱卿教朕!” “介甫先生推出的新法条例肯定是为民谋利地,但刚过易折。在变法初期应该去做一些不会引起太大争议地事情,取得一定的效果为新法树立信心才是正道。如若大力侵蚀旧有保守势力的利益,那以后纵使能够平息争论,但新法已经力竭了,臣希望能够在介甫先生推出新法条例之前,让他和君实先生去合力做一些不触动旧有势力利益的事情,这样也可以让两人在共同做事的过程中能够相互了解对方地看法。增加理解和支持,为以后真正变法的开始先做铺垫!” “嗯!”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说道:“爱卿言之有理,不过晚一天进入变法,那大宋中兴也便晚了一天,这样做值得吗?况且什么事情才算是不触动旧有势力的利益呢?” “圣上,变法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并非实行变法后一两年便可以让大宋西扫西夏北灭契丹。大宋百年来因循守旧,弊政丛生,就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一般,要让其恢复一定的元气后才可以下介甫先生的‘猛药’。当今大宋最主要地三大弊政便是冗官、冗费、冗兵。” 王静辉拿起三块石头摆在御花园的石桌上,旁边的太监非常知趣的将两人的茶杯都撤换了下去。王静辉指着这三块石头说道:“介甫先生变法,说到本质上便是对这三大弊政进行革新。”他拿起其中的一块说道:“这是冗官,大宋‘叠床架屋’式的官员结构使得大宋的行政机构非常臃肿,这还不算,更可怕的便是每一个职位后面都会有十个甚至数十个人等着上任,此外朝廷三年固定的科举考试制度、制科考试还有恩萌等渠道都会产生大量的官员,这些官员不仅无法为国家做事,还要吃朝廷的俸禄,这又间接的导致了另一大问题——冗费的诞生。” 看着王静辉手中的两块卵石,皇帝赵顼也只有叹气的份,他不是不想立志图强,关键是这个国家实在太大,而他有实在太年轻,虽然每天处理政务到深夜,但还是感到非常的力不从心。 王静辉手中拿着两块卵石继续说道:“这两块卵石是各方利益之所在,相互纠缠极深,若是贸然对此下手进行改制,那只有徒遭其辱,所以目前来说时机还不成熟。”放下两块卵石拿起剩下的最后一块说道: “这便是冗兵了,其牵扯的利益最少,其中幕后的关系也比较单纯。而且大宋每年用来养活数量庞大的厢兵其军费是朝廷最大的负担。” 皇帝赵顼的脸上此时出现了一丝笑容,在厢兵地问题上,满朝文武大臣对王静辉的成绩自然交口称赞,大宋到现在财政得到初步有效的缓解,其中王静辉裁撤厢军的成绩功不可没,如何裁撤厢军正是王静辉的拿手好戏,所以王静辉一提及厢军,皇帝赵顼的脸上就有了笑容——驸马刚才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子。无非就是为继续裁撤厢军做个铺垫吧。 “驸马可是想让介甫先生和君实先生共同合力裁减厢军?”皇帝赵顼笑着问道。 王静辉笑着说道:“不错,这厢军所耗朝廷财政比例甚大。最妙的便是削减厢军不会触动其他人地旧有利益,这样所遭受的反对声比较小些,有臣在旁边来出谋划策让两位先生在前全力执行,臣想来其效果一定非常好,只要在厢军问题上地改制获得了成功,那必然会积累更大的人望来推动变法!” 王安石历史上的那些变法条例王静辉都曾仔细的研读过,在他看来改善国内的状况就必须对准三大弊政,而王安石在历史中的变法条例上,只是一个“理财”。他希望百姓和朝廷都能够因为他的变法而变得富裕起来。实是不知却得罪了国家最有权力的地主阶级,那样他能够讨得了什么好处,即便他侥幸成功,宋朝冗兵、冗官、冗费的三大弊政照样还是没有得到很好地解决,他活着地时候或可压制一下。但到头来还是绣篮打水一场空而已。 王静辉希望能够从根源上来解决问题,不断的积累小胜到大胜,免得到时候那些所谓的变法条例一出,闹得纷纷样样来磋商皇帝的积极性,那可就完蛋了。他在楚州消化厢兵的模式堪称经典,满朝文武无不对他地方法交口称赞,不仅实实在在的解决了被裁减厢军的饭碗问题。 还能够补充朝廷一部分财政空余,两相下来那可就是几百万贯啊! 如果有人精通历史的话,可以得知王静辉将变法的矛头率先对准了裁减厢军,最大的受益人便是王安石,仅此一项便可以为他抵挡了大部分的骂名,也可以让他本人地威望能够再提高一个档次。不过当王安石受到赵顼召见后返回家中的心情却并不是很好,本来今天他被召进宫的时候还带上了农田水利法、青苗法、均输法三项法案,准备交给皇帝赵顼来审阅。可惜赵顼昨天刚刚和王静辉做了深入的交谈,今天一下子看到王安石居然上了三道法案呈送给他,心中不免有些佩服王静辉的算计。 皇帝赵顼仔细阅览了王安石所呈送的奏章,而且王安石本人就在福宁殿中在他的身旁做解释。由于先入为主的念头在作樂,赵顼明显看到了青苗法和均输法确实拿固有的既得利益阶层开刀,心中想到:“这三本新法条例若是驸马和司马君实看到了,恐怕除了农田水利法能够过关之外,其他的都会遭到两人甚至是满朝文武的责问,如此一来推行新法恐怕真的会如驸马所说的那样落入争执、推诿之中。” 皇帝赵顼看到王安石满脸兴奋的表情,知道他为筹划新法所付出的努力不易,也不忍心磋商他的积极性,便同意了,不过在试行之前一定要通过中书、门下两省的审核讨论才可以。 对此王安石的反应不是很好,他知道自己还没有能力完全控制住中书、门下两省,连御史台都有几个人在盯着他呢,三司条例司的职权太小还达不到他的要求。虽说司马光答应全力辅助变法实行,但司马君实和王改之都是有条件的:拾缺补遗!这个词可是大有讲究,可以反对而且加以修补,无论在时间上还是在原本的出发本意上都会有改动,这是王安石最不愿意看到的。 正当王安石想要力顶皇帝通过实行新法的时候,皇帝赵顼却告诉他:“介甫先生,这是驸马昨日呈送上来的一道札子,你可看看有何建议?” 王安石翻开后一看便知道驸马已经先他一步开始筹划了,变法的第一枪将会在厢军问题上打响,这是驸马最擅长的。有点受挫感觉的王安石还是将这本札子带回家仔细研读,只要是王静辉的文字,他从来都会认真对待的。 正文 179章 地权 王静辉呈送皇帝赵顼关于厢军问题的札子里面的内容没有什么太多的新意,新式花样都让他在楚州玩过了,这本札子主要是将裁减厢军的方法系统的总结了一番,当然着重于说明了分流厢军最大的方式——屯田。 没有什么方法比厢军屯田更能够裁减厢军规模了,事实上采用屯田的方式来分流厢军的想法也不是王静辉第一个想到的,以前就有人这么建议过,甚至还试行过,结果除了少数能够获得成功之外,大多数都以失败为告终,弄得朝廷对屯田的事情一直也提不起心气来。 王安石读到这里嘴角翘了翘,显然对驸马提及厢军屯田的方法有些不屑一顾,毕竟前面这么多失败的例子摆在眼前,这个时候提出厢军屯田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由头罢了。不过当他看到王静辉居然主张将厢军屯田的土地所有权归屯田士兵所有的时候,他的心中也是一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王静辉这么一手可谓是将裁减下来的厢军给绑在了土地上,要知道这些厢军原本就是在灾害中失去土地的农民,他们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够重新获得土地从而摆脱厢军的身份。 “但是将屯田土地的所有权返还给厢军,这条路能够走通么?” 王安石向旁边正在喝茶的王静辉问道。他的身份虽然访问驸马这样的外戚是有所不便,但他也是洒脱之人,对御史台那些说风就是雨的老家伙自然是不屑一顾。读完札子便来敲驸马府地门了。 对于王安石的来访,这可是驸马府的稀客,王安石说明了来意之后,王静辉干脆把司马光也给请了来,省的到时候还要多费口舌来说服司马光一起来干。三人就随意坐在王静辉的书房中,赵公公在一旁端茶倒水。有他在王静辉才不会去担心那些御史来嚼舌头。 “介甫先生所提的问题正是解决厢兵屯田地关键,两位先生见识广博,可否回答学生:为什么前代人不断的试图用屯田来消化多余的厢军而屡遭失败呢?”王静辉笑着问道。 王安石和司马光都面面相觑。因为他们两人谁都没有过屯田地经验,王静辉一看两人的样子便心领神会的说道:“大宋立朝以来,历代大臣都没有放弃过屯田殖边地想法。最主要的两个方向便是河北诸路和西北的秦凤、永兴,这两个方向正是大宋强敌辽国和西夏的方向,朝廷原本是想靠屯田来满足边关战事所需要地粮草供应,就地取食。免去长途后勤供应之苦。以往屯田的时候,当地负责此事的官员无非就是简单的给厢军分配土地、种子和工具了事,但为什么最后会导致失败?关键的便是屯田土地地所有权不在厢军手里,等土地真正被开发成熟地的时候,此时朝廷便要跳出来。官夺屯田之事的发生也就不足为奇了!” 以前还是英宗赵曙当政的时候,就曾经多次询问王静辉有关裁减厢军的问题,王静辉知道自己实行的那些政策对于几十万的厢军而言还是杯水车薪,最见效地便是屯田。为此他也参阅了不少历代屯田的札子,发现这个屯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失败者比比皆是,成功的可谓是凤毛麟角。 对此王静辉也是十分疑惑。记得以前看三国的时候,曹操不就是靠屯田发家致富的吗?怎么在和平年代还这么费劲?经过细致的研究才发现屯田得到士兵是没有土地所有权的,往往都是官夺屯田的时间屡屡发生,国家把这些屯田夺回来后,又不能妥善处理,最后还是荒废掉了事,要知道那些屯田的所在地都是兵战凶危的地方,普通老百姓就是看到那里的地价便宜,谁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耕种? 王安石所问的问题正是屯田能否成功的关键,皇帝赵顼接到这个札子的时候也对土地所有权归厢军所有产生过疑问,认为这是没有必要的,更何况为此要去说服中书的几位相公实在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宋朝国家每年流向土地市场的土地份额是非常庞大的,这也是一笔额外的收入,如王静辉在楚州兴修水利所产生的淤田交给厢军开垦后,形成熟地那便是一等一的良田,在加上楚州那里缺少棉花、油菜籽等经济作物,市场价格极高。 不过皇帝赵顼最终还是被王静辉说服了,不过屯田试点的秦凤、永兴和河北诸路内的屯田地权归厢军所有,其他地方依旧采取老政策。这对于王静辉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让步了,条件便是海外贸易来弥补这一政策所产生的缺口,而他还要搞定中书政事堂的几位相公才可以,所以今天即便王安石不来找他,他也会到王安石的府邸里面去兜售。 “商人是趋利的,不过天下百姓也都是向往着好的生活,由此可见只要给百姓足够的好处,所行使的政策不难化为现实!学生以为以前屯田方式的重大缺失便是这地权不归开垦者所有,自然就无法调动厢军屯田的积极性,最后导致屯田失败也就在理所当然之中。厢军原本便是太祖太宗皇帝为了怜惜天下百姓而将贫民收入军中供养的一项善举,在国力强盛的时候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现在国家财政紧缺,无力供养这么多的厢军,简单的裁撤而没有给他们找好饭碗,那以后自然也会演化出新的问题。学生以为只要给他们土地,稍微支持一下,便可以无声无息的消化几十万厢军……” 王静辉不知不觉便开始朝王安石和司马光画饼鼓动了,在他看来,他原来生活的时空中。那场深刻影响到中国的改革开放,其导火索不就是凤阳山村几个农民点起来地吗?正是这几个农民用最朴实的方法说明了一个道理:利之所向。现在厢军屯田的状况倒是多少和后世有些相似,王静辉要用土地所有权做诱饵,来推广厢军屯田从而达到顺利裁减厢军的目的。 司马光和王安石此时也在心中盘算着,王静辉的话已经说地很明白了,他们听后也觉得把土地所有权交给厢军可以极大的激发厢军屯田的积极性。不过正如皇帝赵顼所顾虑地那样,他们也比较心疼土地转让的收入。 “改之的想法还是好地,不过这每年出卖土地的钱也是大宋财政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如果将土地所有权交给厢军,那财政上难免要出现一个窟窿,这可不好补啊!”王安石在一旁说道。本来裁减厢军是一件好事。王安石在这方面也没有少下功夫,尤其是研究王静辉在楚州任上的所作所为,但才发现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得和驸马一样好,无论是邮政系统、工程兵。还是保镖、榨油、纺织联盟,这都需要天马行空般地设想。他王安石虽然平生以文章学问自负,但要是让他发明榨油机、棉纺机什么的,那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王静辉转身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奏章,交给司马光和王安石。两人打开一看那字体便知道这是驸马独有的“硬笔书法”,以前司马光曾经看见过,自驸马婚后,驸马和外界来往的书信、奏章等一切文字性地东西都是由蜀国长公主或是旁边的那个内侍来抄写的副本,像这样“原汁原味”的出自驸马亲自手书的札子是很少能够看到了。 这本奏章是王静辉在取得了皇帝赵顼在土地所有权的许诺之后,便开始对厢军屯田的各个要点地一个计划说明。王安石被人称为过目不忘,虽然和王静辉这个变态相比是个假货。但一目十行的本领是少不了的,他最先看完这本札子,看过之后连他也倒吸了一口气:不能不说这是一份庞大的计划,在这份计划书中,王静辉打算最初的五年当中要用厢兵屯田来消化三十万厢军,随后的二十年当中还要陆续在河北诸路和秦凤、永兴继续投入厢兵开垦土地屯田,甚至在北方屯田的同时,还要慢慢的将屯田的目标转向荆湖两路。 司马光和王安石两人心中默算了一下,如果照王静辉这本札子这么干下去,那大宋几十万厢兵还真不够用的!事实上王静辉考虑的不仅是厢兵屯田这么简单,他要在北方和西北建立粮食生产基地,使得大宋南北粮食供需能够维持在一个相对平衡的基础上,最重要的便是北方屯田一旦成功,那以后和契丹与党项大打出手的时候,大宋不用为后勤付出沉重的代价,后勤需要尽最大可能在北方自己消化掉,还有便是减轻大宋运河的运输压力,分担因为自然灾害造成运河不畅而导致的风险。至于对荆湖两路的开发那是迟早的事情,“湖广熟,天下足”这个口头禅他还是知道的,不过荆湖两路自然条件现在还是非常恶劣的,属于官员流放区。 与司马光不同的是,王安石从这本札子中读出了另外的味道——厢军屯田的重点不是在河北诸路,而是西北的秦凤、永兴!第一个五年当中裁减的三十万厢军有二十三四万要用在这里,在时间上和数量上,这都是非常耐人寻味的举动,按理说有韩琦的奏章,厢兵屯田的重点应该在河北诸路,但王静辉却把重点放在了西北,这到底是为什么? 司马光也看完了这本札子,有些忧虑的说道:“改之,如果真的能够按照这本札子顺利执行成功的话,那对大宋来说自然是功在千秋的事情,不过你在文中写到不仅要把土地的所有权给厢军,为其提供种子和工具这也都罢了,但还要提供耕牛等牲畜,那这厢军屯田还没有见到结果的时候,朝廷要为此花出一大笔的启动资金才可以。现在朝廷财政刚刚有所好转,这么做可能会使以前的财政盈余全部搭进去也不够啊!” 王安石对司马光的话倒不是很在意,在他看来只要能够把厢军这个大包袱给解决了,那花出去的钱和以后地长远利益相比是极为划算的。 他更在意的便是王静辉把这么多的厢军全部塞到西北去,还要限时,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王静辉笑着说道:“君实先生的担忧是十分有必要的,不过这笔钱学生已经想好了出路,朝廷只要掏出一小笔钱,甚至不用掏钱便可以解决厢军屯田地启动资金!” 厢军屯田的启动资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把种子、农具、耕牛、安家费等这些乱七八糟的费用算在一起,每一万厢军屯田地启动费用不会低于八十万贯,第一年粮食没有见着还要继续投入口粮钱。第二年才能够逐步走上正轨,这中间又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数字,所以说屯田也不是朝廷想干就能够干的了地事情。司马光只是一瞬间便明了这笔启动资金的规模恐怕不会低于一场战争的费用。此时说出来也是非常中肯的,不过王静辉地回答也是够让他们震惊的。 驸马不是一般的大财主,估计大宋能够比他更富有的人也就是皇帝了。“难道驸马想出这笔钱来推动厢兵屯田?”王安石和司马光心中都浮现出这么一个想法,不过王静辉很快便对此做出了解释。 “我们可以鼓励商人。让他们也参与厢兵屯田!”这便是王静辉早已经想好的退路了,这么大地一笔财政开支要是全让朝廷来掏腰包,估计他会被政事堂的相公们五马分尸的,当初他也曾为这笔启动资金而发愁,不过后世那些“先画饼。后付钱”风险投资的事情听多了,他也不知不觉的拿过来先用着,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王静辉打算给大宋的商人画饼,让他们来买单。此举虽然不是很厚道,但确实是双方都能够得利的事情,王静辉说什么也要在“诈骗”这条路上走上一遭了。 虽说是“君子不言利”,但王静辉可没有少在朝堂之上言利。不过就是不敢公开站在士林地对立面上来高呼言利罢了,经常参加福宁殿议事的大臣们都知道王静辉那张“充满铜臭”味道的嘴脸——这是以前参知政事赵忭老儿的评价,不过赵忭已经因为司马光弹劾他家人贪墨被放逐了。 王安石和司马光都知道大宋皇家海运的事情,驸马把太皇太后到参知政事曾公亮在内全部一网打尽,连皇帝都掏了三十万贯的“份子”,不仅聚集了恐怖的资金来做生意,还用丰厚的利润讨好了各方势力,许多人都打破头加入其中,奈何人家的资金缺口全都补上了。联想到这样通天的本事,两人对王静辉放出的“豪言”先是信服的点了点头。 “两位先生,随着大宋海外贸易的深入发展,海外夷国对我大宋的货物需求量与日俱增,不过制造商品是需要原料的,棉布离不开棉花,食用油离不开油菜籽和花生……学生在楚州任职的时候就想到由于纺织和榨油利润大,会诱使农户大量种植棉花、油菜等作物,但这就影响到粮食的种植,虽然做出了限定,但这就像往开水的锅里面加水一般,只能暂解燃眉之急。” “呵呵,改之难道想在屯田的地上种棉花吗?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这又和屯田启动资金有何关系呢?”王安石笑着问道,他隐约的猜到王静辉的方法了。 “介甫先生所料虽不中但亦非远矣,厢军在屯田的时候不仅要种粮食,棉花和油料作物获利倍于粮食,可以快速缓解朝廷在屯田上的压力,自然是要大力种植的。不过此计还需朝廷做些配合,虽然楚州在学生离任的时候就对粮食和棉花的种植面积做了限定,但这并不能够挡住别的地方,所以只要朝廷明文宣布粮食的种植必须保证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则可以使纺织商人和榨油商人将目光投向厢军的屯田,朝廷只需从中以利诱之便可以获得屯田所需要的启动资金了!” “这样算来确实可以弥补朝廷屯田的费用!”王安石笑着说道,旁边的司马光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学生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不知两位先生对将土地所有权交给厢军还有何异议吗?”王静辉也笑着说道。土地所有权毕竟是十分敏感的事情,如果自己先不给他们两人画饼,恐怕屯田计划还是会受到两人的阻击而流产。 王安石和司马光这才明白过来驸马的用意,两人互视一眼笑着说道:“政事堂上我二人自然要争取!” 正文 180章 默契 在目前大宋的政治格局当中,只要皇帝赵顼、王安石能够点头,几乎就可以算是通过了,如果司马光在打上保票,那自然便是再完美不过的了。王静辉得到了王安石和司马光的答复后,心中也是非常兴奋,只要土地所有权到手,其他的事情都好办了许多,只要这个口子一开,他相信以后的厢军屯田所遇到的麻烦将会减少许多。“利”字当头来屯田,自此厢军屯田不仅仅是朝廷摆脱沉重负担的行动,也关系到被裁减厢军自身以后的生活问题,相信境况要远比以前单纯的去屯田效果要好的多。 送走王安石和司马光后,王静辉叫人去请李管事和刘账房过府有要事相商。李管事恐怕是王静辉一系相关人员中最为忙碌的人了,前段时间河北旱灾,为了向魏国公韩琦表示自己对其重视而把李管事派往河北亲自来协调赈灾事宜。其实像这样的事情,王静辉都是筹谋很久了,一旦有灾害发生,只要一接到他的手令,其旗下产业就会密切合作来完成赈灾事宜,根本用不着李管事这样的核心人员来亲自参与其中,不过是让韩琦更有面子罢了。 “珍泉兄,河北一行真是辛苦你了!” “没有什么!改之,不知道你叫我们来又有何吩咐?”李管事客气的摆摆手说道,他和王静辉认识这么长时间,两家的关系已经说不清是道义还是利益相互维系,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双方到现在谁也离不开谁。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王静辉请他们两人坐下后,才将朝廷即将要准备厢军屯田地事情详细的说出来。虽然这其中限制各地棉花、油料作物的种植面积短期内肯定是有损于商人的利益的,但长远的看能够保障粮食供应免去后顾之忧才是大远见、大生意。榨油机和纺织机都是王静辉一手改进发明地,虽然是用此奠定了楚州商会,但徐氏从中也占有相当大的份额。每年从中得到的利润可非是一个小数目,一旦朝廷按照他地方案来实行屯田,那短期内利益受损是肯定的事情。 王静辉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前前后后地事情都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都说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也都摆在明处,李管事和刘账房都是久经商场考验的老手。驸马说的这么详细,他们心中自然会有杆称来衡量利弊得失。说完后,这中间两人地境界高下便显露无疑:刘账房还是老样子,手里紧抓着钱袋子不松手。一听说己方利益将会有所受损,嘴上说不出来,但脸上的表情明确的反应了他内心中的不平;而李管事则是详细问清楚了事情的各个环节后,便波澜不惊地等待王静辉的最后指示。 王静辉对于两人的表现心中也是有数,刘账房也只能如他的称呼一样来管管钱是最合适不过的。而李管事才是真正有眼光的生意人,虽然不知道人家心中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单单这份镇静地功夫便是一个优秀商人所必备的素质。 李管事到没有王静辉想的那么复杂,在李管事和徐老的心目中,驸马对个人的享受看得比较淡漠,除了要维持一个驸马基本的体面之外,没有什么要花钱的地方。今天驸马把他们招来就是为了规避风险的。 两家都连成一体,徐氏吃亏就等于驸马本人吃亏,虽然王静辉时不时的脑袋发热做些慈善事业,但徐氏并非小气之人,再说没有驸马,徐氏就是再发展一百年也到不了这个程度,两者并不冲突,在这方面到显得王静辉多心了。 “厢兵屯田的事情基本上就是这个情况,虽然朝廷对此最后的意见还没有定下来,但皇帝、王安石和司马光都表示了同意,我想获得中书政事堂会议的通过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罢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商业上如何推动此事的进一步发展,并且能够从中谋取长远的利益!”王静辉介绍完基本的情况后,淡淡的说了一句。 王静辉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个一无是处的人,虽然自己定下了基本的框架,但涉及到具体操作方面似乎也只有跟在别人后面用自己的经验和眼光来做些补漏洞的工作,不过幸好在商业上有徐氏和他密切合作,不用担心他那庞大的商业帝国会在一夜之间哄然倒下。 “如果想要进行厢军屯田,五年内裁减三十万厢军,那每年至少要有六万厢军去屯田,一万厢军的启动费用在八十万贯,六万厢军就是近五百万贯,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改之,朝廷能够出多少钱?”李管事知道这件事肯定要推行下去,这是王静辉一手策划的,说什么也要帮忙。 “朝廷养着厢军每年的花费也不少,厢军虽然比禁军的军饷要低些但每年也要三十五贯到四十贯之间,六万厢军最少也是两百万贯,这两万万贯的钱朝廷肯定是会掏的。皇帝那里已经同意从内库所获利的海外贸易利润中抽出一笔钱来支持屯田,我估计不会少于百万贯,剩下的两百万贯便是朝廷财政和我们的钱了!” 李管事听后笑了笑说道:“朝廷政事堂的相公们既然要决定屯田,现在朝廷财政比前几年要好的多,至少也要拿出五十万到一百万贯来壮门面,那落实到我们头上的钱也就一百多万贯,这笔钱不算多,问题是该怎么来筹集,是我们一家独大呢,还是联合其他人一起来分这块肉?” 王静辉摆摆手说道:“吃独食可不好,况且自大宋皇家海运往高丽走了这么一趟,大宋有多少眼睛正对我们眼红呢,还是把这些眼红的人一起来进来做大的好。免得他们在旁边碍手碍脚!况且我和司马光与王安石说过,朝廷在财政上出钱会非常少,甚至是不用出钱,所以我们能够聚集起来地钱越多,那自然是最好!” “朝廷那个限制棉花和油料作物种植面积的条例一出,最紧张的自然是楚州的商人。没有原料什么都白搭,原料价格高了他们也不会好过,事实上今后棉花和油料作物的来源恐怕会落在厢军屯田上了。他们拿出一百万贯来保证原料的安全是不过分地。如果朝廷一毛不拔也没有什么关系,原料涨价自然会刺激更多的人,在屯田上驸马最能说得上话。只要驸马能够站出来聚集资金,一两百万贯自然没有什么大问题,我们再通过楚州的中兴银行从中参股来共同控制原料地生产地,那我们自然会永葆不败!”李管事笑呵呵的说道。 在李管事看来王静辉并不担心筹不到钱。而是如何控制好自己在其中的利益能够隐约占主导地位,要知道楚州地榨油、纺织已经让外人急红了眼,尤其是海路畅通的情况下,布匹、食用油的利润翻上两翻是非常有保证的。李管事估计等朝廷一旦放出风,那驸马府地大门非要被那些急于送钱的商人给踏破不可。不过自己在楚州商会也有很大的份额,自然不愿意把原料的把柄落在外人身上,这厢军屯田的钱虽多,但还没有放在李管事地眼中,关键是这么多送钱的,自己怎么才能合理安排呢? “保证原料供应,这是肯定的!楚州商会和我们联手必须控制足够的原料才可以。现在我们不担心钱不够!珍泉兄,还是要劳烦你出面了,多放进几个送钱的来,不过每个人送钱的数量一定要控制好,不要让他们一家独大,当然还是要照顾那些背后有深厚背景的人,这些人是我们地盾牌!” 刘账房听着他们两人一言一语的对话如同坠入迷雾当中一般:“不是往里面赔钱的吗?怎么变成是大家争着往里面送钱?还唯恐送的不多?”他的心里就更加迷糊了,在回去的路上刘账房终于忍不住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刘先生用不着奇怪,现在楚州由于榨油、纺织极为兴盛,所以像油菜籽、花生、棉花等作物的价格飞涨,楚州由于有驸马当初留下的命令,再加上后任薛向之萧规曹随所以不会出什么乱子,但周边的州县都开始大面积种植棉花和油菜。要知道那可是大宋重要的产粮区,一旦发生灾害,后果不堪设想,若是有人从中煽风点火上呈圣听,那不仅砸烂的是我们的生意,就连驸马的好日子也就算到头了!” “驸马自然能够看到这点儿便行此屯田之策,看上去会在短期内亏损点,但长远来看却有了稳定的原料来源,最主要的是我们把原料的来源控制在自己的手上,那做生意的时候也自然要踏实的多!” 刘账房没有跟着王静辉到过楚州,而李管事却看过楚州周边州县满地油菜、棉花的景象,王静辉也曾经和他对粮食和经济作物相互搭配种植的问题聊过两句,李管事非常清楚王静辉对这种急功近利的做法非常反感,所以今天驸马和他谈起屯田的事情,两人形成了非常好的默契,三言两语便将涉及几百万贯的事情给定了个框架出来。李管事详细说明后,刘账房自然会闭紧自己的嘴巴,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他也有心让自己的小孙子安排到王静辉的身旁去做书童,免得孙子和自己一样,不过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三天后,王静辉正式上书皇帝赵顼,关于要限制棉花、油料作物的种植面积,要保证粮食的生产供应。这本奏章的内容在皇帝御览之前,政事堂的各位相公都相互通过了气,楚州商会也从李管事那里得到了合理的解释,没有引起太大的波动,完全在王静辉的掌握之中。这本奏章合情合理,上下早已经形成了共识,尽管楚州商会的一些个别成员对棉花和油料作物即将到来的涨价颇有微词,但商会就是建立在驸马的保护之下,不得不跟随驸马的脚步来前进。对此王静辉心中也是有些别样味道。 这道奏章很快便通过了中书政事堂各位相公地通过,交由门下省来制定实行,主要针对的对象便是楚州的周边地区。紧接着有王安石来主笔,司马光联名上书关于在河北诸路与秦凤、永兴开始大规模屯田计划的札子,这本札子是根据王静辉的札子而来,为了避免惊世骇俗。王静辉那本札子只是由皇帝赵顼、王安石、司马光和驸马四人知道,王安石的札子不过是提出了一个短期屯田地计划而已。 王安石和司马光共同出台的这道札子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便是厢军屯田所得土地尽归其开垦土地者所有,这虽然引起了很大地争论。但有皇帝赵顼在后面表示明确支持,王安石和司马光已经是实际上的群臣领袖,所以这场争论并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 王安石地札子的一上。驸马王静辉在王安石札子确定土地所有权归属的基础上又上了一道内容详细的屯田操作计划札子。这本札子从朝廷投入多少金钱到厢军开垦土地所种植地作物,还有如何上税等等方面都进行了具体的描述。看了这道札子后,所有的人都开始明白过来这次厢军屯田计划早就在皇帝、王安石、司马光和驸马之间达成了共识,连出场次序都安排好了。 在上这道札子之前。王静辉又再次召见了李管事,李管事将这段时间筹集资金的事情给他做了一个整体的汇报——如驸马所愿,楚州商会为了控制自己地原料不被外人把在手中,愿意出资一百五十万贯,而闻风而动的各路神仙通过其代理人又先后入伙投进三百万贯。他们都是想从楚州垄断的榨油和纺织生意中分一杯羹,徐氏和王静辉旗下的产业通过兴国银行投入两百万贯,一时间六百五十万贯的资产基本上处在可以随时调用的位置上。 王静辉也被这么大的数额给吓了一跳——敢情大宋地富商还真不少,这也难怪有的书中描写到蒙古人南下仅在一个中等之家便挖出了千两黄金的情节。王静辉摇摇头——看来隐藏的资本是巨大的,关键就看自己怎么把这些资本都聚集起来稳妥的升值以吸引更多的资本加入到他中兴大宋的计划中来了。 王静辉在福宁殿中和皇帝赵顼、王安石与司马光的四人会议当中汇报了他的“筹钱壮举”,这么多的资金显然是用不了的,王静辉的意见是以屯田所种植农作物的倾向为代价获得这笔资金的投入——商人是不会做亏本儿的买卖的。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怎么走都看驸马的了,其他三人对此都表示理解——两百万贯的启动费用虽然不多,但在目前情况下司马光还是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来的,不过皇帝赵顼还真从内库中拨出一百万贯来屯田,把其他三个人感动的够呛。 屯田这样的事情早干一天便早一天见收入,现在种粮食是来不及了,但还可以赶着去种棉花和花生,第一年的垦荒的作物便这样定下来,所生产的作物还没有播种便被预购一空,在这个时代也算是一大奇观了,不过好在有西夏俘虏修建一新的官道来连接,否则怎么运回去到时候又是一个让人伤神的事情。而王静辉则开始求神拜佛保佑今年一定不要发生什么自然灾害,河北他是不相信了,所以以河北刚刚受灾无力安置厢军屯田为由,力主将屯田的地点放在秦凤、永兴。那里没有听说有什么自然灾害,而且王韶还在西北替他照看,这家伙在历史上还算是个屯田高手,算是自己人。 王静辉一封书信带过去,相信王韶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这点儿小忙应该还是会帮的,更何况他在心中非常隐讳的提到之所以选择在西北屯田,就是为了准备打仗!王静辉相信以王韶的智慧应该可以看懂这封书信的内容,而且在边疆建功立业,建立超越狄武襄的不世功业是这老小子的毕生梦想,想来王韶一定激动的睡不着觉…… 王静辉这么热衷于西北,皇帝赵顼和王安石都隐隐觉得有些太过头了,尤其是皇帝赵顼,王静辉写给王韶的信可都是赵公公来代笔的,信的内容很快便摆在了皇帝赵顼的御案之上。赵顼对着这封信沉默良久,作为一个年轻有雄心的皇帝,汉武帝成为他心中的偶像,尽管自己最欣赏的同龄人驸马对汉武帝并不感冒,但这并没有降低他心中想要建立汉武帝那样的武功的想法,他知道王静辉看来是要想兑现当初曾经向太上皇许下的诺言了! “召驸马进宫!”皇帝赵顼手中抓着那封信,眼中犹如升起两团火焰一般灼热。 正文 181章 扩张的心脏 “臣不敢欺瞒圣上,在厢军屯田问题上,臣是优先考虑了今后的战争,所以更加倾向与在秦凤、永兴一线屯田!”王静辉还是那份波澜不惊的样子,站在比较空荡的福宁殿中和皇帝赵顼一对一的交谈,周围的内侍都在皇帝的严令下退到殿外等候。皇帝赵顼将王静辉招来后,也没有多绕弯子便心中的猜测拿出来和驸马应证,这一次驸马倒是没有和他多废话,非常爽快的便承认了自己在屯田问题对军事上的考虑。 “改之想对西北用兵?” “不错!西夏必须被打垮,大宋必须要有马,这样才能够完成太祖太宗皇帝收复燕云的梦想,圣上才能够成为千古明君!”王静辉很直白的将长久以来藏在赵顼心底的话给揭了出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赵顼,不仅是他和这个年轻皇帝有过几年的密切交往,更在于王静辉在以前的时空中通过熙宁变法或是司马光、王安石等人的生平中,对这个运气极为不佳的皇帝有过很深刻的了解。当王静辉来到这个时空后不可避免的要参与到时代的洪流中起,他便打算借用赵顼的力量来完成他的梦想,也成就赵顼的梦想。 听了王静辉的话后,皇帝赵顼有些苍白的脸上涌上了一团红晕,驸马的话很简单,但却说出了他最大的愿望——他要超越太祖太宗皇帝,他要成为唐宗汉武那样的千古明君!要完成这样的理想不仅仅是改善日益衰落的帝国状况,更是要建立在一个强大武力基础之上,当年他的祖先抰扫平江南之威,但饮恨与燕云之地,他要灭掉西夏,要将契丹人赶回大漠。要在他这一代建立万世不拔之基! “爱卿不闻满朝‘二十年不动刀兵’之语吗?”皇帝赵顼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淡淡的说道。“二十年不动刀兵”,这正是出自前任枢密使富弼之口,后来又被太皇太后引用来劝诫皇帝。这基本上已经是朝堂之上各位大臣地共识,当然这个时候的王安石也是持有这种观点的——因为王韶跟着王静辉去混了。 “‘二十年不动刀兵’并不意味着什么仗都不打而一味的防御!而且彦国先生当初说这句话地时候多半是针对辽国而非西夏。” “这有什么区别吗?” “臣斗胆想请问圣上:自西夏谅祚毙命之前,宋夏战争频率几何?胜负几何?每年平均下来大宋的军费又是几何?” 这个问题可够尖锐的,要是放在其他朝代,王静辉这样不给皇帝面子来揭伤疤,就算脑袋不搬家,以后也不要想被重用了,不过好在宋朝的皇帝对这种大臣削皇帝面子的事情多了,宋朝的皇帝并不否认国家日益衰弱的事实——这是他们的优点,要是换了晚清那帮掩耳盗铃的家伙。王静辉早就上山打游击去了。 皇帝赵顼苦笑的摇摇头说道:“西夏犯边之事几乎是年年都有,大顺城更是成了四战之地,朝廷每年花在西北上面地军费更是不计其数,平静的年份要几百万贯,像谅祚等贼首亲自领兵来犯的时候,花费更是在三千万贯以上!” 王静辉说道:“辽国和西夏有着很大的不同,自膳渊之盟之后宋辽之间便很少诉诸于武力了,尽管是磕磕绊绊,但却不会像西夏这样吸附在大宋身上吸血。对于党项人,我们唯一的选择便是拿起武器打!谅祚身死,数万精兵被俘,这足以让西夏在五年之内没有实力来侵犯我大宋,由此变相的节约了几千万贯的军费,敢问圣上,这与‘二十年不动刀兵’之言又该如何计算?” “圣上,臣窃以为彦国先生所言是要具体情况具体看待的,对辽国要以和为上,自然要‘二十年不动刀兵’。从旁以经济、文化等方面来破坏它的根基,要加派探子打探辽国地一切情报:如地理地形、朝中局势等等,为将来收复燕云所用;对西夏则是攻防兼备,慢慢蚕食,待时机成熟的时候便一举灭之!” “改之心意。朕明了了!可笑满朝文武只是芶且偷安,无人能及改之的眼光!” “圣上过誉了!朝廷中的大臣并非全是芶且偷安之辈,而是以往大宋立国以来,在对外军事行动上屡遭受挫所致。臣以为要重新建立朝臣正确的观念才是真的,‘胜不骄败不馁’打赢该打赢的仗,没有把握的仗也要积极筹备以防万一,积小胜为大胜。慢慢恢复我大宋君臣对武力的信心!” 皇帝赵顼听后觉得也有道理,朝廷中主和派都是对大宋自己的武力根本没有信心,在西夏和辽国长期地阴影下以至于对方输了来一封国书让交还俘虏便也乖乖听话,一想到这里皇帝赵顼心里就有些冒火。 “爱卿这次想出的屯田之策与西夏用兵有何关联?” “宋夏边境距离大宋中心比较远,一旦开战首要的便是物资供给。西北长期以来饱受战乱之苦,那里人口稀疏,根本无力支撑大军作战,只能够靠汴都来供给,这么长的运输线损耗是十分惊人的。前人有屯田戍边者地最初用意便是能够就地取食,臣和前人的用意没有什么两样,不过五年之内将会有二十三万厢军开赴秦凤、永兴屯田,一旦成功屯田则可以供养倍数大军供养所需,就能够达到就地取食的初衷,那样朝廷在和西夏的对抗中才能够占到最有利的地位!厢军虽然战斗力远不如禁军,但其也是经过一定军事训练的,比之平常农夫更深合战阵之事,如有需要则会立刻征召入军,或是抵御党项扣关,或是根据需要杀进西夏两相皆宜!”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说道:“爱卿好布局,这就等于朕在秦凤、永兴不声不响的布下了二十万雄兵,若有兵力不足也好用来救急!” “不仅如此。圣上可还记得《平戎策》?” 皇帝赵顼呵呵笑道:“朕怎能忘记?那是驸马和王韶地共同之作,当时朕还是太子,在颍邸可没有少请教王韶西北军事,现在不知道他在陕西四路怎么样了?” “圣上不用担忧。王韶胸有乾坤,臣可保他在三年内替圣上取来熙河之地,有了熙河便有了军马,况且在西北的屯田当中也会有马匹饲养,只要刻苦训练,几年后大宋便会有赫赫铁骑!” “爱卿对王韶就这么有信心?”皇帝赵顼笑着问道。 “臣对王韶的能力不会有什么异议,不过臣怕的是王韶得了熙河后便要养老了!” 皇帝赵顼自然明白王静辉所说的养老是什么意思,沉吟了良久后说道:“朕亦深知此法弊处极深,爱卿可有何良策?” 王静辉说道:“臣以为太祖太宗皇帝立下地这条祖制是当时也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哦?爱卿不知道狄武襄,难道就没有看到郭逵吗?郭逵现在能够挂枢密副使任参谋部参谋总长还是当初爱卿你一手成全的呢!”对于王静辉的回答。赵顼感到有些不满意,他想成为汉武帝那样地皇帝,太祖太宗皇帝立下的这条规矩明显会给他套上一条绳索,当初王静辉帮助郭逵摆脱困境的事情他还是非常赞赏的,但令人意外的是王静辉居然赞同这条祖制,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圣上,其实历朝历代都避免不了开国功勋被杀,而拥兵自重的将领造反的事情发生,在这种条件下。太祖太宗皇帝能够立下这样的规矩,杯酒释兵权使得君臣能够善始善终,这确实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王静辉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费尽心机地遣词造句,他老赵家本身就是拥兵自重造反起家,而且开国功勋中好像还是有个将领被赵匡胤给干掉了,但相对于王静辉所知道的中国历史,宋朝君臣之间的关系恐怕是最为风和日丽的了。在他的理解当中,君臣之间如果是一把双刃剑,那强如唐汉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就是后世老朱的大明王朝。不过两代人的大肆杀伐便开始未老先衰了。也许是他的政治观念太过理想化,连自己的娇妻在某些事情上看地都比他透彻,但在他看来只要能够让中华的历史少些血腥味,什么道路都未尝不可的去尝试一下。他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来去做这些事情,哪怕在别人的眼里是傻事。 “抑武政策是和将门现象有着很深的关系的。太上皇掌位的时候,臣曾经与太上皇有过商议,第一个结果便是郭逵所在的参谋部的出现,这只是一个初步地计划,就是连臣也没有完全想好。王相变法,想必这军政一块也是其中重要的一项,如果有可能的话。臣将会在合适的时机和王相一起商议一下,或可从中有所补益。” “安石先生曾在颍邸的时候曾和朕说起过兵制变革新法,有爱卿能够从旁协助,朕也很是期待。不过朕还是想问爱卿一句:我大宋将士什么时候才能够陈兵兴庆府城下?” 王静辉心底暗叹了一声:这个皇帝当真不能沾军事,否则马上就露出心急地本质,也难怪在中国历史帝王排行榜上“秦皇汉武”要排在“唐宗宋祖”的前面,自古军功才是第一!不过历史上若是没有王韶的军功给变法派充气,恐怕王安石的变法也撑不了这么久,自己只要循序渐进的加以引导,未尝不可将军功的诱惑吊在赵顼的眼前,让他跟着自己地指挥棒前进。 “圣上什么时间臣不敢妄言,不过以臣的估算,厢军在西北屯田五年便可以基本满足西北现有将士的补给问题;王韶三年内拿下熙河之地,有了熙河的马匹加上屯田、走私、从辽国买马等等途径,两三年便可以组建不下十万的骑兵;再加上两年的潜心准备,七年后,对西夏作战规划正确,实施顺利的话,那圣上便可以请秉常小儿到汴都来过下半生了!” 皇帝赵顼听后脸色好看了许多,用七年的时间来扫平西夏。虽然看起来时间长了点,但想到仁宗时代虽然文有范仲淹,武有大将狄武襄坐镇,和西夏打了几十年也没有占上风。七年的时间来扫平西夏这也算是做梦一般了,若是放在朝堂之上让大臣知晓,那所有的人都会认为驸马地神经不正常。 也许是王静辉自出道以来从来就没有错过的神奇记录,皇帝赵顼对这个年轻的妹夫的信任也是非同一般。虽然这几年王安石在他地旁边不断的说着变法图强,扫平西夏,收复燕赵,这也不过是说说而已,赵顼心中对此还是有点清醒的认识的,这话如果从王安石的嘴里面说出来,他不见得会信。但从驸马的嘴中说出来,那分量自然是不同了。 “圣上,军事武功是一个国家的利剑,保疆卫国便足矣,‘穷兵黩武’等成语也不是空穴来风,老百姓生活水平是否一天比一天好才是朝廷君臣最为关心的事情!”王静辉总是不停的给皇帝赵顼耳边提及百姓的生活水平才是最重要地标准,就怕自己忙活的半天,赵顼的脑子一发热便全都当军费了,这也是不失时机的来针对王安石打预防针。 事实上。随着王静辉这几年在大宋政坛上显露光芒的同时,他的这套标准也获得了很大的市场,司马光、范纯仁、苏轼三父子都是其坚定的拥护者。听说前一段时间在三司条例司任职的苏辙还为此在青苗法地制定上与吕惠卿发生了很大的口角冲突,王安石多少受了驸马的影响,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站在吕惠卿的一边,而吕惠卿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力,苏辙很幸运的躲过了被贬的命运。不过王安石和历史上也并没有太大的出入,他决定变法的时候,就已经决定牺牲一部分百姓的利益,虽然苏辙没有被贬出汴都。但把苏辙踢出三司条例司地举动还是表明了他的态度。 皇帝赵顼对王静辉话中意思也是知道的,虽然他没有像司马光一般对此非常信服,但经过驸马这么长时间的影响对此倒是信以为然了,点点头笑着说道:“爱卿的心意,朕心中已然明了!” 皇帝赵顼这次并没有问道屯田对于辽国地影响。他知道这次能够从驸马的嘴中掏出对西夏的态度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了,如果在深问下去,那就是让驸马削自己的面子了。其实现在驸马的这项屯田计划的军事针对性已经非常清楚了,虽然五年内重点向西夏倾斜,但这项庞大地屯田计划连荆湖地区都涉及到了,更不用说北方宋辽接壤的重点——河北诸路地区了。 随着王静辉对于屯田的《屯田细则札子》的呈送,大宋对于在西北大规模屯田的行动便已经开始全力运转了。主事的首脑自然是王安石,司马光属于从属地位,但深知内情的人都清楚驸马王静辉才是幕后最重要的人物。由于王安石、司马光和王静辉三个主导厢军屯田的人物身后不同的背景,变法派和保守派不同阵营的人倒是没有出现相互倾轧的倾向,再加上棉花、油料作物等经济作物价格的逐渐上扬,商人的投资和积极介入,这使得所有人对这次朝廷大规模屯田的前景都逐渐乐观起来,这些王静辉都看在眼中,心中对这样的结果也是非常欣慰,至少屯田减少了所有人对变法的某种担忧,而且变法派的锋芒暂时被压住,没有以前那么锋利和灼灼逼人的态势了。 由于有充足的资金保障,大宋从辽国和西夏官方的耕牛等牲畜交易在短时间之内达到了一个小高潮,并且大宋在暗地中的走私贸易中,牲畜的交易也达到了顶点,这中间少不了高度白酒和食用油等物资的付出,也有效的缓解了两国在生产资料方面的紧缺状况,不过也同时破坏了两国的本国相关产业。这几年王静辉带有强烈倾销侵略色彩的经济政策随着他个人声望的提升,逐渐被大宋统治高层所广为接受,加上他的拉拢手段,把大宋头面人物如太皇太后、太后、几个相公家族的经济利益相互挂钩结合,这样的经济结合体在王静辉的鼓动下对金钱的欲望也是在逐渐高涨,反过来促进了大宋的出口政策。 照这样的发展势头,如果在国内找不到市场空间,那对外肯定需要扩张,航海贸易自然是其中的主要宣泄口之一,但相对陆路周边国家的经济扩张便是更为逐渐升级。王静辉甚至在心中更加想在这团火上浇点油,培养他们的胆量,将自古以来那中传统大国扩张欲望变成以经济利益为驱动的扩张,那更实在更稳妥些,这自然要求大宋要做好军事上的准备。 正文 182章 杀心 厢军屯田是一项庞大的工程,王静辉最初的想法便是暗中阻击王安石的变法,把王安石和他属下的三司条例司中的变法精英所想出的新法条例堵在家门口里,转移大宋最近一年的政策中心,渐渐的磨去新法的锋芒,从而降低其急功近利的危害性;一半也是心中早有屯田分流厢军的想法,不仅减轻大宋臃肿的巨额军事开支,也能够发展生产,屯田戍边减使其边防军队供给强度,为扫平西夏做好先期准备。 现在看来王静辉对厢军屯田寄托的两大愿望都已经初步实现,王安石所率领的变法派都把目光集中到屯田上面,前段时间所编写的新法条例也暂时搁置起来,这让王静辉心中长舒了一口气,不过更让他高兴的是王安石变法的重要成员吕惠卿因为老爹去世而不得不回家丁忧去了。 吕惠卿怎么厉害,王静辉没有亲眼见过,但历史把他列为变法派中头号奸臣,这就足以让王静辉重视他了,同时这个吕惠卿也和王雳一样是个权谋高手,对于这种人,王静辉是最害怕的。不过现在吕惠卿因为丁忧的关系,要远离朝廷三年时间,这可让王静辉乐翻了。吕惠卿的离去不见得会对变法派有什么损伤,但这种人对政治空气极为不利,试想有个人成天在背地里想着如何暗算对手,那实在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历史上司马光被贬黜也是出自吕惠卿的手笔,他能够离开朝廷对于王静辉来说可算是少了一个大敌。 虽然吕惠卿走了,但王静辉对这个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尤其这家伙在历史上是个货真价实的权力追求者,吕惠卿得势后,整个吕氏家族都跟着鸡犬升天。几个弟弟大肆购并土地,收受贿赂,到最后连他的老师王安石都给暗算了。 “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实在是很难让我安心,最美妙的做法便是干掉他。一劳永逸!”王静辉想到吕妌卿地“光荣历史”后,心中免不了生起杀心来,这样的人对他来说威胁太大了,而且变法派中确实有一批人应该及早“处理”掉,想邓绾、蔡确等人实在是垃圾中的垃圾,当然还有著名的奸臣——蔡京,这些人虽然在后世都有了公论,被钉上了历史地耻辱柱,但在这个时代却是活的滋润的很。 这时王静辉的心中一振:这可是他来到宋朝后第一次心中对敌人升起了杀心,虽然对方是自己怎么看都是该死之人。但自己还从来都没有对人起过杀心,就是原来面对王雳的时候,也因为对方是个才子而手下留情。虽然同样没有安什么好心,把人家生命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但也没有上来就想干掉王雳。 王静辉虽然喜欢宋朝的“不杀士大夫”的政治传统,但众多贪官奸臣也受到了其中的庇护,这也是让他非常郁闷的事情,不要说他在楚州地时候绕了很大的弯子来处理手下的几个贪官,要是放在平时他们也就被罚奉了事。根本就不会伤筋动骨。相反在历史上由于吕妌卿等人相互配合,在“乌台诗案”中差点儿把苏轼送上断头台,这让他心中非常不平。 “用手枪?动静太大了!而且这个时代还真存在武术,虽然没有金庸笔下描写的那么玄乎,但要想发现他也是很容易的事情。”王静辉心中第一个就否定了自己用手枪亲自出马的想法。 “看来也只有用医术了!”每个学医的人,总会懂得一些不为外人所道的手段来致人于死地,越是医术高深的人知道地越多也越隐蔽,这些王静辉也懂,尤其是他在遍阅校正医书局那浩如烟海的医学藏书后,对此更是心领神会。因为中间也有些残卷是描写毒药之类的,想杀人不见血的方式他自信懂得比当代最有名望的中医要多得多,虽然当初他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也不算晚。 王静辉是个医生,在原来生活的时空中。家族祖祖辈辈都是治病救人的活菩萨,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个时空中却要用手中的医术来开杀戒,虽然杀的贪官奸臣,但心中总是有些别扭的。他思来想去还是暂时放下这种想法,毕竟这种杀人方式是十分被动地,到目前为止皇帝赵顼对他还是言听计从,他还没有必要下杀手。这也算是给吕惠卿等人一个机会,若是他们胆敢还像历史中的那样,那自己就不客气了。 厢军屯田自有王安石和司马光来安排,尽管王安石对王静辉在这个时候抛出厢军屯田的政策对他实行变法有很大的影响,但思前想后屯田也是恶非常不错的主张,王静辉又拿出了切实可行地方法自己也很心动,再加上这件事虽然是王静辉在幕后操办,但在人前可是以自己为主导的,王安石可以看见屯田的成果在向自己招手,任谁也无法抵挡这样的诱惑,这也是给变法派增加声望的事情,所以他自然乐得配合。 王安石和司马光在屯田上都有共同语言,王静辉又制定了非常详尽的屯田计划,资金上也没有什么缺口,皇帝赵顼又被王静辉在西北军事画饼的说辞所打动,为了打垮西夏彰显武功,他也会全力推进此事。 现在大宋高层难得有这么一次齐心合力地时候,下面从属各个阵营的人们为了各自利益的最大化而奋斗,所以事情进展的极为迅速。第一批两万厢军是永兴军的厢军就地转化而来,现在已经丈量好土地,每名厢军能够分配到一百亩土地,一头耕牛,种子、农具等这都是朝廷负责统筹供应。 说道一名厢军便可以得到一百亩土地,这也许会吓倒人家,但厢军可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军队,它当初组建的时候的动机便是一种慈善收容。在灾害发生的时候,朝廷便会在灾民中选拔百姓入厢军,基本上保持一个家庭一个名额,每名厢军的年薪是三十五贯到四十五贯。虽然远不如禁军五十贯以上的收入,但养活一家人吃饭是勉强够了。当然,厢军在这个时代也有预备役地作用,禁军中选拔就在厢军的基础上进行的。而厢军也并非全无战斗力,而是分成两种厢军,一种是普通厢军,装备差、训练差;另外一种是校阅厢军,装备要远胜于普通厢军,能够得到很好的训练,不过待遇水平要略次于禁军,但战斗力是不容忽视地,禁军补充新血主要便是从校阅厢军中选拔。 由于厢军这种特殊性质,所以注定一名厢军一百亩土地就表示这一百亩土地是由一个家庭来支撑的。而一头牛的畜力可抵得上八九名劳动力,所以这一户人家耕作一百亩土地应该不是问题。所谓屯田一万厢军,便是迁移至少三四倍数目的人口到西北,而此时的西北由于常年的战乱,人口稀疏,几十万人到这里也并不算多,这也是王静辉设想中的移民,毕竟正常时期移民是没有人愿意到这里来的,而发展经济就必须有人、有劳动力做基础。厢军屯田的好处便在此处看出来了,连屯田发展经济到移民一步到位。 不过也正是因为厢军屯田可不是简单的供应一个人,而是一个厢军对应地是一家子四五口人,所以屯田的协调性就显得格外重要,幸好第一年屯田的厢军主要是由当地厢军直接转化而成,不然可以想象十几万人大迁移,到贫瘠的西北,那将会带来一场怎样的灾难,最直接的危害便是造成西北粮食供给出现短缺,那可是非常要命的。 现在王安石和司马光便是要完善厢军屯田的细节问题。最主要的规则都由王静辉订下了框架,得到了皇帝和他们两人地认可,剩下的便是由他们来添加协调了,这也是一份苦差事,也幸亏这两个人干得挺起劲。换做王静辉很可能还玩不转这么大的工程。 由于有西夏俘虏修建好的从延安府到洛阳的大道,西北的交通问题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改善,这就使得明年开始从别的的地方调集厢军进驻西北屯田和商户将屯田的农产品运送回来创造了极大地便利,这也直接改善了大宋朝廷中心通过这条大道来方便供给西北战线,而且也加强了西北与大宋的联系。 以前修建这条大道的时候,朝廷官员对此并不热心,不我是因为修建这条大道的时候使用的战俘兵。换了驸马地话便是:“用了也是白用,只要负责喂饱他们,朝廷权当用三万人两年的伙食来换取一条大道,这买卖便宜!”现在王安石和司马光则深刻体会到这么一条路对西北的重要性,换做是两年前,就是朝廷想修这条路,也拿不出这么多的资金来,当初驸马一力主张不归还俘虏用来修路,到现在看来是最好的办法,这确实对大宋极为有利。 也正是王安石和司马光等人体会到这条路的便捷,间接影响到许多有远见卓识官员的意见,对待关于西夏催还俘虏地问题上,都纷纷开始掉转矛头,虽然口头上还是煮熟的鸭子——嘴硬,但在立场上有了根本的变化,王静辉心中也在暗自偷着笑。 在宋朝,为了弥补自己在军事上缺少马匹对抗敌国骑兵的问题上,他们非常注重在边疆植树来降低对手的骑兵攻势,这在河北诸路与辽国接壤的边境有着相对茂密的森林并且严禁当地居民砍伐得到了很大的体现。在自然植被问题上,来自后世时空的王静辉自然非常重视,他在屯田章程上非常郑重的提到关于植树的问题,要求屯田士兵不能砍伐山坡林木,而且要在自己的屯田土地上每年栽种不少于十棵榆树或是其他树种。毕竟西北自然条件比较恶劣,现在的年份有处于干旱高发期,大力提倡栽种榆树的原因不止是出于环境植被的考虑,更因为榆树叶可以食用,有利于渡过灾荒。这样的细节都被王静辉考虑在内,这让王安石佩服的很,自然也得到了有力的支持。 看到朝廷对西夏俘虏的态度在逐渐改变,王静辉不失时机的上书朝廷,请求把这三万俘虏打散用来修建西北地各个交通道路。并且还要修缮水利工程设施,以利于开荒屯田。这个时候驸马的奏章就不像上次那样还要经过庭议了,直接在中书政事堂经过谈论后,便发给门下省和枢密院去执行了。当初反对驸马处理俘虏的主力文彦博对此也是摇头苦笑。不过现在文彦博对此的态度倒是软化了不少,毕竟这样不用动用太大地财政开支,便可以获得巨大好处的事情,谁都愿意看到,而且西北厢军屯田还涉及到朝廷内极大势力家族的利益问题,各路神仙都神通广大的很,谁也不会找不自在,就是他文彦博也不在例外。 吕惠卿回老家丁忧的事情在现在朝廷上下热衷于屯田的事情面前显得无足轻重,王静辉在暂时压住心中的杀心之后,除了不时与王安石和司马光碰头来商议一些在屯田中所遇到的问题之外。便又再一次在世人目光中沉寂下来,窝在驸马府中读书或是跑道华英书院与平民医馆转悠了。 王静辉在家中除了陪伴自己的妻子和不满半岁的女儿外,便是在书房中对大宋军制改革进行设想,因为厢军屯田是不会分散王安石多长时间精力地,而且时间越长,西夏那边梁乙埋兄妹的势力就会逐渐的占上风,西夏内部的内讧也会逐渐消除。 像西夏这样还处于野蛮半奴隶制的国家,他们并没有摆脱游牧民族的特征,要聚集军队打仗还是远比大宋利索的多。只要没有严重的内讧,他们的军事力量恢复地速度还是非常快的,毕竟是以骑兵作战为王的冷兵器时代,游牧民族在军事上占有很大的上风,尤其大宋缺乏马匹,更是占有很大的优势。算起来不会超过三年,大宋的西北又要战云密布了,大宋不仅要有最先进的武器,也必须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军事制度才能实现王静辉对皇帝赵顼七年扫平西夏的承诺。 王静辉要提前把大宋军制改革的框架想出来,这也是用来阻击新法地第二条防线。其作用不仅在于牵着王安石的鼻子走,还要实现大宋强军的梦想,后者极为关键,尤其是要增强大宋在西北的军事力量,因为王静辉扫平西夏的后勤和给商人地利益承诺——厢军屯田可就在西夏人的鼻子底下。他可不想自己忙活了半天给党项人做嫁衣,解决的办法也只有一个——两国只有用刀剑来说话,胜者才可以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继续发展! 对于军事制度的改革,王静辉必须要靠盟友,而现在就任大宋军事参谋总部的参谋总长郭逵便是他的最佳盟友,郭逵在陕西四路做过宣抚使,干掉夏主谅祚他功不可没。并且还和陆诜在内地西北将领关系非常不错,最为关键的便是郭逵不仅和王静辉关系够硬,还对大宋现有的军事制度了如指掌,这好用来给王静辉做参谋。 事实上,王静辉虽然在原来的时空中读过不少关于宋朝的书,而且在这个时空中也生活了很多年,但不要说对宋朝的军制有所了解,就是对于大宋军官的那些官职都搞不清东南西北,这也不能怪他,大宋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其官职制度实在是太混乱了,搞得像一锅粥一样,若不是军中人,不要说对军队的编制和组成说清楚,就是那一串官职就能够把你给弄蒙了。 不过好在有郭逵在,这家伙对几年前王静辉在关键时刻说动当时的皇帝赵曙和一干大臣,给身在困局中的他拉了一把,免得自己被迫离开军事岗位,这一援手到现在郭逵还念念不忘,况且郭逵在军事上的成功离不开王静辉所献上的大威力火药的配方和集中改进弓弩的贡献,所以两人的关系一直就非常好,郭逵一接到王静辉邀请,便立刻赶来帮忙了。 郭逵知道王静辉想对大宋现有军事制度进行改革后,心中更是高兴——别人说改军制,他是不会相信的,而王静辉有这种影响力,两代皇帝对这个驸马有着异乎寻常的信任。知道驸马的困难后,也不禁哑然失笑——驸马还真是个军事门外汉啊!没有办法,此事事关重大,他不得不详细解说了大宋军制的方方面面,给王静辉来了一次短期强化灌输。 正文 183章 情报 郭逵是大宋军方的头面人物,用来给王静辉做顾问,显然显得太过奢侈了,这种事情只要找个枢密院中的普通文职人员便可以满足王静辉的要求,但郭逵在军方有着很高的号召力,要想开启大宋军制改革,就必须要有一个有声望的军方人物来为此摇旗呐喊才行,不然依照大宋扬文抑武的传统政策,军方的人会隐隐有中反抗的力量来阻挠军制改革的进行,毕竟很多人都是旧有制度下的利益既得者,这军队中也和朝廷的文职圈子有很大相似的地方。 在王静辉的计划中,军制改革不能是文人关在小屋中闭门苦思的几个条例,要有内行的人来做参谋,在了解大宋军制的同时,王静辉也和郭逵充分交流意见。王静辉在以前的时空中便是一个军医,军事上的东西他懂得不是很多,但后世的军校等制度他还是清楚一些的,把后世的一些他所知道的军事制度总结出来再结合现有的军制,王静辉相信自己的军事改革制度虽然不至于一下子能够让大宋军队天下无敌,至少也比王安石在历史上提出的那些条例要好得多。 郭逵现在虽然是大宋参谋总长,但他的角色还是非常清闲的,现在有不是宋夏交锋的高峰期,边疆异乎寻常的平静,这主要是西夏内部正在内讧,无力对大宋形成有效的军事威胁罢了。 由于王静辉几年前向朝廷进策,希望能够向西夏和辽国这两个头号敌国输送和尚道士,得到了大宋统治高层的支持,虽然向外输送道士比较失败,但佛教徒却取得了很大的成功。西夏和辽国本身就有着浓厚的佛教基础,再加上大宋的有意推波助澜,这些和尚很快便在两国站住了脚跟。 由于王静辉清楚医术在佛教传播过程中非常重要的地位,所以对这些佛教徒进行了简单的医学培训。再加上本身大宋医学很受到重视,这些和尚自身都懂些医术,虽然水平不怎么样,但在西夏和辽国却受到了极大地尊重。不仅在民间享有很高的声望,还受到两国的权贵高层的钟爱,各种捐献也随之踏来,这使得后期这项计划倒是成了赚钱的一笔买卖。那些混杂其中的大宋探子也隐蔽的非常好,不时地向大宋发回各种敌国信息,使得大宋不再像历史上那样对对手一无所知。 鉴于和尚输送计划的顺利,王静辉对军制改革的第一步便是对对外情报进行改革。大宋以前几乎没有对外情报机构,一旦发生两国交锋事件,最外情报几乎是一无所知,王静辉的到来使得这一现象得到了极大的扭转。在这个时代,恐怕没有人比王静辉更清楚对外情报的重要性了。但并不能说古人对此不重视,大宋以前没有开展这方面的工作不是没有这方面的意识。谁都知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地道理,只是他们不知道从何处下手而已。 现在有王静辉给他们提供了下手的方法,剩下来地事情便简单了许多,但王静辉觉得在情报架构上显然还处在初级阶段,甚至是没有一个专门的机构来掌管其具体事务,只是笼统的把所获得的情报统统汇集到枢密院。这些庞大而又夹杂着大量无用信息的情报不仅让枢密院叫苦不迭,而且还很容易给枢密院和中书提供误导的信息。这是现在通过与郭逵交谈王静辉才知道的。 大宋地情报系统虽然不是王静辉一手手创,但和他有着莫大的关系,他是重要的发起人,既然得知了情报系统的具体情况,他就不能再假装看不见了,毕竟对于情报系统的重要性。曾经在原来生活的时空中,王静辉可是非常清楚。 事实上大宋情报工作现在还不能称之为“系统”,只是一个雏形处在一片初创地混乱中而已,上下没有明确的隶属关系,几乎每一个撒出去的潜伏和尚都一股脑儿的将手中所获得的情报传回来,这样的信息量是极为可怕的,也使得情报传递人员和分析人员暗自叫苦。 在和郭逵充分交流过后。王静辉和郭逵联手写了一道札子呈送给皇帝赵顼,对大宋地情报系统提出了改革,并给出了一份详细的计划。在这份计划中,王静辉根据他那少的可怜的情报知识,提出了一个大致的情报系统框架,从情报分类分析到收集情报的网络都做了比较详细的划分,还重点建议情报人员的训练,中间再加上郭逵的有益补充,使得经过两人讨论后的情报系统总算有了点样子,对此王静辉心中也是暗叹自己能够做到的也只有到这一步了,再往下去可就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外了,自己的肚子里面可真就没有什么存货了。 皇帝赵顼对这本札子倒是非常感兴趣,他对情报的认识还只是停留在细作的水平上,看到这本札子后,立刻召王静辉和郭逵进宫议事,详细询问了现在枢密院的情报工作现状,并且对这本札子中提出了很多问题,有些问题还十分好笑,让王静辉和郭逵都有些哭笑不得——皇帝赵顼还以为这是猫抓老鼠的游戏呐! 上位者的重视可以加快事件的运转,这个简单的道理王静辉还是非常明白的,他还是非常耐心的和郭逵一起对情报系统的重要性做了详细的说明,并且还列举了历史上一些细作的功勋,这才让皇帝赵顼慢慢的进入了自己的角色。要知道军事武功是这个年轻皇帝所最看中的,情报系统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投入大量金钱的机构,但其回报率也十分惊人,它可以大大加快战争的速度,可以有力的保障战争的结果,甚至是改变战争的结局,或者根本就不用战争,只要略微做些手段便可以使对方实力大损,这样的效果不禁让皇帝赵顼有些动容。到最后王静辉干脆把常平之战中赵括的例子搬出来,皇帝赵顼这才对情报系统的作用有了深刻地认识。 皇帝赵顼为此又召集了王安石、司马光、文彦博、曾公亮等人到福宁殿对王静辉和郭逵的札子进行仔细的审议,这些人现在都忙着厢军屯田的事情。现在看到这份札子后,王安石立刻意识到王静辉似乎对大宋的军事方面有了新的想法,估计这道札子也只是一个投石问路之举,这让他心中逐渐升起了一丝警惕。 这本札子是王静辉和郭逵精心准备过的,可以说这本札子中关于对情报系统架构地设定是最完美的,当然中间也存在这很多的问题,若是让后世随便一个搞情报的人过来看看。都可以指出一大堆的漏洞,但放在现在可就真是难能可贵了,况且皇帝赵顼叫来的这帮人除了文彦博对军事还算是比较精通外,王安石和司马光不过是有着过人的眼光罢了,他们都能够看到对大宋的好处,却提不出什么更好地补充意见了,所以这本札子轻而易举的便获得了通过。 郭逵原本以为自己进入枢密院做这个参谋总长是个挂名地虚衔,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作为了。但经过这本情报系统的札子,还有王静辉的一些非常隐讳的话后。觉得自己还有很大的用处,也逐渐走出混日子的阴影。另外一个若有所思地人便是王安石了,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王静辉了,现实厢军屯田后又是这本情报系统架构札子,他真是不明白王静辉的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自己每次把变法札子塞在袖子里面准备呈送的时候,王静辉都会先他一步插上一脚。 王安石和郭逵怎么想。王静辉并不在乎,只要他的建议得到统治高层的通过能够实行便可以了,他相信自己的建议尽管不是最好地,但对大宋是绝对有好处的。所谓聚沙成塔,他相信历史的改变将会从这些一点一滴中慢慢积蓄力量,谁也不会如神仙一样算到所有的困难加以解决。即便他是从未来来的历史学家也不能。 也许一个情报系统并不能够解决多少问题,但这份札子的顺利通过却实实在在的给郭逵提供了动力地源泉,也许也是这家伙自被从新调回汴都后便受到文臣压制的太厉害了,现在突然看到能够发挥自己作用的地方,便开始饥不择食的来发挥自己的热量了。而王静辉也注意到了这点儿,这倒是他的以外收获,也认为这是好现象。郭逵出现在王静辉书房中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虽然和郭逵合作相当愉快,但王静辉并没有急着把军制改革做出来,一方面是因为这项改革的领域是他所不熟悉的,老赵家的抑武政策虽然不怎么样,但宋朝却是唯一一个没有发生武将叛变起兵夺权的王朝,在王静辉看来内部的巨大变动比外族的入侵更可怕,尤其在这个相对不是很紧迫的时代,他生怕由于自己的过于自负而破坏了文武平衡导致灾难的发生;二是他心中也很矛盾:军制改革快了自然是有利于对西夏和辽国采取主动的军事态势,但现在朝廷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厢军屯田上,王安石的改革也被堵在家门口,他还想故伎重演用军制改革来再一次拖延王安石新法条例的实施,两者的矛盾也让他非常苦恼。 好在军制改革并非是一两天便可以设想周到的,即便有郭逵这匹识途老马做引导,王静辉的脑子里面还是没有形成一个军制改革的大致框架,慢慢探索便是了,反正自己也不想王安石那样着急,凡事还是设想周到了再说,若是自己决策失败打击了皇帝和众位大臣对自己的信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五月,大宋皇宫集英殿,在这里三年一次的抡才大典在这里进行,这一次参加殿试的准进士、准明经近八百名之多。已经被王静辉的厢军屯田政策累得精疲力竭的王安石和司马光还是打起精神,朝廷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殿试上来。王安石、司马光和他们身后的各种政治阵营都非常清楚,这次抡才大典所体现的不仅仅是为国选材,还是王安石所代表的变法派阵营争取更多变法人才的重要途径。君不见名满天下的欧阳修在进入华英书院之前一天教书先生都没有做过,但门生故吏却是满天下,其缘故便是他主持了三次殿试,每一届殿试所选拔的进士等人才见了他都要恭敬地喊声老师。 朝堂之上关于主考官却是已经内定了——王安石,而陈升之、司马光、苏轼等人也在考官之列。不过这一次王安石成为主考官后,就注定变法派要在殿试上要占据主导地位。虽然朝堂之上众位大臣对王安石担任主考官反对声如浪潮一样汹涌而来,但皇帝赵顼根本不为所动,还是执意让王安石担任主考官,以显示自己对他的重视,皇帝赵顼对王安石的宠信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顶点。 最有意思的便是在这次主考官之争中,居然有人还上书皇帝。请求让驸马王静辉来担当主考,说驸马身为龙图阁学士,学识渊博,不仅诗词名满天下,还著书立说质疑经典,这份才能可担当主考!王静辉听说后几乎笑死,他自己肚子里面有多少货别人不知道,自己还是非常清楚的。和王安石与司马光这些人相比,自己的那点儿学问是经不起推敲地。 不过令王静辉掉下巴的是:皇帝赵顼居然真的还认真考虑过。不过御史的弹章也紧随其后而来——弹劾那位上书出这个馊主意的官员,驸马当上主考官,那岂不是这一届考生都变成他王静辉的学生?而且驸马他年轻,无法服众。皇帝赵顼只是拿这本弹章一笑了之,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让驸马当主考官,而是想让他做个类似苏轼那样普通的考官而已。这些下面的官员都会错意了! 不过虽然现在皇帝赵顼刚刚继位不久,年龄也是非常年轻,但并不意味着很好哄骗,没有长远地看法,他让王安石当主考官,但考官行列中除了苏轼一人是非常明确站在变法派一边之外。其他的人如宰相陈升之等人地政治立场都是不言而喻的,这也是一种平衡——古老的帝王之道。正是基于这样的平衡考虑,皇帝赵顼还是把王静辉叫到福宁殿中议事——专门商讨殿试事宜。 皇帝赵顼还是让王静辉担任了考官之一,他心中所想的便是把王静辉当做两派的润滑剂和砝码——王静辉几乎从来没有偏向过任何一派,自王安石上台以来还没有做出什么成绩便扯起了变法的大旗闹得朝堂之上风风雨雨,这让他心中多少有些失望,有驸马在也可以多少消除两派之间地矛盾。至于御史的弹章上说起驸马做大的问题。皇帝赵顼根本连信都不信——况且王静辉的声望虽高但官职却没有和他的声望相匹配,并且还多次对想要给他升官的皇帝表示自己不需要高官职,免得坏了太祖太宗皇帝立下地规矩,只需要土地和爵位作为奖赏便已经是足够了,况且王静辉还是自己的妹夫,身边都是皇宫大内从英宗赵曙时代便部署在驸马身边的探子[奇`书`网`整.理.'提.供],有什么风吹草动皇室都是第一个知道,驸马虽然在很多地方都有越线的举动,但都是在皇室的容忍范围之内,而驸马也都是把这些主动和皇帝说明,根本就没有任何秘密,难道还要怎么做才可以使皇室对他放心? 任命驸马成为殿试的考官之一,这虽然是大宋历史上的第一次,但却没有受到多大地反弹,福宁殿中的各位大臣认识王静辉也非一两天,都是有着深厚的交情,类似曾公亮之辈还和驸马有着深厚的利益交集,自然不会反对。至于御史的问题,两代皇帝对案头上那积累起如小山一般高弹章的态度便已经说明了一切,无论是赵曙还是赵顼当皇帝,他们都不是昏君,皇帝对驸马的信任已经大大打击了御史想借打倒驸马做进身之阶的念头。 福宁殿议事除了敲定了王静辉的考官身份问题之外,还确定了考题的内容和考试的时间。本来去年就应该举行的殿试由于皇帝赵曙突然病重退位被拖到了今年,现在总算可以开考了。在这次会议上也由于王静辉和司马光的支持,王安石提议的策论也被作为考试的重要一项,本来老王同学想把经帖墨义直接罢掉,不过这次却犯了众怒,连同阵营的苏轼都颇有微词,最后还是王静辉出面建议缓行,采取逐步替代的方式来解决,这原本就是几年前他自己的主张,皇帝赵顼早就对此非常有意,也一并获得了通过。 正文 184章 掠夺的动力 罢考经帖墨义和诗词对于苏轼来说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王安石也说的比较明白,这些东西对于治理国家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不过苏轼和大多数人一样考虑到天下士子寒窗十数年学的便是这些,都希望能借此一步登天,考场高中,一旦罢考会寒了士林众多学子的心,尤其苏轼还是四川人,蜀中学子的强项便是这几门,他要是在这个时候不站出来说几句,那对于自己的威信也是大受影响。士林中人对于罢考这几门考试题目的反感,这也是当初王静辉所顾忌的,要不然早在几年前他就下手了。 虽然今年还要考诗词墨义,但朝廷已经把罢考的意图明确的表示出来,以这几门课程取士的比重肯定会逐年下降,而宋初太祖太宗皇帝所主张的以策取士的主张将会重新加以确立,这已经是大势所趋。朝廷只要把这个意图明确的向士林表示出来,相信应考的举子都会慢慢转移自己的主攻方向,对此王静辉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想到自己在原来生活的时空中,无论是中考还是高考,考试范围无论怎么变化,考生都会以最快的速度来适应新的考试规则,相比之下这个时候以渐进的方式来改变规则已经是非常稳妥的方式了。 王安石虽然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朝廷统治高层对于罢考经帖墨义已经达成了共识,不过是在今后几年中慢慢的改变其比例,这项考试被罢考是迟早的事情,也算是达到了他的初衷。以前王安石和驸马交往的过程中不是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王静辉也把自己的观点明确的告诉过他,不过他自己着急想急于培养变法的实用人才罢了。 王静辉出人意料地成为考官后,他回到驸马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的学生中准备参加考试的学生安排到另外的地方。王静辉的学生这次有八人准备参加这次大比,其中小李慎是最有希望问鼎状元及第的人选。其他七个学生虽然也是才思敏捷之辈,而且也是和李慎在一起受到众多名人地点拨,但和李慎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身为考官后,他自然不能再和学生生活在一起,以避嫌疑,现在他还没有接触到考题,所以赶快回家把这些学生的着落先安排好。免得别人看着不顺眼。 本来抡才大典是去年的事情,李慎他们几个人已经准备的非常充分了,因为皇帝赵曙的身体突然恶化又耽误了一年,但他们几人也没有放松下来,反而又在王静辉的严厉监督下准备了一年,可谓是早就磨刀霍霍准备在考场上大显身手了。自己地老师可是状元及第出身,这些学生更是把王静辉当成了自己的偶像,自然也把考场夺第放在了很重要地位置上。 李管事刚从泉州那边安排完船队前往南洋的事务回来。正想和王静辉汇报一下这次的工作进度,没想到碰上驸马当考官这档子事情。便干脆把李慎和其他几个准备参加考试的学生一起接到自己的住处。王静辉想了想后也觉得把这些人安排到徐氏最为妥当,徐氏自然知道自己的学生今后便是他在朝堂之上的代言人,肯定不会亏待他们,所以也放心地很。 李管事是专门到王静辉这里汇报船队事务的,今年从三月开始,大宋皇家海运船队便开始准备筹集货物要起锚出海了,四月船队再次从盐城、阜宁出海前往高丽、倭国;而在泉州和杭州的皇家海运船队也组建完毕。造新船显然是来不及的,大体上还是主要通过直接收购一些船队进入皇家海运,由泉州水军选拔出时艘战船负责航线护卫,大小七十六艘不同吨位的货船起锚前往南洋进行贸易。 不过与北方航线的船队相比,南方航线地护航舰队上虽然装备了震天雷等先进的投掷火器,但并没有担负枢密院向南洋诸国贩卖火器的任务。不过南方护航舰队的任务也很重要——扫清南洋航线上的海盗。 大宋船只虽然以前也进行航海贸易,但南洋海盗也是出了名的,经常打劫过往货船。虽然没有像北方护航舰队那样打算以海盗立威,但南方护航舰队也接到了枢密院直接下发的命令——对能够看到地海盗进行毁灭性的打击,另外不要忘记顺便把海盗老窝儿也给抄家! 枢密院的下达给南方护航舰队的密令虽然很隐蔽,但李管事这根老油条还是从护航舰队的水军提举那里得到了这条密令的消息,回来讲给王静辉后。王静辉心中也是乐不可支——感情枢密院上次从剿灭海盗那里得到了甜头,想那北方航线一直受大宋朝廷的禁制,那里的海盗老窝儿还有这么多好东西,想必南洋海盗可要比北方海盗富有多了,如果运气好了,只要抄到两三家海盗的老窝,那再组建一支水军的军费也是不在话下。 说起来这还是王静辉鼓动的成果,枢密院派水军来给商船队护航,这是自大宋立朝以来从来就没有过的事情,不过大宋皇家海运连皇帝老子都在其中占有很大的股份,又是驸马牵头组建,中间的股东成员也都是非富即贵,各路神仙的背景都是来头不小。想富弼当枢密使的时候虽然看不过眼,还是挥手通过了,但枢密院从上到下对此都是不以为然,连带王静辉在枢密院众多官员的心中形象也是大打折扣。 这些王静辉都是知道的,不过发展海外贸易的离不开军事力量来保驾护航,而且后面他要把东南亚各个岛屿都变成大宋的领土,这更离不开枢密院在军事上的配合,如果枢密院不积极点,那这出戏可就没得唱了。 不过好在去年北方航线的护航舰队忠实的执行了王静辉给他们的密令,将沿途所遇到的海盗清扫一空,重点照顾了海盗的老窝。原本王静辉在后世听说西方那些海盗经常有藏宝的习惯,只是和当时地水军提举吕先云提了一下看看海盗老窝里面是否有财宝,没有想到收获之丰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也让他感叹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的海盗。德行都差不多,都喜欢藏宝,不过正好便宜了他。 王静辉曾经和郭逵开玩笑,说北方海盗太穷,若是大宋的护航舰队在南洋走上一遭,那所获得的财宝足可以再造一支大宋水军。没有想到王静辉这个笑话真的让枢密院动心了,和西夏纠缠了这么多年。大宋的军费虽然屡创新高,但军费主要是集中在西北前线。大宋这几年地财政刚刚开始好转,这么多年是穷怕了,王静辉虽然给他们也开了不少财路,但远比不上打劫海盗来得快,所以这次派出去的南方护航舰队装备可要大大的比当初北方护航舰队精良的多,看来这次要想在南洋大干一场,来扫荡南洋海盗。来接收海盗数十年来所积累的财富了。 从李管事的口中得到这样的结论,也让王静辉有些意外。虽然是自己有心将枢密院的政策向这方面引导,但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不过王静辉是不会因为海盗即将要遭到大宋水军地打劫而感到怜惜,海盗的死活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况且海盗终日打劫大宋来往商船,就应该有被大宋水军报复地觉悟。重要的是大宋水军开始具备原始的掠夺色彩,这才是让他高兴的,在他看来将来面向海洋就必须以掠夺为动力。西方正是向往东方的财富而大力发展海洋事业,而现在他要把大宋带进海洋时代,也必须给大宋的嘴前面竖立一个诱饵,海盗的财富虽然小,但已经勉强引起了大宋军方地兴趣,这才是让他感到欣慰的。 笑话说过后。李管事也向王静辉汇报了南北两条航线这次所需要的货物总额情况,虽然已经将北方航线的货船削减到八十艘,其中还有十五艘是专门用来贩卖倭国黄金,顺道运货之后就不再参与正常贸易了,所以今年一次来往大宋与高丽之间的北方贸易额肯定小于去年的数量,不过自今年以后就可以一年来往两次,况且还有倒卖黄金地暴利。短期几年之内的贸易额和利润额还将会是非常可观的。 南方航线是今年刚开始组建的,在王静辉的心中,这条航线才是大宋海上的未来出路,若是能够沟通海上丝绸之路,那以后至少在百年内将会不再愁大宋所创造的货物没有销售地地方了。 虽然只有七十多艘商船出海去贸易,但这个数量以现在的眼光看来仍然是十分惊人的,满足这个时代东南亚各个国家的需要是不成问题的。而在这支庞大的船队中,王静辉还高薪聘请了识字的海员,让他们来仔细绘制航线,还有记录天上的星图变化。 东南亚地区的地图,王静辉已经绘制完毕,这些被他雇用的海员就是在这份地图上来绘制航线。这支船队不仅要同越南李朝、真腊、占城、泥渤、麻逸等国贸易,还会派出一支十艘货船和两艘战船的小船队,向南航行穿越马六甲海峡去寻找蒲甘,也就是后世的缅甸,理由同样是为了财富。蒲甘那里盛产宝石、翡翠等珍惜矿产,这些可是徐氏最需要的,要知道徐氏可是以珠宝首饰起家,由于陆路交通的险恶,大宋获得这些宝石、翡翠非常稀少,以前都是由阿拉伯商人或是大食商人拉把持,价格高的离谱,王静辉有心想要拆他们的台,把他们挤出南方航线,自然会鼓动徐氏来进行这样的冒险,所以这支小型船队是由王静辉与徐氏共担组建的。 “改之,今年上半年南北两支船队为了海外贸易总共订购了价值一百三十万贯的货物,这都是些瓷器、布匹、丝绸之类,并没有包括从徐氏和你旗下产业的书籍、玻璃器物等货物。如果顺利的话,下半年的海外贸易的订货也会达到这个数字!”李管事兴奋的对王静辉说到,他实在不敢相信一次贸易将要向海外国家销售这么多的货物。 “呵呵,珍泉兄,若是按照去年我们和高丽贸易的情况来估算,海外贸易将会使大宋的货物价值翻上七八倍以上,那这么一次贸易除去成本和交给朝廷地税收之外,所获得利润将不会少于五百万贯。一年两次海外贸易。要是这么来计算可就超过千万贯了!”王静辉一边喝茶一边来计算两支船队将会带来多少利润,心里早就憧憬当船队返回的时候,再次和股东进行分赃的景象了。 宋朝本身的商业已经是极为发达了,可以说已经达到了中国历史上各个王朝的顶峰,国家所获得的财政税收直到民国初年才可以达到这样的水平,但是其统治地疆域却是历史上最小的时候,不过糟糕的是因为西夏和辽国的压制。大宋尽管有这样高的经济水平,其国家财政却非常紧张。现在命运又把他王静辉带到了这个时代,他除了要将大宋变得更加富有之外,还要将大宋的军事力量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峰。 扫平西夏在王静辉的眼中已经是必然地事情,只要按照他和王韶献上的《平戎策》去执行,几年之后便是到了收获果实地时候了,但对辽国的军事行动策划才刚刚开始。在王静辉的策划中,建设一支中国历史上最强大的水军。不仅是大宋走向海洋的必然保证,而且也会在以后驱逐契丹人起到无法估量的作用。 王静辉要发展海外贸易。用巨额的利润来把权贵们都绑在他地身边,这样为了不断获得财富,这些权贵也会在朝廷中上蹿下跳来鼓动大宋统治高层大力发展水军,只要他在旁边再点上一把火,根本不用他出面就会有人替他将大宋水军建立起来。况且把他们绑在身边也是让他们跟着自己的指挥棒来行动,让他们都知道,跟着他王静辉去做就能够获得难以想象的财富。等他们变得习以为常的时候。他便可以借助这些权贵的力量来推进改革的发展,只要提出相对正确地发展路线,他王静辉便可以借助这股力量轻而易举的获得成功,王安石永远只有跟在他屁股后面追赶的份。 听着王静辉的大致估算,旁边的李管事心中也很难保持平静,徐氏紧跟王静辉的脚步已经好几年了。伴随着王静辉的奇迹,徐氏也由一个汴都比较富有地珠宝商人变成一个全国都能够派的上名号的大商家,还获得了以前难以想象的社会地位,这是李管事以前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别的不说,光是他在旁边看着王静辉赚钱便已经是惊心动魄了,在王静辉的手中数十万贯的生意比比皆是,几年当中已经发展到现在一年千万贯的生意。虽然有众多股东来分红,但古往今来天下又有几人能够想他一样把皇帝都给拉下水和他在一口锅里面吃饭? “改之,下面我们该怎么办?”李管事强作镇定的将满脑子疯狂的想法压制下来,平静了一下情绪向王静辉问道。大宋只要是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徐氏和当今驸马的关系,走到现在徐氏要比以前更加紧跟着驸马的脚步,因为无论是李管事还是徐老,都很清楚他们只有跟着驸马才有前途,也不是没有朝廷大员通过各种渠道表示愿意为徐氏充当保护伞,但他们非常清楚自己在别人那里只是一盘菜,只有驸马才可以给他们最安全的保护。 要不是驸马死心眼只要蜀国公主,还有徐老没有女儿,徐氏恨不得用联姻的方式来巩固他们与驸马之间的关系,不过好在还有李慎,李管事寄予厚望的孩子成了王静辉最为得意的弟子,这让两家的合作上了双保险。现在马上就要到来的抡才大典对于徐氏来说也是一个重大的机遇,王静辉和欧阳修联保李慎参与进士考,李慎若是高中,那便使徐氏在政治上也可以密切与驸马共进退了——在很多时候驸马是不能出现在朝堂之上的,而李慎便可以充当王静辉的口舌了,而且更能够保障徐氏那庞大的利益不受任何人侵害。 “下一步该怎么办?”王静辉的脑子有些出神,不是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要做,而是要做的事情太多,李管事的这句提问使他也陷入了苦恼之中。 “珍泉兄,我们现在做的事情不过只是刚刚开始罢了,不过还算老天保佑一切顺利,剩下的将会更难!你还是把徐老等人一起请来,今晚我们大家一起好好商议一下!” 正文 185章 教训 李管事在告别王静辉之后,便回到徐氏的住宅,现在徐氏的宅子远不是以前那样前店后院的试样了,这几年跟着驸马做生意,而且王静辉旗下的产业都归徐氏来打理,所以徐氏已经不是以前那样的末流富商。 经过几年的发展,徐氏已经跻身为顶级富商之一,所以他们的宅院自然是鸟枪换炮,在汴都这片寸土寸金的地方,所拥有的宅院可堪比朝中宰相的气度,倒是比王静辉的驸马府还要阔绰。 李管事回到徐氏的大本营后便开始把管家招来让他将徐氏的几个重要人物都找来,现在的徐氏家大业大,还要代为打理驸马那些庞大的产业,饶是百年老店沉淀下来的根基,培养了众多如刘账房之类的忠诚成员,但现在随着这几年的疯狂扩张,其人才也到达了一个瓶颈,不过好在王静辉开辟的产业中都是靠技术取胜来迅速占领市场,在利润上更是达到了前无古人的境界,与其说是挣钱,不如说是抢劫更为恰当些,其产业的管理者并不需要有多大的商业才能,只需要其忠诚便可,即便是这样,徐氏才勉强维持到现在这个局面。 正当李管事召集徐氏高层在讨论其今后如何配合驸马的时候,王静辉则在书房中考虑今后下一步他该怎么走,不仅仅是涉及到大宋的走向,现在远的不说,近的便是以徐氏为首和他紧紧绑在一起的利益集团。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刚来大宋时空单枪匹马的情形了,身后已经聚集了因为各种原因走到一起的利益集团,这里面徐氏算是和他关系最为密切的,也是不可能分割开来的部分。外围还有众多权贵阶层的大股东,他们视自己为超级赚钱机器,而自己也需要他们的资金和势力来推动自己的计划,他们可以和自己共富贵但不可以共患难,这部分人没有必要参与到他地核心会议中来。 王静辉想到自己之所以能够这么顺利的走到今天,除了有徐氏等人的帮助之外。所能够依靠的便只有人们对利益的趋向性了,也正是他和皇帝曾说过的“利之所向”。想到这里他对徐氏今后地走向也有着自己的想法,徐氏和自己的关系是非常密切,可以说是水乳交融谁也离不开谁,但徐氏也有自己的利益,自己也不可能无限透支。自己以后该如何来满足徐氏对利益的渴望呢?这不禁让他有些挠头了。 这几年王静辉由弱到强,徐氏也跟着自己发展壮大,徐氏以前是做珠宝首饰生意的,如果运气好了上万贯的大生意也有过几桩,但和王静辉合作后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贯的生意比比皆是,再这么下去他还真不知道以后该和徐氏做什么生意才能够刺激李管事和徐老地神经了。 现在王静辉已经想不出来有什么生意可以和玻璃制造、纺织生意相比能够获得如此高额利润的生意了。不过这倒是他想得太多了,徐氏现在对于金钱的渴望已经不是这么热切了,他们更看重的是财富的安全性和徐氏未来接班人李慎的前途。这都需要王静辉给予提供必要的保护,在他的身上徐氏所获取地财富已经够多的了,下载徐氏最不缺的就是财富,但中国长久的历史说明了一个万古不变的真理——财富越多就越危险。 书正如徐老和李管事看的那样,曾经找过他们隐讳的提出可以保护他们的那些朝廷大员,其最终目地都是眼馋徐氏的财富,吞并徐氏庞大的财产才是他们的终极目标。宋朝的商业发达,但其主体便是官办或是与官员有关的私人产业。民办地产业虽然数量众多,但规模都比较小,总体上虽然也占有很重要的地位,但并不是主流。等这些民办产业成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其业主也会为进一步的发展而努力结交官员以寻求保护,殊不知正是这样才会导致日后被吞并的恶果。 天王静辉也很理解徐氏现在的处境,以前在原来的时空中生活地时候,也曾经由于读到的史书所描绘商业发达的宋朝繁荣的景象而动容。 空产生过种种遐想,但来到这个真实的时代后,他改变了原来的幻想。在楚州当地方官的时候,对这种现象更是了解的深刻,翻阅大量的卷宗中有相当大的比例都是官侵民财,或是有官员背景的商家对其他商家进行非法吞并。虽然自己也曾经对这样的案件严打过。但想想楚州不过是大宋一个二流州府,这种现象便如此严重,那当今天下在那些富饶的州府地界上发生这种现象将会更加严重。 王静辉也曾因为商人这种不争气的“自贱”行为而感到非常气愤,不过回头想想自己在原来生活的时空中,这种现象更是普遍,千百年来商人和官员的这种“怪圈”象几乎都成为中国文化的一张“名片,这也实在让不知道内情的人感到费解。 “也许西方文明诞生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文化在这方面确实是优于中华文明的……”王静辉郁闷的想到。当他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他所生活的时空中中国关于私有财产受到法律保护才刚刚立法实行,具体效果他也没有看到,但作为一个人在心底深处还是非常赞同这项法案的,毕竟谁也不愿意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所创立的家业没有一点儿安全感,一朝有事,数十年几代人的成果落入他人之手,任谁也不会甘心。 现在这种寻求官员保护的模式也是商人迫于无奈才这么做,无数的事实明明指出自己作为一只绵羊却要委身到豺狼的护翼之下是一件极端危险的事情,但后来者还是前赴后继的重演这中悲剧,这不能不说是中华文明的悲哀之处。徐氏现在就开始有人在“关照”了,不过对于徐氏来说王静辉才是最佳的保护伞,虽然他们清楚驸马在政治上的作为很有限,但王静辉受到皇帝的宠信程度也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所以他们并不担心驸马对他们的保护会有什么麻烦,这也正是想打徐氏主意地那些官员最为痛恨的。若是他们像对待其他普通富商的方法来对待徐氏,那肯定会遭到来自王静辉的打击,依照驸马在楚州的作为。他们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能够抗得住,所以这才罢手。 不过想归想,王静辉又不是学习法律出身,对这方面的知识只有一些最原始地认识,可谓是地地道道的门外汉,而现在社会的状况是从上到下都认为天下什么东西都是属于皇帝的。更是没有一点儿这方面的觉悟。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东方和西方文明差异之大在这个时候让王静辉感到很多的不适应,这不仅是一个未来人到陌生时空的不适应,更多的是他受到地教育有很多是西方化的,就这一点让他在思想上产生了很大的不适应。过去生活过的时空中一些看起来天经地义的规则,在这个时空变得是异想天开,这中错位的感觉在开始的时候尤为强烈,王静辉原以为自己已经克服了这种不适应。但现在随着他地位的不断上升,改变大宋历史宿命地愿望也越来越强烈的时候,这种不适应又再一次袭来。 王静辉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想甩东西一样甩出自己的脑海,刚来这个时空的时候,他常用这种动作来暗示自己所处的环境已经和原来自己生活的时空中完全不同了,对着在偏厅中在座的核心人物说道:“今天请各位前来是想和大家商议一下今后我们该如何走,毕竟现在我们都已经家大业大,对未来早做个打算也是应该地。相信大家也都知道现在朝廷已经开始重用王介甫。皇帝又是个好强勤奋的皇帝,但终究年轻,我观王介甫虽然是当世一等一的学问大家,但是其性格倔强,两者加起来难免会出现什么问题。虽然我朝中深受皇恩宠信,但身为外戚还是有很多事情是不便多提的,今后的政策难免变幻莫测,所以还是早做准备以备不测的好!” 中国历史上历来就不重视商人。尤其是文人当政势力最强地时候更是如此,虽然宋朝并不抑商,但并不代表商人的地位可以和文人相提并论,在这种情况下,政策的变动对于商人来说比什么风险都大。最近朝廷中变动频繁,徐氏作为大宋一流商家所结交的大臣也不在少数。虽然这种变动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生意,但还是能够深深的感觉到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也多次通过李管事和李慎对王静辉旁敲侧击来打听他地态度。 对于徐氏这样的旁敲侧击式的试探,王静辉心中自然明白的很,虽然心中对于王安石来主导改革不以为然,但还是要站稳自己的脚跟,对外驸马中立的立场是不变的。这次把和自己利益相关密切的人召集起来开会就不用这么遮遮掩掩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免得自己阵营的人因为不了解自己的想法而做出什么蠢事到最后没法收拾。 王静辉的话刚说完,李管事和徐老的心中就明白他对变法是什么态度了,因为驸马刚才在话中对王安石个人的态度虽然算不上是厌恶,但排斥的味道已经非常重了,这也使得他们两人心中很是震惊,其他人不过是徐氏与王静辉旗下产业的重要负责人,商业上的事务才是他们的重点工作,对于政治上的他们还不够格,所以到没有什么体会。 “是什么原因使得驸马对于王安石的态度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徐老和李管事相互看了一眼,要知道在楚州的时候,王安石的儿子王雳还和王静辉相处过一段不断的时间,并且还给他的学生指点过学问,王安石和他的私交也不错,经常能够看到王静辉去王安石那里拜访,甚至是王安石自己亲自到驸马府来,难道这些都是假象?王静辉的开场白让两人心中都陷入了迷惑。要知道他们正是看到两人关系比较密切,才会刻意去结交了几个有着王安石背景的新法官员,虽然这些官员官职并不高,现在以徐氏的地位,结交他们实属没有必要的事情,这完全是看在两人来往密切的份上才做的。 “改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难道王介甫变法会对我们的生意有什么影响吗?”李管事问道。 “珍泉兄,我与王介甫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不过是依照王介甫的言行就事论事罢了。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王安石性情倔强,而皇帝年轻急躁,两者加起来我看会有一定地风险,所以才和你们这么说,以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珍泉兄。是不是你我两家旗下的产业和新党有什么瓜葛?”王静辉说道。 李管事笑着说道:“这到没有什么比较深的涉及,不过是因为王介甫得势,现在正得皇帝的宠信,所以和他有密切关系的几个官员我们也结交了一些,但并没有什么深交!”李管事说完后停顿了一下说道: “虽然没有什么深交,不过我们还是和几个官员做过几笔生意,让他们捞了些好处,若是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大不了我们和新党的生意一刀两断!” 本来李管事是不想说后面这句话地,但一想到徐氏和驸马之间唇齿相依的关系,免得到最后出现什么问题,还是咬咬牙说了出来。大宋律例是不允许官员经商的,但这条律例到现在显然是已经名存实亡了,不过作为一个象征,大多数官员还是不会自己出面经商的,都会找到自己的代言人来做这些事情。免得作为一个把柄被政敌所攻击。只有王静辉才会这么大胆,明目张胆的公开经商,而且规模还不小,在楚州待了两年居然培植了一个不小的商会出来,不过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驸马经商那是得到两代皇帝特许地,这也是赵曙父子实在忍受不了弹劾驸马的奏章在御案上屡创新高而做出的决定。 “和新党有关系的关系做生意,这倒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珍泉兄过虑了!不过贪心总是人培养的,现在变法派的官员除了王介甫之外官职都很低微,胃口还比较小,但时间长了,官职上升了,这胃口也就大了。难免以后伸手索要的东西也就多了!”王静辉不疾不徐地说道,仿佛所有的事情与他无关一样,这样过程在他原来生活的时空中不知道听说过多少,现在说起来犹如他亲眼所见一般。 “改之又有什么好建议呢?如果实在不行就不和他们混在一起了,反正现在我们也没有必要和普通商人一样努力赚钱,现在所拥有的财富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也不过分!”徐老笑着说道,他已经老了。对于财富的感觉已经非常淡薄,徐氏百年积累也不过如此,仅这几年他所获得的财富已经抵得上百个徐氏产业,有这样的成绩以后就是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呵呵,还是徐老心宽!不过也不能因为对方贪心而不做生意,这样未免和钱过不去,能够经商的官员大部分都是作为敛财地工具,他们求才又不想被别人抓住受贿的马脚,所以为了平衡,以后我们和这样的贪心官员做生意的时候要留心对方的底细,账目上要清晰,他们中间没有几个是干净的,最好能够抓住对方地痛脚做筹码,免得到时候被他们反嗜一口,这样以后有变故的时候我也可以在朝中帮你们一把!”王静辉笑着说道。 对于变法派官员,实在是没有几个干净的,王静辉最痛恨的便是贪官,在他的建议下,李管事已经从他们收养的孤儿当中选拔了几个孩子秘密训练,专门用来模对手底细的。只要让他收集到一些罪证,他便存储起来成为手中地一张牌,到时候是用此来换取对方在政治上的退让,还是等养肥了来个一锅端,弥补财政缺失,就看他心情好坏了。王静辉这么一说,徐老和李管事都心领神会,明白他在指什么。 “徐老、珍泉兄,我的意见便是今后在生意上还是少与有官员背景的商家往来,当然在商言商,正常的生意往来还是必要的,但不要在其他方面涉及的太深。其实不用我说,大家也都明白古往今来在这方面前人有过多少深刻的教训,既然有人证明这条路走不通,我们后人难道还要再犯这样的错误吗?” 正文 186章 漂白 王静辉说完后,李管事和徐老才明白驸马找他们来并不是为了今后的生意,而是驸马对他们这个利益集团未来走向在做出安排。其实虽然徐氏是依附于王静辉,但像驸马讨厌这种商人依附于官员的现象,和他相处这么长的时间,这样类似的话驸马说了也不止是一遍。 事实上,自王静辉彗星般突然崛起,徐氏也随之风生水起,几年来驸马并没有对徐氏有过半点干涉,就算是遇到救灾等事的时候,也完全是按照做生意的手法来寻求徐氏的帮助,从来没有欺诈过徐氏一个铜钱,像这样的事情要是说出去,不知内情的人根本就不会相信。 王静辉的话他们已经非常清楚了,不过话虽这么说,但从来就没有一个可行的道路让他们去走,多少年来商人都是在这个循环中走着,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大同小异的故事,他们徐氏不过是命好罢了,碰上驸马这样的人,双方共生共存相辅相助两不相犯。 “改之,这样的话你已经说了不止一遍了,我们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但却是苦无良法来去实行。千百年来我们商人都是这样过来的,谁又能够改变!”徐老在旁边说道。其实在遇到王静辉之前,徐氏就已经在努力结交官员,不过当时他们的分量还没有这么大,虽然是个富商,但在汴都这个地盘上,比徐氏实力更为雄厚的商家简直是比比皆是,那些高品级的官员对他们根本就提不起兴趣,直到跟随王静辉后,不仅是财富上的暴增,而且还更加有安全感,这可是他最初远远没有想到的。 “是啊!这个话题我已经提过不止一次了,其实在我心中对这个问题也没有找出个答案来。这里面有太多的无奈!不过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商人若是想获得属于自己的社会地位,就必须靠自己的行动来争取,天下不会有不劳而获地事情!要知道士农工商能够有自己的社会地位都是因为历史上他们所在的阶层都做出了自己的努力而获得的,若是一味的取巧想投靠几个官员而保一时平安,那终究不是长远之道,更何况这条路早已经被证明是走不通的!”王静辉回答徐老地话。 王静辉不是学历史学哲学出身。不知道西方怎么会演化出这样的文明,他只知道西方十八世纪的时候凭借着海外贸易,英法等国崛起了一帮新贵族,但他们在历史悠久的老贵族的眼中不过是一群暴发户罢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的社会地位。一开始新贵族也用财富和奢华的生活来证明自己,但这更惹来了老贵族的嘲笑和平民的憎恨,后来他们逐渐改变了方向,将自己的财富大量地投资在社会公益方面,虽然这样的生意可以说是寸利皆无,甚至是纯粹地往里面投钱。但慢慢的他们赢得了平民和社会主流的尊重,慢慢的取代了老贵族的地位。 这只是王静辉在原来生活的时空中无聊的时候从一些杂志上读到的。放到自己在这个时空所遇到的商人社会地位问题,虽然不对症,但总比无计可施什么都不做要强得多。在中国人的眼中,商人就是欺骗、狡诈、贪利、为富不仁……等等一切贬义词地代言人,这种观念不仅在中国古代大行其道,就是在后世王静辉生活的时空中,也并没有改变多少,反而因为一夫一妻制而背上“二奶”等新时代词汇,真是做到了“与时俱进”。 想到这里连王静辉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像与风车作战的堂吉诃德,自己在这个问题上可谓是脆弱的很。不过竖立商人的正面形象有助于他今后推进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计划。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除了皇帝最为富有之外,就是商人阶层是最富裕地阶层,当然官员也是富有阶层的重要一分子。皇帝和官员不必管他,皇权自可以保障皇帝的财产不会受到侵犯,除非皇帝老子皇位被人给掀了。而官员富甲天下是极为不正常的,多半是采用见不得人的方式来取得,就是财产被夺充公,也是大快人心的事情,不值得同情。剩下的商人恐怕是最希望期待这样地政策的阶层了,也将会是他最重要的支持者,不过他们的名声太臭了。最起码要把他们“洗干净”了再说。 “徐老,什么事情都没有绝对的!我想现在你我两家所拥有的财富恐怕可以供养几代人都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现在看来财富并不是你我最为看重的事情,我们的眼光应该看的更长远些,为我们的后人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徐老和李管事听后都点点头,他们心中都隐隐约约的知道王静辉的做法。也许和王静辉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旁边的刘账房更加清楚他的想法,心中想到的却是:“驸马又要做善人了”,眉头也不禁皱了皱,不过很快就舒展开来,心中的想法不过是他下意识的,他也知道驸马从来不会乱花钱,手中出去的钱大都是做了善事,在这点儿上他还是非常佩服王静辉的,毕竟像这样的人以他的阅历知道的还真是凤毛麟角。 “其实珍泉兄从河北诸路赈灾回来的时候,我就在想身为一个商人该如何来改变世人对他的看法,在听到你在河北赈灾的事后,心中才明白如果要想受到世人的尊重,就必须去努力付出相应的代价!” “改之,你是说我们应该多做善事吗?这个方面我们徐氏一直都在做,但也没有看到什么效果啊?这样真的就能够保护自己的财富吗?”徐老问道。 “徐老,你也应该听过珍泉兄在河北受到灾民拥戴的事情了吧?其实这次赈灾所花费的资金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但河北诸路受到赈济的百姓哪个不感激‘食为天’的人?其实保护商人的财产不受到外部侵犯,就必须保证自己本身的实力比那些窥探者强大,我听说狼吃绵羊的,但还没有听说狼能够吃狼的,无论什么时候自身地实力强大了,外人自然会有所顾忌,这总比把自己寄托在那些朝廷官员护翼之下要好的多!” “实力?”在座的众人听后都感到有些迷惑。难道商人有自己的实力吗?恐怕也就是钱多些而已吧,这不仅远远谈不上实力,更是招惹窥探者的诱因。 “不错,是实力!”王静辉站起来对所有人说道:“大家想到商人所拥有的实力不过是财富,但有没有想过以前的那些商人用金钱来取悦于官员,获得官员地某种程度上的保护,这算是一种实力。不过这种实力也会随时毁灭自己,不要也罢!我们为什么不能够把取悦官员的金钱用在百姓身上呢?” “改之,把钱用在百姓身上就能够保护自己吗?” “大家还记得我曾讲过的孟尝君和冯媛的故事吧?正是冯媛烧毁了债款的收条,给孟尝君卖到了仁义,才能够使孟尝君在失势后还能够东山再起。权力并非可怕,可怕的失去民心,只要有民心站在我们这一边,那便是最好的保护!现在如果我们两家的人到河北,那里的百姓都会善待我们,当地地官员也会因为民心所向而感到顾忌。就是那些被我们断了想发黑心财的河北土豪,他们心中尽管很恨我们。但到了地头上他们也不敢有什么过激地举动。这就是保护,想包拯去世十年,但当今天下的百姓对他的事迹还是耳熟能详,这是什么原因?还不是因为包拯一心为民所故?” 众人听后都点点头,孟尝君和冯媛的故事总是被王静辉挂在嘴边。就算他们以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中间的道理也很简单,更具有说服力的还是河北诸路赈灾的事情,李管事没有想到自己到河北去协调韩琦赈灾事宜。会得到当地百姓这么隆重的迎接,每到一地都会有百姓前呼后拥、感恩戴德,这种感觉可不是一般的舒服,而是一种自豪。 “那改之我们该怎么做呢?总不能老是盼望着灾害发生吧?”徐老笑呵呵的开了个玩笑,以往他们都是听王静辉地,到现在也不例外。 “徐老。像这样的事情还用问我吗?不过事先有个规划这样也可以在以后做事的时候有所准备。现在大宋几乎每年都会发生旱灾等自然灾害,赈灾是最有效最便捷的方式,当然也不止是这一条路,如对教育进行投资、收养孤儿、建立养老院等等都是值得让人称道的善事,甚至有时候善事做好了,反过来更能够促进生意的发展!” 对于王静辉做善事地同时还能够发展生意的手段,在座的众人都领教过。刘账房最喜欢他这点,同时也是非常心疼每次驸马在做善事的同时调动大笔的大笔资金,而徐老则是最热衷的人了,催促道:“改之,具体点!” 王静辉听后笑了笑说道:“赈灾的同时不仅需要我们有丰沛地资金做支持,也需要我们的粮店生意作为支持,例如这次旱灾发生之前我们没有在河北诸路建立完善的粮店系统,那魏国公向我们求助的时候,除了能够调用大量资金之外便无所作为了,正是有了粮店网络才能够最及时的去赈灾。现在我们两家收购再加上皇帝给我的赏赐,积累的土地也不少了,至少连我自己也记不清了,开心就好整理刘先生,我们两家有多少土地?” 刘账房笑着说道:“现在属于我们已经耕种的土地就有五万余亩,还有皇帝刚刚赏赐给你,但还没有开发的河北诸路的土地有万余亩,其他还有当初在许、蔡等地由当地抵押给我们的土地也有近万亩,不过这万亩土地将来是会要被当地人赎回的,估计能够使用六七年吧!有这些土地做后盾,除了按照你的要求收购紧急囤积的粮食需要购买之外,我们在各地开设的粮店所出售的粮食基本上都是自己的土地所收上来的地租,这样两相利润加起来就非常客观了。这次河北赈灾根本就没有动用我们的老本,皇帝赏赐的万亩土地虽然没有开发,不过这次旱灾发生后,已经有很多失去土地地农民从我们这里租种,这些可都是纯利!” “像粮食生意就看谁的粮店开设的网点多,看谁的粮食进价低。只要这两项控制的好,那谁赚的钱就多,我们有自己的土地,再加上本来我们地生意就遍布各地,到时候设立粮店铺面也容易的很,一般传统的粮商是很难和我们作对的!今后我们还是要多收购土地,在当地收购土地的同时也建立粮店。我的要求便是依托我们两家雄厚的资金,在未来的了两三年之内,我们手中能够掌握十万亩的土地,在大宋主要州府都有四五家粮店,重点便是北方城市,还需要在交通便捷的州府建立大量地粮仓,以备不时之需!一旦粮食生意做大,不仅赈灾方便省力,在平时还可以成为我们两家的一大财源!” “另外珍泉兄还要多联系楚州商会,我们合力在各地开办蒙学和资助贫困士子完成学业。这样地事情做多了可以得到大宋士林的支持,大宋以文治国。士林是大宋的基础,能够得到他们的声援,那以后我们做什么事情都好办的多。曾掌柜也要多配合珍泉兄,商务印书馆印刷的书籍成本远远低于其他书商,我们助学也不用全部以金钱的方式,捐赠书籍也是一种方式之一。” “我们不仅要开办蒙学,还可以设立专门的技术学校,可以教授医学、财会等学科,我们可以把收养的孤儿放进这些学校中受教育,这样将来培养出来的人才就是我们自己地人才。他们的命是我们救的,从小在我们这里长大,将来对我们的忠诚度也高,虽然时间长了些,但这样的人才好处更多,这可不是有钱便能够换来的!” …… 王静辉洋洋洒洒地说了半天。屋里面的众人都不停的点头,时而也会向他提问、争论,他也耐心的解释。经过这几年的合作,双方都知道彼此的脾气,王静辉的合作者们在他地面前比外面结交官员的时候胆子大了很多,双方虽然还是以他的意志为主导,但最起码的平等交流气氛咳死非常不错的。 这些事情都已经在王静辉的脑海中翻来覆去很长时间了。有些事情已经在开展,以前没有和大家解释过为什么这么做,那是因为当初连王静辉自己都没有想明白,从楚州回到汴都之后,他有了比以前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加上治理一地所积累的经验,逐渐去完善自己的计划。虽然在一个以歧视商人为传统的氛围内给商人的名声“漂白”是一项看上去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相信只要自己肯做,是可以慢慢积少成多缓慢改善这一状况的,更何况他最大的优势便是年轻,还不断的培养继承自己理念的弟子,相信这一切终究会有一天开花结果。 徐老、李管事等人心中都明白王静辉决心以定,不管他们参不参与其中,他都会去做,两家合作了这么多年,他们知道一旦王静辉下定决心,是很难改变的。王静辉一贯成功的记录也使得他们对驸马的信心空前爆棚,虽然他们心中都知道驸马现在所要做的事情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但出于对他的信心,他们还是站在了王静辉的一边。 除了对驸马的信心之外,雄厚的财力支持更是两家做事的底气,不仅徐氏这几年空前膨胀,在王静辉的授意下,就连刘账房、曾掌柜等主要产业的负责人的财富也不断高升,都步入了富豪之列,他们都需要王静辉的保护,所以王静辉想要做什么,他们只有支持的份,毕竟即便是以守财奴为著称的刘账房的心中也是非常赞成做善事以积累功德,只不过账房的天性使他对这么大一笔资金流出而感到惋惜而已。 今天晚上,在驸马府召开的会议开到了很晚,所有人的神经都很兴奋,不断的完善王静辉所提出的计划。显然,到最后所有的计划都有一个大致轮廓的时候,其规模也变得让人生畏起来,就连王静辉自己也感到其实在是太过庞大了——涉及参与的人员几乎是将所有和两家生意有来往的大宋商家一起都拽了进来。 “嗨!这下子可又玩大了!”王静辉心中暗暗的想到。 正文 187章 烽火 不过王静辉没有机会为自己所折腾出来的庞大计划而感慨了,第二天一早一个小黄门就来敲驸马府的大门——皇帝急召驸马入宫议事! 昨天晚上西北急报——清涧守将种谔诱降嵬名山得手,收复了绥州!西夏绥州监军嵬名山弟弟嵬名夷山暗中向清涧城请降,清涧城守将此时是北宋名将种世衡的儿子种谔,种谔接到嵬名夷山的请降书后,立刻便接受了并且还让嵬名夷山写信给他的兄弟嵬名山,打算一鼓作气把整个绥州都给接收过来,还赠送了一枚金盂做信物。 不过嵬名山正好有事外出,其亲信李文喜接到嵬名夷山的劝降书信和金盂信物,李文喜喜出望外,立刻派人联系种谔,秘密派出使节联系种谔,订下配合宋军潜入西夏军营,到时候就是嵬名山不降也要迫降。 种谔立刻上报朝廷,一边还联系了延州知州陆诜,陆诜得到种谔详细的密报后,却认为西夏主动来降是很少有的事情,虽然最近几年西夏在边境冲突中老是吃憋,但联想到新皇刚刚登基继位时间不长,怕其中恐怕是有诈,所以建议种谔要慎重不要妄动。 皇帝赵顼接到西北密报的时候,立刻令西北转运使薛向会同陆诜来询问种谔关于西夏受降的虚实然后在做打算。薛向和陆诜问明种谔后,这三个人的内部却出现了分歧——陆诜始终反对种谔诱降西夏军,在他的眼中虽然这几年大宋对西夏始终占上风,但其在西北的军事实力并不比西夏强多少。一旦是西夏人地圈套,那将会演变成一场灾难;而薛向和种谔则认为得手的可能性非常大。 双方争执不下,但还是达成了妥协——由薛向主笔定下了招抚三策送往汴都交由皇帝圣裁,不过薛向在其中耍了个心眼儿——送信的人是他的幕府张穆,张穆临行前受到薛向的暗示,让他在皇帝面前力主诱降可行。结果可想而知,有张穆的偏袒性介绍,再加上皇帝赵顼的急功近利,哪有通不过的道理。反而赵顼还怕陆诜从中挚肘,把陆诜调到秦凤去主持厢军屯田去了。 皇帝赵顼心急,但种谔比皇帝还要着急,还没有等朝廷的最终决议到达,便起兵潜入绥州,将嵬名山地营帐团团围住。嵬名山毫无准备,突然被围自然是手忙脚乱,这个时候李文喜会同嵬名夷山来劝嵬名山。 一同投降大宋,嵬名山此时也明白自己此时手里已经没有改变局势的砝码了。无奈之下便举众出降。共计首领三百人,户一万五千余,兵万名,一概就抚,由种谔督军筑城,以巩固防线。 西夏人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匆匆发兵来争夺绥州。但被种谔发兵击败,收复绥州全境。陆诜以诏命未至种谔便私自挑起战争为由,打算严肃吏治,这个时候正巧张穆从汴都回来,他身上带着皇帝赵顼的诏书,当然也有陆诜新的任命,陆诜此时也只有仰天长叹而去了。 西北的战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但在大宋朝廷内部却刚刚陷入了另一场争论——种谔轻启边衅,该不该得到惩罚,昨天晚上就在福宁殿中,朝廷大员已经在唇枪舌剑了。王静辉则是彻头彻尾的对这件事根本就不知情,种谔这件事无论是皇帝赵顼还是中书王安石、司马光或是枢密院的郭逵等人连半个字都没有和他提及。 来驸马府通传的小黄门是王静辉认识地,路上两张纸钞便获得了他想要的情报。对于种谔诱降嵬名山得绥州地历史,他也知道,虽然内情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事件地后续发展便是西夏人要打过来,利用知保安军杨定的贪心诱杀后便攻占了保安,与历史上一样大宋还是要被西夏闹腾一下。 王静辉不知道这个时候皇帝赵顼把他叫过去干什么,这件事和他一点儿交集都没有,自己又能够干什么?不过有一条他心中还是非常清楚的——立刻警告大宋君臣,对西夏万万不可大意,否则眼前的胜利很快便会成为一系列的军事冲突,人家西夏梁乙埋兄妹可一直盼望着用战争来缓解国内两派的矛盾呐! 王静辉不希望现在有战争发生,如果是小规模的军事冲突那还好办,但若演化成大规模地两国作战,刚刚节省了三年的军费又要付出,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要知道大宋财政的好坏全看一年当中是否发生了战争,大型战争爆发的年份,军费可以迅速扩张三千万贯以上,这个数字是王静辉难以接受的。 虽然出于财政的原因王静辉现在不希望有什么战争,但并不代表他放弃扩张,相比之下他更欣赏历史上王韶收复熙河的战役,中间耗费非常少,人员减损也非常低,这可能是大宋唯一一次不战而曲人之兵。王韶地军功来源主要是收复熙河,但在王静辉的眼中却并不算什么,若是放在强汉或大唐,一个文臣到敌军军营里面走上一遭便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终其宋朝三百年,虽然也有岳飞等著名名将,但若是和秦、汉、唐相比不仅数量上没法比,战功上也是远远不如,在这样的状况下,王韶所取得的成绩就变得可圈可点了。 “看来要加强军事上的变革了,无论是武将、士兵上的培养,还是武器的革新都要加快!”王静辉在马车上默默的想到,军制改革已经比较完善了,郭逵看过后也是赞不绝口,若不是他叮嘱万万不到拿出来的时机,郭逵早就到皇帝赵顼那边吹风去了。 除了在几年前他提出了火药的最佳配方,用荆轮机钩改进了弓弩等武器,结合秦军使用的战阵加入了西方重装步兵训练了重装步兵矩形方阵,做过这些之后。王静辉在军事上便没有做更多的事情了。武将、士兵需要训练,但武器装备也要重视,后世美国大兵单兵素质不怎么样,但就是凭先进地武器装备,愣是打出了世界第一陆军,作为解放军出身的王静辉对此虽然并不服气,但也对先进装备可以大大弥补士兵素质的说法赞成。宋朝没有马,这么重要的砝码已经加在对手身上了,若是手中的武器不强悍些。那还是要吃大亏,他可不想干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 “是时候该去找沈括和苏颂了!”王静辉早就想拜访这两个著名的古代科学家了,但明明知道他们两个人就在汴都,却没有时间去拜访。 这两个人都是古代顶尖的科学家,都在机械等方面有着不俗的建树,尤其是沈括被后世成为科学史上地坐标,王静辉并非是理工科出身,有些事情他只知道一些大致原理。想要靠他做出来那实在是太难为他了,所以他非常期待沈括和苏颂两人能够给他带来一个惊喜。有他来提供创意让他们两人来负责具体研究。相信将会组成这个时代最为强悍的武器发明组合。 “驸马。皇宫已经到了”车夫的轻唤打断了王静辉的沉思,他收拾好自己的心绪,在车中对着小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现在有了玻璃镜子,大宋的朝臣就算买不起大镜子也会买块小镜子专门来整理自己的着装,免得到时候在皇帝和同僚面前显得自己邋遢。不过还是有些大臣对这个“潮流”不屑一顾,人家王安石同学就不在乎自己地形象,朝服上经常可以看到一块块的油迹。有时候连头发都乱地像鸡窝一般,可绝对没有人敢嘲笑他,就是连一向干净整洁地皇帝赵顼对王安石的不拘小节也格外的包容。 想到这里王静辉也自嘲的笑了笑,不可能人人都喜欢王安石那个样子,至少苏老爷子就看王安石不顺眼,自己是学医的,也不喜欢王安石那个邋遢劲。要是放在后世王老同学恐怕连老婆都找不到。 暗中腹诽了王安石几句后,王静辉跟随着小黄门一路来到福宁殿,在殿外便听到了里面争吵的声音,心中也在暗叹:这怎么越看越像后世西方国家议会中吵架的场景,放在中国历史上这种场面可是少见地很。 见到驸马来到大殿中,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王静辉是驸马,这样的身份是不可能参加这样的会议的,但自他出现以来经常出入福宁殿,大宋统治高层已经默许了这么一个异类的存在,就像王安石漠视自己的外表着装一样,尽管同样有御史拿这个来弹劾他,但依然受到皇帝的宽容。 皇帝赵顼也是被底下这帮大臣吵地有些心烦了,尤其是司马光对种谔诱降嵬名山收复绥州极为反对,就连已经退出大宋政坛的魏国公韩琦也在河北发来札子,陈述这样做的危害,他们都不想看到平静几年的宋夏边境再次闹得狼烟四起。 皇帝赵顼需要一个两派之外的人来做缓冲,说白了便是做夹心饼干,当然这个人还必须要有长远的眼光,并且和两派的人关系都很好才可以,想来想去驸马王静辉便是上天送给他的一样,不过这样的话可不能由他说出来,于是深体圣心的曾公亮站出来提议让驸马王静辉来福宁殿议事,居然得到了所有大臣的认同。 不过在驸马没有来之前,大家谁也不肯松劲,自然要极力争取一番,毕竟谁也不知道驸马会站在哪一边,若说最有把握的人自然是皇帝赵顼和王安石了,王静辉曾经非常明确的告诉赵顼,宋朝收拾西夏就在十年之内,所以王静辉主战的姿态在他的心中已经确立了,想来不会阻碍。而王安石则是从厢军屯田的计划中猜测到王静辉对西夏用兵的蛛丝马迹,虽然不知道人家心中具体是怎么想的,但可以肯定驸马是绝对不会站在司马光一边的。 皇帝赵顼将御案上的札子交给旁边的司职太监,王静辉接过来快速的翻看了一遍,大致上和自己所知道的历史没有什么出入,只是把事件描述的更清楚了些。当然还有他那个在河北地便宜义父魏国公韩琦的札子。 王静辉在此时对魏国公韩琦的态度非常重视,韩琦是大宋少有的出则为将,入则为相的人物,别看这个老家伙已经不得皇上宠信了,但在北方事务上,朝中唯一和他有同样分量的话语权的人只有前枢密使富弼了,但是富弼对自己事业的起点——代表大宋和辽国和谈是十分厌恶的——他签订了向辽国贡献岁币地协议,所以在这点上富弼是远不如韩琦厉害的,至少历史上韩琦死的时候。辽国上下君臣到将士都大大的松了口气——有韩琦一人可当十万精兵! 同样王静辉记得嵬名山投降大宋事件之后,正是由于韩琦自动请缨调往西北经略陕西,才大大的震慑了西夏,没有使事件继续恶化下去。 虽然王静辉现在看到的这份韩琦的奏章是反对种谔轻启边衅的,但他心中知道历史上韩琦在得知种谔得手后就立刻上书朝廷加强西北军事戒备严防西夏偷袭。最难能可贵地便是西夏夺取保安之后,满朝的大臣都争吵要拿种谔治罪归还西夏绥州地时候,韩琦又再一次站出来力主和西夏对抗,坚决不还绥州。正是历史上韩琦在这一事件上地作为更符合王静辉的心意。所以他对韩琦的札子格外重视。 王静辉看完札子后,把札子交还给司职太监。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圣上。种谔已经诱降得手,无论我们怎么做都已经太迟了,重要的是保住战果,保住绥州不失,并且还要在西北加紧戒备,严防梁乙埋偷袭西北来报复绥州事变!” 王静辉一开口,福宁殿中主战的大臣心中都松了一口气——只要驸马开口站在他们这一边。以驸马这么受皇帝宠信,多半这件事就大局已定了。 “圣上!臣以为驸马之言不可!此例一开,恐怕西北诸路就永无宁日了!有种谔在前那西北的各个地方官没事也会生出事端来,西夏若是不罢休,大战一起国力难以支持!驸马难道不怕成为我大宋的罪人吗?”司马光在王静辉话音刚落心中便是一沉,没有想到驸马居然是主战地态度,这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很少动怒的司马光不知道怎么的,说话的声调也不由得高了许多。 皇帝赵顼听后眉头不禁一皱,心中十分不悦,说道:“君实先生此言太过了吧!” 如果说先前福宁殿议事的时候皇帝赵顼还有所顾忌,并没有公开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此时他地话无疑是使此事板上钉钉了,心中也不禁有些黯然。 “圣上,君实先生此言并不为过!”王静辉的话在这个时候倒是更像炸弹一样,把福宁殿中的众位君臣给闹糊涂了——难道驸马的脑子坏掉了?连司马光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王静辉。 “圣上,君实先生的顾虑是十分有道理的,西北离大宋中心太过遥远,现在两国交兵在后勤供给上大宋便陷入了劣势,党项骑兵激动灵活,大宋又输了一筹。虽然大宋有震天雷等武器,但这些都是用来防守的,与骑兵相比上下有别,所以君实先生的担心是正确的!” “爱卿是不是过虑了?”皇帝赵曙皱着眉头说道,显然王静辉的这几句话动摇了他的幻想,对于这个亦师亦友的驸马,他的话在皇帝的心中有着非常特殊的分量,对于驸马说话的方式他太了解了,先扬后抑是驸马典型的说话方式,恐怕若是自己再坚持下去,驸马更难听的话将会紧随其后,这不禁让他的话软了下来。 “圣上,现在大宋实在是不宜和西夏有比较大的冲突,毕竟西北前线距离大宋太过遥远,虽然修整了洛阳到延安府的道路,但长途运输辎重耗费巨大,至少在目前和西夏打仗实在不划算,容易拖累大宋,所以臣才同意君实先生的话,臣不想做大宋的罪人,更不敢误导圣上!” “那刚才爱卿所言之意是什么?” “臣刚才所言便是请朝廷对西夏加强防范,此时种谔诱降得手,这已经是大大得罪了西夏,无论我们再怎么做,西夏的报复都会要到来,而且嵬名山已经依附大宋,若是不妥善安置,那以后再想诱降别人就困难了。所以臣的建议是先卸去种谔兵权召回汴都,急调陆诜回绥州坐镇,加固城墙以待西夏来犯;再通令西北各州、军、监,严令不允许地方官、守将私自对西夏采取军事行动,如有违反者定斩不绕!最后便是请魏国公韩大人经略陕西各路,有魏国公坐镇西北,全权调动大宋在西北的各个将领、兵员、物资,想党项小儿自然不敢妄动!” “至于种谔这次诱降嵬名山占绥州,这本有违宋夏协议,但现在与西夏的报复相比并不重要了,重要的便是保住绥州的同时,控制西北局势不能再恶化,大宋需要时间!” 正文 188章 实力 “大宋需要时间!” 御案上的皇帝赵顼嘴中轻轻的默念道,王安石与司马光心中也在衡量这句话,福宁殿中的其他朝廷众臣也在细细的琢磨这句话后面的意思。一时间刚才热闹的还像菜市场一般的福宁殿,现在寂静的一丝声音都没有。 王静辉心中对政治家事到临头还要争吵不休的行为感到非常鄙视,不论是古代的还是现代的都一样,在他看来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必须去立刻解决,在这个时候还要争论谁对谁错,这不是一个付责任的政治家应有的行为,而是一个政客的标志。在他看来韩琦在这件事情上虽然先反对后赞成,但其政治觉悟要比这福宁殿中所有人都高多了,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政治家所拥有的作为,也难怪韩琦能够位列北宋有数名相之一,纵横政坛数十年屹立不倒了。 王静辉是学医的,在碰到急救病人的时候,一个医生哪里还有什么精力去考虑患者是怎么患病的,重要的便是对病人进行紧急处理来挽救生命,该截肢就截肢,那是一点儿也不能犹豫的,遗憾的是政治不是治病救人,虽然两者之间有着很多的共同点,但实际操作上可差的太多了。医生和政客之间就只是一线之隔,这条线便是利益! 正当所有人都在思考王静辉话的时候,门外一个小太监匆匆禀报打断了这短暂的寂静——“圣上,魏国公来信!” 所有人一听是魏国公韩琦的来信,心中又打起精神,皇帝赵顼刚才也想到王静辉建议魏国公韩琦去陕西坐镇来震慑西夏,心中也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韩琦是反对种谔诱降绥州的,让他去收拾结尾,恐怕面皮上有些不好看,正好韩琦来信看看他写些什么再做打算。 韩琦一开始那道札子还是在种谔诱降得手之前写的。但现在种谔诱降成功得到绥州的消息刚传到他的耳朵里后,政治嗅觉灵敏兼之有远见的他立刻意识到这个消息中蕴含地深意,所以立刻写出札子,怕耽误朝廷决策,还派人前往当地的驿站,凭他魏国公的面子动用了八百里加急送信,由金牌快脚日夜兼程的将他札子送往汴都。恰巧在这个当口赶到。 福宁殿中的人都看着皇帝赵顼手中的札子,谁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由于韩琦事前的保守态度使得主战派官员倍感压力,而保守派地官员也寄希望于韩琦的信能够改变皇帝赵顼的主意,因为他们认为驸马的建议会极大的刺激西夏,西北的军事态势将会更为紧张,悬在战争的边缘。只有王静辉神色坦然,因为他知道如果历史没有太大出入的话,韩琦现在的这份札子多半和他刚才说的建议差不多,甚至还有可能韩琦在这份札子中向皇帝主动提出调他去陕西。 这份札子并不长。皇帝赵顼很快便把札子看完了,脸上地神色有些浮动不定——正如王静辉刚才所想的那样,魏国公韩琦的建议简直就是和王静辉大同小异。若不是王静辉一直处于皇室地掌控之中,并且这件事一直就是瞒着驸马,到现在紧急召见,他都有些怀疑韩琦和王静辉是不是早就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了。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韩琦虽然和王静辉关系密切。还是义父子的关系,但现在的韩琦在河北呐,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就不可能对此事进行商议。 皇帝赵顼摇摇脑袋——这可真是惊人地巧合啊!两人都建议西北立刻进入备战状态,更为巧合的是王静辉建议魏国公坐镇经略陕西,话音刚落韩琦的札子便请求去西北。虽然赵顼不喜欢韩琦对朝廷进行变法的消极态度,但韩琦的德高望重并不因为他的下野而消失,三朝老臣。两代皇帝的拥立之功,只要韩琦振臂一呼,相应地人还是非常多的,而且韩琦对北方军事掌控能力是朝中大臣所不及的。 皇帝赵顼摇头的动作所有人都看见了,但不知是什么意思,但很快赵顼便把韩琦的札子交给内侍,传给所有的大臣阅览。当札子传到王静辉手中的时候。看到里面地内容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模一样,韩琦还真的在这里面提出让他坐镇西北。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王静辉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这件事基本上就这么定了下来,他不过点燃了导火索,韩琦这份奏章才是真正完成扭转乾坤的动作,自己的威望还到不了影响所有朝臣的地步,但对皇帝有着很大的影响力,正好韩琦的奏章弥补了他的不足。 当奏章再次传回到皇帝赵顼手中的时候,赵顼说道:“大宋需要时间!调种谔回汴都入枢密院参谋部任职;魏国公韩琦为陕西四路宣抚使;严令各州府守将、知州严加防守,主动挑起事端者,定斩不饶!” 本来主战派大臣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皇帝赵顼一摆手便走了,留下众位大臣相互观望摸不到头脑,就连王安石也无法猜测皇帝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不过王静辉刚刚走到宫门口的时候,一个小黄门在旁边突然轻声叫住他:“圣上有请驸马!” 在小黄门的引领下,王静辉在皇宫中左转右行的来到一座比较小的宫殿,这并不是他和赵顼常见面的福宁殿,看到上面的牌匾才知道这是庆宁殿。庆宁殿虽然比福宁殿小得多,但却一点儿也不寒酸,进入庆宁殿的偏殿中,他感到这座小殿比福宁殿内部可豪华多了。 “改之!”皇帝赵顼抱着一个孩子站在一张八仙桌旁叫住他。 “圣上安康,不知圣上唤臣来有何吩咐?”皇帝赵顼抱着的那个孩子,王静辉是知道的——皇帝赵顼的第一个孩子,今年已经三岁了,这也是他对历史影响最大的地方——这个男孩名叫赵熙,正是三年前他苦心安排两个经过他严格训练产婆守护在皇后身边确保生下的那个男孩,如果不出意外这个孩子能够健康长大,那他将是大宋下一代皇帝,而历史上的赵煦现在还没有影呐! 皇帝赵顼此时正是一身便装,抱着孩子在那里用手指逗弄这小孩。 虽然王静辉经常出入皇宫。但这还是自他去楚州后第一次看到这个小家伙。不过他可是时刻没有忘记这个小孩,为此他还以杏林的身份请出了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儿科医生钱乙,代为培训了一批专攻儿科的医生。 这个时代地医生虽然还有很深的门户观念,但像钱乙这样的顶级名医还是非常大度的,他肯代为培训这批儿科医生,这也少不了平民医馆在百姓中的口碑极佳的缘故,历史上徐国公主的儿子病后专门请钱乙来医治。时候挽留钱乙,但钱乙毫不为之所动,飘然而去。 有钱乙出手再加上王静辉传授地医术,这批儿科医生实力颇强,不仅在汴都中为贫民广泛的免费诊治,而且还接受权贵家族的邀请,当然其最重要的目的便是随时对小赵熙进行医治。 王静辉不能保证这个赵熙日后成为像他老爹一样有进取心的好皇帝,但一定要保证他健康的长大好顺利的继承皇位。历史上哲宗赵煦成为一个“艺术家”的原因之一便是因为其年纪太小便有太后垂帘听政,结果弄得他依赖性太强,根本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皇帝。王静辉来到这个时代后。除了在英宗赵曙父子身上下功夫以外,对这个未来的皇帝身上也下了极大地心血,如果真的能够顺风顺水的话。就算赵顼真地在1086年去世,那到时候小赵熙也已经二十四五岁了,这样的年龄做皇帝是有点年轻,但总比将大宋帝国交给一个十岁的小孩子要强得多。 王静辉虽然不时的用眼睛瞟皇帝赵顼怀中的小孩,但心中也明白今天赵顼把他留下来在这种私密地场合要谈论的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搞不好又是一场剑拔弩张的考试。对于和这个年轻皇帝交谈,他还是非常头痛的,赵顼是个难得的有为皇帝,进取心在历史的众位皇帝中是很少见的,用他地话来便是:在宋朝所有的皇帝中,能够与赵顼进取心相媲美的只有太祖赵匡胤可以相比,就是太宗赵光义也不能相比。可惜就是眼高手低,实力不足罢了。不过好在他有着和皇帝赵顼打交道丰富的经验,在加上自己是他妹夫的身份,赵顼对于自己还是非常优待的。 “改之,当初种谔诱降嵬名山是不是真的错了?”皇帝赵顼一边继续逗弄这小赵熙,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王静辉知道他这只是个掩饰,依照赵顼的心性。如果种谔能够把西夏皇帝也给诱降了,那更和他的心意,虽然对皇帝的急功近利非常反感,但他也不好刺激赵顼,生怕过度打击赵顼的自信心,对几年后他对西夏采取行动时候产生影响,“圣上,种谔诱降嵬名山没有对错之分,只在时机是否恰当,西夏乃我大宋的心腹之患,两国之间相互攻伐乃是天经地义,大宋要想强盛,那西夏就必须要倒下,不仅是西夏,就是辽国也必须清除或是削弱!” 皇帝赵顼听后逗弄孩子的手轻颤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王静辉,眼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他知道王静辉不同于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大臣和书生,但没有想到驸马的心这么大,这么火爆,铲除党项驱逐契丹,这连他也不敢想象。 “何谓恰当的时机?” “圣上,所谓恰当的时机并非是由一纸约定而定,而是在乎实力,若是实力不够,就算党项蛮人给我们机会,大宋也是无所作为!那些两国开战的借口不过是大臣们从儒家春秋大义中翻出来的一句话而已,并不用放在心上,只要实力足够,任何一方对另外一方发动战争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两国之间的对话全是看实力,这样的道理对于一个现代人来看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在王静辉所生活的时空中,一战、二战这些遥远的事情不说,摆在他面前的就是美国和伊拉克、南联盟等国家冲突的事实,对于什么“仁义道德”,他是万万不信的,不然地话世界上最应该被灭的便是美国。人家不是活的好好的,美国凭借什么?还不是实力,其军事实力就是全世界排名第二到第十的国家绑在一起也不是美国的对手,抗议又有什么用? 皇帝赵顼以前还是颍王的时候就非常喜欢读《韩非子》,但周围地老师都是当世名儒,对太子喜欢看法家的书籍非常不满,就连赵顼自己也不敢公开拿到桌面上来讨论。直到他遇上了王静辉和王安石,但若说让他最有收获、最畅快淋漓的便是王静辉了,驸马说话很少用那些春秋大义来搪塞自己,只用最简单的事实。 “爱卿可否告诉朕,现在我大宋的实力已经足够了吗?” “这个问题并不应该由臣来回答,不用去问执政、各位政事堂相公、枢密院,就是圣上问问自己也可以知道答案!”王静辉的话中开始慢慢的带刺了,天下能够和皇帝赵顼这么说话的只有他老子太上皇赵曙和驸马王静辉了,就是王安石发脾气也不敢这么说,只会用装病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宋夏两国之间的实力就在那里摆着——大宋地整体实力就是两个西夏绑在一起都不是大宋的对手。但西北远离大宋中心,交通不便供给困难,在加上骑兵因素。反而在西北形成对大宋的局部优势,这也是令皇帝赵顼最感到郁闷地地方,所以现在谁要是说大宋能够在西北战场上大宋能够形成对西夏的绝对优势,就是天下人都这么说,他皇帝赵顼也会不信。 也许是皇帝赵顼连自己都不感到好意思了。摆摆手苦笑的说道: “爱卿的意思朕已经知道了!仁宗朝的范仲淹范相公曾经回答仁宗皇帝西北军备状况问题地时候用‘粗’一个字,这一个字便已经道出一切了!” 仁宗皇帝和范仲淹的这一席对话,王静辉在前几年做观文殿学士的时候便已经看过这部分记录了,后面仁宗还追问了一句便是:“何谓‘粗'?”,范仲淹回答道:“粗者不精也!”仁宗皇帝听后默然。现在皇帝赵顼这个时代宋夏边境可比仁宗皇帝那个时候好多了,但赵顼可不是仁宗这种守成的皇帝,他要进取。但他说出这句话后心情恐怕比当时的仁宗皇帝还要灰心。 “圣上也不用担心,我大宋的整体实力优于西夏,不过是由于西北那里运输不便,大宋缺少马匹,加之契丹人每次从中作梗,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不过屯田计划现在实施顺利,用不了几年西北战区所耗供养将可以自给自足。而且臣也在会加紧设计新的武器。一旦成功,它地威力将会大大超过震天雷和大型弓弩,只要在城墙上装上,任凭他千军万马也攻不进来,到时候中央禁军就不会再受到辽国的牵制,试想只要抽调三十万中央禁军去加入到西北,那扫平西夏将不会是一个梦想!” 先抑后扬是王静辉一项对付皇帝赵顼的策略,就如同右手打人一巴掌,左手递上一个甜枣一般,张驰有道才可以保持这个年轻皇帝的自信心始终处于一个合理的水平。果然皇帝赵顼听后心中一动,脸上有浮现出自信的表情,他知道驸马永远不会让他失望的,总会在最关键地时刻想出对策来。 看到小赵熙用双手拨弄赵顼的胡子,赵顼的头为此偏到一边,但小家伙不肯罢休还要伸长小胳膊,咿咿呀呀的要拔胡子,王静辉微微笑道:“圣上,臣希望圣上能够保重龙体安康,持续不断的发展大宋,中兴大宋,只有这样才可以使下一代永远不受外敌所侵扰!” 王静辉说完从袖子中掏出一串夜明珠腕珠,朝小赵熙晃了两下,小家伙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来,举着双手来要腕珠。 皇帝赵顼笑着说道:“改之真是有心了!爱卿当为大宋第一才子,学识才情本朝无人可比,不如给熙儿当先生吧!日后熙儿能够继承你一半的本事,那朕也可以放心的把江山交给他了!” “帝师?”王静辉脑子里面立刻闪出这个词,去年处理变法派和保守派风波的时候,王静辉和赵顼密谈良久后,赵顼便告诉身边的人驸马是他的张良,也就是帝师,现在让他来教小赵熙,培养未来大宋皇位的接班人,这正是王静辉梦寐以求的。 正文 189章 说亲 相比与王安石争夺主持变法的主导权,帝师对王静辉的诱惑更大,这倒不是他重名利,在他看来这些东西太过虚幻了,自己已经富甲天下,足够他几生几世都花不完,权力不仅并非他所爱,更是他所讨厌的东西。 成为帝师才是长远之道,他还年轻,就算在控制王安石变法问题上失策,那他也可以赢得今后几十年政坛的主导权,他有的是时间去影响赵顼的儿子,向他灌输自己的理念,成为自己最厉害的门徒,今后天下大势还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虽然心中非常兴奋,但他还是用平常的语调答道:“圣上此言过重了!本朝不说士林泰斗欧阳永叔先生,介甫先生和君实先生都在臣之上,其能力非臣可比,圣上若想给郡公殿下安排帝师,可以请这两位先生共同辅助,与臣相比他们两人更合适!” 自颍王赵顼继位成为大宋皇帝后,东阳郡王赵颢加封为昌王,乐安郡王赵潆加封为昌王,乐安郡王赵郡加封为嘉王,小赵煦便成为鲁阳郡公。王静辉不是不想成为帝师,但这么多年游走于大宋权力的高层,就算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权力斗争的事情没有少见,尤其是刚刚开始处理“濮议”的时候,曹老太太和英宗赵曙两人之间的权争便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连文坛泰斗欧阳修都毫不犹豫的用上了“假诏书”,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况且还有妻子蜀国长公主时常在自己耳边的“谆谆告诫”,他就是政治斗争中的菜鸟,也练就了一幅雷打不动的“铁板面孔”,声色不显露于外的养气功夫已经是炉火纯青。 对于王静辉的回答,皇帝赵顼显然是有心理准备的,在他看来王静辉一直都是避免参与政治的,现在就算中枢政事堂不反对,王静辉也多次拒绝了他升官地手诏。让他当帝师确实是一个非常有难度的动作,而且自己的妹妹也没有少在他面前提起要保护这个妹夫,但他现在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驸马的协助了,驸马的远见卓识给他解决了一个又一个棘手的难题,若是自己的儿子真地能够跟随驸马学到点东西,那当个皇帝来治理国家,自己也就放心了。所以他刚才说的话倒是出于真心的。 皇帝赵顼苦笑的摆摆手,轻声低语道:“介甫先生、君实先生? 他们已经有些老了……”这本不是他所看出来的,而是他的老爹英宗赵曙在他请安的时候和他讨论朝局的时候说到的!太上皇赵曙现在虽然还不能下床走路,但身体恢复的不错,能够恢复到说话写字地份上连王静辉自己都觉得老丈人实在是太走运了。太上皇赵曙不能到处走动,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朝堂,耳朵时刻倾听着朝中的风雨声,正是因为太上皇赵曙地存在,两宫太后根本没有办法来插手朝局! 王静辉并没有因为赵曙不是皇帝而疏远自己的老丈人,除了按时治疗之外。时常到赵曙居住的德寿宫配太上皇下棋说话。不管怎么说,只要是和自己妻子有关系的人,他都会倾尽全力去照拂。他对蜀国长公主宠爱连两宫太后都看不惯,但也拿这个家伙没有办法。显然驸马对待太上皇的行为赢得了所有皇室成员地赞许,让他当小赵熙的老师,这也是太上皇赵曙的建议,在他看来王静辉就像一只鸟儿一样。说不上什么时候便悄然远去了,必须对他加上一个笼套拴住他。王静辉和徐氏之间的密切关系在皇室眼中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其中维系两家关系的重要砝码便是驸马与李慎的师生关系,太上皇赵曙也那这一招来活用,在他看来让赵煦成为驸马的学生好处太多了,可以值得一试。 “改之,把熙儿交给你来教导。朕也放心……介甫先生和君实先生虽然才学领袖群伦,但他们都有些过于执拗了,若是把熙儿交给他们来培养,朕也怕将来为我大宋国君是个倔强听不进劝地人,介甫先生不满意的时候可以称病在家不上朝,难道将来熙儿也跟他一样碰到不满意的事情就不上朝吗?” 皇帝赵顼此时不像是在和王静辉说话,到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不过赵顼的话也让王静辉非常纳闷——年轻的皇帝难道是转性了?怎么还能够看到这一点? 不管皇帝赵顼到底怎么回事,王静辉还是笑了笑说道:“谁来教郡公殿下还不忙着决定,毕竟郡公现在才三岁,等郡公再长大些,可以叫郡公到臣家里去玩玩,臣也好给郡公讲故事!” 皇帝赵顼听后笑了笑说道:“改之这个主意不错,这也可以免得爱卿家的小郡君寂寞!” 王静辉和蜀国长公主本来按照礼制该封为县主的,但这两口子都不是非常人,王静辉在两代皇帝心中地分量就不用再说了,单单蜀国长公主便是除了两宫太后之外,皇室中最受宠爱的皇室成员,两宫太后和两代皇帝对她的宠爱可比赵顼的皇后要强多了。现在这两口子有了孩子,这可是皇室的一件大事,太常寺按照礼制上书皇帝加封他们的女儿为县主,结果在皇帝和两宫太后那里转了一圈回来后便成为郡君了,本来太常寺的常轶心中很有意见,但曹老太太一道手谕便让他闭上了嘴巴。紧随其后的就是两宫太后、皇后、昌王、嘉王、徐国公主等主要皇室给小郡君的赏赐,仿佛这个刚刚诞生的小家伙不是郡君而是个皇子,可比皇帝赵顼自己的儿子风光多了,虽然各种赏赐有多处违制但却没有御史来上奏章,就连一向连续上书皇帝要求节省皇室开支的司马光,在这件事上也没有说什么。 “改之,朝中可是有很多大臣都看上你家小郡君了,都跑到朕这里来,想让朕来当这个媒人,连魏国公都为他幼子来提亲了,不知道改之中意哪家啊?” 王静辉听后心中也是暗叹一声:他最怕的便是自己的儿女婚姻不受自己的决定,在这个时代身为皇室成员,其子孙的婚姻大事都要先上书皇帝交由大臣来讨论通过后才可以。若是嫁给技术官员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庆历三年十二月延安郡王赵允升把女儿嫁给翰林医官许希之子,赵允升是宋太宗儿子汉王赵元佐的大儿子,而许希不过是一名技术官员,这件事还遭到权御史中丞王拱辰的弹劾,愣是解除了这桩婚事! 皇室成员婚姻无法自己作主,这是王静辉知道的,但他也没有想到会严重到如此地步。赵允升地事情还是他来到这个时空后听说的。从那时起自己就很担心若是有一天自己在赵允升的位置上,那可怎么办? 王静辉也知道尽管他们夫妇在皇室成员中风光无限,但有些事情还是由不得自己的,但他也不能坐以待毙,自己儿女的婚事应该由他们自己来选择,虽然这样的想法在这个时代有些惊世骇俗,但无论如何他都要挣上一争,这不仅是为维护自己的利益,更是他身为一个父亲而尽到地责任! “圣上,臣有个不情之请!” “改之。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事只要朕能够做到决不推辞!”皇帝赵顼现在心情非常好。 “圣上。臣的女儿是大宋宗室一员,食国家俸禄若大宋有需要,便是做昭君第二,臣和女儿也义不容辞!但若是大宋不需要臣的女儿做出这样的牺牲,臣希望她将来能够自己选择夫君。就算她爱上一个贩夫走卒,臣也希望圣上能够恩准!”王静辉说完深深的向皇帝赵顼行礼。 皇帝赵顼用非常费解又很感兴趣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妹夫,王静辉向他躬身后并没有立刻直起身子,就停在那里等待他的回答,这样的坚持他只有在几年前汴都大雨的时候看见过,这让他感到有些愕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改之这是何故?快起来吧!” “圣上。臣请愿用自己地一切来换取这个恩准!臣这一生只公主一人,臣也不指望我们儿女能够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只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快乐健康地长大成人,他们的好坏是由他们自己来选择,而不是被别人所安排,即便我这个父亲也无权干涉他们的幸福。若非关系到大宋,臣宁死也要维护他们的幸福。决不做第二个赵允升!”王静辉还是不肯起来,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让皇帝赵顼给他一个承诺。 王静辉的坚持让皇帝赵顼突然想到了王安石和司马光,这两个老头儿也很固执,但王静辉和他们不同地是驸马坚持的问题在他看来都是很莫名其妙的,宗室婚姻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连他自己的婚姻也是皇室来安排的,在成婚前连新娘长得什么样自己都不知道。倒是自己的妹妹运气好,驸马和她早就相识相处过一段时间,而且驸马为公主所做地一切也让他感到动容,就连太皇太后虽然被驸马的血书给气的够呛,但到现在大小不断对这两口子的赏赐已经说明太皇太后对这对夫妇的宠爱是无出其右的。 “改之,这件事朕先应下来了,你还是快起来吧!在朕看来你王改之若是执拗起来恐怕不下于介甫先生吧?”皇帝赵顼笑呵呵的说道。 在他看来王静辉儿女地婚事还是很遥远的事情,自己先替他挡下了,到日后慢慢再说也不迟,现在先卖驸马一个面子也好让驸马更好的为大宋出谋划策。其实驸马很少对他乞求过什么,好像还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道驸马的,就连调解王安石和司马光之间的政治分歧这样高难度的动作,驸马都完成的这么好,赵顼还真想不出还有什么是驸马能够做不到的,这次王静辉终于有求到他的地方了,虽然在他看来这件事与大宋的前途相比实在微不足道,但这也是让皇帝赵顼最满意的地方,也难怪他乐呵呵的了。 王静辉知道虽然皇帝应允了他,但在他的眼中宋朝政坛是十分注重传统的,政治的传统是十分强大的,在传统势力面前任谁都要低头,哪怕是皇帝也要在这个上面碰钉子,有时候大臣常用这种传统来限制皇帝的权力,宋朝地皇帝在这方面没有少丢面子。自己女儿的婚事现在也只能是能拖上一阵算一阵。但到最后还是要面对这样的传统,这也是他无可奈何的事情。 “哼哼!传统?对付传统的办法只有零敲碎打来挖它的墙角、瓦解传统!”王静辉心中暗暗的想到。虽然现在采取地是妥协战术,但王静辉哪里会咽得下这口气,好在自己的女儿才几个月大,离成婚的年龄还早,自己有的是时间来在这个问题上做手脚。 “如果女儿以后选了一个官宦人家出身的丈夫,那自然麻烦会少了许多。但这个传统实在是让人郁闷,就算自己用不上也要想办法瓦解它!”王静辉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婚姻恋爱自由在他原来那个时空是一个被广为接受的传统,但在这个时代还是门当户对、父母煤约大行其道的时代,连普通百姓都这样,更何况是官宦甚至是皇室成员的婚姻了,当初他自己就差点儿为此娶不到蜀国公主,自然不愿意看到后人再受他那样的罪。 本来皇帝赵顼还想和王静辉再深谈一下西北的局势,不过现在看来驸马地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再谈下去也不会挖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搞不好还要受到挖苦。所以只好无奈的结束了这次会面。王静辉此时地心思也完全转到一些他原来从来没有想过的地方去了,这时他才意识到除了社会变革的政治方面以外,还有很多以前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突然感到有些茫然了——自己究竟该怎么做?这个时代的大宋将会走向何方? 西夏高层确实因为种谔诱降嵬名山突然占取绥州而感到慌乱了一阵,匆忙组织起了一次军事反扑,但匆忙组织地进攻并不是早已严阵以待种谔军队的对手,只得惨败而归,但党项人并不会因为一次军事行动失败而认输。绥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这么落到大宋手里,这对于西夏人来说是莫大的耻辱。虽然大宋这几年是占上风,但却从来没有跨过边境来骚扰西夏,西夏人似乎也看出了这点儿,所以再次起兵也是在理所当然之中了。不过这一次西夏人变聪明了许多——用计。 部目李崇贵和韩道善两人想国相梁乙埋献计:前宋使杨定前来,两人曾经会贿赂杨定,杨定也许诺归还延边熟户。但这家伙拿了钱不办事,两人献策就是用杨定的贪心,诱杀杨定占领保安,占据保安进可攻退可守,军事地位极为重要,这样也算是报复大宋夺取绥州之仇。 国相梁乙埋听了李崇贵两人的计策之后觉得非常可行,便修书一封送给杨定。要谈归还延边熟户的问题,并且还赐给了他金银财宝和宝镜宝剑。杨定将宝镜和宝剑呈送朝廷,自己贪下了金银财宝,不过这并不能够满足他的贪欲——种谔夺取绥州后受到皇帝赵顼地青眼有加,所谓上行下效,杨定也动了心思也想在军功上有所建树,所以在向朝廷献上宝镜和宝剑的时候极力言西夏可以攻取。 此时皇帝赵顼已经将种谔调回汴都,由陆诜来接任种谔先前的职务,全权负责绥州事务。虽然陆诜先前反对种谔诱降计划,但皇帝赵顼给他一封亲笔信,上面明确告诉他要巩固城防严密防守,必须守住绥州不可丢失。 事情到了这一步,陆诜也知道自己也没有退路,种谔已经挖下了坑,虽然自己是添坑的,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便是绥州不能再还给西夏。好在陆诜也是打过仗的人,除了日常防务加紧准备之外,还派人火速赶往延安府,来借调震天雷和大型弓弩等守城利器。 陆诜是歼灭谅祚军事行动地重要一员,在那次战役中他见识了震天雷等火器的威力,还有大型弓弩的守城效率,在他看来只要有了这两样东西,自己只要把城墙加固好,储备好各种作战物资,党项人在攻城的时候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 在陆诜刚刚接手绥州防务后,魏国公韩琦也不辞劳苦从河北赶到了陕西,坐镇延安府全权主持西北防务,接到陆诜的请求后,除了满足陆诜的需要之外,还将一支万人重装步兵矩形方阵调到了绥州。 正文 190章 波澜再起 在王静辉的建议下,汴都郊外的天罚岛上的兵工厂已经加大了震天雷等大威力火器的生产,并且还加速生产新配方火药,以供给外围大宋原有兵工作坊生产其他火器。在汴都的这些兵工作坊全力生产的武器除了继续补充汴都周围防区禁军武器的供应之外,全部都运送到西北战场和北方宋辽防线。 按照王静辉的设想,这次对西夏的军事冲突中一定要将西夏向外输出矛盾的想法给打回去,对党项人的军事打击越猛烈,今后西北前线就越平静,给大宋的变法改革创建一个相对和平的空间。而加强宋辽边境的防备主要是来威慑辽国不要轻举妄动,为此所有输送给北方宋辽边境的武器都是大张旗鼓的运送过去,一反过去千般掩饰,万般遮盖,明摆着就是给辽国的探子看,让他们传回大宋的消息好让辽国的高层不要脑袋发昏来趁火打劫。 说起宋夏辽三国的关系还到真有些历史上魏蜀吴三国演义的意思,不过两者之间的水平可差的实在是太多了,相比之下西夏更像是充数来的,真正的博弈双方只有宋辽两国。尽管宋辽两国自襢渊之盟之后便很少见军事冲突,并且辽国还成为大宋马匹的主要供应国,但并不代表两国之间就真的太平无事了,私底下龌龊的事情依然是你来我往。尤其是王静辉向大宋统治高层推销他那套文化加经济软手段侵略,更是让辽国困苦不堪。 虽然大面上辽国依然是风光依旧,但也有不少辽国有远见地人指出宋辽两国之间的贸易十分不平衡,但这些人并不是辽国的主流言论,不过当这些言论传到王静辉的耳朵里后,也不禁赞叹辽国并非没有能人,在这个时代能够有这样的眼光察觉经济侵略的危害也是很难得,毕竟这东西还是后世大国之间对抗的手段。不过他并没有手软。而是建议枢密院把这些人的资料通过在辽国地那些“和尚”给收集回来,或是栽赃陷害,或是直接干掉,这些人可是祸害,虽然这个时候他们的言论可能不能够影响到辽国高层。但长此以往终究是个隐患,对于这些辽国“精英”,那是绝对不能够手软的。 尽管枢密院对王静辉的建议感到很奇怪,但向皇帝赵顼汇报过后也得到这样指示,他们也只好去秘密安排执行了,幸好这些人现在都是些无名之辈,要让他们消失掉也容易的很。不过要费些手脚罢了。 大宋暗中给辽国下拌子,并不代表辽国就是这么好欺负地,辽国一方面通过支援西夏来打击大宋,消耗大宋的国力;一方面自己亲自出马,来迫使大宋不能够将其实力转移到西北战场。这样的事情辽国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做了,每逢宋夏战争到了一个高潮。宋朝军队占上风的时候,也就是辽国在北方增兵制造两国边境紧张气氛的时候,当年狄武襄和西夏征战的时候,辽国就这么做过。由于辽国这种举动,大宋自襢渊之盟后,一直在京畿重地周围部署不下五十万的禁军部队,他们有着这个时代最优良地武器。接受最严格的训练,除了骑兵方面比较薄弱,绝对是这个时代最具有威力的军事力量,可就是因为辽国的牵制,这些部队动弹不得,生怕辽国重现真宗时代饮马黄河紧逼汴都的一幕。 为了对付可能来自北方辽国的威胁,王静辉建议皇帝赵顼、枢密使文彦博、参谋总长郭逵、王安石和司马光等人。将抽调一部分禁军精锐部队进驻河北诸路。要保住到手地绥州不失,除了要打击党项人的报复行动之外,就必须应对契丹人从旁的威胁,既然大宋的决心已定,司马光虽然不赞成兵逼西夏和辽国,但目前也唯有此策是最佳应对,所以便同意了,而其他几个人都是主战派,中间还少不了他们的说服。 现在已经有十万禁军将防线向北推移,随时准备应对辽国的军事威胁。若不是考虑到河北诸路今年刚刚遭受旱灾,当地还无法支持大批军队的进驻,不然派遣地军队将远远不止十万禁军,不过这派出去进驻河北的十万禁军是当之无愧的大宋军事力量的精华,其中不仅装备了大量的火器、大型弓弩,还有三个万人重装步兵矩形方阵,被部署在真定府、定州、河间府一线,加上原有的当地驻军,可以抵挡二十万辽国军队的南侵攻势。 当然这样地攻势是威胁性质的,大宋现在当然不可能有实力去进攻辽国北伐,也没有实力来同时打赢两场局部战争,尽管辽国现在是处于慢慢的下降阶段,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年来大宋除了开国时候太祖太宗北伐和和襢渊之盟外,一直都是辽国压着大宋打,虽然大宋上下都是叫喊收复燕云,但双方的实力就摆在那里,百万辽国兵锋所产生的阴影不是一时半刻所能够消除的。 王静辉也信誓旦旦的向所有人说明,这十万禁军精锐不会长久的驻扎在河北,只要完成对辽国的牵制任务,就会在第一时间返回原来的防线,不会对辽国进行主动的挑衅,但绝对会有力的回击任何辽国的试探行为。 “改之,这样就真的能够牵制住辽国吗?”司马光问道。 “君实先生,现在河北诸路一共有超过四十万的作战军队,而辽国在边境部署不超过十五万的军队,而且还没有完全到位,要取得在北方的优势,辽国的军队必须要超过三十万,若要再现真宗年间辽军兵逼汴都的景象,没有超过四十万地军队是不要想的!现在不同于真宗时代的是沿途重要城邑都有大型弓弩守城。并且还配有震天雷等大威力火器,不要说到黄河,一旦辽军深入河北,他们的锋芒就已经被削弱了。最关键的是现在辽国没有当年萧太后那样雄才大略的人了,也没有时间聚集起四十万兵马来威胁大宋,就算他们有这个实力,等他们陈兵大宋边境的时候,西北已经定下乾坤了!” 王静辉不遗余力的给司马光打气。这老小子在历史上有对敌国割让国土地“前科”,在军事上王静辉就没有记得看过司马光那次站在主战派的一边,即便是王韶提出《平戎三策》这样深具战略意义的方案,他也是无动于衷,当真是出了名的保守派。不过像司马光类似的想法在大宋君臣中是普遍地。后世所说的“窝囊宋”并非没有道理,到底还是宋朝军事成绩实在是惨不忍睹,在这样基础上建立起的信心实在脆弱的很。 虽然在骑兵上大宋有着很大的差距,但这并不妨碍王静辉重新建立大宋的军事信心,因为后世的人都知道骑兵不是火药地对手,只要能够发展出合适的火器,那骑兵的威胁就会大大降低。骑兵退出历史的舞台是历史的必然! 虽然王静辉还无法在这个时代造出火枪、火炮,但历史上连蒙古骑兵都在襄阳城下一次又一次的损兵折将,连皇帝地小命都搭在里面,王静辉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实力远逊于蒙古铁骑的辽国骑兵是不可战胜的,关键还是看人的因素。后世朝鲜战争,共**手里也没有原子弹、没有喷气式战斗机、没有足够的重武器。还不照样打得头号超级大国在谈判桌上签字?在这样的对比下,契丹人的骑兵算什么? 王静辉已经大大地改进火药的配方,还带来了这个时代并没有应用的荆轮机钩用在了大型守城弓弩上,使得原本就非常有威力的宋朝床弩弥补了发射准备时间长,操纵人数多的缺点,还在步兵上结合这个时代的单兵装甲制造技术,复活了大秦战阵。只要死抗到底,他不相信还抗不住辽国的攻势。 除了有宋朝自身地军事实力在身后做后盾,历史上现在的辽国国力正处于急速下滑的阶段,在以后的几十年中除了在几年后的河北大旱中,能够趁大宋上下政局不稳的状况下威胁大宋提出领土要求之外,没有一次大规模的军事交锋。不是辽国不想打,而是实力衰退太严重。 发动大规模战争没有基础,也就是小打小闹占些便宜罢了。况且大宋高层在他的建议下几年来大量的向辽国派出“蛀虫”,加上一系列的经济压榨,辽国的根基只有比历史上更差,这也是王静辉手中的筹码。如果辽国不识相悍然来攻,那他拼着大宋经济再次出现财政赤字,也要打击辽国的嚣张气焰,加速它的衰弱。反正大宋海外贸易已经开始展开,就算财政暂时出现了问题,那以大宋的经济基础加上海外贸易的配合,恢复元气的速度一定要远比历史上任何一个王朝都要快得多。 就当大宋上下为忙活提防西夏人报复的时候,突然传来杨定的奏章,当皇帝赵顼把杨定的奏章交给王静辉阅览的时候,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历史上正是这个家伙把保安给丢了,弄得大宋西北门户打开,让党项人以保安为根据地来袭击周边地区,闹得西北狼烟四起肆无忌惮。 “改之,杨定的这份奏章你怎么看?”皇帝赵顼坐在他的对面手里拿着茶杯盖慢慢的拂动茶杯里面浮动的茶叶,他现在慢慢的越来越喜欢这个动作了,却不知道这个动作是他潜意识中受到王静辉的影响。 旁边还有司马光与王安石坐陪,像这样闲适宽松的谈话环境在以往是很难想象的,毕竟王安石和司马光是两个火药桶,他们两人坐在一起的时候,若是讨论学问必定是旁征博引,就算说不到一起去也是增加友情,但两个人讨论国事,那便是一场灾难,舌来唇往之间不断的积蓄这爆发的力量,直至最后点燃火药桶,两人多半是拂袖而去。不过有王静辉在是皇帝赵顼手中最后的底牌了。经过几个月的磨合,赵顼也意识到两人之间也唯有王静辉在的时候能够心平气和的讨论国事,因为驸马可以满足双方的任何要求,也可以让双方说不出话来。 不过令皇帝赵顼很难想象的是司马光欣赏王静辉的才情,更欣赏驸马的豁达,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放弃翰林学士地,也并不是每个有钱人肯拿出自己的财富来做这么多的好事;王安石对驸马的感觉是最为复杂的,驸马曾经多次有意无意地将他的变法政策堵在家门口里。不过提出的政策连他自己都无法不动心,每次夜深人静的时候翻开驸马的各种策论和奏章,都能够有不同的收获,但驸马那明灭变换不定的态度却令他有中难以着力地感觉。 这份奏章王安石和司马光刚才都已经看过了,这才传到王静辉的手中。他合上奏章双手放在赵顼身前的桌上,笑着说道:“这个杨定可算得上功利中人,宝镜和宝剑已经送到朝廷来了,但还有样东西他自己给留下了!” 司马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明确反对杨定的这份向西夏挑衅的奏章,不要说他反对,就连王安石也毫不犹豫地投上了反对票——若说种谔诱降嵬名山可以得到绥州,杨定这份奏章可就更加胆大包天了。居然想要全其国!王安石就算是再好战,在现在大宋所处的环境下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王静辉的话让司马光和王安石都生出了一种错觉——驸马好像对杨定的计划非常赞成,这不该是驸马的稳健的作风啊! “驸马,先不论杨定留下了什么东西,单就是这份奏章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想借着归还边民熟户地机会来进攻兴庆府。这根本就是妄想!”司马光的话流露了一丝对他的不满,旁边的王安石也点点头,但没有说话。 皇帝赵顼对司马光的话倒是不是很在意,因为这样狂妄的奏章肯定是被否定的,驸马也不会做这样地傻事,两人早就交流过,对于西夏这几年先搁置。除了王韶的动作之外,不会有什么再大的行动了,他倒是非常感兴趣的问道:“爱卿,你说杨定会留下什么东西呢?” 王静辉笑着说道:“这个杨定手不干净,归还熟户本就是党项蛮人的计策,所谓献上宝镜和宝剑不过是麻痹我大宋君臣的小把戏,也就是能够骗骗如杨定那样鼠目寸光之辈。杨定在奏章上把西夏说得这么软弱。难道狄武襄等我大宋西北将士不就成了草包了吗?不过是因为他收受了西夏的财物才这样做,梁乙埋兄妹也太小看我大宋了!” 王静辉的话把其他三个人都给逗乐了,皇帝赵顼说道:“杨定难道没有接到朕的谕旨吗?如此庸才是该换个地方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暂且息怒,杨定草包但也有他的用处!” 司马光听后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他感觉驸马好像又要对西夏生事,这不由得让他又紧张起来,而赵顼安然问道:“计将安出?” “这不过是梁乙埋小儿的无耻计策,臣估计党项人也是像学种谔将军诱降嵬名山,不过杨定不是嵬名山,他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嵬名山降我大宋还有条活路,但他杨定必死无疑!党项人是想趁杨定到西夏商议返还熟户的时候,屯兵于保安附近,一旦杨定被杀,那党项人必然趁保安无守将的情况下发动突袭,占据保安则可进退有度,那到时候就是我大宋的麻烦了,正好可以报种谔之仇!” 王安石在一边说道:“难道驸马想将计就计来设计西夏吗?” 王静辉笑道:“两位相公对此早已经心中有数,下官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不过西夏肯定要报复种谔夺取绥州之仇,我大宋千防万防终究是落了下乘,所谓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难保不让党项人钻了空子。” “驸马难道想借此来消弭宋夏争端?恐怕是这仇越结越深吧!”司马光皱着眉头说道。 “不然!据臣所知三年前谅祚在大顺城下身死之后,梁乙埋兄妹便趁机篡夺了西夏政权,但以前谅祚的跟随者并不愿意受梁乙埋兄妹的摆布,这两派争来斗去现在想来也快要差不多分出一个结果来了。根据枢密院的密报,梁氏兄妹占据优势那已经是铁定的事情了,但西夏内部的团结便是我大宋的麻烦,必须让这两派的实力处于不相上下的状态才更符合大宋的利益!” “爱卿想借此来打击梁氏兄妹的势力?”皇帝赵顼在一旁问道。 正文 191章 风满楼 “圣上明鉴,臣正是想借着这次西夏的计策而定,想要再一次用原有的西北驻军狠狠的打击一次党项人!”王静辉站起来神色坚定的说道。 王安石在一旁说道:“朝廷对西夏还是制衡之策为主,现在梁乙埋兄妹已经控制了西夏的大局,若是派谅祚旧部来去保安,那我们岂不是帮了梁乙埋的大忙?” 这段日子王安石没有少读王静辉的策论,对于驸马策论中关于国家关系的部分很有心得。毕竟王静辉在后世不过是个军医,对国与国之间的战略关系并非他所长,不过是所在团部经常组织学习,再加上从报纸上看到的那些知识综合起来结合现在宋辽夏三国的状况写成,其中并没有什么玄而又玄的东西,以王安石的才智真是一点就透,所以他能够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评论也是理所当然。 “介甫先生所言及是,不过在下也料到梁乙埋派来攻打保安的军队必然是他的心腹军队,想那梁乙埋兄妹已经大致控制了西夏的局势,剩下的谅祚旧人已经无法对其地位产生影响,所以梁乙埋犯不着为削弱政敌派对手的军队来得获取保安的战功。自古军功为大,梁乙埋若想能够服众,必然要在军功上有所建树,所以这次他派来的军队肯定是其属下最强的军队,而且数量也一定不少,弄不好还是梁乙埋亲自前来督战! 若是我们趁此机会再现三年前的一幕,就算不能够击毙梁乙埋小儿,也能够将其所属精锐再次消灭干净,动摇梁乙埋在党项人心中的地位,我想那他们以后的乐子可就大了,西夏最好接着再乱上几年。大宋也好准备的充分些!”王静辉笑着对王安石解释道。 事实上这也只是王静辉的大致猜测,他是个医生不是将军,那里能够算得这么准,不过是照常理推算罢了。但是不管这次来取保安的是那个西夏将领,站在西夏地立场肯定派来的不是草包部队,党项人想把保安作为他们的进攻据点,对保安自然是志在必得,要想增大袭击的把握,派出的军队必然是战斗力极强的精锐。这个时候想要全其西夏显然是不现实的。但若是能够重伤西夏,那将会又可以赢得几年的和平时间来发展,所以现在最好能够将这支进攻保安的党项兵留在大宋。不仅可以在西北一战定乾坤,免受西夏骚扰,还可以极大地打击西夏的自信心,让其不敢轻举妄动,这也为后面王韶夺取熙河的战役争取一个有利地姿态。 王静辉说完。其他三个人都沉思了一会儿,觉得驸马的分析极有可能发生,若是这么给西夏来上一下,那就可以彻底解决现在西北的紧张局势,不用老是让西北的将士紧绷着神经来防范敌人偷袭了。 皇帝赵顼笑道:“精彩!改之真是好计算!”王安石和司马光对驸马的推论也是很赞成,尽管两人在绥州和种谔问题上有很大地分歧,但在他们两人看来能够快些结束西北紧张的局势。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就是王安石也不主张和西夏大打出手,只要能够保住绥州就可以了。 “圣上谬赞,臣担当不起,这不过是臣的片面之言,毕竟臣没有到过西北,也没有领兵作战过。具体情况还是要看枢密院来分析解说,这样才能够有更大的把握,毕竟但大宋必须吃掉保安来犯敌军,只有把西夏打疼了,西北才能安定下来,所以还请圣上慎之!”王静辉谦虚的说道。 皇帝赵顼三人听后点点头,不过无论枢密院的大臣再怎么说。在保安方向投入重兵来埋伏西夏可能来犯的敌军是肯定地事情了,无论是谁都无法抵御一战定乾坤的诱惑,一旦驸马的预测是正确的而大宋又没有做好准备让西夏取了保安,那后果是极为严重的,集中大打一仗对大宋并没有什么负担,若是双方开打后,战争的时间一拖久了,就轮到大宋吃不消了。 “圣上,如果真的如驸马所言,杨定收受敌国贿赂多半是属实了,不过朝廷还是需要派出官员到西北细细审查一番,才好再做定夺!”司马光说道。 “哼!朕这就下诏把杨定召回汴都,若他真是敢收受敌国贿赂,那朕定要他地脑袋!”皇帝赵顼气愤的说道。 “圣上不可!君实先生所言有理,臣也同意派人到西北走上一趟把杨定的事情调查清楚再做论断,不过事有经有权,若此事真是党项人设下的圈套,朝廷贸然派人去西北调查杨定,那必然会惊动党项人,这将会使大宋将士伏击党项人的计划落空,以后再想找这样的机会就难了! 臣建议先不要动杨定,圣上不如加封杨定为权知保安,让他继续和党项人来‘商讨’归还沿边熟户的问题,这样也可以麻痹敌人,待到战事结束之后,在调查杨定也不迟。不过若是党项人真地选择保安,依据臣的估计杨定也是死路一条了,党项人正是要用杨定的人头来动摇保安的守军,以此来加大攻取保安的把握,杨定此去西夏定然是有去无回!”王静辉说道。 现在大宋恐怕只有王静辉这么肯定西夏一定会选择以保安为军事行动的第一目标,因为事件的发展基本上和他所知道的历史相吻合,除了历史上设计此策的人谅祚早已经死在大顺城下,主角换成了梁乙埋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这就更加坚定他的想法。不过在处理杨定的问题上,王静辉怕朝廷调查杨定惊动西夏军队之外,还因为这个时候就算把杨定抓起来不会惊动敌人,那以大宋的宽容也不见得会要他的命,即便是皇帝赵顼刚才发了狠话,为了确保杨定这样得到小人不会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借党项人的刀来除掉这个垃圾了,对于卖国贼,他向来不介意开杀戒的。同时用杨定的人头来约束守边将领不得对西夏挑衅,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司马光和王安石相互看了一眼,他们都发现对方地神色有些古怪,主要还是王静辉给他们的印象一向是人畜无害,再加上其私生活和他们两人相近,可以堪称一个标准的君子,尽管杨定私通卖国是该死,骤然间就这样神色不改的借敌人的刀来干掉一条人命,让他们两人觉得这与驸马平时给他们的印象反差太大了。让他们都有些不适应。 皇帝赵顼恨恨的说道:“此等国贼百死莫赎,让党项蛮族砍了他的脑袋算是便宜他了!” 不管怎么样,杨定的命运无论是在王静辉原来所处地时空还是现在都不会出入太大。王静辉也相信像杨定这种人不会冤枉了他,这种人必须死,王静辉除非不知道或是没有这个实力,要不然心中是没有办法容得下这种人的存在。 皇帝赵顼和王安石、司马光都被王静辉给说服了,在保安周围部署重兵来一场伏击战势在必行。枢密院虽然也曾提出过不同的意见,他们可不像皇帝赵顼对王静辉这么有信心,尽管这种可能性很高。不过由于皇帝赵顼和王安石与司马光两位参政知事坚持,枢密院对此考虑更多地是军事方面的,而他们赵顼君臣则是更多的偏重于财政对战争的支持,枢密院还是制订了相关计划,并且在火器配给上做出相应的倾斜。 在枢密院正在为这件事和稀泥地时候。皇帝赵顼、司马光、王静辉的密诏和书信都先后到了正在延安府坐镇的魏国公韩琦那里。韩琦在看过这三份出于不同考虑的书信之后,觉得王静辉的考虑才是最实在、最有说服力的,同时对他来说也是最有说服力的。毕竟他已经老了,西北地生活远不如他在河北老家那么舒服,从心理上他可不想和西夏这么对峙几年,搞不好自己就成为诸葛亮第二,含恨死在西北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战略层面上已经定了下来。至于战术层面上的事情,韩琦和他的属下自然比汴都方面更加熟悉和胜任,为了保密只有少数心腹将领才知道这个军事行动的具体细节。不过韩琦可比汴都方面的指示更绝——他压根儿就不想放西夏一兵一卒回去,他要打个漂亮的歼灭战来实现自己人生最后的辉煌,这倒是和王静辉地战略构想不谋而合。 杨定在魏国公韩琦在延安府的行营接受了权知保安的任命,虽然他接到朝廷任命的时候喜形于色,但在韩琦这个人精的眼中。杨定不过已经是个死人罢了。对于死人,人们总是很宽容的,韩琦甚至在他的行营中邀请了陕西主要地官员来为他设宴庆祝——这是韩琦为了麻痹西夏所演的一出戏。不过杨定还以为韩琦很看重他,在酒席上频频向韩琦表忠心,惹得一些比较正直的官员心中直犯恶心,甚至其中几个非常不给韩琦的面子就中途退席了。 酒宴过后,韩琦还专门把杨定请到自己的书房,拿出皇帝赵顼的手谕,上面有对杨定的夸奖之词,这是皇帝赵顼为了安西夏人的心而咬牙切齿写下的。韩琦叮嘱杨定可以满足西夏人在谈判上所提出的要求,用沿边熟户来做诱饵引党项人上钩,杨定自然忙不得的点头答应,表示自己一定做好这件事。 在杨定前脚刚迈出韩琦行营的大门,韩琦后脚便召集自己的心腹将领,对着保安的地图进行战术安排,这一次韩琦也下了血本,除了固定重要城防所需要的火器、大型床弩之外,其他剩余的军事物资全部都投入到这次保安伏击战中去,还有两个重装步兵方阵也会摆在党项人撤回西夏的毕竟之路上,摆明了要赶尽杀绝,手底下的将领对韩琦的作战意图也非常了解,最后韩琦又郑重重申了保密的重要性,各个参战军队均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秘密调动到保安区域的埋伏作战地点。 杨定被任命为权知保安,但他已经是个死人,党项人会在会谈的时候干掉他,用他的脑袋来动摇保安守军的军心,所以保安的最高长官必须还要有个人选。陆诜在三天后从绥州赶到韩琦地大本营,在这里韩琦拿出了皇帝赵顼的秘密手谕——任命陆诜来出任权知保安,并且将整个行动计划全部向陆诜和盘托出。这倒是真的给陆诜一个大大的惊喜,在他看来这次行动如果党项人真的来打保安,那可真是完美无缺了。 陆诜曾经在三年前的西北保卫战中立下过大功,算是个能文能武的地方官,在西北待了这么长时间,和西夏的交锋也有过多次,不过他也意识到这将会是他在西北的最后一战了。经此一战之后,他陆诜所积累地军功也足够大,虽然自己是个文臣。但放着这么大的军功在边关当地方官吏,这是宋朝政治传统所不容的。再加上他今年也有五十六岁了,年事见高也该是要退休地时候。 陆诜和韩琦都面临着自己人生最后辉煌的顶点。所以在这次行动上他们两人有很多共同语言,而且陆诜和韩琦一样,基本上是属于主和派,不过两人也都不矫情——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两人都认为宋夏两国只有在战场上分个高低。用鲜血才能够洗刷对方给自己带来的耻辱,此外别无他途。 陆诜非常痛快的接过朝廷对他的任命——这也是大宋历史上第一次在同一治地地同一官职上同时任命两个人,不过他陆诜不是杨定那个草包,在即将到来的保安伏击战役中,陆诜将会坐镇保安,负责保安的城防,担负整个战役最为危险而且是责任最为重大的任务。 “介夫。这可能是你我最后一战了,打完这仗,你我也好回家养老,将来在子孙面前也有荣光!”韩琦交待完军务后,有些动情和陆诜说道。 陆诜比他小四岁,是景佑元年的进士,而韩琦则是天圣年间的进士。并且陆诜还做过北京(今河北大名)签书判官,以镇压王则起义积功任集贤效理,曾经和韩琦同殿为臣,虽然成名比韩琦完,但两人还是有一定的私交做基础,想到几十年恍然而过两人都已经步入老年,不禁有些五味乏沉。 “稚圭兄敬请放心。诜定将全力以赴不负圣上所托,西夏蛮子敢来犯我保安,定要他有来无回!”陆诜站起来坚定地说道,大有慷慨悲歌一去不会的味道,两人也不多说,相约战后喝酒,陆诜便乘车秘密赶往保安了。 刚刚升官,还以为得到韩琦重用的杨定欢天喜地的回到保安之后,便向西夏派出使者去见韩道善,双方约定了会谈地点。使者的回复让杨定更加喜出望外——西夏国相梁乙埋将会亲自来和他面谈归还沿边熟户事宜,他立刻将这个消息让人火速传递给韩琦。 韩琦接到杨定的消息后,不禁冷笑了几声,心中更加确定这次会谈是个陷阱——梁乙埋贵为西夏国相,趁着谅祚身死而伙同其姐篡夺了西夏大权,虽说这三年来在西夏已经成功的剪除了谅祚旧部地势力坐稳国相交椅,但这样的人物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离开兴庆府的,为了归还沿边熟户这等小事还能跑到宋夏边境,那可真成笑话了,西夏人肯定是要借机攻占保安!至于杨定,韩琦已经准备给他打造棺材了。 韩琦接到杨定快报后便给他写了回信,给他临机专断之权,不过转手又写了一封密信交给自己的心腹送给已经秘密潜入保安城的陆诜,让他做好最后的准备,同时召集将领开始调兵遣将,准备伏击西夏来犯之敌。 本来韩道善的计策曾经让梁乙埋很高兴,但不过没有几天探子来报说大宋魏国公韩琦受命坐镇延安府,领陕西四路宣抚使,这个消息无疑给梁乙埋浇了桶冷水——韩琦威震辽国地事迹,他作为西夏国相自然清楚的很——“只要大宋有韩琦在世一日,我大辽永不犯宋!”——这是当今天下武力第一的辽国人说的,虽然有些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但却是恰如其分的说明了韩琦的厉害之处。 王静辉当初可不知道梁乙埋一听韩琦到陕西坐镇就差点儿要卷铺盖跑路,他只知道正是韩琦来管理陕西四路,才有效的震慑了西夏——尽管那时西夏已经取了保安。若是他知道此时梁乙埋如此想法,就该后悔这么早把韩琦这尊神给请出来了。不过好在后面杨定的表现又加强了梁乙埋的信心——他要行险一搏,在这小小的保安来分出谁是当今天下的第一相国! 此刻小小的保安突然风起云涌…… 正文 192章 难耐 杨定的奴颜婢膝和大宋对杨定的奖励让西夏国相梁乙埋放心不少,虽然韩琦刚到陕西四路任宣抚使的时候还带来朝廷严禁边将挑衅的禁令,但看看杨定目前的待遇便知道大宋西北的将士并没有把这条禁令放在心上。 往日梁乙埋不会希望大宋的边将桀骜不驯来给西夏制造麻烦,但现在对对手这样的表现却非常欢迎,这说明即便对面陕西四路有大宋魏国公韩琦这样的大臣坐镇也不过如此。在他看来现在的大宋君臣如尝到鲜血的苍蝇,见到好处便扑过来,正好中了他的埋伏,如果此一战顺利攻占保安,不仅可以以此为基地来将大宋西北搅个鸡犬不宁,更可以以此为要抰来胁迫大宋恢复岁币,这样也会巩固自己在西夏的地位。 正在兴庆府国相府中畅想的梁乙埋被即将战胜宋军取得胜利所带来的荣耀和好处而欢欣鼓舞,想到未来的辉煌,梁乙埋心中更加按耐不下,召集自己的心腹在国相府议事,这些心腹中也有自己手中的头号大将梁格嵬。梁格嵬是梁乙埋的子侄,梁乙埋兄妹为了掌控西夏大局,大量任用梁氏家族的族人来控制西夏的重要职位,军队自然是维护他们统治的重中之重,梁格嵬可谓是梁氏兄妹的嫡系。 国相府议事后的第二天,梁格嵬回到自己的防区,这里是西夏最为精锐的虎威军的驻地,说是西夏第1精锐部队,他心理还是很满足的,但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都知道汉人大将李清的泼喜军,想到李清和他的泼喜军,梁格嵬心中一阵窝腾——泼喜军地装备非常厉害,军中还装备着一种用马匹拖拽的小型床弩。虽然不能和守城床弩相比,但在野战中这种简化版本的床弩武器简直就是步骑军队地恶梦,泼喜军当真可称得上是所向披靡。 李清虽是汉人。但其治军严明,泼喜军在他的一手整治下战斗力堪称西夏第一,最要命的便是泼喜军对李清个人忠诚非常,全军上下视李清为父母,简直就是水泼不进。以前谅祚皇帝还在的时候。皇帝亲军的战斗力和装备自然要超过泼喜军,但三年前大顺城之战被该死地宋人全部击溃,除了少数回到西夏之外,全部被宋人歼灭或是俘虏,抓起来修路去了。至少现在西夏所谓的精锐部队一旦和李清的泼喜军相比,马上就变成了丑小鸭。 有泼喜军做后盾。李清在西夏的地位非常高,以前李清还没有发迹的时候便深受夏主谅祚的重用,参赞军机后组建泼喜军,这么一个至关重要地人物在这几年的后派与皇族的斗争中是极为引人注目的,双方都想要争取李清加入自己的阵营。不过李清虽然受夏主谅祚的知遇之恩,但自己身为一个汉人而且还是个饱读诗书的汉人,心中的华夷大防非常重,对于西夏内部的权力斗争他采用观望地态度,谁也不支持。他认为这是蛮族内部的事情,用不着自己这个汉人来插手其中。而且兴庆府周围的十万卫戍部队“质子军”在大顺城被击溃后,按理说泼喜军应该替代质子军的角色,但他却反而上书梁氏兄妹将泼喜军调往翔庆军驻防。 面对李清的油盐不进,两派都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得由得他放任自流了。不过没有一个西夏人,包括现在掌握大权的梁氏家族都不敢触怒李清。李清和他地泼喜军也是在西夏处于超然的地位,作为一个汉人大将领了一支汉人军队在西夏有这样的地位,确实是让党项人很是郁闷的事情。 梁格嵬也知道梁乙埋兄妹让他这次担当夺取保安的主力,就是为了让他给梁氏家族建立武功,如果还是让李清的泼喜军为西夏的保护神,不仅国相梁乙埋脸皮上不好看,就是以后泼喜军和李清在西夏找不到可以限制他们地势力。那难保不会生出异变。在这种情况下李清和泼喜军倒是成为悬在每个西夏统治高层头上的利剑,这是任谁来当西夏的家也不能接受的。 梁格嵬虽然表面上看不起大宋军队,认为在自己的骑兵面前,大宋军队只有伸头挨宰的份,但他也深知这次攻占保安事关重大,不容有失,国相梁乙埋对他已经是三令五申的要他务必拿下保安城,打开西夏进军大宋的通道。梁格嵬虽是个武人,但也知道对面在陕西坐镇的正是令辽国上下都很头痛的大宋魏国公韩琦。 这是个令梁乙埋心惊胆战的名字,昨天梁格嵬还对国相大人对这么一个汉人对手感到担心而好笑,不过在国相亲自叙说韩琦的事迹之后,他也在暗自感到心惊,不过梁乙埋也非常乐观的告诉他,至少现在大宋还没有什么作为,西夏应该趁韩琦立足未稳的时候,攻取保安,只有这样才能够减轻韩琦所带来的影响。 梁格嵬知道这一次国相大人可真是下足了血本,不仅让他率领本部五万人马,还调播了三万“擒生军”作为协助。“擒生军”在西夏也是鼎鼎大名,其规模有十余万之众,由于在战争中生擒敌军做奴隶而得名,但这支军队历史上确实是西夏的一支劲旅,主要任务便是承担攻坚和机动作战。三年前随谅祚出征的便是这支擒生军,不过却是全军覆没的下场,这几年为了和皇族斗争,梁乙埋兄妹力排众议,花费巨资重造了这支擒生军,并且还将质子军也编入其内做骨架。 “质子军”人数约五千人,是由豪族子弟中选拔善于骑射者组成的一支卫戍部队,负责保卫皇帝安全,号称“御围内六班直”,分三番宿卫。为了分拆皇族势力,梁乙埋拿已经被打残的质子军开刀,选拔其精锐进入擒生军,而质子军倒是没有往昔精锐之风了。 由于时间紧迫,梁格嵬必须赶在宋夏关于交还沿边熟户会议之前进入战斗集结地,所以八万人马根本就没有在后勤上下功夫。只是草草准备了一番便启程上路。梁格嵬所率的这八万人马都是骑兵,他们要火速赶往会议的召开地点——洪州,在那里还有一支两万余人的步卒军队和攻城用的装备。 根据西夏在大宋的探子回报。保安军内的顺宁寨、保安城、金汤城和德靖寨等重要城寨于往昔没有什么变化,常年地侵宋战争已经使西夏将士对这一带的地形非常清楚,也用不着向导,只要到了洪州,剩下来的就好办多了。 梁格嵬看到自己地军队在荒原上疾驰而过。心中踌躇满志,十万大军踏平小小的保安军在他看来简直是杀鸡用了宰牛刀。不过虽然他自己是宰牛刀,但心中还是非常紧张的——持刀的人——国相梁乙埋就在离洪州不远的嘉宁军司! 这是一支很奇怪地军队,人数不过两千余人,但每个人的脸上都能够让人很容易的读出“彪悍”两个字来,这支微型军队就在梁格嵬的大军之后二十里处。不紧不慢的跟着梁格嵬的大军。这支军队地中心处有五六辆样式完全相同的大马车,从马车的装饰上便可以看出车驾的主人身份尊贵无比,西夏国相梁乙埋正是在其中的一辆马车中正襟危坐。 书梁乙埋实在是忍不住跑出来看看,在他看来这场夺取保安的战斗还要他来坐镇是十分不值的,不过对手是大宋名相韩琦,这就使他心痒难挠了,不过左右幕僚的规劝还是决定跟随梁格嵬的大军前往与大宋接壤地嘉宁军司。 天在历史上西夏国君亲临前线指挥作战几乎是平常事,从李元昊到战死在大顺城下的谅祚,每一代西夏皇帝都在战场上打过滚。和辽国一样的传统,都是以武立国。梁乙埋虽然不是西夏皇帝,但到现在他的权势熏天,和皇帝并没有什么两样。党项人虽然建立了西夏王朝,说白了还是个半奴隶半封建社会制度,他们本质上还是游牧民族,崇尚马背上的英雄。梁乙埋便是出于这个心理才亲临嘉宁军司督战。不过他当然不会真的就如谅祚皇帝一样站在前线和士兵一同作战,就连他离开兴庆府也是非常秘密的,他想等梁格嵬攻占保安城后,在公开地站在大宋领土上做一下姿态而已。 空就在党项人紧锣密鼓的准备攻占保安的同时,大宋以韩琦为首的西北军政要员也没有闲着,同时也在积极部署即将到来的大战。说起来也非常有意思:梁乙埋坐镇嘉宁军司与韩琦坐镇延安府,两个人的所在地距离保安城几乎相等。不过韩琦并不知道梁乙埋居然跑到嘉宁军司来督战。而梁乙埋同样也不知道韩琦给他准备了一个大大的陷阱等他来闯,双方都是觉得自己算计对方,总体上韩琦略胜一筹,但他并不知道党项人这次这么看得起他,居然调动了十万作战部队投入到保安军,一旦打开局面,后面还有更多地西夏骑兵将会肆无忌惮的涌进保安军。 首到现在通过在西夏的那些“和尚”反馈的信息,韩琦已经非常肯定党项人要对自己的地头采取行动了。虽然知道保安军受袭的可能性最高,但在地图上可以看到保安军的形状呈一个口小肚大的瓶子,党项人若是想要在保安军站稳脚跟,只从这个和西夏接壤的窄瓶口进出,搞不好连自己回家的路都会宋军断掉,所以受袭的地点也绝对不会是只保安军一地,旁边紧邻保安的定边军、庆州、延安府接壤西夏的重要城邑也肯定会受到攻击。 发令韩琦与其将领非常头痛是如何才能够不动声色的调动部队投入预设埋伏战场,陕西四路不仅居住着大量的汉民,而且还有很多其他少数民族也在这里居住,形成一个个小的聚集区,他们或是投靠大宋,或是依附于西夏,而党项人正是依赖这些少数民族来大肆窃取宋军的情报,在这么一个大环境下想要调动大量的军队集结而不被敌人发现,真是让韩琦他们掉了不少头发。 好在在种谔诱降绥州之后,韩琦一到陕西便加强了前线重要城邑的城防力量,大量布置了火器和大型守城床弩,就算依托现有的工事也可以抵挡的住西夏的骚扰。不过此时韩琦已经从“和尚”那里得到了西夏军方内部不同寻常的大规模调动,不仅设伏西夏来犯之敌要增兵,就是原有地这些军事重镇也要必须得到加强才可以。 最不引人注目的便是运送火器了。这东西只要少量部队护送便可以,一车火器在战场上的杀伤力也许不如大型守城床弩那样强,但其杀伤力对骑兵地震慑作用是床弩所不具备的。 “韩帅。神堂堡、九阳堡、怀威堡、胜羌堡、土门、金汤城、平戎寨、顺宁寨、威羌寨等沿西夏接壤的我方各军事重镇布防基本上已经完成,都已部署了火器和床弩,还加固了城防。在顺宁寨、金汤城和保安城之外三十里处的林地里,我们还各安排了一支重装步兵和一支两千人左右的骑兵,这三支伏军共计四万人。一旦战事开始,三支重装步兵将会率先进入城中负责防务,而骑兵将会在周围地域游走伺机而动!” “嗯!这些重装步兵方阵中可曾增加弓弩?”韩琦细细地问道。 “回韩帅,这些重装步兵是后期从汴都天龙军中抽调而来,临行之时枢密院和三衙司根据驸马的建议,也装备了类似西夏泼喜军那样用马脱拽的小型床弩。而且士兵弓箭手还装备了很多可以连发十箭的连弩!” “哦?”韩琦转过身看着刚才回话的那个人,这才注意到回话的人虽然身穿布衣,但身上干净利落,浑身上下都流露着一种温和地气度,端的是一表人材。 “拜见韩帅!我家先生让在下给韩帅问好!”那个年轻人微笑着给韩琦行礼,并且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封袋,双手呈送给韩琦说道:“韩帅,在下是驸马的随身书童洛心,以前曾随驸马拜访过韩帅。这是我家先生命在下送给韩帅的!” 韩琦接过纸封袋。里面有一封书信和一个小瓷瓶,他打开王静辉的书信,看完信后又看看身前的这个名叫洛心年轻人。王静辉的书童他是知道的,不仅是他,在汴都不少权贵之人都知道驸马身边除了一个叫李慎的书童之外,还有十二个随身书童。 原来这些书童不过是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地孤儿,但这些孤儿经过王静辉几年的悉心调教后。都掌握了一身不同的本领,知书达理、行事中规中矩,驸马有他们在身边真是如使臂膀让汴都的名流都羡慕的很,甚至还有人公开宣称用万金来买驸马的书童。 韩琦自然不会像那个不长脑子的家伙来买王静辉地书童,至少他知道那个猪头最后被王静辉给暗中整治了一顿,灰溜溜的滚出汴都,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被驸马戏耍。但并不代表自己的子孙能够像他一样比得过驸马。 这十二个书童的底细韩琦是知道的,当年他们其中一个女孩生病后,王静辉出手救了她,有感与这份恩情,从那以后这十二个孩子以后便日夜跟随在驸马的身边。这个洛心他以前也见过,最擅长的便是医术,虽然其人不在杏林中彰显,但现在已经名满天下地平民医馆坐馆胡全汉见了洛心都要称一声“师弟”,十二个孩子中能够继承驸马一身医术的只有洛心和当年王静辉救的那个女孩红月。 王静辉给他的书信很简单,不过是些问候罢了,那个瓷瓶也是驸马亲手配制的药丸。韩琦岁数大了,这一生落下的病不少,在西北这个连年征战的地方想找个名医都很难,王静辉这个义子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忘记他,这多少也让他心中感到欣慰的很。 “先生这次派在下来西北,主要怕韩帅的身体不适应这里的环境,所以让在下在韩帅身边来从旁照顾,先生说此一身以赴朝廷,不能旦夕在韩帅身边尽孝,所以让弟子服其劳!”洛心在一旁说道。 韩琦呵呵笑道:“改之的心意老夫心领了,难得他还有这份孝心,你就留在我的大营中吧!” “在下同来的还有五十个华英书院的医科学生,他们都是有一年以上的行医经验,擅长治理刀剑外伤,韩帅也可以把他们安排在军中听用!还有大量从汴都运来的各种药材,还将在近期内到达这里,韩帅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在下好去安排!”洛心微笑着说道。 正文 193章 书童 “哦?你还带来了医科学生?”韩琦惊讶的问道。 华英书院和大宋军方的合作,他也是知道的,在这个时代军中不是没有配备军医,但数量稀少,与军队的规模相比,根本就是可以忽略不计,这些少量的军医也都是专门负责军中将领的病情医治,对于士兵的病情则是有心无力。 冷兵器为主导的古代作战,血腥的场面极为残酷,士兵在作战中一旦受伤,充其量不过是简单的包扎,受伤之后多半会失去战斗力不说,很可能会由于伤口感染而死亡,一场战斗打下来,直接阵亡的士兵若是一万,那在后续的一段时间里,阵亡的数字还会以恐怖的速度增加,不过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里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不过王静辉发明了几种成药,而且还总结了刀剑创伤的缝合技术,并且编写成教材,在华英书院与平民医馆中用以培养郎中。在王静辉的考虑中,这也是分流日益增多的读书人一个途径,这些读书人都在科举考试这个独木桥上奋斗了多年,若是没有什么求生技能,那可真就成了废人了,长年累月下来也是一个非常危险的隐患。 这些读书人是看不上那些会计等专业的人,想来想去还是学医的名声好些,况且大宋皇族重视医术,而王静辉又是当今天下中有数名医之一。这就造成了华英书院中医科是书院第一大专业,所招收地学生数目比其他专业的总和还要多。 看到自己办的学校学习的人众多,这本应该非常高兴,但王静辉知道后都快要愁死了——总不能教会了人家不给人家找饭碗吧?刚开始几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是以后每年都有百十个甚至是几百个学生毕业。那可怎么办?自己的平民医馆和济民制药是万万装不下这么多人地。 王静辉除了加强和中书沟通,希望能够用国家防疫体系来分流一部分人,不过虽然大宋的财政才有所好转,但按照王静辉的建议来建设这么一个庞大的防疫体系在现在来看显然是不现实的,只能慢慢的推行。 在这点上,王静辉就和当时的皇帝赵曙与韩琦商量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想到了大宋那高达一百五十万的常备军队,不敢和后世已经渐为成熟的军医体系相比较。只要每三百个士兵中有一个医生。那军医地需求量也是非常客观了。足够今后十几年当中华英书院医科学生饭碗所用,当然这还不包括与之相匹配地护理人员。 枢密院本来对王静辉地建议还有些犹豫,当时的枢密使富弼还对此抱怀疑的态度,但王静辉抽出一部分医科学生当着众位军方人员用重刑犯做演示后,富弼敏锐的察觉到这其中的好处,当即上书当时的皇帝赵曙,而王静辉也同时将一个简单的军医体系构建奏章递了上去,并且获得了通过。 韩琦曾经看过这些华英书院里面的医科学生地表演。当真是神乎其神,那些重刑犯身上五花八门的刀剑创伤在他们手中如缝衣服般,还有专门用来止血消炎的药物,有了他们的配合,自己麾下的士兵生命等于又多了一重保险。 王静辉没有见过狄青,但他知道狄青非常看不起医生,还当中毒打军医。虽然他立下赫赫战功,但仅凭这点王静辉就非常看不起他。韩琦不同于狄青,韩琦是个文人出身,尽管在这个时代认为战场上没有医生的份,而在战场上抢救士兵伤情会极大的打击己方地士气,至少武将出身的官员都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幸好在大宋军方能够作主的人就是令后世所诟病的文人治军,除了有数几个将军之外,大宋军方的头面人物都是文人,或是至少文人出身的武将,这就给在大宋军中设立军医系统提供了相当大的便捷。 虽然大宋早在一年前便开始着手建立军医系统,但毕竟是僧多粥少,华英书院的医科学生每年毕业的人数和庞大的禁军系统相比根本就不成比例,按照当初奏折上的要求,就是连天龙军才刚刚完成。中央禁军系统尚且如此,西北的守备部队还是维持在以前的状态,王静辉这次送来的军医数量虽少,但在韩琦的眼中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韩琦不知道王静辉这次让洛心带到西北的这些军医都是从天龙军中抽调出来的,他想要让这些军医到西北的战场发挥作用,让朝廷和军方的高层能够意识到军医在战争中的巨大作用,从而坚定当初枢密院建设军医系统的信心,加快军医系统的建设。 “韩帅,这些军医都是从天龙军中抽调出来的,让他到西北的战场来接受锻炼来了。先生曾经有感现在建设军医系统艰难,为了让皇上和枢府知道现在付出的代价是值得的,所以想在这次斗中让他们作出成绩,这还要有赖于韩帅的安排!”洛心说道。 “改之向来做事长远,凡人有所误解也是难免,不过这些军医现在到西北也算是帮了本帅的大忙,不知道药品可带的齐全?”韩琦问道。 “韩帅大可放心,这次我们身边就携带了一批成药,都是内府大力支持,后面还会陆续从汴都运送过来,估计现在已经在半路上,两三天后就到,正好不会耽误韩帅的大事,这也是圣上仁慈!” 韩琦听后点点头,他知道光有军医是不够的,若是没有王静辉发明的那些成药,军医的效果不过是十之三四而已,他可不想让这些军医成为摆设。 “党项人骑兵优势太明显。若是在野外伏击敌军,恐难保这些军医地周全,本帅知道这些军医都是你家先生的宝贝,本帅将会把他们分散到各个军事重镇中,这样也好有个照顾!”韩琦笑着说道。他也知道这些军医可没有经过士兵那样的训练,在野外打仗,那可当真是个累赘,兵荒马乱的一旦落单,在这人烟稀少的西北,那就是死路一条。 洛心向韩琦躬身说道:“多谢韩帅思虑周全,在下代这些军医先谢过韩帅了!” 韩琦笑道:“你家先生乃是本帅地义子,他的学生本帅自然要爱护!你家先生这次遣你来西北就没有什么别的话带给本帅吗?” 洛心微笑着说道:“我家先生曾对学生说过韩帅可当十万契丹精兵,此次坐镇西北自然可旗开得胜。不过先生也担心梁乙埋同样也会因为韩帅在此而故意折大宋的面子。恐怕来犯之敌不在少数!” 韩琦听后笑了笑说道:“改之谋略深远。汴都那边送来大量的战备物资也少不了他力争而来。这仗对于我大宋来说不能输,输了以后本帅在西北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但对于西夏来说又何尝能输,本帅估计梁乙埋也是紧张的很呢!” 洛心听后也是稍微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笑着说道:“韩帅此时还能够笑谈兵事,自然是成竹在胸,晚辈先在这里预祝韩帅能够旗开得胜,扬我大宋国威!”说完又从袖子里面掏出几张纸递给韩琦解释道: “这是我家先生送给韩帅的第二份礼物!” 韩琦笑呵呵的接过这几张纸。他就知道王静辉肯把他地贴身书童都送过来,不仅仅是为他地身体健康考虑,肯定还有什么能够帮得上自己忙地地方,可惜十二书童中的老大无心没有来,据说这个无心虽然年纪不过十八,但一身武艺乃是禁军众多教头亲手调教的,等闲武将不能敌。若是这么一个高手送过来,还可以投入军中效力。虽然心中有些可惜,但当韩琦看到这几张纸的时候,脸色马上变的铁青——“据探西夏国相已不在兴庆府,听闻静州至盐州的路上有西夏军队在行进,后面有数辆豪华马车和一支两千人左右的精锐骑军护卫,疑为西夏重要人物在其中!……” 洛心看到韩琦看他,便笑着解释道:“徐氏和我家先生在西夏有很多生意,晚辈临来的时候先生已经把这些生意交给晚辈来打点了,这是刚才在延安府地分店负责人交给晚辈的。这些在西夏的生意都是徐氏的老人在一直打理,非常可靠,晚辈看这些东西可能对韩帅有所帮助,怕误事便先送了过来,想我家先生也是这么看的!” 韩琦笑着说道:“这件事你家先生做的不错!都是自己人本帅也就不瞒你了,大宋在西夏那里也有些人,这都是你家先生几年前力主朝廷安插在西夏的,不过他们只送来了一些关于西夏兵力有大规模调动地事情,当时本帅还以为等这些军队到保安的时候,大局已定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有想到梁乙埋动的可真够快的!这些情报有多少天了?” “这些情报是今天中午的时候由西夏的信鸽送过来的,由于怕党项人饲养的鹞鹰,所以在西夏境内都是快马传递。按照时间上来计算,如果梁乙埋真的在那些马车中,估计现在已经过了瀚海,快要到盐州了! 不过就算梁乙埋不在军中随行,那他也绝对不在兴庆府了,西夏总有些人对梁氏看不过去的人,恰好他们也爱钱,驸马对这样的情报向来是很重视的,所以这个情报是绝对不会有误的!” 韩琦笑着说道:“不管梁乙埋是不是真的到本帅的对面,单单就是那几万骑军就够老夫头痛的了,这次没有想到党项人还真的可以聚集这么多人来取保安,他们可真是势在必得啊!” “我家先生还有一个消息让晚辈转达,先生曾说西北战场向来以骑兵作战为王,但大宋缺少马匹,先生名下的产业中对西夏也没有少走私马匹,这几张纸上有份名单,上面的地点都是先生名下地产业。里面也有不少马匹,加起来总共也有五千余匹马,韩帅可随意调动!” 韩琦笑着说道:“驸马可真够大方的,五千匹马可不是个小数量啊!” 洛心笑着说道:“这些马匹也花不了几个钱,几个坛坛罐罐便就换得来。我家先生哪能做亏本儿的生意呢?不过驸马也常对晚辈说过:一个人再富有,若是国家破败了,那自己积累的财富不过是为异族人做嫁衣罢了,钱不可乱花,但要用在刀刃上!” 韩琦听后沉默了半天说道:“若是天下人都有改之这样的想法,那何愁西夏不平?何愁灵武不复?” “我家先生若是得知韩帅这么想,一定会很高兴地!韩帅以后若有什么吩咐,或是筹集军费、或是采办粮草,只消和晚辈打声招呼。晚辈必定会尽其所能为韩帅办妥!”洛心躬身说道。 “本帅知道你们十二兄妹各有一身本领。可惜改之小气的很。只送一人过来到西北效力,若是可能的话,让你们的老大无心赶过来,本帅必定封他个先行官,现在就是本帅张口向改之要也来不及了!”韩琦摇摇头苦笑着说道,他没有想到这次梁乙埋这么看得起他,仅仅就是宋夏边境的党项军队就已经压力很大了,看了刚才王静辉送来的情报说还有数万精兵赶来。甚至已经快要到盐州了,这离洪州的路程不过是两日,会谈将会在三天后举行,想必那时这些党项增兵已经做好准备发动进攻了。在这个时候韩琦感觉最缺少的便是人才,越是勇武越好。 洛心听后心中感到非常自豪,虽然他们十二兄妹以前都是跟随着王静辉做书童不被外人所知其本领如何,表面上看都是一个个知书达理的孩子。没有显露过自己地本领,但能够得到魏国公地赞许当然得意地很。不过不知道先生是怎么想的,他们十二兄妹除了必要的诗书学习之外,每个人培养的方向都各自不同,像他和老大无心一个是继承了先生的医术,一个是被送到禁军中苦练武艺,其他的人有的长于机关制造,有的善于谋略统筹,还有地人可以通晓辽国和西夏的语言风俗,甚至小十一冰封也会医术和武艺,不过他更会杀人。 “韩帅有所不知,我家先生还派了几个师兄弟到韩帅帐下听用,师妹要陪伴主母不能来之外,这次总共来了六个,他们可能明天就到了,大哥无心也在其中,我的一个小师弟甚至已经在西夏了!”洛心微微的笑着说道。 “哦?改之已经派弟子到了西夏?”韩琦好奇的问道。 洛心点点头,说道:“先生怎么安排晚辈不知道,不过小师弟一向跟在先生身后,习有先生的一项异术,晚辈从来没有见过,但向来先生不会无缘无故让他去西夏的,定是有所安排。” 这个小师弟和自己其他兄妹不同,性格阴柔地很,师傅赐名为冰封。只是从其平常摆弄的一些药材上他还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外,其他竟是一无所知,虽说自己可以判断出来冰封可能学的是杀人的本领,但此时却不能和韩琦诉说,这点进退他是知道的。 韩琦点点头说道:“改之做事长远,不是凡人所能测度的,他培养了你们一身本领,看来早就为今天做准备了!你们几个兄弟都有什么擅长的,说出来本帅也好做安排!” “韩帅过誉了,我们兄妹几人不过是跟着先生学些不中用的杂学罢了,先生常说教授我们一身本领就是等着有机会为国分忧,纵然不能登堂入室,也要为国尽力!”洛心每次提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加师傅的时候,语气总是无上的尊重。十二兄妹不过是几年前开封街头的乞儿,小命随时不保,只有先生拿他们当人,不仅收养了他们还教会他们一身本领,此大恩使他们兄妹几人万死不能报答。 “老大无心是禁军各个头领教授的武艺,自然是冲锋陷阵的良将;老三天机精于机关制造,可以修复大宋现在所使用的所有武器器械,他还带了上百工匠随行,可以让他和这些工匠到守城重地维护守城的各种武器;七师弟济成头脑聪敏,年龄虽小但对军中事务极为熟悉,可处理各种来往文书;八师弟关良是到西北接手所属西夏各个商户的,若是西夏朝野有何动静,他自会来给韩帅送信;十一师弟在西夏,在下不才只精于医道,先生怕这里缺少良医误了韩帅的身体,所以不放心才派晚辈来韩帅身边的!” “好!本帅不会辜负改之的一片苦心的,你们几兄弟都会得到合适的位置!”韩琦开心的笑道。 “晚辈先代几位兄弟谢过韩帅了!”洛心躬身说道。 正文 194章 冰封 第二天一早,洛心的几个其他师兄弟果然便到了延安府,在和韩琦见面之后,韩琦根据他们的各项技能做了分配,不过这些人可都是王静辉的宝贝,韩琦自然会从中照顾,除了老大无心将会冲锋陷阵之外,其他的人都是比较安全的地方。 席间老大无心向韩琦提出能不能够让他单独率领一支骑军在西夏的领土上伺机行动来搅乱西夏内部,这也是王静辉根据后世的特种部队设想而来,尽管士兵都没有经过后世那样专业而又严格的训练,但他想以一支全部都是轻骑兵组成的小部队,加上熟悉的向导专门来破坏敌人的后防和补给线,应该还是可以的。 韩琦听无心说这是王静辉的主意,所以也非常感兴趣,再加上王静辉贡献了五千匹战马,组建这么一支机动军队也是完全可能的,往往能够在不经意的时候起到非常振奋人心的效果。不过韩琦对这样的军队也是非常忧虑的——在广阔的西北上,到哪里给这支骑兵部队找补给,若是遇到围困,这支人数不多的军队肯定是劫难难逃。 韩琦的军事策略虽然是保守的,但考虑到以往的兵书战策上也都曾经有过这样的袭扰军队,再加上无心可是王静辉的书童,借来用用是可以当然不可能真的加入军队,正好可以让他来做这件事,要知道无心若是加入大宋军队。一是资历不足,二是便要额头刺字,无心以后还要守护在王静辉的身旁,若是真刺字,那以后他怎么和驸马交代? 韩琦当即在饭桌上宣布将会给无心在西北地民兵中选拔两千兵士,由他来带领,全部都配备战马。配齐各种装备,这将是大宋装备最为奢侈的民兵队伍,就是现有编制中的禁军也是少有全部为骑军的军队。无心知道韩琦话中的分量,几个师兄弟站起来向韩琦敬酒。 时间紧迫,饭后无心便随韩琦的亲卫心腹出去选拔民兵了,王静辉提供的战马是分散在西北各地地,虽然早就开始集中准备应付战事。但也仅仅是仅仅集中在几个比较大的军事重镇中,好在他一开始便根据自己所知道的历史先行命令属下将战马集中在永兴军,这才没有耽误事。 韩琦接到他的这份馈赠后,除了拨给无心的两千匹战马外,其他的三千匹战马决定就地安置给当地驻军。 无心的两千民兵很快便选拔完毕,战马地集中点就在距离延安府不远的金明寨。人员到齐后。无心便率领这两千名民兵赶往金明寨。因为他的任务便是率领这支仓促成立的骑兵部队去骚扰西夏后方,而会谈将会在几天后进行,现在杨定那个傻瓜已经从保安城出发了,虽然韩琦得知西夏增兵的消息已经派人在路上阻拦杨定,把他的行程减慢下来,但最多拖不了三四天,时间一场西夏那边也会察觉出情况有变,那整个计划就落空了。 无心这支队伍可谓是仓促之间武装到牙齿民兵组织。不过这也不能小觑了这支队伍地战斗力,这些民兵可都是猎户出身,平时也接受严格地军事训练,尤其是射箭,韩琦甚至按照无心的要求给这支队伍的每个骑兵装备了两只弓箭,一支是骑兵常用的弓箭,另外一支就是新装备的连发十箭弩箭。还有马刀。除了粮食之外,他们连必要的轻甲都没有穿,整支队伍就是五花八门的平民服装,不过无心把他们每一百人分成一小队,每个小队中都有一名归附大宋的番族人来做向导,这些向导都是非常熟悉宋夏边境地地形,这可是由王静辉名下的产业来掏腰包重金聘请来的。 在金明寨上马后,这支两千人队伍旋风般的用一天时间便赶到了安塞堡,转天经过土门再次得到补给后连夜跨过了宋夏边境进入白于山机动向西夏洪州方向运动,打算用两天的时间借着白于山的掩护秘密运动到西夏的盐州、洪州和嘉宁军司之间地三角区域,随时准备伏击他们所见到的任何一支西夏队伍。 无心率领他的骑兵在白于山中穿梭的时候,西夏梁乙埋终于到达了嘉宁军司,而梁格嵬距离洪州还有一天半的路程,此时兴冲冲准备到洪州谈判的杨定终于被韩琦派出去的使者拦在顺宁寨,并且以快马告知西夏方面会谈延后三天进行。 由于梁格嵬的增兵还没有到位,西夏方面自然乐得如此。杨定固然对韩琦的命令不敢违背,但他还是嗅出了一丝不是很好的味道,但拦住他的使者正是王静辉的书童排行第三的天机。天机温言化解了杨定的疑虑,顺便指挥十个工匠持韩琦的密令进入城防检查顺宁寨的各种守城机械,尤其是大型守城床弩和各种库存火器状况。 两天后杨定继续前往西夏洪州,而天机则反方向前往这次战役的中心——保安城,在那里集中了他带来的四十名工匠,这些工匠一到保安城便被已控制大局的陆诜所委以重任,不仅要检修各种守城机械,还要因地制宜的制造各种杀人机关。天机一到保安城便找到了关良派给他的联络人员,用王静辉名下在西北商号的信用大量采购了各种材料,虽然此时准备有些太过仓促,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在你死我活的战争中,多做一分的准备便多一线活命的机会,陆诜也非常赞赏天机的行为,派军士听天机的调遣。 西夏嘉宁军司西夏国相梁乙埋已经秘密到这里两天了,不过就在他刚到这里的时候,这位西夏国相就在当晚病了!这可把小小的嘉宁军司地头头们给吓坏了——他们本来不知道国相大人会亲临嘉宁军司的,但梁乙埋贵为国相。这一路上可谓是旅途劳顿,说不得就鹊巢鸠占了。不过梁乙埋病的太过突然,随行人员因为启程仓促就没有想着带上给医生,没有办法,梁乙埋的护卫头头万般无奈之下只有找到嘉宁军司的长官求助,让他立刻找来当地最好的医生。 正当国相梁乙埋临时下榻的嘉宁军司知府府第一团混乱地时候,在这个小城的另一边的一个阴暗街道上。有个破衣烂衫的孩子蹲在一家客栈旁啃凉馒头。若是李管事在此地的话一定可以认出这个孩子就是王静辉的第十一个书童——冰封!他本来是奉王静辉之命准备潜入翔庆军探查李清的泼喜军动态地,原本王静辉会以为梁乙埋为了夺取保安把握更大些会让李清出动,但没有想到他判断失误,冰封却在翔庆军郊外看到了梁格嵬的大军和那几辆装饰豪华的马车。 洛心给韩琦的那份情报后半段说明西夏增兵的消息便是冰封通过翔庆军中王静辉布下的商户传出地,就冲那几辆豪华马车,冰封敏锐地感觉到它的主人一定比李清更有价值,到现在李清的泼喜军都没有动静。 所以他想都没想便远远的吊在这行队伍的后面。 冰封今年才十六岁,论武力他不是大哥无心的对手,但王静辉第一次看到这个少言寡语的孩子的时候,就立刻生出要把这个孩子培养成自己手中一把利剑地心思,武力不足没有关系,王静辉向来就不认为谁的力气大谁就赢。关键还是看脑子和手里面的家伙。 王静辉没有看错人。冰封极为吃苦耐劳,当年这个因为营养不良而身体走形的孩子凭借着惊人的毅力,不断的跟着王静辉学习各种本领,终于锻造成一把真正的利剑。若是无心和他相比,可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地时候,小命就没有了。 事实上王静辉对冰封的关注超过了他对任何一个弟子,这个孩子从骨子里面爆发出来的韧性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他的底线,若不是王静辉对他的期待最高。也不会让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孤身一人行进千里到这西北荒凉之所来伺机行动了,为此他甚至把自己从原来时空带过来的手枪也送给冰封来防身。 梁乙埋不是生病,而是中毒——是冰封下的毒!王静辉曾经给他仔细介绍过西夏的情况,而且也学过党项人的语言,他可以说一口流利的西夏话,就是在书写上还不行。虽说他这次行动的目标是李清,但王静辉并没有让他暗杀李清。只需要让李清大病一场就可以了,毕竟李清在历史上是因为反对西夏和宋朝战争而被梁氏兄妹合谋害死的,留着他还有用。 冰封记得最清楚的便是王静辉和他说西夏的时候,一旦谈及梁氏一族便咬牙切齿仿佛不共戴天之仇一般——他是恨梁太后摄政时期共对大宋发动了超过四十场战争,打得大宋债台高筑!若没有梁氏的穷兵黩武,大宋历史上的财政也不会搞得这么惨,所以他想让冰封试着去刺杀梁氏的族人,没有想到冰封会碰上梁乙埋! 这次冰封能够这么顺利的得手,还是拜梁乙埋那张嘴所赐,这家伙生活极为奢侈——正是梁乙埋到嘉宁军司后的鹊巢鸠占,冰封才知道自己跟踪了几百里地的人居然是西夏国相梁乙埋;也正是这家伙生活奢侈,对吃更是讲究,从王静辉手里面流出的辣椒面成了他最渴望的调味品,才会被冰封抓住空子这么轻松的完成了投毒动作,使得本来就没有机会刺杀梁乙埋的冰封得到了这么好的机会。 王静辉带来的辣椒经过他悉心的培植后终于逐年增多,但由于数量稀少,除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之外,还送给皇家一部分,其它的都用来做种子,对辣椒可是宝贝的很,外人可是万万得不到的。不过大宋人口味清淡,皇室对这种新奇的调味品并不感兴趣,倒是在一次招待外国使节的场面上,用来招待各国使节,西夏使节也在其中,尝到辣椒的美味正和他的胃口,当下存了个心眼儿。便向当时地大宋皇帝赵曙讨要辣椒。 当时皇帝赵曙对西夏使节的这个要求还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把驸马招来——这也是党项人认识王静辉的开始。不过王静辉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赵曙刚提出辣椒,他就立刻想到此时的辣椒还在南美的丛林中呐,听说辣椒还是古代西方贵族的高级食品——这里面地商机可是无限!当下便送给西夏使节一小罐辣椒油——他要保住辣椒的种子不被西夏人所得! 这个西夏使节可真够狠,为了升官愣是忍住了自己的嘴巴把这瓶辣椒呈送给了西夏皇帝秉常,其实是到了梁太后的嘴里。梁乙埋自然也是有份,当然这个使节也因此受到了梁乙埋的提拔,不过也种下了梁乙埋今天的祸根。西夏虽不及契丹苦寒,但也是环境恶劣,辣椒自然在党项人的嘴里面成了顶级美食,王静辉地“辣椒攻势”也就顺理成章的完成了最初的市场开拓。在西夏,一小罐辣椒油的价钱甚至可以换五十匹好马!这个战果是王静辉当初所没有想到的。也是因为驸马手中才有辣椒,所以辣椒此时的名字变成了“驸马果”、“驸马油”! 想要取得辣椒便只有王静辉名下地产业才可以获得,嘉宁军司地方不大但却是西夏地前线军事重地,王静辉自然不会忘记在这里设立秘密据点,辣椒贸易便是他在这个军事重地能够设立商户的通行证,所有流向西夏的辣椒都是从嘉宁军司出去的。 在梁乙埋住进嘉宁军司知府的宅院的第一时间。冰封也知道了害的自己风餐露宿这么长时间的人居然是梁乙埋。这可是列入恩师必杀榜单上第二人物,排名第一地便是他妹妹梁太后,冰封心中按耐不下这个疯狂的主意。直接刺杀梁乙埋是不可能的,这家伙怕死的很,在自己的地盘上行进居然有两千精兵来护送,这派头就是大宋皇帝拍马也赶不上——护卫大宋皇帝安全的御内六直班绑在一起才一千二百人。此时知州府几乎变成了铁桶,不要说冰封手中拿得是手枪,就是给他挺机枪也不能完成刺杀梁乙埋的动作。 虽然刺杀任务看起来是不可能完成地事情。但王静辉当初培养他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想让他成为古代刺客那样真刀真枪的和敌人去作战——那是无心的技能,要用脑子,要用毒药,只要能把毒药送进目标的嘴里面,冰封就有无数种方法来取目标的小命。 王静辉设立在嘉宁军司的这个据点最重要的业务便是卖辣椒油,冰封第一个想到的办法便是辣椒油。当烈火商行的掌柜目瞪口呆的看到一个乞丐从怀中掏出一颗明珠的时候,差点儿把下巴砸在地上。不过他看到明珠后就立刻把乞丐请到内室——徐氏最顶级的珠宝匠加工出来的明珠印信只有七颗,老掌柜出身于徐氏扎根在这里就是等持这个印信的人来接头,只有持这种印信的人才可以调动王静辉名下在西夏和辽国布下的暗桩,这个乞丐便是冰封。 老掌柜按照冰封的要求从内室的柜子里面取出一罐辣椒油,看到冰封把一包药粉小心的混合在辣椒油中,老掌柜的头上就冒汗了!冰封自然知道老掌柜在想什么,便说道:“吕先生大可不必担心,驸马的医术先生还有所怀疑吗?这包药粉会使使用的人在三十天之内不断的发烧、咳嗽,然后就是咯血、昏迷,当然最后便是一命呜呼!这么长的时间完全不会惹人怀疑,就算有人想到来验毒,驸马岂会拿那些下三烂的货色来显眼?天下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验出这种毒!” 老掌柜听后心中大定——驸马在他们心中几乎是无所不能的,自己这么大年纪还驻守在西夏,就是因为驸马曾亲自答应他让他的孙子能够读书,能够参加科举考试!就算他的孙子考不上功名也会给他一百亩地,让他过上好日子,代价便是他在这里按照要求待上十年。老掌柜听到冰封告诉他这药是驸马调配的,就算毒死人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心中自然是绝对的放心。 “这位小哥,那这罐辣椒油要送给谁呢?”老掌柜好奇的问到。 冰封心中暗叹了一声——这位老人家好奇心实在是太重了,刺杀西夏当朝国相将毫无疑问的招来西夏的疯狂报复,这样的事情告诉他就是送他去死!不过冰封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这次行动需要老掌柜的配合,事后只能无声让老先生消失了,为了要梁乙埋的命这个代价是值得的! “西夏国相梁乙埋!他现在就在这里,据闻他好辣椒,肯定会差人到这里来‘买’,到时候看到知州的人来买便卖给他这一罐,你的任务便完成了!”冰封慢慢的说道。 正文 195章 放火 老掌柜在这里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在这片土地上,恐怕可以不知道大宋皇帝是谁,但绝对没有人没听说过西夏国相梁乙埋的,老掌柜的心脏猛地一缩,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这罐辣椒油真的就能够送到梁乙埋的手中?” 冰封淡淡的说道:“梁乙埋生活糜烂,其中最管不住的就是他那张嘴,他现在就住在嘉宁军司知州府中,看这样子恐怕还要住上不短的时间,这么长时间他肯定会四处派人去给他寻找稀奇之物,就算他自己不找,那嘉宁军司的知府为了升官发财也会到你这里来,到时候你只要把辣椒油卖给他就可以了。嘉宁军司知府虽然身家也不错,但我想这辣椒油他还是吃不起的,要买肯定是为了巴结梁乙埋!” 冰封看到老掌柜的神色还是有些不好看,便安慰道:“吕先生在这个苦寒之地待久了终归是对身体不好,等完成了这项任务后,再过两个月你便回汴都去吧,这个主我还是能够做的的!” 冰封虽然是个杀手,但跟随王静辉这么长时间,知道恩师心中本不嗜杀,若非对象对大宋危害太大或者本身便是祸腾百姓太厉害,恩师也不会启用他,刚才说这些话就是为了稳住老掌柜,让他在这里安心等上两个月,等事情的风波稍微停顿下来后,便安排老掌柜会汴都,在那里由王静辉来定夺他以后的命运。冰封想只要老掌柜回到汴都管住自己的嘴巴,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恩师是不会为难老掌柜的。 老掌柜听后觉得冰封说的非常有道理,只要自己安心在这里再待上一段时间,以后的日子可就好过了,便说道:“属下明白。这位小哥,属下还有什么要做的?” 冰封迟疑了一下说道:“吕先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做,只要把这罐辣椒卖给嘉宁军司地人便可以了。若是做事太多反而会露了痕迹,招来杀身之祸!安安心心的打理好这里的生意,等着汴都地人来接替你回去便可以了!”他停了一下说道:“不过吕先生应该知道刺杀梁乙埋是个天大的事情,为了大宋百姓不受牵连,万万要管住自己的嘴巴。需知只要你露出了这件事。给大宋惹来麻烦,那当今天下除了辽国皇帝可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等事情过后还是回汴都做个富家翁吧,把这件事带进棺材里,这样对你还是对你的子孙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老掌柜也是多年的人精,听了冰封地话后感觉脖子凉嗖嗖的,连忙说道:“这位小哥请放心,小老儿自小便是从徐氏长大。断不会误了驸马的大事!” 冰封为了按住老掌柜的心,向他要来了笔纸当着他的面写下了请调吕掌柜回汴都的字样,并且用明珠印信加盖了自己的标记作为凭证让吕掌柜立刻把这张纸发送回去。这明珠印信乃徐氏地珠宝匠特制而成。 不仅仅是标识证明自己的身份,还是使用者调动西夏和辽国力量发布命令的凭证,可以当做印章来使用。吕掌柜看到冰封真地给汴都写信,知道冰封不会伤害他,心中也就安定了下来,在西夏除非冰封跑到洪州发消息,否则冰封在西夏向大宋传递的一切信息都要经过自己的手才可以传得出去。 冰封给辣椒油中添加了毒药后,便由老掌柜亲自将这罐辣椒油密封。就等梁乙埋的人上门了。因为不想引人注目,冰封还是一身破衣烂衫从商行的后门悄悄的退出。冰封并不知道他添加毒药的时机是多么及时,吕掌柜刚刚从后门送走他来到前台,便被店中伙计告知知府衙正要见他,衙正正是代表知府到这里来寻求辣椒的,聪明地知府一边给梁乙埋让出了自己的老窝儿当住宿地点,一方面立刻派衙正赶快到商行去买辣椒。那个西夏使节因为一小罐辣椒油飞黄腾达的例子使他意识到这也是他决好的机会。 吕掌柜虽然很害怕,但也知道此时他已经别无选择,所以便心平气和的将那罐特制的辣椒油以三匹马的象征性价格卖给了衙正。当衙正和他地随从从商行内走出来的时候,正好被蹲在商行街口假装乞讨的冰封看到。 能够避过验毒的毒药自然不便宜,若不是王静辉此时神通广大,还有好多材料找不到呢,可以说这一包毒药的价钱可以价值数百贯,但在冰封的眼中如果这包毒药能够换回梁乙埋的小命,那就千值万值了。现在既然被嘉宁军司地方长官给买走了,冰封现在剩下的便只有乞求老天一定让梁乙埋吃下去,若是让那个混蛋知府祭了五脏庙,那可就亏大发了。 梁乙埋并没有让冰封等得太久,这一路上风餐露宿让这个极为注重生活品质的西夏国相受尽了苦头,有心巴结上他这条大船的嘉宁军司知府自然很体贴的安排食宿。在梁乙埋亲卫的屠刀下,知府的厨师战战兢兢的准备好了这顿丰盛的晚饭——冰封的毒药也成为主菜的重要调味品之一。饭后梁乙埋沐浴休息,傍晚便发高烧了,知府上下忙做一团,派人去请嘉宁军司最好的医生,而国相大人的亲卫则更加简单,直接派了一队军士跟在那人的后面杀上药店,将郎中粗暴的接上车——这一幕正好让冰封看个正着。 国相临时下榻的知州府里面热闹非凡,除了梁乙埋出事之外还能够有谁有这样的阵仗,冰封非常满意的点点头,从快要打烊的馒头铺旁像一个乞丐一样伺机抢了个馒头,在店主气愤的叫喊声中逃之夭夭——这一幕天天都会发生,街上巡逻的西夏兵士并没有在意这个小乞丐。 冰封身上并不是没有钱,甚至他身上除了衣服之外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价值连城万金难求,王静辉给他装备的一些小玩艺都是由徐氏珠宝店中手艺高超的老工匠不计成本的精心打造而成,有些小物件甚至还得到大宋军工的协助特地订制而成。 梁乙埋此时在冰封地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他相信先生精心配制的毒药和先生的绝世医术一样可靠,梁乙埋一定会在三十天之内痛苦地死去。剩下的事情就不劳他去操心了。现在冰封更加关注的是还有没有什么值得他出手的目标,毕竟这次西夏摆出的阵仗实在是太大了,他所看到地西夏增兵仅从行军速度和军容上便可以判断那是西夏的顶级军队。人数保守估计也在六七万,这么一支战斗力强悍的骑兵驻扎在洪州,那对大宋西北的压力可想而知。 冰封现在也开始后悔为了保证毫无痕迹的干掉梁乙埋而采用慢性毒药,但他手头上根本没有什么能够通过验毒而不被发现的强力毒药,当然梁乙埋一死将会引起西夏统治高层的一场地震。迟早会反应到宋夏边境,但等到那个时候大宋西北恐怕早就血流成河了。 虽然有商行可以作为据点,但冰封为了掩护商行不被暴露,所以便在嘉宁军司地街头露宿了一晚,转天一早便秘密通知了吕掌柜让他备好马匹食物和一些特殊的物品,下午等商行的人在门口挂起一面绿色布旗后,冰封从商行地后门见到了吕掌柜。并取走了所有的装备。 洪州是西夏的前线军事重镇,那里虽然储备了大量的军事物资,但处于安全的考虑。真正的后勤保障则是由后方的嘉宁军司来负责的。 嘉宁军司是西夏接邻大宋河东路、永兴地后勤总中转站,洪州、龙州、夏州、翔佑军司、左厢神勇军司等军事重地都是要靠它来补给才行。冰封的目标很明确——离嘉宁军司仅仅五里之遥的军事仓库,那里囤积着大量的粮食、军械、士兵的冬衣等,把这个仓库化为灰烬,那对大宋目前的军事劣势将会得到极大的缓解。 军事上地东西他并不是很熟悉,但跟在王静辉身边这么长的时间多少也听说过一些,王静辉虽然在这方面是个二把刀,但他总是强调后勤。不仅是加强宋军的后勤,更要打击对手的后勤。济成是这方面的人才,王静辉靠着他和枢密院的特殊关系才让他学习大宋军中一切的事务,熟悉其中的流程,但济成被王静辉灌输最多的便是——后勤,冰封也多少知道些。 昨天冰封便在嘉宁军司的郊外远远的观察过这处囤积军事物资的地方,可能真是宋夏双方要大打出手。这处仓库不时的有牛车和马车进出,一派繁忙的景象。面对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想要一个人烧掉它简直是不可能的,而他又是个刺客,除了跟随先生的日子以外向来是独来独往,商行中的人仅有这么几个,用不用效果都一样,但他不能什么都不做,今天晚上能不能成事,就看老天的安排了,能成固然很好,成不了也没什么,梁乙埋都已经是死人了,他来西夏这一趟已经足够够本了,只要能够活着回到先生身边便圆满完成任务了。 已经三更了,冰封在一个小山包的高处用水壶将自己的手淋湿测了下风向后,便来到距离仓库大营一里地的上风头地方,用身上的短剑掘了个小土坑垒了一个小灶,这是禁军中的斥候曾经教过他的一种方法。 他从背后背包中取出一把干草,附下身子把脑袋扎进小坑中用力一吹,用特制的火折子点燃了干草,然后在用早已经准备好的湿布蒙在干草上,一股浓烟慢慢的升腾而起,借助微风慢慢的向仓库重地飘去。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外人根本就不曾看到有火光燃起,用同样的方法,他每隔十几米远便升起一个光冒烟不见火的小烟灶,这些烟灶专门是用来迷人的。不过冰封却知道在这么宽阔的地带使用这种方法,除非是大量的使用,否则能够起多少作用就看老天的意思了,他这么做不过是聊尽人事罢了,关键时刻还是要看自己。 做完这一切后,冰封便匍匐着向仓库外围的栅栏潜伏过去,也许这里从来就没有受到过宋军的打击,天长日久,这里的守卫已经松懈的不成样子。再加上白天整天都在装运物资,透过木栅栏看了半天,冰封也没有发现一队巡逻兵。只有零星三四个人因为尿急而跑出帐篷小解。 看到这些后,冰封摇摇头心中一阵苦笑——看来自己是太过小心了,而事先费了半天劲点燃的迷烟在这个时候居然一点作用也没有起到。 翻越栅栏,有几只狗狂吠了几声,便被冰封丢过去的肉骨头给吸引了。不过他手里面丢出去地肉骨头都是带毒的,片刻之间正在舔骨头的狗儿便口吐白沫死过去了。也有两个些机警地西夏军士起来看看,但都被冰封用短剑快速解决了。 冰封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轻声走进帐篷,将里面的西夏军士全部无声的扼杀在睡梦中。没有巡逻队、没有狗的骚扰,冰封简直就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一路杀过去清理了五六个帐篷,估计死在他手里面地西夏兵足有三四十个,他可是头一次杀这么多的人。好在他意志坚定。现在整个仓库南区都是他的地盘了,冰封立刻行动,从背包中又取出了几十个小物件,这是用普通线香制作的简单定时引火器,他把这些简易的引火器安置在几个大粮垛里面。 做完这一切,冰封又潜到接近仓库北区的马厩,杀死里面的五个兵士后,将十几匹马牵出来套上小拉斗。拉斗里面还有白天没有卸下地粮草,再在马身上和拉斗披上西夏军士的铺盖,用火点燃,这些被烧着的马被惊得向仓库北区跑去,至于它们能够顺便点着多少东西,就看他自己地运气是不是还这么好了。 现在动静已经闹起来了,冰封牵出来三匹马。从地上拿起西夏士兵的长毛和砍刀,将这三匹马的缰绳缠在自己的手中,翻身上马用刀背用力一拍马股便手持长矛杀向仓库北区,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向马厩的遮雨草棚顶上仍个火把。西夏守备北区仓库的兵士此时已经被在仓库北区内烧的乱篡地马匹所惊动,各个衣衫不整的从帐篷里跑出来,不过还没有等他们醒过盹来,便看到一个破衣烂衫的少年几乎双腿劈叉坐在三匹马上手持长矛杀了过来。 这杆西夏人所用的长矛,冰封持在手中使得并不顺手,相比之下他更喜欢短剑,但在这个时候连裤子都没有提上的西夏兵可没有多少战斗力,他只需要控制马向人多的地方冲去,一矛一个如切瓜砍菜一般。 不过仓库北区乃是仓库的大门所在,这段时间频繁地装卸军事物资而使得仓库十之八九的兵士都集中在这里,冰封看到跑出来的西夏兵越来越多,足有四五百人的样子,当即吓了一跳,也顾不上杀人了,拍马便向大门跑去。 仓库的大门是冰封在白天早就看过多少遍的了,在夜幕降临西夏人停止装卸物资的时候,可能是出于省事的缘故,只在大门口前面摆放了几个障碍,并没有关闭大门,最初冰封的设想便是从这里杀出去。不过他的如意算盘这次没有打响——大门两侧箭楼上的西夏军士虽然睡着了,但仓库里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当然现在已经醒了,好在这里和平的时间已经太长了,箭楼上只留有四五个兵士象征性的把守,但冰封在骑马过障碍的时候还是被射中了两箭,不过没有射中要害,冰封一咬牙便骑着马冲出大门绝尘而去。 守备仓库的西夏头领看到正在燃起的大火,脑门上直流汗,除了指挥救火之外,还是派出了几十人的追击队伍,不过令他沮丧的是马厩也被点着了,放火的敌人应该最先从马厩动的手,此时的马匹不是马尾巴或是鬃毛被点燃在仓库中四处乱篡,便是已经被活活烧死,没有马匹怎么去追放火的人? 不过仓库重地的大火已经引起了嘉宁军司守军的注意,先锋骑军很快便赶到了这里,在得知有人蓄意袭击放火后,先锋官毫不犹豫的便砍掉了那个守备头领的头颅,留下自己的副手,亲自率队去追击纵火犯了。 冰封在马上拔出了射在自己身上的两支箭后,简单的处理了自己的伤口,便慌不择路的逃窜了——他在冲出仓库大门后便看到一支持火把的长龙从嘉宁军司的城门向这里驶来,当下拍马下了大路朝旁边的土丘跑去,在避过西夏骑兵后,知道自己不可能逍遥很久,便顾不得自己的箭伤向西南方向跑了,在他的身后,嘉宁军司军事仓库重地的火焰越烧越高,映红了半边天! 正文 196章 寸草不生 嘉宁军司的暗桩冰封算是不能再去了,估计天一亮后全城戒严是少不了的,自己身上带着两处箭伤也很难蒙混过关,一旦进城不过是图自牵连别人而已。冰封在马背上忍着箭伤纵马驰骋在草原上,在草原上是很难摆脱土生土长的党项骑兵的追击,他现在正是趁着天还没有亮,急速向东南方向的横山驶去,只有趁着起伏跌宕的山脉掩护,他才可以顺利的回到大宋,至于洪州——冰封估计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座大军营,此时要是前往洪州凭着自己身上的箭伤定是有死无生的局面。 冰封身上带有徐氏按照王静辉的图纸精制的指南针,仅仅是不会走错方向是不够的,因为他知道东南方向至横山之前都是草原,在那个时代大草原和大沙漠是画上等号的,不同之处仅仅是在于草和沙子的区别,面对水源、狼群等等危险,就是游牧民族出身的党项人也不愿意涉足太深。 路上冰封一面狂奔逃命,一面顺手洗劫了几户草原帐篷,从那里将食物和水挂在另外两匹马上,自然也少不了一些游牧民族的服装——草原上昼夜温差极大,就凭他那件破烂不堪的衣服,是不足以支撑他活着走出草原的。 就在冰封舍命夺路而逃的时候,嘉宁军司的仓库大火越着越旺,不过还好在发现着火之后,嘉宁军司立刻派出众多军队来灭火,正当北区的火势开始得到控制的时候,南区的那几个大粮垛又开始猛烈地燃烧起来——冰封先前放在那里的延时点火装置终于把这几个粮垛给引燃了! 本来在南区又众多粮垛。但可惜的事冰封身上的这种延时点火装置带的太少,仅仅才安置了二十来个粮垛便用完了,连四分之一的粮垛数量都没有到,不过好在粮垛之间的距离比较短,等西夏人从北区仓库赶到这里的时候,南区已经成为一片火海。 正在高烧中的西夏国相梁乙埋听到仓库重地发生不明火灾,虽然发烧已经让他找不到东南西北,但他心中还是非常清楚这个仓库对于西夏东南防线意味着什么,最要命地是他派往洪州的那些大军在以后的日子里面到哪里去找这么多的粮食! 在听到下属汇报说是有人故意纵火。现在已经逃窜的消息后,梁乙埋阴沉沉的脸立刻向他的亲卫军头领发出了指令——派出搜索队,一定要把那个放火的人给抓回来! 亲卫军头领当即点齐五百亲卫军兵士加上嘉宁军司的五百兵士分成了三个大队向纵火犯可能逃窜地方向追击,并且整个嘉宁军司进入戒严状态,严禁行人出入,对每家每户进行细致的搜查,防止还有同伙在这里潜伏,不过此时冰封已经逃离嘉宁军司都快要二百里了。 嘉宁军司城中地吕掌柜这几天的日子非常不好过,一方面那个神秘少年在辣椒油中投毒。毒杀的对象居然是西夏国相梁乙埋,而这几天嘉宁军司的知府发疯一般把城中所有会医术的郎中全部都给绑到知州府中。据说是给一个大人物治病,吕掌柜自然对“病人”这个字眼儿非常敏感,通过关系知道郎中已经倾尽全身力气,那个大人物这几天就是高烧不退,他心中知道那个神秘少年得手了!紧接着就是那个少年离开地当天晚上。城外的仓库突然发生大火,那个少年给他开列的单子里面大多数都是线香、油布等引火之物,他就是用脚趾头来思考也知道城外仓库的这场大火多半就是那个少年的杰作。 “驸马爷身边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啊!”吕掌柜在应付完西夏兵士的检查后,回到内室中苦恼的想着,当初驸马爷专门还和他们这些要前往西夏做生意地人交谈过,内容不是如何做生意,而是如何最大限度的搜集当地的一切信息——地形、驻军数量、街市的繁荣景象、当地地方官吏的名字生平事迹等等,甚至连西夏贵族之间的仇怨传闻、本地汉人对大宋的看法这样消息都要搜集——这那是做生意?这不明白着是做细作吗? 虽然明知道来西夏是一件比较危险地事情。但他们都是从小在徐氏长大、学徒、逐步升为分店的掌柜或者管事,最重要的是驸马给他们的待遇让他们极为心动,尤其是给他们的子孙予以照顾——这是他们心中都不能拒绝的,所以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退出这个行列。他们这么做除了因为驸马这项和他们之间的生意公平合理之外,便是王静辉长久以来给他们留下的好印象,在徐氏和驸马名下的产业中,上至掌柜下至打杂的伙计。对驸马的各种逸事流传的非常广泛,其中楚州的十里送行更是让他们长吁短叹。 吕掌柜使劲的摇摇头,把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清除出去,这几天他按照那个少年的要求,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往常到城中街道上溜达来探察消息也不去了,整天就站在商行的大堂中接待来往的顾客。而西夏兵士来检查也知道这家商行很有背景,在检查的过程中也多流于形式,没有像检查其他商铺一样这么粗暴,连砸带抢,检查过后犹如沙漠风暴一般一片狼藉。 吕掌柜自从知道西夏兵要对城内商户检查的时候,便在袖子里面时刻揣着分包装好的银子,虽然以商行的后台实力他不需要惧怕这些检查的西夏兵,但本着和气的原则,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在应付完检查后,吕掌柜虽然人还站在前堂,但心中还是惦念着那个神秘的青年,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着回到大宋…… 嘉宁军司闹得正热火朝天的时候,大宋来使杨定终于如约到了西夏的前哨站——洪州。此时梁格嵬的大军已经在洪州驻扎了两天了,经过短暂地修正。整支部队士气很高,尤其是其中的主力部队“擒生军”更是磨刀霍霍,他们已经知道来到这里就是和大宋开战,而擒生军的主要任务除了作战之外便是抓俘虏——不管是投降的大宋士兵还是大宋的平民百姓,只要每一个城池被攻破,这些嗜血的人形杀戮机器就会四处用绳套绑住他们所看到的每一个人,无论他是汉人还是番族,如果是妇女和儿童便更好了——这可都会成为他们的军功战利品——可以在战后奴隶拍卖市场上获得极高的价钱! 擒生军在上次大顺城战役中也受到了很大地打击,但没有伤到元气。因为那个时候擒生军的主力还在拱卫兴庆府。不过其军士被大宋俘虏后,曾经被驸马得知后便向当时的皇帝赵顼上密折要将这些擒生军俘虏全部斩首,但被拒绝后,驸马又通过其和枢密院某位官员的“特殊”交情,将这些原擒生军俘虏单独立成一营,专门从事洛阳到延安府路段最危险的工作,在饮食工作量上待遇极为苛刻,等朝廷把这些俘虏公开卖给驸马的时候,这一营的擒生军俘虏已经十有七八都死去。剩下的也是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这件事大宋统治高层都有所耳闻。虽有心不忍,但知情地大臣犯不着为这些俘虏和驸马过不去,就连当时的御史中丞司马光都对此事闭上了嘴巴,手底下地御史也破天荒的保持沉默没有拿此事来弹劾驸马。 杨定被加封为大宋权知保安军的消息自然瞒不过西夏,在来此之前梁格嵬便已经知道这次进攻大宋的通盘计划。知道自己只要今天晚上一看到杨定便二话不说干掉他,然后率军急袭保安军就是了。不过此时的梁格嵬还不知道国相大人梁乙埋重病不起,而原本为他提供粮草后勤地嘉宁军司仓库又被冰封一把火给烧去十之五六,倒霉的是这个仓库供应的可不仅仅是他一家,东边的龙州、夏州、左厢神勇军司等军事重镇还要靠这个仓库来提供粮食等补给,可以说这场仗一旦开战,自己的粮食供应便可以卡住自己大军的脖子。 嘉宁军司仓库被烧的消息因为梁乙埋病重而没有及时发送出去,而随梁乙埋而来的幕僚都认为就算没有充分地补给。凭借梁格嵬大军的实力短时间攻下保安军,从大宋人领土上获得补给也不是件难事。最重要的是这些幕僚没有一个让梁乙埋深受器重的,梁乙埋这个拿主意的头羊病倒了,这些幕僚就是一群散乱的绵羊,谁也无法拍板定夺,最后还是国相亲卫决定把这个消息尽快的传递给梁格嵬,让梁格嵬自己拿主意。 不过这个时候报信地人还在前往洪州的路上狂奔呐! 李崇贵和韩道善在洪州大门迎接杨定,按照事先原定的计划,双方将会在晚上举行会谈。夜幕降临后,在洪州知州府的大堂门前,梁格嵬一身盔甲站立在堂前,李韩二人分列两旁,整个知州府都埋伏了刀斧手,就等杨定来了。 得到麾下亲兵的回报宋使杨定已经在知州府门前请求赴宴,梁格嵬大手一挥说道:“叫宋朝的蛮子进来见我!” 不一会儿杨定便跟着一名西夏兵士来到正堂,旁边随行的还有两个负责保护杨定的大宋军士,刚看到韩道善和李崇贵,杨定便想要快步走上前去打招呼,不过梁格嵬的话却让他陷入了一丝慌乱之中:“来者可是大宋使节、权知保安军的杨定?” “在下正是杨定!请问……”杨定开口回答道。 “你是杨定便成了!儿郎们,给本帅砍了这个宋朝蛮子!”梁格嵬用手一挥不耐烦的打断了杨定的话。可怜杨定还不知道他早就被宋夏双方内定的替死鬼,就被左右埋伏的刀斧手一拥而上砍成了肉泥! 韩道善和李崇贵本是个文臣,但看到梁格嵬如此生猛,连句场面话都给省了,直接就剁了杨定,虽然这是早已经商定好的计划,但亲临现场面对这血淋淋的场面,腹中不禁一阵反胃,相互对视了一眼。看到对方的眼神中也是充满着茫然。 正当这两个人还在震撼与杨定地惨死,梁格嵬却“哼”的一声把他们各自的思绪打断,原来是梁格嵬看到这两个文臣这幅模样实在是有损于党项人的颜面,幸好周围没有大宋人,否则连他们两个人也都给砍了。 梁格嵬转身大步流星的走进正堂,这里两边坐满了西夏此次作战部队的主要将领,他走上前台大声说道:“众位将士,攻破大宋蛮子的保安军,那里的男人做奴隶。女人是你们,所有的财富都是我们党项男儿地!杀!” 前堂中的各位将领一齐起身向梁格嵬行礼说道:“杀!”便匆匆步出知州府会自己的部队按照早已经商定的计划各自行事去了,整个洪州周边的各个军营马嘶声,党项兵的大声叫喊声混合成一片,兵士手中的火把把洪州城变成了白昼! 正当梁格嵬向手下将领发布完命令后也准备到自己的行营中去的时候,一封急报被送进大堂,梁格嵬打开一看,脸上地横肉一阵抖动,让旁边的韩道善和李崇贵两人都有些奇怪。刚才这个猛汉在杀人地时候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又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颜面大变呢? 梁格嵬将这封急报递给正在好奇的两个人。两人一看脸色也都不禁一变——嘉宁军司仓库被烧,粮食等军事物资损失惨重,将军作战要小心从事,更重要的是国相梁乙埋大人由于旅途劳顿大病不起,现在正在嘉宁军司全力医治。不过效果欠佳! 梁格嵬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他不在乎嘉宁军司的仓库被烧,洪州的粮食虽然不能持久地支持他这次作战,但只要短时间内夺取大宋保安军,就能够获得补给,如果还是不够支撑大军所用,干脆便以保安为根基向四周劫掠大宋周边的城镇,总不会饿着自己的大军。他唯一关心的便是梁乙埋的身体状况! 梁乙埋身为西夏国相,是梁氏家族在朝堂上的代言人,梁太后虽是太后掌权,若是没有梁乙埋在朝中支撑,那梁氏家族又将会陷入一场危机,比之三年前夏主谅祚战死后夺权之争更为险恶! 梁格嵬虽是个猛汉武夫,但也知道自己是跟梁乙埋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梁乙埋在这个时候突然死了,那自己也将会陷入天大麻烦之中,刚才看到这封通报的时候,脸色一遍也正是因为如此。 韩道善和李崇贵两人此时心中直叫苦,打仗怎么能没有粮草辎重,这封信上只说仓库受损严重,但用脑子想想这个仓库地重要性,便知道不仅是东边的一些军事重镇会有麻烦,就连这次突袭保安军的作战计划也会因为仓库被烧而蒙上一层不祥的阴影! “大人,打仗不能没有粮草,是不是先不要打大宋了……”韩道善小心翼翼的问道,他怕触怒了这尊煞神,连自己都要遭殃。 梁格嵬一挥手臂转过身冷冷的看着他,把韩道善看得浑身上下直出冷汗,他指着堂前杨定的尸体说道:“大宋地使者都被我们给宰了,你想大宋能够甘心吗?十万大军驻扎在这里,每天都要吃饭,若是撤回去,你们能不能挡住宋军的报复?还不如一鼓作气把保安军拿下,在那里获得粮食补给更为划算些!况且这个杨定不仅仅是大宋使者,还是权知保安军,保安军此时的领头被我们给宰了,宋朝蛮子向来软弱不堪,拿此人的头颅去叫宋朝的城门正好合适,恐怕本帅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横扫保安军,到时候粮草算什么?” 梁格嵬能够做到今天的位置,不仅仅是他孔武有力,更因为他曾经追随谅祚皇帝多次征战大宋和周边的游牧民族立下赫赫战功,他虽然肚子里面没有多少墨水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多年征战的经验告诉他党项兵打仗不用在乎粮草有多少,只要能够快速占领目标,就可以获得足够的补给,尤其是大宋的城池。宋朝军队重守,为了死扛,城池里面存储的粮食和其他作战物资必定不在少数,和宋军交手的经验告诉他只要过了城墙这关,里面的战利品足够支撑他下次作战,这样像滚雪球一般的打下去,自己只有越打越强,只要兵员充足就可以了。 如果王静辉在这里知道梁格嵬的内心中的想法,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干掉这个长得像棕熊一样西夏将领——这家伙的作战方式简直和蒙古人的如出一辙!事实上蒙古人的作战方式并非是他们的原创,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大抵都是如此,就看谁先发展的快,如此大鱼吃小鱼一般,只要内部不出问题,不出几十年一个强悍的势力便可以大致成型。 不过梁格嵬没有想到的是宋军已经开始采用和他一样的作战方式了…… 正文 197章 抢劫 梁格嵬下令洪州的大军开赴保安军的时候,在白于山中穿梭了三天的无心终于在向导的带领下走出了白于山,横向狂奔六百里来到了洪州以西二百里的草原上,在路上他们也碰到了小对的西夏兵士和几个久居白于山中的部族,但部族能够绕过去的就绕过去,碰上西夏巡逻小队都毫不留情的干掉,将战场打扫干净后便继续前进。在走出白于山,这支军队修整了一天之后,无心的队伍只剩下两天的干粮了。 洪州现在是座大军营,无心还没有傻到在这个时候去掏敌人的老窝,只是派出去的几个骑兵都反应从昨天夜里开始洪州所有的军营都开始拔营向大宋的方向前进。无心得到这个消息后用心默算了一下后便召集所有的百人队长。 虽然无心很年轻,不过这几天行军中安排进退有度,对待将士也是非常和善。因为西夏的巡逻队人数至多也就是不过数十人,所遇到的战斗规模并不大,但无心作战勇猛武艺高超,每次都是他第一个冲击西夏骑兵队,一个人敌住七八个党项兵还非常轻松,别的不说,仅是这身武艺便让所有的人都很服气。所有人来齐后,都坐在草地上,无心身前有块大石头,上面铺着地图。 “现在我们距离洪州不过二百里,如果要快速行军的话用不了半天便可以赶到,不过这洪州乃是西夏和大宋对峙的前沿,守备森严不说,还有差不多新增的十万大军在那里。今天派出去的侦骑回来汇报说新增援洪州的十万党项军队已经开始向我大宋方向开拔前进了,而我们地干粮也不多了。两天的口粮省一省也就三四天的问题,所以把大家都召集起来看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无心也坐在草地上,将现在的大致情况介绍了一下。 二十个小队长听后都纷纷交头接耳,对于近在咫尺的十万西夏大军,他们并不在乎,大不了被发现了就撒鸭子跑人,反正他们都是骑军。只要钻进山沟,党项人就是再厉害也没有办法拿他们怎么样。不过粮食问题倒是迫在眉睫,他们都知道在这个位置上想得到来自大宋的补给是根本不可能的,马儿还好说,这里就是草原吃草便可以了,但人吃什么? 无心看着自己地部下的样子。知道他们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便甩甩马鞭说道:“大家先静一静!这里是不可能得到补给的。就算我们打猎也不可能捕获到足够的食物,况且这还是党项人的地盘,很容易被敌人发觉到我们地存在。我的建议便是去抢!” “去抢?”听了无心地建议后,所有的人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心中都在犯嘀咕。这里是宋夏边境,党项人虽然不善守城,但为了避免大宋的袭击也像模像样的建起了城池。只有落单的放牧者才会住在草原上扎帐篷。两千人虽然不多,但每天消耗的粮食也是非常可观的,落单地放牧者就算抢了他们也没有多少粮食,若是去抢城镇,那不算高的城池便是他们骑兵的恶梦。 “将军,我们都是骑兵,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带上什么攻城的工具,打城池会使我们遇到很大的麻烦。若是党项人向洪州报信,而我们又短时间攻不下来,那可就麻烦了!”一个小队长说道。 无心笑着说道:“我们不用真刀真枪的去攻城而是去诈城!我们出来的时候都没有穿大宋军队地衣服,只要选出三四十个武艺好的兄弟来,牵上百十匹马装做马贩子混进城去,待到晚上悄悄的占领城门放其他人进城便可以了!当然,我们选取的目标当然不能是洪州那样的大城。只要是个小城寨便可以了,只要有了粮食,在这大草原上有谁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所有的人一听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他们都是出身猎户,若是正规地战阵交锋,他们肯定会输给正规的军人,但若是化整为零比个人武艺,那落单的士兵决非是他们的对手,若是真的的能够混进四五十人,半夜夺个城门还是不成问题的。 “呵呵,大家不要忘了,这几天我们袭击过几支西夏的巡逻小队,也缴获了不少党项士兵的衣服,三四十人的马贩子只带上百匹马是少了点,但中间一部分再扮成党项士兵,那便是完美无缺了。以往大宋守多攻少,自狄武襄之后大宋士兵就很少深入西夏内境,城防守备松懈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任谁也想不到我们居然能够跑到这里来!”无心笑呵呵的说道。 早在无心来西北之前,王静辉便向他灌输过“游击战”的一些概念,不过在这个时代要是深入敌国去搞破坏,显然照搬后世的游击理论是不现实的。在这样的情况下,王静辉觉得倒是蒙古人如蝗虫入境一般的战术更为适合一些,只有以战养战才更符合这个时代的特点。不过王静辉教无心像蒙古人一样这么残忍,所到之处除了杀戮便是破坏,事实上这几天无心他们只对西夏的士兵痛下杀手,而所遇到的部落则没有动过手,只是绕开不暴露自己。 无心在路上袭击西夏巡逻士兵的时候,便想到要用西夏士兵的衣服来进行蒙骗,这支队伍最主要的任务是到敌人的后方去搞破坏,攻城拔寨是不能指望这支部队的,但若是想要靠打劫来获得补给,剩下来的方法也只有靠诈了。 无心的提议获得了所有人的同意后,便都围上来在地图上选取合适的目标,当然他们这次攻占城寨主要是获得补给,所选择的目标当然是小些的城寨比较好。在向导的帮助小,无心他们终于确定一个名叫“乌伦寨”的小城寨作为他们补给地目标,这个小城寨平时驻军不过一千多人,只要无心他们能够骗开城门。那对于他们来说剩下来的便好办多了。 就这样,转天中午的时候有一支一行大约三十人的马贩子进入乌伦寨,临近傍晚快要关城门的时候,又有一支四十人的西夏军队进入了城寨,比无心他们想象中要容易的多,进城容易,夺取城门也没有费多大功夫。当天晚上下半夜地时候。无心率领着混进城的七十多人很利索的便夺取了城门,将城外的大部队接应进城后,分别又夺取了其他几个城门,将城寨内的兵营中团团围住,一阵火箭乱放,兵营内便成了一片火海。无心的骑兵趁机收割着对手地生命。 这一仗胜得没有任何悬念,不仅将乌伦寨的守军杀了个片甲不留,还得到了大批地补给。在战斗结束后,无心的手下分别将所获得的粮食等补给全部装车运走,将守城用的床弩、投石机等机械破坏殆尽。最另无心他们高兴的是小小的乌伦寨中居然有三四百匹战马,他们也没有客气,全部带走,在天亮前离开了乌伦寨,留给随后赶来的党项人一片狼藉地乌伦寨。 “啪!”的一声。王静辉将一枚白字放在棋盘上,对面坐着一身便装的皇帝赵顼不禁大皱眉头,在思索了半天之后用手抓起一把棋子放在棋盘上认输。最近皇帝赵顼非常的郁闷——无论这个时代任何一个棋手遇上王静辉都是一件非常郁闷的事情,不过皇帝赵顼还有更加郁闷的事情——宋夏之战。 魏国公韩琦的札子已经到了汴都,西夏的强力增兵已经被大宋所证实,现在三十万党项兵在边境上对大宋施加压力,压力最重地便是保安军了,因为那里有十万由梁格嵬率领的精锐部队。皇帝赵顼对此感到非常忧虑。尽管魏国公韩琦对此一点儿也不担心,他怀疑大宋这次能不能顶得住,如果战局糜烂,他不介意打成消耗站,只要最后取得胜利便知足了。 这次宋夏冲突从一开始王静辉便通盘掌握,皇帝赵顼此时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他了,看魏国公的札子。驸马把自己的书童都送到前线去了,这不禁让皇帝赵顼心中感到有些好笑——那几个书童他也知道,虽然也都是不错的人才,但这么几个人去西北又能够起多大作用呢? “圣上不用担心西北的军事,只需在汴都静观其变便可以了,相信以魏国公地能力,对付区区党项蛮人还用不着这么费劲!昔日夏主谅祚率二十万大军猛攻大顺城,连他自己都身死大顺城之下,现在是魏国公坐镇西北,陆诜掌管保安军,圣上还有什么担心的呢?”王静辉一边收拾棋子,一边对愁眉苦脸的赵顼笑着说道。 “魏国公声望素隆,不过得密报闻西夏国相梁乙埋也在魏国公的对面,不是坐镇洪州便是嘉宁军司,朕不过是有些担心罢了!” “先不说当年的二十万大军变成了十万,当今的保安军可非昔日之大顺城可比,我大宋早就有所防备,就是今日西夏主将梁格嵬离夏主谅祚之才远矣!无论在兵员战备还是主帅上,我大宋皆是处处盖过党项蛮子,圣上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现在朝廷的抡才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圣上不如把西北的事情先放一放关心一下为国选材的事情吧!” “爱卿说的好轻松,朕可没有你那好命可以四处逍遥,不过听说爱卿也有不少学生参加这次进士考?”皇帝赵顼打趣的说道。 “臣有何资格敢妄称人师?不过是发现了几个好苗子,尽臣之所能培养罢了,不过这中间也少不了苏子瞻三父子的功劳,当然还有欧阳永叔先生等在旁出力,但是这次大比能不能考上,这还要看他们是否真是胸中有才!” 皇帝赵顼笑呵呵的端起一杯茶说道:“爱卿就不用再谦虚了,科举考试那边都准备的怎么样了?这段时间王相和司马相公都比较忙些,这些琐碎的事情都要你来办了!” “科举考试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来赶赴考试的各地士子都已报名完毕,都在汴都的客栈住下了,若是贫困人家地学子。臣也嘱咐华英书院一率接收,保证没一个赶考的士子都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王静辉笑着说道:“王相他们现在都住在中书省,随时应对西夏那边传来的消息,以便做出反应,臣和他们相比可是轻松多了!”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问道:“爱卿对西北就这么有信心?” 王静辉说道:“该做的臣子们都已经做了,自三年前谅祚身死大顺城。若不是那一战党项人伤了元气,加之内部后派和帝派争权夺利内耗严重,西夏早就想方设法来报复了,这次种谔诱降嵬名山得了绥州,只不过是诱发了这次新仇旧恨而已!不过这三年来大宋也没有闲着,没有巨大的对外军事开支。剩下的这笔钱用在天罚岛上,大量的火器除了补充禁军之外。十之八九都是用送到了西北前线,这么长时间积累下来也不是个小数目了,相比之下西北地城防只有比三年前更加强大,现在西夏不过二十万兵马压境,远比不上以前,臣所想魏国公坐镇西北当可有惊无险!”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说道:“爱卿把手下的那几个书童送往西北魏国公帐下效力。算是爱卿有心了!” “他们几个虽然还是孩子,但经臣多年调教已得了臣三四分本事,现在朝廷有事,臣又不能离开汴都,所以只好派弟子来替臣出力了。臣在西北那边也有些产业,让他们过去代为打理,若魏国公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及时配合!” 皇帝赵顼知道驸马所说的不过是场面上的话而已,他从韩琦的来信中已经得知驸马除了把几个弟子送去西北效力之外。同时还送去了很多郎中、工匠来保障西北的战事,还捐献了大量地粮草银钱作为补充,不说别的,那五千匹战马就帮了韩琦不少地忙。这些功劳都被驸马一言轻松带过,这份举重若轻的本事让皇帝赵顼心中也是非常折服,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忙不迭的请功了。 “爱卿在西北做的事情,朕不会忘记、更不会亏待了爱卿!”皇帝赵顼知道现在多说些什么也不管用。王静辉什么都不缺,又不爱当官,所以他琢磨着等西北安定下来后,在那里划出一片土地赏给驸马。 “多谢圣上,不过圣上还是不用为臣而分心了,臣所捐献的不过是些瓶瓶罐罐和西夏贸易所得,算起来也不值什么钱,不过就是臣名下的产业可以生产,让臣占了便宜罢了!现在朝廷在西北有事,正是用钱用物之时,臣正好捐出来算是为民做些好事了!” 皇帝赵顼听后笑了笑:“驸马求财有道连朕都要跟在你这个妹夫身边沾光,不过这终究是你个人之财物,朝廷不会亏待你的!”赵顼知道王静辉名下地产业都是极为赚钱的产业,商务印书馆简直就比朝廷的铸币作坊还能赚钱,那玻璃作坊利润更是惊人,若是运到皇宫中的作坊里镀上银做成玻璃镜子,仅仅一块便有万贯之价,端的是天降横财。 “爱卿的学识是天下人所共知的,朕想你教出来的学生也不会差到那里去。朕就破例一回,若是你地学生没有考中,朕也会赏赐他们一个同进士出身,根据他们自身所学给他们一个差事干!”皇帝赵顼这段日子老是担心西北有什么变故,今天王静辉三言两语便化解了他大部分的顾虑,也是难得的高兴,索性就大方的许诺给驸马,这确实是天大的赏赐。 王静辉站起来躬身向皇帝赵顼说道:“谢圣上龙恩,但这样的赏赐臣断不敢受!圣上此为定会招来御史和群臣的反对,图自给圣上增添烦恼,但凡此例一开可给后来者所效仿,以后也是朝廷中地一大隐患!再者臣也相信苏家三父子、欧阳永叔先生、司马君实先生等人教导有方,若是这些孩子还不能在考场上凭借自己的本事来取得功名那也是没有什么说的,若是圣上赐给他们功名,恐怕只会令几位先生面皮上难堪!臣万万不能受此恩宠!” 终宋一代,科举考试取士治国不计其数,而皇帝赐下的同进士出身的官员更是多如牛毛,正是因为进士出身的官员都是靠自己的真本事考出来的,所以对同进士出身的官员心生轻视。王静辉虽然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但却不希望以这种方式来取得功名,这样以后也会使他们遇到很多麻烦,况且他相信李慎等人会在这次大比中会大放光芒,师生两人都是状元出身,那将是士林中的一段佳话! 正文 198章 扫兴而归 皇帝赵顼一听王静辉居然拒绝了自己的赏赐,心中一愣,但随即就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是太过孟浪了些,御史的那些折子到还好办,想那几个参加考试的学子都是王静辉、欧阳修等人一手教出来的,若论学问参加这么一次考试实在是把握大的很,自己这个赏赐反而在欧阳修等人眼里倒是在嘲笑他们无能一样。 皇帝赵顼笑着说道:“爱卿真是思虑周到,朕也很想看看你的学生当中有没有像爱卿一般的人才,能够考场夺第!” 王静辉笑着说道:“我大宋人杰地灵,士林中人才辈出,想要考场夺魁简直是难如登天,这些学生不要丢脸臣已经心满意足了!不过圣上,所谓术业有专攻,朝廷应该不拘一格的来选拔人才为国家社稷所用才行!” “爱卿又有何高论?” “圣上,这次介甫先生上书废除经帖墨义和诗赋的考试,按照情理上说乃是善策,不过是太过急躁了点,但在臣心中却以为以策论取士为国选材也并非是上上之举!” 皇帝赵顼知道王静辉又要向他进言了,驸马进言总是很有前瞻性的,就是刚才他所说的罢经帖墨义考试,重策论选才,在他的印象中也是王静辉几年以前便提出来的,王安石此次提出来在他心中已无新意。 此时听驸马所言即便是实现了太祖太宗皇帝时以策论选才地方式。也未必是最好地。心中对此也是新鲜的很,连忙催促道有何新的建议。 “圣上,无论采取哪种选才方式,读书人所重视的科目也是大同小异,策论之基础正是经帖墨义,想来读书人若是想通过科举考试进身朝堂,那翻来覆去看的便是只有基本儒家经典罢了,不过光是知道儒家经典还是不够的!如经济等科目,为政者不可不知,若是连朝廷的账本都看不出什么问题。那治下岂不成了一笔糊涂帐?臣以为朝廷还要设立一些除儒家经典之外的学科以招收培养专门的特殊人才。这些人进可以为国效力,退可以凭自己一身所学安身立命。臣已经在华英书院中设立了一些学科,教授会计、术数、物理等科目,这些科目可能在人眼中算不得什么,但治国安邦却离不开这些专门的人才去做事,正所谓有统筹全局者,也有专攻做事地人才,哪一样都不可少!” 皇帝赵顼笑着说道:“爱卿地心意朕已明了。不过若是让读书人去学习这些来考状元,恐怕会生出非议,就是王相和司马相公也未必赞成!朕和爱卿相交非短,朕还是太子的时候,便听爱卿之言去翻看三司中的账目,果然对朝廷社稷有所新的认识,通过三司的账目,朕才知道举大宋一国岁入多少。量出多少,朝廷的财政收入都来自何方用到什么地方去了。单单就是朕也要学习这些东西,当然朕也希望底下这些做臣子的也知道,当知爱卿所言非虚!” 王静辉听皇帝赵顼说道他当太子的时候去三司翻账目地事情,便又回想起几年前那个乔装打扮的兄妹二人和自己辩论的事情,一晃几年都过去了,赵顼和他都成了父亲。真是时光如梭。 “圣上,这术数之学就是孔圣人也赞同的,再者说来朝廷社稷需要的不同种类的人才,读书人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喜好来选择适合自己的学科,将来也好为朝廷效力……圣上可以试想一下,若是有人精通水利,朝中可以选拔此人为官,那受惠地百姓将会是一地;若是有人精通机关制造,发明出来的机关小则可以为商用,大则为武器则可以保家卫国,若是能够制造出比现有火药威力更大的爆炸物,圣上,那此人便是国之瑰宝了!” “爱卿能言善辩,朕可说不过你,这样吧,等改日爱卿写个详细些的札子,朕也好和中书商议。”皇帝赵顼笑呵呵的说道。 “圣上,此事臣也知道是急不得的,所以臣在华英书院先做培养,至于能不能把这些科目列为考试之科目,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看到其中地好处的,短时间之内肯定是不可能的。想那恢复以策论取士还要三次科举考试,前后十年,把这些科目列为考试之中,所遇到的困难更大,臣愿意慢慢去等待,慢慢去让人接受!” 听了王静辉的话后,连皇帝赵顼都不禁动容:这份忍耐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具备的,至少他旁边的王安石无论如何在这方面是赶不上驸马的。“爱卿能善体朕意,也真是难为你了,不过正如爱卿常说的那样,并非是所有的人都能够看到好处,有些事情终归是需要朕与爱卿慢慢去做的!……” 在告辞皇帝赵顼之后,王静辉下午的时间早就被安排好和蜀国长公主一起渡过了。现在虽然他是考官之一,而做主的王安石和司马光整天住在中书省中,双眼时刻关注着西北的动向,心思早就没有放在科举考试上面了,倒是他成了主管科举考试的官员,下面同样忙活此事的官员都以驸马马首是瞻。 不过好在王静辉连同徐氏和他们的生意伙伴纷纷出钱出力,利用各种关系来安置前来赴考的各地学子,这倒是省去了他的大部分工作,剩下的工作都明确的分配给每个底下办事的官员,反倒是他这个临时做主的正主轻松的很。不过这次科举考试也是士林中学子感到考前最为轻松的一次,至少在生活费用不菲的汴都,那些相对比较贫穷的学子都有专门的地方居住。这让他们感到非常满足。 今天难得蜀国长公主不用去宫里陪曹老太太。把孩子交给自己地十二书童中最小地红月和奶妈来照顾,这两口子便故伎重演让蜀国长公主女扮男装到郊外去渡过一个难得的下午了。 蜀国长公主自嫁给了王静辉之后也没有少跟着丈夫东奔西跑,但她的身份显赫,就算出去也是被周围的人围得死死的,生怕她受到一点不适,可想而知这样的出行哪里还有什么兴致,也就是王静辉在初任楚州军州事的时候,两人曾经有过一段时间轻车简从在楚州各地游玩过一次,这是令他们夫妇最为高兴和回忆的事情。 现在王静辉身上虽然还背着不少事情,不过西北战事在这个没有无线电和其他现代化的通信手段的支持下。就算他像王安石与司马光一样守在中书省又有什么用?等战场上发生地事情传递到汴都地时候。那最少也是五天以前的事情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提前做好他所能够做到的准备工作,至于战局如何发展,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再者相比大宋军方的八百里金牌快脚加急,他名下商行所掌握的飞鸽传书来获得信息更加快捷。虽然弟子们都要忙着参加科举考试,但他身为主考官之一,现在避嫌都来不及,哪里还肯费功夫来辅导学生的功课。反正该教的他也都悉心教授了,剩下的便看他们自己地本事了。 现在是汴都最好的时节,若是再耽搁一段时间便进入盛夏了,可在夏天出去游玩实在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蜀国长公主换好男装后,便和王静辉从驸马府的后门出去,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边站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这是王静辉的十二书童中的两个鼎澄和佩澄。他们是亲兄弟,如果不熟悉的话很难看出那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由于是亲兄弟地关系,王静辉便安排他们在一起习武,两兄弟主要还是充当王静辉的贴身保镖。 十二书童中包括红月在内个个都接受过武术训练,当然老大无心是最为强悍的,也是专攻此道。而其他人虽然没有无心这么厉害,但武艺也非等闲人所能比,不过十二书童可不知道王静辉自己还有身特殊的武力,但是王静辉那种力量是他在穿越时空的时候获得的,没有办法自己来训练十二书童,而他自己的本领也从来没有显露过,所以没有人知道他还这么厉害。 车夫也是驸马府上地老人了,准确的说这个车夫是太皇太后“赐给”王静辉夫妇的,不过王静辉早就想开了,对于这些硬送上门来的赏赐一律笑纳,不过这些仆人确实是了得,单说这个车夫的经历也非常人所比,看看他的一举一动便知道这家伙也是个好手,想这样的人才王静辉是从来不会放过的,正好用来给自己的书童当武术教练。 对于王静辉来说,自己妻子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尤其是在最近宋夏冲突的当口,更是要注意安全,他们这次出来加上他自己一共五个人,但有四个会武功的,想来要保护一个人也不算什么难事了。所有人都上车后,车夫王禄一扬马鞭,马车便慢慢的驶出了驸马府的后巷,融入到开封府街市的滚滚人流中去了。 九味居——汴都开封城中最有名望的三十六家酒楼之一,最近三年间才新近崛起的一家酒楼,但与别的酒楼不同的是九味居不仅仅是一家酒楼的名号,它在寸土寸金的汴都城中至少还有十一家分店,别的酒楼也有分店,不过这家酒楼几乎在大宋境内所有最重要的州府中都有分店,甚至连辽国的上京、北京还有两家分店,这样的规模连那些百年老店都有些汗颜。 九味居的后台大老板便是王静辉,在汴都几乎可以品尝到这个时代中华最经典的美食,王静辉什么都好,但和梁乙埋一样,他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他来到这个时空后不仅扫荡了汴都所有能够排得上字号酒楼的招牌菜,连皇宫大内也没有漏下,弄得皇室中人也知道驸马这项“癣好”,太皇太后和两代皇帝赏赐给驸马府的御厨都有五六个,与受到御史弹劾地记录一样。这种待遇也是令大宋所有臣民瞠目结舌地记录。 王静辉夫妇连带车夫算上一行五人来到九味居。由于是便装,没有人能够认出这对天下第一夫妇。酒楼的生意很好,既然是出来放风的,王静辉夫妇就没有想着进豪华的包间,只是在二楼大厅要了一张桌子。 佩澄、鼎澄两兄弟长相相近,但和王静辉夫妇相比,可以明显看出他们的年龄要小,更像是两个公子的书童。佩澄走到王静辉的身旁说道:“公子,老王说怕乱了礼数不肯上来和公子同桌!”王静辉和蜀国长公主相视一笑,王禄是从宫里面出来的御驾车夫,虽是车夫但对各种礼仪非常清楚。自跟随王静辉之后便一直中规中矩的。蜀国长公主嘴角一翘对佩澄说道:“还是我亲自下去一趟吧,你们是说服不了老王的!” 佩澄兄弟自然知道这个俊俏地公子是蜀国长公主扮地,哪里肯让长公主殿下亲自去请?“主母……公子,还是不劳大驾,我们兄弟再和老王说说便可以了……” 王静辉一挥手打断了佩澄的话笑着说道:“就让赵公子下去请老王吧,咱们一起出来就不要讲什么上下尊卑了,佩澄,你们两兄弟也坐在这张桌子上。看看有什么好的招牌菜尽管点就是了!” 蜀国长公主朝王静辉一笑便下楼去找老王了,而王静辉心中则暗叹一声:自己的老婆越来越迷人,现在虽是女扮男装,但从其神采上稍微细看便知道是个西贝货,看来以后出来的时候要在化妆上下些功夫了。 王禄今年有四十多岁了,驾车是把好手,身穿着车夫的衣装在店小二惊异的眼光中跟随蜀国长公主来到王静辉这桌,与桌上其他人相比。 老王显然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王静辉接过妻子递过来的菜单便径直递给老王,老王连忙伸手阻拦。 “老王,今天出来一起游玩,你是最辛苦地,这道菜还是你来点,你也是我们这桌上年纪最大的,若是点的菜不好吃。待会儿可要罚酒的!”王静辉笑呵呵的对老王说道。 老王是个车夫,在驸马府中是没有资格进入内宅的圈子,在驸马府待了这么长的时间,虽然和驸马夫妇接触的很少,但也知道驸马夫妇对待下人最是和善,做事不仅不会东挑西挑,而且还经常打赏下人,要是没有人来驸马府地时候,上下仆役之间还真是其乐融融。 看着王静辉和善的笑容,老王还是战战兢兢的接过菜谱,他哪里知道这九味居有什么招牌菜啊,直接就点了一道最上面的菜名,不过旁边等候的店小二还是朝王静辉夫妇看看,王静辉笑着朝店小二点点头表示同意,这才把菜名记上。接着便是佩澄两兄弟,他们跟随王静辉时间最久,自然也不会客气,不然他们要是再像老王一样推辞,回去肯定会挨骂的。 菜是好菜,不过王静辉夫妇却没有怎么动筷子,只是在透过旁边临街的窗子看着外面川流不息地人群,不时的说上几句,这桌上感触最深的便是老王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和当今天下最受皇帝宠信的驸马同桌吃饭,若是见到昔日的同伴说给他们听,定然是以为天方夜谭的故事呢! 不过老王和佩澄两兄弟并没有高兴多久,王静辉和蜀国长公主居然异想天开的要独自去逛街,只是让他们三人绕道到御街的另外一端等候他们,这可把他们三人吓的不轻,还是王静辉佯装动怒才不得不下楼按照他的吩咐去了。 蜀国长公主虽然已经成婚两年了,但年龄不过二十一,到底还是个女孩子,而王静辉也纵容自己的娇妻胡闹,这御街是汴都开封最为繁华的街道,两人一路上手里和嘴巴就没有闲着过,真是走上一路将这御街两边的小吃来了个通杀,这倒是让王静辉想到当初自己第一次来汴都的情形,不时的和妻子说起那个时候的经历,惹得妻子一阵娇笑,弄得周围的行人对他们夫妇两人直行注目礼。这个时候蜀国长公主才意识到自己可是女扮男装,这么放肆的笑声难怪旁边的人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白净的脸上立刻挂上两朵红云,还俏皮的朝丈夫吐了吐舌头,拉着王静辉便快速前进了。 不过王静辉夫妇这次简装外出还是非常有缺憾的——半道上居然被皇帝赵顼派出的御前值班卫士给抓了个正着——皇帝有急事要召见驸马。四个御前值班卫士暗暗的向王静辉夫妇亮出了自己的令牌后,他们便知道今天的游玩算是到此结束了。 虽然有皇帝赵顼在这个他们正在高兴的时候搅了局,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蜀国长公主非常懂事的随两名御前值班卫士继续穿过御街去找佩澄兄弟,而王静辉则乖乖的随另外两人到街口上车赶往皇宫。 正文 199章 公道之言 王静辉在车上很纳闷:今天早上才刚和皇帝赵顼下过棋,怎么到晚上就又来找他呢?今天好不容易才抽空和妻子偷跑出去,弄了虎头蛇尾,这让他极为不爽,心里面郁闷的很。不过更让王静辉郁闷的是这些御前直班侍卫是怎么找到他的,就算他们知道自己在御街上,但来往御街的人是那么多,要是找个人可不那么容易。 王静辉可不知道他们前脚刚出驸马府,皇帝赵顼和太皇太后便知道他们已经出去了,好在皇帝赵顼知道这两口子一向大胆的很,换装出行的事情在楚州便有过前科,对此只是微微一笑便了过,而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则是惊恐的很——蜀国长公主可是她的心头宝贝,若是有了什么闪失那可怎么是好?当即下了谕旨让皇帝赵顼把他们召回来。不过赵顼还是非常通情达理,知道他们夫妇二人也是十分不易,驸马一成婚便被太上皇给送到楚州去了,直到半年前才回到汴都,又被自己三天两头的召进宫,他们夫妇哪里有什么时间在一起?所以对待这对夫妇的问题上,他显得格外宽容,亲自去慈寿宫做了解释,不过为了安两宫太后的心,他还是派出了御前直班侍卫化妆跟随左右保护。 王静辉虽然知道皇帝赵顼非常看重自己,但没有想到他会值得皇帝这么爱护。居然派出了御前直班侍卫,这可是很重地恩遇。不过他细想一下也明白皇室在他的家里安排了这么多的人,想要知道他的行踪也不是件难事。 马车载着王静辉很快便来到了皇宫,由早在等候的内侍直接引领到福宁殿。在到福宁殿的路上,王静辉就问道早已熟识的小太监这次召他进宫是为了什么事。这次却罕有地没有得到答案,原来他早就在门口等待王静辉的到来。根本没有机会听到任何风声,只知道中书所有的大臣都已经到了福宁殿,枢密院也有人来了。 经过内侍通传后。王静辉进入福宁殿,发现此时王安石、司马光、文彦博等人早已经到了这里,还有曾公著等人也全在这里,看来事情不小,难道西夏军队在保安军已经得手了? “不可能!”王静辉第一个便否定了这个想法,虽然西夏军队这次势大,不过要想把老而弥坚地韩琦彻底搬倒可没有这么容易的,也不可能这么快便结束了西北的战争。 皇帝赵顼等人看到驸马已经来了,便差内侍把一道奏章送过来,王静辉看皇帝赵顼和周围众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的打开奏章——这是关于西北目前战事的一道密折——五月十八,原权知保安军的杨定赴西夏洪州与西夏商议归还沿边熟户的问题,但遭到党项人的毒手,西夏大将梁格嵬遂拿杨定之头颅率十二万大军杀向保安军;五月二十,大宋顺宁寨、平戎寨、怀威堡、塞门寨、九阳堡、吴旗等地全部受到西夏军队的猛烈攻击;五月二十三,保安军顺宁寨在抵抗三天之后便失守,保安城岌岌可危! 王静辉看过札子之后便合上了,除了顺宁寨失守地消息之外,其他的消息他都知道,他名下产业的情报网早就把这些有关西北的消息传递过来了。不仅仅是消息过来了,而且也远比这个详尽的多,包括嘉宁军司起火还有梁乙埋病重!不过在西北坐镇负责情报的十二书童中老八关良把嘉宁军司仓库着火的消息告诉了韩琦,却瞒下了梁乙埋病重的消息。从嘉宁军司吕掌柜那里返回的消息可以非常明显的看出梁乙埋在这个时候病重唯一地可能性便是他的十一弟冰封的杰作! 这么大的事情关良可不敢一个人做主,但又不好和别人商量,只得将这个消息快速传回汴都交由王静辉来定夺,王静辉也是在昨天刚刚接到这个消息的,心中盘算了一下觉得梁乙埋这个时候能够死掉是利大于弊。同样对于冰封所使用的毒药他是非常了解的,一个月的时间,这就是西夏军队进攻西北所支持地最大限度,只要能够挺过一个月,梁格嵬就不得不因为梁乙埋的突然去世而撤兵! 王静辉知道梁乙埋即将要去世的消息才是他对宋夏局势这么乐观的最主要的基础,不过对于梁乙埋的刺杀在外人眼中过于诡异,甚至会引起人们的恐惧心理。所以王静辉并没有把这个消息拿出来,甚至他决定不到万不得已地时候,他准备把这个消息封冻起来。 文彦博看了看王静辉后便站出列说道:“臣要弹劾魏国公失掉顺宁寨之责!虽西夏十余万精兵犯边,但顺宁寨也并非是一小寨,万不可能在三天之内便失手的道理,臣弹劾魏国公指挥失当!另外臣要弹劾驸马、王相!” 皇帝赵顼站在御案之上脸色铁青,他没有想到西北的局势早已经筹划了这么久,居然一开战便成了这个样子,十余万精兵进犯,顺宁寨是可以丢,但没有丢得这么快的,韩琦那个老家伙难道真的靠不住了吗?一想到这里,皇帝赵顼立刻向王静辉看去,他要想从驸马那里来证实心中的猜测! 王静辉一看皇帝赵顼在看他,心中便知道文彦博现在的弹劾虽然让皇帝心中感到厌恶,但同时也加重了皇帝对韩琦的猜测。“在这个时候来对主战的将领猜测,那可真是没有救了!”王静辉心中暗叹了一声,文彦博并非是小人,相反他还是个非常方正的人,为官廉洁自律是个难得的好官,不过好官不是万能地。文彦博却不是个能吏,他又不懂军事,让他来当这个枢密使可真是个麻烦事! 王静辉出列说道:“圣上,臣想问一句:这本密折是不是魏国公亲自写的?” 王静辉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变,心底都有些异样的味道。皇帝赵顼回答道:“这是大内密折,并不是魏国公亲笔所写,但密折上的事情是真实的。这不用质疑!” 王静辉说道:“圣上可曾召见过枢密院参谋总部的官员商议过?臣以为应该请枢密副使、参谋总长郭逵到此,福宁殿内正好有西北沙盘,让郭大人来此给大家讲解一下军情更为妥当!臣还想说句话:单凭这只言片语很难断定西北地局势就真的如此糜烂。谁也不能保证魏国公这不是诱敌深入,圣上和各位大臣都应当知道魏国公震慑辽国的事情,臣不相信比辽国弱得多地西夏会让魏国公如此为难!文大人弹劾在下,在下不敢妄言,但心中总有一番公道想要说出来,望圣上和各位大臣能够慎之!” 福宁殿众人听了王静辉话心底都有些想法,毕竟一个密谈所能够了解的东西都是表面上的现象,韩琦之能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他们也不相信韩琦就这么容易被西夏给打趴下了,想当年三十万辽军陈兵宋辽边境。韩琦坐镇大名府使得辽国大军愣是不敢南下,最后不了了之,这么一个人物怎么可能会被西夏如此轻易的击倒?尤其是皇帝赵顼、司马光、王安石三人,他们都知道送杨定去死以诱惑西夏大军南下攻宋这都是计划之内的事情,韩琦作为西北的最高长官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怎么可能会失手?现在看来倒是王静辉说韩琦诱敌深入的可能性更大些! 司马光和王安石立刻出列说道:“圣上,臣以为驸马所言有理,还请圣上请枢密副使、参谋总长郭逵来见,毕竟在座众人当中没有一人带军打过仗,也没有一人对西北局势有清晰的了解。还是请熟悉地人来代为分析更加妥当!” 王安石刚才受到文彦博弹劾的时候就有些冒火了,这两个人一开始本来关系还是非常不错的,但王安石要变法,使得两人终成陌路,不仅是陌路更是政敌。不过刚才的话让驸马给接过去了,否则王安石早就大加反击了,但是听了王静辉的话后,王安石心中觉得有驸马出面来摆平这件事是最为恰当的。若是自己出马可能现在的福宁殿又要乱做一团了,现在心平气和的听驸马说完话后,也是觉得自己对军事一窃不通,就是和文彦博理论也不过是嘴上官司而已,没有任何意义,还是请郭逵这样的行家来分析更为有利! 想到这里王安石的眼睛也不仅看看这个年轻地驸马,虽然福宁殿中气氛诡异。但驸马年轻的面庞上没有任何着急的表情,反而更显得他智珠在握、从容不迫的一番气度,当下也感到有些心折。他知道王静辉对西北自有一番布局,而从皇帝赵顼的表现上来看对此也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这君臣二人早已经形成了默契,虽然作为参知政事皇帝的宠臣,他心中有些不痛快,但也知道西北的问题,皇帝赵顼大抵到最后还是会听驸马地意见,他在心中暗暗想到是不是自己该主动找驸马深谈一下了? 西北,延安府“魏国公,该到吃药的时候了!”魏国公下榻的帅府议事堂中,韩琦正对着宋夏边境地图用放大镜仔细的看着,旁边洛心手里拿着瓷瓶和清水站在他的身后轻轻的说道,洛心身边还站着两个个年纪稍轻的人,那是他地师弟老八关良和老七济成,驸马旗下的西北情报网现在就是由关良来掌管的。 韩琦转过身看到是洛心、济成和关良,笑笑说道:“真是麻烦你们了,不过驸马配制的药丸果然神妙无比,老夫前些日子还觉得精神萎糜,自从开始服药后觉得精神可比以前好的太多了!” 洛心把药丸和水杯递过去后说道:“此药乃是我家先生根据古方所制,不过当时由于药材珍贵市面上难以买到所以一直就没有做出来,好在太皇太后给我家主母赏赐了不少灵药。先生才得以配制成功,总共才制出了两百多丸,分别装在九个玉瓶当中。除了大人这里有一瓶之外,据在下所知两宫太后、太上皇、圣上、皇后娘娘、韩国公富大人、欧阳永叔先生那里各有一瓶,我家主母产后修养身体用掉一瓶,现在我家先生手里可是一瓶都没有了!” 这种新配制出来地药丸可是王静辉的宝贝疙瘩,是根据他在校正医书局所读到的古医书中的方子琢磨出来的。每一样制药的药材端是珍贵无比,想他这样的大宋富豪居然还没有凑齐材料,好在老婆生孩子。曹老太太赏赐了一大堆地各种珍奇药材,到了王静辉手里终于凑齐了所有的材料,才制出这九瓶。 除了一瓶给自己的老婆用之外,还送给皇室地重要成员和欧阳修那里一瓶,本来是不想送给韩琦的,因为这个老小子这么大岁数了居然还生了个幼子,让他为之惊讶韩琦的身体居然这么好,不过看在韩琦在西北的巨大作用的份上,还是让洛心亲自带了一瓶送过来。既然送给韩琦就不能不送给和他齐名的富弼,这一下正好九瓶药弄得是干干净净了。 韩琦听后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王静辉富甲天下他是知道的。但连他也不能凑齐制药的材料可想手中这药丸可真是比金子还要贵上无数倍,要知道曹老太太对蜀国长公主的疼爱真是无人可比,大内皇宫中的顶级藏药真是什么最好给什么,用这些药品做材料制出地药丸可是无价之宝。 韩琦说道:“王改之真是有心了!” 旁边的关良说道:“魏国公既是我家先生的义父,先生略尽孝道也是应该的!韩帅,我师弟从西夏传来消息了:他放火点了党项人嘉宁军司的仓库,先生安排在西夏嘉宁军司的商行传来的消息也证实了这点,党项人这次仓库被烧损失惨重,所积存多年的粮草十之七八都化为灰烬,其他所存的棉衣、兵甲等军事物资也受损严重!” 韩琦听后大声笑道:“甚好!甚好!你师弟可是为我大宋先立头功。本帅自会给圣上写奏章以褒奖你的师弟,王改之真是教地好弟子啊!你哪位师弟现在状况如何?” 烧了党项人嘉宁军司的仓库可是非同小可,那个仓库可是支撑着嘉宁军司以东所有军事要地的粮草后勤的供应,若是被一把火给烧了,那西夏部署在东边的军队可都要喝西北风了,韩琦也担心那个在西夏的王静辉的弟子现在的境况怎么样了,若是不幸遇难,那可就不太好交代了。 在环境恶劣地西北没有充足的后勤供应。那可是灾难性的后果,韩琦甚至想组织河东、陕西诸路进攻西夏,灭了党项人的左厢神勇军司和翔佑军司,这样西夏和辽国就失去了直接的联系,虽然两国还是邻居,但以北可就是沙漠,那可比草原更加恐怖! 关良收到吕掌柜的密报之后。便把洛心和济成叫到一起,他们没有想到小十一冰封居然刺杀西夏国相梁乙埋,和吕掌柜不同的是他们知道冰封是采用下毒地手法来办到的,所以梁乙埋现在在他们眼中已经是死人了,在他们的心目中王静辉配制的毒药是无人可解的,梁乙埋只要中招那就是死路一条,况且嘉宁军司和兴庆府之间距离遥远,来回一趟怕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就算党项人中间有能够解毒的郎中,在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不过让他们为难的就是这份密报是不是要韩琦知道,毕竟这种刺杀手法实在是过于骇人听闻,若是真刀真枪的用剑杀死目标,那大家心理上还好接受一些,但是用毒可就让人心里面有些不舒服了。最终关良、洛心和济成决定把这份情报尽快送回到汴都,让王静辉来处理,暂时对韩琦保密。 洛心他们三兄弟一听韩琦问道冰封的状况,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冰封向来都是独来独往,嘉宁军司仓库被烧之后就戒严了,冰封显然已经回不去了,面对党项人怒火中烧的追杀,冰封的前景实在是让人担心。他们十二兄妹都是王静辉所救,在遇到先生之前便一起乞讨从来没有分开过,彼此之间的情谊远远胜过普通的师兄妹之间的关系,这就是王静辉为什么唯独把他们十二人留在身边的缘故了。 韩琦看到两人的脸色一变都沉闷下来,就知道他们在西夏的师弟这次可能会凶多吉少,连忙安慰了一番。济成他们待到心情平稳了一些后说道:“韩帅,嘉宁军司仓库被烧虽说是断了党项大军的口粮,但对于大宋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济成虽然现在的作用还没有像关良那样非常凸显,但处理军中事务也是井井有条,韩琦也很赏识他,非常好奇的说道:“这是何解?” 正文 200章 诱敌深入 “烧掉党项人的仓库重地并不代表党项人就没有补给!”济成淡淡的说道,说实在的在他心中还是佩服王静辉,虽然先生对于军事战术方面可谓是个完全的外行,但其目光之深远却是他所见过所有的将领都不及的。每次王静辉考教他所学军略的时候,没有什么这阵那阵,就是简单的断你的后勤,想办法集中优势兵力打弱势敌人这么简单的几个方面。 印象最深的一次便是济成问先生如果敌人没有后勤能不能获胜,先生沉思了良久说出一个他难以置信的结果——“能!游牧民族就可以做到!”——赶着牛羊就像蝗虫一样没攻占一个地方便杀光所有的抵抗力量,夺取当地的一切来继续发动下一场战争,用俘虏来充当人肉盾牌冲击对手的意志,这样连环下去就可以如滚雪球一般,势力越打越强,只要内部没有矛盾,只要没有碰上绝世天险,军队的每一个成员都是一部杀人的机关,这样的军队在现有的军事水平下将会征服天下! 先生的话让济成大惊失色——天下真的有这样的军队吗?先生用非常沉闷的语气告诉他草原上这种作战方式已经持续了上千年,为什么游牧民族越是野蛮战斗力就越强大?为什么当初的辽国和西夏自开国时代战斗力就这么强,但受到中原的影响越深实力就削减越快?——王静辉只是让他读多些史书。让他对历史上地游牧民族认识更加深刻一些,当济成按照先生的话去做的时候,经过无数次推演还有和大哥无心的数次深入的讨论后,得出的结论是先生所说的这种作战方式是可以催垮一切反对力量,这也让济成对王静辉地智慧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也许先生当一个将军是注定要失败的,但若是当一个将军地军师,那将会是所有对手的噩梦! 每当济成觉得自己能力大涨的时候。记得先生总是教育他:战术上最大的胜利永远也比不上战略方向上一小步胜利!现在韩琦因为嘉宁军司仓库被烧毁而感到很轻松的时候,济成知道如果敌人够疯狂、决心够坚定,那接下来就是大宋的灾难了。恐怕这一仗打下来就算胜了,整个保安军也将会是寸草不生的绝地!小师弟刺杀梁乙埋以他的见识还不能看出对宋夏两国有什么深远的影响,但烧毁嘉宁军司绝对是会让西夏人更加疯狂,再加上对手连大宋的使者都敢杀,说明西夏这次是铁了心地要夺保安军,疯狂和决心都已经具备了,这也让济成心中感受到很大的压力! 韩琦曾经在大宋为难时刻驻守在河北多年,在地方上整治军备预防契丹铁骑愣是让契丹人不敢南下,对于游牧民族的作战方式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济成说的话虽然很含糊。但他也能够理解其中的含义,对于游牧民族如蝗虫般的作战方式,他也是头痛不已。 “党项十几万大军压境,每日补给粮草惊人,现在粮库损失严重,剩下的粮食不过只够他们吃十几天,最多不过一个月,这使得党项人的将领为了获得粮食而变得更加疯狂,这是利向;这此党项人是用我大宋使者的头颅打算震慑我军,绝不可能不攻击我军而退。这是利害;根据兴庆府返回地情报得知,这十几万党项精兵都是梁乙埋的侄子梁格嵬所率领,梁氏一族虽然控制了西夏的大局,但帝派也没有被他们打扫干净,至少我们知道嵬名阿吴是帝派的新首领,而仁多保忠和那个泼喜军首领汉人李清是中间派,这些人可都掌有兵权,相比之下梁氏更属于政治上起家的。梁氏家族在军事上并不出名,没有军权将会给梁氏家族带来很大的危险,为此梁格嵬亲率大军压境而梁乙埋也到了嘉宁军司来督战,可见梁氏家族向借此一战立下军功,为日后在西夏内部争权所倚重,这是生死!” 济成说完这些话后转头看着韩琦继续说道:“梁氏家族几乎把未来的命运全部压在这小小的保安军上,可见其决心有多么坚定。没有补给并不会吓倒党项人,他们只要能够及时攻下我大宋地各个军事据点便可以获得足够支撑战争的补给!” 魏国公韩琦在听了济成的分析后,才对这个年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收起了最后一丝轻视之心,联想到当年在濮议之争中他和太上皇面临的窘境不过是王静辉一句话便解开了所有的绳结,那时驸马不过也才二十岁,连一个跟随他几年的书童都能有如此见识,真是名师出高徒,驸马身边果然是人才济济! “济成,以你之间对现下时局有何看法?”韩琦问道。 “现在洪州地西夏军已经开拔杀向大宋,由于白于山的阻挡,估计最快将会在三天之内到达保安军的门户顺宁寨,在下建议韩帅能够放弃顺宁寨,将顺宁寨的粮食和一切能够吃的东西全部运走或是烧光!”济成冷冷的说道。 “放弃顺宁寨?”韩琦也很惊讶。 “不错!在下建议最好能够把粮食烧光,所有的人全部撤走,留下一部分守军不必吝啬武器,就用火器和床弩给党项人当头一击,给他们留下足够的战马,打光武器储备的时候损毁床弩上马走人,顺宁寨地势险恶,西夏人短时间内无法完成合围,就趁这个时间打他个措手不及!” “丢失顺宁寨的责任可不小,汴都会因此而沸腾,恐怕过不了几天老夫就要被圣上免职了!” “把顺宁寨送给西夏人。他们在那里得不到任何补给,从洪州到顺宁寨地距离够远了,西夏补给将会更加困难,大哥无心自然会对党项人的后方骚扰攻击。最后的决战将会在保安城下进行,那时党项人为了后勤的压力也不得不在没有完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攻城。哼哼!保安军将会成为党项人的又一个恶梦!” “韩帅不必担心汴都,那里自会有我家先生代为说项,以韩帅的能力。我家先生岂能不知这是韩帅地计策?圣上对先生的宠信尤隆,以他一人拖上一个月的时间还是能够办到地,一个月之后。大局已定,党项人后勤跟不上,保安军又攻不下,那十余万党项精兵将会是韩帅囊中之物,用来平息汴都那边的风波已是足够!”关良在一旁补充道。 魏国公韩琦这个时候心中真是五味乏沉,在议事堂中来回走动了几圈后,转过身面对济成三兄弟说道:“吾定要一战定乾坤!” 济成、关良和洛心相互对视一眼之后齐声说道:“在下愿听韩帅调遣,以助我大宋旗开得胜!” 韩琦听后大笑道:“你家先生果然非平常人,送你们几个来西北真是帮了本帅的大忙,天佑我大宋!” 济成又指着地图说道:“此时党项人已经是欲罢不能。韩帅可放心大胆的调兵遣将增援保安军,延安府、定边军、庆州、绥德军可扎好一个口袋,断了党项人的后路,让他们在久攻保安城不下的时候成为瓮中之鳖!” 韩琦点点头说道:“就依济成之见,本帅先写好密折送往汴都,好安圣上之心!” 关良在一旁却阻止道:“韩帅切不可为之!一是汴都太远,无论此时送与不送与战局来说都是太晚,束手束脚;二是密折一到汴都肯定不乏反对者,圣上举棋不定也会耽误战机!” 韩琦沉思片刻觉得这封密折在时间上已经没有必要写,图自乱了自己的阵脚。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全心备战,想王静辉就是看在自己是他义父和当初就力主自己来西北的份上也会代为说解,所以便没有写这封密折,立刻召集将领议事了。 顺宁寨得到韩琦的命令后,立刻组织全城百姓从南门撤离,将所有的火器和床弩兵器都摆上城头,留下两千军士和马匹后,就焚烧带不走地一切物资。甚至连城内民房全部放火,水井内投入死狗死猫,或是干脆用土填死。 顺宁寨的地势确实是险要的很,全寨就两个城门,东西连接山势陡峻的山脉,除非走吴旗或是平戎寨,想要合围可真是难于上青天。与其说它是寨,不如说它是关更为恰当。在城中百姓的队伍走出五十里地的时候,党项大军的先锋骑兵已经出现在北门士兵的视线当中,不过守寨士兵知道党项大军有十余万也没有慌张,因为他们的长官早就传达了军令,只要把城头上的武器消耗干净,他们便可以骑上战马向保安城撤退,党项人无论如何也是追不上他们地。当然为了能够使百姓安全的到达保安城,他们也有必要把时间拖得更长一些,不过相当于任何一次宋夏大战,他们现在面临的境况虽然险恶,但也是他们最为轻松的一次了。 党项先锋全部都是骑兵,人数也不多,只有两千来人,面对严阵以待的宋军迫于上面的压力而试探攻击了两次,但守城士兵以密集的箭雨迎接了这些远方的掠夺者,只好不了了之。宋军士兵应付轻松,还干脆组织了人手,将城中已经烧过地民房再拆其砖石全部运送到北门,把北门的门洞都给填满了,就算有攻城的撞门车来了也是无济于事,就这样西夏大军到达城下,让等他们消耗万手中的长程武器之后,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本来守城士兵还是能够守住的,但长官认为他们任务已经完成,再打下去可就有大伤亡了,所以两千多人带着一些轻伤士兵骑上马便朝保安城去了。最为好笑的还是顺宁寨的北门,由于城门洞里面填满了砖石,西夏大军怎么也不能打开城门,便派兵翻过城墙将门后地砖石清理干净才得以打开。 看到顺宁寨内一片狼藉地样子。士兵连喝口水都要到城外去取,更不要说什么住的屋子和吃的粮食了,看到这些,梁格嵬的心都快要凉了——宋军这是坚壁清野啊!这招若是放在嘉宁军司仓库被烧之前,最多也就是让后勤的压力大些,但放在现在简直就是在要他的老命! “粮食!粮食!”梁格嵬虽然才四十岁,但这两天都快要被粮食给愁白了头。主攻保安军的兵力多达十万,这十万张嘴每天所吞噬地粮食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洪州的粮食接不上。现在他的士兵已经开始节约口粮了。 夺取顺宁寨之顺利是出乎梁格嵬意料之外,太顺利了!但令他心惊地是宋军好似早已经知道西夏的图谋似的,竟然是坚壁清野,十万大军连睡觉的屋子都没有,好在这不是在冬季。梁格嵬感觉到他好像钻进一个套里面,他不敢想象若是如此发展下去,等他深入到保安城下的时候,若是在十天之内不能攻下保安城,那这十万出征的党项健儿恐怕连埋骨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梁格嵬想撤退了,他担心宋军这次真的是早就设下了圈套等他钻。 那可就麻烦了,但他一想到在兴庆府的时候。梁太后和梁乙埋亲自和他说了这次攻占保安军对梁氏家族的重要性,为了梁氏家族地未来他绝对不能撤!就算他带着十万将士撤回洪州,那洪州拿什么来给他的士兵吃饭?党项贵族该怎么看待他和他的家族?梁格嵬现在能够做的除了向佛祖祈祷之外,便是快马加鞭催促大军渡过周水以最快的速度扑向保安城! 大宋汴都,皇宫福宁殿“臣以为魏国公让出顺宁寨是为了诱敌深入!”大宋参谋总长郭逵站在宋夏边境沙盘旁仔细考虑了半天之后,对同样站在沙盘旁的皇帝和众位大宋高官说道。 “爱卿何以见得?” “圣上请看!这里是顺宁寨,臣做陕西四路宣抚使的时候非常清楚这个地方,这里地势险要,要想取保安军。那就必须攻下顺宁寨,不然就准备绕道四百里取平戎寨而攻园林堡,最重要的是走这条路还要过混州川,那里河水湍急,根本就不适合骑兵渡过。按理说魏国公应该在顺宁寨这里强力阻击党项人的,但仅仅三天顺宁寨便失守,这里面肯定是魏国公有意安排,不然随便一个比较称职的武将在那里坐镇。任党项兵多将广,至少可以顶住五六天!” 郭逵用指挥棒指了一下西夏地洪州和嘉宁军司说道:“魏国公之所以放弃顺宁寨还是在于西夏方面把嘉宁军司的仓库给烧了,魏国公是怕党项人因为后勤问题而不敢深入大宋所以才这么做!洪州距离顺宁寨虽然近,但中间隔着白于山,就是骑兵也要走上三天,那粮食更不用说了,把顺宁寨让给党项人。让他们看到保安军,这就是激起了党项人的贪婪,党项人就是为了粮食也会杀过来,臣想魏国公肯定将顺宁寨给毁了,什么也没有留给党项人。臣想不出除此之外魏国公为什么放弃顺宁寨了!”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郭逵和殿中的众人不一样,他是真刀真枪的跟西夏人打过仗的,而且谅祚也可以说是在他的指挥下干掉的,太上皇就是因为郭逵颇具将才才大力提拔地,要不是因为狄武襄在前,郭逵险些就要被废掉了,这也多亏驸马从中说项给他安排了一个参谋总长的职位,本来以为这是个闲职,但在现在看来真到用人的时候还是有个武将出身的人代为分析才透彻的很。 想到这里,皇帝赵顼看看也在一旁注视沙盘的王静辉,心想驸马深谋远虑果然是天佑大宋,先是力主韩琦坐镇西北,后又在关键时刻找武将出身的人来分析来支持韩琦,当然除了郭逵这样战功赫赫地武将还真没有一个有分量的人能够说服在场众多相公,若是在这个时候他犹豫把韩琦撤下来,那在朝中还真找不出能够替代韩琦的人来,除非请隐居洛阳的韩国公富弼出山。 皇帝赵顼说道:“爱卿分析有理!”接着又环视了一圈殿中诸位大臣问道:“诸位爱卿可还有什么疑问,尽可问郭大人!” “把西夏人放进保安军,那保安城能够守得住吗?”司马光问道。 “保安城和顺宁寨完全不同,保安城西边邻周河,东边不足一百里便是园林堡,虽然没有顺宁寨地势这么险,但保安军火器、床弩等守城兵器更加精良充足,园林堡东邻混州川,那里地势艰险不宜攻取,两地可互为犄角利于出奇兵。”郭逵显然在枢密院当这个参谋总长的闲职时间太长了,好不容易抓到这个机会来用到自己的老本行,所以用指挥棒在沙盘上东指西点特有感觉,话一开口就收不住了。 正文 201章 追杀 “如果是本官来打这场仗,可不敢像魏国公一般这么大胆,多半还是会死守顺宁寨和西夏对扛,但魏国公把顺宁寨给了党项人之后,也有很大的好处!”郭逵兴奋的说道。 “还有什么好处?”皇帝赵顼急切的问道。 “呵呵,党项人得了这个好处自然不会放手,就算敌方主帅明知道魏国公是诱敌深入,那党项的高官也不允许他退!顺宁寨一破,党项其他各路大军攻打定边军、庆州、延安府的力度将会大大减弱,全部集中在保安城方向以求快速破城获得补给,只要守住保安城,剩下的就等党项人兵败如山倒吧!”郭逵笑呵呵的说道。 “为何?”文彦博急忙问道。 “还是补给,没有粮食连续有效的供应,十万张嘴会把对方的主帅给愁死,料想魏国公必然会在对方的粮道上安插伏兵,只消稍微骚扰,党项人就撑不住了,嘉宁军司的仓库损失严重,料想他们也撑不过一个月!” “若是党项兵退占据顺宁寨不走怎么办?”王安石辛辣的提出这个问题,顺宁寨地势这么险要,西夏攻大宋不好攻,若是党项占据顺宁寨,以后保安城将会直接面对党项的兵锋,要夺回来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那顺宁寨这个小地方就是大宋的心病了。 郭逵笑着用指挥棒指着平戎寨、吴旗、怀威堡一线说道:“从西夏洪州到顺宁寨中间隔着白于山。两地中间没有任何城寨,只要平戎寨、吴旗和怀威堡在我大宋手中,就会对顺宁寨形成包围,料想顺宁寨这么一个小城寨不是可以屯粮屯兵之所,地势虽然险要,但要是围上他几天,洪州救援不易。寨中地党项人就受不了了,收取顺宁寨易如反掌!” “党项蛮人一旦道路保安城下,恐怕就是他们想走也走不了了!魏国公可以明目张胆的调集周遭的兵力来层层布防。或是干脆攻他的后路甚至是洪州,而党项人却只能黏在保安城下期待破城,不然大军来回调动疲惫不说,就是粮草消耗更加快速,倒是围魏救赵消耗敌军之策!” “郭大人一番解释果然是精辟!不过西北局势怎么样、魏国公心中如何想,我们在汴都终究还是不知道,还请圣上让郭大人把刚才所说写成节略速速送往魏国公处,也好让魏国公能够有所准备!”司马光笑着说道,他倒是不奢望宋军能够反攻西夏,只要能够保证短时间内结束这场宋夏之争。他便烧高香了,不过他从心底真的希望一切都如郭逵刚才所说的那样,那这一仗打下来大宋既不会损失太大,运气好了把党项精锐消灭一部分,那宋夏边境又会太平几年,大宋也好借机喘喘气。 皇帝赵顼听后也在郭逵描述的美好前景中猛然醒过来,“郭逵现在还在画饼,一定要把这张饼变为现实才好!”赵顼心中急切地想到: “君实先生所虑甚是,郭大人就请你赶快写份节略,朕将会派人尽快送到魏国公处。也好让魏国公行事有个规矩!” 郭逵很快便将节略写好,正准备差人送往西北的时候,总管太监匆匆走进殿中,“圣上,西北魏国公呈送六百里加急军报!” 皇帝赵顼走上前去拿过装有军报六百里加急的木盒子,对照了上面地封印确认无误后,从怀中掏出一串小钥匙,打开木盒取出其中的信件。皇帝赵顼快速的阅读上面的内容。一开始的时候还是眉头紧锁,但后来逐渐舒展开来,到最后便是开心大笑了。在旁的众位大臣都不明所以,但皇帝此时心情开朗却是能够肯定的。 “爱卿,诚如你所料,魏国公果然是国之干城,和你所分析的相差无几!”皇帝赵顼将这封加急密折递给旁边的郭逵。郭逵大致看过后又转交给其他大臣,按照品级高低传阅,最后才轮到王静辉。 一时间众位大臣对魏国公的态度如同黑白交替一般,各种奉承之言不绝于耳,这让王静辉突然间感到极为不适应。王安石、司马光和刚才还弹劾他与韩琦地文彦博阅览密折后,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好在他们没有像曾公著与其他大臣一样奉承之言绵绵不绝,否则王静辉可真的要吐了。 这次福宁殿议事以剑拔弩张、气氛诡异为开端,又以君臣额手相庆为结尾,这不仅让王静辉感到好笑,不过在众人面前他的脸上也只是僵硬的拉出几道笑容,对于这样的政治表演,尽管他不是第一次观看,相信以后也绝对不会少,但他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魏国公韩琦弃守顺宁寨的问题以皆大欢喜为收场,众位大臣都在恭贺万皇帝赵顼之后便都开始撤退了。王静辉急于到殿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所以当皇帝赵顼宣布解放的时候便一马当先,大步流星的走出殿外,这倒是让所有的人都感到惊讶万分。本来还想单独留下王静辉私聊一会儿地皇帝赵顼,把刚到嘴边的话又给吞了回去——“今天自己搅了王静辉夫妇游玩的兴致,恐怕自己的妹夫心中现在还不畅快,有什么事情还是等明天吧!”皇帝赵顼心中暗暗的想到。 王静辉在殿外门口深吸了两口气,便放缓了脚步慢慢的向宫外走去,没有走多远,就有人拍他的肩膀:“驸马慢走两步,这么快老夫就要散架了!” 王静辉回头一看居然是枢密使文彦博,没有想到如此刻板的老头儿这会儿居然能够说出如此调侃地话来。这真是让人大吃一惊:“文大人!真是对不起了,若有什么事情可差旁边的人找在下过去便罢了,怎敢劳大人亲自追赶?大人可有什么事情交代吗?”王静辉说话的语气还是非常淡然,似乎刚才在福宁殿上文彦博弹劾的是一个和他不相关的人一样。 文彦博听后仔细打量了王静辉片刻之后说道:“人说驸马目光深远乃我大宋天降奇才,虽贵为驸马就算碰上贩夫走卒也会以礼相待,天生的一幅菩萨心肠,宽宏大度。本来老夫不信。但今日老夫才相信此言不虚!” 王静辉听后飒然一笑说道:“外界多是夸耀之言做不得准的,我大宋人才济济,文大人才是典范楷模。在下为晚辈当向文大人多多学习!”他知道文彦博追他多半还是为了刚才弹劾自己地事情,虽然让自己心里不是很痛快,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朝堂上弹劾他的人海了去了,自己反正是身上虱子多了不怕咬,多文彦博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大宋官员中能够以这种心态来面对弹章的,他王静辉算是头一个,恐怕不仅是空前。也将会是绝后了。 文彦博可不知道王静辉心中居然是这么想,否则他会跟王静辉拼命地。“驸马肚量非常人所能比,老夫佩服!不过老夫实在是想知道驸马对宋夏之间是怎么看的?” 两人边走边谈,已经离众位参加刚才议事的大臣队伍有一段距离了,不过后面的其他人还在想文彦博突然找上王静辉是什么原因呢,毕竟两人平时也没有什么深交,刚才文彦博还弹劾驸马,这么快便走在一起未免让人有些奇怪了点。 “文大人,从内心中在下认为应该大举讨伐西夏,因为你翻开大宋的账本便可以看到每年用在西北上的银钱便知道西夏对我大宋的牵制实在是太大了。但从理智上看,现在显然时机未到,这次宋夏冲突在下认为只要重伤西夏使它在未来的几年之内不能对我大宋西北造成威胁即可!虽然有心,但要量力而行,不然图自受辱不说,我大宋百姓也会因此而受到众多磨难!不过刚才文大人也应该注意到圣上的表现,在下怕圣上会因为魏国公即将在西北取得重大胜利而大举进兵西夏,那对大宋恐怕又是一场先胜后败的结局!” 经过几年地相处。王静辉对皇帝赵顼已经非常了解了,经过刚才福宁殿中大反转的一幕闹剧后,他最担心的便是韩琦在西夏取得胜利后便自信心膨胀,继续大举进攻西夏,那可就惨了!如果说几天前朝中绝大部分的人对宋夏战争是反对的话,那可以想象当韩琦胜利消息传来的时候局面将会变成什么样子。文彦博主动来找他示好,王静辉正好把心中的忧虑和文彦博说一下。像文彦博这样的老臣在朝中的影响力颇大,而且文彦博本人在朝中也是出了名的保守派,他想借助文彦博地力量来压制皇帝赵顼那颗躁动的扩张之心。 文彦博听后停下脚步又仔细的看看王静辉,王静辉也停下来非常坦然的和他对视,后面不远处的王安石与司马光等人远远的看到文彦博和王静辉两个人站在前面相互瞪眼,还以为两人之间可能因为福宁殿上刚才的弹劾而翻脸相向,就打算赶快过去调解两人之间的矛盾,而其他大臣也很好奇——文彦博地脾气虽然很臭,但驸马一向是温文儒雅的君子,还没有听说过有谁跟驸马铁心过不去的事情,今天这两人恐怕又要有一番口水仗可打了,也都纷纷的靠过去。 文彦博倒不是想和王静辉吵架,他是非常奇怪驸马对西北的军事态度,他虽然对军事不在行,但身为大宋枢密使也不是一点眼光都没有的,驸马发明改进的火器、床弩已经变成了宋军守城地利器;与枢密副使郭逵的关系更是人尽皆知;就是前段时间提出的陕西四路与河北诸路的屯田计划也可以从中看出其向外扩张的影子。在文彦博的心中,驸马应该是属于强力主战的人物,但刚才从他的嘴中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值得让人玩味。 文彦博笑着说道:“好个量力而行!驸马年轻有为。老夫已不及矣!驸马所想正是老夫所担忧地,今日一会尽去老夫心中所虑!” 司马光和王安石走到他们两人身边,正好看到文彦博和王静辉说笑,两人刚才会对立不言,只是刹那功夫便有说笑,这种情形让人感到非常的诡异。司马光说道:“宽夫兄、驸马,你们再谈什么?”王静辉笑着答道:“君实先生。刚才文大人想邀在下手谈一局,在下正好想要请几位大人做客九味居,尝尝那里的新菜品。不知各位大人意下如何?” 文彦博听后一愣,笑着说道:“如此正好,不过若是我们都在一起喝酒恐怕有违朝廷定例,还是等抡才大典结束后金殿赐宴再说吧!” 司马光和王安石也不知道两人在这里唱的是什么戏,不过从表面上看两人应该没有结下什么仇怨,也知道刚才王静辉所说要请客不过是托辞之言,也都借机表示不便而推辞了。王静辉正巴不得他们不答应呢,万一真的一窝蜂的涌向九味居,那家里的老婆怎么办?在皇宫门口,众人相互告别后。王静辉就钻进马车,急匆匆地赶回自己的驸马府去了。 空旷的大草原上,一名少年扬鞭骑马狂奔,在他地身边还有五六匹马被他拴在一起牵着,少年的衣服也是破旧不堪,上面沾满了血迹。这个正在策马狂奔的少年便是冰封,他把嘉宁军司的仓库给烧了个大半,恼羞成怒的党项人誓死也要把他抓回来,这几天来尽管冰封拼了命的逃窜,但党项人还是如牛皮糖一样黏在他的身后追杀他。即便进入荒无人烟的大草原也不放弃。 党项人是怒了——病的一塌糊涂的梁乙埋在得知嘉宁军司仓库被烧地消息后,气得连吐了数口鲜血,将仓库守备的五百人直接砍掉脑袋,那个巴结他嘉宁军司知府也被送上了断头台,更是亲自颁下命令追杀放火的人。 也许是冰封逃亡的时候打劫路上的牧民太露痕迹,所以在逃亡的第三天便被党项追兵给吊上了,好在发现他的党项搜索小队只有十二三人,被他边骑马边用弓箭干掉了五个后。终于成功逃脱,不过这也使得党项人知道敢胆大包天的纵火犯居然是独身一人的时候,党项人的凶狠劲被冰封彻底地激怒了,从这以后党项追兵便成了他的噩梦——这些该死的党项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每次甩掉他们后不超过四个时辰自己肯定会被一队追兵给截住,好似知道他将会从那里经过一样。 在逃亡的第五天进入大草原,来追杀他的党项人还是跟在屁股后面。居然没有甩掉,经过几天的生死搏斗加上慌不择路的逃亡,冰封已是非常疲惫不堪了。夜晚是他最安全的时候,在和着冷水吃过干肉后,冰封将一小节线香点燃后夹在手指中间——他需要休息来补充体力,这燃着地线香便是一个定时器,在半个时辰内会燃尽,同时也会烧到他的手指使他按时醒过来。 一声马嘶把冰封从熟睡中惊醒过来——“该死的党项人又追来了?”他还没有睁开眼睛便已经把短剑拔出剑鞘,一个翻身站起来警觉的看着四方,他不敢生火怕党项人看到火光找到他,不过周围绝对没有党项追兵——他看到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该死!是狼!!”冰封在进入草原深处的时候,已经打劫到足够的干肉、水和马匹,加上有指南针自信能够走出这让牧民也胆战心惊地大草原,不过除了党项追兵能够威胁到他之外,还有他最怕的东西——狼!他不怕狼,但却怕狼群;他没有见过狼,但从教他西夏语的人口中知道这种生物的可怕——“草原上千万不要碰到狼,否则召来狼群就是天大的本事也活不了!”冰封的耳边回荡着那个教他西夏语教师的声音,那名教师以前是常年行走大宋与西夏之间跟随商队做买卖的汉人,对那里的环境非常熟悉。 显然是这头狼惊动了旁边的马匹,冰封立刻抽出弓箭射箭,黑夜中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他还是准确的射中了这头狼,不过没有射死它,当这头狼发出一声长长的狼吼声后,他就知道要坏菜了——这家伙在召唤同伴! 这头狼没有机会叫第二声便被冰封补上一箭死了,他立刻翻身上马朝四方以往才发现自己居然坏到不能在坏了——离他大约两三里地的地方居然有五六个火堆。这个鬼地方牧民是不会来这里的,火堆的主人只能是一直黏在他身后的党项追兵! 此时可以借着火光看到火堆的周围有人影在晃动,显然刚才那头狼临死的狼嚎声不仅会召来狼群,也同样惊动了党项追兵,不过好在他没有生火,这么近的距离在夜色的掩护下党项追兵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正文 202章 攻守 冰封发现不远处有党项追兵的时候,拍马便逃,他虽然宰了一匹孤狼,但临死的狼毫一定会召来一大群狼,先不说见着党项追兵他要逃,就是冲着狼群他也要玩命逃走,现在狼群没有聚拢,自己骑在马上兴许还能争一线生机,一旦稍有迟疑,等着他的不是被葬身狼吻便是被党项追兵袭杀。 不远处的党项人也很奇怪,自己在这里临时扎营休息,因为他们使用的是猎鹰来追踪那个烧仓库的家伙,只有白天才能管用,一到晚上便只有扎营休息了。刚才的狼嚎声他们也听到了,身为游牧民族的战士,当然知道草原上狼群的可怕,尽管他们这个小队有三十来人,各个都是最优秀的党项战士,但狼群一动便是少则一百多则上千,好汉也架不住狼多,喂狼是迟早的事情。 熟悉草原的党项战士非常利索,一听到狼嚎就发生在自己不远的地方,就知道他们现在想要逃命有点晚了,在这黑乎乎的大草原上,与其逃命还不如在这里死守,再怎么说这里还有火堆,可以照亮吓阻狼群。 这是在外人看来非常可笑但对当事人来说却是非常残酷的一幕:无论是冰封还是党项追兵都被狼群给包围了,两个冤家对头相距不过十里地面临着两个狼群的追杀,相比起来党项追兵更倒霉一点儿——他们的阵营庞大又点着火堆,在草原上的目标太明显了,所以聚集在他们周围的狼群真的足有千头——他们阵营庞大那是相对于冰封的单枪匹马,和狼群相比起来可就小巫见大巫了。 冰封那里也不轻松,他还在马上狂奔,但不大妙的是后面跟着不知道多少狼,而在他的前方也时不时蹦出来一条来袭击他和他的马匹。在黑夜中策马而行弓箭根本用不上,好在冰封除了随身短剑之外还有党项人所特有的弯月形地长马刀,虽然使其来比较别扭,但在这个时候才能够体会到这种马刀的好处。不到十里的路程冰封居然砍死砍伤三四十头狼。这让冰封心中感到沉甸甸的——要是他稍微犹豫一点被狼群困在原地,那定是有死无生的结局。 冰封和党项追兵采用了两种不同地方法来抵御狼群,一个在这大草原上撒鸭子跑路不让狼群形成合围;另外一群人据守营地和准备火拼。 一开始党项追兵面对狼群还打的有声有色,短时间内不仅没有伤亡不说,还干掉了三四十头狼。不过他们的脸上并没有轻松下来——借着火光可以看到外围的狼群在逐步增多——不,应该是迅速增多!当半个时辰过后,狼群的数量居然达到上千头的时候,党项人上下脸上都是一片土色,不过他们并没有放弃求生的欲望,还是围成一个圆圈,分成两拨轮流防御,期待着能够拖到天亮或者是救兵到达的那一刻。 本来狼这种动物按照本性也应该先吃掉比较弱小地食物然后才对强大的食物下手。冰封跑得够快,不过他不可能在这个逃命的当口照顾好打劫而来的六匹马,其中有三匹马跑散了,虽然上面还有他的口粮等物品,但已经顾不上了。估计那三匹马早晚都要成为狼群地食物。 正是因为冰封夺路而逃,在狼群没有完成对他的合围之前便上马飞奔。凭借着马匹地速度虽然也遇到了个别狼的袭击,但总比党项人在那里死扛上千头的狼群要好的多。如果党项追兵能够在听到狼嚎声音之后和冰封一样拔腿就跑,说不定也能够逃出去,但草原的经验害死了他们。 谁也不知道被狼群围攻的时候,这些嗜血的生物会召集起多大规模的狼群,但毫无疑问,追杀冰封的这群党项勇士是没有机会知道了。狼群经过试探性地攻击后,便在一头明显迥异于其他狼身材的头狼一生高亢的狼嚎号令下,不要命的向这群胆敢闯入他们领地的人类进攻。一场人兽大战下来。原来党项人的营地周遭百丈内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味,天亮地时候这片营地除了残破的帐篷和正在冒着青烟的火堆与满地触目惊心的血迹之外,什么也没有剩下。 天亮的时候冰封也无力的躺在一条小河旁,两匹马儿在他的一旁静静的吃着草,他手中的砍刀在逃亡的路上被一头凶悍狼给叼走了,他能够保住命完全是靠手中先生给他防身用的手枪。先生对这把怪异的武器珍重非常,他知道子弹数目有限。就是以前先生教他使用的时候也不过才打了总共十发子弹。来到西夏后逃亡的日子里面他也没有舍得打出一发子弹,昨天晚上为了摆脱红了眼的狼群,在被抢走马刀的情况下,他一口气把身上仅有的三十发子弹全部打出,愣是杀出了一条血路,不过除了丢了四匹马之外,他身上又增添了不少野狼的抓伤和咬伤,筋疲力竭的他终于摆脱了狼群的追杀,懒懒的躺在河边吃了些东西后,便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两天后才有后续的党项追兵赶到人狼大战的宿营地,这是前一拨儿追兵所拥有的猎鹰带他们来的,原本想着追杀一个人用三十多党项精骑,外加经过特训过的猎鹰指引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却没有想到事情居然闹成了这个样子。 也许正是看到营地的惨象,再加上放出去的搜索队也发现了冰封沿途杀死的几十具已经发臭的狼尸证明追击的目标居然奇迹般的杀出狼群,那队党项骑兵头领在一把沾满血迹的党项骑兵所专用的马刀前冷冷的用西夏语说道:“追!一定要把他的头带回去!” 震怒!震怒!除了震怒之外,这队继续追杀冰封的党项骑兵在草原上策马飞奔的时候也在心中勾画着这位素未谋面对手的形象——七尺大汉、满身横肉、武艺无比强横……他们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够在这草原中笔直的画出一条逃亡的线路,不仅没有迷路之外还能够从狼群和追兵之间杀出去…… 保安城头权知保安军的陆诜站在城头,三天前半夜党项人便赶到保安城下,天一亮,先到的五千骑兵便扫荡了保安城四周的旷野,不过他们没有任何收获,陆诜已经把保安城附近所有地居民都迁入城中或者早就让他们迁到德靖寨和园林堡去了,所有的民房一率拆毁或烧掉,党项人将什么也得不到。 昨天西夏大将梁格嵬率领本部到达城外。当天下午略作调整后便开始攻城,保安城除了西邻周河那段城墙没有受到攻击之外,其他三个方向的城墙都经受了战火的洗礼——党项人的攻击是非常猛烈地,梁格嵬想一个输红眼的赌徒一般,向三个进攻方向都投入了最大的作战兵力。 十万大军分成三波轮流不断的狂攻了整整四个时辰,知道月亮升起夜色实在不利于作战之后才下令收兵。 保安城这半天就经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所有守城火器消耗一空,大型收成床弩所发射的特制箭支也消耗了四分之一。这令曾自信满满的陆诜心情格外沉重——保安城所囤积的火器几乎可比延安府,居然才半天功夫便没有了。不过令他欣慰地是这是值得的——这仅仅半天的战斗至少有万余党项士兵命丧保安城下,城墙没有受到直接的冲击,党项人的攻城武器连城墙都没有到便被大宋地火器直接粉碎——对手的攻城武器消耗殆尽,这也给他坚守保安城等待援军争取了宝贵地时间。 不过令陆诜更为惊叹的还是大宋的火器——上次大顺城之战他也有参与,不过那个时候火器的使用谁也没有经验。连发射火器的主要工具都是投石机临时代替。虽然宋军早就装备火器了,但那是中央禁军才有的待遇,听说这都是京城中那个日益风生水起的驸马所建议的。大顺城之战的火器已经让他叹为观止,这次则更加刺激——前所未有地集中使用远程火器,当真是一次发射。火药包落点之处渣子也没有留下,那些五花八门的攻城武器不仅仅是全部摧毁。连带周围的士兵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这极大的震慑了党项人,一度使他们混乱起来。 不仅仅是集中使用火器所产生的威力惊人,那些韩帅临时派来的工匠居然制造一种专门发射火药包地工具——用牛筋等物绞制而成可以发射火药包的弩炮,有些类似于守城用的大型床弩,但用来发射火药包,那准确度可不是投石车所能够相比的。最妙的是这种弩炮不仅可以发射火药包、也可以当作床弩发射箭支和石弹,虽精确度和射程不如床弩,但好在一物多用。今天把火器消耗一空之后,这些家伙还可以留在城墙上发射石弹,也好节约一下床弩专用的箭支。 陆诜所见到的这种新型发射武器就是王静辉提出的创意,让他的学生来完成的设计并制造的。原来的时空中王静辉在网上论坛里面当万年潜水艇的时候,就看到过有人拿罗马军队和秦军做比较,其中一项就是弩炮这种武器,对于这种无聊的事情他向来是不太关心的。在他的眼中罗马军队算哪门子葱可以和大秦相比,无论在作战理念、武器、士兵素质等等方面都没有什么可比性嘛! 不过洋鬼子还是有两套的,这个弩炮便是迥异于东方作战兵器的一大特色。大炮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造出来的,火药包加投石车的组合固然可以选用,但在精度和射程上实在是差强人意,于是王静辉便想到了弩炮这个东西,画出了示意图和讲明原理之后,便把完善工作交给华英书院专科学生和自己的弟子来完成。在汴都的时候便造出了一架原型进行过投射石弹实验,效果还算不错,这次正好在西北战争中用到这个家伙,投入实战后,用它来配合炸药包那简直是绝配。 陆诜以为今天梁格嵬会因为缺乏攻城武器而停止进攻,没有想到对面党项军营中的那个疯子——陆诜认为梁格嵬今天的表现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居然让自己的士兵在只用粗制滥造的长梯来攻城。 早上天刚刚蒙蒙亮,党项人便开始发起了类似自杀式的攻击,他们先用骑兵携带长梯快速前进,希望能够接近城墙下马就用梯子爬上城墙。令党项人高兴的是宋军只是在开始的时候零星的使用了昨天那种可怕地长程火器,接着就哑火了,这令党项军上下极为兴奋,骑兵一边靠近城墙。一边弯弓准备射箭,而党项人自己也有一定数量的床弩,对着城头便是一统猛射来掩护。 在热兵器出现之前,对步兵最有攻击力的武器便是投石车和床弩,尤以床弩的杀伤力惊人。发射出去的箭支如同长矛一般,居然可以钉在城墙上,士兵可以攀着这些钉在城墙上地巨型箭支直接攻城,若是扫向步卒,可以将密集的步兵队形射穿数人成为人肉串,同样也是骑兵非常有效的杀手。 不过宋军长于守城,以前便是以床弩为保护神,制作水平和威力上都要强于西夏和辽国。党项人的攻势此刻在宋军眼中还算是非常轻松的。虽然城头上也有很多宋军被西夏的床弩和飞快突破的党项骑兵所射杀,但相对于敌人的伤亡可以忽略不计,弩炮向近处地士兵投射石弹,而床弩则和党项人对射,还顺便更加疯狂的收割党项士兵的生命。 看着刚刚有所起色的攻城攻势转瞬间有被宋军瓦解殆尽危险。梁格嵬心中一阵阵的绞痛——他本来是不用这么着急攻城地,但后方传来消息——嘉宁军司至洪州到顺宁寨之间有宋军骑兵。不仅后方运送的粮食八九被劫,还扫荡了数个小城寨,后防线吃紧! “该死地宋军是怎么到我的身后的!”梁格嵬昨天晚上便对着这个消息苦思不得其解——“居然有一支完全是骑兵的宋军在西夏的领土上活动,这简直是痴人说梦!顺宁寨被自己给攻占,整个永兴与西夏接壤的大宋各个城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攻击,怎么会有宋军的骑兵出现在我的背后?” 这支严重威胁梁格嵬大军脆弱地粮道的宋军骑兵便是无心率领的民兵,他们几度用化装党项兵来诈城的方法席卷了几个党项小城寨之后,获得了充足的补给,并且为了以后能够顺利回到大宋。他们还沿途四处掩藏粮食。当他们得知嘉宁军司仓库被烧,党项攻宋的梁格嵬大军缺少粮食后,他们就把攻击的重点放在梁格嵬地后勤运输线上。两千人的队伍分成两部分,一部攻击嘉宁军司到洪州的路线;一部攻击洪州到大宋的路线。 党项人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西夏大局攻宋的形势下,还有这么一支全部都是由骑兵组成的宋军在自己的地盘上横行无忌,四处打劫,闹得后方人心惶惶。就连自己人进城也闹出了不少笑话。无心的两部骑军现在都成了暴发户,四处打劫之后不仅获得了充足的粮食,每个战士也都有两到三匹战马换乘。本着一击不中立刻拔腿走人的原则,这支部队不断的拿党项的后勤运粮小队练手,战斗力越打越强,终于在西夏成了祸害。 梁格嵬是在前一天行军的路上才得到这个消息的,他现在一方面为军粮着急,但心中更担心的便是此次宋夏再度交锋是不是宋人早就设下的一个局呢?从时间上看嘉宁军司仓库被烧很大程度上是和宋朝有关系,现在突然在自己背后冒出来的这么一支全骑兵作战的宋军,只能说宋军早就在开战之前便把这支骑军部署在白于山一带,专等自己战事吃紧的时候来趁机敲闷棍。 梁格嵬越想越越心惊,除了派人送信给嘉宁军司的国相梁乙埋,请国相在嘉宁军司抽调精锐来围剿这支宋军奇兵之外,便是快马加鞭赶到保安城,尽快拿下该城给自己完成补给之外,以此城为据点来继续攻宋,这也是为什么陆诜所镇守的保安城会面临党项人如此舍生忘死的攻击了。 装备了一个荆轮机钩,使得宋军的床弩杀人的效率发挥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但与此成正比的是床弩专用箭支的消耗也达到了一个惊人的高度。为了保证自己守城更有把握,同时也为了把党项人牢牢的吸引在保安城下,不要一下子把党项人打趴下把他们给吓跑了,陆诜下令床弩要降低射击频率,尽量用弩炮发射石块、石弹来节约箭支。 正文 203章 决绝 当今天下若论武器种类最多、最精巧当属大宋第一,辽国次之,西夏再次之。党项人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掌握云车、投石机等这些最重要的攻城武器,昨天一战党项人急于求成想一鼓作气的把保安军拿下,除了在阵前将杨定的那颗脑袋挂在旗杆上来震慑宋军之外,还一次性动用了自己所能够筹集到的所有攻城武器。 不过令梁格嵬和其麾下众将难解的是,摆上来大宋权知保安军杨定的人头之后,党项人去说降,保安军城头上令他们瞠目结舌的是——一个胡子发白的但精神矍铄的老人手里拿着黄绫——大宋皇帝的圣旨——权知保安军陆诜! 宋朝皇帝的圣旨让党项人想用杨定人头来动摇守军甚至是劝降的如意算盘就这么落空了!这放在别人的眼中不算什么,但在清楚这次攻宋全盘计划的梁格嵬眼中那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自己还有自己的家族钻进了大宋的圈套!自己斩杀杨定也不过才几天的事情,按理说大宋人知道杨定被杀最早应该在党项人攻打顺宁寨的时候,从时间上来计算大宋皇帝恐怕现在还不知道杨定身死的消息,但陆诜手中的圣旨又是怎么一回事?接下来四个时辰,宋军铺天盖地的火器攻势大大的让梁格嵬开了眼界——自己仅有的攻城武器都化为乌有——大宋是有充分准备的! 尽管梁格嵬知道自己中计了,但此时已经由不得他了——来的容易走的难,身边十万张嘴巴怎么办?嘉宁军司多年囤积的粮食被烧不仅仅是关系到自己东征大军的后勤,还有西夏整个东南与大宋接壤的各个军司地后勤补给,现在从兴庆府运送到嘉宁军司地粮食几乎大半都优先补给给他,但离他所需要的数量还相差甚远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原本期待着能够在短时间内攻破大宋城池以便获得补给,但现在看来这完全是大宋人的圈套。以战养战想都不用再想了! 梁格嵬在给嘉宁军司写信希望他们能够负责剿灭那偷袭粮道地宋军。信送出去之后,便想到身在嘉宁军司督战的国相梁乙埋现在已经是重病缠身,恐怕在这个时候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所以直接写了一封密信呈交给西夏梁太后,将这次攻宋以来所有的过程都详细陈述,并且附上了自己的建议——一方面在西夏国内大举筹措粮草向嘉宁军司转运;二是希望能够派遣西夏精锐快速运动到嘉宁军司,以便接应自己在形势极为不利的情况下能够立刻退回到西夏,并且阻住宋军地追袭。 梁格嵬在第一天的保安城之战中便已经心生退意。不过宋军的防守虽然犀利,但远还没有到能够让他束手无策地地步,生出退意不过是这次攻宋。党项军一开始便面临着太多的困境,他现在只是怀疑这一切都是宋军早已经布置好的陷阱才让他生出退意的。一天的攻击失利并不足以让他裹足不前,梁格嵬在第二天的进攻中仍然调集自己所能够支配的所有力量猛攻眼前的保安城,城破则此次攻宋的局面还没有完全糜烂到不可收拾地地步,若是五天不破城,那就拔腿走人,靠着顺宁寨也好坚守到援军与粮草到来。 梁格嵬大军此时完全都投入到战场上,本部只有万余人,保安城三面城墙每一面都要承受至少三万人的轮番猛攻。宋人没有使用已经让党项人胆寒的火器。这极大的助长了党项兵的士气,虽然大型守城床弩的杀伤力远远高于火器,但在视觉上却没有这么火爆,加之宋军也不可能不受节制的使用床弩,战事到了第二天下午地时候终于慢慢的向党项军开始倾斜,宋军也开始出现大量伤亡的现象。 陆诜虽是一年迈文臣,但在西北和党项人交手多年。这战阵之上的洗礼早就让他对脚下的鲜血无动于衷了,此刻他更关心的是如何能够把党项人吸引在保安城,并且还要坚守住城池。 保安城虽是西北重地,但其规模远不能和几年前大战过的大顺城相比,以前这里驻守的军队也不过两万,虽战前事先进行过增兵,但那个时候害怕惊动党项人在这里的探子,走漏了风声怕党项人不敢来攻打,所以新添的守军并不多,现在全城守军不过三万多一些,外面的党项军队却有十几万之众,对于守城宋军来说其压力还是非常大的。 党项人挂出杨定的脑袋也曾一时引起守城宋军的骚动,但马上就被陆诜手中的大宋皇帝圣旨所平息了,这使得宋军有找到了主心骨的感觉,加之这几天也没有闲着,不断的加强城防,这才能够顶住党项人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昨天大量的火器使用极大的震慑了党项人,以至于今天宋军没有火器的时候,党项兵居然发出了欢呼,这实在是让陆诜有些哭笑不得——虽然声势浩大,但除了对付敌人的攻城装备有很大的奇效之外,杀人效率上还是比不上床弩的。 “火器虽好,但就是太贵了,据说一个震天雷在高丽那边能够卖到几百贯以上,这也可以证明火器价格昂贵,否则储备上上万个震天雷,恐怕党项人就是明年也休想打进来!”陆诜看着城外正在集结的党项军,心中默默的想到。 为了节省床弩箭支,能够保持守城的力度,在城头上拜访的床弩已经被撤掉了三分之一,而弩炮的数量来弥补了这个空缺。事先不知道弩炮这个新东西会有这么大的作用,所以石弹并没有做什么准备,好在弩炮对弹药并不挑剔,几乎是大小同吃,为了满足弩炮的弹药供应,陆诜已经让人将城中靠近城墙的房屋拆掉,用其砖石来充当弩炮的炮弹。虽然弩炮发射石弹没有火器这么嚣张,也没有床弩杀人那么干脆。但要是被其发射的石弹击中。那尸体的样子可是非常血腥的,即便是凶狠残暴地党项骑兵见到也会在夜里做恶梦。 战事进行到了第三天,梁格嵬和陆诜都已经感到有些精疲力竭了。 原本攻城战都要反复胶着十几天甚至月余都不会有什么结果,但两人出于各自地目的,一开打便是场面火爆,完全都是硬对硬的群殴,党项人占据人多势大。其士兵射箭精准度高,虽然处于劣势,但三万守城宋军在这么大地优势下依然被斩杀四千余人。而党项人相对宋军的处境要惨多了,梁格嵬的十几万大军由六位数字变成了五位数字。 陆诜也当真够狠,经过几天的交手,他并不认为党项大军靠十几万人就能够攻破保安城,只要自己有粮食,有足够的箭支和石头。尽管今天地战斗激烈,四千多的阵亡数字几乎都是今天产生的,但他手中还有足够地箭支来支持到西夏弹尽粮绝的时候,两万多将士守城困难。但也不要忘记保安城内还有七万多居民。他不知道韩琦的援兵多长时间才能够到位,但毫无疑问,这个圈套是韩琦部下,其用意在今天看来已经是非常明显了——梁格嵬的十几万大军将大半以上不能够再回到西夏! 仗打到现在,陆诜更加期待的是梁格嵬能够在保安城下多待上几天,若是现在让梁格嵬知道他永远没有机会攻破保安城,那他就会在韩帅没有包围他之前而迅速退回到顺宁寨。如果要是这样的话。保安保卫战也算是一场胜仗,但要想留住大部分党项兵是非常困难的,毕竟让党项人攻城才能够最大限度的损伤党项的元气,要是展开追击战,即便是面对已经疲惫地西夏弱旅,宋军也将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陆诜站在城头看着夕阳照耀下的战场,无论是城头还是城下,到处都是宋夏两国士兵的尸体,城下甚至有些党项士兵受了重伤还没有死去,在那里哀号,最后渐渐的没有了声息。与党项来兵不同的是,宋军受伤的将士都能够得到很好地照顾,那些来自汴都华英书院的医科学生在城墙附近设立了十几个医疗点,甚至在第一线城墙上都有三四个医疗点。 陆诜回头看看身后正在忙碌的那些郎中,心中也不禁有些温暖——这是大宋第一次把郎中弄到前线这么近的地方,尽管在城头上的郎中仅仅是负责简单的包扎和敷药,然后才运下城头交给后方的郎中来医治,但这些学生无论在治伤手法上还是勇气上都赢得了所有保安军将士的尊重。 “我这里简直就是在玩火啊!”陆诜不禁有些心下黯然,今天的战斗和昨天简直就是一天一地,昨天的伤亡几乎是微乎其微,党项军队几乎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但今天一天伤亡的宋军便不下六千,几乎是自己兵力的三分之一! 手下的几个统军头领都找过陆诜,希望他能够不要限制使用床弩,甚至是将城内的重装步兵手中所配备的小型火器也拿到城头上来使用,但遭到了陆诜的坚决反对,几个头领几乎当场就要爆走,但陆诜用皇帝的圣旨和韩帅的手谕镇住了他们。 此时陆诜心中也是非常苦涩——他不是不能采取手下将军的建议,他知道西夏粮食补给极为困难,党项人不可能围困保安军很长时间,至多一个月便是最了不起的期限了。使用床弩来守城可以最大限度的打击党项人嚣张的攻城气焰,但他怕把党项人给打怕了,若是对手承担不起这么大的损失,可能会立刻拍马走人——这也是胜仗,不过这样党项人的元气还在,自己的保安城还是会随时受到骚扰。 陆诜紧紧的攥了攥拳头,仿佛手中有把利剑一样——他下定决心要采用对耗战术,用小刀落肉的方式一点一点的消耗党项人的实力,让他们看到自己的保安城破城在即,但却永远也破不了城!今天直接阵亡的宋军将士有五千!陆诜此时心中感到自己仿佛就是刽子手,亲手把自己手下的士兵往黄泉路上送,若是他不限制床弩使用,今天宋军的伤亡断断不会有这么大的。陆诜没有想错,他要是今天畅快淋漓的使用床弩,造成和昨天一样的战果。恐怕当即便会把梁格嵬立时吓跑——宋军守城将士手中只要床弩数量够多、储备充足。那将会是攻城地党项士兵地灾难,要不然大顺城也不会有被围数年而不破的先例了。 此时党项大营当中也吵反了天——撤军和进攻,党项将军们楚河汉界的分成了两派。撤军地理由很简单。粮食供应不上了,现在士兵只能吃到洪州出发时口粮的三分之一,进行这么高强度的攻城作战,胜算实在不多——很遗憾,这一派人数比较少。要不是梁格嵬心中也非常有顾虑,倾向这一派的话,那持这样观点的党项将领将会被另外一派直接给扔出去。 要是昨天梁格嵬能够召开战后会议地话。那今天的形式将会完全翻转,昨天党项军队损失实在是太严重了,而今天的收获实在是让党项人都摸不到头脑,就连梁格嵬也是一样——虽然对面那个比大顺城小地多的城池还没有攻破,但从今天的战果上来看,大宋至少当场阵亡四千余人,身上带伤的将会更多,这么一个小城池依照以往的经验其驻军绝对不会超过一万五,照这么下去战局还是非常乐观的。短时间攻破保安城几乎就在眼前! 这两天的成果反差如此之大,让梁格嵬心中直犯嘀咕——难道自己是过于小心了?他今天有意袒护撤军一派也正是因为如此,不过自己手下将领都已经红了眼——十二万军队两天时间便成了九万余,这个结果简直就快要追上三年前西夏大顺城之败了,况且今天下午的时候,麾下士兵还曾几度攻上城头,这更是说明宋军已经疲弱。粮食不足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够忍过这两天,保安城内有的是粮食和其他必要补给,最重要地是其主力之一的擒生军就是靠贩卖战俘来维持的,这次损失惨重不说还没有战利品,眼见城破要撤军,这让其几名大将几乎想要生撕了那几个臭虫。 梁格嵬在麾下将领面前走了几步说道:“让手下靠近城池,射一封书信进去,告诉宋军若是不投降,待到城破之日,本帅将会屠城,城中老幼一个不留!”然后独自走出帅帐,留下一堆脸上不同表情的将领在那里。 “昨天和今天,到底那个才是宋军的真实实力?”梁格嵬脑子里面乱得很,在视察了一番大营状况之后便返回自己的营帐休息,但这个问题一直在他的脑子里面徘徊,使他辗转反侧…… 梁格嵬威胁屠城地书信彻底激怒了所有的宋军,连陆诜都压不下自己心中的火气,议事堂中面对群情激奋的将领,面对自己手下的责问,陆诜知道自己不能够再有所隐藏了,当即摆开地图,将令自己身负内疚的作战策略一股脑儿的倒给自己的手下。此时他已经不能犹豫,若是没有梁格嵬屠城的信,他还可以自己承担下来,但既然信来了,宋军将领都个个吃了抢药似的这么火爆,自己再隐瞒下去,恐怕明天城头上将会要挂着自己的脑袋了,同时也正好可以统一一下己方的作战思想。 陆诜疯狂的作战策略让所有的将领都目瞪口呆——用自己三万守军来换党项所有的军队成为大宋的囊中之物,他们也能够理解陆诜的苦衷,都是和党项人斗了大半辈子的人,自然对对手了解甚深,也唯有用这种苦肉计才可以一直吊着党项人黏在保安城。 “只愿死后能登凌烟阁,不枉今生世上走一遭!”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默默的说了一句,但却倒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宋夏交锋数十年,除了范仲淹、狄武襄那个时代宋朝还能够略占上风之外,其他的时候弥漫在宋军头上的都是耻辱、败仗!昨天有大顺城之胜,似乎老天又给了大宋一个机会,今天若是把梁格嵬这十几万大军留下,那党项蛮人这次真的可能要元气大伤了! “娘的!老子就把这百十斤摞在这保安城了!”一个络腮胡子的将军恨声说道,他的肩膀上还缠着透血的纱布,显然是今天白天作战时挂彩了。[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 陆诜看到议事堂中所有的人在此刻都统一了思想后,便朝大家深深行礼说道:“老夫已到风烛残年,平生和党项蛮子交手半世,长恨自己无狄武襄之勇猛,无韩帅之谋略,今天既然有重创党项蛮人的机会,纵是身死沙场,老夫亦得尝所愿!” 正文 204章 激将 现在看来为了保证保安城不失,就必须要保证守城兵员的充足和军事物资充沛,陆诜从军中紧急抽调了一批士兵,在全城招募十五岁以上到四十岁以下男人编入乡勇,让这些士兵来对乡勇进行短期的训练,而见识到弩炮的守城威力后,将全城的牛羊屠宰一空,获得的牛筋用来制造更多的弩炮,并且将所有能够拆掉的房屋尽数拆除,只留下人居住的屋子,得到的砖石用来当弩炮的炮弹。 只是一夜之间,保安城内便召集到乡勇两万,城中的房屋也减少了三分之一。陆诜不知道韩帅所指挥合围党项的援兵什么时候能够到位,但守住保安城越久越好,全城上下也铁了心和城外的党项大军这么耗下去。 天亮之后,党项大军列阵于城外,先是派出三四百个嗓门大的兵士在那里叫阵劝降,不断的以屠城作为威胁想要试图动摇守城宋军的士气,结果由于靠得太紧,陆诜一声令下,一阵暴雨般的弩炮砸过去,叫阵的十之五六党项兵的脑袋被砸的稀烂,剩下的不死也重伤,这大大激怒了对面的党项将领,长号一响,党项人开始了第三天的攻城攻势。 一块比较大的青砖不过五六斤重,但经过弩炮发射后,即便是这个时代拥有最好防护的宋朝重装步兵挨上了也会当场毙命,更何况是几乎没有什么防护装备的党项士兵?一时间保安城头下起了“砖头雨”,以荆轮机钩改造后的弩炮拥有了惊人地发射能力。一个士兵摇动手柄兼发射。另外一个士兵负责装填炮弹,两个人一组,保安城三面城头上布满了弩炮。一齐发射地时候简直就是党项人的催命符。 不过对于党项人来说好在弩炮的射程和精度有限,党项军中一些力量大地射手还是能够侥幸射中城头的宋军,但相对于整个城头来说,这种伤害还是非常有限的。在宋军将领有意识的降低弩炮的发射强度,并且将一部分弩炮撤回到城头掩体之后。按照昨天商定地计划露出几个空挡让党项人通过,好放他们上城头。 城下的党项将领一看到宋军防护攻势有所减弱,便如苍蝇见到腐肉一般猛地集中在这几个缺口,但当党项士兵舍命爬上城头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宋军将领冷酷的喊道:“放!”一阵箭雨便将刚刚爬上城头的几十个党项士兵射成了刺猬。 看到死不瞑目的党项士兵,那个将领脸上丝毫没有任何表情。挥动手中地红旗,在这个缺口两侧的弩炮立刻抛射砖头阻挡后面的党项士兵,而空挡中的宋军则从党项兵的尸体上拔出自己的箭支准备下次再使用。 一个宋兵跑过来对那名将领问道:“校尉,这些蛮贼的尸体怎么处理?” “把他们的脑袋给我砍下来,送到弩炮那里让他们发射出去!”那名校尉冷冷的说道。旁边地那名小兵一打哆嗦,还是传达了那名校尉的命令。 不多时城下正在奋力攻城的党项人突然受到弩炮的攻击,虽然炮弹这次出奇的没有杀伤自己,但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人头! 当下正在攻城的党项兵中一群骚乱,胆小地被吓破了胆。也不顾监军的皮鞭和砍刀,把兵器一丢就撒鸭子的往后跑;而那些党项将领一看到是自己袍泽的人头后,脑袋热血直涌,奋力向城头杀去好为袍泽报仇。这一前进一后退当时就打乱了党项兵进攻的节奏,城下尽管没有宋军的弩炮炮弹抛射,但其阵营当中还是乱成了一锅粥。 那名校尉将党项士兵脑袋用弩炮发射出去的事件在宋夏双方之中引发了一场小地震,党项人看到城下攻势混乱无法对宋军城墙造成威胁。 再这么下去无非是多死人命于攻城毫无益处便撤退结束上午的攻势。党项大营当中关于这次事件几乎个个都被怒火烧昏了头,就连一向比较冷静的梁格嵬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不禁勃然大怒——和宋军打了半生,还没有见过宋军如此猖狂的时候,杀人不过头点低,像他们这样把死去的党项人脑袋砍下来投掷回来还是第一次! 宋军大营内也是因为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不过与党项将领的愤怒相比,陆诜这里倒是平静的很,一些将领虽然很反对这样血腥的做法,但大多数将领这两天都杀红了眼,多数将领都是身先士卒在城头和党项人厮杀,大半都负伤甚至是血染城头,对于这个胆大的校尉,所有人并非都是责怪,至多是看不过眼罢了。 “陆大人,末将这么做也是学那党项蛮族的,他们不也是把我军将士的头颅砍下来计算军功嘛,末将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那名校尉在议事堂中愤恨的说道。 “献民,且不可偏激!今日之事若是有朝中有人弹劾,恐对你将来不利!”陆诜有些担忧的说道。这名校尉姓名承益字献民,作战勇猛胆大心细,端是一名将才,陆诜爱其才华担忧今日之事会牵连到沈承益未来的前途,所以才出言提醒。 沈承益向前拱手说道:“谢沈大人爱护,但承益此番也是另有盘算,并非莽撞行事!那党项蛮族与我大宋对立多年,士兵将领皆骄横无比,今日末将将其头颅抛下并非全然为了泄愤,皆是因为宋夏交锋以来还未有这等事件发生,正好用来激怒党项蛮人,激起其愤怒之心,让其屠城恐吓之言做实,这也正好符合大人定下的计策,他党项蛮人将领也因此事欲罢不能,若是不能报仇,那其威信士气大跌。末将以为经此一事,党项人若是不破保安军。恐没脸再回西夏了!” 议事堂中众将一听也是在理。换做自己头脑已经发蒙,若是党项将领恐怕早就找不到东南西北,脑中只有“报酬”二字了。正好中了陆诜的计策。陆诜听后也是笑着点头称好,心中想到这沈献民平时打仗可是挺有脑子的,为何今天办出如此蠢事授人以柄,原来内容另有详情,不过自己还是要给朝廷上一番札子。免得到时候战后平白让沈献民背了黑锅。 陆诜和议事堂众将领谈论今天地“抛头”事件之后,便立刻回去做准备——今天上午一战党项人地攻势被一阵“头颅雨”给搅了局,无法继续战斗只好提前收拢队伍,估计现在对手已经从最初的震撼中走出来,现在浑身上下没处撒火呢,下午的战斗将会更加残酷、激烈。现在趁休战地这段时间修整工事。以便在下面的战斗中能够游刃有余。 中午的这段时间,宋军将已经收起来的床弩又给拉了出来,城头上堆满了巨大的床弩专用箭支,而弩炮由于其轻便,只要把抛射倾角稍微抬高,摆在第二排依旧担任近防主力。经过这场攻城战,宋军士兵虽然震撼于火器地威力,但更加喜欢弩炮——这东西简便操作,对于炮弹又不挑食。只要是块砖头就可以,摆在城头上只要城内还有房屋可以拆,那就尽管放心大胆的用,不用担心像火器一样,一旦没有了炸药包,就如同摆设一般。 正当宋军收拾好一切,在城头上吃饭的时候。对面党项大营中的长号接连响起,对面的党项人又摆出了攻城的架势,不多时战火先从北门燃起,党项人开始进攻了。这次进攻不同于前两天,梁格嵬虽然怒火中烧,但还没有到完全晕头地地步,他调整了兵力部署,南门、东门由骑兵把守,围而不功,全力进攻北门。 陆诜在北门和手下将领察看了党项人的布兵阵势之后,也知道今天他们将会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立刻也做了相应的调整,紧急调用了更多的床弩专用箭支和砖石集中到北门城墙,并且将一直舍不得用的重装步兵也调了三千列队在城墙之后——他们手中可还有一些小型的火器,威力类似于小手榴弹,并且由城中天机率领的工匠改装了地雷,变成了可以投掷的炸弹,虽然数量不多,但在危机时刻可以拿出来吓唬党项人一下,缓解危局之用。 正当陆诜他们安排重装步兵上墙头地时候,党项人的攻势开始了——党项人派出了几百人的游骑编成数个小队轮番在弩炮的射程之外用手中的弓箭向城头射箭,他们的准头非常高,而这个时候弩炮发射除非是集中发射,否则想要命中这种游骑几乎是不可能的。 陆诜和观战地将领此时面面相觑——党项人的脑袋还没有烧糊涂,这样的作战方式可比前两天猛打猛冲的攻城可要聪明多了,尽管弩炮所需要的炮弹是砖头,但要对付这样的疏松的游骑简直就是浪费,时间一长就是砖头也会消耗殆尽。陆诜连忙命令重装步兵的盾牌手上前护住床弩和弩炮的射手,并且也选派了一些射箭准头极佳的宋军在盾牌手的掩护下给城下的党项游骑放暗箭。 这不能不说梁格嵬还是一个打仗的材料,他虽然也像其他党项将领一样快要被怒火烧晕了,但还是改进了攻城策略,针对能够“发射砖头的床弩”而想出了这样的对策。当然他也知道宋军之中肯定也会针锋相对的派出弓箭手来射杀游骑,但党项人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准头极佳,而宋军射箭更加强调的射程,对士兵准头的要求并不高,再加上自己的士兵可是骑在马上射箭,要想射中更是难上加难,所以要是对耗起来己方还是非常划算的。 梁格嵬的算盘打的极精,不过他没有想到在这个小小的保安城中居然有重装步兵坐镇,重装步兵中的巨盾装备正好是用来克制这种游骑所用,而且在盾牌上有专门的射箭、瞄准孔。重装步兵一上,党项射手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与党项射手的命中率相比,宋军射手仍然还有很大的差距,但好汉架不住人多。宋军中也有出色地神射手。他们在巨盾地掩护下首先就极不容易被射杀,这就立于不败之地,已经开始有游骑射手被射中。党项人的伤亡也开始增加了。 梁格嵬一看形成了胶着的态势,手中令旗一挥,更多地马上骑手加入进来,形成密集箭雨向城头射击。不过他们的恶梦也开始掀开了大幕——这正好是床弩的射程范围,如此密集的骑军正好是床弩的绝佳靶子。没有经历过冷兵器之王参战是很难想象几十台床弩齐射。每台床弩一次射出三发巨型专用箭支对于密集队形是什么样地效果,一时间战场上可以看到两三人、甚至三四人被串成一串的“人肉串”遍地都是,有的党项士兵尸体上只有胸前一个木棍粗细的血洞——床弩恐怖的穿透力所造成的结果。 不过这样恐怖地场面也没有吓退党项人,他们红着眼睛冒着床弩的密集齐射继续向城墙前进,边冲边在马上向城头的宋军射箭,只是很短的时间便冲到了城墙前。用马刀砍断拖着长梯的绳子,配合后面的士兵匆匆架起长梯搭在保安城头。 党项大营中长号再次响起——这不是收兵的长号,而是再次将一个作战单位的党项士兵投入战场——轮番滚动式的攻城——这也是最挑战攻守双方将士神经地一种打法。保安北面城墙之下一直到党项军阵之前,到处都是党项士兵——他们这次要誓死攻破北城门! 陆诜在城楼上看到这一场面,知道沈承益的激将之法奏效了——非常有效果,以至于党项人居然想要一战功成!他立刻下令所有的床弩、弩炮还有宋军的弓箭手密集射击,不必在意箭支炮弹的消耗,并且将重装步兵手中仅有的火器全部都集中在城门的地方,一旦党项人想要冲击城门。便使用巨石火器来救急。 党项人已经放话出来要屠城,所有地宋军士兵都已经知道城墙外面有十几万党项大军,凭着城内的宋军也就坚守待援,否则只要离开城墙或是让党项人攻城成功,那自己铁定就没有活路,而且城中还有自己的妻小,为了活命。城头上每个宋军都进入了疯狂的状态,机械的装填炮弹箭支,快速摇动手柄,尽可能快以更高的频率来发射,城下攻城的党项士兵密度已经让他们可以忽略瞄准,只要箭支炮弹一发射,肯定会有所斩获——这就是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战争,中间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如果梁格嵬知道自己昨天发出的屠城威胁使今天的宋军如此神勇,恐怕他自己都会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尽管党项士兵的伤亡已经到了一个令双方将领都炸舌,但这已经是双方将领都不能停下来了,宋军为了保命自然要拼命反击守城,党项士兵现在已经形成攻势,若是此时中断,那在城墙附近的党项兵岂不是成了宋军案板上的肥肉? 终于党项士兵开始在北面城墙上多处爬上城头,但此时城下真的可以用血流成河这个词来形容党项军队的伤亡了,不过受到攻上城头的党项士兵刺激,现在所有的党项将领都激动万分,梁格嵬立刻挥手下令继续投放更多的兵力进入战场,务必在今天拿下城头,同时也命令其他两面城墙的党项军队,不断的用游骑来骚扰宋军,一旦宋军调兵支援北城墙,则立刻发动攻城攻势。 党项士兵能够如此快的攻上城头,这让宋军各位将领都感到不可思议,这此可是党项人自己强攻上来的,并非像上午战斗中是他们有意设下的圈套,但同时更不能忽略的是下午的战斗,宋军投入的床弩数量是上午的一倍,由此可见党项将士的凶悍! 现在已经不是讨论是不是要隐藏实力的时候了,重要的是将党项人赶下城头去,不然单对单的步卒挑战对于人数处于下风的宋军来说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党项人一攻上城头,首先面临的便是身着重甲的大宋重装步兵——这是天下首屈一指的重装步兵,身上的兵甲乃是重装步兵矩形方阵中防护性最强的巨盾手和长枪兵所穿戴的铠甲,当初王静辉看到大宋军工作坊居然能够做出用近两千块甲片组成重达六十三斤(宋制单位,约合40公斤)重的铠甲后,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当即采用这种超级兵甲作为重装步兵矩形方阵中巨盾手和长枪手的铠甲。党项士兵登上城头后首先面临的便是这种浑身上下都包裹在铁片中怪物,一刀砍下去宋军居然没有一点儿反应,再想砍的时候便被对面那个怪物一刀砍掉了脑袋。 正文 205章 血战 这种重装步兵对于军中根本没有什么防护兵甲的党项人来说确实是一个怪物,在党项军中只有重要的将领才会有金属铠甲,但受制于西夏落后的工艺,即便是将领的铠甲与宋军相比也是没法比的,普通军士只有皮革制成的轻甲,不过这也是游牧民族骑射的特点,他们更强调的是灵活性。 此时城头上的党项兵面对的怪物如同一战中的德国士兵面对英国坦克一样,根本拿身着这样重甲的宋军没有任何办法,更要命的是宋军的矛手就在这些怪物的身后,借着缝隙直接用长矛向他们乱桶一气,而党项兵却受到重装步兵的阻碍拿这样的作战组合丝毫没有办法,只有饮恨的被砍掉脑袋或是扎成马蜂窝。抢回城头阵地的士兵立刻将城头党项人的尸体径直朝城下扔去——不管是死透的还是重伤的,那些还没有死透的党项士兵被扔下去的时候发出的悲号极大的震慑了正在爬梯子的党项兵。 刚刚被赶下来的党项兵并不是没有丝毫战果——他们破坏了大约五分之一的床弩——这是党项将领交给他们的首要任务,床弩对党项人来说威力实在是太大了,梁格嵬甚至认为自己没有充足的攻城武器是根本没有办法拿下保安这样装备如此之多的床弩的城池,所以他亲自下令攻上城头的党项士兵首要任务便是破坏床弩——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能够发射砖头的武器是弩炮,还以为是床弩发射地。 整个保安城头可以说在这两个时辰当中已经被鲜血所侵透。双方将领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宋军想要小刀落肉文火慢炖一点一点的消耗党项兵力,给党项将领一个马上就能够攻破城池地念头,从而能够黏住党项大军;而党项将领是下定决心要破城。但没有想到这两个时辰当中所阵亡的党项士兵高达两万多人! 不管阵亡有多大,这次是停不下来了——保安城头在下午这两个时辰之内已经至少十次全线告急,根据返回的情报让全部的党项将领都格外的兴奋——宋军的床弩全部被破坏了!现在已经天黑了,梁格嵬下令党项军队秘密转移兵力,准备在东门城墙发起进攻,南面城墙地游骑开始骚扰进攻。调动宋军的守卫力量——他决定今天一战攻下保安城! 大军的伤亡损失已经开始挑战梁格嵬及其党项将领的心理底线——近十二万大军居然在这保安城头下三天功夫便消耗了近五万兵力!若是不能拿下保安城,他和他的家族将会受到所有党项人地嘲笑,自己家族的地位也会严重动摇! “趁着夜幕进行攻击,虽然攻城有很大困难,但宋军的困难将会更大——宋军其他两面城墙的床弩在夜幕下所能起到的作用将会大打折扣。只要能够登上城头,宋军不会是我党项男儿的对手!”梁格嵬心中想到,他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前两天没有连夜攻城,这样即便攻城不果也会将大宋地床弩消耗殆尽,自己今天也会为此承受这么大的损失。 “大人,城南有党项游骑向城头射箭。东门也有大量党项人在活动,天色以黑,看不到对面的情况!”一名传令兵向陆诜报告。 “看来人算不如天算,今天党项人吃了这么大的亏,多半可能会被自己打怕了,想要黏住党项大军多半是要落空,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既然不能黏住他,就要在这里重创他!”陆诜心中默默的算计到。 “大人。末将以为此乃党项人调动我军兵力之计,以末将看来党项人未必会真的攻击东南两面城墙!”一名将领说道。 “大人,许校尉言之有理,不过我军也不可不防,毕竟天黑看不到党项蛮人的调动,若是佯动变真攻,夜晚床弩是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的。 弩炮和弓箭地作用也很有限,那两面城墙可就危矣!末将愿领一千兵士增援南门,还请再派同样的兵力至东门防守,城中的其他兵力立刻集结,这样即便是变为真攻也可及时救援!”沈承益在旁说道。 陆诜知道今天晚上便是最后的关头,要是党项人真的不惜一切代价誓死攻下保安城,借着夜幕的掩护再加上强大的兵力还备不住真地守不住,那自己可就成了罪人了!陆诜略微思索了一下问道:“城中还有多少兵马可以调动?” 沈承益答道:“回大人,总共有一万三千将士可用,昨天组织的乡勇虽有两万,但缺乏训练不堪大用,另外还有五千左右的伤员,经过郎中救治后还可一战,剩下的三千余伤员是重伤员,短时间不能上战场了!不过城中一万三千多人中还有五千是骑军,末将想如果可以的话,在党项人今夜停止攻城后,可带这五千骑军偷袭党项人的大营,若是侥幸能够烧掉他们的粮草,那就最好不过了!” 陆诜听后点点头说道:“吾观党项攻城之气势,恐怕是要想在今夜一战得手,以前想要拖住他们的想法,现在看来已经是不可能了。党项人这次倾力攻城,莫说要拖住他们,现在就是城池也是勉强守住,若是在南门、东门也要遭到这样的攻击,那我们可就捉襟见肘,就依献民所议,将东南两门城墙上的床弩撤回去,只使用弩炮,而且每面城墙增援士兵为两千,这重装步兵也不要想着能够派上用场了,就在这个时候用来守城墙就不错,你那两千援兵中要有五百重装步兵,这样即便党项人真的不要命来攻,你也有机会抵挡一阵。另外全程士兵凡是能够提得起刀、拉得动弓的人全部集合待命准备随时增援,各个城墙要严加戒备,不可懈怠。违令者斩!” 陆诜周围地将领听后齐齐躬身说道:“谨遵大人训令!”说完便四散去安排去了。沈承益也准备提兵到南门,不过陆诜把他留下来说道: “献民,集中三千骑兵在南门,虽然党项人在南门开始有活动,但本官以为那是疑兵之计,若党项人真的发动进攻。要攻也是东门!你且安排好南门城防,本官在这里坐镇北门,若是党项人今夜攻城不果必然成为疲兵,天亮之前这支三千人的骑兵将会由你来带领,或是从旁侧击党项人攻城地部队。或是直捣黄龙。无论怎么样你这这支骑兵都不要回来了,直接向东去园林堡。本官以为今夜过去后,党项人多半是要退兵了,园林堡那里还有一万多人,你们可以调兵准备给党项人一击,尽量多杀伤党项蛮子。也好让他们知道我大宋男儿的威武!” 沈承益听后略微思索了一番后说道:“末将谨遵大人训令!承益这就去办,大人保重,后会有期,待到杀退党项蛮子后,末将再和大人痛饮!” 陆诜给沈承益下的命令弹性非常大,三千人的骑兵虽然与城外的党项围兵相比是太少了,不过党项人今天攻城轮番使用部队,要想拦住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要是沈承益不计艰险死心杀敌地话。那很有可能会落得全军覆没的结果,这个命令全靠沈承益自己来理解,也就给了他当机临断之权。 陆诜年纪毕竟大了,经过这三天的战斗身体已是极为疲劳,在他面前不过十几丈的前方便是正在城楼上厮杀的宋夏士兵,为了激励士气,他亲自坐镇第一线。他虽是文臣。但有他在场给宋军莫大地鼓励,虽然涌上城头的党项士兵越来越多,但宋军毫不畏惧,依然有条不紊的围杀爬上来的党项士兵。 不过一会儿,城东开始响起了厮杀声,党项人在骚扰了一番南门后,终于耐不住性子在东门发动了主攻,借着夜幕党项人没有烧火把的情况下快速骑马逼近城头竖起长梯便攻城,后面的党项士兵则借着城头宋军地火光射杀防守的宋军,一时间东门危机。 好在事先陆诜在心底就感到东门有些不妥,先增援了两千士兵回合原有的守城士兵防守,才一时没有被党项人第一波进攻便攻下城墙。守卫东门的宋军将领在稳住阵脚后,也不管夜幕的影响,一股脑儿的给弩炮装填石块在夜幕中发射,石块多的是,再加上宋军上下都认为党项人也就是这一锤子买卖了,所以劈头盖脑的抛射。听着城下不断传来党项士兵被弩炮击中的惨叫声,守城宋军才知道自己地脚下面居然全是党项人,更是卖力的抛射石弹,而且还在城头生起火架上油锅摆上滚木,随时应对敌人的第二波攻击。 这一夜对与保安城攻守双方是难眠的夜晚,城中老幼虽不能上阵杀敌,但都将自己的房子拆掉变成砖石滚木,一双双或大或小的手将这些守城物资运上城头,此时保安城内军民都知道党项人这几天吃了大亏,城破之后自己断无幸免的道理,左右都是一个死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挣个鱼死网破,每个参战保安城地军民的头上都悬着“屠城”两字,为了避免厄运的降临,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一时间无论是北门还是东门,党项人疯狂的攻势都得到了有效的压制。 党项大营梁格嵬站在大营的望楼上,看着火光冲天的北门——在保安城北门的城楼上挂着一面巨大的帅旗,上面写着斗大的“陆”字——两个对手在中间的厮杀中互相相望,他们是看不到对方的,但在这个时候心中都感到一种特别的感觉,陆诜也在城楼上向党项大营望去,两个主帅之间心底此时都泛起一种想法——你还能够坚持多久? 梁格嵬人虽多,但此刻确实是强弩之末,从下午不间断的攻城到现在半夜足有六个时辰,东方的启明星也在闪动,标志着新的一天马上到来。可着长达六个时辰当中,党项士兵已经爆发出最强的战斗力。不断地冲击着保安城,损失之惨重实在是自宋夏交锋以来最为惨烈的一次,但对面陆诜那个老家伙居然还没有屈服。党项士兵虽然无数次攻上城头,但这个小小的城池还在宋军地手里! 梁格嵬和他的部下都杀红了眼,他们没有想到最适合守城的顺宁寨他们轻而易举的便拿下了,但这保安城居然是宁死不降。擒生军在这次战斗中遭到了严酷的打击,虽然以买俘虏发家,但全军上下将领都恨不得屠尽保安城上下老幼以泄愤。 夜幕攻城可以最大限度的抑制床弩和弩炮威力地发挥。保安城东门城墙的战斗才打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数度告急。城门洞这中响起了令人发狂的撞门声,宋军一面顶住城门,一面通告城楼,城墙上的宋军立刻将一锅锅烧沸的热油一股脑儿地倒下去。西面漆黑中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宋军没有时间来可怜下面党项人的命运,他们知道若是让党项人得手,那不仅自己要死,自己的妻儿也难逃毒手,心恨敌人没有死绝,十几根原本做房梁的圆木投下去之后。城门洞附近终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启明星越升越高,在冷冷的冬夜中闪烁着妖异地光芒…… “将军!我军打开了城东门!我军打下了……”一名传令兵跑进大帐满脸血迹盖不住脸上兴奋的表情。 梁格嵬还没有等那个小兵把话说完,直接就走到他的面前双手抓住对方的领子大声问道:“你说的可是属实?” 那个小兵说道:“在下不敢欺瞒大人,东门已经被撞开,野力雄大人正在率部攻进城内!” 梁格嵬说道:“众将听令!率部急攻东门,北门加强攻击,要使宋军首尾不能兼顾,另外命令南门仁多将军加强守卫,防止宋军突围!” 大帐中所有的将领听后行礼准备步出营帐各自行事的时候。有一个传令兵闯了进来,跪在地上双手呈上一封信说到:“大人!顺宁寨今天早上受到宋军的攻击!嵬名将军兵少已加紧部署城防,宋军至少有五万人在顺宁寨外,但没有大规模的攻城!” 梁格嵬听后觉得自己突然间从天堂摔倒了地狱——顺宁寨被五万宋军围住?他脸色苍白地问道:“宋军在顺宁寨的北门还是南门?知道他们是怎么到顺宁寨的吗?” “宋军堵住的是北门!目前还不知道宋军是如何到的北方!”大帐中所有党项将领此时的心情都沉寂了下来——顺宁寨北门被堵,这是堵住了他们回西夏的退路啊! “众将听令!全力攻下保安城!”梁格嵬沉声说道。 “但是大人,嵬名大人那里怎么办?顺宁寨虽然易守难攻,但也架不住宋军人多啊……”那名传信地士兵说道。 “回去告诉嵬名将军。要他守好顺宁寨,本帅就算大军回援也没有用,打不下保安城,我和他都要死在这里!”梁格嵬恨声说道。镇守顺宁寨的嵬名成是嵬名浪遇的族侄,嵬名浪遇便是死在梁太后兄妹二人联手,之所以攻打保安城没有带嵬名成来,让他守城便是出于不能让嵬名家族的人有出头的机会。 现在梁格嵬心中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现在他唯一的想法便是赶快占领保安城,顺宁寨那条路是走不通了,现在回去自己又是少粮,小小的顺宁寨被宋军破坏的不成样子,连口水井不是扔进死猫死狗便是直接填死,在那里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只有冲进保安城获得补给,依托城池坚守,好等待党项大军来救援。 东门城破这极大的振动了整个宋军城防,沈承益在东门将破的时候听着动静不对,立刻赶到自己骑兵集合地点,直接带着三千精骑赶赴东门。等到那里的时候正好赶上党项士兵冲进城池,二话不说,在宽不过十丈的街道上,滚滚马蹄而过将涌进城内的党项士兵尽数踏成肉泥,双方在城门洞中展开了激战! 陆诜在北门接到消息后,脸色大变,他没有想到党项人居然这么快便已经得手,好在后面沈承益为了安定军心,派来的报信士兵后脚就到,向陆诜通报了最新的战局,这才让陆诜安下心来。 陆诜心中虽然着急,但却不能够离开北门,这里明显感觉到党项人进攻的力度加强了不少,只要他前脚离开,北门防线立刻就会处于崩溃状态,现在已经不能承受这样的坏消息了。陆诜连忙命令左右,将自己的重装步兵矩形方阵派到东门,同样在南门城内清理出一块地方,摆上床弩和弩炮密集阵,一旦南门吃紧就放党项人进来,让他们进这个死亡陷阱! 经过一番安排后,宋军逐渐守稳了防线,不过东门大门已经被党项人完全破坏,已经关不上了,双方只有在城门洞中展开争夺战,就在战事胶着的当口,突然东城外爆发出一阵冲杀呐喊声! 正文 206章 兵败 当东门外传来一阵冲杀呐喊声的时候,在城门洞交战的宋夏双方的士兵都是一愣神,但浑身上下都是血的沈承益却在马上大喊一声:“是援军到了,兄弟们杀退党项蛮子啊!”说罢一刀砍了在马前方正在犹豫的党项士兵。 沈承益自己也不知道东门外的呐喊声是不是自己的援军,但他知道若是不把门口这些党项士兵杀退,那不用援军到,自己和保安城内的军民保证先变成一摊肉泥。正是趁着双方士兵都迷糊的时刻,沈承益这一声大喊极大的振奋了宋军将士,而党项人虽然听不懂他的话,但看到宋军士兵那种拼命的架势便知道似乎自己的后背不是很妙,很可能被宋军给包饺子了。双方士兵士气此消彼涨,在刀剑长矛为主的冷兵器作战时代,士气便是弱小战胜强大的重要法宝,一时间党项人被赶出了城门洞,甚至在城墙脚下都被宋军打回去一截。 沈承益看到自己的策略成功后,心中不是高兴,适时的指挥后面的部队赶快趁着党项兵败退的当口,在城门洞里面填充沙袋,宋军开始在城头攻势的掩护下撤回城内,打算用沙袋乱木把东门彻底封死。到现在为止就听到东门外喊声震天,谁也不知道远处究竟发生了什么。 党项人一看刚才还气势如虹的宋军如缩头乌龟一般又回到城内,知道自己被欺骗了。顿时火冒三丈,有持刀杀了回来,冒着头顶上如暴雨一般密集的砖头雷木地打击。尽快的拆除城门洞中的沙袋乱木,准备再次杀进城内,一鼓作气拿下保安城,那他们可就不仅成就了大大地军功,还可以率先在城内烧杀抢劫! 党项人刚刚冒着宋军的拼死抵抗清除了城门洞内的障碍物,后面的呐喊声到现在就更大了。此时双方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后面的呐喊声真地是宋军的援军和东门党项人厮杀的声音! 保安城自党项人游骑前锋来到后,就和外面的消息断绝了。在放弃顺宁寨之前,韩琦便已经开始大规模的调动西北宋军地军事力量,大军主力从延安府出发经招安驿抵达园林堡已经两天了,这两天来保安城之战的一切都落在宋军派出探子的眼中。园林堡距离保安城不过百里。 原本梁格嵬计划是两面开工一齐做掉的,不过顺宁寨的反常状况已经吓倒了他,让他疑神疑鬼不敢分兵,只想在短时间内解决保安城获得根据地,园林堡实在太小,不足以作为根基。只要攻下了保安城,园林堡也就失去了必守的价值,到时候宋军守堡地决心也会受到很大的打击,不攻自破的可能性都会出现。 韩琦没有想到梁格嵬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仗着自己带的兵多,在攻打保安城的时候连游骑也没有撒出去,韩琦还以为天上掉下个馅饼,把大队的骑兵还有小型的随军床弩都给调了过来,一切准备好之后。布置了一个陷阱准备用诱敌深入之策将党项人引进自己的埋伏圈。 不过埋伏在一旁的宋军没有想到白天沈承益地“抛头”事件大大的激怒了党项人的复仇之心,伤亡过大后不得不拼死攻下保安城,这让准备明天打个埋伏战的宋军将领计划落空。尤其是党项人挑灯夜战四面出击,眼看保安城就要被攻破,这可使宋军将领坐不住了,连夜准备骑兵,撒出四面侦骑确定周围党项兵力部署之后。就在东门对面的山坡上看党项人攻城,打算在最后一刻待到党项士兵疲惫不堪的时候,趁乱用骑兵将党项大军冲散。 东门打的热火朝天,尤其是党项人破坏掉东门城门,与保安城守军在城门洞中形成拉锯战地局面后,宋军将领终于得到了这个最佳攻击时刻,一声令下两万宋军精骑外加后面跟着的三万步卒趁乱冲击党项军阵,正好打了党项人一个措手不及,短时间之内便将东门外准备给守城宋军最后一击的党项人击溃。 而刚刚指挥完城门洞争夺战的沈承益也急忙登上东门城楼,想要看看刚才听到的呐喊声是怎么一回事,正好看到外面一支军队正在和党项人交战,知道自己的援军来到了,立刻又回到城门下,重新组织好自己剩下的近三千精骑,高声对所有的人说道:“外面正是我军援军到来,大家里应外合杀退党项蛮子!” 一时间城内守军气势如虹,城门洞中虽然还有沙袋等阻拦之物,但并不影响骑军通过,打马冲出城门便向已经乱作一团的党项士兵一阵砍杀,东门外的刚才还士气高昂的党项军立时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整个战线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便全线崩溃了。回合后的两支宋军骑兵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相互通报了一声便汇聚在一起径直杀向北门,后面跟随而来的步兵来解决剩下的散兵游勇。 东门这么大动静的厮杀,陆诜正在保安城最高的北门城楼上当然能够远远的望到东门外前来支援宋军队伍的火把,光看火把的数量和运动的速度便知道这是不少于两万人的骑兵队伍,后面缓慢朝保安城行进而来有更多的火把。陆诜知道那是园林堡的方向,而园林堡是没有这么多驻军的,这肯定是韩帅合围党项大军的援兵! 当下向正在守城的北门宋军将士传达援兵到来的消息,一时间宋军如狼似虎,一鼓作气的将刚刚攻上北门的党项士兵全部赶下城头,石块、滚木、热油一齐向城下投去,也不管城墙底下是否还有党项士兵。 陆诜立刻下令将自己剩下的两千骑兵在北门集结,看到令旗为号。准备打开北门用这两千骑军趁势追杀溃败地党项人。 与对面宋军上下的兴奋不同,此时梁格嵬所在的大帐内四处弥漫着一种消沉地气氛,就是再迟钝的党项将领也知道此时大势已去。已经疲惫作战一天的党项士兵,怎能挡住如狼似虎的宋军援军? 梁格嵬脸色苍白,一个浑身上下都是血的党项将领闯进大营对正在发愣的梁格嵬悲凉地喊道:“大人,野力雄将军所部已被宋朝蛮子击溃,野力雄将军本人已经身死殉国,现在我军快要顶不住了。请大人速速决断,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必须赶快渡过周河,前往顺宁寨才能够有一线生机,否则我十几万党项男儿将会埋骨保安了!” 这名将领的喊声震醒了还在发呆的梁格嵬。他立刻下令:“本部变前军横渡周河,中军骑兵协助正在攻城的部队后退阻击宋军!”此时任谁都知道正在攻城的党项军是撤不回来了,梁格嵬地命令不过是让中军当后军掩护撤退,而后面的党项兵也只能当作挡箭牌抛给宋军,以绊住宋军了。 党项人也顾不得什么帐篷粮草辎重了,大军直接涌向周河河边。还好船只够用,党项人加紧渡河,以便摆脱后面的如狼似虎的宋军。梁格嵬在船上听着周河湍急的水声,心里面直发冷——就算他能够逃到顺宁寨又如何?自己的十几万大军能够逃出来多少?看着渐渐离远地河岸,败退的党项士兵甚至连马匹兵器都不要了,抢着上船,这一幕让梁格嵬心中更加悲哀——自己将怎么来对付顺宁寨北边的那五万大宋军队? 梁格嵬心中越想越苦闷,喉头涌上了一阵惺惺的甜味,嘴一张便吐出了一口鲜血——自己已经穷途末路了!梁格嵬不知道穷途末路这个词。但此时他的心里面乱糟糟的,什么荣耀、什么军功,这个时候全部都化为了泡影。双眼充血的梁格嵬心跳加速,冲上船甲板大吼一声后便纵身跳进了周河——他已经没有面目回到西夏,就算他侥幸能够活着回去,自己的家族也会为了平息国内的愤怒而把他送上断头台,他已无生念! 陆诜见到从东面冲击正在攻城党项军阵地大宋援兵。下令将城头一切可以扔出去的东西全部砸在党项人的脑袋上,叫传令兵挥动旗号,打开城门,已经列队整装的两千骑兵霎时冲出了保安城,后面是保安城内所能够调动的所有步卒,他们跟在骑兵的后面,冲出城后见人就砍。 保安城北门——党项人狂攻三天也没有拿下的城门,此时正对着他们敝开,不过此时党项人已经不想进去了,他们地每一个士卒都知道这次攻打保安一败涂地,现在只狠自己的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丢掉兵器不顾监军的砍刀和皮鞭,没命的朝后面跑去,整个党项阵线彻底崩溃! 大宋熙宁元年六月初三,这一天是值得大书特书的日子,对于大宋朝来说,西北保安城下一战击溃了所有来犯的党项军队,斩杀敌人无数,缴获粮草辎重甚多,最重要的是马匹——共有超过六万匹战马被宋军获得,当然还有近五万党项俘虏——只有不到三万的党项人渡过周河,狼狈的朝顺宁寨方向逃窜。更重要的是天亮的时候,宋军在保安城西划船渡河的时候,捞起了上百具党项人的尸体——那是党项人昨夜溃败仓促渡河的时候被挤翻的后果,当然没有被宋军捞起的党项尸体更多,不过一具尸体引起了宋军将士的注意——那人虽然被河水泡的浮肿,但其身上穿着鱼鳞甲——党项人防护装备一向很弱,士卒多穿牛皮甲,只有军官才穿铁甲,但只有将军才可以穿鱼鳞甲——这个人是个将军,问题是就是党项将军由于各种原因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穿戴鱼鳞甲的——这个人在党项军中身份地位一定是个显贵的重要人物! 这具尸体很快的被送到陆诜的面前,他派人从党项俘虏中挑出几个身份不低的将领来辨认,没有想到这些前来辨认的党项将领一看到这这具尸体便在议事堂嚎啕大哭,嘴里面语无伦次的说着党项将军。经过翻译之后,整个议事堂之内地宋军大小将领为之欢呼雀跃——这具尸体便是统兵来犯的党项大将军梁格嵬的尸体! 梁格嵬身体上下没有一处伤痕,陆诜和其他宋军将领也只是认为他不慎落入河中溺水而死。毕竟周河水势比较湍急,黑夜逃亡之中这种事情也很有可能发生,在不久之后西夏地那些“和尚”返回来的消息才使宋人知道梁格嵬是因为心中忧愤,跳河自杀而死。不过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了,梁格嵬是西夏梁乙埋的子侄,梁氏家族统兵的最高将领。而且统帅的军队是西夏的精锐部队,这样级别西夏将领地尸体,对于大宋来说不亚于国之瑰宝——可以极大的振奋国人士气,在对西夏的政治斗争中,这具尸体将会有着特殊的作用! 陆诜连忙又写了一封加急军情。用急脚递向延安府坐镇的魏国公韩琦做通报。陆诜是个文官,与议事堂中地武将相比,他有着特殊的阅历。他招来那些华英书院的郎中,要求他们能够尽可能的完整的保存这具尸体,郎中们接到这个任务后,便立刻动手——这里缺乏必要的工具和物资。他们只能够用石灰将这具尸体腌制。陆诜派出了一个千人队,将这具尸体护送到延安府交给魏国公韩琦来处理。 大宋汴都驸马府王静辉悠然地坐在躺椅当中,在他对面是紧皱眉头的赵公公——他又在用那手非常难看的棋艺来对付赵公公,从两人的面部表情可以判断,显然赵公公在他手里吃憋了。今年的抡才大典在五天前便结束了,他后面判卷子的事情是苏轼他们的活儿,自己是万万不能够插手的,所以正好乐得清闲在家中好好陪陪自己的妻子,闲来无事地时候便和赵公公捉对厮杀一番。也好增进和这个老太监的私人关系,尽管这样做是徒劳的,但也算是个娱乐项目吧! 正当他等着赵公公弃子投降的时候,十二书童中的老二彦生手中拿着一卷纸条匆匆的走进凉亭,将手中的纸条恭敬地交给王静辉。王静辉接过纸条后扫了一眼,身体便从躺椅中跳了出来,把在旁边正在思考的赵公公给吓了一跳。还以为驸马乍尸了呢。 王静辉把纸条握在手中,脸上的神色变化不断,这让赵公公很是奇怪,再看看旁边的书童彦生,脸上也是一副激动的表情。王静辉终于调整好情绪,将手中的纸条递给正在好奇的赵公公,赵公公打开纸卷看到两行蝇头小楷:“党项来犯之敌十数万完败于保安城下,军马、俘虏各五六万之多,主将梁格嵬在败退当中落河溺死,现在尸身已经由延安府运送到洛阳的路上!” 赵公公看后也是心中极为震动,但毕竟年极大了,跟随两代皇帝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养气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很快的便平复了心中的波澜。 天王静辉对赵公公说道:“赵公公,这是西北在下生意网中信鸽传递来的消息,现在魏国公的急脚快递还在路上,具体情况还是要等魏国公的札子呈送上来才知道,请问公公这个消息在下该如何处理呢?” 赵公公知道驸马爷训练信鸽传递消息的事情,这信鸽传递消息之法他也曾向宫中的某个老太太汇报过,皇帝赵顼也知道,不过皇帝赵顼当下表示要将驸马的信鸽传信之法运用到军中,可惜的是遭到枢密院的强力反对——在试运行的当中,曾经发生过信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恶性事件,经过调查才得知信鸽飞跃山林的时候被山林中的猛禽猎杀,好在是试运行,没有发生机密泄露的恶性事件。而枢密院的态度经此之后更加强硬——若是被猎户甚至是有心的敌国探子猎杀,那引起的泄密后果不堪设想! 王静辉和皇帝赵顼也认为趁现在还没有发生这种乌龙事件,信鸽还是下马的好,不过王静辉自己依然建立起了一个信鸽联络的网络,信息的有效性和快捷性是王静辉致力于追求的目标,这样可以使他更好的把握全局事件发展的脉搏。 赵公公听到王静辉的提问后,眯起双眼淡淡的说道:“近日宫中时常传出消息说官家正在为西北忧心,饮食起居都混乱不堪,长此以往恐龙体有恙。驸马既然知道了西北的事情,也应该和官家说道说道,这样也是对官家好。不过王介甫、司马君实等众位大臣那里就算了,要不然魏国公也难逃御史笔刀之灾,更不要说驸马了!” 王静辉听后略微细想了一下后笑着说道:“公公言之有理,多谢赐教!” 正文 207章 梁太后 王静辉也不希望自己所掌握的这条通信渠道被皇帝所顾忌,毕竟马儿是绝对没有鸽子费得快的,此时韩琦的八百里加急快脚还在路上,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够到汴都,这一天半的时间差正是他所需要的——他要在被胜利烧晕头脑的官员纷纷向皇帝“建言”乘胜追击之前,把皇帝赵顼的心思给安定下来。 “现在是适可而止的时候了!”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现在西北获得了重大的军事胜利,不过无论从军事上还是经济、政治上来看,现在大宋都不是挟胜消灭西夏的最好时机,他还没有忘记在神宗执政期间有过五路讨伐西夏几乎全军覆没的事情。 这次虽然是顺势设套,大大的打击了西夏一把,西夏此时应该是元气大伤,用不了多少天西夏国相梁乙埋也会毒发身亡,这本事一个极好的机会,但这一切在王静辉的眼中,时机还是没有到最佳时刻——西夏最有战斗力的部队,李清麾下的泼喜军并没有参加战斗,李清此人的经历王静辉并不是很清楚,但知道这个家伙虽然是汉人,也是因为主张联宋和好而被梁乙埋兄妹设计害死,但重要的一点是李清的死在历史上的落点是还政于党项皇帝秉常。这就说明李清联宋的落点不过是改变西夏已经濒临崩溃的经济,他是忠于西夏皇室地。也正是由于这点,王静辉对他并没有存策反的侥幸心理。 西夏国相梁乙埋的死倒是王静辉最为期待的,梁乙埋一死将会极大的改变西夏地政治版图,再加上梁氏家族掌兵权地梁格嵬也死了,这就使梁氏家族在西夏的日子更加难过。忠于西夏皇室的党项贵族必然趁机向梁氏家族发难。但王静辉并不看好这些党项贵族真的能够从梁氏家族手中夺回西夏的未来。梁氏家族中还有一个顶尖人物在坐镇——西夏地梁太后! 这个女人的历史王静辉也同样不是很清楚,但大宋五路攻党项,在西夏如摧枯拉朽一般胜利高歌的时候,这个女人用坚壁清野地战术大胜宋朝来犯之兵,可见这个女人实在是够厉害。对于宋夏辽三国最杰出的女性——宋朝宋真宗的老婆刘太后。也就是民间包公传说打龙袍的主角原型之一,她深明大义,在有人“劝进”的时刻果断的将那些人流放。 自己放弃了当武则天的想法,善待仁宗的生母培养仁宗皇帝,终成一代令人非常敬仰的女人,但她已经去世几十年了;现在的曹老太太、高太后还健在人世;辽国惊才绝艳地萧太后是和刘太后同一时代的人物,文韬武略在契丹人中享有很高的声誉,辽国皇后必须是萧姓也是从她那个时代开始的传统,现在也已经作古;而西夏当数这个梁太后最为心狠手辣、最有野心,她也还活着,按照历史她至少还有十几年好活。 李清还不足以让王静辉非常紧张,毕竟削弱西夏并非只有军事一途。什么文化侵略、政治威逼、军事上稳扎稳打逐步蚕食……李清就是个天神下凡也招架不住,想想后世苏联虽然具有绝世武力,但照样不是垮台,一个国家并非武力就是全部,王静辉有千年的眼光,各种阴着下来,一个李清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但对于梁太后——这个极为强势的女人,王静辉才是最害怕地——她一心废除汉统,在她执政的期间大力提倡党项人恢复游牧民族的本色,说党项话、写那繁复的西夏文、穿党项民族服装……这一系列的主张正是王静辉所主张文化侵略的克星,虽然梁太后并没有扭转党项汉化的问题,但王静辉知道异族越是汉化,其战斗力也就成比例的降低,而可以遇见这个梁太后和他唱对台戏,所实行的政策将会处处隐约的克制住他的策略;最让王静辉冒火的是这个梁太后是个汉人!但同时在西夏历史上,就是在她掌权的时代,西夏对大宋发动的战争最多,硬生生的拖垮了大宋的根基,闹得大宋国家财政狼烟四起岌岌可危,历史上王安石这么狠命的刮钱,这中间和梁太后极具侵略性的国策有很大的渊源。 对于这么一个女人,忠于李氏皇族的党项贵族未必能够斗得过这位经历无数风浪危机的梁太后,若说权力斗争王静辉是个外行,但如果让他选择,他也会跟随梁太后——这个女人身为政治家除了不是男人之外什么素质都具备了,在政治上简直就是所向无敌! 不过梁乙埋一死,西夏内部权力不再是铁板一块,党项内部将会围绕着这一权力真空展开厮杀,梁太后虽然厉害,但也不是神仙下凡,王静辉倒是非常期待这一场党项内部权力争斗的结局——经过三年前谅祚意外身死大顺城下后,党项内部内讧,这一次梁乙埋、梁格嵬身死又将会引发一次内讧,等这次政治风波过去后,西夏国力经过两次政治洗牌内耗后将会更加衰退。 “趁着党项内部权力纷争风云再起的机会,大宋全力积累实力,等到四五年后党项那边分出高下后,大宋这边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已经破烂不堪的西夏还怎么来抵挡大宋的兵锋?”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现在要是急着趁机吃掉西夏,万一被梁太后那个狡猾狠辣的女人利用,将西夏内部的矛盾转移到大宋的头上,那也是不可小视的,真的再次重演历史给大宋来个坚壁清野,那保证大宋吃不了,兜着走!” 王静辉并没有急着去找皇帝赵顼,他现在还坐在书房中,反正这个消息按照推算后天才能够传递到汴都开封。还有一些时间供他通盘考虑全局,以便从容布局让事情最大限度地按照自己的思路来发展。 在仔细衡量宋夏之间的利弊后,王静辉就更加坚定此时不宜发动灭夏战争,匆忙的行动只会削弱大宋的实力,如果他不知道便罢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个机会。但大宋此时地状况却只能白白地让机会从手中溜走,不过怕就怕朝堂之上那些只会阿谀奉承之辈,为了迎合皇帝赵顼好战的心思而使得大宋做出不必要的牺牲。 王静辉召唤来管家王福,将刚才写好的三张请帖交给他,让王福分别送给王安石、司马光和文彦博。请他们今天晚上来在汴都九味居总店一会,王静辉想不顾御史的弹劾,借着这个机会来说服这三个在朝中最具有影响力地大臣。只要说服了他们和自己站在一条战线上,那皇帝赵顼多半会静下心来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西夏嘉宁军司西夏国相梁乙埋此时已经病重不醒,当初出于回兴庆府路途遥远的考虑,梁乙埋地随身护卫军头领并没有将梁乙埋转移,而是派人快马加鞭奔向兴庆府,途径盐州、翔庆军等重地通知了当地的最高长官派出当地最优秀的郎中赶往嘉宁军司为梁乙埋医治病情。当兴庆府梁太后知道自己的弟弟病重的消息后,立刻派出最好的郎中赶往嘉宁军司,等郎中到的时候,梁乙埋病床边上已经聚集了不下二十多个西夏各地的名医,但对国相大人的病情却是束手无策。 梁乙埋病的非常重。也非常地诡异——这是所有会诊的郎中心中同样的想法,梁乙埋不过才五十多岁,这个年龄在这个时代虽然算是比较大的了,但从来没有听说梁乙埋身体有什么隐疾,加之地位显赫生活优裕,身体一直健康的很,从兴庆府到嘉宁军司路途虽远。也不至于病成这个样子。 现在梁乙埋服下冰封所投的毒药已经二十天了,毒药已经在暗中严重破坏了他身体的各个器官地功能,再加上他清醒的时候所听到的消息都是不利于西夏的消息,这更加加重了病情,现在就是王静辉亲至拿来解药也救不活他了,更何况是这些党项郎中?这些郎中的医术水平不及大宋名医,当中还有些郎中学的是党项的巫医,个中诡异治疗之法只会更加加重梁乙埋的病情。 在嘉宁军司的党项人已经知道顺宁寨被宋军团团围住,他们还不知道一天前梁格嵬大军灰飞烟灭,本人自杀的消息,但却能够感受到时局对西夏的不利,已经派人想翔庆军和兴庆府求救了。 梁格嵬曾命令嘉宁军司的人来负责剿灭骚扰大军后勤补给线的宋军,但嘉宁军司、洪州、盐州加上国相梁乙埋的亲军也不过一两万人,大军几乎被梁格嵬攻宋抽调一空,而他们的对手无心经过最初几天的偷袭打劫,粮食补给充足不说,在付出了很小的牺牲后,还剩下一千七八百兵力的队伍每个人都有两匹以上的战马。 若是大宋自己正规的骑军的话,那战斗力自然会强的许多,不过这支民兵的成员都是猎户,个人格斗、臂力射箭不如正规军射程远,但射箭的准性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无心根据自己的情况交代给下面的队长,我们就是在党项人的领土上当强盗——能够骗开的小城池就骗开,决不猛冲硬打,最主要的任务便是偷袭党项人的粮队,能够拉走的就拉走,带不走的就地焚烧,总之他们过往之处当真是鸡犬不宁、寸草不生。 无心的战术倒是很像辽国、西夏边境打草谷所用的战术,没有想到在党项人兵力空虚的时候用在自己头上,那滋味可真是够他们受得。在经过最初几天的交锋后,党项人的运粮队伍都被打怕了,而自己军队的主力在大宋保安军一时不能回转,这一两万人的军队还分散在三大城池之中,要想剿灭一支四处快速运动的宋军,这谈何容易? 无心四处打劫闹得党项人自己的后院鸡犬不宁的同时,还做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大宋军队合围顺宁寨后。守寨地党项嵬名将军感到局势更加艰险,不仅向梁格嵬的大军派出了人去求救,更是派人爬过险坡,偷偷的越过宋军的防线向洪州和嘉宁军司报信,结果这些向北往洪州和嘉宁军司报信的党项人全部在刚出白于山地时候便被无心四处打劫地小分队所截获。 截获报信党项人后。由于他们的队伍是四散分开独立抓住战机打劫。所以他们之间的联系极为不便,都是相约在粮食秘密储存地点回合再做汇报,那个抓获党项人的小分队长搜出了报信人身上的求援信件后,便知道保安军那边宋夏力量发生了极大地变化,绑着报信人便回到驻地交给无心来处置。 那个送信的党项人在无心一阵暴烈的刑罚下终于开口了。不过他说了跟没说没有什么区别——顺宁寨北边被大约五万宋军团团围住,割断了来犯大宋地党项军与西夏之间的联系。无心也知道这么一个地位低微的党项士兵实在是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告诉他,所以一刀了解了那名党项人的性命。 无心也知道坐镇延安府的韩琦准备调兵遣将将所有的来犯之敌全部歼灭。但具体行动计划由于双方不通消息,自己所知甚少,现在他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在宋夏边境更加频繁的活动,像这样能够通过宋军防线去报信的人,党项人绝对不会只派出了一个,让党项人对大宋情况知道的越少越好,截杀这些报信人远比偷袭粮草更为重要。 无心打定主意之后,便召集他所能够联系上地所有小分队,下达命令要求他们不放过每一个从大宋方向向洪州、盐州、嘉宁军司的人——尤其是党项人更不能放过,抓到后搜身。发现有报信的党项士兵除了留下必要的“舌头”之外一率格杀勿论,务必要使保安军内宋夏交锋的实情不能够落在党项人手中。 无心虽然封锁了宋夏之间的联系,嘉宁军司方面在梁格嵬大军攻取保安城计划破产遭到沉重打击之后还是不知道消息,但梁格嵬事先除了向嘉宁军司说明战况之外,还向兴庆府的梁太后通报战况。梁格嵬曾经向梁太后建议让翔庆军李清部地泼喜军携带足够的粮食移至嘉宁军司做后卫的消息,无心并没有截住。 西夏兴庆府皇宫梁太后这段时间感觉非常不好,自己的弟弟国相梁乙埋随军出征在刚到达嘉宁军司后便病倒了。根据国相身边亲军将领的书信汇报来看,梁乙埋病的非常严重,高烧不退,并且还在知道嘉宁军司仓库被烧消息之后吐血。梁乙埋是梁氏家族在西夏朝野官职最大的家族成员,自己是个女流,虽然是西夏实际权力的掌管者,但也不能明目张胆的站在朝堂上发号施令,这个角色便是由自己的弟弟梁乙埋来完成。 梁乙埋的突然病重让梁太后非常不安,除了派出最好的医生之外,她还将家族中的重要成员召集到皇宫,进行了一系列的安排。虽然不知道弟弟的病情到底是怎么一个状况,但可以肯定的是梁乙埋短时间之内是无法行使国相的权力了,不过朝堂中必须有能够出面的角色,这个角色必须是梁家的人,梁太后选择的是梁乙埋的弟弟梁乙通。尽管做好了备手,但梁乙埋身为西夏国相,他的影响力可并非是弟弟梁乙通所能够相比的,短时间内梁乙通只能够是个摆设,要想起作用、建立国相梁乙埋那样的威信,那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就在梁太后为了自己弟弟梁乙埋病情而担忧的时候,梁格嵬送来要求支援并且猜测此次夺取保安城可能是宋人的陷阱的消息。梁格嵬的书信是送到了,但由于两地遥远的关系,这封书信在交到梁太后手中的时候,梁格嵬已经死去六天的时间了。梁太后受到书信后,没有丝毫犹豫,先是让梁永能升任御内六直班,并且整顿兴庆府皇城军政;立刻以大夏皇太后的身份写了一封信叫人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翔庆军,翔庆军是李清的地盘,他手中的泼喜军战斗力甚至比皇城卫戍部队的战斗力还强,再加上李清所处的位置离嘉宁军司最近,所以梁太后希望李清能够出马来解梁格嵬之围。 不过现在梁太后做什么事情都晚了——梁格嵬死后,大军立刻奔向顺宁寨,希望能够据寨坚守,但败军溃散那是将领想收拢便能够收拢的好的?最终能够到达顺宁寨的党项军队不过才四万多人,就是这四万多人由于路上逃亡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顾得上马匹,所以来的时候是骑兵,回到顺宁寨的时候都变成了步卒了。 正文 208章 迫降 攻宋破产的败军前脚刚到顺宁寨,屁股后面的宋军后脚便跟了上来,前后不过才半天的光景,这种行军速度固然有乘胜追击的精神因素在里面,但还是党项人帮了大忙——他们战败后由于要渡过周河,所以绝大多数的马匹都丢给了后面的宋军,宋军此时也是鸟枪换炮,在得到这么多马匹后,虽然宋军骑马的功夫不敢让人恭维,但四条腿跑的总比两条腿走路要快的多,而且一些攻城器械也由于众多马匹的缘故,运输起来比以往要快捷的多——守城床弩比较巨大,所以跟在后面,但弩炮体积小,只要下面架上两个轮子拖在两匹马的后面,就可快速机动。 党项败兵四万多人会合顺宁寨中的党项守将嵬名将军后,总共也有近四万五千人的兵力,不过要知道顺宁寨虽然地势艰险,但宋军在这里的守军从来没有超过两千人,居民最多也不过五千,在这么一个弹丸之地居然塞进了四万五千人,可想而知党项人在寨子中的日子有多么难过了,不过最要命的还是粮食。顺宁寨虽然也是攻宋党项军的一个后勤中转站,但从西夏运来的粮食根本就不能够满足党项军的需要,并且还时常受到宋军的骚扰,这粮食就更为缺乏了。 顺宁寨内嵬名将军看到有四万多人来到这里,知道前方已经溃败。 本来他写信要求梁格嵬派军来支援他以应付城外宋军地围困,此时一下子涌进来四万多党项溃兵,自己的实力增强了许多,但他却并没有高兴——顺宁寨内自己这五千人已经是饥一顿饱一顿了,再加上这么多人。顺宁寨的粮食最多能够坚持两天。但最要命的还是水源问题,宋军走的时候可是将寨中地水井填死或丢入死猫死狗,现在寨内地水源还主要靠从寨外来取水,现在也出不去了,还不如这些人不来呢! 现在顺宁寨内党项军从将军到士兵。个个心情悲观,十几万大军打到现在不过剩下了不足五万,这样的败仗在党项人的印象中简直是绝无仅有。外面围城的宋军营帐密密麻麻,里面的党项人看到双方士气对比加之自己又缺少所依赖地骑兵优势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突围的诱惑。 顺宁寨下的总共有十万宋军,分成南北两个方向将顺宁寨围了个水泄不通,北边宋军地帅旗上是一个斗大的“王”字,正是王静辉根据所知历史抢在王安石前面发掘出来的王韶,而南面的帅旗则依旧是陆诜所统领。 王韶已经堵住嵬名将军有四天时间了,城中嵬名洗在围困的时候虽然见宋军势大,但还是派出了军队夜袭王韶大营,想趁王韶军立足未稳之际捞便宜。结果派出的骑兵踩到王韶预先布置下的地雷暴露了目标,结果被他打了个反冲锋,双方互有死伤算是个平手,不过此后几天嵬名洗鉴于宋军防守严密便坚守不出了。 王韶和陆诜中间隔着顺宁寨和大山,通信不便而无法相互交流,但王韶从陆诜攻打顺宁寨南门火器爆炸的声音知道党项人在保安军的图谋已经破产了。诜那边的先锋攻击刚刚结束,王韶这边就用火器同样试探进攻顺宁寨。算是告诉陆诜顺宁寨地北门已经被他堵住。 虽然两边联系不便,但双方都能够听到对方攻城时所使用火器爆炸声,一时间顺宁寨两边火器爆炸的声音此起彼伏,不过论效果还是陆诜这边战果辉煌——弩炮在床弩的掩护下推进到可以直接射击城墙目标的位置后,跳高射角算好引信燃烧时间后,便对城墙一阵猛炸。 城墙上面的党项人没有想到风水轮流转,这么快他们便由攻城的角色变成守城的人,不过他们可没有宋军守城工具装备这么精良,原先宋军在撤离顺宁寨地时候将所有可以依仗的守城装备全部毁坏一空,城内、城墙上一切可以点燃的东西都让他们付之一炬,党项人进顺宁寨的时候除了残垣断壁什么都没有,城中仅有的几座房屋还是党项兵进城后,进山伐木所建,是给那些将军所用的,守城的滚木都没有。宋军这边火器一在城墙上炸开了花,上面想靠人力来防堵宋军攻城的党项军士真是被大宋火器炸得肢体四飞,一时间顺宁寨南面城墙血流成河成了人间地狱。 南门虽然打得异常火爆,但最先得手的却是北门的王韶——战前顺宁寨的北城墙曾经遭到来犯的党项大军两天连续攻击,城墙虽然还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但最后党项人为了从北门进城,用大木撞击北门,没有想到宋军居然将北门城门洞里面填充了砖石,连续撞击不果后才发现这点,但北门及其城墙已经被破坏,后来驻守的党项人也没有及时修缮,不过这正好便宜了王韶。 王韶重点进攻的便是北门,他所用的炸药包是用投石机来发射的,但准性其差无比,索性换上了石弹,几番射击后我军发现北门城体居然产生了裂缝,通报给王韶之后,王韶停止了火器的发射,将所有的投石机全部运到北门的正前方集中石弹冲击北门城楼墙体,本来就不甚坚固的墙体在几番巨大石弹的轰击下轰然瓦解坍塌了下去! 在北门城墙坍塌之后,王韶却并没有急着进攻,在他看来城中的党项兵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依仗——城门坍塌后形成一个非常高的瓦砾堆,彻底堵死了党项军中剩下骑军的快速出城通道,城中的党项军若是想突围,那就必须通过城楼的瓦砾堆,虽说这个瓦砾堆并不高。但要想短时间内翻过去却是不可能,更何况在这个瓦砾堆地正前方击中了宋军北面防线上所有的投石机,后面的床弩也会集中在里,这么多的火力对准这里,王韶相信除非党项人个个铜皮铁骨。不然的话就准备在这里等死吧! 城中党项军临时地首领嵬名洗——其他比他更高地党项军将领在逃离保安城的时候不是战死便是被俘。剩下来的还是惊魂未定,所以只有让“地主”嵬名洗来负责统军作战了。嵬名洗在得知北门城墙坍塌后,亲自带人到北门以迎接剩下来宋军猛烈的攻城战——其实城中到处都是党项兵,根本就不用召集,甚至越过城墙失去准头的投石机石弹砸进城内。搞不好还照样砸中党项兵——小小地顺宁寨内集中了四万多士兵,密度惊人! 不过嵬名洗并没有等到宋军的攻城攻势,而是等到了宋军将士射过来的劝降书。这是王韶亲手写地劝降书——王韶虽然不知道城中现在到底有多少党项兵,但从城头防守的密集人群来看是不少,他也不想干那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尽管城内大部分都是溃败之兵,若是逼急了兔子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一向作战凶猛的党项兵?只要他用投石车和床弩守好党项人唯一的归路,就是饿也能够饿死这支溃兵! 陆诜和王韶的心思也是差不多,盖因为自己的兵力多数还是步卒,要是像这样把党项人给堵在一个死地进行歼灭还可以,若是进攻猛打硬冲定是损失惨重。是以用火器来轰击城头也是想震慑党项士兵,现在的党项兵已是惊弓之鸟,若是能够用火器的猛烈进攻来吓阻他们最后的拼命之心,转而迫降,那对于宋军来说将会是最完美地结局。 王韶这边结束了火器轰击后,陆诜那边也非差配合的结束了攻势,同样陆诜也将自己亲笔写的劝降书射进寨中。不过他可没有这么客气——是用床弩对准了党项士兵,直接将一名还四处张望的党项连同书信钉在身后的城楼石墙上,这一举动使得城墙上的党项士兵几乎被吓破了胆。 嵬名洗身为党项大将,也是党项皇族的坚定支持者,其叔父便是党项贵族地代表嵬名浪遇,梁太后兄妹合谋害死了自己的叔父,这等大仇他内心中时刻没有忘记,这次攻宋本想立下战功,但梁格嵬却处处堤防他,让他来守城,这分明夺了他应有的战功,这一切他都是记在心中的。不过虽然嵬名洗对梁氏恨之入骨,但若想让他投降却是很难办的事情,到现在为止嵬名洗还心存侥幸,希望党项救兵能够及时赶来,不需要多了,只要能够将北边王韶部击溃便可以逃出升天便可。 嵬名洗并没有被两封劝降书给吓倒,但他也并非束手待毙之辈,他也知道嘉宁军司兵力也就仅仅维持基本的防御,以前的驻军主力几乎被梁格嵬抽调一空,就算自己报信的人能够顺利把消息送到嘉宁军司,那也只能向翔庆军或是翔佑军司求救借兵解围,但时间上自己绝对撑不到那个时候——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派出的信使千辛万苦爬过了悬崖峭壁,越过宋军防线之后却在洪州附近被无心的游骑给截住了,到现在党项人还不知道自己的攻宋部队几近全军覆没的消息。 嵬名洗亲自到军中走了一遭以安定军心,不过军队缺粮更缺水,实际上缺水比缺粮更加威胁着党项军士,回到自己的帐篷之后,便召集全军幸存下来的各级主要官员武将议事。看着前几日还趾高气扬的党项将军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嵬名洗心中也是非常难过,但他还是和盘托出自己的想法——趁夜突围! “城内之食不足以撑过四天光景,最重要的是城中缺水,若是死守,这等绝地必是你我的葬身之所,是以只有突围才是活命的良策!” 嵬名洗在帐内侃侃而谈,经过巡视全军之后,他知道这么多人在顺宁寨驻扎,将会使这里便成名副其实的死地,所以只有尽快突破宋军的合围才是正理,好在这顺宁寨地势艰险,宋军虽然把他合围在这里,但由于坡势的阻挡,两边的宋军并不能够协调一致。这就给嵬名洗以机会。嵬名洗地算盘打得非常好,但北门城楼倒塌阻住了他前进的道路,入夜后党项人牵着马匹和步卒轻手轻脚的翻过瓦砾堆后,便悄然整队准备向宋军防线发动冲击。 党项人的一切举动都落在宋军将士的眼中,这几天宋军小队每到夜幕降临地时候。都会借着夜色把小股队伍压到城墙边上。目地就是怕党项人趁夜色突围。侦查分队无声返回后便将城墙前有党项军集结准备突围的情况告诉了王韶,王韶估摸了一下时间后,将投石机上的石弹换下,换成炸药包,对着北门缺口就是一阵猛射。夜幕中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从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可以估计党项人这次还没有出发便被炸惨了。 王韶的火器是很贵地,集中发射了一通之后就换成石弹发射。同时用弓箭手谨守这段缺口,只要有人马响动便用床弩、弩箭密集射击。王韶军虽然在夜幕中看得不甚清楚,但如此严谨的防守让嵬名洗心中感到胆寒,为了加速嵬名洗投降,第二天白天宋军两个方向不约而同的朝城内发射火器和石弹,终于在下午地时候,党项人在城头竖起了白棋…… 王静辉已经约好王安石、司马光、文彦博、郭逵等人今天下午去进宫面圣,他们几个人也都统一了意见,本来这些人对战争并不是这么很热衷,而唯一希望打仗的郭逵又深知西北情况。知道韩帅能够把这十几万攻宋的党项人全部击溃已经属于不易了,再下去反攻也可以打,但后勤辎重这个老大难题会限制住宋军进攻的脚步,所以即便是郭逵也不愿意宋军在此时发动对西夏的报复。 “改之,你可知这是何物?”李管事今天到王静辉的府上来汇报海运事务,现在上半年北方航线和南方航线都已经往返过一次了,生意上多亏有徐氏代为照顾所以才没有出现什么大的纰漏。现在北方航线贸易量有所减少,但有新开辟的南方航线生意做底,两者相加海运生意今年上半年的斩获已经高于去年了。李管事在汇报完海运生意上的事情后,便从袖子中拿出一段黑乎乎木棍递给王静辉。 王静辉心中也是很好奇,这段时间李管事也把不少海外贸易中所获得地一些珍奇玩艺送到驸马府上来,毕竟王静辉夫妇身为皇室中重要的一员,时常迎来送往,尽管没有人敢对王静辉加以眼色,他也乐得在府中待着不愿意在各种社交场合中露面,但蜀国长公主却是出了名的好说话,再加上蜀国长公主刻意保持太皇太后、皇太后等人与驸马府之间的关系,每次到宫中的时候是空着手去的?皇宫中到处都是蜀国长公主所赠送的小礼物,李管事自然四处搜罗新奇地玩艺送给王静辉,其实是送给蜀国长公主。 王静辉接过这段小棍子后,没有想到这根棍子居然还挺沉,都赶上铁棒的重量了,但他知道手上传来的感觉告诉他这段棍子决非是铁棒,怎么看倒是有些像木头棒子,但木棒又怎会这么沉?王静辉非常疑惑的看看李管事。 李管事笑着说道:“这是船队从高丽那边带回来的,你说让船队每到一地就要四处搜集当地大宋所没有的物产,当时船员看到这根木棍的时候,还以为是铁棍,结果高丽人告诉他们这居然是根木棍!船员心中好奇就从高丽人手中买下了这个东西,并且还买下了这种树木的种子。 这种树木入水则沉,用它来做成的木棍不怕刀砍,当真如同铁棍一般结实!” 王静辉听完李管事的介绍之后,手中把玩着手中的小短棍,心中不断回想这是什么树木居然能够和铁棍一般,李管事的话让他心中一动,知道自己以前肯定对这种树木有印象,不过就是一时想不起来罢了。 “据回来的船员说到,这种树木通体黑色,除了颜色不同之外,倒是有些像桦树……”李管事还在那里自顾自说着,但王静辉却大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铁桦树!居然还真的有这种树!”王静辉终于回想起这种树木是什么东西了,在后世一篇介绍前苏联工业的报纸豆腐块中,王静辉曾经读到过这种树,苏联人曾经拿铁桦树做轴承滚珠,这种树木分布在朝鲜、前苏联,其密度大的惊人,是世界上质地最为坚硬的植物。 “能够用来做轴承的树木啊?!”王静辉脑子里面翻腾着,这种树木在他的眼中简直就是无价之宝,有了它,以前受到大宋钢铁生产限制的东西都可以试着做出来了,什么车床、轴承甚至是枪管! “大宋的工业将会在这铁桦树身上起飞?……”王静辉心中有些好笑的想到。 正文 209章 转变 不管怎么样,这铁桦树对于王静辉来说意义重大,以这个时代的冶炼水平所生产出来的钢铁硬度应该绝大多数都比铁桦树低,王静辉一直就很向往四轮马车的平稳性,但苦无合适的材料把轴承给做出来,现在有了铁桦树,以前想做却没有合适材料制作的东西都可以做出来了。 “珍泉兄,告诉船队要不惜一切代价购买这种木材,这种木材用途广泛,我可以用它做出很多好东西,甚至是更大威力的火器!……”王静辉兴奋的在厅中走动,他所能够想到以铁桦树来替代钢材做出的东西太多了,不说别的,单单就是成熟铁桦树那近七十厘米的直径,他甚至可以用来制作小口径的火炮! “等等!这种树估计不会有多少,最为稳妥的方法是将这种树移植到大宋来,我要多多的种植这种树木,才不至于以后断种!”王静辉有些近乎于呓语的说道。 李管事在一旁看到他的样子笑着说道:“改之,你放心好了,这种树在高丽有的是,我会派人专门做好这件事的,你放心好了!对了,这次运过来的木材不算多,也仅仅只有两根木材,你就先凑合着用,下次船队去高丽的时候再大量采购!” 王静辉说道:“下次去高丽的时候,能不能派个会种树的人跟过去。这铁桦树顾名思义和白桦树有一定地关系,好好在大宋找找有会种树的园艺工匠,另外还要仔细观察其生长的环境,这种树是长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对于种树的园艺工匠不要吝啬金钱,咱们不缺钱。只要有人能够把这种树成功在大宋给种活了。再多地钱我也肯给!” 李管事从来没有见过王静辉会对样东西这么重视,问道:“改之,这样做是不是小题大做了?不就是铁桦树吗?” 王静辉笑着说道:“珍泉兄,这可关系到很多重要地事情,等以后我做出来新东西之后。你就明白我为什么在这铁桦树肯下本钱了!另外今年的海外贸易做的不错,接下来两个月是海上暴风频发的时期,要船队注意安全。宁可不出港也要避免因为风暴原因而使得船队全军覆没的事情发生。另外给船队地水手改善伙食,海上航行容易患很多疾病,多是因为食物的原因,要在船队补给的时候添上水果这一项,最好是橙子等水果,可以有效地避免一些海员病!这些船员也是人,都是父母生的,我们在海外贸易上利润丰厚,拿出些小钱来改善他们的生活也是应该的!” 李管事笑着说道:“还是改之你细心,放心好了。凡是属于你我两家旗下的产业,雇工所获得的薪水已经是同行业中最高的,每次咱们新成立一家店面,赶着给咱们雇工的人多着呢!” 王静辉听后笑了笑,说道:“这皇家海运虽然不是全部掌握在你我两家手中,但若是你碰到别的股东想要阻止你升雇工的薪酬,可以告诉我。我来摆平这些人!” 王静辉其实对于升雇工薪水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以前只是知道后世福特汽车地创始人想要自己的工人都能够买得起自己所生产的汽车,一方面降低成本,一方面提高薪酬,想要早就一个中产阶级。不过现在看来在这个时代想要模仿福特的做法显然是前途渺茫,但出于一个后世来的人,他现在有足够的财产供他生活,所以心中对雇工的待遇问题一向放地很宽,想想在早期济民制药作坊中所雇佣的贫家妇女一个月的薪酬可以供一个四口之家买米所用,这在当时的薪酬水平来计算已经是非常高了。 若不是因为王静辉所创办的产业现在必须要保持一段时间的垄断以获得他做事的资本,他倒是想开办后世的技校以培养更多的产业工人,不过即便如此,在他旗下产业服务的雇工都可以让自己的子女上私塾获得教育,就连自己的雇工若是可以的话也尽量受到教育,不说为了参加科举考试,雇工自己会识字总会派的上用场的。 李管事把这次海外贸易的汇总的账簿和铁桦树的木棍留下后便告辞了,王静辉随手翻了翻账簿,这次海外贸易南北两条线路同时推进,虽然没有当初第一次大船队开往高丽所发生的火爆交易景象,但实际所获得的利润要远远高于第一次海外贸易。在高丽更偏重于金银结算,而南方航线除了大量的金银结算之外,更多的是以货易货的贸易方式。 南方线路上的岛国物产丰富,单单是徐氏派往蒲甘(今缅甸)贸易的小型商船队就大大的捞了一票——在那里不过两三匹布便可以获得五六块上好的红蓝宝石原石,玻璃、瓷器还有一些铜铁制品在那里更是受到欢迎。徐氏随船掌柜当初受到李管事的专门指点,最后的货物结算尽量以珠宝原石为主,徐氏起家便是珠宝加工,那十船货物的交易额运到大宋经过徐氏珠宝的再加工,即便是再保守的估算利润,那也是个天价数字。原本那个掌柜不相信大宋的红蓝宝石是产自蒲甘,还以为是大理,但到了那个地方之后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交易的宝石原石品质远比大宋自产的宝石原石要好的多。 由于这次航海贸易中以货易货的贸易方式占了很大的比重,所以最后的利润额要想估算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李管事送过来的账簿也只是初步的估算,但从账面上来看无论是朝廷市舶司收税还是各位股东的利润分成都会让各方十分满意。当然这中间枢密院和大宋军方更满意——除了获得很多地“保镖”收入之外,还抄了许多海盗的老窝儿,中间的收获数字王静辉虽然不知道,但以南方航线的发达和富庶,这个“贼脏”收入当不在少数。至少也是第一次抄北方海盗老窝儿收获的数倍。 王静辉心中默默地计算了一下。若是海外贸易发展以现在这个速度进展,就算五年之内不能够达到他和皇帝赵顼打赌地那一亿贯收入,也有个八九千贯,这将会极大的改善当前还岌岌可危的大宋财政状况,只要使用得当。不仅未来大宋可以实现大规模减税以缓解民间矛盾,就是未来的军费也有着落了。 汴都皇宫福宁殿虽然朝廷财政有所缓解,但皇帝赵顼在这个本应点燃上百支龙蜒香大蜡的宫殿中。只点了十几支勉强可以照明之外,依旧保持了简朴地本色——这也是司马光等人不断上书压缩皇家开支的结果。 殿中皇帝赵顼高坐在御案之上,下面王安石、司马光、文彦博、郭逵和驸马王静辉分列站好。王静辉估计西北大捷的消息明天就会正式传到汴都,今天将是他给战争装上刹车地最后机会,同列的司马光等人昨天在九味居中已经被王静辉轻松的说动——大宋的财政和军事准备还不足以铲平西夏,今天他需要借助他们来给皇帝赵顼的战车降降温了。 在殿中王静辉并没有直接进入今天的话题,而是将昨天李管事交给他的海外贸易账簿呈送了上去,皇帝赵顼按照当初的投资比例利润分红还没有下来,但保守估计将会获得不下一百五十万贯的收入,朝廷市舶司收税已经完成。王安石也从三司使韩绛那里得到一个数字——四百五十万贯。 王静辉简单的说明了这次海外贸易地情况后,皇帝赵顼和几位大臣都眉开眼笑——对于驸马爷赚钱的功夫,他们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尽管拉着皇帝一起做生意有些招惹一些立志一步登天御史的非议,但无论是司马光还是文彦博在面对如此一大笔不用加税便可以轻而易举收获的财富,都不会开口反对的,更不用说已经被钱逼疯了的皇帝赵顼和王安石了。 “爱卿当初为进行海外贸易建言立策之功朕和众卿是不会忘记的!改之。看来当初朕和你打赌要输啊,说说看你有什么愿望,只要不违背大宋律法朕能够做到地尽量满足你!”皇帝赵顼听到一串令人振奋的数字后,这几天忧心西北局势而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显得十分高兴。 王静辉笑着说道:“若无太上皇和皇上的支持,臣也没有寸功可立,先前打赌不过是戏言,圣上可不用放在心上!” 先前王静辉和皇帝之间打赌的事情,王安石等人也是知道的,不过当时海外贸易虽然获利巨大,但在他们心中也还没有到能够五年之内积累一亿贯的地步,看过今天的账本之后,在场的几个人心中都已经改变了原先的看法——这个账本记录的仅仅是半年来海外贸易的收入,下半年还会有一次大规模海外贸易要进行! 君臣几人对着这个账本笑谈了几句之后,王静辉又上书了一道札子——一年前王静辉曾经主张采用信鸽来传递消息,但经过枢密院试行之后居然闹出了鸽子不知道被什么动物在深山中捕杀的乌龙,最后不了了之。不过王静辉并没有放弃追求更快速度获得准确信息的欲望,在这个时代远程传递信息最快的便是利用鸽子等飞禽来传递信息,不过在这道折子上,他依然主张采用信鸽来传递信息,但采用了密码本、多条线路分别传递等方法来规避信息泄露或是收不到信鸽的现象。 王静辉的这道札子也曾在昨天和几位大臣交流过,并且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这种传递是有效可行的——西北战事的最新结果。经过这两年王静辉在自己产业中部署信息传递网络,他手底下有了一批最优秀的信鸽训练员,积累了大量的经验,现在如果枢密院重开这个项目,有他的辅助,大宋短时间之内便可以组建一个大致地以信鸽为载体的信息传递网络。 这本札子自然也是被通过的——几位朝廷重臣都已经被事实所征服。再加上历史上大宋由于信息不通畅不及时的缘故曾经闹出不少事情,八百里快脚虽然厉害,但无论如何也是赶不上信鸽的翅膀。 “圣上,臣这本札子完善了信鸽传递消息地结构,只要在大宋内部使用信鸽。基本上是不用担心会出什么问题。当然若是在临近党项、契丹地地方,为了避免遭到敌国猎鹰的追杀,还是需要快马和信鸽相结合的方式来确保万无一失。” “爱卿可真是有心了!这信鸽来传递消息就是怕消息走漏,现在看过爱卿的这份札子,朕心中也放心了许多。宽夫先生可以着枢密院依此札子所论再筹划一番。现在西北正在打仗,若是有这信鸽来传递前线战事,朕心中也放心的多……”皇帝赵顼一想起现在西北韩琦那边正在打仗。虽然这中间已经谋划了许久,但战事一开他心中还是十分地担心。 “圣上,臣这里刚收到西北产业用信鸽传来的消息,中间就有西北战事方面的消息——我军在保安城下大胜党项蛮人,西夏攻宋地主帅梁格嵬身死保安城,尸体已经被陆诜所得,现在相比已经移送到魏国公处!”王静辉慢慢的说道。 “哦?爱卿消息可是属实?”皇帝赵顼的问道。 “圣上,具体情况臣也不知,臣在西北有很多产业,为了便于联系所以设立了信鸽传送点。臣的书童正在魏国公帐下效力,大胜之下便妄自用信鸽把消息传递了回来,还请圣上恕罪!” 王静辉的书童在韩琦那里效力的事情,皇帝赵顼是知道的,这个驸马在他眼中几近全才,手下书童也各有个的本领,他还见过那个名叫“红月”的女孩还给皇后医治过病。毕竟太医都是男的,蜀国长公主身边一直都有红月来照顾,相信红月地医术才推荐给皇后治病的,没承想当真继承了驸马的医术是手到擒来,也还顾全了皇后的面子,此后红月还多次进宫给太皇太后、皇太后等皇族女性治过病,在宫中也是非常有名气。 “上次魏国公来信的时候曾提到过爱卿的书童,魏国公还夸奖过这些孩子才学,这等小事就算了,不过下不为例!既然爱卿有信鸽在西北,还是暂且移交给枢密院来掌管,待到西北战事结束后,让他们和枢密院的人训练信鸽,到时候在还给爱卿!” 对于王静辉比自己先知道西北战事进程,皇帝赵顼心中还是有些芥蒂地,但此时正是朝廷用人之际,驸马除了在自己家中行事有些受到御史的诟病,从来没有私自逾越祖制的行为,这也多少消除了赵顼心中的顾忌,这中间也是因为驸马是自己的亲妹夫,一向淡漠功利给皇族一个非常好的印象才至此。不过即便是这样,王静辉在西北的信息传递系统也暂时被收编了,这也算是他给这个妹夫一点教训。 对于西北的事情,昨天皇帝赵顼便接到消息了,不过不是魏国公韩琦发来的,而是驸马身边的赵公公传递过来的,同时他也知道王静辉昨天宴请王安石几位大臣是因为什么——无论王静辉多么讨好赵公公,在赵公公个人角度上来看,一切关于驸马的行为,他都要及时向皇帝汇报的,这也是赵顼今天听到西北战事的时候没有吃惊的原因。 “西北魏国公打了大胜仗,至此这一战我大宋胜党项蛮人,当可以使党项人元气有所损伤,这宋夏边境又可以太平上几年了!”皇帝赵顼慢慢的说道,他不是不想乘胜追击,但他也知道驸马显然已经说动了几位大臣,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现在确实还不是铲平西夏的最佳时机,当初设这个局引党项人攻宋的时候,其目标便是一战平定种谔诱降绥州而带来的麻烦,现在看来魏国公宝刀不老,镇住了全局出色的完成了这个任务。 皇帝赵顼此时的态度让殿中几个人都很疑惑——皇帝年轻气盛这是他们都知道的,但没有想到在打了胜仗之后,居然当即放弃扩大战果,这确实出乎每个人的意料之外。王静辉也很奇怪,但一想到自己身边全是皇族赠送的“仆役”,那个赵公公早就把这个消息告诉赵顼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所以很快他便恢复了正常,不过他决定把梁乙埋即将要去世的消息埋在心底。 皇帝赵顼看着下面王安石等人,说道:“朕知道众位爱卿今天进宫见朕的用意,朕自继位以来幸得众位爱卿辅佐,我大宋才有今日之蒸蒸日上,朕也明白现在还不是彻底解决党项蛮人的最佳时机。在西北朕亦觉得准备颇有不足,仓促行事反而会使西北更加糜烂,与其我大宋费力去攻打西夏,不如在让西夏内部内讧一次,这个梁格嵬虽然不如国相梁乙埋重要,但也是梁氏一族执掌兵权的人物,此次大败身死,就是梁氏兄妹脸上无光其内部皇族也会趁势反击,我大宋不如就此坐山观虎斗!” 皇帝赵顼在御案上侃侃而谈,这是他昨夜和太上皇赵曙相互讨论后的结果,也是受驸马这几年的影响,现在发动平夏战争要冒很大的风险,现在的结局已是几十年来前所未有的局面,等屯田初见成效之后,便是他大举平夏之时! 正文 210章 借人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最好不过了,王静辉此时才意识到现在的皇帝赵顼经过这几年他潜移默化的影响后,已经和历史上那个神宗赵顼有很大不同了,单看他这次收编自己在西北的信鸽网络,就知道这个皇帝越来越成熟,更加有一个身为帝王的手段了。 西北的信鸽网络被收编,王静辉心中对此并不在乎,大不了再重建一个就是了,自己有这方面的人才和积累,除了饲养信鸽需要时间之外,几乎很快便可以重建一个通信网络出来。但让他更加警惕的是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行事肆无忌惮了,俗话说的好:谎言说了一千遍也会变成现实,王静辉以前并不是很在乎御史的那两本折子,但今天看到皇帝赵顼的态度和处事手法,以后自己要收敛一些了,免得召来皇家的猜忌,那可不是很妙。 “圣上能够如此想则我大宋子民幸甚!”司马光躬身说道。 皇帝赵顼摆摆手说道:“若是我大宋国力现在处于太祖太宗皇帝时,也许这正是灭夏的好时机,但现在看来朕还是先顾好我大宋再说吧!眼睁睁的看着机会溜走,朕心中非常不甘!” “圣上变法励精图治,用不了三年五载我大宋国力必可恢复到太祖太宗皇帝之时,圣上心中勿忧!”王安石也在一旁说道。 “驸马。前段时间你说要制作出更厉害地火器,现在如何?” “天启禀圣上,最近臣获得了一样材料,可大大加快其制作进度,不过臣还需要向圣上要几个人来协助才可!” “空哦?爱卿得到了什么宝贝?需要什么人尽管说。朕亦会尽量满足你!” “首臣获得的这样材料也不是什么宝贝。不过要说它是宝贝也不足为过,臣已经把这样材料带进宫了,正想让圣上过目!”王静辉笑呵呵的说道,然后向旁边的司职太监吩咐让他到外面把东西取来。 发司职太监很快便将王静辉寄存在殿外的铁桦树样品取来,福宁殿中众人看到王静辉手中地黑木棍都有些莫名其妙。王静辉笑着说道:“还请圣上让一名御前带刀侍卫前来,臣自有演示!” 一名全身甲冑地壮汉走进殿中,王静辉说道:“还请这位将军用手中刀来砍这根木棍!” 那名御前侍卫没有答话。反而望向御案之上的皇帝赵顼,见到赵顼点头示意可以拔刀后,才利索的抽出钢刀,猛的向王静辉手中的木棍砍去。王静辉由于穿越时空地时候身体有所改造,手上的力量当不做第二人想,三根指头便能够搓断一根车辕,御前侍卫刀上的力量虽大,但在他眼中也算不得什么,一声金铁之声传进众人耳中——驸马手中拿得居然是铁棒? 御前侍卫在砍中木棍之后眼中虽然有疑惑闪过,心中惊异眼前身材比较偏瘦地驸马手上的力量居然如此之大。自己使尽全身力量用刀砍木棍,但驸马手中的木棍纹丝不动,这力量就有些骇人听闻了,而且他感到驸马手中的短棍决非是金属,虽然传出来的声音有点像钢铁之间的碰撞,但他敢肯定那根短棍决非金铁所制,心中虽然有很多疑惑。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收刀入鞘。 皇帝赵顼赵顼疑惑的问道:“爱卿手中可是铁棍?” 王静辉将手中短棍交给旁边的司职太监呈送给皇帝赵顼,笑着说道:“这根短棍乃是木质,这种木材名叫铁桦树,是臣嘱咐海外贸易船队在高丽当地收拢来的。铁桦树木质为黑色,坚俞金刚刀砍不断,入水则沉,实为一种异物!” 皇帝赵顼将短棍拿在手中抚摸,刚才那名御前带刀侍卫用力砍在短棍上面只留下一线白印子,可见这根短棍坚实地程度,掂在手中的分量跟一根铁棍没有什么区别,刚才驸马所说的“入水则沉”看来也是真的。 皇帝赵顼将短棍递给司职太监让下面的王安石等人也相互传看,好奇的问道:“爱卿打算用这铁桦树做什么东西呢?” 王静辉说道:“这铁桦树的坚硬程度可以媲美世上所产地任何一种金属,它坚实的特性可以制造很多东西,臣这里暂时也只是有几个想法,将会在今后的一段时间内逐步制作出来,到时候圣上便可以看到一些新奇之物。不过制作这些东西还需要助手来协助臣来完成,臣这次来就是想要圣上将昭文馆编校书籍沈括沈存中和国史馆集贤院校理苏颂苏子容两位大人暂时借给臣一段时间,还请圣上应允!” “不知驸马所制作的东西主要是何为用途,若是奇巧玩赏之物还是免了罢,沈存中和苏子容都位居要职,不便参与其中!”司马光在一旁说道,他知道驸马善于制作机关,大宋官方印刷作坊中的水力印刷机便是驸马的杰作,而且是靠这台水力印刷机发家的,但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奇技淫巧之物,登不得大雅之堂。最主要的还是王静辉旗下的产业结合珠宝商徐氏制作了许多小玩艺,不仅送进宫中以增进皇家和驸马之间的关系,并且这些小玩意儿还风行汴都权贵之家,虽然司马光自己家中也有王静辉赠送的放大镜、象棋、玻璃茶具等物,但他还是认为这些东西对于一个励精图治的皇帝来说,都是玩物丧志的东西,所以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反对。 王静辉知道司马光心中所想,对于技术官员大宋政治传统还是非常鄙视的,这从技术官员地服装便可以明显看出来——绿色的官服。这是官服颜色中最为低级的颜色,而且晋升困难,连婚姻都要受到歧视——不能够与皇族通婚,就连最起码的人格都无法得到保证——狄青狄武襄便鞭打过军中仅有的几个医官。这些歧视技术官员地现象让王静辉格外看得扎眼,若是放在后世。那个国家不把沈括这样地举世无双的科学家当作国宝。捧在手中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中国古代能够诞生出众多的划时代的发明,看看两弹一星的功臣们,就是他们地忍辱负重奠定了后世中国几十年的国际地位。但在科技人才的政策上却饱受歧视,在后世那场十年浩劫当中,五十万知识分子被打入另册。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地悲哀,直到后世中国改革开放后才逐步好转。 “是该给知识分子和技术人员正名的时候了!要让国家让民族认识到他们的重要性,要让他们获得最起码的尊重!”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以前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旗下产业当中只要手上有两把绝活,脑中有几个新点子的雇工,他都不吝啬手中的钱财去奖励他们,改善他们的生活,给予了这个时代最好的待遇。不过现在想来这只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改善技术人员地待遇。并不能够改善这个时代技术人员的待遇和境况,他现在地位显赫,也该是动手做作什么的时候了。 “司马大人言过了,微臣在这里敢立下军令状,臣会同沈存中、苏子容两位大人及其以后参加这项工作的人所做的事情可极大的改善大宋的实力,有了这几样东西,只要使用得法。即便北边地契丹狗贼再强大百倍,在这几样东西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皇帝赵顼知道王静辉从来不下空言,只要说道便能够做到,当今朝堂之上又有那个官员敢说在短短的几年内不加税便可以给朝廷财政增添上亿贯的收入?但驸马便可以!刚才驸马回答司马光的话是有点重,有点让人难以置信,但在他的心中却隐隐相信驸马一定能够做到!不过刚才听驸马的口气和神情,似乎司马光的话不知怎得好像得罪了驸马,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他知道这是驸马要“刺人”的前奏了。 司马光刚想出言询问,但皇帝赵顼及时的打断了他的话:“君实先生言之有理,但朕相信驸马定不会让朕及各位大人失望!改之,沈存中和苏子容,朕可以把他们交给你来调配,这军令状也免了,你头上又没有刺字入军籍,这军令状又从何谈起?好了,众位爱卿,朕有些乏了,改之你留下来,太上皇说身体有所不适,朕想让你去看看,众位爱卿若无其他事情,今天就到这里吧!” 皇帝赵顼及时终止了司马光的发问,也同样把王静辉更难听的话堵在嘴里,有些事情还是自己和驸马私下交流一番就好。“这个驸马往日还说王介甫脾气臭,他自己的脾气可要比王介甫臭多了!……”皇帝赵顼心中默默的想到。 枢密使文彦博上前说道:“现在魏国公已经在西北大胜党项来犯之敌,臣料想边臣得此大胜定然不会罢休,西夏此时也是守备比较空虚,反攻西夏的事情在所难免,还请圣上订下个调子,好传令魏国公行事!”说起来还是这个死脑筋的文彦博现在还知道自己这一帮人来见皇帝的目的是干什么的,王静辉现在才猛然想到这个问题,不仅多看了站在旁边的文彦博一眼。 皇帝赵顼沉吟了一会儿问道:“改之,你这信鸽传递来的消息已经过了几天?枢府可有什么建议?郭大人如何看?” 王静辉回答道:“这个消息应该是至少是六天以前的事情了!” 文彦博说道:“现在保安城下危境以解,虽然不知道魏国公如何算计,但在顺宁寨应该还有一战可打,不知魏国公如何安排!” 郭逵说道:“顺宁寨到保安城不过就是两天的路程,臣以为顺宁寨应该为魏国公所取,恐怕我大宋将士现在已经快要越过白干山快要到西夏洪州城下了!” 郭逵这句话震动了福宁殿中所有人。文彦博反问道:“党项来犯之敌虽败,但也还有几万人马,依托顺宁寨之地势,怎么也要和魏国公打上一场地,拖上几天未必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快就能够攻占顺宁寨越过白干山呢?” 文彦博一席问话得到了众人的赞同。只有王静辉默不作声——他对军事不在行,但他派出去的几个书童有多大作为还是知道的,他知道无心手底下有两千多人的骑兵在党项人地后边专门打劫粮道,而党项人最致命地地方恐怕就是粮食了。他和徐氏旗下在西北的产业已经竭尽所有来协助韩琦,韩琦并不会为钱粮所操心。若是动作快点,郭逵所说的并不是不可能实现,更何况郭逵在西北待得时间也不短。对那里的情况应该比在场的人都熟悉,他所说出地话才是最可信的。 郭逵笑着说道:“莫要忘记西夏嘉宁军司仓库被烧,党项人又没有攻下保安城获得足够的粮食,恐怕党项大军现在还饿着肚子!小小顺宁寨是地处艰险,攻打不宜,但想想几万党项溃兵一下子涌进这么小地地方,不用说粮食,就是喝水都困难,臣想魏国公当时抛弃顺宁寨,寨中的水井恐怕早已经破坏掉。那个地方没有水、没有粮食,就是天兵下凡也守不住几天,最多不过是至迟我军行进速度罢了!更何况魏国公手中还有为数不少的火器,除了给保安城留下守城之外,手中存货定还剩下不少,用火器来工程,小寨子不过巴掌大的地方。不要说是火器,就是用投石车丢进个石头也会砸死不少人,党项人能够在那里守住三天已是难得了!” 郭逵分析的有板有眼,推论合理,这让殿中所有的人都心悦诚服,不过他们没有想到韩琦派王韶率军从平戎寨绕过了顺宁寨,堵住了党项人的归路,把这次来的党项大军整个都给闷在了顺宁寨中,此时已经举手投降了,若不是处理这几万战俘有些麻烦,现在大军恐怕已经攻下了西夏洪州,不过即便是这样,王韶和陆诜回合后,快速翻过白干山,已经把洪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现在正准备拿下洪州城了。 这就是信息传递及时有效的好处了,在这个时代没有更加快捷可靠的传递信息地手段,就注定一个王朝统治的疆域必然会受到局限,就算一个王朝能够短时间内横扫世界,那也会因为信息不畅,迟早要崩溃,后世元蒙之鉴可谓是生动的一课。王静辉想到后世的俄罗斯,若不是中国同时代的王朝对北方广袤的领土没有野心和足够的认识,很难说俄国人能够这么轻易地继承如此大的疆域,俄国人发家的经历也算是历史中的一个异数了。 听过郭逵的分析之后,现在最主要的问题便是这次宋朝的反击将会限定在一个什么水平上,既能够获得最大的利益,又可以不会招致党项人兴起举国反击的念头,显然在福宁殿大殿中进行这场讨论已经不行了,众人来到福宁殿的偏殿——这里有大宋最完备的沙盘,这些沙盘在王静辉提出沙盘设想被采纳后,在这几年当中一直不断的完善着,无论是大宋境内还是辽国、西夏甚至是吐蕃诸部! 站立在沙盘边上的皇帝赵顼从来没有想过“天下”是如此之大,大宋内部山川地理自不用说了,这几年为了完善沙盘,尤其是敌国的沙盘,朝廷枢密院给那些派出去的“和尚”发出的重要指令之一便是穷极搜索一切地图,甚至是实地考察来绘制简图送回大宋——这也是驸马的建议之一。赵顼看着以青色标注的西夏、黄色标注的大宋、绿色标注的大辽,当然还有紫色标注的吐蕃诸部,这基本上就是宋人眼中的天下,心中志得意满,挥斥方酋的心思空前高涨。不过在一旁注视他的驸马王静辉则一脸平静——他心中不断的呐喊着——彼天下远比此天下要广袤的多! 宋夏边境沙盘在大宋整体沙盘旁边,由于宋夏几十年来不断的军事冲突,而同时和辽国偃旗息鼓相比,这个沙盘明显的就处于“二号”位置。不过这个沙盘虽然地位这么重要,王静辉还是把目光撇向了辽国的沙盘一眼,而皇帝赵顼比较郁闷的便是西夏这个在他眼中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国家的地方政权居然困扰了大宋几十年! “圣上,臣以为保安城下发生的事情到现在西夏兴庆府应该还没有得到消息,对于党项人来说此战是志在必得的,十几万大军是自谅祚身死大顺城之后前所未有的动作,以臣在西北的经历来看,党项人在后面应该是没有后手了。趁这个机会攻占洪州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党项人应该来不及反应,同时魏国公所据有的兵力也完全可以拿下这个基本上没有什么兵力来守卫的空城!”郭逵手中拿着指挥棒指着白干山边上的洪州城。 正文 211章 王霸之论 “拿下洪州恐怕会使西夏人震怒,大举兴师来伐,恐又是个不了的结局,洪州之地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守,后面与我大宋相隔白于山,补给不便!”文彦博说道。 这几个人当中只有司马光和郭逵在西北待过,不过论起地势熟悉还是当属郭逵最为熟悉,郭逵没有正面回答文彦博的质问,而是拿着指挥棒在沙盘上指点:“这里是嘉宁军司,这里是洪州,东边这条河便是红柳河,在这片地区由于受到红柳河及其支流的滋润遍地是青草,可是上好的马场,臣在西北的时候就听闻这里遍地是牛羊,马群也是四散分布!” 郭逵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些话,旁边的几个人听后两眼放光——大宋缺少马匹,就连牛羊也是比较紧俏,他这几句话让所有的人都很心动。 皇帝赵顼问道:“爱卿是想建议夺取这片地区吗?” 郭逵叹了口气说道:“这的确是个好地方,但我大宋取了这片地盘,可就真应了文大人的话,西夏恐怕不肯善罢甘休,就算今年无力东征,明年也会绞尽脑汁来夺,这样下来终究不是一个善局。一旦西夏来夺,我大宋就算要守也不是那么容易!” 郭逵说完又用指挥棒指到嘉宁军司两侧——翔庆军、石州翔佑军司和左厢神勇军司,不用他明说。众人心中已经明了——这嘉宁军司和洪州地确是守不住的,这相当于将西夏东边的领土分割成两半,左右夹击之下很难受得住,若是强守也会因为后方补给线过长而陷入泥潭,吃败仗那是迟早的事情。 “那郭大人夺下洪州是何用意?”司马光问道。郭逵显然是不想夺下洪州和嘉宁军司的。虽然以现在地局势要想夺下这片地区是很容易地,但考虑到后续的事情,夺下来显然不划算,这就让所有人对郭逵的用意很迷惑了。 “圣上,臣建议让魏国公以最快的速度夺下洪州、嘉宁军司和盐州。但夺下来并不是要固守!在这里守是守不住的,别地不说,若是党项人知道他们攻宋的军队全军覆没。那最有可能派出来的援军酒肆翔庆军李清部地泼喜军,臣在西北的时候就久闻泼喜军战斗力不下当初夏主谅祚亲军,若是泼喜军赶来,魏国公恐怕在草原上不是对手!”郭逵语出惊人,让众人更加迷惑。 皇帝赵顼正想询问郭逵这是为什么,旁边的驸马王静辉开口了: “郭大人真是好算计!夺下三城而不守,光是把这片地区给洗劫一番所得的军马牛羊便已是足够大宋出兵的军费了!” 郭逵听后微微笑道:“驸马之言甚合吾意!” 皇帝赵顼等人听后恍然大悟,而司马光、文彦博则是被这两个人天马行空般的想法给吓了一跳——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强盗行径嘛! 王静辉看到司马光和文彦博都想开口说话,想到当初留下战俘修路的时候,文彦博便多有微词。现在恐怕又想对党项强盗大发慈悲来了,便又接着说道:“圣上,党项人自李继迁割据,后有李元昊立国之后,便不停的对我大宋开战,所为的就是我大宋的财富。这几十年来宋夏之间大小战争难以计数,在这些一次又一次地战争中。不仅我大宋国力被严重削弱,我宋夏边境的百姓也深受其苦——财产被夺不说,每次都会被虏去很多百姓和败军到西夏就像牲口一般摆在市场上任人叫卖!” 王静辉说道这里向前走上一步跪下说道:“难道只允许党项蛮人劫虏我大宋军民,那西夏的‘擒生军’是为何得名?我大宋为什么不可以报复?对待党项蛮人也好,还是其他契丹蛮人也好,只要是敢对我大宋百姓不利者,我大宋都应该以十倍百倍来为我大宋百姓讨还这公道,唯有如此才可天下百姓归心,我宋庭才能彰显巍巍天朝之风范!还请圣上及各位大臣慎思,绝不可为那迂腐之论而束手束脚,到头来不过是百姓受难,朝廷威严在蛮族心中威名扫地而已!” 王静辉一席话受得皇帝赵顼眼中烈焰汹汹,就连文彦博和司马光也是哑口无言,把想要说出口的话给收回去——“为什么我大宋不能报复?”这句话让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思,郭逵听后更是点点头,他在西北待了不短的时间,深知西北百姓因为党项蛮人的入侵深受其苦,妻儿老小或是被虏去或是全家被屠杀,就是自己这征战沙场半生,心如铁石铁石地战将观之、闻之也不禁怒火中烧,恨不得提刀斩李氏。 所有的人都知道驸马一向慈悲,只要是大宋各地有什么灾害,都会借朝廷之手救援,借出去的钱粮从来就没有想过让朝廷归还,但他对蛮族的态度让他们也会心中发冷——上次被俘的党项士兵不过是受些累罢了,终归还有条生路可期盼,而且他特殊“关照”的擒生军恐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对于这么支臭名昭著的军队,知情的大宋文官武将都颇为不齿,御史台在“有心人”的劝说下都纷纷将已经写好的弹章又给扔进废纸篓里,就是因为这支军队实在是人神共愤。 皇帝赵顼看着跪在地上叩首不肯起来的王静辉,当他还化名书生和王静辉论交的时候便知道王静辉是十分反感叩首礼的,当驸马第一次见到太上皇的时候也没有跪下,这次甘心跪下来说项,可见驸马心中对蛮族有着刻骨的仇恨,不清楚驸马来历的人还以为驸马与党项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皇帝赵顼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中地愤怒之后说道:“改之。你还是先起来吧!” 王静辉的头还是没有离开地面,沉痛的说道:“圣上,臣不是为了这次洗劫党项而说项,而是为了大宋国本而鸣不平!巍巍天朝不过是酸儒书生梦中呓语罢了,我大宋子民在那些蛮族眼中不过是奴隶、劣等人!王道还需霸道辅。草原上的民族只相信铁和血。他们只尊重真正的强者,只惧怕敢于杀戮地对手,任何心怀慈悲地动作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懦弱的行为,要想征服游牧民族,我大宋也唯有靠手中得刀剑去犁开草原。只有用鲜血征服他们,才可以在那里传播我大宋天朝的威严和圣人的教化,圣上三思!” 话说到这个份上。殿中众人心中都有各自的滋味,王静辉地行为在王安石、司马光和文彦博的眼中是匪夷所思的,但郭逵心中深有体会,看到西北因为连年地战争而变得人烟稀少,土地荒芜的景象,这都是党项人做的孽。驸马的话也激起了他本已经死去的心和热血,他也跪在驸马的身旁说道:“圣上,微臣不过是一武夫,不懂什么大道理,也没有读过多少圣贤书。但看过因为连年征战而衰败的西北,臣以为驸马说的都是大实话,无论是党项人也好,契丹人也好,他们的心中只认拳头,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受到入侵而不报复在他们眼中就是一种懦弱。请圣上三思!” 皇帝赵顼转头注视着沙盘,淡淡地说道:“宽夫先生,用驸马的信鸽给西北的魏国公送信,要他在攻下顺宁寨后,快速攻占洪州,如果有可能的话把盐州、嘉宁军司也给朕打下来,尽快的将这一区域内的牛马羊等牲口全部带回大宋,在党项人的援兵到来之前退守顺宁寨,等候西夏派来地使节来和谈!” 不知道怎么的,当司马光、文彦博和王安石听到皇帝赵顼说出与他们初衷相悖的命令心中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当他们再看站立在沙盘旁的王静辉,心中浮起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王道还需霸道辅? 尽管王安石和司马光都是通达六经深明历史的大家,骨子里面还是向往着圣人书中所描述的完美世界,都以再现三皇五帝之治为己任,这都需要王道,而霸道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今天王静辉的一句“王道还需霸道辅”,让他们心中泛起了波澜…… 德寿宫王静辉仔细为太上皇赵曙诊断身体之后,对旁边的皇帝赵顼说道: “太上皇身体并无大碍,虽然现在还不能下地行走,但经过药物调理之后,身体的血气通畅,只要坚持服药,并且每天活动身体,终有一日太上皇的身体可恢复如初。” 太上皇赵曙虽然现在还瘫痪在床,但命却保住了,经过太医院与王静辉的精心调治,这段日子最大的进步便是双手已经恢复了知觉,可以自由运动进行书写,就是腿部还没有知觉,不过这在所有人眼中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太上皇赵曙笑着说道:“驸马医术天下无双,现在已经是难得了!”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赵曙倒是看得开,几次大病折腾后,他也知道若不是每次驸马拼死守候尽心治疗,他是断断不能撑到今天的,虽然现在还只能够躺在床上,但到这个地步他已是非常知足。 王静辉躬身说道:“不能够使太上皇身体恢复如初,这始终是臣无能!” 皇帝赵顼在一旁说道:“改之不是以前常说尽人事以听天命吗?尽力即可,朕不是不明事理的皇帝!” 皇帝赵顼说完后便从袖子里面拿出一本札子,递给王静辉说道: “前几日魏国公曾呈上密折,原权知保安军的杨定果然收受了党项人的贿赂,而且可恨的是他不止一次这么干,还胆敢私通党项,这次我们定下计策也倒是没有冤枉他!” 王静辉翻开密折仔细浏览了一番后双手送回,说道:“有了这本密折臣也就放心了,当初党项人并没有安什么好心,送杨定去和党项人谈判第一便是他先联系的党项人。若是杨定身正也不会死于非命,党项人之所以选择他,除了杨定本人鼠目寸光之外,便是他早已私通党项,这收受贿赂也是在清理之中!” 皇帝赵顼说道:“现在仗也打得差不多了。杨定此人如何盖棺论定还需要仔细斟酌一番。驸马之意如何?” 王静辉心中翻腾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说道:“杨定收受贿赂私通敌国本应该传诏天下为朝廷百官所警示,但在大义地面前,朝廷是不能把杨定的事情桶出来,不然党项人便有借口不依不饶,若是理论起来我大宋在大义上还是站不住脚的。士林中一些迂腐之辈也会给朝廷带来许多麻烦。臣以为现在还要把杨定定位为国捐躯之列,这样党项杀我大宋使节,我大宋讨伐西夏也属正当。别人无话可说。带到几年之后事情都平息下来后,在公布杨定的罪行,虽然有些迟了,但这也是大宋的需要!” 太上皇赵曙听后点点头说道:“改之说得不错,虽然杨定可恨,但现在还是要把他捧起来,这样我大宋在与党项使者会面地时候才能够占上风。不过改之一向痛恨贪墨之辈,尊奉包孝素,他日在将杨定罪行昭告天下吧!” 王静辉说道:“事有经但也要从权,臣固然痛恨杨定之辈贪官。但涉及朝廷社稷安危当从权考虑。不过贪官更甚于异族入侵,吏治不清乃国之大患,古往今来官逼民反地事情多如牛毛,在心中臣还是希望今后不会出现包孝素这样闻名天下的清官,若是全天下的官员都能够廉洁自律,那包孝素也未必有现在之名声显赫!” 太上皇赵曙父子倒是头一次听说不希望再出现一个包孝素的说法,但细细想来正是因为天下乌鸦一般黑。出现一个包孝素就立刻变成焦点;若是天下的官员都能够清廉地话,包孝素还真的如驸马所言不会这么出名的。想到这里,赵曙父子都默不作声,心中细细地回味王静辉所说的这段怪论。 皇帝赵顼突然问道:“改之,今日福宁殿议事,朕有很多不解,还请改之代为分解!” “圣上请说,但凡臣所知,定会直言!” 皇帝赵顼把身体摆正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资呵呵笑道:“朕在当太子的时候便尝读天下诸子百家,尤喜《韩非子》,当时朕的先生还曾经念叨过治国要靠一个‘仁’,但今天改之你所说的‘王道还需霸道辅’可是有悖圣人之言,这应该做何解?” 王静辉没有直接回答赵顼的提问,而是反问到:“当今天下学术昌盛,前有王介甫、司马君实、欧阳永叔先生,后有苏子瞻三父子等人都喊着要复兴儒家,但复兴儒家是尊孔子?是尊荀子?还是尊周公?这中间莫衷一是,圣上也是饱读圣贤书,心中又想尊谁为儒家正宗呢?” 皇帝赵顼被王静辉问了一个哑口无言,王静辉笑了笑说道:“儒家自己的内部的一些事情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外人又该如何评论呢? 就是尊荀子一脉,但臣观荀子所著本着就是‘性恶论’,那集法家大成的韩非正是继承了荀子地学说发展而来,圣上应当清楚。” 王静辉看到皇帝赵顼点点头表示同意,继续说道:“自汉武帝采纳薰仲舒之见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臣遍历史书认为史上所有的帝王都是嘴中说着以儒家治国,但其中真的以儒家治国的倒是没有几个,实施上采用法家治国手段倒是比比皆是,这又是何解?所以臣并不认为帝王治国之术需要刻意的偏重一家,无论是法家、儒家、墨家、道家,甚至是兵家、纵横家,其学说都是有非常可取之处的,以臣之愚见,儒家未必能够一统天下,其学说也不能以偏概全成为天下有志于治国平天下读书人的唯一出路。臣做不了薰仲舒之辈先贤,‘董圣人’就连自己信奉地儒家经典也是删删改改,臣只愿能够从各家先贤中汲取精华为圣上在治国中拾缺补遗!” 后世国人鉴于中国两千年信奉儒家而导致的恶果,把所有的过错都加在儒家身上,尽管王静辉作为一个后世现代人对儒家的那一套不放在眼中,但也知道“如果孔子等先贤能够复生的话,第一个想干掉他的便是如薰仲舒等铁杆门徒”这句话。在这个儒家学说处于顶峰的时代,想要一把将中国的学术打回到春秋战国百家争鸣的时代是不现实的,他所能够做到的便是为各家学说争取正当的生存空间。至少他明白真正有本事的人不是只捧着《论语》读出来的,大多都是别家学派的佼佼者,因为儒家的压制而不能出世治国施展抱负,国家需要人才,若是能够诞生一个可比苏秦张仪之辈,能够破坏辽夏同盟,那现在大宋也打西夏的时候也不用这么费劲了。 正文 212章 正名 “精彩!精彩!”太上皇赵曙在床上拍着手掌笑着说道:“改之总是能够发前人所未有之言论,真是我大宋年轻一辈之佼佼者!不过此言太过骇人,若是传出去,恐怕永叔先生和君实先生不饶你!” 王静辉躬身说道:“太上皇言过了,臣胆大妄为评论圣人先贤实乃自不量力,不过所谓治国应该使用各式人才,人才也不能仅限于诗歌辞赋或是‘子曰’,应该不拘一格的使用各种人才为圣上所用,才能够中兴大宋!” 王静辉知道皇帝赵顼非常喜欢《韩非子》,在皇帝所接触的人当中,也只有他和王安石可以和皇帝赵顼来讨论《韩非子》,不过王安石虽通达六经学识渊博,还在朝中发动变法,但骨子里面却绝对是个儒家信徒,这样算起来也唯有自己才能够肆无忌惮的和皇帝赵顼谈论评价《韩非子》。 “《司马法》其‘仁本第一’中有云:故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此书传言是先贤姜子牙所著,此一句便道尽王霸之道,臣不自量力以为应该在后面加上‘能战方能言和’一句!所谓“好战必亡”,全在于如何取利,若是恪守“以仁为本”,此时物资缺乏,除了人力资源外没有可掳掠之物、补充之物,但俘虏了敌方人员后,还要考虑如何分流并负责吃喝拉睡等等。简直是得不偿失。所以一旦有了战事,不仅使国库空虚。还使富裕地国力迅速消失。以至“国虽大,好战必亡”。臣以为除了尽力搜刮外。带不走的,尽数毁坏,不给对手以生存之机,破坏掉敌国发动战争地基础,在对手心目中建立一种心理——你方若是来劫掠我大宋,那就必须等着我大宋百倍之报复,这样才能够让蛮人在行动之前仔细思量是否合算!臣赞成郭大人劫掠党项之牛马,就在于除了要弥补我大宋军费之外。还要给党项人一个刻骨难忘地教训,要以鲜血来震慑党项蛮族!当然‘一手持甜饼,一手持大棒’,若想与我大宋交好自然送上甜饼,若是想着劫掠我百姓,那就以大棒对之,此乃王霸之道!” 王静辉不知道胡萝卜产自哪里,这个时候大宋人的餐桌上是否有,至少他王静辉来到这里后从来没有见过胡萝卜,所以把后世那句经典名言“一手拿着胡萝卜。一手拿大棒”给临时改造了一番,拿出来献宝。 “好一个‘能战方能言和’!”皇帝赵顼用力拍到旁边茶几上,上边地茶碗也被震倒,茶水流了出来,但赵顼全然没有在意,说道:“改之,你已经很久没有想以前那样写策论了。‘一手持甜饼,一手持大棒’,精彩!朕很久没有听到如此精彩的话了,此番言语才当显王改之之风范!” “臣以前在野流落江湖身为草民当然可以说说一些犯忌的话,但现在已是驸马,出门在外人前人后都应该顾忌到皇家的脸面,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妙!”王静辉笑着说道。 皇帝赵顼父子微笑点头,驸马行事虽然饱受御史诟病,但为人不失为率行正大光明,身上也少有年轻才子的狂妄不羁,偏偏驸马的老婆蜀国长公主自小也被他们父子及其其他皇室成员给宠坏了,身为皇室女眷还易装行走于街市,这两口子端是胆大妄为,他们父子心中虽然羡慕,但这种事情也只有睁一眼闭一眼,多方为其遮掩,不过这种事情自己是做不出来的。 “改之要制作什么东西?怎得对君实先生地话如此反感?”皇帝赵顼自然没有忘记驸马差点儿就要在福宁殿上和司马光顶牛,心中也是好奇什么东西值得驸马如此维护,而且放下豪言。 “这铁桦树妙用非常,臣还要和苏颂与沈括两位大人商量一番后才能够动手,不过重点还是放在火器上,希望能够造出更加优良的火器,但无论做出臣心目中哪一样东西,对我大宋都有莫大的好处!另外这铁桦树生长在高丽,契丹极北地区也有少量分布,臣欲将此树移植到我大宋,但手下缺乏可靠的园艺工匠,臣还想请圣上能够借给臣一些园艺工匠来从事此事,毕竟从高丽运进一方面此树生长不易,长此以往难免会有绝种之忧;另外一方面高丽和大宋中间相隔大海,此树沉重异常不易运输,再说这将会涉及到我大宋的机密,断不能掌握在高丽人手中!” 直到现在王静辉心中关于铁桦树的应用还只是一个大致的概念,轴承、枪管乃至炮管,重要的还是机床刀具,不过这中间还有很多难题,别的不说,单单就是铁桦树那坚硬的质地就注定这个东西加工不易,想将铁桦树大规模投入使用,这中间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皇帝赵顼心想驸马胸中所学颇杂,能够造出很多新奇玩艺,所以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被王静辉当时和司马光对话时候放下地豪言所动,不过驸马在拿出真东西之前是很少和人谈论的,自己剩下的最好是等待。皇帝赵顼随口说道:“爱卿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朕可酌情给予爱卿方便,若是费用不足……”刚随口说到费用,皇帝赵顼连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以驸马身家还有什么买不起的,自己倒是多虑了。 王静辉在告辞太上皇赵曙父子回到驸马府之后,便告诉王福需要自己要制作东西,还要让徐氏出几个比较有经验的制作珠宝首饰的老师傅来这里协助。王福本就是徐氏出身,这种小事不用把李管事叫来麻烦人家。王福听后便退出去,自己亲自去徐氏帮忙挑人去了。王静辉想要从徐氏借人。就是为了对付眼前这根铁桦树材质地木棍。为以后加工铁桦树打下基础。毕竟这铁桦树实在是太坚硬了,想想这东西居然能够当轴承使用。他心里面就直发毛,不过他更相信古代中国人地聪明才智,奇迹总是由人来创造地,中国古代科技水平高地不可思议,对付这小小的铁桦树应该不成问题。徐氏是以珠宝制作起家,向来珠宝首饰地原石都是异常坚硬,借用其加工珠宝的经验来对付铁桦树,胜算会更大些。 对于苏颂和沈括。王静辉早就馋涎欲滴了,尤其是沈括,想到后世的历史书只要提到中国古代科技,中外文献资料中没有一份不提到沈括的,这是个真正的大家,但更令王静辉高兴的是从文献记载上来看,沈括对武器设计非常感兴趣,宋军所使用的很多火器都是由他来牵头设计制造出来的。如果能够将后世枪炮原理告诉沈括交给他来完成,那希望比自己更高,只要有沈括在手。再加上他后世对科学地认识,未必不能够重新梳理一遍中国的科学技术体系,只要能够打好地基,成长壮大的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 王静辉需要苏颂并不是为了制造火器,也是因为苏颂在历史科学技术上的建树——擒纵器和《本草图经》。单就人品上来说,王静辉更欣赏苏颂,来到这个时代后他就派人寻访苏颂和沈括的下落。好在两个人都比较有名,其中苏颂更是以为官清正,忠于职守。听说苏颂在任颍州知州的时候还为仁宗皇帝修建黄陵,但地方官员借机向百姓摊派中饱私囊,苏颂知道后专门从州库中提出银钱来置办朝廷的摊派,决不骚扰颍州百姓,这让王静辉对他极有好感。 苏颂在科技上最大的成就莫过于重现水运仪象台,其中就运用了擒纵器的发明,擒纵器便是后世机械钟表的核心不见,擒纵器地使用使得其精度达到每天只差一秒的程度,这在古代是一个惊人的进步,但在这个时代注定没有人能够清楚其中的重要性。不过王静辉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就绝对不会让苏颂这么无名下去——他不知道苏颂在这个时候有没有掌握擒纵器的技术,但没有关系,他有的是钱,并且高中的物理知识会帮助苏颂把这项划时代地发明搞出来,他要利用自己的财力来制作机械表! 除了机械表之外,苏颂所著的《本草图经》也是一部医学巨著,学中医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本草纲目》的,但《本草纲目》中有很多地方就是直接引用了苏颂《本草图经》的内容。王静辉担心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改变历史进程那已经成为定局,谁敢说以后还有没有元、明、清三个朝代?那李时珍能否按时出生成长就更难说了,少了这么一个人《本草纲目》可就没有着落了!王静辉是可以把《本草纲目》给写出来,但这么大部头的一部巨著,将会占用他宝贵的时间,这个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苏颂来完成,让他的《本草图经》直接盖掉《本草纲目》来个一步到位,省的到时候自己还要为李时珍的事情而伤神。 苏颂和沈括对于王静辉来说各有各的用处,以前自己是没有时间去找他们,再加上自己也认为宋朝若是不先解决财政紧张的困局,就是再先进的武器也是白搭——没钱还造什么武器啊?这几年他已经初步扭转了宋朝的财政问题,而且还比较顺利的压制了王安石的变法,内部问题暂时已经得到了缓解,现在是该关心一下科学技术方面的问题了,自己在科学技术上也就是高中水平外加千年的见识,除了医学自己非常精通之外,其他的方面还不如和这两位科学巨头相互交流一番,让他们来完成科学体系方面的建设,这样自己也可以轻松一下。 “现在是该为技术官员和科技人才说话的时候了!”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 宋代是中国古代历史上科学技术发展突飞猛进的时代,四大发明中有三个都是在宋代发明完善的,其他各种技术也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涌现。不说别地,就单单是宋军武库中有关火器的武器就多达上千种!先不说这上千种地火器到底实用价值几何。单单种类繁多也是为以后进一步火器改良提供了坚实地基础。要不是宋朝多灾多难,后世那句“中国人用火药放烟花。西方人用火药来征服世界”这句非常刺耳的话会应在中国人地头上。 不过尽管有这么令人骄傲的成绩,但在这个时代技术官员和科技人才却得不到与之相称的地位和待遇。王静辉是读着后世新中国的历史教材长大的,曾几何时为中国古代所取得的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科学技术成就而骄傲,但后来他所从史书中的了解,尤其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才知道技术官员是极其受到歧视地,他们留下了光辉的成果,但却什么也得不到。这实在是让他痛心扼腕! 中国科学技术在世界历史上这么多个第一难道都喂狗了?王静辉心中非常的不甘心,来到这个时代后由于需要,他格外加强了古文和历史方面的学习,以便应对社交和部署自己计划的需要,但从这些第一手的历史资料当中,王静辉看到优遇士大夫的宋朝,可谓是前代所无,官员不仅享受俸禄,而且福泽子孙,不过这些“优遇”与技术官员无关——技术官员是被排斥在士大夫行列之外的一个群体。一个技术官员所获得的薪俸远远低于同品级的文官武将。一个司天五官正年俸不过一百三十贯,连一个万户以上地县主簿都不如,在王静辉旗下的产业当中,年俸能够拿到三百贯的技术工人不下百人,如果能够提出技术革新被应用后认可的话,仅仅一次性奖励甚至可以达到上千贯,其他的好处还有更多。 拿钱拿得少也便罢了。宋朝财政紧张,技术官员品级大都很低,官员俸禄两级分化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人格上的歧视就是王静辉眼中容不下地了。庆历四年,对于一名随军医官,时任泾源路都部署的狄青,就因为他“以一怒之忿,便行鞭扑!”狄青是个士兵起家、面部刺青的武将,科举出身的文官对他从来不屑一顾,可狄青在技术官员面前又耀武扬威,毒打医官,可见技术官员的地位之低下。狄武襄纵然英武盖世,但在王静辉的眼中不过是一颗子弹就可以干掉的武夫而已,他只是在郭逵遭难的时候褒扬过狄武襄一阵,在其他时候和赵顼谈及宋朝武将人物的时候,对赵顼推崇狄武襄非常不屑一顾,就是因为这个大将军对同行的蔑视伤害了他,有时候王静辉甚至还恶意的想到狄武襄最后惊惧而死就是因为这家伙鞭打医官而种下的恶果。 在王静辉和蜀国公主成婚前,还有御史因为他是校正医书局的编校书籍而弹劾他,其理论依据便是仁宗皇帝在庆历二年的规定:若见任文武朝官,虽三代不尽食禄,但非工商、伎术及恶逆之族,有朝臣委保者,听之。伎术便是技术官员在宋朝的统称,恶逆是十恶大罪之一,技术官居然与娼妓相提并论,当时差点儿没有把他给气死。若不是王静辉与赵顼兄妹的特殊关系和在濮议之争中所起到的作用,再加上他制举科考中状元认韩琦为义父,很难说自己这场婚姻就能够通过。 大宋熙宁元年六月初十,《大宋明镜报》在头版的位置上全文刊登了驸马王静辉的《伎官论》,随后发行的六月刊《梅雪》也全文转载了这篇文章。驸马王静辉无论在民间、士林、官员中都是饱受争议的人物,他自《质疑《古文尚书》》一文发表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公开发表什么文章了,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每次公开发表文章总是引来一片争议之声,这次《伎官论》同样也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 皇帝赵顼现在已经养成每天看报纸的习惯,当司职太监将买来的《大宋明镜报》摆在他的案头,他拿起来翻阅的时候,自然不会落下这么醒目的一篇文章,再一看下面的署名居然是驸马,这阅读的兴趣就更大了,但当他通读过后,一边苦笑一边摇头——驸马的火气还真大啊! 司马光还没有怎么说话便把他给惹火了,居然想到在报纸上来宣扬技术官员对朝廷的作用,这不是让司马光难堪吗?虽然两人在福宁殿中因为自己非常及时的中断转移话题而没有争论起来,但司马光和驸马的立场都是十分鲜明的,现在这份报纸一出,当天参加福宁殿会议的人恐怕心中都知道这篇文章矛锋所指是谁了。 正文 213章 针锋相对 不过赵顼抛开司马光和王静辉在福宁殿上的口角之争以后,仔细想想驸马这篇文章的内容,的确是非常的有道理,一如驸马以前的策论,中间没有任何花哨的地方,就是就事论事。中间写到伎官对大宋的重要性,赵顼虽然在心中还很难接受,但这也是宋朝以来上百年的政治传统而已,赵顼也知道在这篇《伎官论》中,王静辉似乎憋了很大的闷气,想想也知道王静辉的出身之一便是校正医书局的编校书籍,后来又改进了火药的配方和给床弩加装了荆轮机钩以使其发射弓箭的时候速度更快,操作的人更少。王静辉在军事上的这两项改进在后来的大顺城战役当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夏主谅祚就是因为踩中王静辉所发明的地雷而身负重伤致死的。 《伎官论》所引起的讨论不比王静辉质疑《古文尚书》所引起的波澜小多少,尤为朝廷内部的讨论最为激烈,士林中的看法也被王静辉分化成两大阵营。若王静辉单单是一个简单的驸马或是出色的词人也就罢了,自他起家以来一直重视和士林中的关系,办《梅雪》和《大宋明镜报》,还有上书朝廷以勋章来鼓励商贾资助贫寒士子来完成学业等等举动都赢得了士林中人的好感。最重要的便是驸马还借着与军方培养军医体系的机会,大大扩充华英书院医科的实力和规模,一口气在杭州、成都都开有华英书院医科分院,招收那些率试不第或是无意于科举的读书人,将来把他们培养成医生之后,其最主要的去处便是大宋禁军系统内的军医体系,这也就变相成为大宋低级技术官员。 三所医科学院每年培养出来的郎中不下两百名,他们都要成为大宋的低级技术官员,后续培养也会源源不断,想想这将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毕竟士林和这个社会一样,构成的主体是由庞大地读书人队伍组成的,他们也许只会“之乎者也”,在学术上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建树,更不要说达到王安石、司马光那样的水平,但正如社会中的普通百姓一样,他们在士林当中的力量是不可忽视的。 王静辉这几年所做的一些事情。很大程度上就是为这些最为底层地读书人能够找口饭吃,不管是开医科学院报名者云集,还是会计、格物学院的门庭冷落,只要肯进入学院学习,基本上都会有饭碗保证。这总比在家中守着几亩薄田。耐着寒窗苦读冲击那虚无缥缈的科举独木桥要强的多。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不管他是普通地读书人也好,还是朝廷地官员、士林中的大儒,都隐隐的看到王静辉所做的事情远比朝廷单纯的救济要强的多,虽然在面子上有些不好看,但总比一事无成要好得多。 有的读书人已经进入王静辉所开设的学院选择喜欢的科目去就读,或是进入禁军系统,或是将来进入驸马旗下的产业效力,进去地读书人、准备进去的读书人、正在观望的读书人……这是一个庞大的基数,正是这些人都站在了王静辉的身后——为了今后的地位。他们必须站在驸马的一边,或是为驸马摇旗呐喊,或是以实际行动在《梅雪》月刊或是《大宋明镜报》上,纷纷投稿表示支持。 当然出于一个“正统”读书人的习惯,反对的声音也是空前的响亮,这些人可比王静辉地追随者要强大的多——各地的饱学鸿儒大多都站出来,他们同样也是直接提起笔来,纷纷撰写文章发到《梅雪》或是《大宋明镜报》的编辑部——这两份在大宋士林和民间中隐隐为其主导的杂志,恰巧也是驸马所手创,但王静辉在《大宋明镜报》上刊发文章的时候在结尾也非常不“挑衅”的留下了“敬请各位指正云云”地话语。这也是让皇帝赵顼看过后苦笑的原因——驸马一向谦逊。怎么这个时候还这么招惹是非呢? 一时间无论是《梅雪》还是《大宋明镜报》的编辑部中各地来文充斥其间,有趣的是这两个编辑部的大本营都在商务印书馆设在汴都城中的一座大宅子当中,《梅雪》编辑部的成员那当真是大宋学界莘莘学子所向往的地方——欧阳修、司马光、王安石……一个个群星璀璨,光芒四射,不过他们并不常来编辑部,毕竟身兼大宋一等学者名头之外,还是朝廷命官。哪有这么多时间来此坐镇,这里倒是王安礼、曾巩坐镇,不过现在欧阳修自报纸一发的第二天便自觉的到这里坐上半天,司马光、王安石等人也开始到这里走动;而《大宋明镜报》编辑部的成员们除了一个老大苏洵年纪大些之外,剩下的可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学子,当中隐隐为欧阳发为首,当然还有个小派系——王雳在里面也因为其才子加当朝宰相之子的原因有不少号召力。 两刊编辑部中的编辑无论是老的少的看法也不一样,不过考虑到驸马是两刊创始人的缘故,这点面子还是要顾忌的,编辑们面对如此多的来稿——这还仅仅限于汴都及其附近地区,再远一点的地方如江南士林的来稿由于路程遥远还没有到,不过由于抡才大典的缘故,天下士子的精华——准备考场夺魁的准进士、准明经们都在汴都,所以除了江南那几个领头的鸿儒还没有卷进来之外,也都纷纷借着这段时间来润润笔。 编辑部采取了折中的方法——赞成的,反对的一齐发。 《大宋明镜报》发行频率比《梅雪》高多了,欧阳发在其父亲的暗示下拿着明天将要发行的样刊晚上来到了驸马府,他要看看驸马对此的态度如何——这份样刊上的头版上有两份文章,其中之一便是司马光写的,当然是反对《伎官论》的文章,而另外一篇则是汴都一个才子余益所写。当然,两篇文章单从文字角度来看余益虽是才子还是显得嫩多了,司马君实的文章旁征博引几乎将其大气磅礴文风张扬到及至,本来欧阳发也想写的,但是他还是停住了——和司马君实唱对台戏。并非他不敢而是不愿,冲着两家的交情他也要避过这一阵。 “伯和兄,这份报纸非常好!我们办报纸就是为了公正,不管是谁,只要你们编辑们认为公正便可,在下虽然创立了这份《大宋明镜报》,但亦不能左右你们编辑地想法里按照在下的个人喜恶来走!”王静辉在偏厅中和欧阳发对坐而谈。 “改之兄。这份报纸就这么发了?”对于驸马的开明,他感到非常欣慰,看来自己的父亲是有些多虑了,殊不知欧阳修自参与濮议之争后,便对驸马非常关注。驸马当初出的那个主意虽然是他来执行的。 但心中总是有些芥蒂存在心中,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儿子,而只是探探驸马地口风。 “当然不!”王静辉的口风一转,笑着说道:“伯和兄不认为余益的这篇文章来和君实先生同版显得很单薄吗?” 欧阳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余益这篇文章的确不能和司马光地放在一起,太勉强了,不过这也是矮个子里面挑高个儿,本来他想插上一脚,但在下午编辑会面地时候,司马光从袖子里面掏出了这份文章后。 欧阳发便把自己已经写好的文章又留下了。 “涅心,去取笔墨纸砚来!”王静辉让站立在客厅一角的书童取来书写工具,笑着对欧阳发说道:“伯和兄,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还请兄长给小弟行个方便,小弟在这里写一篇文章,若是能够如伯和兄的法眼,就让小弟的文章来替代余益的好了,毕竟君实先生此文是冲着小弟的拙作而来,在下也不好避战不出!” 欧阳发看着王静辉那人畜无害的笑容,笑着说道:“改之能够亲自出手最好。在下也好看看闻名天下的王改之如何应对君实先生地发难!” 书童取来笔墨纸砚之后,王静辉铺开稿纸,拿起自己的鹅毛笔蘸上墨汁便在稿纸上奋笔疾书,中间或略作停顿思考,不过一会儿一篇文章跃然纸上,中间居然没有一处涂改,在旁边的欧阳发看了这个情形后心中也是非常赞叹——不愧是治平年间的榜眼状元。真是下笔流畅。大宋立朝以来所有皇帝就数英宗赵曙任期之内仅仅考了一场制科,本来应该在治平元年有次抡才大典的,可惜赵曙身体虚弱多病,曹太后摄政没有考成,等到再次准备开考科举试的时候,又再次病倒几乎丧命,抡才大典被拖到了今年才举行,所以王静辉便是这个治平年间唯一的一个头名状元,这在大宋朝以来是从来没有过的。 “伏羲造琴瑟,芒做纲……此圣人之事,何谓奇技淫巧?若无伎官之士殚精竭虑,何来大宋今日之武库优良?我辈书写之用纸又从何而来?故伎官之种种发明创造推动了社会之发展,得以使圣人之教化大行于天下……”欧阳发缓缓的读到。 欧阳修读完驸马这篇临场现做的文章后不禁痛快淋漓,兴致所作能够有这么精彩地文章不是没有见过,以欧阳修的名望,前来把自己的文章交给文坛泰斗过目以期走捷径的人满大街的都是,就连苏轼三父子也是如此,欧阳修的儿子自然比平常人见过的多得多。 不过欧阳修没有意识到王静辉这篇文章写地酣畅淋漓,但对司马光并不公平——他拿着司马光的文章给王静辉过目,以王静辉后世千年的眼光,这样的文章无论在论点还是论据上都如马蜂窝一般漏洞百出,若不是顾忌到这个时代的传统,他能够写出更好的文章,但反过来想以司马光的名头以一个并不是很出名的才子文章来同列首刊,那也是非常不公平的。现在是不仅仅是道义之争,而是王静辉想要改变传统挑战传统所迈出真正有意义的第一步,以前在这个领域中并不是以金钱多寡来决定的,而是以名望、文采,在这几个方面余益太嫩了,司马光的对手也只能是王静辉,他自然会不遗余力针对司马光的文章来处处针锋相对,要是在这场仅限于舆论上的斗法都落了下风,等到在皇帝和众位朝臣同殿角力的时候。那就更难过了。 “伯和兄观此文有何指教?可否作为头刊?”王静辉此时不用问光是看欧阳发的脸上表情便知道和司马光同列头刊同台竞技是没有问题的,那个余益是个苗子但现在和司马光相比差地太远,也不排除其人是个类似“衙内钻”之类的人物,毕竟来汴都久了,想踏进驸马府走捷径的人太多了。 “改之此文妙极!早闻父亲常夸奖改之策论第一,在下还不解其意,后观改之种种札子才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欧阳发笑着说道。驸马流行于士林中的文章多是诗词。策论极少流传,欧阳修经常那王静辉来说事,欧阳发虽然是个名副其实的君子,但同属少年得意之辈,难免心中有高下之分。虽然欧阳修退下来的时间比较早。辞官后就很少能够接触到驸马的策论了,但前期地文章在他这里也有不少副本。如同王安石用驸马来砥砺自己的儿子王雳一样,这一招欧阳修也用过,不过效果上却是大相径庭。 “伯和兄过奖了,君实先生乃我辈读书人之楷模,有幸能够和君实先生的文章同列实乃静辉之幸!” 欧阳发兴冲冲的拿着王静辉的手稿告辞了,王静辉送到门口看着欧阳发地马车消失在夜幕当中地时候,也不禁擦擦头上的冷汗,旁边的书童涅心笑着说道:“先生很在意这次报纸上的争论吗?” 王静辉转过身摸着着他的头说道:“涅心,这次不仅仅是简单的道义之争。它的成败与否关乎我大宋之国运!我写出的每一个字也许这个时代没有人能够真正了解,但百世之后我大宋因为伎官地位的改变而发展到世间第一强国的时候,那时人们便知道科技地力量实在不是人力所能够抵挡的!” 这次为了应付西夏入侵,王静辉几乎倾其所有连自己精心培养的书童都送到了战场上,留在他身边的书童中也就涅心是个重点培养的苗子了,鼎澄兄弟两人再厉害只是力量上的,而涅心则是计策上的,劳心者致人,劳力者致于人,涅心的成就注定要在鼎澄兄弟之上。所以给出解释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 想到自己地书童,王静辉不禁停下脚步望向西北,真想穿透这重重夜幕的包围,看到西北战场上是怎样一个情形,自己的书童此时的境遇到底如何? 大宋永兴定边军神堂堡身处大宋汴都的人基本上都不知道在这近二十天当中,看似平静的西北风云再起,大宋和西夏在小小的保安军大打出手。连做邻居地定边军上下将士也极为紧张,在这横山边缘的神堂堡由于地处和西夏交壤的地区更是弥漫着令人发狂的紧张味道。 “大人,这是从那个小子身上搜出来的东西,还请大人过目!”一名胥吏捧着一个托盘恭敬的向神堂堡的最高长官指挥使李汉章说道。 今天一大早,在通往西夏的小路方向上,城头巡逻的宋军士兵发现离城头百丈的地方有个人倒在路上,走过去一看还是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孩子,但看到孩子身上那身破衣烂衫上居然布满了刀口,渗出来的鲜血染透了衣衫,当下觉得这个孩子的身份不一般,立刻抬了回来,除了把人抬回神堂堡内医治之外,还层层上报给长官,这名胥吏托盘上所摆放的短剑、明珠和七八个瓷瓶之外还有一件从来没有见过的铁家伙都是那个孩子身上的东西,这就使得所有的人对这个孩子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这个还昏迷不醒的孩子便是火烧嘉宁军司仓库,向西夏国相梁乙埋投毒的冰封,他这十几天来躲过了西夏追兵紧紧的追杀,摆脱了令牧民闻风丧胆的草原狼群,横穿了草原终于到达了大宋,差点儿连命也丢在了西夏,这一路的艰辛对一个仅仅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不能向外人道出。 李汉章从托盘中拿起那颗明珠和冰封的手枪,这个托盘当中就这两样东西最为引人注目。手枪中已经没有子弹,李汉章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个铁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但那颗明珠经过精心的雕制,上面除了一个非常显眼的“王”字之外还有很多小字排成方阵——“宋驸马王改之之印”八个小字! 正文 214章 苏颂沈括 当李汉章看到这八个小字之后,心神一振:驸马怎会派人到这里来,况且看这个孩子是从西夏方向过来的,难道驸马私通西夏?李汉章想到这里不仅浑身冒出了冷汗——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李汉章沉声说道:“那个小子现在醒了没有?” “回大人,那个孩子现在还在昏迷当中,已经叫郎中给那个孩子治病了!”那个胥吏回答道,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启禀大人,那个孩子不过十六七,但浑身上下刀伤达十余处,另外还有些伤口是野兽撕咬抓伤所致,估计他曾经穿越草原遇上狼了!这样重的伤就连郎中也非常惊讶,这几个瓷瓶中有三个装的是止血、消炎的药物,剩下瓷瓶中的药物不知是做何用途!” “传闻驸马王静辉在成为驸马之前便已经是闻名汴都的郎中了,尤其是他能够给人开膛治病,有这等手段,和他有关的人身上带着药品也不足为奇,受了这么重的伤也唯有驸马的外伤药可以保住性命!”李汉章冷冷的说道。 “这孩子肯定和驸马有关系,大人你看……” “驸马是当今圣上的宠臣,现在事情不明,这个孩子先给救醒,挑个比较不错的地方给他住,不过要多派士卒严加守卫,不可让其走脱! 现在党项人有开始热闹了,本官不能随意离开神堂堡,我会写封信,你带着我的信赶快去延安府见魏国公韩帅,另外带上这枚明珠,不准向任何人透露有这个人,知道了吗?” 那名胥吏看李汉章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件事又涉及到汴都的红人,中间的事情可不是自己一个无名小吏所能够参与的。等了一会儿拿到指挥使封好的书信之后,便立刻骑马出了神堂堡绕过正处于战区的保安军朝延安府而去。 西夏洪州城“快开门!”洪州城下一队约三千人的党项兵在用党项话高声叫城门,他们身上破衣烂衫,有地帽子都没有了,很多士兵身上的军装也有很多血迹,一看便知道是被击败的溃军。 城头上的士兵见状赶快到城中把知州请来,这段时间有股宋军常化妆成党项兵四处诈开小城寨的城门。劫掠一番旋风般的跑的无影无踪,党项人也曾派出军队四处围剿,但不是找不到,便是一个也回不来,搞得现在无论是大城还是小寨地党项兵风声鹤唳。严加看守城门以防被骗。 知州在城头上详细问了几句后。便知道城下的乃是攻宋大将野力雄的亲兵,大军在保安军吃了败仗现在会西夏,连忙打开城门让这群士兵进城。一方面这队士兵说的都是党项话,另外便是这群士兵人数众多,那骗城门的宋军最多不过千人,若是有这么一大队宋军化妆骗城门,那前面梁格嵬地大军岂不是一个不剩?这肯定是自己地军队,所以洪州知州并没有太多的怀疑,详细问过后便开城门了。 但当知州从城门上下来具体询问战况的时候,便看到这群溃兵简直就是像换了一群人一般。眼中充满了杀气,寒光一闪,那名知州的头颅便飞出一丈开外了,这群败兵立刻和守城士兵激战起来,事起仓促,片刻间便占领了一个城门。刚砍掉知州头颅的那个人在城门前点燃了一个黑筐,只听“轰”的一声,不一会儿远处便有大批的骑兵疾驰而来。 “宋军攻城了!”守卫洪州的党项士兵嘶叫着,但狂奔而来的宋军不下一万骑兵,通过已经占领的城门。冲进洪州城,见到身穿党项军服地兵士举刀便砍,不消一个时辰便以微弱的代价占领了这座大城。 “陆大人,前锋已经得手!”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朝陆诜说道,他便是轰踏顺宁寨北门的王韶。 “王将军,韩帅已经把汴都圣上的手谕传过来了,你来安排吧!” 陆诜面带微笑的说道。在西北为官几十年,和党项人斗了半辈子,马上就要告别这个鬼地方了,没有想到还能够有机会率兵站在党项人的领土上,这可让陆诜心中很很的出了口恶气。 “汴都的意思是让咱们不必守住党项人的城池,只要把所有能够带走地东西带回大宋便可以了。下官以为盐州和嘉宁军司比较远,太过深入党项了,在下率两万骑兵把这洪州周围的党项人都给清除掉,还有劳大人调度物资!” “嗯,就依将军所言,有劳将军了!”陆诜听后想想王韶说的也对,要是贸然扩大战果,那嘉宁军司可是党项东部重地,太过深入了搞不好真的会陷入党项人的包围,反正有洪州便可以控制很大一片草场,这里的牛羊马已经够他忙活了,所谓贪多嚼不烂,稳稳求胜是他第一要任。 洪州城是党项人在西夏的最后一站补给中心,由于无心地骚扰,这里堆积了很多的物资就是不敢向外运,结果都憋在城中成了宋军的战利品,攻进城里的宋军迅速平定了洪州城,所获颇丰。这一战骗城门就是出自无心的主意,他和手下干这种事情轻车熟路,王韶怕兵力不足又加上了一千多人,在洪州城视线之外又埋伏了万多人的骑兵,只等城门得手便冲过去横扫一通。正是由于洪州城中党项人并不知道梁格嵬全军覆没,警惕性下降才让宋军如此容易的占领了这个大城,否则宋军要得手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从西夏洪州城到大宋保安军的路上可以看到宋军的众多投石机等重装备,更多的是粮食、战马,当然最多的还是牛羊牲畜。王韶率军四处扫荡,此时已经没有保密的必要,就是明摆着的抢劫,敢于抵抗的便全部杀光,其中又以无心的游骑最为利索,充当向导先锋,把他们曾经打劫过的小城寨又给更加彻底的洗劫了一遍。 大宋汴都驸马府“苏大人、沈大人。静辉盼两位大人到来已经望穿秋水,今日得尝所愿实慰平生!”王静辉站在驸马府大厅前,看到苏颂和沈括后走下台阶说道——这是降阶以迎,受宋朝祖制地制约,驸马其实是非常受气的,但凡文官武将绝对不愿意和皇家做亲戚也正是如此,所谓“皇帝女儿也愁嫁”在宋朝便是一个真实的写照。不过王静辉不是一般的驸马。 深受皇帝宠信,他如此迎接苏颂和沈括,让这两个来访者感到非常的有面子。 苏颂和沈括两个人其实早就中了王静辉的“钓鱼”之计——王静辉以前所写的《数论》、《物论》等书着实地让这两个人非常着迷,那《数论》也就罢了,除了引进了海外夷人所使用的数字和字母标识让人感到方便了许多之外。其中的内容对于这两位行家来说没有什么难度。 但也是很有启发。不过那本《物论》确实是让他们耳目一新,最可气的便是驸马的《物论》只出了一卷,从华英书院里面传出来地风声是他们他们两个人知道其实《物论》地内容远不止一卷,还有好几卷在驸马的手中捏着,只传授给自己得意的几个学生,这让两人恨的咬牙切齿,但驸马的门槛很高,除了朝中有数几个人能够进入驸马府之外,其他的来访者都被挡在门外。 其实限制来访者是因为前来钻营的人实在是太多,天子红人的招牌很好使。但有时候也给王静辉带来很多麻烦,他实在不能够忍受自己和妻子温存之际,府中仆役前来报有客人求见,这也太煞风景了,结果便是下了这道“封门令”,没有想到自己家的仆役当真比宰相门前的七品官还厉害,只要不是特出名地都一率外面靠,这也是因为这些仆役的出身不是韩琦送的便是太皇太后赏赐,一个个比王静辉眼还高,把沈括和苏颂也给挡在门外。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看到驸马如此迎接他们,苏颂和沈括心中非常高兴,他们知道这几天汴都最为流行的话题便是驸马主张朝廷和士林能够善待技术官,他们两人苏颂是庆历进士,沈括是嘉佑进士,出身都很不错,两人并非后世学生所读的历史课本一样是个纯粹的科学家。而是因为自己的兴趣所致,科学研究只是他们的副业,但从内心中对王静辉的主张还是非常赞同地。三人在台阶处寒暄了两句之后,王静辉便请两人厅内叙话。 “驸马,圣上虽然告诉我们两人在最近一段时间听你调遣,但我们两人还不知道驸马所为何事?”沈括说道。 “沈大人,周围的人都称我的表字改之,大家也不用这么生分,都这么叫我便可了!”王静辉给两人亲自斟茶:“两位大人,最近在下偶得一物,还请两位大人过目” 王静辉说着便让站在一旁的涅心将那根铁桦树交给沈括两人,苏颂笑着说道:“这就是铁桦树所制成的木棍吧?我们两人临来之时便听圣上说过,钢刀所不能断,这种树的质地可真够坚硬的,当真是一件奇物,不知驸马想用它做什么呢?” 王静辉点头说道:“不错,这就是铁桦木,由于其质地坚硬俞钢铁,所以极为难以加工成形,不过好在这几天在下已经委托其他人解决了加工成型地问题。其实这种木材在还是树木的时候比较软,砍伐后搁置一段时间后便越来越坚硬最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在下请的人是多年的珠宝工匠,这几天想了很多种办法之后,才对这小小的铁桦木有了加工的办法,但这种加工方式只适用于现在小批量的加工一些铁桦木部件,还无法大量加工,只有等待下次出海的时候,在其原产地高丽进行加工后再运回来。” “质地坚硬之物如钢铁都是有很多用法的,其实越是坚硬之物所能够做的事情越多,也就显得越珍贵,不知驸马心中有何想法?说出来我们几人也好参详一番。”沈括说道。“沈大人说得不错,当初我听到这种木材如此坚硬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些想法,画了几个图样出来还请两位多多指教。涅心,去把我画的那几张图纸拿过来!” 苏颂在科学技术上的重要贡献之一便是他不仅复制了水运仪象台,更著有《新仪象台法要》三卷,上面详细的画出了仪象台的制造结构。 在机械构造制造上,苏颂有着很高的造诣。当苏颂接过王静辉书童递上来的图纸后,第一张图纸他愣是没有看出这个机构是干什么用地,从图纸上的注释才知道这个机构名叫机床,后面还有好几种小机构,所有的图纸大小不下十余张,基本上看到图纸后苏颂能够隐约的知道其作用如何。就是第一张图纸最为复杂,他完全不知道这个东西做出来后是作何用途。 苏颂朝沈括看了一眼,沈括也对着他手中的那张图纸发呆,看来同伴和他的想法差不多,便开口问道:“改之。这张图纸所绘制的机关十分让人费解。不知是做何用途?” 王静辉拿过来一看是自己所绘制地一台水力机床的简图,这张图纸可是耗费了他很大的精力,临时客串了一把机械设计师,绞尽脑汁才画出来的。 “此机关在下称之为‘机床’,它可以大大加快一些零部件的加工速度。比如一根长矛地棍身是圆柱状,普通木工要是制作一个棍身要花费一天甚至是更多地时间,但有了机床后利用水力带动木棍旋转,用车刀来加工,不过片刻便成。其实这也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应用,还有更复杂的机床。这就要交给两位大人了!” “改之是想用来加工木具?不过铁桦木质地坚硬用在这上面似乎可惜了,难道是……”沈括接着王静辉的话说下去,但说到半截突然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蹦进了脑海中,抬头用惊异的眼光看着王静辉。 “沈大人所料不错!这机床的精华便是在车刀上,当然其结构也很重要,不过这车刀的材料决定了机床的作用大小,加工木质材料之需要有钢铁便可以了,钢铁比木质要硬的许多,足可以胜任。在下设计这机床车刀用地便是铁桦木,铁桦木的质地远胜于钢铁。反过来想这机床加工的便是铁质材料!” 对于这张图纸的作用,王静辉已经说的很开了,苏颂和沈括都是这个时代此道的佼佼者,在创意上可能不如王静辉厉害,但在眼光和领会意图上却是胜过多多。这个机床仅仅能够加工木质材料已经是非常有用了,大宋军工虽然发达,但武器制造费用高昂。若是用这台机床加工长矛还不算什么,若是换做床弩所使用的专用箭支,那其中的利处可大得太多了。铁桦木的出现使得这台机床甚至可以加工钢铁,想想刚才一些图纸中的零部件地形状,若是直接铸造加以打磨,高昂的成本也会使这些东西无法普及,但现在有了这个机床,那一切就简单的很了。 这不仅仅是一个可供加工材料上的飞跃,这是一个创举!沈括和苏颂两人心中都在翻腾着,有了这种加工钢铁甚至是其他金属的方法,那将会解决很多难题,同样更会带来很大的改变。若说沈括和苏颂开始的时候对驸马还有些疑虑,但此时已经是烟消云散,在技术人员地圈子里面如同动物世界中一样,厉害的人物总是受到尊敬的。 “改之,我两人来之前,圣上曾经说你要我们主要是制造一种新式火器?这些图纸中怎么没有呢?”沈括问道,他一向对武器设计非常感兴趣,以前也曾看到驸马改进的床弩,那上面不过在原有的基础上加装一个荆轮机钩,便可以使床弩的射击效率大大增加,并且他也知道驸马改进过火药配方,限于自己的职能所不知,但他也知道改进后的火药配方威力远比以前的火药要大得多。既然皇上说要协助驸马来设计火器,那自然会有威力更大的火器要诞生了,想到这里他就非常好奇,这机床难道和火器有什么关系吗? “新式火器关系到大宋未来战场上能够保持优势以抵消大宋缺少马匹的劣势,事关重大在下也不敢有丝毫疏忽,但这种新型火器设计起来非常复杂,这张机床图纸便是和其有些关联,当中还要涉及到钢铁材料的冶炼等等方面,在下深感能力缺乏,所以才说动圣上请二位大人来协助!”王静辉说道。 “改之,若是方便的话,能否将此种火器的图样一观?” “今天请二位大人前来正是有此想法,不过此火器乃是机密,图纸在在下的书房中,还请两位大人移步到在下的书房!”王静辉严肃的说道。 正文 215章 苦恼 赵公公在书房门口已经垂手等候多时,见到驸马带着两个身穿官府的官员来,便知道这两名官员肯定是沈括和苏颂了,驸马先前就和他说过要请两人在书房议事,要他在旁坐陪。赵公公虽然久居深宫内院,但常年以来跟随仁宗、英宗皇帝身边伴驾,也见过不少官员,更清楚一些官员的隐秘,尤其是苏颂甚有官声,其在为仁宗修建黄陵调州库以平地方小吏向百姓摊派一事,这个官司曾经打到英宗皇帝面前,那个时候还是当今太皇太后摄政,他也知道这件事,所以知道苏颂的模样,那个年轻的人恐怕便是沈括了。 赵公公打开书房门请三人进书房,王静辉拱手说道:“有劳公公了!”说完便伸手请沈括和苏颂进屋。对于驸马受宠其府中有阉人侍奉的事情在朝中曾经卷起一阵风浪,沈括和苏颂也略有耳闻,但今天才亲眼看到驸马府中还真的有这回事,不过他们心中更好奇的是驸马所设计的新式火器,所以对赵公公的存在并没有太在意,跟着驸马便进入了书房。 驸马的书房很大,房中到处都是书籍,墙上甚至还挂着宋夏、宋辽和大宋全境的详细地图,这三份地图在书房中甚是惹人注目,不过与苏颂和沈括见过的其他文人官员的书房不同,房中一些阁架上陈列的不是古玩珍奇,而是一些不明所用的小物件。不过这些小物件在两人地眼中要远比那些古玩可爱的多,要不是碍于和驸马不熟第一次拜访,否则当即便走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赵公公从书架上的拿来一沓图纸放在沈括和苏颂所坐的八仙桌上,完后便到屋角的茶炉旁烹制一壶茶去了。王静辉对正在翻看图纸的两人说道:“本朝武库中武器种类繁多,用途各异,更有前代所未曾装备过的火器,其种类亦达到了近千种之多。在实战应用中,火器确实有很大的作用,不过火器的造价也是非常高昂。仅以震天雷之价,一个成本便达到了一两贯之多,其他还有众多火器造价也是不菲。所谓‘兵贵精,不在多’,在下认为这么多种类地火器若是大量装备军队,不说其造价高昂,就是前线兵士使用起来也多有不变,所以在下决定对大宋的火器进行进一步的改良,使之精简到只有数种便可以满足战争地需要,并且还要使前线的作战将士能够很快的学会使用,这几张图纸便是在下一些想法的原型图。这只是大概的示意图纸而已,今后能不能够将其变成现实。还需要两位大人的大力协助了!” 苏颂和沈括手中各拿着一部分图纸在翻阅。边听边看,不过大部分心神全部在手中的武器图纸上了,这些图纸是王静辉所绘制的燧发后装火枪、前装火炮、手榴弹等等武器地图纸,有些是早已经绘制好,但一直握在手中没有拿出来亮相,有些则是这几天挖空心思根据后世所见过的步兵轻装备所临时绘制地图纸。他并不乞求能够将这些武器全部造出来,只要能够把火枪和火炮造出来,哪怕仅仅造出其中地一样。那就感谢上天了,毕竟在这个时代工业并不发达,材料也很单一缺乏的时代,你不能要求一下子早就出一支纯火器军队。 王静辉在后世是一个军医,本身对武器并不在行,只是服役的需要对武器有所了解,以前求团部那些高人改造手枪的时候,也曾经恶补过一通热兵器知识,不过是临时抱佛脚,现在差不多都给忘干净了。这些图纸中最详细的要数后装燧发火枪了,这还是得益于他带来的那支手枪的构造,加上后世生活是看到他的一些病人家中一些可以喷射铁砂地猎枪才临时拼凑起来的,现在苏颂和沈括的目光都转向了这支后装燧发火枪的设计图。 沈括指着这张图纸说道:“改之,这种火器倒是有些像突火枪,不过远远比突火枪要复杂多了!” 王静辉说道:“存中兄法眼不差,其实这支后装燧发步枪的原理和突火枪是没有什么区别的,但其威力和使用上要远胜于突火枪,就是寿命也因为突火枪是竹筒所制,而步枪主要部件全部是钢铁所制也有很大的不同!” 此时赵公公走过来,将烹制好的茶叶摆在王静辉三人身前,沈括还是在专注于图纸,而苏颂则半起身说道:“有劳!” 王静辉把两人的行为看在眼中,心中倒是颇为有些玩味:沈括虽然是名利中人,但本质上还是个科学家,名利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满足虚荣心罢了;苏颂要比沈括更为圆滑些,要不然人家老苏同志在以前的时空中做官坐到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虽然在科学上的成就没有沈括显赫,但却深得进退之道,恐怕他现在已经知道这让阉人服侍的“待遇”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但愿他不要做缩头乌龟,被赵公公给吓跑了。 半天沈括才抬起头来说道:“改之,要是真的把这种火器做出来可真是难啊!不说别的,仅仅就是这根枪管可就够麻烦的,现在我朝军队中所用的火药就不提了,是你王改之改进的,威力比以前的更大,就是使用原来的火药配方,估计开不了几枪,这枪管就受不了了!” 王静辉心中苦笑的想到:这个问题可是太难了,至少我做不出来,要不然把你们两个人弄来干什么的?他说道:“存中兄,这后装燧发火枪制造确实是很难,这种新式火器的制造也不是一个人所能够完成的,就是借来两位大人也不行,不仅这火枪的构造上还要经过两位大人来完善。就是这制造火枪地钢铁也要量身订做,现在大宋所产的钢铁似乎还不能满足需要,再就是即便钢铁质量能够满足,那产量也要跟上,否则火枪不能大量制造,成本过高,还是无济于事!” 苏颂说道:“若是对这图纸的结构进行改进,这倒是好办,我们几人已经足够了。但对于炼钢炼铁,在下对于此道比较生疏,爱莫能助还请驸马担待。不过若是能够有工部参与其中。那便好办多了。” 沈括听后也是点头,他对于炼铁炼钢这种事情可是门外汉。王静辉说道:“对于材料上,在下有些想法,我们可以先尝试用铁桦木来替代。” 沈括连忙说道:“驸马不可!这质地越是坚硬之物,大多也是脆性极大,虽然在下对铁桦木知之甚少,但木质的东西都易产生裂纹,向来铁桦木尽管奇特。差不多也是如此。若是以此来做枪管,很可能会发生爆炸。那地雷就是用急淬火后的铁壳做外壳。以使之更脆,火药都能够将铁壳炸碎,要是做枪管,那自然是不合适的!” 王静辉听后一想也是非常有道理,但若不亲自试试自己还是很难甘心的,不过苏颂和沈括的建议非常重要,他光考虑铁桦木的坚硬了,但造枪炮地关键便是钢材不仅要坚硬。还要有韧性,这么一个简单地道理都给忘了,看来他最初见到铁桦木的时候被这个东西给搞晕头了——苏联人拿铁桦木做轴承,但可没有说拿它来做枪炮的身管啊! 王静辉思索了一会儿说道:“铁桦木来做枪炮管地事情先搁置起来,现在我已经派人对铁桦木进行加工了,能不能做枪管先放在一边,这还要等到试过之后才能够知道。不过即便铁桦木不能够做枪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这里还有一种东西可用,用来炼钢铁可以获得更好的材料,到时候我可以上报圣上,借工部来进行协助!” 沈括问道:“改之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炼钢铁?” 王静辉说道:“在下几年前曾经用密法来加工泥炭,得到了一种焦炭,它的燃烧所放出的热量比泥炭更高,可以更好更快的熔化铁矿石,还可以去处当中的杂质,若是冶炼得法,同样也可以获得如铁桦木一般坚硬并且可以承受住火药爆炸的钢材,不过这条路更加漫长罢了。” 王静辉走到书架旁找了一会儿从书架上拿出大本书籍,走到两人身前说道:“两位大人,这是在下地拙作,两位可以拿去翻阅敬请指正。 不过两位大人切莫注意,这书中所写的一些东西可以用来制作武器,切莫不可外传,否则大宋军队可能会因此有麻烦,切记!” 沈括还没等王静辉说完,便看到书籍地封面上地两个字说道: “《物论》!子容兄,这正是你我渴望一观的《物论》啊!” 王静辉笑着说道:“不错!这正是在下所著的《物论》,在外面交付发行的那卷《物论》不过是初级卷本,后续卷本中有很多关于攻城机械等敏感问题的论述,所以只能够藏拙密而不发了。” 《物论》是王静辉几年前所著的书,但考虑当中涉及的问题可能会被辽国和西夏所用,所以便用来教学生了。《物论》一书中涉及了几乎整个高中物理知识,还有一些化学知识也合编在内自立一卷。这些后世中学生所掌握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地人看来还有些不可思议,所以王静辉在写书的时候便注意到这点儿,尽力完善的同时还结合这个时代的现状来编写。 王静辉所编写的《物论》和《数论》都是按照后世由易到难的方式来编排,形成了一个系统,以沈括和苏颂这么好的功底,可以在短时间之内便掌握通透,这便是体系的作用,以往中国古代科学虽然非常先进发达,但缺乏一个条理,继承性非常差。王静辉对于科学上的贡献也就是这两本书将科技树梳理了一遍形成了体系,自此以后虽不断的填充修改,但主体方向还是维持了下来,亦成为经典,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沈括和苏颂心满意足的告辞了,但王静辉地烦恼却紧随其后——枪炮的身管的确不仅需要硬度。还要有良好的伸缩和韧性,这些明显是铁桦木所缺乏的。 “难道真的要大炼钢铁?”王静辉一个人在书房中郁闷的想到。除了焦炭,他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得出手,再有便是他知道用煤渣来烧砖可以做炼钢炉的耐火砖。他的老家是四川会理,离后世地钢铁之都攀枝花不算远,那里也有炼钢厂,不过王静辉可不知道他能够有机会来到一千年前,对于炼钢这种事情是一窃不通,要不然他早去炼钢了。要知道后世工业科技的基础便是钢铁。 “这次可是牛皮吹爆了!过不了多久司马光他们可就要看自己的好戏了。”王静辉一想到现在自己反倒成了司马光地对手,并且现在自己还陷入了一场麻烦当中,心中更是沮丧。 “钢铁!钢铁!没有合格的钢铁。后装燧发火枪就是个笑话,大炮就更不用说了,不过倒是可以用铜来代替钢铁,不过那大家伙也太……”王静辉想到中国明清时代的铜铸大炮,心中就是一阵窝火——这么笨重的家伙怎么能够承担实战中的攻击任务,难道让老子把全国的路修得跟高速公路一般吗? 正当王静辉坐在书房中正愁眉苦脸的考虑是否要将青铜大炮拿出来顶缸凑数的时候,赵公公推门进来躬身说道:“驸马,宫里面来人请驸马去呢。说是皇上有要事相商!” 赵公公还头一次看到驸马这幅垂头丧气地样子,虽然心中很奇怪原因。但宫中来人催得急切。所以也就没有在意,催促驸马入宫。当他回来收拾书房的时候,看到王静辉地书桌上都是稿纸,上面画着很多奇形怪状地东西,更多的纸上写着——青铜?钢铁?他知道这是和苏颂沈括看到的机关图纸一样的东西,怕弄乱了而没有收拾。 王静辉现在脑子中装满的都是青铜炮,哪里还填得进其他东西,就这样魂不守舍的入宫进入福宁殿。不过当他看到司马光、王安石、文彦博、郭逵甚至是“人形图章”陈升之等人的时候,才意识到朝中有重大事情发生了,不然陈升之这样的图章宰相是在家养病地,哪里会来福宁殿? 见到王静辉来到福宁殿行礼完后,旁边的曾公著将一张纸递给了他:“西夏洪州城已破!梁格嵬十万大军非死即俘,五万余战俘,近十万匹战马,另外牛羊、粮草无数,洪州方圆二百里内的党项、夷族约六万人全部被虏回大宋!” “这才过了几天,韩琦那个老家伙吃枪药了,这么勇猛,把洪州城也给端了?”王静辉心中十分纳闷,“以现下局势破洪州城不难,梁格嵬十几万大军被击溃,周围没有一个像样的党项军队,但那也要花上很大的功夫才可以,要知道洪州城内不缺粮草,本身又是临近大宋,城墙也是高大结实,里面要是有上五六千人马,守上一个月还是没有问题的,怎么这么快就被连锅端了,连人都给弄到大宋来了?” 看到王静辉疑惑的眼神,曾公著悄声说道:“信鸽!” 曾公著在王静辉倡导的皇家海运生意里面也占了股份,仅有的两次海外贸易为曾氏家族带来了令人难以想想的利润,再加上王静辉对王安石的立场上处于比较公正的地位,这使得曾公著对他非常有好感。 王静辉听到曾公著的提示后,苦笑的摇摇头——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通信渠道被皇帝赵顼征用后,自己反倒成了瞎子聋子,对这样重大的事件也没有了以前的反应缓冲时间。不过正是因为有了这条快捷的通信渠道,汴都才能够遥控指挥韩琦的军队来按照最佳的政治意图来行事,所谓祸福相生,这么快便应到了自己的头上。 “不过虽然有信鸽,韩琦军队前进的速度未免太夸张了些吧?”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韩琦能够这么快拿下洪州全是他那个好书童够狡猾的缘故。 显然福宁殿上略显诡异的气氛使王静辉预感到这里刚才刚发生过一场比较激烈的争论,再加上司马光、文彦博、郭逵和皇帝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好像倒是他这个后来者引发的争论,这倒是让他有些糊涂了。 “圣上,这虏人人口之事有违圣人之道。魏国公获胜便罢了,哪里还有这等道理?”司马光说道。 当初打劫党项人是他们几个在福宁殿中定下的策略,不过打劫牲畜也便罢了,魏国公怎么连人家洪州城上下一次拔个干净,连人口都不剩,这让司马光非常气愤。听了司马光的话后,王静辉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自己才是坚定皇帝下达洗劫党项命令的根结。 正文 216章 亮旗 “君实先生,昔日一向以仁慈爱民著称的魏征曾建议唐太宗皇帝对已经战败的匈奴给以更加严厉的打击,虏走所唐军所能见到的牛羊,对占领区的匈奴人课以重税,并且……并且劫虏匈奴的人口到中原从事修路、挖运河等劳役!”王静辉平声静气的说着,但话锋一转:“可恨唐太宗终未采纳魏征的建议,直到魏征死后,匈奴不过几十年便又死灰复燃成为大唐心腹之患,唐太宗皇帝也为此郁郁而终!” 福宁殿中所有的人都没有出声,都在看着王静辉:“君实先生为当今治史第一人,当不用在下来讲唐太宗和魏征之间的故事。战争便如同战场上交战的敌我士兵一样,除了你死便是我活,当中无他二途,国与国之间也当是如此,圣上的仁爱之心只有给自己的百姓才能算得上是仁爱天下,但若是对异族敌国也讲仁爱,当陷我大宋军民于为难之中,他日兵祸再起,要打仗便要钱粮,朝廷国库不丰只能加税于百姓,这些倒是次之,重要的是我大宋军民会为此流血!” “孙子曰:‘故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于一钟,当吾二十钟’,西夏之所以为患大宋,其一便是西北据汴都太远不利补给,魏国公劫掠党项人的牲口便是削敌资以充我大宋国库,减少我大宋百姓的赋税;劫虏敌国百姓,便是破坏敌国的根基。需知游牧民族全民皆兵,自李继迁割据成势,到元昊为患再到如今几十年来,党项兵犯大宋,那次不是在全国范围内十岁孩童到七十以下地老翁全民皆兵?” “君实先生治史有成,当成一代学宗,还请先生教我:若是本国百姓与敌国百姓必须有一个要承担痛苦的话,先生选择哪一边?”王静辉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简直就是厉声责问了。殿中众人都已经习惯于温文儒雅的驸马,却从来没有见过驸马说话言语之间如此锋利难当。 王静辉今天这么严词责问司马光,不是为了司马光最近在“奇技淫巧”问题上和他作对而报复。因为司马光、文彦博等人一次又一次的对西夏留手,以所谓“仁义”来绊住自己国家的手脚,最可恨的便是这时代的精英阶层——士林都是抱着孔夫子和董仲舒的臭脚丫子空谈仁义,小小一个西夏就把大宋给拖成这样,王静辉实在是为此而脸红。他今天这么严词责问司马光就是想要公开亮出自己地旗帜——“仁义”只能对自己的百姓来讲,对敌人讲“仁义”,便是给自己培养掘墓人! 中国古代历史上的政治凡事都会讲个传统,就是喜欢在已经发生地历史中寻找为自己言论支持的注脚。近日福宁殿议事正是一个机会。 几乎当今朝廷上最重要的大臣都在此,今天在大殿上所发生的一切都会被皇帝赵顼的起居舍人给翔实的记录下来。并且也有史官在场。他也会记录这里的所发生的一切,这些都将会成为日后皇帝赵顼驾崩之后编写《实录》地根本。 王静辉就是想要在这么一个场合将自己的旗帜给竖起来,只要皇帝赵顼在这里采用了他地建议,那今后再次遇到类似地事件,后世的官员和皇帝都会今天他所说的话引为佐证。从三年前西夏皇帝谅祚身死大顺城,大宋对待几万党项俘虏的问题上就曾一次又一次的发生争论,直到最近文彦博、司马光有意反对郭逵谏策劫掠西夏。对敌国能下多狠的手就下多狠的手,这样道理在王静辉的眼中是件天经地义地事情。根本就不用这么一次又一次的商议,他已经厌烦了这一切。王静辉虽然不敢芶同后世蒙古人的杀戮政策,但若是能够保证自己的亲人、国家不受到这样的待遇,他宁可去做这个屠夫,为的就是未来有朝一日自己人不落得这样的下场。 司马光听后在这突然的、连续不断的攻击中,开始懵懂了好一阵子,半天后才反应过来,他非常诧异的看着驸马,仿佛是他第一次见到王静辉一般,心中虽然不敢芶同驸马所说的话,但驸马所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是在引经据典,自己治史多年献《万年历》,对驸马所提到的魏征与唐太宗的故事自然是烂熟于心,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驸马也没有歪曲事实,但数十年来所读的圣贤之书告诉他的是另外一种做法。魏征是唐朝名臣——“人镜”一称是多少年多少代名臣的楷模,魏征和圣贤,到底孰对孰错?司马光一时蒙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驸马,并非是找不到论据,相反想要驳倒驸马的话对于他来说非常容易,不过驸马最后那句话让他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两种做法哪个才是正确的,但他不能说昧心话——唐朝殷鉴犹在眼前,魏征和唐太宗的事情就发生在昨天! 司马光跪了下来,沉声说道:“圣上,臣亦不知如何作答!但如此对待西夏,臣恐西北不宁,而对圣上也是有损声誉!” 皇帝赵顼面色铁青,他凝神打量着御案前的王静辉,觉得这个神情从容、话语铿锵、气宇轩昂的驸马所谈的论点是明白易懂的,中间没有一丝矫情做作,自几年来的相识,他发觉王静辉成为驸马后,虽然也和自己谈论古今,但却与自己化名伪装成公子结识的那个王静辉已经变了许多,不过今天福宁殿上驸马所说的一切好似那么的熟悉——王静辉先前给他那些有悖主流的策论…… 皇帝的脸色不好看,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不过这次倒霉的是司马光还是驸马谁也不得而知,殿中的众位朝臣心中也有各自地算盘——文彦博、王安石都如同司马光一般。吃穿用度都是朝廷的俸禄,家无余产,但很多大臣都是有自己的“代言人”的,他们正在和驸马打的火热,若是驸马因此失宠,那麻烦可就大了。不过魏国公在西夏干的那些事好处倒是明摆着的——这么多的战马、牛羊牲畜,这可是一笔大财啊!想来能够插手其中的除了三司使之外,皇帝最中意地人便是驸马了,上次战争中大宋俘获的马匹便通过驸马让他们小发了一笔。这次不出意外的话,驸马还会在这场战争中给他们带来好处…… “介甫先生,你有何高论?”皇帝赵顼终于把地视线转移到自己最和胃口的王安石身上。上次福宁殿议事皇帝赵顼已经尽力避免驸马与司马光、文彦博之间的冲突,但这次还是避不过,名声和实惠他皇帝赵顼都想要,两个人都可以满足自己的一面,但可惜的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他想要知道王安石是怎么看的。 王安石也同样跪在了司马光的身旁,尽管以他的身份纵然不能像赵普和赵匡胤那样坐而论道,站着回答皇帝地问话亦不显失利。但他还是跪下了:“圣上,驸马和君实先生所言都有道理。但以臣之见……驸马所言虽然略显偏激。但却是可以奠定我大宋胜势之所在,若是以臣来选择,臣亦选择让我大宋百姓过的好些,不受委屈和加税!” 王安石地一席话终于奠定了皇帝心中地想法,但很简单的一句“退朝”便自顾自去了,留下福宁殿众人大眼瞪小眼,众人无语散去…… “驸马请留步!”王安石从后面叫到王静辉。 王静辉一看是王安石,便停下来躬身说道:“介甫先生。有何事请指教!” 王安石微微翘了下嘴角说道:“本官何能能够指教驸马,改之严重了!” 王静辉也抿起嘴角说道:“介甫先生通贯六经,圣人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小子又有何德何能?王相有什么话请尽管说!” “本官只是有些好奇,改之,你可知本相是不太赞同你的看法的,但除此之外本相亦不想成为罪人,令圣上蒙羞!”王安石淡淡的说道。 “王相,是非曲直总会有个公断的,在下所能够做到的只是不愿历史再次重演罢了!”王静辉对王安石说道这番话的时候不仅是对他说,也同样是对自己说——“难道自己真地能够阻止历史重演吗?”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他不知道,走到今天这一步似乎有些清楚了,但前方依然是迷雾重重,他依然不知道未来在何方。 “王相,作为一个读书人应该有仁爱之心,但作为一个臣子,在下必须抛弃心中的一些想法,想必王相定有所体会。连我都有时候要厌恶自己的建议,更何况是王相心中会反对呢?” 王安石听后一愣,然后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王相,请替在下向君实先生致歉,在下刚才在圣上面前多有得罪,但亦非身不由己,身为臣子在下必须提供给圣上最有效的建议,个人政见纵有所不同,但同殿为臣,为的都是这个国家和百姓都能够过上好日子,不得不据理力争,在下还是非常敬佩君实先生的学问和人品的!” 王安石听后说道:“改之颇具古时君子之风,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司马君实必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不然刚才御案之前他就要和你见个分晓,不过改之之论颇为郑重,以史为鉴,估计就是司马君实在这个时候也正想到底魏征和圣贤书之间孰对孰错呢!” 王静辉心中暗叹了一声惭愧之后,便和王安石分手独自上车回驸马府去了。 大宋熙宁元年六月十三,在《大宋明镜报》上发布了西北大捷的消息,在沉痛悼念权知保安军杨定的功绩之后,更多的篇幅是赞颂魏国公韩琦、陆诜、王韶等人所取得的军功,这也是在征得中书省相公们的同意之后才发布这个消息的,即便此时掩盖这场战争也无济于事了,福宁殿上的庭辩已经使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消息了。在通过这些大臣地嘴巴传递出去,很快天下皆知,更何况这是一场以大宋胜利为结局的战争,更是应该大加宣扬。 这场胜利的消息是来的如此突然,所有的人几乎在楞了一下之后,心中更多的是兴奋——大宋这几年对西夏的状况一直都保持着不错的战绩,这让所有的宋人都感到国家开始重新步入辉煌,不过唯一遗憾地是由于西北补给不便,朝廷还是暂且退回了大宋。但更令人惊奇的是宋军摧毁了洪州城,并且在顺宁寨北两百里白于山险要地段,利用洪州城的材料又新筑了三个城寨。敏锐之士立刻意识到这三个城寨护卫犄角。针对地便是前洪州城的废墟。 陆诜、王韶在劫掠完洪州城后,将其居住的党项人和其他族人全部押回大宋,将城内能够拆走的东西全部拆走,然后一把火烧掉了洪州城,当真是做得寸草不留。后用洪州城拆回的材料,在白于山正对草原的地方择一险要地势驱使党项战俘五万余人日夜不停的筑城,以往大宋在边境上筑城不仅要受到党项人的骚扰,役使筑城地人员规模也受到很大限制。要想筑城非要几个月不可,但这次借着这么多战俘。仅仅十余天便有三个相距仅五里呈三角形排布的城寨便初见规模。达到可以简单驻守军队地规模,加之地势良好,党项人若是想要拔掉这三个钉子,不付出惨重代价是不可能地。 不过尽管党项人对这三个小城寨有什么不快,也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它一天天的壮大修建完毕,因为现在党项人在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兵力空虚的缺口,就算有援兵到这里,洪州城已经被夷为平地。只有远处的嘉宁军司作为落脚点,这么远的距离即便是游牧民族作战也吃不消。 西夏翔庆军李清部的泼喜军还在路上晃悠着,李清受到梁太后的手诏之后,并没有快速点齐并将驰援梁格嵬部,而是以筹措粮草辎重为名继续留在翔庆军。这一举动虽然在党项内部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因为大多数人都对洪州和大宋保安军所发生地事情还不知情,但在梁太后的眼中却是狠的银牙直咬——梁格嵬的来信中,她感到此战有失败的危险。 梁太后虽是女流,但很崇拜执掌辽国四十年国运的萧倬萧太后,武功谋略在这个时代却是如人能比,即便曹老太太和高太后亦不能——梁太后不仅深通兵法,还曾披挂上阵,这在中国历史上无数太后当中也是少之又少。敏锐的感觉使她感到入侵保安军是一个错误,尽管西夏设下圈套给大宋来钻,但现在看起来更像是西夏钻进了大宋的圈套。 在梁太后一道又一道措辞严厉的手诏中,李清终于上路了,不过由于通信不畅的原因,在他刚刚启程的时候,正是无心率领易装宋军攻破洪州城头的时刻。或许是因为李清有什么想法,一路上行进速度非常慢,遇到梁太后催促其加快行军速度的命令后,一纸携带粮草辎重太过拖累的申辩札子送还给梁太后——嘉宁军司已经被烧,前线已经有梁格嵬十几万大军,补给本是困难,若是再加上自己这近十万军队,那不用宋军来打,饿也能够饿死大军。 不过当李清部到达盐池的时候,突然命令军队轻装简行,抛下辎重直扑嘉宁军司,五天便到了嘉宁军司处,和以前慢吞吞行军速度大为不同,梁太后接到线人回报之后亦是非常奇怪,但很快李清的一封信让她跌入了深渊——梁格嵬部全军覆没,洪州城已经为宋军所有,宋军兵锋所指正是已经空虚的嘉宁军司,李清赶过去不仅仅是为了嘉宁军司不失,更是因为西夏国相梁乙埋还在嘉宁军司。 李清到达嘉宁军司之后,正要拜访国相梁乙埋,但国相梁乙埋的临时行宫的门口,下人们正挂起象征有人去世的白绫白花和白灯笼。李清顿时心中一惊——梁乙埋已经去世了?他在翔庆军的时候便已经听说梁乙埋病重,没有想到居然会病死,他也见过梁乙埋,身体健康保养得当,断不可能这么早就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报上身份后,李清径直朝内院走去,但刚进中宅便看到数十人狼狈不堪的跪在院子当中,几个军士正在举刀砍人,院子当中已经有不少无头尸体了,李清见状连忙叫到:“刀下留人!” 经过一番交谈后,才知道国相梁乙埋真的去世了,亲军头领将这行院上下斩尽杀绝,连那些给梁乙埋治病的郎中都不放过。李清知道后立刻叫停,这些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的郎中闻后声泪俱下的大呼冤枉。 正文 217章 试制 李清叫停并非他心中存了什么慈悲之念,全因为梁乙埋死的这么快,从生病到死亡还不到一个月的光景,他要弄清楚梁乙埋是怎么死的,这些给国相治过病的郎中便是唯一的途径。再招来国相亲军统领后,将这个理由一说,那名统领几乎感动的要命——国相死在嘉宁军司,他们身为国相亲军罪责难逃,搞不好连脑袋都保不住,他原本以为这辈子完蛋了,所以愤恨之下将这行院里面原有仆役杀了个遍,恼怒郎中救治不利连累了他,也砍了几个郎中,正想全部杀绝,恰巧李清赶到才出言制止。 李清仔细询问了十几个幸存的郎中,但从他们的嘴里面没有得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对于梁乙埋的病情都是众口一词——旅途劳顿,外加心虑过重,缺乏休息所致。李清不相信,提出要亲眼看看梁乙埋的尸体,亲军将领现在已经把李清看做是他的救命稻草,哪里有不答应之理。 不过李清和众位郎中对着梁乙埋的尸体看了半天,结果失望的发现梁乙埋并非是中毒而死,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中毒身亡的迹象,这着实的让李清失望至极,不过比他更失望的是那个亲军统领,他现在几乎都已经绝望了。 其实李清这么做也是想最终确定梁乙埋是不是真死了,他虽然怀疑有人下毒,但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人吃紧毒药后近一个月后才发作的事情。况且从郎中嘴里面得到地消息便是梁乙埋一直就是病重不起,而不是突然死亡。 到此为止,李清终于放弃了梁乙埋是中毒而死的想法,而那名亲军头领暴怒之下把剩下的郎中也全砍了,李清看着满院子的鲜血,沉默了半天不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若是穷追猛打下去,难免不会查到王静辉在嘉宁军司按下的店铺头上去,但现在所有的人都死了。那罐辣椒油数量本就极少,被梁乙埋一顿干掉,这更是断了线索。 半晌李清才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幕僚和将领说道:“分出两军到后面的路上接应粮草辎重不得有失!其他的人立刻整备城防防备宋军来攻。另外派人把这封信送回兴庆府,交给太后,现在府中上下地白花白绫全部给我撤了,国相之死密不发丧!” 李清到达嘉宁军司后,宋军虽然没有攻打嘉宁军司的打算,但还是派出了小股骑兵队伍,一方面打劫所需,另外一方面便是监视嘉宁军司的动静。他们看到了大量地军队打着“李”字的旗号进入了嘉宁军司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去通报这一状况。 陆诜和王韶对鼎鼎大名的泼喜军并不陌生,不过好在李清对这里的情况并不熟悉。自己的游骑频频出现在嘉宁军司让李清认为宋军还要一鼓作气拿下嘉宁军司。所以不敢妄动,只有加紧嘉宁军司的城防,准备应对宋军攻城。殊不知以泼喜军的实力和行军速度,若是直扑白于山地那三座城寨,宋军无法依托还未完成的工事,很可能不是他地对手,更何况在这里还有五万多地西夏俘虏,这可是一个大炸药包。搞不好自己就完蛋了。 李清过于谨慎反而给宋军以喘息,俘虏王韶和陆诜是要定的,魏国公韩琦还打算用这五万多俘虏卖给驸马还账呢,无论是在河北还是在陕西四路,都得到了驸马的鼎力支持,这赈灾、打仗都花了驸马不少钱。 不过韩琦也是看出来了,驸马的钱就等于国库的钱,甚至比国库的钱更好提,只要用在正地方,想来王静辉也不在意到底是还不还。上次从朝廷手中承接了那几万西夏俘虏,驸马全部用在修路、疏通河道上面,利用率比在朝廷手中要好的多,不过死的也不少,那“擒生军”俘虏几乎是非死即残,韩琦不敢想这次五万俘虏中居然有近四万是擒生军,这些人落到驸马手中会是一个什么样地下场。 王韶是个军人出身,他干事可比陆诜利索多了,完全是为战场而服务,修建城寨的俘虏被转移走四万,还剩下一万,他就让手下的士兵中拨出一千人手持大棒做监工,日夜不停的驱使着这些俘虏修建城寨,好在材料都来自与洪州城,木材在这白于山也不缺,宋军筑城速度极快,但俘虏死伤速度跟筑城速度成正比。 为了迷惑李清继续待在嘉宁军司,给自己筑城争取时间,王韶还专门把无心的骑兵强盗给放出去,专门在嘉宁军司周围活动,不时的偷袭胆敢出城落单的党项人。李清刚到这里不明情况如何,单是看到梁格嵬的败兵居然只有几个回来,弄得嘉宁军司一日三惊,明明知道城外的宋军部队不多,但也是谨守城池不敢外出围剿。李清此时考虑更多的是国相梁乙埋身死,梁格嵬战死,党项内部又要因此重新划分权力版图,他保全自己的实力待在宋夏边境反而比在翔庆军或是兴庆府更加安全,省得自己还要趟这趟浑水。 在李清这样的想法下,变相的放纵了宋军,在嘉宁军司以南几乎变成了无心这股强盗骑兵的乐园,弄得那些再次游牧生活的各族人苦不堪言,这片广袤富饶的草原成了韩琦以战养战的后勤基地,大肆劫掠的牲口马匹所获极为丰富,打这场仗倒是让宋军大发了一笔横财。 李汉章派出的信使终于到达了延安府,向韩琦出示了从冰封身上搜出来的明珠印信后,旁边的洛心一眼便认出了那是驸马天下独一无二的八枚明珠印信,而在西北有这明珠印信的只有两个——老八关良和十一弟冰封。 他们十二兄妹同甘共苦,被王静辉收留后一如一人。在韩琦身边的洛心、关良、济成,还有陆诜身边地天机、无心都无时无刻不关心着这个最小的弟弟,要知道冰封在西夏闹得太大了,无心、天机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冰封刺杀国相梁乙埋的事情,洛心、关良和济成在得到王静辉的回信之后,已经把这个秘密封锁在他们三人当中。 洛心认出印信之后不顾旁边的韩琦,立刻抓住那名胥吏问道:“这枚印信的人在哪里?他是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现在怎么样?” 那名胥吏不明白韩琦身边的这个少年为何见到这枚印信这么激动,看看旁边的韩琦点头后便把冰封现在在神堂堡地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洛心肯定那个少年便是冰封后,便向韩琦说道:“魏国公。那名少年便是我的弟弟冰封,就是烧掉嘉宁军司仓库后没有消息地冰封,在下想去趟神堂堡。还请魏国公成全我兄弟情谊!” 韩琦听后立刻表示派人护送洛心去神堂堡把冰封给接回来,表示要给冰封向皇帝请功,不过洛心此时更担心冰封的伤势,拿了韩琦给的令牌和书信之后,便和人上路前往神堂堡了。 两天后,大宋汴都自福宁殿议事不了了之之后,皇帝赵顼这段日子并没有单独召见任何人,驸马王静辉多半时间和沈括、苏颂泡在驸马府中。王静辉集中了徐氏和他旗下产业当中最优秀的工匠,正在尝试制作原始车床。其中关键中的关键部件车刀由徐氏四个经验丰富的珠宝匠来磨制。用他们几十年制作珠宝的手艺来对付坚硬的铁桦木。 王静辉想不出用什么办法来对付铁桦木,但并不代表这个时代地工艺无法加工这个令他又爱又恨的铁桦木,不能不说他这次找对了方向,也唯有顶级地珠宝匠才能够加工这么坚硬地东西——珠宝匠用刚玉来磨制铁桦木,虽然速度很慢,但还在王静辉心理承受范围之内。 车床的其他部分在“神火”煤火行的赵师傅亲自操刀下,很快便制作完成,组装后将由珠宝匠精心磨制的铁桦木车刀安装在上面。在商务印书馆内的一间单独的临河的房间内。当桨片放进湍急的河中,经过斜齿轮传动变成了车床主轴地高速旋转,事先安装在主轴上近一米长的木棍也被带动高速旋转,王静辉亲自操纵车床将车刀靠了上去,一阵木花飞溅后,木棍被削圆,不过王静辉的手艺不好,车到一半后木棍断裂了,但在旁边的沈括、苏颂的眼中,这已是足够,单单用来加工长矛和床弩的特制箭杆,这样的加工速度将会很大程度的降低武器的造价,加快生产速度。 不过车床能够加工木头显然不能够满足王静辉的野心——他将一段早就准备好的短铁棍加装在主轴上!不过旁边的赵师傅已经被刚才飞出的木棍吓坏了,木棍打在人身上没有什么问题,若是换做铁制棍子,那非要重伤不可。在赵师傅的劝说下,王静辉从车床上退了下来,换上旁边一个工匠,不过王静辉也生怕发生什么事故,告诉那名工匠只要能够见识一下铁桦木切削铁棍就可以了,剩下的再进行改进。 那名工匠被包裹的像个棉花团一样,走到车床上开始加工短铁棍毛坯。一阵刺耳的声音在车床那里发出,但周围的人顾不得这刮心一般的噪声,眼睛直盯着车刀——在工匠的操纵下,铁棍毛坯在缓缓的向前的移动,众人可以看到黑黑的车刀尖上刺出一圈圈细小的铁屑,而加工过的铁棍毛坯表面不在是毛糙,现出光可鉴人的表面! 王静辉看到车床主轴上的短铁棍在小幅度颤动,生怕出现什么事故,赶快叫停,带到将桨片从水中升起,主轴停止转动的时候,那名工匠将铁棍毛坯从主轴上卸下来交给驸马。迎着射进屋内的阳光,铁棍毛坯前段被加工过的一小段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有点发蓝的光泽。王静辉又将车刀从车床下卸下来一看,铁桦木制作的车刀没有明显的损伤,这就证明了铁桦木的硬度是靠得住地,它确实应该比这个时代的钢铁要硬的多。 尽管这个车床还太原始。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在刚才的两次加工实验当中甚至发生了木棍断裂飞出的事情,但不可否认所有的人都能够意识到这个家伙有着深厚的可开发性,在王静辉的眼中这个显得非常笨拙的机械装置将会成为一个新地起点——经过沈括、苏颂他们的不断完善,这台原始机床必然能够投入使用,有了铁桦木将会给车床装上腾飞的翅膀。 小屋中所有地人都在庆祝车床试制初步取得成果的时候,王静辉的管家王福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说道:“驸马,圣上有旨召见,还是赶快入宫吧!” 王静辉听后一愣:皇帝赵顼已经很多天没有召见自己了。怎么在这个时候想到自己了?不过他也没有多想,现在车床试制的初步成功极大的鼓励了他想在科学技术方面大显身手一番,尽管这东西毛病多多。但作为一个原始机床非常具有参考价值,他相信在沈括苏颂等高手的调制修改下,将会在短时间内便可以投入正常使用了。虽然铁桦木的作用并不像自己当初想象地那么大,但能够作为车床的车刀来加工金属,这已经体现了它地价值。 王静辉随着太监在皇宫中那堪称迷宫地小道中穿行,这次皇帝召见他的地点不是在福宁殿,而是选择在后花园,这也使他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说话的地点不同。内容和气氛自是不一样,在福宁殿中随时会和司马光、王安石之流碰头。搞不好便是一顿唇枪舌战。以前刚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梦想着见到这些名传千古的著名人物,现在几乎只要在正常的时间,他都可以见到他们,不过这中间早就没有了最初朝圣的感觉,反而更怕见到他们。 皇帝赵顼手中拿着一页纸身穿白色地便服坐在凉亭中,他喜欢这样的装束,排在第二位的便是一身戎装腰配宝剑,第三位才是龙袍。看到驸马走进凉亭行礼后,便用手指到对面的石墩说道:“爱卿不用多礼了,坐吧!” 皇帝赵顼看到王静辉大大咧咧的直接坐在石墩上——他不知道为什么驸马和他所见过的大臣有着如此的不同,他让驸马坐下的时候,驸马从来不像司马光他们那样屁股只轻轻的虚坐在座位上,也许对待驸马,皇帝赵顼心中好像习惯了把驸马当成良师益友,更多的是自己的妹夫而非是君臣关系。 “爱卿可有个书童名叫冰封?” 王静辉听后脸上马上露出了关切的神情——自得到冰封毒杀梁乙埋火烧嘉宁军司仓库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他还专门去信给西北,要他们务必查询关于冰封的下落和境况,这孩子和其他书童一般,从小就受尽了世态炎凉,吃苦甚多,与自己妻子关爱红月不同,他在书童中更关心冰封——这个孩子与其他书童不同的便是心神极为内敛,除了和自己夫妇与其他十一个兄妹交往之外,从来不与任何外人多说一句话,王静辉一直认为这个孩子早年乞讨生涯给他留下了阴影,所以把他留在身边的时间最长,格外的关爱他的成长,即便自己是把他当作杀手来培养的。 “圣上可有他的消息?这孩子现在境遇如何?” 本来皇帝赵顼想拿冰封来折腾驸马一顿的,但看到驸马如此紧张他的学生,心中也就打消了原来的想法,将手中的纸递给王静辉说道: “你自己看吧!现在他应该还在神堂堡,虽然身负重伤,但你另外一个在魏国公身边的书童已经赶过去了,有他的帮助,估计问题不会大。魏国公甚至来信给冰封报功,小小年纪便深入党项火焚嘉宁军司仓库,这等胆识端是长我大宋男儿之志气!朕亦打算好好赏赐他,另外还有你在西北辅佐魏国公的书童,他们也都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王静辉在看完这张纸后,得知冰封基本上脱离了危险,心中便安定下来,听到皇帝赵顼说要奖赏他几个书童,便说道:“西北战事一起,臣当尽心尽力为圣上分忧,臣无法分身去西北,只有让这几个书童来代为效劳了,赏赐他们到不必了!这几个书童原本是臣所收养的孤儿,只是根据他们的性格因材施教,上次给皇后治病的那个女孩便是他们当中最小的孩子,蜀国最是疼爱她。” “嗯,朕还记得,那个小家伙倒是挺讨两宫太后和皇后的喜欢,有她在到也顾全了皇家的脸面,免得那些太医为难。呵呵……那个红月也十六七该出阁了吧?可别像太上皇和朕宠蜀国一样,临到二十还未出阁……” 皇帝赵顼今天的心情不错,王静辉看得出来皇帝这是在和他开玩笑,也知道赵顼在历史上倒不是好色如命之徒,否则他要考虑是否赶快把红月送到南方去了。 正文 218章 狼外婆 “多谢圣上对红月这孩子的关爱,臣虽收养他们长大,但亦应该尊重她自己的选择,不光是红月,其他孩子还有臣的女儿,臣都希望他们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去选择自己的终身伴侣,相信圣上也会赞成臣的想法的!”王静辉笑着说道。 “朕亦知你的心意,很多朝臣都到这里让朕说亲,不过朕知道爱卿的脾气,都给挡回去了!” “多谢圣上成全!” “这次朕把爱卿召来一是告诉爱卿你的徒弟在西北都平安无事;另外便是朝廷的抡才大典结束也有段时间,昨日中书省已经把高中举子的名单报上来了,不过介甫先生、君实先生都对这份名单不满意,所以中书省报上来的名单亦非一份,而是两份。” 王静辉一听司马光和王安石各报了一份名单上来也不稀奇,心中只是在为李慎等这次参加考试的学生感到有些惋惜,尤其是李慎,以王静辉的眼光来看这个孩子,他已经很好的继承了自己的思想,难得的是李慎不用想自己来到这个时空后恶补一通六经,他从小便学的是这个,加之这小家伙简直就是个神童,真是学什么通什么,更难得的是欧阳修、苏洵三父子等人对李慎夸奖尤佳,以李慎的才学在这次抡才大典中拿个状元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王静辉担心的是王安石的影响——王安石显然不会放弃借这次抡才大典召集士林举子中有志于变法图强的同道之人的,这就给李慎带上了一个紧箍咒,尽管王静辉事前曾经非常隐讳的告诉李慎和其他参考的学生,在策论一试当中要对变法改革多少倾向一点,但除了讨好王安石地口味之外,还有司马光也是这场抡才大典的主考官,这就犹如夹心饼干一般。不仅他自己很是担心,就是李慎等学生面对考题的时候也会犹豫不定。 皇帝赵顼看到王静辉脸上并没有什么惊奇的表情,反倒是对这个结果非常坦然,仿佛这次中书省交上两份名单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好奇的问道:“爱卿对中书省呈上的这两份名单难道感到非常正常吗?” “圣上,君实先生和介甫先生在这次抡才大典取士上有所分歧这是必然的事情!尽管君实先生决定为介甫先生变法拾缺补遗,并且两人都认为大宋目前都需要改革,但这并不代表两人就真地能够毫无分歧。这次抡才大典名单便是如此,所以臣对中书省出来两份名单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皇帝赵顼听后笑着说道:“爱卿倒是对两位先生了解的很!不过以卿之间朕应该选择那份名单呢?” 王静辉说道:“臣不敢干涉圣上的决断,更不能代替圣上来做这个决断,臣只能给圣上代为分析一番,但这也仅属臣的一家之言,能不能用还需圣上自己来决定!” “爱卿但说无妨,朕是不会怪罪你的!” “两位先生虽然都主张变法,但对变法的程度、力度、范围、持续时间都有着不同的看法,相对起来君实先生更为平缓一些,而介甫先生的‘急风骤雨’论调素不为朝廷元老所喜。但介甫先生要变法中兴大宋,所以身边这变法的人才是不能少地……” 王静辉停了一下不说了,看着皇帝赵顼,赵顼皱了皱眉头说道: “爱卿之意是君实先生的这份名单更为合适了?” “臣不敢对两位相公的名单做什么评论,但圣上变法需知‘顺势而为’而为之道,要知道变法图强必然会产生新老交替之象,这本就是一个走独木桥的动作,两边都是河水。若不想掉进河中,就要左右借势而为!” 皇帝赵顼沉默了一会儿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说道:“爱卿所言使朕顿开茅塞,比之太上皇为朕摆出的道路如出一辙,但又如此不同。难怪太上皇亦要朕听听爱卿的说辞了。朕现在心中亦明了了!” “圣上初掌九鼎,肩负大宋中兴之责实在是为难圣上了,但千古明君无不是在危难中挺立而出肩挑重担的,臣亦当在圣上左右拾缺补遗!” 皇帝赵顼嘴角露出了一丝让人费解地笑容,更像是蜀国长公主恶作剧的神情:“爱卿可想一观这两份名单?听闻爱卿也有不少学生和华英书院的学生参考,难道爱卿就不想知道哪位弟子高中吗?” 王静辉笑着说道:“此为国家选材之抡才大典,臣亦相信圣上及中书省的各位相公能够给这些学生一个公断地,这用不着臣来操心。这名单不观也罢!” 皇帝赵顼苦笑一声,摇摇头,随即又说道:“魏国公又来信了,说西夏大将李清率十万泼喜军已经到了嘉宁军司,不过由于李清用兵素来慎重,所以坚守嘉宁军司不出。朕听闻那西夏梁氏国相梁乙埋也在那嘉宁军司之中,梁乙埋小儿实是这次入侵我保安军之罪魁祸首,朝中多有人上书希望能够拿下嘉宁,朕心中亦恨不得斩之以壮我大宋军威!” “算起日子梁乙埋恐怕已经翘辫子了,你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王静辉心中默默地想到,毒杀梁乙埋虽是不世之功,但同样也会遭人猜忌,他已经决定让这件事彻底烂在肚子里面了。 “圣上不可为逞一时之快而误国事,攻打嘉宁军司实为不妥!臣虽居汴都,但亦知西夏李清实为党项悍将、智将,泼喜军也是党项现在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军队,其本身战斗力十分强悍,现在去招惹李清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就是侥幸能够把李清打垮,我大宋亦是强弩之末,这是两败俱伤,只会让契丹人得了好处,况且我大宋此战的目的便是借机削弱党项梁氏的力量,使其国内再次陷入内讧。若是把李清打垮,那便会招致党项举国之愤,想那梁太后肯定会借机转嫁本属于梁氏的危机于我大宋,就算大宋能够抗得住,那也会助梁氏渡过危机,以前所谋划的目标也会付诸东流,请圣上三思!” 皇帝赵顼点点头说道:“爱卿心意朕明了,朕是不会给梁氏这个机会的。只是心中有些惋惜,做不得这样地快意之事而已!” “这样的快意之事不做也罢!圣上是大宋一国之君,举手投足莫不关系到大宋未来的国运兴衰,断不可为做一时快意之事而之朝廷社稷于不顾!经过这几年大宋明暗动作,西夏国内已是呈崩坏之局,只要继续两手软硬压制,小小西夏虽不能说不战自溃,但到时候圣上想要在合适的时候取之亦非难事,将来留下更多的实力好为扫平大宋宿敌做些准备!” 皇帝赵顼听后一愣,随即有哈哈大笑起来:“古人评说汉之张良为千古谋圣。但朕却不以为然,有改之辅佐,张良又有何为?东灭党项,北平契丹,朕有改之,天下终究是我汉统!” 王静辉站起来躬身小拍马屁的说道:“臣不敢比古之先贤,但心中却甘愿为我大宋立于朗朗天日之下而肝脑涂地!圣上若能够戒骄戒躁,保重龙体。有君实、介甫和其他朝廷重臣的辅佐,他日成一代千古一帝亦非难事!” “千古一帝”是后世史学家给乾隆皇帝的称谓,但王静辉却不以为然,尤其是看到后世那些改变成电视剧中地“大家之作”。满篇充斥着“奴才”、“喳”。他心中就直犯呕吐,如果有个机会让他选择的话,他宁可选择来宋朝,打死也不愿意去清朝,那实在不是人待得时代,不仅科学技术全面落后与同时代的西方,就连大汉雄风自几代清帝的不懈努力彻底被阉割成太监了,弄得后世百年中国人都抬不起头来。历史上最不应该歌颂的皇帝除了元朝的皇帝之外便数清朝皇帝。 “哼哼!只要能够控制住局面,皇帝赵顼的历史功绩超越所有的皇帝未必不是一件不能够做到的事情,同时强大的宋朝彻底扫平来自北方草原地威胁之后,我大汉之精神也可以传承下去,这个时代也不会再被后世之人冠以‘窝囊宋’之称!”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 “听说爱卿今天和沈存中、苏子容去印刷作坊试制机关了?结果如何?”对于王静辉的动向,大宋皇室一直都密切注视着,几乎是王静辉前脚出门,后面就有人到皇宫了,要不然前段日子驸马两口子偷着易装跑出来去逛街,结果皇帝召见,御内直班侍卫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驸马。本来像这样的小事皇帝赵顼是从来不注意的,但想到前段日子驸马与司马光那场斗嘴,到现在还弄得沸沸扬扬的,若不是西北战事吸引了天下人的目光,可能到现在双方还在报纸上打嘴仗呢,他忍不住心中地好奇,便想问问王静辉到底做成了什么机关。 对于自己的行踪被皇家掌握,王静辉已经习以为常,相反若是不涉及到他们夫妇二人生活的话,他要是去哪里做什么,都会事先和赵公公打个招呼,一开始还弄得赵公公有些不好意思,王静辉还真没想到满头白发一向镇定自若的赵公公居然还有这么“可爱”地一面,不过双方都是愿打愿挨,时间长了也就都习以为常。不过王静辉并不认为自己生活在牢笼中,生活地很别扭,这也是更好的保护自己的手段,事实上皇家对自己还是非常宽容的,要不然就是韩琦挨上堪比小山的弹章,想不去钓鱼都不行。 “圣上,现在只是初步试制臣所绘的一件机关,中间还有很多不足,所以才没有急着向圣上通报。不过今天这个机关运行已经超过臣的预想之外了,虽有瑕疵但无伤大雅,有存中和子容两位大人,相信很短的时间便可以修改好,相信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认识到它地重要性!”王静辉自信满满的说道。 “噢?”皇帝赵顼看到王静辉这么高兴,虽然话中很谦逊,但通过这么长时间的交往,他知道王静辉以这种口气说话的时候,基本上就算完成了,“改之。这件机关何名?是做何用途?” “臣给这件机关起名为‘车床’,它并非是件武器,但用它来制造武器可倍于传统做法,不仅速度没法比,就是成本也不在一个水平上。”王静辉一顿继续说道:“目前这车床的用途还小,但稍加完善后就可以用来做长矛或是床弩所用地箭支,一支床弩所用的箭支成本需要三百文,要完成需要一个工匠近半天的时间。主要是其箭杆加工难做,但用车床来做这种箭支,一人半天足以加工数十支甚至是上百支箭杆,整体成本也会降低到仅一百文钱的水平。圣上可以试想一下,一支这样的箭支便可以节省两百文,一场攻城战下来至少要用掉两三千支,一场战役上万乃至更多都有可能,这便是可以节省多少金钱,长远来看不仅在战力上还是经济上,仅此一项车床的重要性便重要的很了。况且它还有更多的用途,甚至是可以像加工木头一样来加工钢铁!” 王静辉知道这是重要时刻,他最近和司马光地嘴仗官司越来越大,很多官员也都掺和进来在报纸上发表言论,不过是碍于驸马的颜面没有司马光、文彦博这么辛辣罢了。这段时间由于有西北战事胜利的消息,所以在技术官员地位问题上,双方都不约而同的先闭上嘴巴,但王静辉一想到马上就要公布抡才大典的名单。暗暗想到这个名单来的真不是时候——有什么荣耀能够和金榜题名相比?恐怕收复燕云也未必能够比得上状元风光。 当火山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必然会更加猛烈的爆发——王静辉不会忘记这句话,他要趁这个时候先在皇帝心中奠定技术同样能够有助于大宋摆脱财政困难,可以大大加强宋军的战斗力。甚至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可以使宋军毫不费力地拿回所有的荣誉。 一个状元可能在平民或者官员士林眼中是无限的荣耀,但在帝王眼中十个状元绑在一起也未必能够顶得上夺取一州之地,这才是实惠的利益——大宋不缺官员,不缺状元,在这个时代有远的有欧阳修、王安石、司马光、苏洵等大家,近的有苏轼兄弟、曾巩等人,但重要的是他们到现在为止还不能够为皇帝拿回一寸敌国的国土,若是技术官员能够做到这一点。那皇帝赵顼将会毫无疑问地站在他这一边。 “想木头一样来加工钢铁?”皇帝赵顼惊讶的问道,随后又恍然大悟的说道:“爱卿应该是用铁桦木来加工的吧?” “圣上所料不错,这铁桦木坚硬非常,若非臣专门请来珠宝匠人苦心磨制,还真奈何不了它,有铁桦木做成地刀具为主要部件,再加上沈苏两位大人来完善整体机关结构,用不了多久,我大宋兵器作坊中又添一项利器,到时候兵器成本将会得到很好地控制,中书省的各位相公和枢密院的各位枢使也会为此松口气!” 皇帝赵顼听到王静辉在调侃中书省的几位相公,知道前段日子驸马与中书省的司马光和枢密院文彦博在报纸上的嘴仗搞得双方都有些火大,估计驸马也是憋了一肚子气,想要用这所谓的“车床”来堵上司马光与文彦博的嘴巴,心中也不仅好笑驸马看似不染红尘,但实际上还是有些小心眼儿地。不过调侃归调侃,赵顼心中倒是真的对这能够提高兵器制作速度大幅降低成本的车床寄予了很高的期待,这个时代宋军疲弱兼之缺乏马匹,所以长于守城,可大宋武库中的守城武器花样虽然繁多,但一件比一件贵,这床弩制造的起但用不起,要是真的能够把箭支问题给解决了,有床弩在城头肆无忌惮的发射,那简直就是所有攻城者的噩梦! “圣上,只要给臣以足够的时间和所需要的人才,臣定可以给我大宋带来更多不可思议的东西,这些东西或是可以作为武器,或是可以成为为国库增收的物品,相信圣上应该还记得玻璃吧,臣虽然不可能造出比玻璃这样更厚利润的东西了,但若是造出能够赚上十几番的物品还是比较容易的!” 王静辉说这些话的时候,感觉自己更像后世童话中的狼外婆,一手拿着糖,嘴里面说着极为动听的话来引诱小红帽上钩,现在处于小红帽角色的无疑是皇帝赵顼了,他又好战又没钱,正好适合王静辉来下手诱惑,这远比司马光之流通篇圣人言要有效多了,况且现在他已经厌倦和司马光在报纸上比看谁更能背圣人语录了。 正文 219章 许诺 皇帝赵顼知道驸马做的每一样东西无论是印刷机关或是玻璃也好,那都是非常赚钱的,要不然几年前籍籍无名的王静辉也不会在这几年当中快速发家,身价名列大宋顶级富豪的程度,要知道那些顶级富豪无一不是经过上百年家族的积累,甚至有的就是前朝望族。几年前为了缓解朝廷财政压力,驸马让出了玻璃镜子的制造方法,就仅此一项朝廷便可以每年轻易获得五六百万贯的额外收益,随后出让的活字印刷虽然没有赚多少,但皇家官方的印刷作坊再也不用负债经营了,若不是有人反对,皇帝赵顼甚至想把官方印刷作坊当作股本并入驸马旗下的商务印书馆,干脆坐收红利,有驸马在自然是亏不了的。 虽然有些遗憾,驸马已经做不出来像镜子、玻璃这类一本万利的东西了,但能够轻易翻上几十番的物品也比印刷机要强得多。皇帝赵顼曾多次和驸马探讨历代帝王之治,像唐太宗征高丽弄得国家开始走下坡路,隋炀帝更是打仗加游玩,不过一世便将他老子攒下的家底给败光了,打仗需要金钱,赵顼手中还握着封椿钱,这就是他将来西灭党项北平契丹的资本,收复燕云十六州之故地是太祖太宗皇帝也未完成的大业,更是皇帝赵顼一生最大的心愿,先不说这作战将士如何,单单就是这开战所需的天文数字一般的军费就让他日夜忧心。 现在驸马能够为朝廷提供充足的财力保障,那自然是皇帝赵顼所梦寐以求的。王安石告诉他能够通过为国家理财而达到使朝廷与百姓共同富裕,但现在看来远不如驸马所采用地经商之策。变法国家革除弊政,这是皇帝赵顼所期待的,但同时他也知道这中间有着多么大的风险。王安石刚刚上台担任参知政事,主掌变法大旗之后,朝廷当中便闹得沸沸扬扬毫不热闹,连唐介都能够虚构出王安石的“十大罪状”,可见变法反对者众多,还没有开始朝廷当中便已经开始争论不休了。 “变法这是需要代价的!”皇帝赵顼心中已经有这种意识了。正如驸马曾经和他说过的,开启变法之后便直接会让就有地一个阶层削弱淡出,而另外一个阶层会紧随其后的兴起。这近一年的皇帝生活中。赵顼看到因为阻挠变法而淡出政治舞台地韩琦、富弼等老一代大臣,剩下朝中的大臣也不过是秋风中落叶一般,淡出政坛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老一辈如何退出去这可是很有问题的方式,若是个个弄得跟唐介一般,那可是不妙,虽然在接受王安石变法的时候便知道“急风骤雨”。但从内心中来说,谁都喜欢平平稳稳的来进行。 “要是能够有足够地金钱来支持朝廷的财政支出,在此基础上来进行变法,那自然要平稳的多!”王静辉重重的加上了自己最后一个砝码。虽然通过他的明暗操作,大宋的财政有了很大的转变,但固有的体制还顽固的存在着,光给大宋政权“输血”还不行,最终目地就是要达到让这个政权自己来“造血”,“输血”不过是一时之举。大宋地行政体制庞大低效。长此以往就算解决了“冗兵”之患,“冗官”、“冗费”之患将会顶替而上,给大宋的发展带来更大的麻烦。 “那爱卿需要什么呢?”皇帝赵顼反问道。 “臣心中有几件东西光是靠臣自己是做不来的,这需要很多人来配合才行,这些人都是有一技之长的技术官员,臣希望圣上能够改善他们的地位、生活!要知道他们的俸禄低下,五品技术官员的俸禄连一个县丞小吏都不如,甚至难于养家。他们为大宋提供各种武器地设计,还要配合臣来制作新奇物品来创造财富补充朝廷财政,臣窃以为他们的功劳不菲,但待遇与他们的功劳不相称!” 皇帝赵顼笑道:“这段时间爱卿所办的《大宋明镜报》上好不热闹,听闻君实、宽夫两位先生都在那上面发表了自己的文章,爱卿也毫不逊色,就连一些大臣也常和朕说起这件事。爱卿打算改善技术官员的待遇与地位,那究竟想要改善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呢?” “臣知道现在朝廷财政比较紧张,不敢多提待遇,臣想请圣上做个许诺:最近臣要和苏子容大人合做一件物品,这件物品要是做成了将会有一个作坊来专门大批量生产,这件物品所获之利请圣上拿来改善技术官员的俸禄即可!” “好,朕就应了你的这个许诺!还有地位呢?” “庆历三年延安郡王赵允升曾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翰林医馆许希之子,但遭到当时的权御史中丞王拱辰的弹劾,结果仁宗皇帝还是拆散了这件婚事。臣不想多说什么,俗语有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对鸳鸯’,这事无论是王拱辰还是朝廷做得都有些过分了。往事如烟,朝廷法令对技术官员婚姻的限定实在是过于苛刻,还请圣上能够开恩废除以往这类不合理的法令!” 说完后王静辉又不好意思的说道:“臣当初在朝中第一个官职便是校正医书局的编校书籍,若是如此来算臣也是个技术官员,难不成圣上还要拆散臣和公主的婚事不成?臣为做先谋打算,还是借此机会请圣上成全!” 皇帝赵顼听后沉思了一会儿笑着说道:“好!朕也准了爱卿这条,不过爱卿还是先拿出令朝臣信服的东西,朕把这个来当做奖赏赐给爱卿,可否?” 王静辉知道这是皇帝所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要知道正是这个历史上的神宗皇帝一纸命令才将技术官员划在了娼妓之类,现在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发生了。王静辉肚子里面还有些存货,所谓一口不能吃出个胖子,既然在这森严的堤坝上开了条口子。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次进行破坏,迟早能够达到自己地目标。 王静辉回到驸马府后,便叫人将沈括和苏颂两人请来,还是在书房中,他把今天与皇帝赵顼会面时所关于技术官员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沈括和苏颂虽然身为这个时代的科学大师,但他们并不能够理解王静辉所做事情的意义。就如同他们虽是进士出身,但依旧喜欢科学研究而没有选择和其他人一样去钻研文学诗词一般。 不过沈括和苏颂都明白王静辉在努力提高技术官员的地位,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这是非常有好感地。并且看了这么多天的报纸后,他们也能够意识到自己所设计改进的武器在战场上就是尽力打击敌人来保存宋军地实力,这就等于他们变相的增大了宋军的战斗力,这也让热衷于武器制造的沈括心中非常自豪。王静辉说的话没有什么“圣人语录”,技术官员能够创造财富能够强军,这些道理都是在驸马自己身上已经得到充分验证过的了。这比什么都更有说服力。 “改之想要我们做些什么呢?毕竟大宋技术官员并非百十个,少说也有一两千,要是整体提高技术官员地待遇,那所需数字也必定不是个小数。”沈括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这个不难,尽管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但要想做到也并非难事,关键是要看我们如何去运作,这件事在下已经有了一个腹稿,但还需两位大人来通力合作。不消很长时间便可以完成!” “请问计将安出?” “两位大人想必还没有读完在下所著的《物论》吧?在剩余的几卷《物论》中虽然没有讲到具体机械的制作。但却给出了最基本的制造原理。这次我请两位大人来的目的就是想把在下心中的一件机械变成现实——一件能够单纯靠机关便可以计量时间!” 王静辉自然不会忘记苏颂对于擒纵器——这一伟大的天才发明,这可是现在钟表地核心部件,在《物论》中他曾比较详细地介绍了钟摆原理,至于擒纵器,那对于王静辉来说实在是太复杂了,但是苏颂很可能现在已经掌握了擒纵器的原理,只要将钟摆原理相互结合,不难做出现代钟表出来。况且苏颂又不是一个人来做钟表。还有沈括和他来从旁协助,就是真的制作出了现代钟表,要想投入市场获得高额利润,也需要徐氏的老珠宝工匠进行再次深加工才可以。 苏颂在历史上制造的水运天文仪是当之无愧的现在钟表雏形,不过王静辉记得虽然苏颂把它造出来后,只是用于天文观测,这个时候的天文官还仅限于为皇家政权服务,还没有独立出来成为一门独立的科学。 后来金兵攻破汴都后把这台水运天文仪拆散运会上京,但可惜复原组装失败,这件当今最为精密地计时工具就这么流散在历史的长河中,若不是苏颂多留个心眼儿,把这水运天文仪的构造图给画成图册,后世的人恐怕就无法进行复原,西方人或者高丽棒子便可以堂而皇之的宣称他们是擒纵器的创始人了。 “改之可说的是‘钟摆原理’?”沈括问道。 沈括和苏颂对王静辉剩下几卷秘而不宣的《物论》早就是向往已久,在王静辉送给他们后,两人便急不可耐的一人一半,各自拿着两卷《物论》回家研读去了,这关于“钟摆原理”的部分正好落在沈括的手中。沈括一听王静辉想要做的是计时机关,立刻便想到了这“钟摆原理”,当他读到钟摆原理的时候还专门做过这方面的简单实验来验证,只不过没有这么精确的设备来测量只能够靠感觉来衡量罢了。 苏颂这个未来擒纵器的发明者对钟摆原理还不知道,沈括再向他简单说明后,基本上也弄清楚了个大概,在心中设想了一下倒是很有可能能够实现。不过沈括和苏项都明白这计时工具的制作原理后,心中也有把握来把这件计时工具给做出来,但却对这个机关能否创造这么大的价值心中还有很大的疑问。 王静辉自是知道他们两人心中的顾虑,笑着说道:“只要二位大人能够将这计时工具给做出来,剩下地就交给在下。不过现在咱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华英书院中有不少在下的学生,现在在下便召集他们交给两位大人来调遣,一方面来完善车床,一方面来制造这件计时工具,早一天能够将这两项工作完成,大宋便早一天可以受益。若是两位大人有对这方面非常精通的人选。也可以尽管说出来,在下来负责到圣上哪里要人,想必圣上会答应的!” 毕竟是来自后世时空的人。王静辉对“科学能够发展生产力,科学能够创造财富”这一论调深信不疑,尤其是他知道在清朝地时候便有西方人发明了现代钟表,通过广州的十三行或是直接进贡的方式,钟表变成了皇家或者是权贵地私人收藏。这些进口来的“自来钟”个个价值不菲,殊不知这早在千年前便有中国人已经发明了最基本的原理。现在王静辉既然来到了这里,就不会坐看历史重演,不仅要催生擒纵器的提早发明,还要干脆一做到底,把现代钟摆钟表给做出来,返过头来卖给别人出口。 沈括苏颂可以不知道这种简单的商业推广,但王静辉现在好歹也是大宋第一富豪,具备千年眼光若是连这点儿都做不好,那只有找块豆腐撞死算了。为了研制钟摆钟表。他调动了华英书院和徐氏珠宝的得力人才工匠。自己地全部无心科举圣贤书的学生在跟随王静辉学习了四年的数学、物理和初步化学知识后,终于被自己的老师推向了实战的战场,他们虽然在知识和经验上距离沈括、苏颂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胜在他们的知识结构是经过王静辉有意识的编排过的,《数论》、《物论》也许不够深度,但知识结构严谨有条例,而非沈括他们完全靠个人积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拼凑而来。 这段时间王静辉一直没有进宫,所以来自西北地战报第一手资料他并未亲眼所见,看到《大宋明镜报》上关于西北的消息也是语焉不详,大宋百姓只知道西北打了一个大胜仗,敌军大将战死。王静辉所知道的肯定要比一般的朝廷官员和大宋百姓要多得多,不过自他在西北的信息传递系统被皇帝赵顼给鹊巢鸠占,紧接着就是福宁殿上的唇枪舌剑之后,他便对西北失去了联系,要不是皇帝赵顼给他关于自己书童的消息,他可真就抓瞎了。 不过很快在王静辉送走沈括和苏颂之后,赵公公拿着一沓纸张来到驸马的书房,王静辉还在书桌旁努力设想车床机械结构地,一看全是这段时间西北韩琦那里传回的详细战报,西北大捷的关键细节也都一步步的显露出来——无心、天机、洛心、冰封等弟子的身影也显现其中,无疑他们所起的的作用是巨大的,这也让他心中非常欣慰,唯一担心的便是最小的冰封,他的伤势还不知道怎么样,但有洛心前往神堂堡亲自为其治伤,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这次宋夏交锋,仗打倒这个份上基本上已经差不多了,王静辉之所以这样判断,除了梁格嵬大军全军覆没之外,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知道算起时间,梁乙埋应该死掉了,之所以没有他的死讯传来,还是因为两国还处于交战状态,不是信息断绝便是党项那边有意识的把梁乙埋身死的消息遮掩了起来。无论怎么样梁乙埋既然完蛋了,西夏梁氏现在面临的危机便是怎样来处理国内的问题,而大宋他们暂时已经顾不得了。 大宋现在还没有那个实力来灭掉西夏,梁太后对此非常清楚,李清虽然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但摆在嘉宁军司直接就稳定了西北战场已经糜烂不堪的局势,她现在更关心的如何来维护自己的梁氏家族在西夏继续保持统治地位——兴庆府中周边驻军有四分之一的部队是属于禹藏花麻,这是帝派重要的力量之一。梁氏家族经此一役不仅失去了苦心经营的大部分军事力量,就连政治力量的代表梁乙埋也死在嘉宁军司,这不能不说是对梁氏家族一次沉重的打击。 梁太后也想趁机将国内的矛盾转嫁到宋朝头上,不过现在宋军兵锋正锐,东北防线距离兴庆府实在是太远,帝派力量联合同情他们的党项贵族又在四处活动,阻挠继续对大宋用兵,关键的是李清也上书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正文 220章 三封信 李清的上书对于梁太后来说是最具威胁的,因为到现在为止兴庆府还没有人知道梁乙埋已经死了,李清的做法也是让梁太后非常费解:正是李清的全城戒严,将嘉宁军司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派人送来的密札通知了梁乙埋的死讯,使得除她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梁乙埋已经死了,这给她以必要的布局时间,但又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强力建议终止战争,与宋朝和谈。 虽然梁氏和李清都同属汉人后裔,但梁太后对李清的做法还是感到非常不解,不过对于这样一个手握重兵的人物来说,梁太后还是不敢去得罪李清的,尤其这个时候梁氏正处于风雨飘摇的阶段,李清倒向任何一方,这一方在军事上面便处于绝对的优势。梁太后身居西夏的实际掌权者,几十年来看惯了内部权力斗争的血雨腥风,她相信的唯有是手中的刀,只要武力足够,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只要李清不卷进来,那她还是有很大把握掌控西夏局势的。 梁乙通尽管比梁乙埋要差上很多,但却是梁太后的弟弟,此时他已经完全接手梁乙埋的权柄,不过握得牢固与否就是两可了,毕竟他的威望还达不到梁乙埋的程度,但在这个时候梁太后不得不火速提拔梁乙通上火线,梁乙埋的死讯就是掩埋的再好,但也就是短时间的事情。同时兴庆府的卫戍部队也大量更换成梁氏的嫡系,对于禹藏花麻这个大麻烦,她连下三道措辞强硬的谕旨将其调离兴庆府,禹藏花麻虽然觉得梁格嵬已经覆灭,这是从梁氏手中夺取西夏权力地最佳时机。但他的身份尴尬——他并不是党项人,而是吐藩的一支,西夏贵族的代表嵬名荣还在很遥远的地方流放,他没有这么高的号召力武力夺权,看到御内六直班都变成了梁氏地走狗后,他无奈的遵从了梁太后的谕旨迁往青铜峡驻守。 梁太后做好了兴庆府地布置后。这才又派出密使去李清那里,要求李清将梁乙埋的尸体保护好,运送回兴庆府发丧。并且委任李清全权处理这次宋夏冲突,和宋朝秘密接触商议和谈事宜。 李清派出去的使者刚离开嘉宁军司后,便被无心的游骑部队给截住了,知道党项人终于顶不住了,才护送和谈密使前往延安府。不过无心也留了个心眼儿,除了留下五六百人继续在嘉宁军司周围游弋之外。其他的人都跟着密使前往延安府,并且派人先期到达那三座新建的城寨去给王韶报信,要他准备好“迎接”和谈密使,当然无心也知道李清不好惹,那五六百人地游弋散骑只是装装样子,是绝对不敢去抄李清的保命粮道的,那样只会激怒李清,万一李清不要命的从嘉宁军司城中冲出来,那自己虚张声势的纸老虎可就彻底破产了。对于那三座新建城寨也是极为不利。此时劫掠的任务已经完满完成。他们就是给李清造成假象,让李清认为大宋有重兵在西夏的领土上,使其不敢轻易做出危险的举动,为那三座城寨争取时间。 王韶接到无心的送信地人后,便集中人力将三座城寨做好样子工程,和谈密使也经过洪州,这往日非常繁荣地党项大城居然被宋军破坏成一堆废墟,心中颇感悲凉。但看到满身戎装的王韶屹立在城头的时候,对那三座地处险要的城寨很是冒火,但他知道宋军筑城已经接近尾声,现在就是前来攻打,那也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况且身为李清的进身幕僚,也知道李清没有出兵想要和宋朝大干一场的打算,不然就是城外游弋的散骑早就给收拾了。 洛心也日夜兼程地赶到了神堂堡,在那里向守将李汉章递交了韩琦的亲笔书信之后,便很容易的见到了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的冰封,此时冰封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可以在院子中遛弯了,这多得益于驸马给他密制的伤药。 冰封身上赋予着王静辉最重的期待,所执行的任务也是艰险异常,所以身上所带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最精良的,以保证冰封的生命安全。这次让冰封前往西夏秘密行动,也是王静辉把他放出去练练手,伺机刺杀几个梁氏的党羽,根本就没有想到让他干这么大的一票,居然真的让冰封抓住机会把梁乙埋给干掉了。虽然这次行动九死一生,几乎把命都给丢在西夏了,但无论是火烧嘉宁军司仓库还是成功刺杀梁乙埋,这两件事情哪件都足以震动西夏当局,使得宋夏双方围绕着保安一战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加速了党项人在东部防线战事上的糜烂局面。本来王静辉设计这个局就是诱导党项人来钻保安这个圈套,从而重重的打击西夏,使其不仅追不回绥州,还在保安军重创党项人,再维持一个三四年的和平,能够让党项人吃个败仗就已经是足够了,没想到韩琦手段够毒辣,居然把梁格嵬的十几万大军全留在了大宋,小小的保安军成就了党项人最大的败绩,若不是大顺城把谅祚皇帝给干掉,论功绩是怎么也赶不上保安之战的,这是王静辉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尽管冰封身体恢复的非常好,洛心还是为他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身体,看到冰封身上那触目惊心的累累伤痕,洛心在心中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十三兄妹各有各的绝活,虽然情同手足,但对于小师弟的本领直到现在他才肯定,不过看到冰封对自己身体上犬牙交错的伤痕一脸淡然的模样,洛心才知道驸马的选择冰封是非常恰当的,换做他们兄妹谁去都不可能比冰封做得更好。 洛心也把王静辉的叮嘱严守刺杀梁乙埋的命令传达给了冰封,王静辉对刺杀梁乙埋不过是个设想,但没有想到真的能够实现,对此还真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况且事件的发展考虑到皇家对自己地看法。他还是决定让这件事成为历史上的迷题,最好永远不会被查出来。 由于冰封火烧嘉宁军司仓库的事情而立下了大功,魏国公韩琦还专门交代洛心能够最好尽快的把冰封带回来,他想要亲自见见这位少年英雄。韩琦还向皇帝赵顼通报了这一功绩,这样的大功无论如何也是必须要嘉奖的,所以洛心在看到冰封身体状况还算不错。便率领韩琦给他地精兵护卫队保护冰封前往延安府。毕竟神堂堡是宋夏交境处,虽然党项人已经被打垮,但待在这里实在是不能够让洛心放心。况且王静辉也在汴都开封日夜翘首企盼他们师兄弟能够从西北平安归来。 王静辉将这些战报简略的看了看后,便放在一旁,军事上的东西他不是很明白,对于具体地战争步骤他只需要知道结果对大宋有利便可以了,另外便是能够尽快的收拾剩下的局面——他相信皇帝赵顼给他看这些战报的原因便是为此,这么一个大胜仗对于今后局势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如何处理善后事宜,这对未来局势地走向有着重要的意义。 不过王静辉除了关心自己徒弟的状况之外,最关心的东西莫过于西夏战俘了——不知道皇帝赵顼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还特意在战报上表明了这七万西夏俘虏中还有五万有余的“擒生军”。王静辉自己也知道先前自己从朝廷手中“购买”的战俘中擒生军几乎非死即残,这件事朝野上下无人不知,他不是笨人,知道皇帝赵顼这样在笼统的战报中却标明了这么详细的擒生军数量,无疑是想让自己再次帮助朝廷处理西夏战俘问题,按照他自己地话来说是虱子多了不怕咬。朝廷要顾忌颜面。 也要对即将到来地宋夏和谈来避免和党项使节在这个问题上相互纠缠,能够把这些俘虏卖给驸马来处理,这样的结局是皆大欢喜,反正有皇帝来罩着,这件事也不是第一次干,相信那些御史和对此有疑义的大臣都会知趣的闭上嘴巴。 “擒生军啊!擒生军!这次看你还有命是否‘擒生’?”王静辉将战报向书桌上猛地一拍,旁边的赵公公身体有一丝颤动,显然赵公公没有料到这战报上的擒生军居然让驸马有这么深的怨恨。 “公公。请劳烦你执笔写一份奏折!”王静辉兴奋的说道。 赵公公准备好笔墨纸砚,驸马地字要是写好看了,一份奏折还不知道要写到什么时候,若是写一些手稿也就罢了,可以用那鹅毛笔来书写,但给皇帝的奏折和其他朝中大臣的私人书信,这些不是由赵公公来代笔,便是由蜀国长公主来替他誊抄,免得让外人看着有些怪异。 这次奏折有些奇怪,驸马并没有交代要写关于宋夏战争的问题,而是写的修路疏通河道。赵公公心中虽然有些疑问,但看到驸马在书房中走来走去慢慢的想着奏折的措辞,也就没有说什么。在这份奏折中驸马大谈交通对于朝廷的重要意义,并且着重于以京杭大运河对于中华南北统一的重要作用。 “臣窃以为隋帝一生最大的功绩莫过于修建大运河,这使得中华南北分裂愈发不可能,有了便捷的交通来增强南北两地之间的联系,加强了我中华民族的紧密性……我朝财富尽汇于汴都,共计五条运河汇于汴都,南北财货十之八九都依赖运河运输,若是运河有失则实为朝廷之大患……”王静辉在书房中兜着圈子慢慢的说道,说话的速度虽然比较快,但赵公公写字的速度更是了得。 “为了大宋江山社稷,臣恳请圣上能够疏通河道以利民生,但国库目前还属匮乏,臣愿意高价买下党项战俘以充国库来修建运河!” 此时赵公公终于知道驸马想变着花样的来买战俘,但实在是为了避免清流对此干涉,所以煞费苦心的想出了这么一个由头来正大光明的购买战俘。不过计于此不算过,驸马还有更厉害的杀着在这份奏章中——驸马还以疏通运河耗费庞大,朝廷就算有了这笔钱来承担费用依然很勉强,为了朝廷财政不受影响,驸马建议朝廷能够采用组建皇家海运的方式来用这笔收入入股。纠集大宋富商之财富共同来进行此事,并且以疏通河道所产生地淤田来作为抵押,吸引商人入股。 “这不是把朝中大臣都给一网打尽了么?”赵公公心中暗自嘀咕着,能够和王静辉一起做生意的人是什么身份,赵公公自然知道这些人的来历,朝中除了司马光、文彦博少数几个不利用手中权力找代理人做生意的官员之外。能够搭上驸马这班快速致富列车的人,其后台至少也是个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对于驸马先掏钱投资后大家一起发财致富地把戏。赵公公在驸马身边看了不知多少出,每次都感到有些胡闹,但那白花花的银子却不会说谎。 这份密折涉及到了方方面面,王静辉也是煞费苦心修改了几次,其实这对于大宋朝廷高层来说,这份奏章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是为了堵住反对者的嘴巴,他不得不把这种事情找个非常高尚地借口相挂钩,这么一顶大帽子砸下来,几乎没有人敢碰了,这也是坚定皇帝赵顼能够把战俘政策进行到底的理论根据,否则难免在司马光、文彦博的反复说辞下而动摇。 想到司马光和文彦博,王静辉也同时想到了王安石,真是不知道拗相公对自己这番作为是怎么看的,但现在看来王安石无论是在西夏战俘还是主张提高技术官员地位的问题上都没有插手。不过无论是从历史上还是现在和王安石本人来接触看。王安石是少有的变通派——虽是儒家出身,但并不反对谈利,这是王安石与司马光之间最大地不同。 “可惜王安石和司马光都缺乏成为一个顶级政治家的素质——海纳百川的能力。”王静辉暗暗的想到,在他的印象当中,也唯有共和国的创始人之一,那个闻名四海的总理才有这种气度。 王静辉摇摇头让自己的脑子清醒点,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够知道他内心中真实的想法,也没有人知道他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什么。其实有时候回过头来看看自己走过地路,连王静辉自己心中都存有疑问。不过王静辉从无到有走到今天这一步,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退路可回旋了,历史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未来地一切都变得茫然不可预测,他能够做到的只有继续按照心中的想法继续向前走,能够走多远就走多远,停下来只有陷入历史的宿命,不过是时间问题,不断的向前走还能够和历史拼个你死我活,至少还有个念想。 奏章是写好了,但为了保险让奏章无阻力的通过,王静辉还是让赵公公写了三封信,一封给远在西北的韩琦,西北战事的胜利韩琦是具体地运作者,魏国公韩琦本身在朝中便有着很高的声望,有他出面上书,估计在此大胜之下朝中的门生故吏都会站在他的一边;一封给郭逵,这位大宋参谋总长一直以来都是挂空衔,这次虽然没有参加实战,但无懈可击的战局分析极大的稳定了朝中的氛围,皇帝赵顼又重新对这位渐渐淡出朝廷高层的枢密副使重视起来,福宁殿议事几乎每次都有他,重要的是他和自己的关系非常,以后最终摆平西夏和辽国,军方能够镇住脚的人物除了王韶在前线冲锋陷阵之外,郭逵还要起到更大的作用;最后一封信是送给王安石。 “也该轮到你亮出自己的立场了!”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离开王安石的日子,王静辉感到非常的不好过,现在他要做什么事情都必须自己亲自出马,朝中的焦点集中在他一人身上让他感到非常难过,司马光和文彦博和他的关系原本虽说不上很近,但绝对不是冤家对头,不过就是关系再好也经不住这么折腾。这段时间为了个人理念上的不同而在报纸上打嘴仗,无论最终的局面是如何,这都是极为不利的,结下这个心结终究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涉及到个人的信念,无论是提高技术官员的地位还是对异族的看法上,这都是王静辉不容退让的,中间双方都没有任何回环的余地,别人不知道,但王静辉从历史书可知道这些异族对中原百姓的伤害有多大,几乎每次入侵都会造成人口减半的巨大灾难。和解自然是走不通的,但若是想转移视线分散两人对他的注意力,这还是容易的,王静辉打算把王安石给扔出来当挡箭牌。 正文 221章 告辞 为了尽快将把信件交给魏国公韩琦,王静辉只得将信件亲自交给徐老,他自己辛苦构建的信鸽传递系统通达西北的分支被皇帝赵顼给征用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还给他,现在他手上掌握着能够快速把信件送到魏国公手中的通信渠道也只有徐氏了。徐氏受到王静辉建议朝廷用厢兵来建立邮政系统的启发,在王静辉的建议下也建立了一套商业运行的邮政系统,除了供自己使用外,也可以交给商业上的合作伙伴及其其他高级客户使用。 徐氏手中的这套邮政系统还没有使用信鸽,而是仿制大宋军方枢密院的六百里金牌快脚,沿途以商铺为节点用马匹快速传递,当然维持这样的系统的花费也不在少数,普通人不用追求这样的速度,但是商人赶得就是这道头汤,行动晚了就没得钱赚了。当初徐氏也存有疑问认为保留这么一条通信渠道是否有必要,但王静辉心中出于不能够让厢军邮政系统一支独大的想法,说动了徐老和李管事,还是两家合资建立了这套专门面向高端用户的通信网。毕竟随着大宋力量的扩张,中间孕育的商机也是成倍增长,王静辉不相信大宋的商人会无动于衷,其中南方和西北又是自己亲自布局中的重点,加之出于对信鸽传递消息不可靠的担忧,建立这么一套通信网络是十分有必要的。 信鸽传递系统可靠性慢慢的经受住了考验,但被皇帝给征用了,正好这套原本渐渐成为鸡肋的通信网还在运行,这就成为王静辉手中的宝贝了,虽然慢点依然要比厢军邮政强地不是一点半点。 郭逵的回信最快。也很干脆,他虽然是个武夫出身的将军,但亦能体会皇帝赵顼的心意,这是接着战俘事件来给驸马好处,就算他反对,皇帝赵顼最后多半还要把战俘交给驸马来处理。也唯有驸马有这个实力。况且不说驸马于他有恩情,免得自己走上狄武襄的老路,于公于私他都要站在驸马一边的。尤其是郭逵自内心中对党项人没有一丝好感,放回去还是给自己找麻烦,不如让驸马拿去去修路疏通河道,最好都死掉干净。 “父亲,王改之这次想要做什么?”王雳看到王安石手中拿着王静辉写给他地信件在那里愣神儿,心中有些好奇信中到底写了什么。能够让父亲在那里想了半天。 突然接到驸马的来信,这让王安石感到有些突兀,回过头来看驸马在这封信中所说的范畴并没有关于变法,但却与他所主持地变法息息相关——他所推出的农田水利法虽然还没有机会展现出来,但驸马又一次走到了他的前面。不过这个方案也让王安石非常服气,毕竟若是农田水利法就算施行,那也需要国家财政的大力支持,而驸马这项方案中朝廷几乎不用任何投资,投钱的人主要是驸马及大宋商人。但这样的计划真地就能够实现吗?王静辉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够将大宋有实力的商人给拽进这场看上去没有什么利益收益的行动中来? 王安石一时想不出王静辉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信中表示出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钱的问题不用他王安石来操心,只需要自己在朝廷高层中支持王静辉就可以了,到头来这件事若是办成了,他王安石来收获最后的果实。 “这是驸马写的信,你看看吧!”王安石随手把信递给了王雳,自王静辉回到汴都后,也曾经来到他的住宅拜访过两三次,但每次都是给儿子来送药。或是谈论一些经义,从不涉及朝中变法,即便自己有意把话题向这方面引导,驸马也会非常的不识趣地岔开话题。对于王静辉地这番表现,王安石又做不得什么,心中倒是郁闷的很,不过儿子王雳地身体自从吃了驸马的药之后,竟一天好似一天,最近这一年来很少发病,身体也比以前结实了许多。虽然王静辉曾经很坦白的告诉他王雳这种病是不可能除根的,但能够保持这样的水平,作为父亲已是心满意足了。 “王改之这恐怕是包藏祸心吧?哪里有这样的好事让给父亲?”王雳看过信后说道。对于王静辉的来信,王雳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苦差事都交给自己,功劳让给别人,除非那个人傻了,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也未必,驸马为人坦荡无私,我倒是不贪这千秋功利,只是这信中所说之事耗费庞大,恐驸马担当不下来。” “这已经不是庞大而言了,想必王改之想要把这五条经过汴都的运河都弄上一遍,这样庞大的工程,耗费财力可不是一个‘庞大’所能了结的,恐怕就是把他全部家当都用上也不够!到时候父亲可就要和他一起受世人嘲笑不自量力了!” “驸马从不做无把握之事,屯田西北、北方这么繁杂的事情,驸马都能够筹到足够的金钱,也难怪驸马不会有其他途径来筹到这笔疏通河道的费用。即便不能够将所有的河道全部疏通一遍,能够疏通治理其中两三条已经是天大的善事了,天下人也不会如此苛求,驸马有此善心已是难得!” 王雳被王安石说的说不出话来,但心中依然觉的王静辉不会就这么把天大的好处让给父亲,不过他也找不到驸马想陷父亲于危境的理由。 王静辉名声很好,崇尚包公已是大宋天下皆知的事情,所出手惩罚的几个官员都是贪墨之辈,虽是驸马之身碍于皇室祖训不能身居要职,但两代皇帝的重用使他的影响力远远超过了一般的驸马,就是参知政事也不如他。 王雳摇摇头,把脑袋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问道:“父亲打算如何?” “王改之要得不过是这党项俘虏而已,就算给他又如何。就算朝中有所非议,但此利国利民之举还是要做地!”王安石说道。 王安石和郭逵已经给王静辉以准确的答复,这让他有些喜出望外,尤其是王安石,他最近实在是太安静了,弄得自己成了众矢之的。王静辉也知道自己不是万能的。毕竟在政治传统面前他还是要低头的,以后王安石、司马光有着很重要的作用,一些事情还真地离开两人就玩不转。 “只要我把钟表给做出来。初步改善技术官员的地位和待遇完成,便先偃旗息鼓和司马光、文彦博缓和一下关系!”王静辉心中暗暗的想到。 皇帝赵顼已经给他明确地答复,剩下来的事情就必须要自己来把成果拿出来,否则一切都是空谈。为此王静辉也不遗余力,调集自己的力量来紧锣密鼓的为钟表的早日诞生而做准备,当然这中间不能缺少徐氏的协助。他已经派人去找李管事。准备借助徐氏地珠宝制作力量来配合钟表生产。王静辉要拿钟表办大事,这就注定了钟表在一定时间内不能够像活字印刷一样快速得到推广使用,现在他不敢把钟表的利润卖到和玻璃镜子一般高,但价钱也一定可以堪比任何珍宝。 “改之,这么说这笔生意就不能在我们自己手里了?”李管事问道。 “不错,这笔钟表生意所产生的利润全部都是用来提高朝中技术官员待遇所用的,这也是当初我和皇上所定下来的。不过这并非全无利润,我也不会忘记你们,钟表的生产我会争取出来交给徐氏来生产。从中抽取一成的利润。”王静辉笑着说道。 “那改之这钟表你打算要卖多少钱呢?” “这钟表是我要派上大用场的。价格自然不能低了。由于现在这东西还没有造出来,但这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有了原型机关,你们徐氏就可以进行仿制,上面可以点缀珠宝在其中,越是精贵越好。以我的估算,这么一个座钟出售地价钱应该不会低于万贯,成本上应该不会过几十贯。当然珠宝另算,估计综合成本应该不会过千贯,十倍利润是我要求地底线,这样的利润才能够保证我的事情顺利进行,并且你们徐氏也有足够的利润。” 李管事可是珠宝行业的内行,他自然有另外一套算法——徐氏能够从蒲甘获得稳定廉价的珠宝原石供应,若是座钟能够在徐氏生产,这成本怎么也会压到二三百贯的水平上,距离驸马千贯成本底线仍是可以翻番。这钟表生意虽然没有玻璃制造赚钱这么火爆,但利润已是不少,值得为此大手笔投入了。 “好吧,这笔生意徐氏接了,作坊工匠也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准备好,只要你地原型机关一送到,我这里便开始开工。”李管事笑着说道。 “时间上不急,就算造好了原型机关,交给你们徐氏的珠宝工匠来进行进一步的美化设计也需要不断的时间。这笔生意是皇家的,在作坊选址上就不用你们来忙活了,另外在大宋境内及其海外的销售和售价也归你们徐氏,若是能够卖出更高的价钱,当然是最好的,这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卖的越高越多,你们赚的也就越多,我这里改善技术官员待遇的钱也就越多!” 李管事笑着点着头说道:“这样做最好,现在你我两家旗下的产业已经遍布大宋,就是在党项和契丹也有我们多家的分店,再加上海外贸易的船队,我们想要卖什么东西是最简单不过的了!”李管事停了一下说道:“改之,最近你和司马大人在技术官员上面闹得比较大啊,这样值得吗?” “珍泉兄,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你觉得现在这件事值得吗?”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嗯,你我两家旗下的产业真正能够起到支撑的,最赚钱的产业多是别人所没有的,虽然如玻璃、水力印刷机等都是改之发明的,但最后还是又产业当中的工匠来完善,当然这也离不开你高额的奖励刺激地作用。 王静辉笑着说道:“我一人之力终归有限,同时我也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来做这些事情。但朝中的技术官员可比咱们产业当中的工匠可厉害多了。不过他们并不得志,就连最基本的生活都很难维持。我脑子里面还有的是很多赚钱地东西没有拿出来,现在我们做出取悦这些有本事的技术官员的举动,能够赢得他们,那将来我将这些没有时间去做地东西交给他们来干,我们来经营。这岂不是长久的财源?朝廷成天喊着穷,其实在朝廷手中就抱着一窝能够下金蛋的鸡,我们只要付出很少一点代价。换来的将是长久的富裕,这何乐而不为?司马光之辈治国上还有些门道,但若是论赚钱,他再学上几年吧!” 李管事被王静辉的打趣给逗乐了,说道:“最近朝廷在西北打了大胜仗,不知改之有何想法?” “珍泉兄有意于西北?” “你我两家都已经在那里投下百万贯了。哪里还是有意?” 王静辉知道为了西北厢军屯田,他和徐氏联合在那里先期投入了一百二十万贯,说道:“大胜仗是魏国公打地,这中间你我两家筹集粮草辎重,出力甚多,他自然不会亏待了我们,我想魏国公肯定会从这马匹牛羊等缴获之物中抽出一部分来抵账,这不是个小数目,珍泉兄可做好准备。一旦运到汴都。可是平添翻上十几倍的生意!” 李管事听后笑着说道:“有改之一言,我这里就放心了!” “珍泉兄,魏国公那里我去说就可以了,不过你先让刘账房从我的产业中提出两百万贯,我要购买朝廷手中的党项俘虏所用,如果一时周转不开,可能要从你那里先拆借一点了!” “这我早就叫刘账房准备好了,魏国公那边打胜仗的消息一传到我的耳中。我便知道改之又要买俘虏,早已经让刘账房那边备好了三百万贯,足够你用了!不过改之,以你的身家现在也可以随时提出几百万贯,但你也不可这样如此大手大脚!” “珍泉兄金玉良言弟已牢记,不过这也是为我大宋日后平安所至,还是有时间想个法子来用这批俘虏来赚些钱吧,免得自己到时候亏空太多!”王静辉自嘲的说道。 李管事听后也只是摇头有些叹气,知道驸马无论如何下次还有这件事的时候还会去购买俘虏,不过他虽然好奇王静辉还有什么本领能够用俘虏来赚钱,但还是忍住没有问,在商议了一些生意上地细节之处之后,便告辞了,王静辉将李管事送到门口。 西夏和谈密使已经到达延安府,韩琦以边臣不可擅自作主边事为由,将密使送往汴都开封,同时加紧为保安军三处新城补充作战辎重,防止李清趁机来打劫。对于韩琦来说,久闻西夏李清是个有勇有谋地智将,泼喜军又是党项现在当之无愧最后的精锐,韩琦自然对李清非常忌惮;但是在兴庆府的梁太后对李清的态度则复杂了许多,不过也现在李清牵一发而动全身,加之其在嘉宁军司来抵挡宋军的攻势,若是贸然撤回,西夏国内还真找不到能够替代李清的人选。 西北宋夏边境上就维持了这么一个微妙的平衡,两边谁也不想主动进攻,相比之下宋军更加从容些,除了加紧戒备之外,便是集中人力物力全力把那三座互为犄角的新城寨修建好。 无心在护送党项和谈密使到延安府后,同洛心、天机等人会合,在分析西北战事基本上已经全部结束地情况下,便想魏国公韩琦请辞要回汴都开封向王静辉复命去了。韩琦虽然很爱惜这几个少年英才,在这次战争当中,虽然已经是策划好的圈套,若不是又这几个少年的舍命运作,哪里会有这么轻松?不过韩琦也知道这些人都是驸马一手培养的,要是强要过来未免要交恶王静辉,这样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便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这次宋夏交锋,宋军因势利导设下圈套大败党项,所获之丰超乎想象。韩琦为了感谢王静辉在战争期间不遗余力的为其筹集钱粮,所以在洛心他们临走的时候,从战利品当中拨出了两千匹良马,近万头牛羊送给王静辉,大宋没有游牧民族的地理优势来牧马放羊,韩琦这样大手笔的赠送要是能够运回汴都,那可真是一份非常厚实的大礼了。 洛心等人心中自然知道这笔财富有多重,但同样也很清楚这不过是韩琦从党项交战中所获战利品中的一成多而已,所以便收下了这份大礼,交给西北驸马旗下产业来负责将这批牲口运送到汴都后,便启程赶回汴都去见自己的恩师去了。 正文 222章 火器之王 为了等待韩琦的来信或是给皇帝赵顼上书陈情,王静辉并没有急着把已经写好的奏章呈送上去,而是边计算着韩琦上书的时间,边全力组织人来加紧研究座钟的制造。在苏颂的大力协助下,最原始的擒纵器模型已经组装好,结合钟摆机构后,一个原始钟表模型终于制造完毕,这也多亏苏颂原本就对各种机关造诣极深,加之王静辉在一旁的启发才可以这么快将模型制好。 钟表模型制造好并不代表事情已经完工,只不过验证了擒纵器和钟摆机构配合在一起可以准确计时了,剩下的还有进一步的完善整体机构,使之计时更加精确减少误差,并且交付给徐氏的珠宝匠进行珠宝装饰定型等等工作要做,但是这个小东西已经是一个完全具备现代钟表特征的计时工具了。 不过在制造钟表模型的时候,王静辉和苏颂还是有点分歧的——表盘标识。王静辉来自千年以后的时代,思维中早已经习惯了二十四小时计时,在这个时代是十二时辰计时,虽然王静辉早已经适应了这种变化,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也是用时辰单位,但心中总是觉得非常别扭所以主张以后世表盘标识为主,而苏颂则主张十二时辰计时方案。 苏颂设计的表盘也是圆形360度平分十二份,和王静辉的表盘没有什么区别,但他的表盘走上一圈可是24小时,王静辉的要12小时。不过王静辉还是非常欣赏苏颂的设计方案地——十二生肖兽结合子丑寅卯,倒是典型的中国味道,他自己的表盘数字则是采用中国数字汉字大写。 “罗马数字标识表盘也是西方人搞出来的那套。后来经过几百年推广才确定的。既然钟表是中国人发明的,那采用子丑寅卯来计时也没有什么,或许等千年以后,世界科技再发达,但从这小小地表盘上也能够让人记住钟表是中国人发明的!”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心中计较了一番后也就想开了。 王静辉转而支持苏颂地设计方案。倒是让苏颂和周围的工匠有些摸不到头脑。不过表盘设计定型就剩下验证其准确性了,一步步的接近成功,这让所有的人都很兴奋。几天后沈括给王静辉带来了更好的消息——沈括送来了长约一尺的铁棍。表面非常光滑——这是用原始机床加工出来地样品。 王静辉摸着铁棍的表面,有种滑腻的手感,原来在初始设计当中,他并没有考虑到冷却问题,铁桦木车刀虽然坚硬但也撑不住加工铁件时所产生的热量,用不了多长时间便磨损殆尽了。王静辉和苏颂这边集中力量来制作钟表。而车床的完善便交给沈括来去做,沈括接手后便意识到车刀的寿命问题,在加工木件的时候这个问题还不成问题,但加工铁件就暴露无遗了。王静辉毕竟不是学机械加工出身,一开始没有考虑周全,不过这个问题也不是很难解决,附上一个水槽在加工铁件的时候给车刀降温便可以了,沈括他们想得更加周全,采用油水混合来给车刀降温。这样也有利于降低工件的氧化问题。 当王静辉来到商务印书馆那间试制车床地房屋地时候。看到的车床已经完全不是他一开始看到的那个样子了,沈括对其进行了大范围的改造,八成以上的部分都换成了铁制零件,无论是加工木件还是铁件,速度和稳定性都有了很大的提高,而车刀的形状也进行了改造,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铁块,不仅在车刀加工上更加容易。也解决了车刀在加工过程中折断的问题。 沈括对车床地改造让王静辉惊讶的合不拢嘴——这简直就是一个现代化车床嘛!不过是动力和传动系统上还很原始,车床的工作面上还有尺度来控制——传闻沈括在主持宋朝河道修正的时候曾经计算落差的时候达到分一级,这份严谨的态度也给他带到车床改造上来了。 沈括看到王静辉脸上的表情怪怪的,还轻微的摇着头,还以为驸马对他的改进车床十分不满意,问道:“改之,这样的改动难道不好吗?” 王静辉回过头来笑着对沈括说道:“存中兄,不是不好,也不是好,而是极好!这车床经你的手改造后,已经比我最初设计的那个强上太多了,完全可以投入使用,这下咱们可以向皇上交差了!” 沈括谦虚的说道:“这还是有改之先前的设计改造而来的,基本上也没有做太多的改动,没有你的《物论》启发,括也做不出来这么巧妙的机关。” 王静辉看到一个工匠在车床上正在车圆一截铁棍,虽然声音还是非常刺耳,但在他的耳中,这不下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他围着这台车床转了两圈兴奋的说道:“存中兄,这是第一台完整的车床,就放在这里,叫工匠来将你和所有参加制造车床的工匠的名字全部刻上去,以留作纪念,这是一项伟大的发明!” 沈括笑着说道:“改之言重了,哪里有这么重要!” 王静辉严肃的摆摆手说道:“存中兄,你这次可错了!你知道吗,大宋有了这车床每年将会节约多少钱?就单单是用来加工床弩的箭杆,那也是一笔了不得的数字,大宋有了足够的床弩箭支可以尽情的守城,这将会挽救我多少大宋将士?在下在这里敢断言,即便这个时代没有人能够意识到车床的作用,后世之人考证起来这乃是存中兄之作,那亦可使你扬名天下!” 王静辉的话让沈括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周围的工匠也很诧异的看着王静辉,他们没有想到自己做出来的这套机关会有如此大地作用,这是他们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 王静辉笑着大声说道:“这车床制造既然已经完成,本人将会兑现当初的诺言。刘账房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三千贯,这将士你们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报酬,以后各位师傅还要多加努力,这车床在以后的使用过程当中,肯定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若是各位能够继续对此不足地地方大胆革新。静辉还是会重奖改进者的!” 沈括这段日子和王静辉旗下产业的工匠一起来制造车床,早就听说驸马给他们许下了重奖,一开始还以为不过是几百贯十几个人一分便罢了。没有想到是三千贯之多,这足以顶上他好几年地俸禄了,对驸马如此爽快的奖赏很是惊讶。 王静辉带到众位工匠欢天喜地的散去后,拉着沈括的手说道:“存中兄,车床试制成功将会交付给圣上来使用,当圣上肯定车床的好处后。肯定会对存中兄有奖赏。不过在下依然给存中兄备下了一份薄礼以表在下的感谢之心!”说完便朝旁边地刘账房使个眼色,刘账房非常配合的拿出一个红绸子包裹的小盒子,交给王静辉。 王静辉把这个小盒子双手交给沈括,沈括接过后还非常沉,知道这里面肯定是黄金,否则这么小的盒子就算是铁块也没有这么沉的,估计至少也有百两,这份“薄礼”可远非薄礼这么简单了。 沈括连忙说道:“改之,括不过伸以援手从旁协助而已。哪里当得起这么厚重的礼?”说着连忙退还给王静辉。 王静辉笑着说道:“存中兄当不起谁能够当得起?这么一台车床经存中兄完善后。如果推广普及到大宋的军工作坊中,那将会在战场上挽救多少我大宋军民?这可不是黄金能够买得到的!以存中兄之大才不该只是编校书籍一职,静辉自当向圣上举荐存中兄,已使你能够才尽其用!” 王静辉只是简略的知道沈括地生平,不过从别处收集来关于沈括地事迹来看,沈括还是有很大的政治抱负的,这也是这个时代知识分子的通病。既然沈括是名利中人,对于王静辉来说那就好办的多。向皇帝举荐个把个人升官,想必皇帝赵顼是不会抹自己的面子的,况且他还没有举荐过谁升官呢,至于钱财上面就更简单了。他需要沈括,有这么一个超级科学家在身边,那自己提出创意交给沈括来完善是最好不过的了,这将是通杀一切地黄金组合。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王静辉在千年以后长大生活,自然不会忘记这么一句掷地有声的话,也许伟人一生中有更大的功绩,但单凭这句话,王静辉私自认为邓伟人足以在中国历史上留下名字,这句话彻底颠覆了中国自有史以来轻视科技人才的痼疾,才会有后世中国经济的大发展。他相信自己投资上沈括身上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说大宋的技术官员是一群会下金蛋的鸡,那沈括便是这群鸡中的头儿,大宋王朝不会人尽其才,他王静辉可不会放过,不仅是观念上重视他们,他也有这个能力来改善他们的一切。 沈括经过王静辉这一通胡萝卜攻势下来,彻底倒下,说道:“日后驸马旦有所差遣,括自不会相辞!” 王静辉笑着说道:“存中兄言重了,朝廷在用人上面确实有很多缺憾,在下身为臣子自当匡正缺失,不仅存中兄如此,只要是有才华,不管什么才华,在下都有向圣上举贤之责!”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存中兄,这车床一事基本上算是完结了,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剩下来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今天在下要入宫请求面圣,到时候在下想带存中兄一起去,想要和圣上敲定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沈括看王静辉说得这么神秘,问道:“改之是何事如此重要?” “天机不可泄露,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到在下府上,那里还有子容兄,这段时间钟表也做的差不多了,到了那里见到子容兄,我们三人再慢慢谈!”王静辉笑着说道。 沈括随同王静辉来到驸马府后,最先关切的东西便是钟表了。因为驸马迫切需要车床和钟表来对付现在僵硬的局面,所以他和苏颂两头行动,一人负责车床,一人负责钟表,到现在两人基本上都已经完成工作。 钟表原型虽然还没有经过工匠精心装点,但对于沈括来说钟表现在这个样子更符合他的胃口。省地他还要费劲观察内部结构。钟表本身机构在这个时代的人的眼中是很复杂的机构,但沈括有着很好的底子,弄明白其中的门道很容易。况且他通过王静辉地《物论》早就明白了其中所涉及到的原理,围着钟表走上一圈后便拍手笑道:“改之、子容兄,两位可真是七窍玲珑心啊!” 苏颂笑了笑说道:“这擒纵器是钟表的心脏,好在以前曾经有所涉猎,加上改之地妙想总算很快便做出来。” 王静辉请他们两人坐下,书童涅心给他们三人斟上茶水后。王静辉高兴的说道:“现在当初和圣上许下的两件东西都已经齐备了,但这还远远没有达到在下的目标,钟表和车床不过是咱们迈出的第一步罢了,今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我们去解决!” 沈括想到刚才在商务印书馆地时候,王静辉说要带他和苏颂去面圣,便说道:“改之所说的更重要的事情该不会待会儿去面圣吧?” 王静辉笑着说道:“我们将会全力制作下一件东西,有了它,大宋将会彻底改变被动的军事局面!好了,两位请随在下到书房叙话!” 苏颂和沈括与王静辉接触的时间长了。便知道驸马的书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去的。大多数的时候来访者只能够在花厅叙话,这段日子也就是郭逵来过一次进入书房与驸马谈话,而守护在书房的是个阉人,平时根本就不离书房半步,若不是他们两人是皇帝赵顼借调给驸马地,根本就没有可能进入书房。 王静辉还是从书架上抽出了几张图纸,其中一张他们见过,那是王静辉所设计地一支后装燧发火枪的图纸。另外一张他们可从来没有见过,看样子也是驸马最近才画出来的,从图纸上所标明的尺度上来看,这张从未见过的图纸上的东西若是真的做出来,恐怕比火枪要大多了。 这张苏颂和沈括没有见过的图纸便是青铜火炮,王静辉觉得制作以钢铁为材质地火炮以现在的冶金水平来说显然是不现实的,而且以前曾经突发奇想用铁桦木来做炮管,现在来看就更是脱离实际了,这就如同于鸡蛋可以承受很大的握力,但绝对不可以承受很大的定向压力一样,现在王静辉已经把这种想法彻底丢到垃圾桶里去了。 “这两张图纸其中的火枪两位想必不是陌生,这一张图纸便是今后我们最主要的目标——青铜火炮!原本在下想把它设计成钢铁材料的,但考虑到现在的钢铁冶炼还不行,所以才使用青铜来做替代品,不过这并不代表就此放弃使用钢铁,大规模炼钢势在必行,这也是将来我们要做的事情,不过我们先要把青铜火炮给造出来,这样才能为日后做出全钢火炮打下基础!”王静辉说道。 沈括苏颂凑在一起看青铜火炮的图纸,上面还有简要的说明文字,介绍了火炮的运作原理——以火药的爆炸威力将一个弹丸推射出去,射程居然能够达到一里半到两里的距离——这是目前远程兵器之王床弩射程的两倍!更可怕的是,从火炮射出的弹丸并非是投石车所投掷的石块,而是类似炸药包一般会爆炸的炮弹,这种武器集床弩的远程射击和震天雷的爆炸威力于一身的怪物——目前虽然停留在图纸上,但沈括和苏颂都认为这样的兵器就是“怪物”,难怪驸马会弄得如此神秘,在图纸上竟然标出了“火器之王”的字样。若是当真能够变成现实的话,那对着重于防守城池的宋军来说,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像开封城这样的超巨型城池,恐怕倾西夏和辽国举国之兵来攻打,恐怕都无济于事——襢渊之盟之所以实现就是因为辽国大将萧达榄被宋军的床弩当场射死而为契机的,这样威力巨大的武器毫无疑问在设计上便可以看出其命中目标的精度是十分客观的,在战场上排兵布局的时候,敌国主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很可能就在火炮的有效射程之内! 沈括和苏颂两人看过图纸后,心中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真的有这样的武器存在吗?自己真的能够把图纸变成现实吗?难怪驸马会把他们两人给请来,驸马胸中之所学已经够令他们两人惊异的,有如此造诣还需要别人来配合,可见这件武器的制造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正文 223章 收账 “改之,这样的武器真的能够做出来吗?”苏颂皱着眉头说道。 王静辉还没有说话,旁边的沈括接过来说道:“利用火药的爆炸力量推出弹丸,这倒是可以做到,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打这么远,当然如果这青铜炮足够结实,能够承受火药爆炸威力的话,那多装些火药就可以做到,再说放在城头上,五百步的床弩也可以射到近六百步之遥,这火炮要是真的能够做出来,打上两里地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不过这中间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解决,可不是做出一个这么个模样就算完事的。” 王静辉听过沈括的话后,心中暗赞到沈括确实对武器设计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以前看书给自己留下印象的中国古代武器设计大师中,除了战国时代的墨家人才辈出之外,就数沈括最牛了,现在看来这家伙果然是个天生的武器设计师。 “存中兄所说大体上是没有错的,想必两位都知道我大宋武库中有地雷,其中有些地雷的外壳便是薄铁做成,在爆炸的时候粉碎外壳,中间事先存放其内的铁钉等物和外壳一起来杀伤敌人。这火炮的难度就在它采用什么样的材料制成,这种材料不仅要硬度高,还不能太脆,否则火炮在装盛火药过多的情况下便会变成地雷一般的东西,先使自己人受伤了!”王静辉说道。 “要满足改之这火炮的条件,现在恐怕也只有青铜是最合适的了,当然钢铁比青铜更好,但是现在这钢铁冶炼繁琐。要是铸成这么一门尺寸差不多的火炮,恐怕造价是青铜炮的三四倍,就算朝廷舍得花这笔钱,这钢地产量也是个问题!”沈括低着头看着图纸。 “火炮的难度不仅在此,在下设计火炮的时候,希望能够打出的弹丸是类似震天雷一般的弹丸能够爆炸。而非是铁球之类的实心炮弹,以便最大限度地杀伤敌人,这弹丸的设计也是一项重中之重!”王静辉说道。 能够爆炸的炮弹。这在来自后世王静辉地眼中算不得什么,但在这个时代,以现有的水平来制作开花弹,他可是想破了头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自己又不是学的这一块的专长,所以只有提出构想。希望沈括他们能够解决这个炮弹问题,否则火炮造出来发射的实心弹,那其在战场上的威力将会大打折扣,除了吓唬人之外,没有什么作用,估计朝廷看到这么昂贵地东西也只能够当作投石机的改良版本,皇帝赵顼也很难掏腰包来制造装备部队。 王静辉站起来说道:“子容兄、存中兄,这火炮虽然制造困难重重,但吾以决意要制造它。就算再难在下也要进行到底!在下才疏学浅难以成事。所以希望两位大人能够协助在下来完成这件武器的制造,这是在下写的一份计划书,里面基本涵盖了火炮制造中所涉及的各个方面,两位大人请看!” 王静辉将一本小册子递给沈括和苏颂,两人接过后便翻看起来。王静辉写的这本小册子涉及到了钢铁冶炼到开花弹各个方面,从炼钢所用的巨型鼓风机到钢铁加工,把他所能够想象到火炮制造过程当中的各个难题。在他的设想当中,想用火炮来全面提高大宋地国防实力。从而彻底奠定技术官员地重要地位,这远比他和司马光在报纸上打嘴仗要强的多。 坐在屋角的赵公公在王静辉三人围桌讨论的时候静静地站起来走到书房门口,打开书房的门,就看见管家王福在门外正做出敲门的动作,不过看到赵公公打开门,王福的手悬在半空中没有敲下去,对于赵公公这样未卜先知提前开门的事情,王福碰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对赵公公轻声说道:“宫里面来人回话了,说圣上要请驸马一起吃晚饭。” 赵公公眯着眼回答道:“知道了,你下去吧!”说完看着管家王福退后走出书房地小院落后关上门,向王静辉传达了王福的话。王静辉说道:“知道了,有劳公公叫下人备车,我和两位大人一起进宫!” 皇帝私下赐宴在朝臣中被认为是很大的恩宠,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种“恩宠”的,恰巧王静辉便是其中之一,若说谁和皇帝赵顼吃饭次数最多,恐怕没有一个能够赶上王静辉的,就是王安石也不能,因为蜀国长公主被叫进宫的时候,多半皇帝赵顼也会把驸马捎带上。 苏颂和沈括虽然在各种重大节日中曾经和皇帝赵顼共宴,但像这种私下之间的赐宴这还是头一遭,好在两人生性洒脱,除了开始的时候有些不自在之外,看到王静辉在饭桌上神色坦然的吃着各种菜肴,还和皇帝赵顼说笑的同时还不忘给他们两人介绍哪道菜肴味道极佳后,两人心中也就踏实下来。 皇帝赵顼时常叫驸马共宴,在开始表示恩宠的同时发现驸马从来不像其他大臣一样,在饭桌上战战兢兢、诚惶诚恐,把饭桌弄得像朝堂一般,驸马从来都是非常踏实的坐在椅子上品尝菜肴,还不时的讲出几个笑话或是评点桌上菜肴的味道,这是皇帝赵顼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以前赵顼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时常为了读书和功课而忘记吃饭,以至于当时的皇帝赵曙专门叫他吃饭,但和驸马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吃饭也是难得的享受,和驸马讨论政事入迷的时候,一旦到饭点,驸马总会停下话题直言不讳的告诉他是到吃饭的时候了。正因为皇帝赵顼和驸马吃饭,在饭桌上难得找到一种“家”的感觉,这就使得他召见驸马一同吃饭的次数格外的多,如果王静辉知道其中有这种缘由的话,那他一定会非常郁闷地。 看到驸马不时的给苏颂和沈括介绍菜肴的样子,皇帝赵顼在心中就不禁莞尔——驸马的那张嘴可是吃遍天下的。点出每道菜肴的优缺点地时候,比他吟诗作词要顺口多了。再加上在上菜的时候,王静辉告诉皇帝赵顼,车床和给技术官员“加薪”的钟表已经在沈括和苏颂两位大人地大力协助下完工,这使得皇帝赵顼在吃饭的时候心中格外舒畅,由于驸马从来不在饭桌上讨论政事。所以君臣四人在饭桌上你来我往气氛融洽,每人都是饭饱,由于待会儿还要谈正事。所以“酒足”就免掉了。 “圣上,车床的改进已经由沈大人完成,原型机构现在就在臣的商务印书馆内,目前已经受到重重看管,绝对不会有外流的危险,车床机关的图纸已经全部整理完毕。就等圣上派人去取就可以了!”王静辉说完便叫旁边地内侍到外面将他寄存在外面的东西拿过来呈送给皇帝赵顼。 皇帝赵顼在御案上用手拿着那根用车床车圆的铁棍,问道:“改之,你是怎么做到的?” “圣上,这车床虽是出自臣的设想,但却是由沈大人来完善的,没有沈大人的辛勤劳动,臣是断断那这根铁棍没有办法的,沈大人才是首功,还是请沈大人来为圣上大致解说一下吧!”王静辉笑着说道。 驸马生性淡薄不贪功利。这是朝野上下一致的公论。要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地闹出拒辞翰林学士地事件了,不过他们不知道这是王静辉的自保之道。老赵家的先辈对外戚防得可严着呢,留下的祖训也不是摆着看得,虽然两代皇帝对待自己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了,但他深信“距离产生美”,这官位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只要皇帝对他信任有加,那他就是个光杆驸马都尉也照样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官位越高。 和皇帝地距离越近,那自己也就越危险。显然王静辉现在对于自己如何和皇帝相处已经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否则自己也不会身上背了这么多的弹章还能够安然坐在这里和皇帝一起吃饭了。 不管怎么说,王静辉的表态极大的赢得了沈括和苏颂的好感,比驸马给他们的那百两黄金报酬更能赢得他们——沈括和苏颂毕竟都是读者孔圣人的书长大的,对于驸马有如此好的品格是非常赞赏的,一个不贪功待人平和宽大的驸马,相信谁都愿意和他相处。 沈括知道这是王静辉在兑现曾给自己的许诺——向皇帝推荐他,如果这都他也做不好,得不到皇帝的青睐,那只能怪自己的愚笨了。沈括对于车床已经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当下组织好语言通俗的给皇帝解释了车床的原理,最重要的还是向皇帝赵顼介绍了车床今后的广泛用途和对朝廷的重要意义——尤其是对大宋军队的重要意义,这是王静辉先前“指点”他的——当今皇帝是个有为之君,军功自然是排在老大的,一切军事上的重要革新都能够打动赵顼的心弦! 王静辉现在是把皇帝赵顼的性子给琢磨透了,沈括按照他的指点来介绍车床,果然说的皇帝赵顼眉开眼笑,恨不得现在就去商务印书馆看看那台车床。福宁殿中多次响起了皇帝赵顼爽朗的笑声,在殿中伺候的太监们心中想到也唯有驸马能够让皇帝的心情这么好了。 王静辉待到沈括介绍完车床之后,笑着说道:“圣上,除了沈大人制造的车床之外,苏大人负责的钟表也完成了,原型机关已经做出来,就等让工匠最后的装点一下便可以了。” 皇帝赵顼自然不会忘记钟表,正是这个没有见过的东西给驸马壮胆说要给技术官员提高待遇,他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这么值钱,便问道:“苏卿,这钟表造价几何?” “启禀圣上,这钟表现在不过是刚刚造好,具体造价臣不是很清楚,不过这台原型钟表机关造价不会超过十贯。(奇书网|www.txt8080.com) “改之,你难道就靠着十贯的钟表来给大宋的技术官员来提高俸禄吗?”皇帝赵顼笑着说道,能够看到驸马栽跟头,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非常值得期待的事情。 “圣上,苏大人说的不过是原型机关而已。臣若是让工匠把这钟表上装点上宝石,用黄金来做个外壳,要是放在汴都城中来次拍卖,圣上以为这钟表能够值多少钱呢?”王静辉也笑着回答赵顼地提问。 皇帝赵顼听后也愣神儿了——他之所以能够巧遇王静辉,就是在徐氏当初拍卖玻璃杯才结识的,王静辉与徐氏合力设下圈套。让契丹人萧远封花了血本买下玻璃杯,现在玻璃杯已经是稍微有些家产的大户人家都能够买得起的东西了,但实际上即便是这样。玻璃的利润依然高达百倍,若是萧远封知道这些内情,恐怕真的会拿刀子来宰了王静辉,不过即便如此,面对现在充斥着市面上地各种玻璃制品,想那萧远封亦是要吐血。 皇帝赵顼想了想决定闭上自己的嘴巴——按照驸马那个折腾法。一个钟表卖上几十万贯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两三个月卖出一座也够用了,当然以汴都地消费水平,这样的奢侈品大宋的达官贵人是从来不在乎钱多少的,到时候恐怕会在驸马府前排成长队的。 皇帝赵顼自嘲的笑了笑,想掩盖自己地尴尬,不过王静辉虽然装着不知道,还是笑着说道:“钟表将会在短时间内便可以上市牟利了,不过圣上对臣的许诺还没有兑现……” 皇帝赵顼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朕应允了……” “圣上。臣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圣上恩准!” “爱卿请讲!” “圣上,在钟表和车床的试制当中,徐氏给予臣以极大的方便,车床的车刀是铁桦木,若是没有徐氏合作,臣也没有办法把那坚俞精钢的铁桦木做成车刀;钟表的试制过程中,徐氏也派遣了很多工匠到臣这里帮忙,所以臣想建议圣上能够将钟表的生产交给徐氏。让他们来负责钟表生产销售地一切环节,拿出其中地一成利润来作为报答,也好成全臣的心意!” “钟表是爱卿来主持的,爱卿看如何便如何吧!”皇帝赵顼笑着说道。当初王静辉孜然一身来到汴都开封,就得到徐氏的帮助,自此以后王静辉开始发迹,两家一直保持着非常亲密的合作关系,徐氏代替王静辉为其打理庞大的产业,这在朝中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皇帝赵顼自然知道这中间的事情,驸马为了报恩而这样安排这也无可厚非,反正钟表是王静辉自己拿出来给技术官员提高俸禄地,多少还不是驸马自己的事情,他犯不着为此操心,再说现在大宋的财政收入虽然还是很紧张,但相比太上皇赵曙刚刚继位的那会儿,已经强上了太多了,连打赏臣子也大方了许多。虽然嘴上不说,但皇帝赵顼心中还是明白的——王静辉就是他们父子两代皇帝的金钱制造机器。 王静辉见皇帝赵顼应允了他的请求后,便从袖子中掏出一本奏章: “圣上,这是臣对现今我大宋武库中火器的一些建议,现在火器的种类已经有几百种之多,这在战场上是极不合理的,须知火器种类虽多,但功能单一威力也很有限,一旦打起仗来,就是补给也很困难,尤其现在火药的制造成本还是比较高昂,更不宜分散力量来生产这么的哦种类的火器。臣想要向圣上借调更多的人才,集中力量发展几种火器,争取用十几种新型火器来取代武库中几百种火器,这样将会大大的节约资源,更好的将火器运用到实战当中去。尤其是臣设计了一种大型火器,需要的帮手更多,仅凭臣和两位大人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还请圣上观阅此奏章之后给予恩准!” 王静辉终于把火炮拿了出来,仅仅有皇帝的许诺来改善技术官员的处境还是不够的,这只是暂时压制住司马光的下策而已,要想彻底改变技术官员在世人心中的地位,就必须有要用青铜火炮来摆平这一切困难,只要大炮一出,反对者将会更加无话可说,而皇帝赵顼也会以此而心服口服,所以王静辉就提早开始促进火炮走上历史舞台了。 皇帝赵顼打开折子之后,略微的看了一下,前文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太实质性的东西,真正能够吸引他的便是王静辉对青铜大炮的设计,这种超级武器有着比床弩更加远的射程和精度,还具备了震天雷的威力,就如同沈括和苏颂第一次见到图纸一样,半天脑袋愣是没有转过弯来——大宋若是装备了这样的超级武器,那城池可真就是固若金汤了! 正文 224章 支持 “圣上,对于火器还有很多改良的办法,臣这里还一时没有想清楚,一种是这种用于守城和攻城的火炮。”王静辉在这里略微停了一下,想到宋朝几乎被辽国和西夏给欺负惯了,设计武器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便是守城,自太祖太宗皇帝北伐失败后,这种军事指导策略便统治大宋高层近百年,所以在武器的设计和使用上也是如此。 果然,还没有等王静辉接着向下说,皇帝赵顼便很惊奇的问道: “爱卿,这火炮还能够用来攻城吗?” 王静辉心中一阵苦笑,正色说道:“圣上,这火炮的设计的时候,便是攻守兼备,守城自不用说它,若是用来攻城,在一里地之外布置上四五门火炮,瞄准城门进行轰炸,相信无论是契丹人还是党项人的城门都是经受不起的;若是能够集中更多的火炮,甚至能够直接将城墙炸塌!” 王静辉不知道能不能用黑火药把城墙炸塌,但他可以肯定若是用火炮来对付开封的城墙,那是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够完成的事情——他以前造出水泥后,还以为这个时代的建筑物应该没有比水泥更结实的材料的,但工部的一个侍郎看过后拍拍开封的城墙告诉他——水泥的造价也就是相对便宜些,但若论硬度是绝对比不上开封城墙的。为此他还求证过,结果是令他非常惊讶的——这个时代的工匠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居然把城墙造得比水泥建筑物还要结实,不过似乎真的是生生相克的存在,这么结实地城墙只要浇上醋用不了一时三刻。城墙本体浇上醋的那部分便开始变得酥软——不过打仗的时候上哪里去找这么多的醋来浇城墙?想要用醋来瓦解厚度超过两丈甚至是五丈的开封城墙所用的食醋是个天文数字了,好在这种建筑方式造价高昂,只有少数重要地大城才会使用,连大宋都是如此,辽国和契丹的经济就更不用说来维持建造如此结实的城墙地了,听郭逵介绍西夏那里很多的城寨都是土质夯实的。要是用投石车轮番打击就会垮掉。 中国千百年来战争理论的发展基本上都围绕攻城野战来发展的,什么“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等等,万变不离其宗无非就是把敌人从乌龟壳一般城墙工事里面诱导到理想的战场上加以消灭。当今天下三分之中。就数宋朝地野战能力最为差劲,守城最好,借助发达的各式各样的战争武器,宋军的攻城能力也属于最强的,绝对不会发生西夏围困大顺城三年不下的糟糕状况,但即便这样。攻城战斗中伤亡也是很大的,尤其是西北党项人守城虽然不怎么样,但借助强悍的身体优势,也是让宋军很受苦头的。 皇帝赵顼之所以非常感兴趣,就是在于经过三四年地对峙后,宋军在西北已经难得地占了上风,在以后的几年当中他有意要彻底铲除西北来自党项人的威胁,攻城拔寨这肯定是少不了的,能够多保存一分实力来对付契丹人这是非常宝贵的。有火炮这样超级兵器来助阵。不仅可以比较迅速的铲除党项人,更能够保住北方战线在对党项的战争中稳固,威慑契丹人不能妄动。 驸马的话是很让皇帝赵顼振奋人心,不过看过震天雷爆炸地场景后,赵顼并不怀疑有这么大威力的炮弹不难把对手的城墙炸塌,更何况城门了,这样的攻城战就简单多了。 王静辉将那支燧发后装步枪的图纸呈上去说道:“除了火炮之外,这是另外一种火器。不过这是供单个士兵所使用,其原理和火炮差不多,但要更难制造些。这样将大宋上百种火器集中到两种火器的制造上,那样不仅节省许多的武器制造费用,战力还会大幅增强。当火器制造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不难想象战场上以往双方士兵拿着刀剑来厮杀将会演变成大规模的使用火器来战斗,战争的速度也会大幅加快,一支十万人手持火枪、火炮的部队完全可以完成上百万手持长矛大刀军队的任务,即便强如契丹不过是举手间灰飞烟灭的事情!” 王静辉便说便想到手持热武器的宋军在敌国的领土上攻城拔寨收复失地,洗刷百年来“弱宋”的耻辱。不过与驸马不同,其他三个人很难想象火药武器能够真正替代刀剑等冷兵器成为战争的主角,不过他们倒是都是见识过火药兵器的威力,若不是考虑到造价成本问题,无限制的用火器武装一支部队,确实其战力可以达到一个令人惊骇的水平,刚刚过去的保安城之战,十几万党项军士不过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之内便土崩瓦解,这其中火器功不可没。 看着赵顼脸上疑惑的神情,王静辉自嘲的笑了笑说道:“臣这么说,圣上和两位大人肯定以为臣在痴人说梦,不过春秋战国之前哪里有铁制兵器?铁制兵器淘汰青铜兵器是大势所趋,这便是技术官员和工匠们努力的成果,所以说我们很难预料到今后士兵手中拿着的是什么样的兵器,只有干过制造出来经过实战检验之后才知道!圣上,研制火器不仅耗费巨大,时间超常,中间困难更是难以预料,臣决意以私人之财产为国研制利器以扫平朝廷外患,现在只是恳请圣上能够给予支持,派出得力的朝廷官员从中调度,调集技术官员来协助臣便可!” 皇帝赵顼虽然从小在士大夫们的包围下成长,琴棋书画六艺皆精,但对于科学技术没有沈括苏颂那样造诣精深,不过在场的几人当中,只有他相信王静辉的话——能够将火器大规模的装备宋军形成超强的战斗力以平衡游牧民族的骑兵优势,原因很单纯——驸马从来没有空口说白话打白条地习惯,所有的事情都是说道做到。相反沈括、苏颂对科学技术精通,但长期以来的思维习惯使他们认为火器不过是战争武器中的辅助工具而已。从来没有想过热兵器和冷兵器之间的区别,更新换代这样的事情更是连想都不敢想。不过好在沈括和苏颂不是司马光、王安石那样在皇帝心中有着极高分量地大臣,他们两人也不愿意开着口,毕竟火器的威力他们也是知道的,抛开成本地因素,有着充足火器的部队打仗自然厉害。这四年当中宋军对党项人所取得军事胜利基本上都和火器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爱卿可有什么需要?朕可一应满足,时间长些没有什么,两年可否?”皇帝赵顼说道。 王静辉说道:“两年时间肯定不够!不过两年时间足可以让臣制作出火炮了。虽然还不能将这种火炮应用到实战当中,但绝对可以使圣上见到有史以来威力最为强大的火器,圣上可以通过这火炮来了解火器在战争中的重要性!给臣两年的时间,也可以汇合众多名家想出如何降低火药地生产成本办法,到时候大宋制造各种火器的成本将会降低到现在的五成左右,臣所设想的将火器大规模装备军队就会变成现实!” 皇帝赵顼站起来在御案前走了两圈说道:“好!朕就应了爱卿。此事就由爱卿来负责,研制新型火器若有所需就来找朕,中书省和枢密院的相公枢使也会尽量配合!”说完走到王静辉的身边继续说道:“朕知道改之你家财万贯,不过若是有所在钱粮上有所亏欠,尽管向朕开口,若是火炮真的能够做出来,那朕在内库中拨出些银钱来也是值得!” 皇帝赵顼是个有为的皇帝,若说太祖太宗皇帝北伐是恢复汉唐故土旧有的思想在支持,赵顼则是一心为了成为比肩汉武唐宗那样地一代明君。难为仅仅二十多岁地赵顼身为皇帝不仅仅是励精图治。个人生活也没有丝毫浪费奢华。 王静辉听后也是大为感动。说道:“圣上,朝廷日后还有许多要用钱的地方,西北还将会有很大的动作,大捷过后也需要奖赏将士,这都需要银钱来支持。臣深受皇恩未立寸功,圣上只需要多派些人手,或是技术官员,或是宫中精明强干的内侍来主持。这研制费用上臣不敢动用内库的银钱,内库银钱乃是朝廷之根本,朝廷若有危急之事才可动用!” 皇帝赵顼也多半猜到驸马会这么说,也没有过多的纠缠此事,只是这新型火器的研究试制乃是大宋一等一的机密事件,所以在选址运作上万万不可有丝毫地马虎之处,皇家四大园林之中的后园面积庞大,除了重大的节日庆典之外有皇帝率官员去之外,基本上处于闲置,最后敲定在后园湖中的岛上来集中核心技术官员来进行火炮设计研制,至于具体制作的作坊则是在距离商务印书馆不远的地方。那里的河流水力资源丰富,朝廷将会将那片地皮除了商务印书馆之外全部圈下,在那里将会兴建新的兵工作坊来生产火器。 几天之后,无心、天机、济成等六兄弟终于回到了驸马府,他们向王静辉汇报了在战争前后在西北所作所为之后,听得王静辉也是唏嘘不已暗道侥幸,不过他们谁都没有主动提起过冰封毒杀西夏国相梁乙埋的事情,好象这件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毕竟驸马府中人多嘴杂,根本就不是商量这件事的地方,王静辉也早就向他们下了严令要埋没这件事情,甚至六兄弟中无心和天机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件事的丝毫消息。 从无心的口中王静辉得知西夏的和谈使节也在一两天之后达到汴都开封,王静辉知道自己实在是不能再等韩琦的回信了,在和谈中对于俘虏的问题肯定是重点,他必须要提前搞定这件事封住党项人和朝中反对派大臣的嘴巴。 请求面圣丝毫没有耽搁,皇帝赵顼现在正好在中书省与相公们商议同事,内侍直接就将王静辉带到了中书省。皇帝赵顼看到这份奏章之后并没有说什么,把奏本把战报给王静辉阅览,最详细的便是关于俘虏的部分,这本身就是有意让驸马来接手。一方面还驸马的人情,另外便是四年前大顺城之战的俘虏确实给大宋地基础建设狠狠的节省了一笔资金。 大顺城之战的俘虏其中一部分是党项贵族,这些党项贵族原本是在已故西夏皇帝谅祚亲军中服役,但被俘之后,根据驸马的建议采用赎回的方式,同时也是驸马力主狮子大开口。狠狠的敲了一笔,这笔钱和俘虏直接把路从汴都城修到了延安府,大大地方便了中央朝廷与西北之间的联系。后有被驸马买下用来开荒、修路、疏通河道,现在死伤大半,剩下得也只剩半口气吊命了。 对于死在自己手里的战俘,王静辉并没有太多地伤感和负罪感,虽然他是后世之人,又是医生出身。人道主义对他来说是天经地义,不过他也知道游牧民族在宋朝之前和之后给华夏带来了怎样的灾难,尤其是元蒙更是让汉人人口锐减。在这个时代,对于两种不同文明的碰撞较量,王静辉早就把人道主义丢到垃圾桶里面去了,在历史民族的舞台上只有铁与血,失败的一方固然可以翻身重来,但元气大伤这样的事情王静辉是绝对不愿意看到地,他也不希望给后人带来更多的麻烦。若是他知道成吉思汗的祖谱的话。那他会毫不犹豫的干掉这个恶魔的祖先——在后世王静辉的那个时代,居然国人会拍电视来歌颂这个杀人狂,也许成吉思汗是英雄,但他开了文明的倒车,对于这样的人王静辉是绝对不会手软地,更何况是党项俘虏? 中书省地各位相公将王静辉的奏章传阅了一遍之后,心中都已了然——该来的还是要来,驸马早就盯上这批俘虏了。虽说俘虏最终的用途都是为朝廷做事,驸马本人一点好处也沾不上,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个驸马为什么一条路走到黑,偏偏要置这些俘虏与死地。 司马光看到几位相公都不说话,心中虽然觉得自己必须拦住这件事,不过驸马买下俘虏这种事情早就有前车之鉴,多半也是徒劳,况且枢密使文彦博不在这里,不然也可以挣上一争。 正当司马光想要了做人事进言反对的时候,旁边的王安石站出来截断了他的话:“圣上,臣以为驸马之意可以通过!一来可修路疏通河道,驸马在奏章中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若是不用俘虏而驱使百姓地话,那便成了隋炀帝第二劳民伤财之举,与朝廷财政无益!二是正如驸马所说,党项人也不会因为我大宋归还俘虏而肯与我交好,双方的仇恨自四年前谅祚身死大顺城便已经结下,也不是这样可以了结的,是以臣赞同驸马之意!” 与司马光惊异于王安石态度不同,皇帝赵顼自然通过赵公公早就知道驸马与王安石、郭逵之间有过联系,要不是党项使者来得快,恐怕现在韩琦的来信也是多半会这么说,所以赵顼听后点了点头。 司马光见王安石已经点头同意,知道这件事多半就这么定下了,自己如何反对也是无济于事,司马光为官一生,也知道治国不是几本儒家经典就可以搞定的,要不然也不会有朝代更迭了,从朝廷的角度来看,驸马才是真正占了大义,所以也就三缄其口沉默不言,以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购买俘虏的价钱是王静辉在奏章中写出来的,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俘虏的具体数量,但总共不到七万俘虏报价是两百万贯,这个数字也是够让中书省的相公们炸舌的数字,怎么看这个从来都没有去过秦楼楚馆的驸马是个真正的败家子。不过皇帝赵顼当然没有真的狠狠搜刮驸马一顿,这一场仗由于采取了大肆掠夺的方式来进行,使得保安城战役成为大宋历史上第一次盈利的战争,两百万贯与所获得的马匹牛羊相比虽毫不逊色,但赵顼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斤斤计较。 最终皇帝赵顼大笔一挥以一百万贯卖给了驸马,而且这笔钱也不是以现金来结算,而是用来汇入大宋兴国银行来投资西北屯田所用,这使得王静辉原本准备的三百万贯省了下来,简直就是白送。这也是皇帝赵顼看到了俘虏的好处,另外便是急于在和谈密使到来之前避免横生枝节所致——党项人上次就在俘虏问题上吃了驸马的亏,高昂的赎回费用可不是每个党项家庭所能够掏得起的,最后也只有贵族和稍有家底的党项人能够赎回,可笑当时的党项使者还满口和驸马比着背圣人语录,被驸马驳得无地自容。 正文 225章 舌战 中书省的会议彻底解决了王静辉心上的一块肉瘤,第一次买俘虏是侥幸,第二次成功则是策略上的成功,现在皇帝赵顼已经开始习惯用这种方式来处理俘虏,而大臣们的赞同除了从龙之外,便是看到党项俘虏能够节约朝廷财政的好处。 王静辉希望以此方式来让大宋的统治高层能够意识到如何使用俘虏,俘虏是军队在前线的重要战果,不仅是军功的需要,更是一项重要宝贵的财富。只要形成了习惯,那今后即便他不去购买俘虏,大宋统治高层也会自觉的把战俘用来干这些事情。 对于这近七万党项俘虏,王静辉单独的将“擒生军”给挑了出来,皇帝赵顼没有把战俘总数的确切数字写出来,但却将擒生军俘虏的数目精确到了十位数字,总共俘获了三万两千多擒生军,王静辉自然不会放过这些军队中的败类,若不是游牧民族有这样的传统,他也想不到用俘虏来做最危险、最耗力的工作。 王静辉在中书省会议上得到俘虏后,便回到驸马府写信给韩琦,因为韩琦主持西北军政只不过是暂时的事情,等渡过最初的危险之后,以大宋历来的政治传统,韩琦肯定是要挪窝的,要不是他年龄大了是两朝策立之功,恐怕就要在汴都或是南方某个地方来养老了,现在最大的可能便是回到河北,王静辉必须趁着韩琦还在西北收拾残局能够掌权的时候,把俘虏的事情彻底搞定才行。 对于俘虏的安排,这三万擒生军无论如何也不能够留在西北地,必须赶到大宋腹地。以大宋长期以来“弱枝强干”的军事部署,放在自己的腹地也不会出乱子。这些俘虏是王静辉准备用来修路疏通河道所用的,他们将会从事环境最为恶劣、劳动强度最大的工作,在大宋军队的监护下,若是有半点反抗,等待他们地是第一时间被处决。而且身在大宋腹地,俘虏的语言口音会暴露他们的身份,就是侥幸逃脱。在半路上也会很容易被抓回来,这些俘虏地一生早就被王静辉安排好了——有劳动能力的时候便是为牛为马,没有劳动能力的时候便会被处决。 王静辉不是后世纳粹分子,普通俘虏也就罢了,像那剩下的四万多俘虏,他现在的打算便是留在西北来修路、兴修水利、开荒屯田等之用。待遇上也会比擒生军要好得多,虽说也很难回到西夏,但终究过得还算舒服些,还有个念想,而擒生军是百分百的客死异乡,绝对没有例外地可能。 不过有意思的司马光和王安石在中书省会议之后在路上截住了王静辉,王安石开口问过他这些俘虏在他心中是如何对待的,王安石虽然投了驸马的赞成票,但还是心中觉得有些不忍。 王静辉直言不讳的告诉他们:“擒生军他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其他西夏俘虏最好的结果是能够汉化。成为大宋的顺民,不过这一切都要看几年之内朝廷在全国各处兴修水利的状况而言!” 王安石、司马光和周围地一些大臣听后不禁有些毛骨悚然,战俘地这种下场比他们原先想到的还要残酷,尤其是擒生军,简直是生不如死。 王静辉则站立在众人包围之中对王安石说道:“大人精通六经,对佛学的造诣也是学生所不及的,但佛家讲的是个因果报应。王相只看到今日那些俘虏的遭遇悲惨,但却没有看到我西北大宋军民在其铁蹄之下的悲惨境遇。以人头多寡来记军功,以百姓为奴隶叫卖,这人头、这百姓皆是我大宋百姓!现在他们落在在下的手中,这也算是因果报应丝毫不爽,学生不过是上体天意,中为圣上、为朝廷效忠,下以平大宋百姓之愤而已!” 王静辉知道王安石虽是经学大师,但对佛教甚为精通,不仅王安石如此,北宋地儒家大师们在其思想当中很多人都走的是他这样糅合佛儒两家之长的,只有欧阳修等少数人对佛教没有丝毫好感,但在这种大的趋势之下没有什么作为。王静辉知道王安石站在自己这一边来反对司马光和文彦博更多的是出于政治考量,但内心中本意是和他们两人没有什么区别的。儒家治国讲求的“仁”,但孔老夫子也说过“事有经权通变”,王安石深得其中三味,王静辉这样借着佛家因果学说来说服王安石,其中缘由便是如此。 此言一出,旁边的这些帝国大臣竟都哑口无言,司马光有些不平的说道:“那难道驸马就不担心有因果报应吗?” 王静辉飒然一笑:“学生从不信佛,以前不过是一匹夫耳,但今天身为大宋臣子自当为圣上和朝廷分忧,为朝廷社稷所谋划,早就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更何况那所谓的‘因果报应’了!学生相信君实先生亦是如此!君实先生深通史实,先献《历年图》,后著《通鉴》,在学问上学生是极为佩服的,但《通鉴》之为‘鉴’就是以史为镜,唐太宗与魏征之鉴犹未远,不知君实先生以为如何?” 唐太宗和魏征之事先前就为驸马所引用,司马光听后不禁动容,其他大臣更是陷入深思。不过所有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这次驸马是铁了心要将俘虏赶尽杀绝了,但如此伶牙俐齿说得王安石和司马光这两位学问大家哑口无言,甚至是不惜开罪,这份胆识着实让人佩服。 “话又说回来,王改之若无学识怎能说动圣上的支持,今天又如何辩得司马君实和王介甫无话可说?先前质疑经典也不是全无是处,单单今天能够借史借佛来独辩两位大家,这也是一段佳话。”周围的大臣心中默默的想到。长久以来王静辉是他们当中一些人的财神,所精通的不过是经济,再不过是个词人而已。今天这场短暂地口舌之争让他们有了新的见识。 “不过驸马还是要善待俘虏的好……”王安石心中有些失神,说话也有些失去条理了,不过信奉佛家的他还是要出言相劝。 “多谢王相指教,但学生心意已决,大宋的敌人如何对待我大宋百姓,本阁便会变本加厉的对待他们!此乃国事。为得是子孙后代今后能够避免再受此劫难而为,学生总有所得罪也在所不惜,若能够免去五代十国之祸重演。静辉就是因此受天遣亦要为之,王相、君实先生和众位大人得罪!”说完,王静辉便独自一人上车回府了,留下众人在那里发愣——王静辉一向说话和气,从来不表白自己地身份,不像别的屁大点的官员便自称本官。连皇上赐下地金鱼袋也不带在身上,弄得自己就跟个普通的读书人一般,但所有的人都注意到这次他的话中头一次使用了“本阁”——驸马还是大宋龙图阁直学士。 这场发生在宫门处的辩论很快便一字不拉的传到了皇帝赵顼地耳中,在皇帝自己的地盘上,众人说话的时候周围也有很多内侍,而且主角又是风头最健的驸马、司马光和王安石,这自然会有喜欢热闹的内侍将此事报告给皇帝。 皇帝赵顼此时已经换下龙袍抱着赵熙,听后不禁默然,看看孩子。 有瞥了一眼放在书案上驸马的奏折。半天没有说话,竟然楞了半天,连怀中的小赵熙连连扯动衣领都没有发觉,半晌过后才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放下怀中的孩子,独自走向德寿宫太上皇赵曙那里。 王静辉在写好给韩琦的信件后,便让赵公公抄录了一份——随着他慢慢深入大宋地决策高层。手中地信件和奏章也是有选择的分开由妻子和赵公公来抄录,妻子蜀国长公主温婉贤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免得徒增烦恼,他希望自己的亲人都能够无忧无虑的生活,不用为他担心,更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亲人受到伤害。 赵公公抄好信件后,交给驸马过目,除了有些词句经过老太监的深度加工之外,整篇信件既保持了原有的意思,还更多了几分文采,看到这封信后,连王静辉自己都感到有些汗颜——自己好歹也是大宋地状元,文章居然没有太监写得好,这事情若是传出去,估计自己也会被士林中人笑掉大牙吧? “公公好手笔!不过每次都麻烦公公真是不好意思!”王静辉看着信件灵机一动,便装做如同平常一般随口说道。 “不敢,驸马乃是我大宋的状元公,文章自然写得是极好的了,老奴不过是润色一下而已,承蒙驸马夸奖!”赵公公还是一如既往以平淡的语调说道,若是放在别人的耳中,驸马的话有点逐客的味道,不过在他的心中知道这仅是驸马说话的由头罢了。 赵公公虽然自称“老奴”,但王静辉的驸马府上下绝对没有人敢轻看这个老太监,负责护卫驸马府的皇家护院本身出自皇帝身边的御内直班禁军,在大宋的军队系统中相当后世的内务部直属部队,就是这样出身的护院头领看见赵公公便如同见了鬼一般,书房周围是从来没有护院身影的,而驸马的管家更是连踏入书房的权力都没有,其中原因便是这个老太监坐镇书房。赵公公也是驸马府中唯一一个除了女主人蜀国长公主之外不姓王的仆役,尽管这个时代有仆役随家主姓氏的传统,但王静辉本来就看不惯这样的传统,再加上赵公公曾是仁宗皇帝身边的人,还是惠寿宫曹老太太身边总管的亲弟弟,更是现任大内总管的师兄弟,所以便一直就叫赵公公的本家姓氏。 “赵公公说笑了,您老的文采本就胜过我,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不过公公年纪大了,改日我向皇上求个内侍,一边跟随公公好服侍公公的起居;另外也好跟着公公学些实在的本事,好分担一些杂事!”王静辉笑着说道。 赵公公对于王静辉来说还是有很多想法的,例如这个老太监身负的一身武功,他自己身上地那点儿料自己是非常清楚的。不过是因为时空转换当中命运赐给自己的小礼物而已,除了没有把握对上赵公公这样的高手会赢,最主要的是没有办法来复制自己的武力。驸马身上有着武功,这是赵公公知道地,不过这令老太监非常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不能理解一个没有内家功夫的人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力量。最后也只能简单地归位“天授”。在赵公公眼中,驸马身边的那些书童所学的武功根本就不值一提,纳闷的是驸马怎么不亲自教导书童。而是费劲让护院禁军来教授,这也是王静辉心中的苦衷——他怕老太监学的是如同后世金大侠笔下地《葵花宝典》之类断子绝孙的武功,这可真是冤枉老太监了,所以想让老太监多教几个学生来继承衣钵。王静辉是绝对不反对身边的高手多的,最好来个加强连,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最起码不能让老太监的武功自他以后成为绝响,这倒是真的,不过最重要的是这也有利于消除皇家对他的猜忌——自己绝对不反对身边有皇家地人,反而是越多越好! 赵公公可不知道王静辉心中打得那些小算盘,但是他还是考虑了半天说道:“驸马如此做也是甚好,老奴一个人也有些寂寞了。” 赵公公和王静辉在一起地场面就像老少两条狐狸在较量智力一般,端是有趣的很,但是没有人来看到罢了,当然也不可能有人有这种福气来看这种戏码。不过虽然两人各自都有不同的想法和目的。最后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和赵公公做完“智力竞赛”题目后,王静辉将信件用火漆封好唤来管家王福,让他把这封信送到徐氏那里尽快发往西北魏国公韩琦那里,免得到时候有什么变化耽误事。管家王福前脚刚走,后脚蜀国长公主便走进书房,这让王静辉倒是有些意外——今天蜀国长公主不是被曹老太太叫进宫了吗?一般中午是不会回来的,怎么这会儿天色还早就回来了,莫不是曹老太太今天开恩。给自己夫妇一点独立空间? 赵公公见到蜀国长公主走进书房之后,便悄然退了出去——驸马两口子经常在书房做出令人呀异的亲热举动,赵公公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但后来也慢慢的接受,不过总不能在书房中当灯泡,每次碰到这种情况便悄然退出,好让蜀国长公主面皮好看点。 不管怎么说,王静辉对于自己老婆是恩爱非常,宠还来不及,那还会在乎曹老太太地是否开恩,这家伙一见到自己的老婆,平时很灵光的脑袋便会短路,再烦心的事情也抛到九霄云外了。 不知怎得,王静辉的围棋是遇神杀神,神魔避走,但是在跳棋盘上,看见自己的老婆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变得惨不忍睹,一面是宠着自己老婆所致,另外便是他实在不是老婆的对手。在输掉几把之后,蜀国长公主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王静辉也只好缴械投降。 “夫君,今天你是不是又和君实先生与介甫先生意见向左了?”老婆边笑着收拾棋盘边随口问道。对于自己的丈夫,蜀国公主是非常满意的,甚至想到恐怕历代的公主都没有自己这么好的运气,可以嫁给一个甘愿放弃一切权势的丈夫,对于丈夫为了娶她所付出的代价,蜀国长公主心中是非常清楚的,宋朝有为的青年是绝对不会愿意娶个公主当老婆的,皇帝有意和大臣结亲,但大臣却避之如蛇蝎——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子孙攀上了皇家的高枝而放弃权势的追求,皇帝的女儿也愁嫁这是宋朝政治传统中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 “不过是政事见解不同的口舌之争罢了,犟老头儿是绝对不会在意的,娘子不用放在心上,为夫心中是有数的!”王静辉虽然碰到老婆就犯迷糊,但老婆在这个当口上提到他和司马光与王安石的拌嘴事件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一定有人朝老婆吹风了——多半就是曹老太太或是皇帝赵顼本人。 今天在宫门发生的拌嘴事件是皇帝赵顼告诉蜀国长公主的,不过是在德寿宫太上皇赵曙那里,蜀国长公主孝顺,知道赵曙身体未能康复不便于行走,进宫的时候也不忘经常看望父亲赵曙,今天正好在德寿宫碰到了皇帝赵顼和赵曙正在说自己丈夫同王安石与司马光拌嘴,心中有些担心所以提前回来劝解丈夫。 正文 226章 改变 “犟老头儿”是王静辉对王安石与司马光的“昵称”,以前在后世读史书的时候,总是觉得王安石的性格够倔强的了,但来到这个时代后和两位历史名人经常打交道后才发掘,不仅是王安石脾气倔犟,司马光的固执也不在王安石之下,这不禁让他心中有些发苦。不过好在这两个人都是为了国家,只要是为了国事,哪怕双方吵得再厉害,他们也不至于使出什么下三烂的手段来对付自己,这份气度实在是让王静辉有些心折。 蜀国长公主听到丈夫称帝国的大臣为犟老头儿后,虽然也听过不少次了,但还是忍不住想发笑,站起来走到王静辉的身后双手扶住丈夫的肩头说道:“司马君实和王介甫毕竟都是前辈,同时又是朝中重臣,这么和他们说话是不是有些重了?” “‘自反而不缩,虽揭宽博,吾不揣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亦。’娘子,有些事情是容不得我后退的,后退一步固然能够成全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于我大宋朝廷无益,更是致我大宋百姓为危境之中,此乃为国事而非私交!”王静辉说道。 蜀国长公主身为皇族,自幼在宫中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丈夫刚才说的话很明白,孟子是儒家先贤,地位仅次于孔子,《孟子》一书她是非常熟悉的。“虽千万人吾往亦”,蜀国长公主也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心中了解丈夫的才华,但受困于自己的身份而不能尽情发挥,这让她心中多少有些难过。 “浅予,不用想这么多了!有些人和事都是需要时间来评价的,不过至少有些事情已经被历史所验证。我做不了魏征,而圣上还是有可能做唐太宗的,事有轻重缓急,我不会不知分寸地。娘子大可不必担心王介甫和司马君实会如何。他们都是真正的君子,如同欧阳永叔先生的《朋党论》一般,君子之间更多的时候是意见向左地,几个月之前他们两人之间也不是很不愉快吗?现在看来因为国事意见向左而引起的不愉快并不会妨碍他们的私交,而我和他们也是一样的。”王静辉温言安慰道。 蜀国长公主从身后搂住丈夫笑着说道:“我知道,改之也是同王介甫与司马君实一般是个君子!不过夫君老是称他们犟老头儿,不知夫君也是不是过于执拗了?” 王静辉听后哑然失笑——自己的地位和影响正在提高,不过自己的性格是否还如一开始来到这个时代一般随遇而安呢?自己给这个时代带来了巨大的变化,但不可否认的是同时这个时代所遇到的人和事也在悄然改变着自己,自己是不是也会变得如同司马光与王安石一般倔强? 不过话又说回来。今时不同往日,既然历史已经证明是错误的方向,自己就必须要尽量避免,过多地反复与犹豫,到最后苦的还是老百姓。 几天之后,轮到了朔日,这是朝廷百官都要齐聚垂拱殿议事的日子,而王静辉身为驸马都尉和龙图阁直学士,自然也要到垂拱殿议事。 西夏派来的和谈使节已经开始和大宋统治高层商议了几天了,王静辉的耳朵也竖直了倾听这次和谈的进程。不过令他很安慰的是——大宋再一次坚决拒绝了西夏要求岁币的要求,并且提出了数额客观的战争赔偿费用! 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以往王静辉不明白,为什么在中国历史上会出现作为战争地胜利者会要签订如此丧权辱国的条约。在宋朝也同样有很多这样的条约,最著名的当然要数襢渊之盟,大宋当时已经占据了优势地位。将辽国地主力部队团团围住,还干掉了当时辽国头号大将萧达榄,但最后却签订了每年岁贡的耻辱条约——这也是开了中国历史的先河——中原正统皇帝与异族皇帝称兄道弟! 王静辉曾经仔细研究过襢渊之盟的始末,问题不是出在军队作战不力上,而是出在大宋统治高层,出在真宗皇帝和他的大臣身上,那种自欺欺人的鸵鸟精神彻底埋葬了自太祖太宗皇帝以来收复汉唐故土的意志,尽管有寇准这样的一代名臣。但同样也有王若钦这样每种的家伙,不巧的是真宗皇帝比王若钦的勇气大不了多少,有这样地君臣才会诞生如此荒诞不经的结果。 王静辉知道现在宋朝的统治高层在治国思想上已经发生了悄然的变化,皇帝赵顼在强大武力的后盾支持下,态度日趋强硬,更重要的是他有着强烈地扩张思想;而君臣当中,自己这个本不应该参政的驸马都尉,几年来不懈的努力所产生的效果更是给皇帝插上了腾飞的翅膀。皇帝意志的变化同样也在影响着朝臣的思想,四年前文彦博和司马光在有土顺城捷报的时候,还主张恢复岁,但王静辉的一力死谏让皇帝赵曙改变了主意,正如王静辉相信有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的翻版一样,四年过去之后,现在主持和谈的中书省同样也是司马光有着很大的影响,但连恢复岁币的想法都没有了,相反还要要求战争赔偿! “王道还需霸道辅!连司马光的立场都发生变化了,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王静辉心中连连冷笑。 宋夏和谈是个重要的题目,但在朝廷君臣心目中还有比宋夏和谈更加重要的事情——抡才大典的结果以经出来了,今天在垂拱殿讨论的事情便是由皇帝亲自接见参考士子,以便定下最后的高低——状元的归属。 有宋一代,文人治国已经达到了中国历史的巅峰状态,在这个时代,读书人所享受到的待遇是其他中国各个历史阶段所不能想象到的,在这个时代,尽管在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乌台诗案”这样的事情,但文人根本就没有把“犯禁”放在心上。相对于他们,在清朝历史上著名的“文字狱”和八股文的双重压制下成长起来地文人简直视宋朝如天堂一般,嘴上不仅不敢大声说出自己的主张,还要屈辱的自称奴才。这一点连清朝的大才子纪小岚也不能幸免——他尽管才高八斗编纂四库全书,但他也要时常如磕头虫一般来面对皇帝,也要自称奴才! 在宋朝,被文人视为巅峰地有两个——一个是成为欧阳修那样的一代学宗;另外一个便是能够成为状元。甚至在许多人心目当中,即便能够立下收复燕云十六州之故地的大功,也远不如金科高中状元的荣耀——收复失地再高不过是一武夫行径,哪里能跟状元相提并论? 皇帝赵顼还没有到达垂拱殿,但殿上的大宋臣子都已经齐聚一堂,分成几个小堆在细声谈论,话题都是金科状元花落谁家。王静辉冷冷的看着周围的人。名单是皇帝赵顼差人送到驸马府的——驸马倔强的很,尽管有很多学生参加考试,但驸马作为老师不管不问,连判卷和排名的事情都推托给别人了,丝毫不为自己地学生着想,想当年欧阳修碰上苏轼的考试文章之后,误以为苏轼是自己的学生,为了避嫌还给苏轼排在第二名,这驸马做得比欧阳修还要绝,除了负责考试的一些杂物之外。 只要涉及到判卷排名的问题,一概退避三舍。 皇帝赵顼通过下面的人得知驸马对自己的学生来了个大撒把,心中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来评价驸马——身边的御史早就有人以此来弹劾驸马,驸马虽不肯出面当官。但他的学生也可以完成驸马的心愿,此不可不防,就连太上皇赵曙也曾有过这方面地忧虑。不过皇帝赵顼与驸马相识多年,不仅仅是对自己这个老是行事出格的妹夫才学钦佩的五体投地,还因为其人品,最终还是让驸马以龙图阁直学士的身份来担当主考官之一——并非是每个人都可以拒绝这样地诱惑的,只不过皇帝赵顼没有想到这个楞头妹夫居然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在接受任职地当天便把所有的学生都给赶出了驸马府,除了处理那些谁都不愿意做的杂事之外,核心部分是一概不管。 也许在外人眼中驸马这样做无疑是和傻子画上了等号。但真正的实情是这样做才是最聪明的选择,皇帝赵顼以此不仅轻松的驳斥了那些时常弹劾驸马的御史,并且在心中给王静辉打了一个非常高的分数。就因为如此,皇帝赵顼才差人将中书省拟定好地名单送到驸马府,尽管王静辉表示不愿意讨论这些事情,事实上皇帝赵顼把名单送出去之后,还真的没有等到驸马的回信——赵公公传过来的消息是驸马看过后便束之高阁了,没有对此再说过一句评论的话。 王静辉知道在垂拱殿上的众人都无不想借着这次朝廷抡才大典来扩充自己的政治实力,尽管王安石的变法被他压得抬不起头来,根本就没有历史上这么轰轰烈烈,但是在朝中也隐隐出现了新旧两派。尽管司马光是对王安石的新法进行拾缺补遗,但在王静辉的运作下,王安石虽然领衔变法,不过实际上连一部新法都没有实行,这不能不说是让王安石及其新党成员非常郁闷的事情。 不过这次抡才大典却给了王安石一个机会——扩充新党的影响力,搜罗支持变法的人才。不光王安石这么想,旧党也是如此,这通过殿试的明经进士多达几百人,这些人都会充实到大宋的县级行政机构,或是担任主簿等职务,如状元等人更是深受恩宠,按例将会直接进入馆阁,不出十几年便是参知政事,所以说抡才大典排名越是靠前,其政治倾向就事关乎两党力量平衡多寡了。 王静辉对抡才大典倒是没有什么兴趣,更不会借着这种机会来扩充自己的政治势力,能够形成自己的政治势力圈对于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完成大宋变革固然会更方便,但这样的风险太大了,根本就不是一个外戚所能够完成的。这几年来王静辉已经通过各种手段构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政治关系圈,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干秉持权柄的事情。 历史上地宋朝新旧两党之间的争执直接将百年来所形成的政治环境破坏殆尽,甚至出现了乌台诗案这样的文字狱,这不能不让王静辉有所警惕,相比直接在政治这种他所不擅长地领域与王安石和司马光及其他们的追随者展开竞争。对自己也是十分不利的。相比之下他更看重的是采用利益结合的方式来团结政治力量,王安石和司马光团结政治力量是靠他们的魅力和人格,凭借的是大义,但这些东西对于王静辉来说实在是太虚无缥缈了。他们的追随者可没有这么高的觉悟,更多的是新党成员借此来爬上更高地地位,活脱脱的一帮政治投机贩子。 王静辉不需要这些类似吕惠卿、邓绾、蔡确之类,这些人的心中可以为了自己的权贵致百姓的死活于不顾的人,这不是自己需要的同道者,也不符合自己的心性。相比之下他宁可采用联合入股组建皇家海运这种方式,直接将朝中大臣的利益和自己绑在一起,甚至把皇帝的利益与自己捆绑在一起地方式来实现自己的政治目的,只有金钱利益才是最真实的,尤其是士林阶层普遍都属于穷困状态。如果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将整个读书人阶层绑在自己地身边,那是最美妙不过的了。至少现在他做的非常成功,皇帝信任自己,手上不是很干净地大臣经济权柄落在自己的手上,而司马光、欧阳修等人又看重自己的才华,王静辉现在一个人扮演着多种角色,不管中间有多少隐忧,至少他凭借着这些力量在深刻的影响着的大宋,甚至主导着大宋帝国前进的方向! 抡才大典的名单王静辉已经看过了——司马光将李慎的排名放在了第二,而王安石不知道出于什么考量。将李慎放在了第一。王静辉没有看过考试地卷子,但也可以想象得到其中的缘由,他曾经授意过李慎等几个学生,在殿试策论中要稍微偏向变法的言论。但立场不可太过,可想而知,这样的策论王安石自然是十分喜欢的。同时无论是司马光还是王安石,他们两人都知道驸马是十分倾向于变法的。 李慎的殿试策论几乎是秉承了王静辉的衣钵,虽是赞成变法图强,但却反对“骤变”——当然在王静辉的“点拨”下,这种“反王安石”的论调是经过加工的,不过总体上看来,明眼人一眼便可以看出这是打上了驸马“寒暑论”的深深印记的策论,皇帝赵顼也是十分好奇想要看看驸马的学生是个什么样的水平。为此还特别把拜在王静辉门下学生的试卷单独抽出来过目。 不过皇帝赵顼这样的特殊“关照”却使得下面的官员发生了错觉,在判卷上对这些出自驸马一系的学生放宽了相当的尺度。不管怎么说,王静辉一向奉行的中立路线此时给他的学生带来了莫大的好处,旧党的人和驸马的关系一向就很不错,而新党的人怎看重驸马也多少算是个具有变革精神的重要人物,对他的学生也没有过多的留难。新旧两党的这种态度使得王静辉的学生躲过了处处险礁,基本上只要自己的有真实的才学,排名基本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而作为王静辉的第一门生的李慎更是顺风顺水,司马光之所以没有把李慎列为第一,倒不是处于对李慎策论立场上的考虑,更多考虑的是驸马身为外戚,政治势力必须得到遏制,相反王安石就没有这么多想法——李慎的文章虽然不是附和自己的政治主张,但也是很偏向的,加之在众多参考士子当中,李慎的文笔明显胜过其他人很大的一段距离,至此对于排名问题上自然把李慎放在了第一位。 果然,在皇帝赵顼上朝后,所讨论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抡才大典的排名问题。皇帝赵顼自继位之来就对韩琦、富弼为首的保守派深为失望,启用王安石便是为了变法图强,而保守派目前的首领便是司马光,两人同时启用来主持抡才大典,但在内心中皇帝赵顼是偏向王安石更多些的,不过他又不能看着王安石做大,司马光的出现也是理所当然是出于政治平衡的考量。王安石和司马光分别呈上的名单已经早就交给皇帝赵顼过目了,正是出于自己的政治抱负,皇帝赵顼决定大部分都遵从王安石的选择,但还是要根据司马光的建议来做适度的调整。 正文 227章 状元 王静辉偷眼看了一下正襟危坐在御案之上的皇帝赵顼,不知道他该怎么来协调司马光与王安石之间的分歧,不过他并不关心那一方会得胜,不管是王安石也好还是司马光也好,他们哪一派得胜,到头来都还是要受到自己的制约,唯独让他心中有些不安的是,他怕李慎会成为双方角力的牺牲品,尽管双方对他的评价都很高,不过这状元的位子可不是你写得一手好文章就能够拿得下的。 李慎跟随自己多年,是自己最早的学生,同时也是王静辉与徐氏之间合作的象征,尽管徐氏对李慎能够参加考试并且能够获得进士就已经很满足了,但王静辉还是希望能够看到李慎拿下状元高位,一是可以算作自己报答徐氏对自己的照顾;二便是李慎跟随自己多年受到的影响甚深,行事风格也是同出一辙,自己受到驸马身份的限制不方便去做一些事情,但李慎还有这个机会,有自己从旁协助,李慎将会以最快的速度步入大宋统治高层,他日为国持权柄也是指日可待。 “臣以为李慎不能为第一,而叶祖恰诋毁祖宗更不能进入三甲!” 司马光说道。 “君实先生,李慎为第一朕以为亦可,朕观此子所作颇有三分驸马的功力,驸马为国培养一干才!”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王安石说道:“驸马教的好学生,李慎行文流畅,文理俱属上乘,不过少年进士还需多加磨练!” 王静辉听后连忙说:“不敢,这都是欧阳永叔先生和苏氏三父子教的好,臣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王相评判得理,李慎还年轻。当派往地方任职多加磨练,方可成为朝廷之栋梁!” 不管王安石和司马光心中怎么想李慎,王静辉是绝对不愿意他们两人来挖墙角的,况且自己若是一个弄不好。王安石和司马光所率领的新旧两党之间起了纷争,无论李慎如何从中相处,难免会中招被人引为新党或旧党,到时候想要翻身可就难了。最好的办法便是把李慎送出汴都开封,以状元公的名头当然会是一大县甚至是知州地位置,以徐氏和他的力量不难让他在地方上做出非凡的成绩,到时候等局势明朗些的时候再回汴都,那效果会好地多。不光是李慎,所有属于自己的学生,王静辉都不愿意让他们留在汴都。这里有他一个就足够了,免得他们年轻气盛站错了队,到时候便是天才变费才了。 皇帝赵顼笑着说道:“本朝惯例是进士三榜入馆阁为职,既然朕点了李慎为状元,那自当入馆阁!” 司马光不肯把李慎列为第一,并不是李慎的文章不好,虽然李慎的文章有些激进,但总的来说还是保持了和驸马提出的“寒暑论”的一致。司马光虽然反对王安石的“骤变”,但并不代表他反对变革朝廷弊政,只不过力度没有王安石这么强烈罢了。倒是驸马的寒暑论更符合他的主张。只是李慎和王静辉地关系天下皆知,为防外戚做大,不让李慎成为状元更多的是出于政治考量,也是想挽住驸马不要想走歪路毁了自己。把李慎列为第二也是出于爱护之心。王静辉的话也是初步打消了司马光的想法,不过这事关国家社稷赵宋正统,他日驸马有变谁有能够防得住? 王静辉不知道司马光心中所想。对皇帝赵顼说道:“本朝惯例,进士第一人及第,直入馆阁为官,不出十年往往仕至辅相,士人尤以登台阁,升禁从为荣……” 司马光打断他的话说道:“驸马,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臣只觉得这有些不妥。若点李慎为状元,想他还未过二十,如果真的如惯例走,一步一步不犯什么大的错误,十年过后大宋最年轻的辅相将会站在众位眼前,不知圣上及各位大臣作何感想?” 王安石沉思了片刻说道:“圣上,臣亦认为驸马所说有理,十年禁从不知百姓疾苦,这样的辅相恐于朝廷社稷不利!” 王静辉笑着说道:“王相说的好!入朝为官就是为社稷圣上操劳,为百姓谋福,若是连百姓地疾苦都不知道,这样的辅相又如何做到安邦治国呢?所以臣建议圣上对这条惯例进行改革,臣虽为李慎的启蒙老师,但亦觉得圣上点他为状元就应该把他放在地方上多磨练几年,只有深入百姓的生活,才可真正为国谋利,为民谋福,他日回到汴都定为国家社稷之栋梁!” 皇帝赵顼笑着说道:“驸马所虑倒是朕从来没有想过地,没有想到本朝官制中还有这样的缺陷。好,这样的惯例可不好,朕也不希望自己地状元连五谷都不分,不知百姓疾苦,朕就点李慎为状元,责吏部他日选一大郡为知州,君实先生以为如何?” 司马光躬身说道:“臣无建议,圣上此举实乃百姓之福!不过臣对叶祖恰为第二不当!” 李慎及其殿试高中的准进士们也都听到了这段朝议,心中对驸马多事感到有些不平,但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状元公李慎还是驸马的学生,连自己的学生都这么不给情面,这话说的公允!而李慎跟随了王静辉多年,对自己的老师敬爱非常,如同亲生父亲一般,更是钦佩老师的才学,既然老师这么安排自有老师的道理,老师这样安排是绝对为自己好,所以心中没有对王静辉有任何怨言。 叶祖恰也是才高八斗,不过位列王安石名单中地第二,对排在他上面的李慎倒没有什么感觉,人家李慎在两份几乎截然相反的名单中都能够站稳三甲,这就是实力的证明,他叶祖恰虽爱功名,但却没有多少文人相轻的毛病。不过听到司马光说他为第二不妥,原本比较兴奋的心登时就凉了下来。 从小接受儒家正统教育地叶祖洽。怀着报效国家,光宗耀祖的理想,来到了能施展他抱负的京城。王安石正准备大张旗鼓地推行变法,他先进的治国思想。虽然不被朝中许多官员认可,却受到容易接受新鲜事物地青年才俊们的欢迎。叶祖洽自然不能免俗,年仅二十二岁的他,正是个热血青年,深深地被王安石的思想所打动,认定变法一定能使衰败中的大宋江山,走上富国强兵的正途。因此他在考状元的试卷中,大胆地写道:……祖宗以来至于今,纪纲法度因循芶简而不举者,诚为不少。祖宗多因循芶简之政。陛下即位,革而新之……对变法大唱赞歌。 殊不知叶祖恰在为王安石大唱赞歌的同时却大大得罪了保守派,即便是有些变革想法的司马光也看不惯他这篇殿试策论,毕竟这样的策论献媚地痕迹实在是太重了,司马光不仅仅是看不过眼,在名单中把这些类似叶祖恰的策论的名次都排得很靠后。 皇帝赵顼见司马光这么反对叶祖恰为第二,便好奇的让内侍将叶祖恰的文章找出来。皇帝赵顼继位快一年了,也是满腔抱负想要做番事业,叶祖恰这篇文章当真说得他是热血沸腾,在看过司马光名单中叶祖恰的名次后。觉得司马光做得实在是有些过了。 王安石说道:“臣以为叶祖恰为第二没有什么不妥,此文也是文理俱佳,虽不如李慎行文流畅,但已是不可多得。臣亦知晓李慎师出名门。叶祖恰能够有此才学亦是难得!” 司马光刚想说话反对,皇帝赵顼手一挥说道:“定叶祖恰为第二,不必多说了!” 叶祖恰的名头王静辉是知道的——在以前的时空当中。王静辉一次去泰宁地质公园旅游得知叶祖恰是那里的状元,不过其名声真是好坏参半——叶祖恰应该是熙宁三年地状元,他能够成为状元和王安石手下头号战将吕惠卿有着莫大的关系,这么一个有名有号的状元生在这个时代自然是不可避免的卷入了变法大潮——这也是他地不幸,一生官运比较坎坷,《宋史》把除王安石之外的变法官员统统打入奸佞卷,这位历史上的状元公地命运可想而知,就连他的家乡也不愿意宣传他。要不是千年后中国变革为王安石变法翻案,估计王静辉就是到了这位状元公的故居门口也没有人告诉他这里曾经出过一个状元。 现代人永远也不知道考个状元有多难,王静辉来到这个时代后可是深有体会,若不是盗版苏老大的“大江东去”,自己很可能是和状元擦肩而过的。王静辉去泰宁玩的时候知道那里总共才出过两个状元,导游只是重点介绍另外一个邹应龙,对叶祖恰只是一句话带过,现在可不是千年以后的大学扩招,这个时代的状元名号那是金字招牌,千百年才出一个状元,就因为跟随王安石而被家乡人所淡忘,这个叶祖恰也真够衰地。 叶祖恰虽然在历史上是王安石的跟随者,但王静辉并不反感他,毕竟又不是吕惠卿和邓绾这样的无耻之徒,有很多历史上王安石的跟随者并不都是真正的奸臣,现在立场还没有多大变化的苏轼也不是站在王安石一边,难道说苏轼老兄是奸臣?什么事情都要时间来证明的,况且这个满面红光的叶祖恰也不是状元,状元已经落到自己学生手里了,还是慢慢等等看吧! 除了名单前面的几个受到争议之外,其他的人都是配角,垂拱殿上少不得一些唇枪舌剑,不过两份名单送到皇帝赵顼手里面已经有段时间了,皇帝心中早就有了打算——王安石的名单除了前三个是被皇帝给点了,其他的前十名都是司马光的。 王静辉冷冷的看着朝中这些人在争论,并没有插话——赵顼的处理这件事的方法很明显带有权衡的色彩,他已经变得很成熟了——用自己的影响力来制衡王安石和司马光,严格的算自己也是变法派,按照变法意志的强弱来看,正好处在王安石和司马光之间,拿自己来做万金油,对此王静辉也乐得看到这样的现状。 李慎为殿试第一。赐进士及第。这是朝中大臣都乐于看到地结果,变法派和保守派在这次抡才大典中都各有收获,但毫无疑问,收获最大的还是驸马。但对于王静辉本人来说最重要的是完成了一个盟友的心愿,其次李慎作为自己思想地继承人,也算是把种子播了下去。 状元公和这次殿试上榜者都被拉出去游街了——这是莫大的光荣,汴都开封一百多万的人口几乎是万人空巷,都集中在通贯汴都的御街上,争着看状元公的风采。而此时皇帝赵顼召集中书省、枢密院的相公和枢使们,另外不忘记夹着王静辉来到福宁殿——宋夏冲突已经落幕,能够从中捞取多少好处并且不激怒党项人从而按照大宋君臣的意图来扫尾就成了现在最为迫切的事情。 在福宁殿偏殿的沙盘区内,大宋参谋总长郭逵将三个已经制好的精制城寨标识安放在白于山北边——韩琦催动数万战俘和从洪州虏来地党项人以奇快的速度完成了三座城寨的基本建筑,这样的速度堪称大宋立朝以来第一。所创下的另外一个第一便是花费最低——战俘和虏来做劳工的党项人是不用花钱的,建筑材料也是从洪州拆来,并且在白于山附近就地取材,况且连人家洪州城都给拆了,城中的党项富户都成了劳工,他们的财产也都成为韩琦的战利品——当初韩琦戏称自己地一世英明全都被自己的义子给毁了。 “圣上,有这三座城寨为依托,可驻扎一万到两万军士,战时可依托城寨互为救援,就是十万党项精兵来攻打亦能高枕无忧。此三寨彻底灭了党项人想取我保安军的念头!”郭逵笑着说道。 “筑城为何如此迅速?”文彦博在旁边说道。 皇帝赵顼笑着说道:“这要问驸马了,驸马派去的一个弟子……嗯,好象是叫天机吧?这个天机擅长机关制作,他带去了一种驸马发明地配方。以煅烧石头得到‘水泥’,是以大大加快的筑城速度。” 看到文彦博用疑惑的眼光看着自己,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所说地天机正是臣的一个书童。臣不过看他天资聪颖便教会了他一些小道而已,魏国公在西北抵挡十数万党项精兵,臣无法上阵杀敌,便将自己的书童派过去代劳了!” 皇帝赵顼和众位大臣听后点点头,王静辉又接着说道:“这‘水泥’是臣发明的一种建筑材料,它可以像泥巴一样做粘合材料,用水泥磨成的地面如同用白灰混合黄土压成的地面一般,十数年不惧雨水冲刷。用来筑城不仅速度快而且价格低廉,其坚固程度不亚于岩石,可以有效的抵抗投石机的冲击,不过党项人现在还造不出投石机这样地武器,用来对付他们是绰绰有余了!” “那三四层的砖楼要用至少一年的时间才可建成,怪不得驸马建华英书院的时候能够如此短的时间建成。只是不知用水泥筑城可比汴都城墙否?”王安石笑着说道。 “在下也曾相互对比过,这开封城墙选材精良,比水泥坚固得多,即便用火器来炸也是多半徒劳,不过开封城墙造价昂贵,建筑时间太长,若是用来对付党项、契丹,用水泥筑城已是足矣,相比之下还是水泥更为划算多,朝廷若选此材料筑城或是修缮城池,那可以大大的节省朝廷财政开支。” 若说水泥的方便和坚固,王静辉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不过他只知道这最原始的水泥制作方法,刚才说道用水泥筑城墙可以抵御投石车倒是有些夸大了,不过投石车精度极差,挡上一下是没有问题,若是连续击中,那肯定是土崩瓦解。虽然这原始水泥有着种种的不足,但在这个以冷兵器作战的时代,用来筑城是绝佳的廉价材料,尤其是大宋现在还是以守城战为主,每年都要维护城墙,大规模使用水泥确实能够有效缓解财政压力。 在场的人就数司马光和文彦博最为尴尬了,前段日子他们还和王静辉在报纸上打嘴仗,现在又是驸马所发明的“奇技淫巧”帮助宋军在前线火速筑城成功,更让他们非常郁闷的是,驸马特别爱谈利,什么事情都能够引导到朝廷财政问题上,两相一来到真的显得前段日子是他们的错了。 “圣上,三城呈三角形布置在白于山北端险要之处,其间各相距不到两里,其地势不易被围困,且三寨之间可互为支持,来往兵将调动亦是十分方便,城头主要是使用弩炮来防御,当然也有床弩,攻守兼备!”郭逵继续介绍这三座城寨。 正文 228章 渴望 “弩炮?就是月前陆诜用来守保安城的弩炮?”文彦博问道。 “文大人,本来在下试制好弩炮后还有很多不足之处,在下也正琢磨着改进,不过当时西北军情紧急,天机也曾参与过弩炮的试制,当时情急之下便用当地的材料制作了大量的弩炮助陆诜守城,没有想到会收到如此奇效。之前没有向枢密院报备这是臣的罪过,还请圣上责罚削了臣的官职,以作警戒!”王静辉说道。 此时王静辉一听文彦博提起弩炮,自己的心中就郁闷的很,他没有想到洋鬼子的这东西还这么有用,在火炮没有被发明出来之前,恐怕这弩炮将会是炸药包最好的发射器,虽然距离上与床弩有很大的距离,但其精度和发射距离却大大超过了先前投石机的极限。不过这弩炮也是王静辉先画了张图纸和天机等几个学生略微提到了一些而已,连样品也只做了一台,还老是出毛病,哪里想到天机在西北做出来的弩炮居然这么有用。现在文彦博身为枢密使居然不知道这种大宋军队装备了弩炮,穷究起来,致自己一个私造武器之罪,自己也是灰头土脸的,先自行请罪才是正道。 王静辉可不知道魏国公韩琦看在他的面子上下令所有的人尽可能的满足天机等人的需要打造武器,先前王静辉在汴都所试制出来的弩炮,关键的绞筋材料只是凑合而已,而在陆诜的大力支持下,几乎把保安军的牛羊宰杀一空,抽掉筋全力制作弩炮,虽然故障率也很高,但比之汴都的原型机可是强上了很多。用来守城几乎成为党项人的噩梦。 皇帝赵顼问明缘由之后,笑着说道:“爱卿此事不妥,朕罚你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皇帝赵顼地态度令周围的人心中都很明了,驸马经常干些比较出格的事情,皇帝对驸马宠信非常,并不想去追求这件事了。这件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那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祸,皇帝这么做也是顾全皇家的面子。总不能拿自己的妹夫来开刀。 王静辉躬身说道:“这虽是臣地疏忽,圣上对臣的爱护,臣是铭记于心的,圣上对臣地惩罚是太轻了,臣请圣上革去臣的官职不仅是让臣心中有所警醒,更是对天下的交代。还请圣上成全!” 周围的大臣听后都赞许的点点头,皇帝赵顼沉思片刻后说道:“爱卿于西夏有立策之功,朕便将此功与爱卿之过相抵,朕还需要爱卿担任龙图阁直学士,以为朝廷社稷有所借鉴,此事就此揭过!不过朕刚才听这弩炮也是发射震天雷之用,倒是颇有些相似于前段日子爱卿所说的火炮。不知两者这件那件威力更大?” 王静辉说道:“单从武器地先进性来看,弩炮和火炮两者之间的差距如同日月之分,不过火炮现在终究还是图纸上的东西。实现起来困难重重,中间还有甚多难点有待解决,而弩炮不仅可以发射震天雷等火器,还可以发射小型石弹当作投石机来使用,集群发射的时候威力非常,正好适用于守城所用,臣建议在此现状之下,我大宋应该加强弩炮的装备!不过弩炮也有很多缺点还有待改善。臣会会同一些工匠对此改进。” 郭逵在一旁说道:“这弩炮比投石机要小得多,也很轻便,一匹马便可以拉着走,射程虽不及床弩远,但造价却很便宜,只要有足够的牛羊筋便可以大规模制作非常方便。投石机用来对付党项人有些过了,有弩炮在就足矣了,听说陆诜守保安城,用弩炮发射砖头把整个保安城的房屋都给拆了当炮弹,终于撑到了魏国公地援军,不然一天杀伤上万党项精兵,这是大宋自立朝以来打仗中从来没有过的战绩!” 郭逵毕竟是打仗的将军出身,能够得到他地夸奖可见弩炮在保安城保卫战中的重要性,自太祖太宗北伐,真宗襢渊之盟以后,宋军便再也没有一天干掉对手上万的记录,沙盘周围的众位君臣听后也不禁欣喜非常,弩炮大规模装备宋军已经成为定局,而王静辉为这样的结果也是比较同意的,毕竟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就算火炮做出来,恐吓多于实战杀伤,而弩炮的多功能用途却是明摆着地。 下面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郭逵的个人表演,掌握了全部的西北战线详细现状的他准确的从军事上进行分析宋夏之间在边境上的力量对比。 王静辉在沙盘旁边看着郭逵拿着指挥棒在沙盘上不停的指点,心中想到当初拉了郭逵一把是千值万值的,虽然现在的大宋参谋部还是个空架子,但他相信这一切都是发展的必然过程而已,用不了多久更多的参谋人员会充实这一机构,而大宋的枢密院文人力量肯定会被削弱。 如同火炮、参谋部、庞大的情报网络等新生事物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发展完善,不过在王静辉眼中对付一个小小的西夏根本用不着费如此大的周章,党项人不过是个磨刀石起到促进作用,真正能够用得上的时候是对付大宋的宿敌——契丹人!不知不觉,王静辉走神了,他看到更多的是北方——郭逵的讲解不仅让郭逵自己找到了叱咤疆场的快感,也使王静辉找到观敌于辽国中京大定府的感觉! “辽国啊!”王静辉在心中默念,对于辽国他的认知程度已经比后世通过史书所了解的多多了,但对于这么一个正在走下坡路的北方老牌强国,他心中还是多少感到有些无力——在这个时代也唯有辽国可以轻松的动员三十万以上的骑兵进行大规模会战,而宋朝虽然以富有著称,但地理位置却是糟糕的很——物产丰富唯独不产马! “还是慢慢来吧,击败辽国收复故土固然振奋人心,但穷兵黩武则是祸国殃民!对付这么一个日落西山的大帝国还有很多种方式,军事手段又不是唯一的选择,何苦现在给自己找麻烦?”王静辉将目光从宋辽沙盘艰难的转移到宋夏沙盘上来。安心地听郭逵讲解,毕竟军事上自己不在行,有郭逵这样戎马一生的老将来负责讲解的机会并不是很多,趁机多长长见识才是真的。 郭逵的讲解非常精彩,所有的人现在对西北地局势都有了很深刻的了解,白于山三寨的建成已经彻底奠定了保安军局势地稳定。今后只要能够悉心经营这三个城寨,不仅成为威胁西夏的突破口,今后也绝对不会发生党项人围攻大顺城三年的事情。 皇帝赵顼说道:“党项使节已经到汴都和中书省谈了好几天了。不知有何结果?” 王安石回答道:“岁币是可以免掉的,所有的问题都归结在战俘和要求战争赔偿问题上,党项使节强烈要求归还战俘,这战争赔偿更是不肯付出!” 王安石回答皇帝问题的时候,也朝王静辉这里看了一眼,不仅仅是王安石。沙盘周围所有地大臣都注视着王静辉——无论是战俘还是战争赔偿,这些都是在四年前大顺城一战驸马力荐之后才有的,就是免去西夏岁币也是他的主张。 王静辉看到所有人都在看他,便说道:“圣上,可否使臣来和这个党项使节来谈谈,也许会有所收获!” 王静辉知道这个问题他必须来亲自解决,况且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这样的谈判方式。宋朝高层中没有一个大臣能够抹得开这个面子,相对于自己这个有着商人出身背景的驸马来做这件事更为妥当一些。现在中书省的几位相公能够把战争赔偿这样的条款都摆到桌面上来了,这个“进步”是巨大地。王静辉在底下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是目瞪口呆,紧接着便是笑破肚皮,王安石这个时候提出来这个问题,恐怕是中书省最初的勇气已经消耗殆尽了,自己接手过来不仅可以解决他们地面子问题,更重要的是真的把战争赔偿落实下来,那以后便会开了这个惯例。 今后遇到这类事件的时候也好让大臣来援引当自己的遮羞布。 王静辉看看神色有些尴尬的王安石,笑了笑对皇帝赵顼继续说道: “看来这个角色还是臣来做最合适!” 郭逵也在一旁说道:“这次宋夏之战,驸马有立策之功,臣亦以为驸马去和党项人谈最合适!” 郭逵曾和党项人交过手,手下众多部将都长眠在西北战场,这里面数他对党项人的仇恨最大,同时他也知道驸马对党项人下手那才叫一个“狠”字,让驸马来和党项人和谈,估计依照驸马的商人作风,党项人会在驸马地手心中被榨干最后一滴油水。 皇帝赵顼沉思片刻后说道:“爱卿去和党项人谈自然是最好的了,不过爱卿打算开个什么样的价钱呢?” 皇帝赵顼自然知道中书省的相公们几乎个个都是当今士林名流,若是让他们放开架子和党项人谈钱,估计恐怕没有一个人愿意把自己的名声作为代价牺牲掉,而驸马一贯的作风便是如此狂放不羁,加之经营有道,让他去谈判,大宋能够得到的东西会更多,再说驸马连人家战俘都给买下来了,让王安石和司马光在党项人面前背这个黑锅实在是有些不合适,左右一想便以玩笑的口吻来打趣驸马。 “臣自当会尽最大努力,在谈判桌上让党项人输掉最后一条裤子!”王静辉笑着回答皇帝赵顼。他之所以敢有这么大的把握,就是在于他在等待,等待西北的那些官方“和尚”们传回的消息,只要有这个消息作为砝码,情急之下的党项人就真的有可能如输急眼的赌徒一般输掉自己的内裤了。 玩笑开过后,王静辉正色说道:“战争赔偿不仅仅是钱财多少的问题,更主要的是要制作出一颗毒丸让党项人心甘情愿的吞下去,为日后彻底平定党项打下基础。关于谈判的条陈,臣这里仅有个大致的想法,请圣上给臣一天时间,臣自会写出一道札子交给圣上和众位大臣过目!” 王静辉揽下了和谈讨价还价的活后,并不敢说大话。说白了这就是走钢丝,在谈判桌上把党项人逼向绝地又不能够撕破面皮,这是件技术活,他本来不擅长这些,但总比这项任务交给“不谈利”地儒家传人要好的多,相比之下他的脸皮至少要比文彦博和司马光要厚得多。真是闹僵了他也不怕名声扫地,只要能够落到实惠便是完成任务了。 回到驸马府后,王静辉就将从中书省借来的谈判记录打开仔细研读。这才发现司马光他们要价也太低了——战争赔偿不过才十万贯,光是战争中所消耗的火器成本也是此数目的两三倍,就是这样地价格还是拿不下党项使节,这不禁让他心中郁闷非常——这些儒家“大家”可真是好面子啊,既然都谈利了,还这么遮遮掩掩。干脆来个狮子大开口不就得了! 王静辉站起身来看着宋夏地图,在地图上沉思良久,心中不断的衡量着双方手中的筹码如何,到了这个时候,对手手中地牌已经打的差不多了,手中的王牌不过就是盘踞在嘉宁军司不出来的李清和其泼喜军了,但韩琦的王牌却还有许多——手中七万多的俘虏还外带洪州城地党项居民。对于西夏这样还处于刚刚转变农耕文明的游牧民族来说,人口是最为宝贵的资源,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延边熟户而多次和大宋大打出手了。这都是很好的价码。 正在王静辉还在对着地图发呆的时候,妻子蜀国长公主轻声走进来,看着丈夫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地图,便走上前去柔声说道:“夫君,夜深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王静辉此时才意识到天色已晚,不过他有过人的体质来支撑加之想问题太过投入所以才没有发现时间流逝。轻轻搂住妻子地肩头说道: “娘子辛苦了!璇儿睡下了吗?” 蜀国长公主轻轻依偎在丈夫的怀中说道:“璇儿早就被红玉哄着了,我倒是没有什么。不过夫君不要太过操劳,免得伤了身体!刚才徐氏来府上送礼,我见你在书房忙于政事,所以便大发回去了,知道今天慎儿拿了状元,顺便把上次太后赏赐的玉壶送给他们以为祝贺了!” “这件事娘子处理就好了,现在实在是没有什么时间来应酬这些事情,不过慎儿拿了状元,为夫在怎么忙还是要去见见慎儿父子地……倒是真难为他们能够在这个时候还抽得出空到我这里来,而我这个做老师的却把他放到外地为官。” “夫君,此时朝中动荡多变,慎儿年纪还小不晓得这其中的厉害,留在汴都也未必是好事,我已经和慎儿的母亲说过了,相比徐氏上下应该了解夫君的苦心!” 王静辉轻轻抚摸着妻子的头发说道:“也真难为娘子还要为为夫操心,过段日子等朝中安静些的时候,我就和娘子到江南游览一番如何?” 蜀国长公主轻笑道:“夫君哪里有这么多的时间?” “又有何不可?等西夏地事情一了,我就向圣上告假,我一个驸马都尉,朝中政事自有王介甫和司马君实两人撑着,又不是少了我一人朝廷就转不了了。况且为夫在江南有着大片的产业,早就听说西子湖畔的醋鱼是天下美味,咱们一家三口到西子湖去吃鱼!”王静辉笑着说道。 “若是能够一家三口坐在湖畔吃鱼就好了……”蜀国长公主双眼迷蒙的说道,好像在憧憬有这样的悠闲时光。 王静辉就这样一动不动的抱着妻子,书房中的蜡烛熄灭后,外面的月光透过窗户斜照在两人身上,谁也不愿意动弹,怕破坏了这难得的安宁。王静辉的心中对妻子也是十分有愧的,自己整天忙这忙那,婚后对妻子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这更加坚定他要离开朝廷中枢一段时间去陪妻子,原本是想转移司马光、文彦博对自己的注意力,缓和其中的关系,也好把王安石放出来把水搅浑些好开始下个阶段的改革,看来现在这一切都不是那么迫切了,迫切的是陪妻子泛舟湖畔安宁的渡过一段时间。 怀中的娇妻均匀的呼吸,王静辉觉得公主已经在他怀中睡熟了,便把妻子抱起来轻放在书房的软榻上,自己也和衣躺在上面,拽过薄被拥着妻子睡下了。至于此刻他脑袋中想得不再是朝廷社稷,不是如何攻伐党项,这些事情留给明天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政事,而是让自己的妻子睡在自己的怀中更舒服一些…… 正文 229章 军费 “什么?爱卿想要对熙河下手?”皇帝赵顼手中拿着王静辉写的札子,这是今天早上王静辉根据昨天晚上想好的思路一挥而就的。 皇帝赵顼原本是想让王静辉出马来摆平党项使节做好收尾工作的,但没有想到下午这个妹夫便送给他厚厚的一沓奏章,这本奏章几乎把他吓了一跳,不仅仅是党项人要付给大宋战争赔偿高达七十万贯,这还不包括战俘问题,若是有能力的党项家族可以赎回自己的家人,但要按照其在军中的职务和在部队的番号有着明显的区别,比如说在擒生军的士兵足可以顶上一个小都头的价钱。更重要的是王静辉力主朝廷着手实行《平戎策》,趁宋军大胜党项的机会,来收复熙河招安或者彻底粉碎吐蕃人在那里的势力。 “不错!圣上,几年前臣和王韶上《平戎策》,到现在已经是时机成熟的时候了,圣上可启用王韶来解决熙河的问题,以王韶之能,两年后熙河之地可尽归我大宋所有。根据王韶的保守估计,熙河地区每年至少可以产战马三四万匹,至此我大宋可无缺马之忧!” 皇帝赵顼沉默了半天说道:“这件事不是小事,朕还是召集中书省与枢密院的众相公与枢使商议公决的好,免得其中有些差错。”说完便叫内侍传下手谕召集众位大臣于福宁殿议事。 皇帝赵顼此时还是便装在花园水池边和王静辉说话,但此时要召集大臣福宁殿议事,这样的装束可就不妥了,便起身更衣前往福宁殿,走出两步后回头对王静辉说道:“爱卿,朕左右思量复我熙河故土到没有什么,不过朝廷大臣多有不便。惹出非议恐有变数。” 王静辉笑着说道:“两国之间敌对存在,双方都是坐在对面,以天地为棋局,讲的便是你进我退,看谁给对方下的套子更深,比得便是谁的实力雄厚!收复熙河此乃连手紧气。我大宋几年布局到了此时正是拉紧手中绳套扼住党项要害的时候,如此今日紧一气,明日逼一步。三五年之后臣倒是要看看党项人手里还有什么筹码来和我大宋争雄!” 皇帝赵顼听后眼中精光一闪,“爱卿的几手棋艺看似更为精进,两国博弈正如方寸棋局,朕明了了!”说完便在内侍地引导下去更衣了,留下王静辉一人站在凉亭之中,从旁边内侍要得一些鱼饵朝池中一撒。 水池中的红白锦鲤纷纷游过来争而食之,王静辉看到这番景象后,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臣以为现在收复熙河不妥,朝廷财政收入虽有所好转,但保安城之战刚刚结束,臣以为现在朝廷最重要的便是修养生息。只要圣上能够内修德政,四夷自然会朝拜!”司马光说道。 皇帝赵顼将王静辉的札子交给众位朝中大臣传阅后。王静辉便从这些人的脸上看到不同的表情,当然从脸色上来看,司马光和文彦博自然是反对地。郭逵则是点头,而王安石脸色本来就是黝黑,神情没有司马光那样明显,但眼神却是益发光彩。其他的几位大臣都是附和之辈,无论是在中书省还是枢密院,都是属于“人形图章”的功能,只不过根据自身地利益而左右变动罢了,对于这些“骑墙派”大臣。王静辉有的是办法来搞定他们,所以最为关注的主角便是王安石、司马光、文彦博,当然还有自己的半个盟友,最近风生水起的参谋总长郭逵了。 对于司马光的态度,王静辉是再清楚不过地了——典型的儒家“鸵鸟”作风,什么勤修德政,四夷来朝?不过是哄骗小孩子的把戏罢了! 不过中国古代君臣都好这道道儿,有些事情还是以此来堵对手的嘴,怎么用全看个人的本事,不过王静辉在这个时候是绝对不欢迎这种言论的,并且他相信皇帝赵顼内心中早就被自己的奏章给打动了,历史宋朝同期朝廷财政比现在可差得太多了,尽管有王老头儿疯狂敛财,哪里有现在王静辉大搞贸易和走私来钱快?司马光说朝廷财政困难根本就不成立,况且韩琦不愧为宋朝一代名相,在保安城一战中对党项人当真是不留后手,连人家地边防重城都给拆了,这一场仗打下来所收获的财富若是变成金钱足够支持三四场这样的战争了。 “臣不敢芶同,驸马此奏章虽然是对党项人和谈所呈,但对收复熙河更在此之上。《平戎策》已经上了三年,现在党项在这几年当中元气大伤,此时夺取熙河恐怕党项是心有力而不足,朝廷扫平几个蛮夷正是最容易地时候。至于收复熙河故土的人选,臣亦觉得王韶最为合适,一方面《平戎策》是出自驸马和他的手笔,另外一方面臣观其在保安城之战当中围困诱降党项之敌颇有智勇之风,以其为将定当有所斩获!”王安石站出来说道。 对于王安石能够有如此积极的态度,王静辉并不奇怪——历史上王韶的发迹和王安石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王安石正是出于为壮变法派声威而大胆启用王韶,并不仅仅是因为王韶的《平戎策》。现在王安石同样也需要这么做才能够打破这种“平衡”僵局,施展自己的变法强国地抱负。 其实王安石赞成以王韶为将收复熙河,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他和王韶有着一段时间的交往——他们同是颍邸旧人。王安石被太上皇赵曙所启用后,出于稳定的考虑尽管升王安石为翰林学士,但并没有重用他,而是送去太子府给当时还是太子的赵顼当老师,这也是赵曙知道自己的身体不会允许他过久的坐在龙椅上,想要借着王安石这位蜇声士林的大家来培养太子赵顼,以后赵顼继位,王安石自然会受到重用。宋朝的皇帝并没有太多的忌讳,重点培养某个人,以便将来留给继承者当宰相用地皇帝有的是。最为出名的便是仁宗皇帝,他就想把苏轼兄弟留给赵曙当宰相,不过苏轼兄弟命运多坎坷,这就不是仁宗皇帝所能够预料的了。 王安石正是在那个时候碰上王韶——王静辉也想让王韶在太子府先做积累,等皇帝赵顼继位后顺理成章的启用王韶来当打手,不过王静辉虽然抢在王安石的前面得到了王韶。但却没有想到正是自己把王韶又还给了王安石。王韶本是读书人,考制科不中后才到西北考察军事地,而王安石身为士林之中最受追捧的人。自然会得到王韶的敬重,多次交往下来之后,王韶也被王安石地变法图强所感动,两人援引为知己。 对于王安石和王韶在太子府的这段交往过程,王静辉也多少知道一些,对于王韶来说。驸马于他有知遇之恩,虽然很少见到驸马,但两人之间的书信来往却从来都没有断过,而在书信中王韶没有少提到王安石。对此王静辉心中也是无可奈何,不过王韶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超级大手,两个人有着不错的私交便足矣了,需要打仗的时候自然是让王韶冲锋陷阵。以宋朝的传统政治惯例来说,自己过于结好王韶,这对自己和对王韶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而王韶也终究受制于文臣,郭逵地归宿便是他的榜样。 “就算你有王韶又如何?没有正确的战略眼光,王韶充其量不过是个将军,用过一次就要到汴都参谋部窝着了,王安石就算一时得了王韶的助力也是有限的很。在这个时代只有自己有着比较清晰的大局战略,也唯有自己才能给王韶仗可打,以王韶军人的习性,利之所在便于战争。王韶终归还是跳不出自己地手掌心,更何况自己还与他有不错的交往,不大可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王静辉心中暗暗地想到。 王静辉与司马光和文彦博之间的摩擦最近是越来越多,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为了缓和双方的矛盾,他决定在西夏问题上再干上一票,收了熙河大宋稳稳当当的便对西夏有了压倒性的优势,随后抽身退出来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便是王安石的表演时间了,也唯有让朝局恢复到一年前两强相对的状态,他王静辉地作用才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王静辉心中也早就盘算好了,自己自成为驸马之后便忙得不可开交,功劳多的自己都数不过来,这样下来自己也太扎眼了,倒不如趁机退下来一段时间,松驰一下,除了缓和朝局对他的压力之外,还可以抽出比较长的时间和妻子在一起。 司马光一听王安石赞成收复熙河,心中很不高兴,冷冷的说道: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收复熙河终究不是件小事,粮草何来?” 王静辉笑着说道:“君实先生莫急,先不谈军费问题,三年前学生和王韶同上《平戎策》,其中对熙河地区对我大宋的重要性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夺取熙河不仅仅是为了马匹,那里水草丰美,除了可以从中得到马匹之外,还有大量的牛羊等牲畜,现在朝廷屯田重点就在西北,以后还要在河北诸路屯田,这都需要大量的畜力,但牛马这等畜力并不是有钱你就可以想买多少买多少的,得到熙河所获得的马匹除了供我大宋军队不缺马匹之外,也可以解决屯田所需要的牛马畜力,加快屯田的步伐,想那屯田早一日见利,则朝廷财政便可以得到根本性的转变!” 皇帝赵顼和王安石听后点点头,而司马光脸上也有解冻的迹象。王静辉接着说道:“熙河地区多是吐蕃人,常年受到党项人的攻击,熙河又是块肥肉,谁得到它便可以极大缓解国内局势,学生敢断言,若是我大宋不先于党项人下手,那熙河不出两年便为党项所有!” 屯田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司马光之所以这么热衷于屯田,其根本原因便是屯田不仅能够解决西北和河北的补给问题,更重要的是便厢军为农夫,变相的裁减了庞大的厢军数量,若是能够顺利完成,那朝廷财政将会得到彻底的好转,所以刚才王静辉所说以熙河所产牛马为屯田提供畜力。这确实是说动了司马光,不过现在司马光却又不屑一顾了:“驸马恐怕是危言耸听吧!党项自保安军一败,恐怕是没有能力再去进犯熙河了!” 王静辉笑了笑说道:“若是党项人的皇帝也是二十多岁亲政地话,那自然是没有能力进犯熙河,不过可惜党项国政为梁氏所把持,保安军党项人不败还好。一败,那梁氏为了挽救其在权势,必然会举国发动对熙河的战争!” 说完王静辉拿起指挥棒在沙盘上指着西夏周边地区说道:“圣上及各位大人请看:这西夏周围除了我大宋之外便没有其他更为富庶的地方。以游牧民族的性格。他们恢复元气最快的办法不是什么内修德政、宽以养民,而是掠夺!这熙河地区为吐蕃土著所有,以前党项人就经常打这里的注意,不过我大宋西北虽然相比汴都中央要荒凉地多,但在党项人眼中却是富足无比,掠夺我大宋更容易得手。现在形势逆转,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便是熙河了!梁氏政权要想快速平定保安城之战,唯一的办法便是尽快发动战争,只有发动对外地战争,才能靠掠夺缓解国内财政紧张,并且驱虎吞狼,以此来削弱国内比较大的反对势力。如此好事,想那梁乙埋兄妹又如何放过?” 众人听后包括司马光和文彦博都点头同意,宋夏之间几十年的老对手。对于对方的本性都了解的非常透彻,这里面认识最为浅薄的便是皇帝赵顼和王静辉了,不过皇帝赵顼是为了开疆拓土一洗百年来大宋没有扩张地记录,而王静辉则是对游牧民族历史上的作为比较了解——大宋想要发展想要生存,游牧民族必须元气大伤,两种文明必然要有一个被击垮才行,这中间不存在什么人道主义,只有赤裸裸的血腥。任何一方都不能后退一步。 不过司马光还是说道:“收复熙河所耗甚巨,经过保安城一战,朝廷短时间也拿不出这么多军费!” 王静辉笑着说道:“君实先生,其实要筹军费又有何难?遍地都有的!保安城一战我方大胜,不过这次大胜可不同以往,魏国公从党项人那里可得了不少好处,不仅战马数万匹,那洪州可是著名的草场,所获牛羊更是一个巨大的数字,这些战利品恐怕已经在路上了吧!战马是要留下来充实军队的,但牛羊在我大宋虽不如马匹这么昂贵,但也是价格不菲,这战利品一买不仅实惠了老百姓,朝廷所耗费地军费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捞回来,所获数字恐怕够魏国公再打上两次仗所用的了!” “其实我们手中握着地底牌还有很多,而党项人要比我们可惨多了,臣在与党项使者和谈的时候,再狠狠的敲他一笔,估计五十万贯是没有问题的。对于党项,它可不如契丹,契丹经过百年的发展,即便人口被虏也不会至于发生太大动荡,而党项人可完全不同,他们是游牧民族刚刚定居下来,还没有转变成农耕文明,人口对于他们来说至关重要,要不然先前也不会索要沿边熟户了……” “驸马的意思是魏国公手中的洪州居民?”曾公亮在一旁问道。 “曾大人所说不差,党项人打了败仗,朝中就算再没有钱,他们还是有牛羊的!还有战俘赎回……等等,这一切都是军费!”王静辉面带笑容地说道,而周围的君臣看到的笑容却感觉不怎么样——这驸马可真是吃人不吐骨头,这下党项人可真得要被驸马给上下搜刮干净了! “况且圣上可以先立下规矩,以熙河所产牛羊为抵押,向我大宋商人发行债券!熙河的吐蕃人常年受到党项人的骚扰已经是强弩之末,有王韶率部突袭熙河,哪有不胜之理?只要拿了熙河之地,对于大宋商人来说,那里最为宝贵的便是牛羊了,圣上只要战马,把牛羊作为先期抵押空头买个商人,这样军费是完全不成问题的,日后这债券回收的时候,既可以使用牛羊来还,也可以用银钱来还,就是朝廷视财政收入好坏量力而为了!” 沙盘旁边的众位君臣经此一说,当真如驸马所说的一样——这军费可真是到处都有啊!如此一盘算,收复熙河打的不过是强弩之末的吐蕃土著,又不是北伐,动用兵力也不会太多,以刚才驸马所计算的那样,收复熙河的军费确实不是很难筹到,况且朝廷财政也有点宽裕,也可以补贴一下不足。 正文 230章 施压 “什么?七十万贯!”对面的党项使者拍着桌子站起来朝王静辉大声吼道。党项使者名为阿里提,是个党项贵族,在西夏像他这样依附梁氏的党项贵族还有很多,这次受梁太后之命来大宋进行和谈。 阿里提的日子并不好过,临走的时候梁太后根本就没有告诉他实情,只是说梁格嵬兵败而已,对他隐瞒了梁格嵬和梁乙埋已经死去的消息。宋夏两国交兵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打了十几年双方互有胜负,不过西夏占得便宜更多些而已,不过现在大宋日趋强硬,自己来到汴都开封和大宋和谈,不仅被凉了几天不说,大宋的参知政事居然在和谈条款中提出了战俘等种种问题,更加让阿里提愤怒的是大宋居然索要战争赔偿十万贯,就是在狄武襄收复灵武,党项最为虚弱的时候也未曾给过大宋战争赔款,这简直是让阿里提火冒三丈。 这两天不知怎得,大宋暂停了和谈又换了一个人,在了解对手后才得知眼前这个年轻人恐怕是他所面临最为棘手的家伙——大宋驸马都尉、龙图阁直学士王静辉,若是普通驸马甚至是中书省的相公做对手,阿里提也不会太紧张,但是他之所以知道王静辉之名就是在于眼前这个年轻人买走了四年前大顺城之战中三万党项俘虏,就是这个驸马建议大宋地朝臣对党项提出了种种苛刻的条件。战俘赎回也是出自他的手笔。 阿里提知道自己可能遇上大麻烦了,在来大宋的时候,梁太后就亲自面授机宜——尽快与大宋达成和谈协议,岁币可以不要,但是战俘必须拿下来!但偏偏宋庭派的是在战俘问题上最为强硬的小王驸马来谈判,这次棘手的程度让阿里提心中不禁沉了沉,不过现在阿里提更为愤怒的是前几天和他谈判的宋朝高官还多少是谦谦君子,但这个小王驸马相对以前的谈判对手,更像是个无赖,不仅俘虏问题寸步不让。就连战争赔偿地数字也突然增大到七十万贯的数目! “这难道就是大宋的状元吗?”阿里提心中愤怒的想到。虽为党项人,但阿里提却是非常爱慕中华文明,相比本民族那繁杂绕口的语言,他更喜欢中华地文字,并且在上面下了很大的功夫。不仅可以说一口流利的汉语,甚至对苏轼、欧阳修等大宋名家的诗词也是琅琅上口。 阿里提知道中华文明是信奉儒家的,对面的谈判对手不仅仅是大宋的龙图阁直学士,还是大宋上一任皇帝任期内唯一的一个状元,他相信对手是深通儒家经典地,但就是这么一个人,阿里提从对手的身上找不到任何一丝儒家的“忠恕”之意。 王静辉看到对面满脸愤怒的对手,笑咪咪的说道:“不错。是七十万贯!” “王都尉,不要欺人太甚!几日前贵国的中书省大臣们可是要的十万贯,而且在下也对贵国的儒家非常精通,难道你们便一点也不讲‘忠恕’、‘仁义’吗?” 王静辉听后哈哈大笑,站起来双手撑住桌面身体向前靠近阿里提肃容说道:“儒家的‘忠恕’、‘仁义’是对君子来说的,是对朋友来说地,而不是对强盗、对杀人狂来说的!贵国肆虐我大宋西北几十年,杀人放火,劫虏我大宋百姓,简直是比之强盗都不如!” 说完王静辉也用力拍了下桌子。居然把他的桌子给拍塌了,吓得在他身边同坐了地一位翰林编修跳了起来,惊讶的看着驸马。 “阿里提。你说你们国家是不是强盗?是不是土匪?对于你们的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对你们讲‘忠恕’、讲‘仁义’,你难道以为我大宋君臣是傻子吗?” 阿里提被王静辉的愤怒给吓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在这间房屋里面,不仅有阿里提等四个党项使者,还有大宋方面的翰林院官员。在大宋官员的眼中,驸马一想都是很和气,好说话的名声远播四方。不过他们也被王静辉给吓傻了,本来和王静辉同桌而坐地那个翰林编修更是被突然爆发的驸马给吓得跳起来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王静辉非常享受一个胜利者的感觉,尽管战败者仍然还有很大的力量,但他手中握着的王牌不是一两张,他和对手之间的关系更像猫和老鼠。阿里提比王静辉要大上近二十岁,但王静辉还是直呼其名:“阿里提,七十万贯一文钱也不能少!实话告诉你,梁太后不过是把李清派到了嘉宁军司来镇守,除了这一支部队能够对我军有些压力之外,其余皆不在我的眼中,不过宋夏交界的地方也不是白于山这么一小段,能达到兴庆府的路并非都要经过嘉宁军司,若是你国不答应条款上包括战争赔偿之内的所有条件,我大宋圣上可以一纸手诏让魏国公率军到兴庆府朝梁太后去要!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一个消息,有机会还要请你到汴都城外十五里的一处庄园去游览一下——在那里,我大宋皇帝已经给母子兴建了一座宫殿,想必要比在兴庆府住的舒服多了!” 说完,王静辉便一拂袖子起身走出屋外,留下满屋子的人在那里发呆。阿里提也是既惊又怒,但是却是无可奈何,毕竟现下形势比人强,阿里提虽不是党项统治高层,但他也有很大的根基,对自己国家的内部事务还是洞若观火的。他知道若是宋朝铁了心趁着西夏内部虚弱强行进犯,除了李清手中的泼喜军还可以正面作战之外,其余的精锐部队以经经过两次大规模会战被大宋消耗殆尽了。就是李清和泼喜军地态度也是颇令人玩味。最麻烦的便是李清是个汉人,与梁氏兄妹这样的汉人不同,李清对大宋有着莫名其妙的好感,这是每个党项高层都知道的,只是李清手中握着重兵,并且长期游离在西夏统治高层之外,可谓是泼喜军到那里,那里便是李清做土皇帝,这可是西夏内部的一个重大隐患。 看到自己的头儿都走了,屋内的大宋谈判使节也都跟着走出去。不过他们早就看不到王静辉的影儿了。阿里提半晌长叹一声也收拾了下东西独自走了出去,今天是他和驸马的第一次交锋,驸马与他以前所遇到地谈判对手相比,那里是“强硬”两字可以道尽,简直就是一幅喊打喊杀的模样。他早就听闻大宋有一个驸马足智多谋但是对党项俘虏心狠手辣,现在看来不知为何自己的对手对党项人不仅仅是半点好感都缺乏,恐怕是恨之入骨了,想到梁太后临来的交代,阿里提心中也是茫然的很,解决地办法也只有一个——让李清和宋军大打出手,大胜宋军才可以,不过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对此阿里提心中是非常有数的,唯有摇头离开。 “圣上,驸马如此作为是不是太过,臣恐如此下去会激怒党项人,西北又要战事不断了!”司马光躬身说道。 皇帝赵顼现在正在中书省,他自继位以来勤于政事,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出入中书省与枢密院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对于帝国的政事他是从来不曾有过懈怠的。不过和王静辉一同参加谈判的人员把今天早上的谈判过程绘声绘色地向周围人讲述的时候,同样的内容都已最快的速度传到了皇帝赵顼和中书、枢密的耳朵里,当皇帝赵顼摆驾中书省的时候。 司马光当然会把这件事拿出来说事,在他眼中根本就不能让驸马来碰关于党项人的一切事务,恐怕连契丹人的事务也同样不能让驸马碰。一旦驸马接触这些事情,恐怕所施展出来的手段不是常人所能够受得了的,要是换了他是阿里提,恐怕就要和驸马拼命了。 “圣上,臣觉得驸马虽然有些做过了,但这是顺应大局,党项人现在如同菜板上地鱼肉,就是驸马再过些。党项人亦是无可奈何的,不过还是圣上来劝导驸马一些的好,毕竟阿里提不是梁太后!”王安石站出来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哑然失笑:“两位爱卿地想法朕已经知道了,驸马年轻气盛,难免对党项人有些不客气,但大局已定,党项人是翻不起什么风浪的。驸马在和谈之后就来见朕了,之所以这么强硬,无非是想尽快的把和谈条款全部落实而已,驸马想要从党项人口袋里面掏出七十万贯,最少也是五十万贯,这个难度很大,必须给党项人以压力才可以达到目的!” 司马光微微一皱眉头,说道:“驸马所提出来的条款未免对西夏太苛刻了,能够党项人能够同意一半便已经是难得了,难道王改之还要给党项人什么颜色看看?” “上午他来见朕,希望能够让枢密院融通一下,请那个阿里提去看场表演,说是当阿里提看完后,想让西夏应下所有条款并非是难事!” 皇帝赵顼也是笑咪咪的说道。 “表演?”司马光和王安石惊讶的反问道。皇帝赵顼这幅表情在司马光等人的眼中很容易联想到驸马那非常诡异地笑容,通常当驸马出现这幅表情的时候,桶出来的篓子都不会小。上午的时候还在和谈中大发无名之火,转脸就到皇帝那里要求让党项使者看表演,恐怕这“表演”不是歌舞吧? 王安石笑着说道:“能够求到枢府,王改之该不会是像让枢府把火器拿出来给阿里提看看吧?” 王安石刚说完,所有大臣都非常领会的点点头——枢密院在这个时候除了火器能够给党项人一点颜色看看,也拿不出手什么东西了。 皇帝赵顼点点头笑着说道:“介甫先生所料不差,驸马是想让枢府给阿里提一点颜色看看,并且这次‘表演’也不是光给党项人看,还有各国地使节和汴都的百姓!” “王改之这是借势压人。有魏国公在西北来镇住党项人,枢府这么一来,不仅仅可以大大的震慑党项人,看来连契丹人也算上了,若是党项人狗急跳墙向契丹人求救,联合对我大宋,那确实不是一件好事,这么以来通过契丹的使节也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臣早闻军中有震天雷等火器,但从来没有见过,想来这次可有机会一观了!”参知政事曾公亮笑着说道。 皇帝赵顼笑着说道:“爱卿所说正和驸马不谋而合。现在党项也就是向契丹求救一条路可走了,尽管宋辽之间未必会发生战争,但契丹人总会提出敲诈的,驸马也正是担心这点儿才如此安排!” 司马光说道:“这么如此做来,是不是会泄露火器的秘密?” 皇帝赵顼笑着说道:“火药的配方是驸马改进的。现在大宋的火器所使用地火药全都在朕的‘天罚岛’上,那里重兵把手与外界完全隔离不说,周围全是水,人也是只进不出,防卫上比朕的皇宫还好,党项人还是契丹人休想从朕的眼皮底下把火药配方偷走!再者说来火器是好,不过制造费用有些贵了,党项和契丹就是知道其配方。以他们的国力也难以装备军队,再等上一段时间,驸马便可以做出更加廉价地火药了,到时候契丹和党项……哼!” 众位大臣听后也是点头——这火器实在是太贵了!众位大臣都是中书省的高级官员,都虽然不知道战场上火器是如何风光的,但他们都对火器是“恨之入骨”,用这东西简直打仗不如说是朝外面撒钱,不过好在大宋通过海运将火器以六七倍的价格卖给高丽和倭国,中间补足了很大的差价,才使得大宋的军事开支没有因为大规模装备火器而出现太过明显的增长。 不过皇帝赵顼的后半句话让所有地大臣又都想到了驸马王静辉。最近驸马做出来的新东西可不少,不过一气拿出这么多的新奇玩艺,多半是因为……想到这里。屋里面的众位大臣都用比较古怪的眼光看了司马光一眼,司马光当然也很清楚这种目光所包含的含义,脸上不禁有些发烫。 王安石站出来说道:“圣上,近日中书省接到楚州知州薛向之的信件,说是高丽将会派出一个重要的使节来大宋,估计使节可能是高丽王族……” 皇帝赵顼问道:“高丽使者来访的事情就交给礼部来负责好了!” 王安石说道:“根据薛向之的来信,高丽使者这次来大宋,除了朝拜圣上之外。还希望我大宋能够向高丽出售更多地震天雷和其他火器!” 听了王安石的话后,皇帝赵顼本来想要走也停下了脚步,好奇的问道:“这两年高丽好象大量购买震天雷,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王安石说道:“具体情况臣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与辽国有很大地关系。高丽北部接壤辽国,不过辽国对那里的管理并不是很严格,当地的女直部落经常骚扰高丽,但是这些女直部落后面有辽国做支持,高丽人对此既恨又怕,长期以来都是忍过算完,高丽人也向辽国纳贡称臣,但是中间有很大的矛盾,估计高丽想要联合我们来对抗辽国,购买火器也是如此!”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说道:“高丽的贸易都是我们来控制的,驸马还因为高丽国力薄弱而削弱贸易往来,这震天雷等火器本身就是造价高昂,我们又是以四五倍的价格卖给高丽人,他们的国力能够担负地起吗?” 王安石说道:“具体怎样还无从得知,因为大宋和高丽陆上隔着辽国,中间又隔着大海,往来不便,消息也比较闭塞,在驸马主持海运以前,我大宋和高丽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密切,现在状况虽然好转,但中间的距离也不是一天所能够消除的。不过高丽盛产人参,功效比大宋的人参要好的多,价格昂贵,还有众多的物产,根据楚州市舶司官员的估算,每年两国之间贸易达到一百万贯到两百万贯还是不成问题的。只要有贸易便有税收,不仅我大宋从海运中所获利甚多,就连高丽也是一样,不过我大宋更加占便宜罢了,即便如此高丽获利也不在一个小数目,以此来购买火器还是承担的起的。” 皇帝赵顼朝众人说道:“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司马光说道:“高丽要是来买火器,可以增多,但要控制,毕竟臣听说当初驸马主持楚州海运的时候,海途之上也曾遇到高丽海盗打劫,我大宋的船只上可以装备火器,想那高丽人也可以,虽然路上不通高丽,但在海上,大宋有着重要的厉害,若是用来偷袭我大宋商船,那后果不堪设想!” 正文 231章 诱惑 现在司马光已经开始尝到发展海外贸易的甜头,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朝廷没有海外贸易的收入,大宋现在会成为什么样子——他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他不愿意去面对一个半死不活的大宋朝廷。 这个时代还没有整体经济效应的学说,但司马光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大宋发展海外贸易有着种种说不出来的好处,明面上市舶司的海外贸易税收和大宋皇帝的参股,使得朝廷的财政和皇帝的内库都能够在每次出海归来的时候获得极大的收入,正是有了这些收入,加上皇帝赵顼大幅度的削减皇宫开支,才使得已经持续十几年亏本儿运营的大宋朝廷除了能够达到财政平衡之外,居然还略有盈余。 更重要的是,司马光虽然没有掺和大宋皇家海运,但他也知道皇家海运的主要股东是什么背景——驸马王静辉使用了经济手段将朝中的一些小派别团体利益都捆绑在一起,并且连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关系也没有放过,这样做极大的缓解了朝中剑拔弩张的气氛,也使得驸马以“老好人”的形象频繁出面,或明或暗的调和朝中派别的分歧。 司马光也相信王静辉当初对他所说过的话:发展海外贸易不过是才刚刚开始,眼前的这些利润不过是些蝇头小利罢了,今后随着海外贸易的不断发展,规模逐渐扩大,将会使大宋得到更多的好处,这些好处不仅仅是金钱上的。还有政治上的! 正是海外贸易地巨大诱惑,使得司马光才这么格外紧张,他也知道即便高丽人装备了火器。但他们并不会制造火器,就算成为海盗从武器上还是船舶上相比,大宋都能够轻松压倒高丽。他所担心的是高丽虽弱。但并不代表它不能够打击大宋,正如西北的党项一样,国力和大宋根本就不能够相比。但愣是纠缠了几十年,除了弄得大宋经常灰头土脸之外,国库收支中军费更是常年保持在上千万贯。若是高丽也跟党项一样走上了这条道路。那大宋地海外贸易必然会受到严峻的考验,司马光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至少在朝廷解决“三冗”问题之前,他不能够允许这样地事情出现! 司马光的话让所有人心中都有所思量。皇帝赵顼更是脸色骤然变得很差劲。曾公亮站出来说道:“圣上,何不让驸马来此一叙,驸马足智多谋,当初海外贸易和向高丽出售火器都是尤其一手促成,想来对此亦应该有精辟的见解供圣上取舍!” 中书省地各位相公听后连连点头,就是司马光和王安石也想知道驸马对此事的建议,毕竟海外贸易和向外输出火器都是驸马力主成事的,这些事情驸马最为清楚。而其他大臣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话,他们当中有很多人都是大宋皇家海运地股东,若是真的如司马光说的那样,那海外贸易这个会下金蛋的鸡以后可是很有问题了。在这件事上,谁说话谁就要担上政治风险,更何况也和自己地钱袋子有很大的关联,打仗需要找郭逵来讲解提建议,这海上的事情还是要问问驸马,在这种事情上驸马的发言才是最为权威的。 皇帝赵顼看到周围的大臣都同时点头表示同意,心中也觉得这件事还是要问问驸马比较稳当些,火器贸易量虽小,但利润却是惊人的,用来平摊枢密院旗下的大宋火器作坊地生产成本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像这次宋夏冲突中,魏国公韩琦虽然打了大胜仗,但光是震天雷便一口气用掉了近两千枚,这么高昂的成本即便连对金钱没有什么具体概念的皇帝赵顼也极为炸舌,不过细细盘算一下,两次向高丽输出火器的震天雷收入足可以让韩琦再打上一场这样的战争,合算是高丽人替大宋掏了这笔军费。不过平抑火器成本相对海外贸易来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中间除了什么差池发生司马光所说的事情,那还不如不卖火器给高丽,这笔帐倒是容易算得很。就这样,皇帝赵顼叫旁边的内侍前往驸马府,召王静辉立刻到福宁殿议事。 “圣上,臣以为向其他国家或者藩属国出售武器都是依据两国之间的交往状况而定的,是不断的变化的。契丹人不会如我大宋一般对待其藩属国宽容忍让,据臣所知现在辽主道宗耶律洪基穷奢极欲,酷爱游猎,而辽国大权旁落,其国内矛盾比较紧张。正是因为辽主生活奢华,其国内的税赋也是非常高,高丽在向我朝称臣的同时,也向辽国称臣,不过这并不妨碍契丹人压榨他们,虽然双方没有比较大的战争,但小摩擦是接连不断的,多是契丹驱使高丽北部的女直部落到高丽劫掠,估计高丽人在看到火器的巨大威力之后,兴起了报复之心。” 王静辉站在殿中侃侃而谈,不过要命的是他对高丽和辽国之间的历史并不是很清楚,好在为了发展海外贸易,才多方了解了一番,但这个时代的人哪里有走四方的习惯,多数还是道听途说罢了,经过两三次商船往返贸易之后,才对高丽的现状有了一点清晰的认识,正好用在这个时候来卖弄了。 “那爱卿以为高丽人购买火器是否对海外贸易产生影响?”皇帝赵顼问道,这个问题同时也是所有人都关心的。 “圣上,对此臣也不好判断,不过臣可以肯定在未来的几十年之内高丽是不会对我大宋不利的,只要辽国还存在,高丽就不会得罪我大宋。还有便是火器的存储问题,火器是不能存放过长时间的,若是时间长了,火器内部的填充火药便会慢慢吸收水分,这会大大降低火器的威力。甚至不能够爆炸,并且火器地运输也并不是件容易事。高丽人若是用在陆上还好说,但是在海洋当中使用火器作战。这对火器的存储更为严格,我大宋是唯一可以制造火器的,我们可以给海运船队地护航舰只换装火器。而高丽则没有这个条件,除非它能够掌握火器的制作,这不是短时间内便可以做到的。所以圣上及各位大人不用担心我大宋地火器会落到自己的头上!”王静辉笑着说道。 皇帝赵顼和众位大臣听后都觉得有理,毕竟他们现在刚刚尝到海外贸易和军火贸易的甜头,两者之间要放弃一个实在是让他们太为难了。 王静辉说道:“对付像高丽这样地小国。最重要的便是恩威并施,不能够以为的宽容忍让,两只手要随时紧握大棒和甜点,这‘甜点’便是利益——我们都有着共同地敌人。并且双方贸易都是利于双方的事情,这就是利同,这比什么都保险;但这并不代笔我大宋不会用大棒来招待高丽,海外贸易利润甚厚,高丽人也会眼红,总有人会想做那强盗的无本买卖,若是出现这种状况,不论是不是他们指使的。我大宋都要对此行霹雳手段铲除毒瘤,以震慑他们!其实两国之间唯有四个字可遵守,脱去了这四个字,就是兄弟之邦也会大打出手。” 曾公亮好奇地问道:“驸马,是那四个字?” 王静辉笑着说道:“无非是‘利益’和‘武力’,有利益才能够促使双方合作,关系友好;但正是因为有利益才会有争斗,这就要看谁更有武力,谁的拳头更大了,只有武力保护下的利益才是最安全的!就如同宋夏之间一样,现在我们的拳头大,党项人就必须乖乖的坐下来和我们大宋和谈,虽然不能够说是为所欲为,但只要在他们接受的底线之上,我们想要什么,党项人就必须给什么!” 千年之后的大国不都是这么做地吗?不过现在辽国是个空壳子,西夏也快要残废了,大宋内部虽然还存在着种种内忧,但王静辉相信这不过是暂时的困难,只要皇帝赵顼还活着,而自己说话有能够被统治者所倾听实施,那这些困难不是不能够解决。现在的大宋在东方无疑是隐隐的头号强国,等着摆平党项人和契丹人之后,那将会又是一个新的时代!这么一个大国必须要有其行事的基本准则,而以前的老规矩太过迂腐了,想来想去还是后世美国佬的那套比较合适,打击对手壮大自己,只有这样才能够最大限度降低战争对大宋的影响,战争才能够产生红利,不然像汉武帝那样越打越穷,这可是王静辉不愿意看到的。 王静辉的话虽然是实在话,但毕竟是以他千年以后世界的准则,在这个时代深受儒家思想教育成长起来的大臣心里面却觉得不是个滋味,尤其是司马光,他的心中听起来格外的不顺耳,在他心中打仗就需要花钱,而花钱对于现在的大宋来说是不堪承受的,大宋远未达到汉武帝那样强盛的程度,连汉武帝打了一仗后都把大汉朝给打的穷疯了,更何况是大宋? 皇帝赵顼沉思片刻后说道:“那爱卿以为高丽之事该如何应对?” “卖!他们不是要火器吗?那我们就卖给他们,他们要多少我们就卖多少!大宋与西夏产生军事冲突的时候,契丹人就会从中搅局,进而陈兵宋辽边境以图讹诈我大宋,不是要土地便是要求增加岁币。这一次我们大宋保安城之战动手快,辽国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党项大军就已经灰飞烟灭了,契丹人这才无可奈何。所谓风水轮流转,若是能够鼓动高丽去骚扰一下契丹人,那大宋不仅能够从火器交易中获得丰厚的利润,还可以减缓契丹人对我们的压力,反正打仗的是另外两个国家,一个是我们的敌国,另外一个是左右摇摆的骑墙派,他们的死活对我大宋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营造出一个对我大宋有利的外部环境,大宋正好可以趁他们内部的变革处理朝廷百年遗留下来的弊政,这一切都需要外部的稳定,党项人暂时被打残废了。而契丹人要是被高丽人给缠住了,那对我大宋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王静辉笑着说道。 “臣也赞同驸马的建议,不过火器制作繁琐。尤其是其中地一些原料不是钱所能够解决的。朝廷既然打算收复熙河,那所需火器也是不少,虽然朝廷有库存。但总是显得略有不足!”王安石说道。 “对于火器的原料问题,臣已经有所准备,这次皇家海运南方船队出海将会有二十艘船专门驶往硫球。除了常规地满载货物与硫球进行贸易之外,其中最为重要的任务便是到硫球采购硫磺、硝石。这两样矿物在硫球有着丰厚的存储,开采起来比大宋容易地多。而且价钱也便宜的多,这两样矿物是制造火药的重要组成部分,火药之所以成本居高不下,重要地原因便是这两样矿物在我大宋的产量太少和价格实在是太高昂。现在通过海外贸易。可以从硫球进口这两样矿物,势必会使火器的制作原料和成本得到极大地缓解。况且硫球正处在海运船队南北航线都可以到达的范围,交易方便,一年可以往来多次,若是这次探路成功,那今后火器大规模生产将不会是问题!”王静辉笑着说道。 “这就是爱卿曾跟朕所说降低火器生产成本的方法?”皇帝赵顼笑呵呵的问道,对于他来说火器能够大规模生产无疑是天籁之音,若是大宋在守城地时候有着充沛的火器储存。那对于对手来说将会是最大的恶梦,大宋的城池将会固若金汤。 “不错,圣上,如同硫球这样的海外之国虽然地处偏僻路途遥远,但各国都有不同的物产,而这些物产当中有很多是大宋极为缺乏的,臣也正在进行海外贸易的同时,在船队中安插了各种人才,在贸易地同时绘制精确的地图和了解当地的物产。就臣所得知,硫球盛产硝石、硫磺足以满足大宋的火器制造,不过我们能够从那里购买到这些原料,相信其他国家也同样可以买到,火药配方是唐朝就开始有了,难保契丹那里没有人知道,不断改进火药配方使其达到我大宋的水平并非不可以实现,所以垄断硫球的硫磺交易对我大宋而言势在必行!”王静辉说道。 “哦?爱卿有何良策?” “硫球不是高丽,在陆上是不和契丹接壤的,即便硫球国主与契丹交恶,他也不用担心马上被契丹所攻击,但是对我大宋他不敢得罪,因为大宋有着比他还要先进的航海技术,凭借着大宋的国力想要全其国也不存在什么悬念。我们提出限制硫球与他国进行硫磺和硝石的贸易,硫球国主必然不敢不答应,但同时这就要求大宋为其提供保护。想在海上不同于陆地,需要的是船而不是马,我大宋现有的水军船只足以担任这个任务,这对我大宋来说不过是个口头上的应允罢了。况且除了硫球之外,大宋南方航线上有许多岛国,他们那里愚昧落后,仅仅是一个个部落而已,但其土地肥美适宜水稻等农作物生长,一年可以做到三熟,并且还有丰富的矿产,仅仅臣所得知,海外麻逸(今菲律宾)上就有丰富的铜、金银矿,其中铜矿的蕴藏产量将会是大宋的数倍之多,开采容易。大宋现在铜钱所需甚大,每年都要铸造大量的铜钱,有时候一些地区缺乏铜而采用铁来铸钱,那麻逸不过还没有淮南东路的一半大小,距离大宋也不是很远,完全可以占领那里开采铜矿为我大宋所用!” 南洋之国盛产水稻等农作物,这早就被宋朝的大臣所得知,去年的海外贸易当中,有很多船只就运回了大量的米粮,一时间还使得大宋南方的米价稍微下降。不过更吸引他们的便是王静辉说麻逸上有着大量的铜矿,这才是他们所真正急需的。 中国缺少铜矿这是王静辉在后世便知道的,但知道这一点的原因便是在于他非常遗憾中国在历史上没有把东南亚视为自己的势力圈,东南亚丰富的矿产尤其是铜矿的储量也为他所震惊,常常以此为憾。不过现在他来到了宋朝后,就再也不会让中国犯同样的错误,现在大宋统治高层赞成发展海外贸易不过是因为国家财政紧张,并没有对外的扩张的想法,这是王静辉所不能够满足的,唯一驱动大宋占领直接统治南洋的办法便是找到一个大宋不能够拒绝的诱饵——火药的生产原料加上以铜矿、金矿为首的丰富矿产。 正文 232章 武策 “改之可以确定麻逸有铜矿?难道比大宋还要多?”听到王静辉说到麻逸的铜矿居然是大宋的好几倍,司马光暂时抛下了火器贸易问题,相比之下他更关心铜矿。在他看来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麻逸他并不知道,但听王静辉这么说,估计距离大宋应该不会太远,就这么连淮南东路一半都不到的小岛上居然有比大宋还要多的铜,这实在是超出了他想象的范围。不仅仅是司马光关心这个问题,福宁殿内所有的人听到铜矿和金矿后,两眼都泛出了精光——金矿虽然珍贵,但其用途远不如铜矿对大宋的作用大。 王静辉笑着肯定的说道:“在下哪里敢欺瞒圣上及各位大人?麻逸虽然小,但它的铜矿却远比大宋要多得多,并且矿石的品位也是极品,提炼起来不仅能够节省泥炭,同样重量的铜矿石能够得到更多的铜。并且南洋各个岛屿上都有着我们很多所不了解的物产,各有个的用途,若是能够纳南洋诸岛于我大宋之下,那获益不是一时半刻便能够说得清楚的,千百年后世人也会赞许圣上及各位大人的眼光!” 大宋缺少铜矿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铸造铜钱。这个时代的大宋货币就如同后世的美元一般风行天下,宋朝皇帝的书法水平也是历代皇帝中数得着的,远的不说,王静辉知道单单就是眼前的神宗皇帝赵顼的儿子便是一个书法家皇帝,不过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出生。宋代铜钱制作精美,加上宋朝的强大经济实力,使得宋钱得到所有人的追捧,辽国和西夏不是没有发行过自己的货币,但这两国的商户和居民更喜欢宋钱,这也是中国历史上货币信用最高的时代,手中拿着宋钱不愁别人不肯交易,王静辉的海外贸易船队回来的时候都会把身上最后地一个铜子购买高丽等国地物品。可见宋钱的购买能力有多强悍了。 本国货币有着如此高的商业信用水平。这要是放在王静辉以前生活的时代应该高兴才对,不过宋朝的君臣却笑不起来——宋朝统治的区域内,铜的储量实在是不能够满足铸造铜钱的用度,世界上出现地第一张纸币就是为了解决铜钱不足而发行的。当然来自后世的王静辉并不明白这些,直到在这个时空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由于自己生意上的往来才得知这一状况的,当时他第一反应就是把后世菲律宾给抢先占了,那里的铜矿储量在世界上都是排在的上号地。有了菲律宾,宋朝绝对不会因为铜的问题而犯难了。 果然,在得到王静辉肯定的回答后,所有的人都把火器给抛到一边,心中都在盘算是不是要把麻逸纳入宋朝地管辖范围之内了,他们不知道这正是王静辉所期盼的。在王静辉的眼中,东南亚就是一个宝藏。 各种丰富的矿产资源、动植物资源,他可是盼望许久了,不过除了几个特别知名地地方之外,他都没有记住其资源分布状况。不过他并不在意,只要在地图上大致把那几个铜矿和金矿给标注出来,不愁宋朝君臣不上钩,到时候把地盘先圈定好了。那里的一切将都会是大宋的,以后慢慢找也来得及。 “改之是否已经找到铜矿了?”皇帝赵顼笑着问道。 “圣上,铜矿不是臣找到的,所派出去的大宋皇家海运船队也还没有找到铜矿,就是当地的土著估计也不知道他们正在生活在矿山上。臣在未下山的时候,就听师傅说过南洋那些岛上有丰富的矿藏,臣地师傅早年喜欢游历四方,大宋周边的国家如党项、大理和契丹都去过。最后乘船出海到了南洋诸岛,曾在那里生活过六年的时间。臣的师傅在博物方面非常精通,可惜臣没有跟随师傅学过这些,但是大致的地点还是听闻师傅闲谈的时候说起过,若圣上有意的话,臣可以画出南洋的大致分布图,在上面标注出师傅所知的矿产分布地点,日后圣上只要派人去找便可以坐享其成了!” 对于王静辉的师傅,在场的众人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赵顼的老子太上皇赵曙还专门派人去秘密求证过到底有没有这个人,王静辉可不知道这件事,但在开始编造自己身份的时候便想到他打虎的那片原始森林连周围的猎户都不敢进去,便把自己的来历安在原始森林里面,对于隐瞒自己的身世是再好不过了,事实证明这项决定是绝对的聪明,赵曙派出去不少人,但都终止在那片森林之外,不过知道驸马第一次出现的位置就是在这里,平氏镇的人都知道王静辉打虎的事情,便回去复命了,最后关于王静辉身世的事情就再也没有人去仔细探察过。 既然没有人能够证明王静辉的身世,也只好听驸马来讲故事了,王静辉便将自己的“师傅”塑造成为一尊大神,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天文地理、诗词歌赋、机关制造等等,他身上所有的本事都是师傅一手传授的。外人也只有从他口中的只言片语来进行想象,所有的人都被蒙在鼓里,只有王静辉一个人在角落里偷笑——这个“师傅”可真不错,既能够解释自己的身份问题,有可以将许多事情都安在他身上,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王静辉的师傅居然是个虚构的人物。 众人一听便都小声议论起来,王安石、司马光与赵顼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皇帝赵顼说道:“来人,上笔墨!” 后世东南亚国家没有少给中国找麻烦,王静辉虽是一名军医,听得多了自然会知道很多,对东南亚的国家岛屿分布大致还记得挺清楚,尤其是印尼和菲律宾,其中印尼更是对华人做下了天人共愤的事情,对这两个国家的位置记得格外清楚,加之大宋皇家海运已经大规模在南方航线出海进行贸易已经有两次,李管事在船上按照王静辉的要求专门派人来绘制海图,两相对比之下也能够画个八九不离十。 把东南亚的地图画好之后,王静辉稍微一犹豫,也把澳大利亚也给画了上去。不过在上面没有标注任何矿产——他只知道澳大利亚铁矿储量非常多。和后世的巴西与印度是世界上三个最主要的铁矿石出口国,但非常遗憾他并不知道澳大利亚的铁矿具体地点在哪里。 “圣上,这便是南洋诸岛的大致分布了,上面标注地铜矿和金矿分布也在上面,不过这只是大致地分布地点,位置可能有所偏差,但派人在那些区域花点功夫仔细找找便可以找到。圣上、各位大人,可不要小瞧这几个铜矿。据师傅所言,单单是那几个铜矿便足以使子孙使用几百年都不愁!”王静辉笑着说道。 大宋有专门的典籍收藏机构,对于海图更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被珍藏在秘阁之中,只有少数人才能够借阅,王静辉自然在这“少数人”当中,不过大宋官方所收藏的这份海图实在是令王静辉不忍心看。实在是太过粗糙,也曾兴起过想画世界地图的心思,但由于种种原因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做这件事,现在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东南亚的地图先画出来给宋朝的统治高层。并且他也相信这份地图将会刺激大宋来下决心向海洋迈进——不为别的,单单是麻逸上地铜矿就可以刺激一把宋朝君臣了。 “爱卿这可是藏私啊?有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早拿出来?”皇帝赵顼笑呵呵的说道。 “圣上,所谓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做。臣并不以为现在拿出来就算是晚了。相反臣以为现在朝廷就派人到南洋诸岛进行采矿或是直接占领还为时尚早。” “爱卿以为现在时机还早吗?” “圣上,大宋大规模的海外贸易开始到现在还不过才两年的时间,南方航线还是今年才开辟出来,事实上在这之前大宋对南洋诸岛地情况可谓是一无所知。臣以为应该在大力开展海外贸易的同时,需要借着贸易之名大力摸清南洋的情况,并且向那里传播我大宋文明,来教化那里的土著,这也是显示大宋文治教化之功。最成熟地实际莫过于那里的当地土著接受我大宋教化之后才是最佳时刻。但现在显然时不我待,不过那也需要大宋皇家海运对那里进行四五次贸易之后,将南洋诸岛的实际情况摸清楚再说,估计这已经是一年之后的事情了。现在大宋应该做地事情应该是接着海外贸易的机会大力拓展水军,剿灭横行南洋的海盗,并且择选无人岛屿,将我大宋的军士放到岛上进行适应性训练,以备将来不时之需,带到一两年之后,各方面的准备工作已经进行的差不多的时候,便是南洋归入我大宋的时候了!” “驸马地意思是将南洋诸岛纳入我大宋领土之下吗?”王安石问道。 “王相以为如南洋这块宝地还要让给别人来占吗?”王静辉反问道。 王安石一时语塞,在他看来南洋诸国如高丽、大理一样都是有着中央集权的国家,他实在不能够想象一下子要把人家这么多的国家全部占下来是个什么样的概念,便说道:“如此以来大宋的军费可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啊!” 王静辉听后便知道王安石理解有错误,便笑着说道:“王相此言差矣!南洋虽然称之为‘诸国’,其实并非是有很多国家,他们那里还很愚昧,不过是众多数百人、千人的部落所组成,他们之间并没有太深的联系,除了相互进行以物易物的贸易之外,他们部落之间还经常发生战争,对付他们对于大宋军队来说易如反掌。不过那里的气侯独特,土著又占有地利之便,若是强取未免代价过高,所以我大宋应该以贸易为名,搞好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训练士卒来适应当地的气侯环境,待到时机成熟的时候进行各个击破,南洋便尽归我大宋所有,但是这么一来所耗费的时间便长了许多,要想安稳的得到南洋,非十数年之功不可,圣上及各位大臣要有这个耐心才可以。” 所有的人听后点点头表示明白后,就知道该如何运作了。对于南洋的问题。在这些朝廷大佬的眼中简单的很。要采取地措施方法也原本比王静辉这个新手熟悉地多,只是他们不是很熟悉那里的状况罢了。 经过这一次福宁殿议事之后,大宋统治高层对于将南洋归入大宋版图的想法已经坚定起来,皇帝赵顼和众位大臣也接受了王静辉对于扩大皇家海运的护航船队规模的建议,为了早日夺取南洋,扩大护航舰队也是必然的选择,况且这是以商养军,大宋海运南方航线仅仅经过上半年两次往返贸易之后。便开辟航线多大五六条之多,最远的便是到达蒲甘(今缅甸),最近的便是流求(今台湾),照这么计算,就算护航舰队在短时间扩充一倍才能够勉强够用——海盗早就被枢密院地密旨让护航舰队收拾的一干二净,所获颇丰,这些缴获来的海盗家底着实的让枢密院发了一笔大财。组建护航舰队现在更多的作用是保护大宋商人与南洋土著进行贸易的时候不受侵扰。 现在大宋财政由于大力发展海外贸易增收,加上厢军屯田和厢军邮政系统完善等等缩减厢军编制以达到节省财政开支的目地,这一增一减使得大宋财政一举扭转了十几年来亏损的状态。而海外贸易更是活跃了大宋的手工业的兴旺,由于有了新地销路。大宋的纺织、陶瓷、造船等等方面都获得了长足的发展,带动了所在地的税收,虽然现在只是六月底,但大宋地统治高层都非常乐观的预见到今年大宋的钱袋又充实了许多。 福宁殿议事的转天。在大宋汴都开封城外捧日军校场,平日里威严肃穆的校场现在变得人山人海,由于昨天皇城贴出告示,说要在今天大宋皇帝公开检阅捧日军,好热闹的汴都居民便早早的赶来想看看大宋禁军中的禁军捧日军是怎么样地。在校场的东边临时搭建起了看台,由层层禁军把守隔离起来——这里将是皇帝赵顼及大宋众位有身份的大臣所在的地方,当然在汴都的各国使节也将在这里观看捧日军的“表演”,党项来和谈的使者阿里提也在其中。他心中虽然还有些奇怪大宋的皇帝怎么不着急和谈了,而是让他来看什么“表演”,但是类似这样的场景,阿里提心中非常明白,这是大宋君臣借着校阅军队的机会来向自己施展大宋武力,对于“鸿门宴”这个词,阿里提还是领会的非常深刻的。 公开检阅军队,这在大宋历史上是非常少有的事情,大宋禁军的战斗力一直是重点的保密情报,像大宋《武经》上所记载的投石机、床弩等武器的威力和射程等参数都是假的,以便迷惑敌国的探子,基本上这些参数都打折扣了。正是因为这些都是属于军事秘密,所以王静辉知道自己很难说动枢密院来进行这次公开校阅,枢密院虽然有自己的盟友,但枢密使文彦博却是自己所招惹不起的人物,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是不近也不远,王静辉不愿意去碰这钉子,所以有皇帝赵顼来出面来调节这件事,没有想到令王静辉大跌眼镜的是文彦博居然同意了,他实在想不通一直以死脑筋著称的文彦博是不是吃错药了,不管怎么说,文彦博点头同意了,这让王静辉感到非常高兴。 捧日军其中一支是重装步兵军,现在观操台上大宋君臣所看到的便是重装步兵矩形方阵的表演,各国使节多半不是武将出身,虽然看不出其中的门道,但捧日军威严肃穆的军阵表演让所有的人都感到这么一支军队在战场上绝对不是好惹的。虽然只是镇住了那些小国的使者,但阿里提依然不为所动,仍旧和旁边的契丹使节指着表演军阵说说笑笑,浑然不知正是重装步兵矩形方阵当年让夏主谅祚皇帝在大顺城之下吃尽了苦头,不过和重装步兵相比,大宋的火器更为有名一些。皇帝赵顼看到这一状况后,心中不禁有股莫名之火燃烧起来,但旁边的王静辉轻轻拽了下皇帝的衣袖,赵顼这才安定下来。 半个时辰的军阵表演结束后,王静辉的嘴角泛出了一丝笑容,看得离他不远的阿里提心中直发毛,很快他便知道这个年轻的驸马在笑什么了——下一个表演正是最近几年大宋威风四面的火器! 附:流求今为台湾省;麻逸今为菲律宾;泥渤今为马来西亚一带;真腊、占城今为越南、老挝、柬埔寨一带;蒲甘今为缅甸一带。戒念手头资料有限,所对应的国家和地区基本就是这样,若有差池还望各位书友不吝赐教。 正文 233章 校场阅兵 校场上一溜儿二十匹马,每匹马后面都拖着一台弩炮,这些弩炮是王静辉在汴都紧急赶制的,已经是他全部的家底了,不同于天机他们临时在西北所赶制的弩炮,这些弩炮上面还加装了荆轮机钩,一个人在那里手摇弩炮,另外一人负责装弹发射便可以轻松操作弩炮了。 校场另外一端约一百步的地方立下了许多木桩,木桩上拴着羊,由于校场面积有限,所以事先演练过的捧日军将弩炮的拉开距离只设定了一半,对付这些羊羔根本用不了二十台弩炮齐射,但为了追求震撼的效果,郭逵一口气将手头上所有的弩炮都拉了出去。 在场的所有人,不要说是西夏使节没有火器爆炸的场景,就是大宋君臣也很少有见过这场面的,不过这件武器在西北战场上的名气太大了,所有人都被告知要塞住耳朵。 一声呼喊,所有已经拉开准备发射的弩炮一齐将手中的板机松开,弩炮上的震天雷引线也是经过提前计算好的,刚一落地,二十枚震天雷便一起发出了巨大爆炸声,由于是自南向北发射,北边为了安全起见没有任何人站在那里,但是东西两面站得比较靠前的人除了听到一阵爆炸声之外,感到自己的头发同时被震的竖了起来像被风吹到一样向后倒去,紧接着便是一股刺鼻的硝石硫磺味道夹杂在一片被激起的尘土中扑面而来。这种场面即便是王静辉这样在后世见过炮击场面的人看起来都有些发麻,更何况在场这些第一次见到火器发射场面的人,一时间偌大的校场居然没有任何声音,那些实现设置好的木桩不是被炸断便是东倒西歪,目标做演示的羊群早就被炸得一团血肉模糊,没有一只幸存下来,这种场面给所有观看表演的人以极大地心理冲击。 不过这还不算完,在很短的时间内,弩炮又第二次做好了发射的准备。在弩炮列队的前段军官的指挥下,又进行了一次试射。弩炮地两次发射时间间隔的很短,这是王静辉特意提出来的,而文彦博以为这样会让敌国知道大宋的床弩及弩炮发射频率,不利于今后交战。并且以二十枚震天雷来干掉一群羊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不过王静辉还是说服了他,其他有心地敌国探子也会从党项人那里得知大宋地床弩等武器性能得到了很大的提高,防是防不住的。况且这样也可以有效的震慑蠢蠢欲动的契丹人,据说七月是太皇太后的生日,辽国方面已经派出庆贺地使节前往汴都来贺寿。不过在贺寿的同时。辽国在宋辽边境的地方也开始了一些小动作,契丹守军日常的“打草谷”数量变得突然增多起来,但都被代州军严厉击退,并且代州军已经组织了几次比较大地演习,整个宋辽边境已经严阵以待。 辽国在宋朝汴都有着常驻的机构,文彦博之所以最后全盘接受王静辉的军事演习。正是出于宋辽边境的紧张局势,皇帝赵顼和文彦博采纳了驸马王静辉的“武力震慑”契丹的建议。同时他们也在契丹“和尚”送回来的情报中对辽国现在国内的局势有了很深地了解,辽国无论如何现在也不能够支持一场战争,宋辽边境虽然增加了许多契丹兵士。但数量太少,依照大宋对辽国原有的军事布局完全可以挫败契丹人任何不轨的行动,关键就是看今天能不能够用火器吓退契丹人,到时候相信契丹常驻大宋的人会清楚告诉来给太皇太后拜寿的契丹使节,很可能将无声化解宋辽边境的紧张局势。 当两次弩炮试射的硝烟过后,当初的靶场被完全破坏殆尽,不仅所立的木桩被炸得支离破碎,就连严整修平的校场地面都被炸出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坑来。汴都开封的居民看到火器居然有如此威力。不禁大声的鼓噪起来,而校场看台上的大宋君臣都喜笑颜开,相比之下的各国使节心中都惊讶不已,几个大宋的属国使节当即向皇帝赵顼朝贺,而党项和契丹的使节脸上则是血色全无——这样的校场御前阅军完全不符合大宋的惯例,这说明大宋已经不在乎掩饰自己的武器装备了,联想到前不久发生的宋夏冲突,宋朝变得越来越有攻击力是一个大体的趋势已经定型。 王静辉站起来走到党项和谈使节阿里提的身边,笑呵呵的说道: “先生以为我大宋军容如何?” 阿里提人老成精,在这个时候脸上波澜不惊,嘴上却犹如煮熟的鸭子一般嘴硬:“宋军军容果然不错,但与我大夏军相比仍是不值一提,在下倒是请驸马好好劝说贵国皇帝陛下,念在两国多年交好的份上平息刀兵,使两国百姓都能够和平相处,免得到时我大夏军队前来报复。顺便也想告诉驸马,国相大人也让人在兴庆府为贵国皇帝修建了住所,想必现在已经完工了!” 王静辉听后非常放肆的大笑起来,笑得身体都躬下腰来,驸马这一放肆的举动当然惹得整个看台上的人都向他投来瞩目的目光,刚才阿里提所说的话,很多人都听到了,皇帝赵顼虽然隔得远,但在内侍为难的转述了他的话后,皇帝赵顼脸上勃然变色,周围的大宋文武大臣都是非常气愤。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驸马,想看看这个年轻的驸马该如何应对。 “在下虽然不敢说是如欧阳永叔先生一般是一代学宗,但也是小有名气,听说你们党项也盛产牛,不过前几日有人告诉我党项已经没有一只牛了,在下感到十分惊奇,现在看来此言不虚!”王静辉大笑过后对阿里提用诡异的表情说道。 他的话让周围所有的人都感到非常奇怪,但阿里提反驳道:“是谁这么大言不惭,我党项盛产牛马,天下谁人不知?” “大言不惭的正是先生你啊!贵国的牛都被你给吹死了,哪里还能够找到半根牛毛?党项大将军梁格嵬亲率十三万大军进犯我大宋保安军,身后有党项国相梁乙埋坐镇嘉宁军司以观战局,但非常不幸,这十三万大军都是不义之师。被我大宋军民重创于保安城下,歼灭近六万党项精兵,俘虏七万有余,党项大将自梁格嵬以下全部成为我大宋囊中之物,梁格嵬乱军之中溺毙。尸体明天将会被运抵汴都开封!在座的各位各国使节,如果有兴趣的话,自然可以来看看党项大将的尊容,顺便告诉大家梁格嵬地尸体经过特殊处理,保存的非常完好。大家依然可以看到其‘无敌’风采!哈哈……”王静辉说完后又大笑起来。 王静辉此话一出让在场的外国使节都大吃一惊。尤其是契丹人更是脸色变化了好几次——党项人确实派人联系辽国出兵威胁大宋,不过却同样没有说实话,只说梁格嵬十万大军陈兵边境,辽国只要稍作姿态,大宋自然会乖乖增加岁币,而阿里提和旁边的契丹常驻使节也做下了同样的许诺。 大宋地报纸先前宣传都是西北战场与党项交战获胜的消息。但对战果一直讳莫如深,而梁格嵬的尸体在党项使节过境的时候,便由皇帝赵顼下令运往汴都开封,只是行程上要比急匆匆赶路的阿里提慢上了许多。直到昨天才快要到汴都开封了。 阿里提地话先前在所有人心中还有些可信,但王静辉地话现在看起来更加可信——若是真的见到梁格嵬的尸体,恐怕党项大军可能真的全部完蛋了,有尸体作为证据,这比什么好听的话都管用。 现在全场最为尴尬的人便是阿里提了,作为一个国家地使节,没有什么再比谎言被当场戳穿更加令他难受的事情了,更何况梁格嵬的尸体对他来说是一件极大的打击。梁太后并没有告诉他党项大军全部完蛋地消息,他也仅以为军队不过是吃了败仗而已,损失大了些而已,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严重! “阿里提,相信你也明白你们手里面已经没有什么本钱了,识相的就赶快把和谈协议签下来,不要让我大宋军队到兴庆府亲自去取,另外便是我对你的一点忠告——莫要把手中那点儿兵马当回事,梁格嵬便是前车之鉴!” 阿里提既气又怒,但在这个时候形势比人强,说什么话都是给人徒增笑料罢了,狠狠的看了一眼王静辉之后,便在宋朝君臣的嘲笑声中挥袖而去,在场的使节心中也是心情复杂的看着宋朝君臣,尤其是那个刚才羞辱阿里提的大宋驸马。在汴都生活很久地各国使节都知道大宋驸马当中有一个格外耀眼的小王驸马,不仅身家富甲天下,更是两代皇帝的宠臣。 阿里提回到自己的使馆后,当即有个心腹急忙跑过来对他说道: “大人,太后懿旨,非常紧急!” 阿里提心中一突,知觉告诉他这封梁太后的懿旨来的如此紧急可能上面的消息是非常糟糕的。果然在打开信件之后,看过梁太后亲笔用党项文写的懿旨之后,阿里提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大将梁格嵬已经阵亡,国相梁乙埋日前忧心国事病故,尽快完成和大宋的和谈,无论什么条件都要答应大宋,尽快把大宋安定下来! 阿里提何曾想到气焰曾经不可一世的大夏居然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有着敏锐政治嗅觉的他已经意识到梁氏政权现在正在经受前所未有的考验,党项的权力构成方式和大宋大大不同,虽然有一个皇室统一代表国家,但实际上党项是有大大小小的部落所组成,部落的权力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但身为部落首领的各个党项贵族还是有很大的发言权,这种发言权若是在平时皇室力量极为强大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但皇室李氏还是幼主,主政的是梁氏兄妹,本身这种状态就是非常危险的,但现在梁氏的武力代表梁格嵬战败身陨,而文臣代表梁乙埋也在这个时候突然病死了,那其国内的状况可想而知,现在也唯有不惜一切代价尽快与大宋达成合议方为上策。 尽管大宋合议条约非常苛刻,这是西夏所完全不能够接受的,但是阿里提现在有着充分的理由来签署这份条约。理由很简单——梁氏政权若是崩塌,那什么条约都不管用了!阿里提深谙党项内部政治斗争,他作为一个党项本土贵族,在政治站队的时候没有投向嵬名氏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他对梁太后的政治才能深表佩服,那些党项贵族就是绑在一起也未必是她地对手。但是自谅祚皇帝死后梁氏已经通过各种手段控制住了西夏的政治局面后,因为这次惨败而实力大减,内部以前所压制的隐患很可能再一次爆发,在这个时候若是真如那个年轻驸马所说,宋军绕过李清的泼喜军来大举侵犯西夏。那可真是王朝危矣! 大宋君臣自校场阅兵之后。都皆大欢喜的返回汴都城内,两府重要成员也再聚福宁殿,本来剩下地事情就没有王静辉什么事了,但他刚回到驸马府便被一个骑着马的小黄门给拦在了门口,皇帝紧急召见! 王静辉心中直犯嘀咕:“怎么才阅兵完毕,这么快便又有事情发生了?难道是阿里提那个老东西终于开窍了?”尽管心中有些猜测。 但他还是叫车夫调转车头朝皇宫驶去。 王静辉走进福宁殿后,看到两府重臣都在这里,皇帝赵顼脸色非常激动,不过他可以看得出来。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非常轻松高兴的,应该不是有什么坏消息传来,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下。 “爱卿,西夏国相梁乙埋已经死了,数日之前在兴庆府下葬!”皇帝赵顼高兴的说道。 “我早就知道了!”王静辉心中暗暗想到,不过若不是皇帝赵顼提及此事,他自己险些都把梁乙埋去世地事情给忽略了,其实这几天授命和阿里提进行和谈。之所以要价这么离谱,就是因为他知道梁乙埋已经死了,不过正式地消息还没有传来,估计是党项方面已经把这条消息给封锁了,党项的那些“和尚”没有办法得知,或是因为两国交战,边境地区不易通行,这消息传回来的慢了许多。 王静辉猜测的不错,梁乙埋几天不上朝没有关系,但若是二十多天都不上朝,那就很有问题了,梁太后也知道这么老是遮掩着也没有什么意义,这段时间她已经严密的把御内六值班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兴庆府地禁军也都由梁氏亲族或是亲信来掌控,党项贵族诸如仁多瀚等人的亲军都以各种理由调离了兴庆府,可以说党项的首都已经在梁太后一人掌控之下。这些布置只为了一个人——党项名义上的皇帝,梁太后地亲儿子秉常,党项王族只有秉常一人为李氏后人,若是秉常出了什么以外,西夏将毫无疑问的陷入分裂,梁太后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以自己的儿子作为护身符,整个兴庆府就是她一人的,秉常也在她的控制之下,只要反对派力量一天没有得到秉常,那她就是安全的,她还是掌控西夏的局势! 梁太后做出了种种布置之后,觉得没有问题的时候,这才将自己地弟弟公开发丧下葬,同时也向身在汴都的使节阿里提告知真正的实情,希望能够快速结束宋夏两国之间的对峙,免得由于大宋的不依不饶对西夏大举进犯,会打破现在的平衡,出现变故。身在党项的“和尚”自然不是瞎子,知道梁乙埋身死的消息后立刻将消息尽可能的快速传回大宋汴都,不过嘉宁军司那条路是走不通了,好不容易通过种种关系经青铜峡传递回大宋,这才使得阿里提和大宋君臣同时得知梁乙埋身死的消息。 “圣上,梁乙埋身死的消息此时到来正是时候,臣估计阿里提同样也得到了这个消息,若是如此,梁太后也会要求阿里提尽快与我大宋签订和谈条约,好平息宋夏冲突使她能够专注精力平息内部矛盾,臣以为和谈条约的战争赔款可以增加到一百万贯,阿里提必然会答应,同时这个时候也是该收复熙河最好的时机了,估计党项经此一役后,宋夏边境又是有一两年的和平时间了!”王静辉笑着说道。 皇帝赵顼和所有的大臣被王静辉吓了一跳,王安石说道:“驸马,西夏国小,能够让他们赔出三四十万贯已经是难得了,这一百万贯想必党项人是无论如何也赔不出来的!” 正文 234章 去职 “谁说一定要用铜钱来赔?大宋缺少的是马匹,纵然王韶能够顺利取得熙河,能够产马供给大宋足够使用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我们需要多种渠道来获得马匹,战争俘获纵然是一条比较快捷的方式,但未免牺牲太大,风险也颇高,这仗打胜了要求高额赔款,其用意便就是想要从西夏榨取一些马匹回来,就算他们不肯给,拿牛来顶也是一样,正好屯田需要大量的耕牛!”王静辉笑着说道。 听到王静辉的解释后,所有人都露出了释然的表情,不过王安石和司马光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在驸马出现之前大宋的马匹、牛羊价格居高不下,但不过四五年的功夫,牲畜的价格便降低了五分之一多,汴都街市上的一些权贵之间以前出门都是牛车的,现在马车也渐渐多了起来,可以说这完全都是驸马的功劳! 从开始的走私到最近的劫掠,这一过程多少让王安石和司马光都有些不习惯,但毫无疑问大宋凭借这驸马呈上的种种建议来挖西夏和辽国的墙角,不仅使大宋在短时间之内建立起了数万骑兵部队,在民间牲畜紧张的气氛得到大大的缓解,大量耕牛的到了市场上,使得大宋百姓的种植庄稼更加省力和快捷,尽管大小灾害不断,大宋还是在这几年中取得了很大的粮食丰收。尽管驸马的建议都是上不来台面的,但毫无疑问这对大宋有着莫大的好处!王安石和司马光骇然的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联想到更多和驸马有关的事情后,这才发现大宋这几年状况的好转几乎都是驸马一人之力在默默扭转! 王安石说道:“此乃良策,若是可以的话,自然是多多益善!” 皇帝赵顼说道:“爱卿若是能够签下这份和约,自当为大宋的功臣,朕可要好好赏赐你!” “臣不需要什么赏赐,魏国公他们在西北地将士才是最大的功臣。臣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借着魏国公他们的声势来要挟党项人罢了。魏国公这次在西北与党项人交战,所缴获的物资甚丰,士卒久战之下难免疲惫,还请圣上下旨褒奖西北众将士。以安将士之心,臣也好趁此尽快了解了和党项人的谈判,将合议条款都给签订下来。“ 王静辉地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许,现在是时候该褒奖边关将士了,否则日子一旦拖长了,难免要发生变故。若是放在以前,无论是司马光还是王安石,他们都会尽量减免将士的奖励。以避免国库空虚,毕竟不是开疆拓土,适当奖励一下便可以了,但魏国公韩琦送回来的缴获物资清单却是十分丰厚,光是战马便有六万多匹,这还不包括韩琦偿还王静辉产业赠送的两千匹战马。只是从无心他们四处劫虏洪州城至嘉宁军司之间的党项牧场中的一小部分,牛羊无数,马场的大小马匹一率牵回大宋,仅此一项便是一万五千匹马,当真是大丰收。 皇帝赵顼责成中书省定下了奖励章程,从战利品中地牛羊之中拨出了十分之一用作奖励,并且原数偿还了保安军百姓在这场守卫战中的全部损失。对于皇帝的奖励。所有的大臣都没有什么异议,毕竟魏国公他们能强,居然把一场耗损严重的大战变成了一本万利的买卖,任何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头反对地。 三天之后。党项和谈使节阿里提怀着异常羞愤的心情与大宋驸马王静辉签订了两国合议条约,这份条约是一份彻彻底底对党项极为不利的条约,不仅规定了偿还大宋战争赔款一百万贯之外,所有被俘虏的党项将士将会以金银牛羊的形式赎回,每个品级的党项将领都有不同的价格,而擒生军中地幸存者的赎回价码更是普通军士的四倍之多,这样的价码几乎注定只有少数擒生军地将领能够被他们在西夏的族人所赎回。 这三天之中对于阿里提是极为痛苦的,因为他面对的谈判对手是王静辉。这使得他非常后悔为什么在前段时间和大宋中书省的高官和谈的时候没有签下和谈条约,这个看起来温文儒雅的大宋驸马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狼,在和谈中几乎没有阿里提说话地权力,所有的条约章程都是这个驸马一手定下的,阿里提几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在这三天里,阿里提还亲眼见到了党项大将梁格嵬的尸体——大宋驸马没有翩他,梁格嵬的尸体保存的非常好,尽管已经脱水尸体变得干巴巴的,但阿里提还是一眼认出了这就是梁乙埋的侄子梁格嵬。对于梁格嵬的尸体,阿里提还是免不了受到王静辉的一顿宰割——这位已故的党项大将的尸体居然要五百匹上等骏马!这样的要求几乎让阿里提当场爆走,连杀了王静辉的想法都有,但他还是忍气吞声的记下了这笔帐。 大宋君臣在得知驸马连梁格嵬的尸体都卖了一个好价钱,都是面面相觑——这个驸马心可真是够黑的,连死人财都不放过,不过五百匹上等骏马在汴都的行情几乎达到了百万贯,几乎又是一个战争赔款的价钱。与大宋君臣对驸马的肆无忌惮怀着异常古怪的心情不同,汴都的大街小巷中的说书人除了对魏国公韩琦在西北力抗党项大军进行绘声绘色的描述之外,更是对大宋的小王驸马舌战党项使者,逼其在大宋历史上头一份扬眉吐气的和约上签字更是传得如亲眼所见一般,一时之间小王驸马在汴都的声势和魏国公韩琦不相上下,各处都传诵着大宋天子和小王驸马风云际会君臣相得的故事。 就在王静辉声望几乎达到一个巅峰的时候,王静辉和妻子蜀国长公主赵浅予入宫面圣,就在太皇太后的慈寿宫内,他们向皇帝赵顼、太上皇赵曙和曹老太太要求辞去龙图阁直学士的官职,离开汴都到江南去游玩。 面对跪着的驸马夫妇,大宋皇室的核心成员都不禁动容,王静辉这次要求致仕的态度异常坚决,恳请皇帝赵顼答应他们的请求。 “难道以汴都地繁华还留不住爱卿吗?”皇帝赵顼有些生气的说道。 “圣上对臣的宠信,臣亦是铭感五内。但臣亦亏欠公主良多,自臣入仕以来就甚少陪伴浅予,浅予怀孕待产,臣亦是身在楚州不能守护在旁,以往种种。对此臣着实无法做到心安!当前大宋国祚升平,与党项之争也暂且平息,相信朝中众位大臣定能够做得比臣更好,圣上只需记得为百姓谋福,为大宋谋利,自然可以稳如泰山。庙堂之事以了,臣亦该身退,是时候陪伴浅予了。圣上也不会忍心看臣这样愧对浅予吧?”王静辉叩首在地上头也不抬声音微微哽咽的说道。 “那爱卿也不用跑到江南啊!难道汴都就不适合你居住吗?” “圣上,臣恐身在汴都心亦在庙堂,臣本一布衣,承蒙圣上不弃才使臣能够为朝廷社稷尽些绵薄之力,现在臣也该关心一下妻女了!” “朕还要借爱卿之智以平党项,改之怎可半途弃朕而去?” “扫平党项的具体事宜基本上已经定了下来。就算臣不在,但文有介甫、君实两位先生,武有郭逵、王韶,自可以为圣上分忧解难。臣不过是到江南居住一段时间想和浅予静静地待在一起,当圣上与朝廷相诏之时,臣必于千里之外回到圣上身边继续效力,不过圣上可要给臣多一些休息的时间才好!”“官家。驸马不过是外出小住,他不想回来,哀家还舍不得蜀国,怎能容他长久在外?圣上尽可放他夫妇二人去吧!”曹老太太还是如往常一样坐在珠帘内见客。即便面对王静辉也是一样。 皇帝赵顼沉思片刻,知道自己这个妹夫看似好说话,但心中不比王安石他们倔犟少,一旦心中有所决定,就是自己身为九五之尊亦不能夺其志。刚才太皇太后的话已是点明只要有自己的妹妹,王静辉是不可能长期游离在外的,到时候朝廷相召,驸马也会乖乖的随着公主回到汴都。 “既然爱卿去意已决。朕也不好阻拦,不过朕让你做江南观风使,这龙图阁直学士也不必削去!”皇帝赵顼说道。 “顼儿,这观风使就免了吧,龙图阁直学士也照样削去!”太上皇赵曙坐在王静辉设计的轮椅上慢慢说道。 “父皇,驸马身上不可无官职!” “顼儿,驸马正是想要暂去案牍之劳,若是身上还挂着官职,那和在汴都又有何不同?”太上皇赵曙说完转向跪着的王静辉夫妇笑着说道:“改之,此去多则半年,少则两月定要从江南回到汴都!来,这里有方玉佩你先拿着,此去江南难免会看到几个不受本分地官员欺压百姓,卿可持此佩将这些官员交给当地上级官员,由他们押送到汴都受大理寺审问,但爱卿也要附上足够的供词好治他们的罪!” “谢父皇!”王静辉这才笑着将太上皇赵曙所赐的玉佩双手接过,太上皇赵曙给他的才是他最想要的。本来他辞掉所有地官职就是为了逃避政治风波,他出入秘阁多年,阅读到大量的皇家典籍,其中对宋朝百年历史有着非常详尽的叙述,这也使得他对宋朝的政治传统有了非常深刻的了解——宋朝的政治风波有时候是来得非常莫名其妙的,真宗时代丁谓是寇准地学生,本来丁谓对寇准是非常尊敬的,但就是在一次宴会上丁谓帮助老师拭去胡子上的汤汁,而寇准说道:“你已经是参知政事了,不能再这样做了。”就这么一句话断送了两人之间深厚的关系,自此丁谓开始攻击排挤寇准,直到寇准倒台。 王静辉知道自己对政治地理解远没有王安石等这些沉浮宦海多年的老怪来得深刻,自己现在已经是风光独好,难免会遭到攻击,老是仗着两代皇帝对自己的宠信来过关,这样的把戏是玩不转多久的,最佳的方式莫过于一进一退韬光养晦,尽管这种方式并非是他所愿,但只要自己能够保持对大宋统治高层有着强大的影响力,这些小的损失不算什么。不过王静辉虽然觉得自己可以隐居民间来做些更加实在地事情来慢慢改变底层建筑。但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如同王安石那样“负天下大名三十年”,就算他年轻也经不起这样大的损失,此去江南也是以退为进把王安石推上前台来对大宋的保守势力进行破坏一番,自己好借着这个机会潜心发展,待到他日皇帝赵顼和现在对自己意见日益增大的保守派终究会想起自己来收拾残局。 对于自己去江南与妻子暂时过上一段隐居的生活。王静辉心中还是有些打算地,他也想整顿江南的官场,抓几个贪官来立威,但常规的做法不过是写几封奏章进行弹劾,远没有老丈人给的玉佩来得有效,这可以省去自己不少麻烦事,太上皇赵曙给他这方玉佩,当他动用的时候。基本上就是这名官员罪名做实了,只要自己的奏折连同犯事官员送到大理寺去审判,基本上就是削官发配的问题了,所以感谢老丈人的话是发自他内心地。 大宋熙宁元年(公元1069年),皇帝赵顼发布了圣旨,免去了王静辉的一切官职。只保留了其驸马都尉的虚衔和爵位,同时任免了年仅十八岁的新科状元李慎知杭州。大宋官员在得知这一有些诡异的圣旨后,心中都不免有些惊奇,但大宋统治高层的几名重要大臣对此毫无疑义,圣旨顺利通过了中书省和门下省。 御史台、知谏院等大宋“清流”谏官对此任命却并不买皇帝赵顼和众位大臣地帐,一时间反对和赞同并且弹劾驸马的奏章纷纷堆满了皇帝赵顼的御案,王安石、司马光等大臣也不得安生。几位参知政事的大门差点儿被来访者给踏破门槛。 皇帝赵顼对这些关于驸马的奏章自然也有一笔小账再盘算,对于弹劾驸马的奏章,陈词滥调已经使他厌烦,他甚至不用看这些奏章便可以知道自己的谏官再写些什么。不过他虽然没有看弹劾驸马地奏章,但对那些反对驸马去职的奏章非常重视,只是默默的把奏章上名字记了下来。由于中书省和门下省的态度坚决,皇帝赵顼地圣旨还是最终落实了,这样有些诡异的任命在外人眼中是十分不解的,中间最为强烈的便是还滞留在汴都的党项和谈使节阿里提。在得知这一消息后,阿里提甚至以为大宋的君臣脑子都出了问题,不过更令他懊悔的是这一切来得都太晚了。自己已经签署了和谈条约,他甚至再想只要自己能够多坚持几天,自己的谈判对手会被大宋自己给收拾了,根本用不着受那份气,怀着非常郁闷地心情,阿里提非常遗憾的离开汴都,踏上了返回西夏的路途。 阿里提是非常郁闷的,但比阿里提更为郁闷的便是弹劾驸马王静辉的那些御史谏官了——按理这道圣旨反应出了皇帝与驸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不过自己递上去的弹章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应,并且皇帝这几天一反常态,召见驸马的次数居然不减反增,就在圣旨出来的第二天,皇帝赵顼居然四次召见驸马来问对,太皇太后两次来催皇帝进膳,直到深夜才把驸马放出皇宫,这那里是驸马被贬的现象,简直就是想要再升驸马的官职嘛! 皇帝赵顼不仅在这几天频繁召见驸马,同时也拉了一把王安石和司马光,将他们从访客的纠缠当中给解脱出来——召见驸马问对的时候,两个人大多也都同时伴驾。虽说皇帝赵顼心中明白王静辉只是跑到江南待上几天,只要有需要,自己随时可以接着两宫太后和太上皇思念蜀国长公主的名义,把自己的妹妹召回来,那驸马在江南肯定待不下去乖乖的跑回来,但还是如同此去不再相见一样,就大宋的未来发展问题详细的询问驸马,搞得王静辉头大不已,让他怀疑自己离开汴都去偷闲这个决定是否明智。 不过此时就算王静辉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皇帝赵顼与司马光和王安石的问题格外的多,涉及的范围也很广,自己几乎倾尽全力来做出回答,才勉强保证了自己一向对国事对答如流的记录,不过当他回到驸马府的时候,早已是口干舌燥,脑袋乱得如同浆糊一般。 为了逃避皇帝赵顼如同下雨一般的问题,王静辉终于忍受不住这种“宠信”,在驸马府连连催促家仆收拾东西,终于在七月中旬“逃离”了汴都开封,和自己的妻子浅予矗立在前往杭州的官船上。 正文 235章 教诲 王静辉所乘坐的官船很大,为了照顾妻子浅予的身体,生怕浅予的身体经受不住长途旅行的劳顿,他特地一反往日低调的性格选了这艘最大的官船,这样在行走水路的时候要舒服的多,不容易出现晕船的现象。十二书童中的红月来专门照顾他们的孩子,王静辉和赵浅予就站立在船头指点着两岸的风光,自从娶妻当了驸马之后,王静辉夫妇还从来没有这么悠闲过。 王静辉之所以选择这么大的一艘船,除了照顾妻子出行之外,还因为他这次下江南还带着很多人,不仅他亲自培养的第一批二十多个弟子一半都跟随他前往杭州,还有华英书院中医科、数科、物科等专业的许多学生也一起走。 王静辉打算在杭州办一所大型书院,规模上考虑到南方读书风气历来鼎盛,所以规模上要比华英书院还要大一些。不过他现在苦恼的是不是金钱方面的问题,杭州的地皮虽贵,但和汴都开封相比那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他这几年委托徐氏在全国重要的城市广泛购置田产、地产,根本就不用担心自己没有地方建学校。自己已经通过刘账房得知自己在杭州的地产也非常多,刚提出要建书院,徐氏就派人赶往杭州去联系建书院的地盘了,有徐氏协助,哪里还用顾忌物质方面的问题,他所苦恼的是人才和书院的建设问题。 一直以来,王静辉虽然建立了规模当数大宋第一的华英书院,并且前来讲学的学者无论在数量上还是水平上,大宋没有一家书院可以与之相媲美的,但是由于他事务繁忙,根本没有什么时间来抓书院的建设。 现在华英书院虽然有医科等其他专业,但除了医科人气鼎盛之外。其他自然学科地学生都很少。整个书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典型地儒家学院,这是王静辉所不能容忍的。 为此王静辉打算在杭州办书院的同时,抽调华英书院自然学科的精干力量来杭州,就是想趁这次难得的机会来大力建设学院,增加偏向自然学科的比重。在他心中还有另外一把小算盘——南方人读书气氛浓重,才子大家能人辈出,不过这样的氛围一方面使江南的文化水平总体上高于北方,但另外一方面也令江南的读书人非常恼火——大宋科举考试是按照地区来分出名额的,相比之下北方文化水平低,但却能够拿到同样多地省试名额。南方可就惨了。读书人考试那叫一个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比之后世地高考不恐多让。 考不上就接着考,直到把自己考胡为止,这个独木桥可不是这么好过的,何况就算是过了独木桥,但大宋朝廷也没有这么多官职给每年的新进士坐,没有实缺的进士光是靠那点儿朝廷俸禄是养活不了自己的。 王静辉希望自己所办的新式学院能够从中分一杯羹,大宋枢密院要在军中建立医疗系统,所缺的医学人才光是靠华英书院医科来培养,那远远跟不上形势。枢密院为此都抱怨很多次了,尤其是韩琦在西北打了胜仗之后,他的医科学生在战争中起到的作用让韩琦大加赞赏,这让枢密院急红了眼。想要一夜之间就想吃成个胖子。 医科学院照样成为王静辉的办学主打项目,江南地文化水平高,但苦无门路,整个大宋能够批量培养医科人才的学校就是华英书院一个,连北方人自己都不够用,南方人还要跑到汴都去学习,成本上也会吓退一大批人。王静辉打算在杭州办成一个医科学院,来加快完善大宋军队中的医疗体系之外。还能够分流一大批考科举无望的读书人,能够使他们找到一个饭碗。 “老师,这次学生在杭州为官,老师可有什么指点之处要学生注意?”李慎来到船头躬身说道。 “是慎儿啊,叫上你父亲,咱们到船舱里面慢慢谈!”王静辉笑着说道,打发走了李慎,他给浅予紧了紧薄披风说道:“浅予,我们回船舱吧,虽然天气不错,但也不能老在船外吹风,会生病地!” 赵浅予乖巧的吐了下舌头,说道:“夫君去忙吧,这里有红月照料没事的,我一会儿再进去!” 王静辉笑了笑轻吻了妻子的额头之后便转身回舱了,弄得赵浅予脸红的像苹果一般,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好在船上众人在他们夫妇二人出来的时候都回避了,旁边只有一个红月抱着孩子在偷笑。 回到船舱的时候,李管事和李慎都在舱中等着了,王静辉一边打招呼,一边叫来涅心上茶。前段时间忙着和阿里提谈判,后面又紧跟着应付皇帝赵顼的盘问,他还没有时间去徐氏那里庆贺李慎高中状元,一直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要把李慎弄到外地去做官,现在正好人全都在船上,也好借这个机会相互沟通一番,免得之间有什么芥蒂。其实这倒是王静辉自己想得太多了,徐氏当初把李慎放在他地身边让其教导,无非是希望两家的合作关系更为紧密,给李慎谋个好出身,能够做官已经是最大的希望了,这次李慎不仅能够参加科举考试,还能够高中状元,这已经是超乎徐氏想象之外了,对他只有感激哪里还有什么怨言,况且只有驸马能够保护徐氏,放在其他人手中,徐氏上下恐怕连觉都睡不安稳。 “珍泉兄,近来我事务繁忙,连慎儿考上状元,我都没有时间去道喜,真是对不住了!在殿试面圣的时候,也是在下自作主张,把慎儿调离汴都安排到地方上去做官,还请珍泉兄多多见谅,这也是为慎儿着想!”王静辉说道。 “改之,慎儿的事情你做主就好了,对于朝廷上的事情,我们懂得比较少,慎儿还要你多多操心!”李管事笑着说道。徐氏出了一个状元。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徐氏上下并不缺钱,他们虽然富有,但还是向往着家中能够出一个有出息的后辈以弥补自己的缺憾,李慎考上了状元就是光耀门楣,连带自己的生意伙伴也因为徐氏出了一个状元格外地亲近起来,这可把徐老和李管事乐坏了,他们自然知道驸马从中出力甚多,并不认为一个状元李慎便能够真地保徐氏上下平安无事,紧随驸马的脚步才能做到长治久安。 “珍泉兄,所谓宦海风云。很少有人能够做到屹立不倒的。我也不能例外!不过只要进退有道,真正为百姓多谋福利,百姓心中记得你,即便一时失势,终能够留下千古美名。慎儿,我的话你可记住了?”王静辉说道。 “恩师的话学生记住了,谨遵师嘱!”李慎恭敬的回答道。 王静辉听后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我把你放到地方上为官除了免去圣上及各位大臣对你的疑心之外,也是为了你以后的前途着想。我和你父亲都有着庞大的产业,只要肯用心经营。难道害怕你在地方上做不出什么成绩吗?本朝惯例便是参知政事必为地方为官三年以上者才可,你地年龄还小,资历声望远不如同僚高,浮在上面在馆阁里充其量不过是皇上地一个词臣罢了。在地方上为官正好可以积累声望,不过三年五载将会带着不错的官声回到汴都,到那个时候你说话的分量也不一样,圣上和众位大臣自然也会高看你一眼,估计到那个时候你很可能成为大宋最年轻的翰林学士!珍泉兄,到时候你可要请客啊,想想慎儿年纪轻轻便可以超越我辈了!” 李管事虽然是个商人,但在中国自古官商不分家。徐氏以前还没有遇到王静辉的时候,便与一些小的京官有些往来,在王静辉得势之后,更是门槛被踏破,每年光是用在给朝廷官员送礼的费用就不下二十万贯,朝廷中官员的一些制度徐氏还是非常了解的。王静辉这番话犹如一颗定心丸,大大的安稳了李管事父子,李管事也知道自己已经打上了深刻地驸马标记,无论是徐氏和驸马哪一个,离开了对方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改之,对你我可真是没什么话说的了,若是没有你,我们徐氏哪里会走得到今天?慎儿又怎会考得上状元?……”李管事心中充满感激,但有些语无伦次了。 王静辉走到李管事身前说道:“珍泉兄,想当初我只身一人来到汴都,若是没有你们徐氏出手帮助,我不过是一个浪迹天涯的郎中罢了,哪里会有今天地显要?你我两家什么多谢的话都不用说了,中间这笔帐是分不清的,重要的是李慎这孩子能够在以后有更大的作为,李慎,你也要记住:以后凡事心中要装着百姓,若是你要胆敢做出欺压百姓的事情,就算我身在千里之外,也定要你取你的性命,记住了吗?” 李慎朝王静辉跪下说道:“苍天在上,李慎在此许下誓言:此生必为百姓安危所系,不敢有辱恩师教诲!” 李慎跟随王静辉多年,王静辉对他的心性还是非常有把握地,这孩子远比同龄人要成熟的多,有自己在一旁管教多年,相信不会成为贪官污吏之辈,想来徐氏的家产最终还是要让他继承的,他也没有必要为这些小财而铤而走险得罪自己。 王静辉看着李慎郑重的脸庞点点头说道:“慎儿起来吧!珍泉兄,这次把你也叫上与我同下江南,事先也没有告诉你缘由,其实这也是为了慎儿能够做出一番成绩才使然,我这次离开汴都可能有段时间不会回去了,有你在身边我也好从容进行布置,要不然来往书信虽然比较快,但还是麻烦了些!” “改之有何想法但说无妨,只要是徐氏能够帮得上忙的,定全力以赴!”李管事非常干脆的说道。 “慎儿这次为杭州知府虽然不是我的建议,但圣上也知道徐氏和我的关系,所以才这样有所安排。这次到了杭州,我们大力投资杭州,繁荣经济,要知道评价一个官员的政绩还是要看他能不能多交税,这农业税再怎么折腾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增长。但这商业税可是大有讲究。不受天时的限制。你我两家旗下控制着不少产业,只要稍加倾斜,便可以轻易带动杭州的经济,慎儿就可以腾出更多地精力来做别地事情,政绩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老师想要在杭州大力发展工商?”李慎问道。 “不错,杭州交通便利,只要稍有投入,便可以有成倍的回报。你也随我到过楚州,看到我在那里的作为,你只需照猫画虎便可以了。不过你可比我省事多了。不用顾忌很多。那些贪官只需要暗中搜集证据交给我来处理就是!”王静辉笑着说道。 “老师,可有什么具体的想法?”李慎问道。 “治理水力、修桥筑路、降低农业、商业赋税,这些手段你也都看我用过。珍泉兄,大宋连年有灾,就连苏杭这等富庶之地也不能避免,百姓吃不饱肚子便会有怨恨,慎儿若是解决不了百姓的吃饭问题,那终究是没办法立足的,但江南大户只会囤积粮食,我们需要更多的船队。 通过海外贸易从占城、泥渤等地运送粮食,把粮价稳定下来,这就需要我们多建粮店和粮仓。珍泉兄可明白?” “这不用担心,‘食为天’在杭州也有很多分店的。至于运送粮食更是简单的很,我会安排的!”李管事笑着说道。 “慎儿,到了杭州之后,要彻底清查常平仓,弄清楚储备,要是有什么缺失要详细调查,把原委写清楚,要是官员地问题那自不必说。我和你父亲是能够帮助你,但你自己也要多学本事,日后也好独当一面!” “老师教诲,学生不敢相忘!” “珍泉兄,等慎儿交接完毕成为杭州知府地时候,便是你我出钱的时候了,当年我在楚州可是花了四十万贯才把楚州的水利弄得完善起来,不过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亏本儿的,日后回报多着呢!”王静辉笑着说道。 “改之说笑了,大宋谁不知道跟着小王驸马做生意从来是不会有亏本儿的!”船舱中传出一阵阵的笑声。 正当王静辉在船上和李管事父子商议到了杭州该怎么做的时候,大宋汴都王安石的府第,王安石和儿子王雳也在商议变法事宜,当然绝对少不了小王驸马的话题。 “父亲,这次驸马自毁前程离开汴都,正是我们大有作为的时候,我们商议良久地各项变法条例现在正是推行的好时机!”王雳一合扇子笑着说道。 看到儿子的神情,王安石不禁想到刚刚离去的年轻驸马,两个人都是同岁,但在见识上却差地很多,他长伴圣驾左右,当然知道这次驸马去职的真正原因。王静辉离职到江南说是去陪妻子,但实际上正是躲开了司马光和文彦博,保安军大捷这是天大的功劳,除了前线的韩琦之外,便就数这个驸马的功劳最大,当别人为了这份功劳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驸马却舍弃了一切远避他方就是为了韬光养晦啊! “雳儿,驸马不是失势!况且驸马这次走的怎么急,他还不忘个你留下药让你服用,这是对王家的恩情,纵然驸马有时候和为父意见向左,但这份恩情我们王家还是要记得地!”王安石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驸马是朝廷里面的万金油,有他在朝中就算分歧再大,都能够做出最有利于大宋的判断,这份见识连他自己也是非常佩服的。 “阿父,不管驸马是否失势,有他在我们终究是施展不出拳脚,大宋现在已经到了不变则亡的地步,驸马对孩儿是有医治之恩,但与国事是不能讲恩情的!”王雳用扇子边敲自己的手掌边幽幽的是或道:“王改之所做的固然是缓和了朝廷财政用度,但不过是小道,饮鸠止渴罢了,朝廷痼疾仍没有消除,朝中官员因循守旧的现象依然存在,这可不是王改之一个‘寒暑论’便可以解决的,此事还是需阿父来主持!” 王安石摇摇头清理了一下思路,说道:“雳儿,不管怎么说,你让那些御史少上些弹章吧,王改之与国怎样,圣上心中是很清楚的,就连为父我也是很佩服的,驸马不是几道弹章可以扳倒的,与其把精力用在这上面还不如多思量一下变法条例还有什么缺失!” 儿子王雳在暗地里搞的那些事情王安石是知道的,为了免得太深,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他也知道即便王雳再怎么对驸马用计也是枉然,他更想让儿子在真实本事上下些功夫,以其才能未必会在驸马之下。 正文 236章 人情 “父亲,这变法条例已经商讨多时,现在就等阿父上书圣上施行便可!”王雳自信满满的说道。 王安石接过王雳递过的一张纸,上面便是他苦思多年的变法条例,经过自己的儿子和学生加以完善之后才形成今天的模样。这些变法条例都是他毕生心血之所在,也寄托了他富国强兵的愿望。可能是和驸马在一起的时间有些长了,多少受那个年轻人的影响,现在王安石反而对这些变法条例感到有些不自信了,心中升起了一阵怪怪的感觉…… “雳儿,将这些变法条例整理一下,分别誊抄成奏折,明天为父要入宫面圣!”王安石终于下定决心,决定以此来实现自己治国平天下的儒家抱负。 王静辉知道自己离开汴都,少了自己这个万金油来调和,大宋统治高层将会慢慢的发生一些变化,王安石肯定不会甘于寂寞,而司马光又是严明刚正。自己在汴都的时候还能够转移两人的注意力调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旦自己离开汴都,两个同样有着坚定信仰的人之间肯定要爆发出火化。这原本不是王静辉希望看到的,只不过没有想到自己费力周旋了半天,居然把司马光和文彦博给惹毛了,自己若是再不离开汴都来避风头,那势必与他们之间的关系进一步恶化。这倒不是他会怕了司马光与文彦博,除了一个一个驸马的身份限制他以外,他们之间的矛盾到现在为止还是王静辉占着上风,不过他不愿意他们之间的矛盾公开化,这对于一个驸马来说是非常要命的,无奈之下。他甚至将火炮等火器研发工作交给沈括和苏颂来进行,自己却远避江南。 当王静辉刚刚到达楚州的时候。自己留下看家地关良就用信鸽报告了王安石昨天进宫面圣讨论变法的事宜。王静辉接到这封短消息后,心中也不禁有些愕然,不过随即便露出了笑容——王安石变法固然有着破坏性,但现在地大宋已经不是以前他生活过时空的大宋了,物是人非,纵然还是那帮人。在现在的条件下未必能够如同他所熟知的历史一样重演。皇帝赵顼并非是以前那个楞头小伙子,太上皇赵曙依然健在,就连王安石和司马光所领导的中书省也知道向党项人索要战争赔款了,所有人的思路都发生着变化。大宋日渐宽裕地财政,很难想象皇帝赵顼还会如同历史上那样铤而走险发动变法。 王静辉将字条放在桌上。只是吩咐旁边的涅心发信给汴都的关良,让他把变法条例到时候及时送到自己的手上,便让涅心退下去了。对于朝廷中地事情,他决定暂时退避三舍,在自己没有回到汴都之前是绝对不会插手的。 王静辉走地时候甚是匆忙。只是苏轼、沈括、苏颂等少数人给他送行,到了楚州他也没有张扬,不过即便是这样,薛向之、曾唯等人还是在楚州城码头上身着便服迎接了王静辉一行人,并且安排在当初知州府后衙住下。 接风晚宴过后,薛向之和曾唯和王静辉详细叙说了这一年来楚州的变化,虽然是晚上,但王静辉在马车中穿越楚州城的时候。可以看到不下于汴都开封的繁华街道,商铺林立到了深夜还在掌灯营业,马车行进的速度也是因为人流密集地原因放得很缓慢,这些王静辉都看在眼中,不用薛向之来说,他心中也明镜的很。 曾唯倒是非常兴奋的向王静辉汇报了楚州市舶司的运行状况,他可没有薛向之这么谨慎,他的家族可是朝廷中的重臣曾公亮可是他的亲大伯,驸马辞官的内情曾公亮早就来信和他说过了,不过没有想到王静辉动作会这么快,刚收到信没两天驸马便到了楚州。曾唯也曾私下找过薛向之,不过对于这个一脸白板表情地同僚,曾唯少有好感,但心中也佩服薛向之为官清正,两人在楚州共事到也是合作默契。 王静辉最为关心的便是市舶司,现在大宋财政最明显的财源增长点便是市舶司的海外贸易税收,其实根本改善大宋财政的地方是王静辉所主张的削减厢兵政策,在他还没有离开楚州之前,财政因为厢兵问题而削减的财政支出足有八百到一千万贯之多,不过朝中除了少数几人能够看清这一点之外,大多数人眼睛都盯着市舶司和大宋皇家海运。这两个机构都有令人非常眼红的巨额收入,大宋皇家海运置于王静辉的直接掌控之下,股东也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这么强悍的实力使得那些想捞好处的人都望而却步,能够做文章的也只有市舶司了。 现在楚州市舶司与杭州市舶司是大宋最为炙手可热的官职,能够进入这两个机构任职,几乎是所有官员的梦想,不过能够在提举市舶司的位置上做稳当的人也是不容易。曾唯由于和曾公亮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而王静辉看这个年轻人品性也很端正,所以才能够做的稳当,在曾唯的领导下,当初王静辉为市舶司所立下的规矩都得到了非常切实的执行,楚州市舶司一直以来运作就非常高效。 王静辉听过曾唯的汇报后也十分满意,他在朝中的时候便很关心楚州市舶司,现在曾唯干的是有板有眼,他心中也是非常高兴,至少他知道杭州市舶司那里的提举半年之内换掉了两个,除了后台不够硬,自己能力上也是非常有问题,这才被对手抓住把柄,而曾唯有能力又有后台,实属难得。 在楚州,能够把王静辉认出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就算薛向之在知州府衙上下下了封口令,严厉要求所有的人都不得泄露驸马已经到楚州的消息,但难保没有人不把他的行踪给透露出去。王静辉也不敢在楚州多待,天亮之后便启程上船继续南下,不过在临走的时候将当初他高薪聘请的那些种田高手带走了不少。 百姓吃饭问题一直是王静辉所最为关心地问题。在他看来国家能不能够平稳,关键就看粮食。只要老百姓能够填得饱肚子,一般是不会揭竿而起来造反的,就算有个把个起义也成不了气侯,历史上地改朝换代大多都是因为百姓实在活不下去才铤而走险起义,一个王朝很少是因为粮食以外其他原因而造成覆灭的。 王静辉在楚州有着大片的田地,这些种田高手并没有因为他离开楚州而中断自己的工作。反正驸马临走的时候开下了价码,只要能够达到亩产所要求的水平,能够改良稻种,都能够获得非常丰厚地额外奖励。 大宋能够依靠种田发家致富的。恐怕也唯有这些人了。 对于粮食,王静辉一直是非常渴望的。在他而言,宋朝的大小灾害一直不断,要想保证政局平稳,那手中就必须有充足地粮食来做后盾;自己的一些相关产业如酿酒也需要大量地粮食,大宋人是喝不惯高度白酒的。但是在党项和契丹却是一直供不应求,契丹人为了能够得到高度白酒,简直是要什么给什么,宋辽边境的走私贸易很大程度上都是由白酒这种对于契丹人来说是不可抗拒的诱惑来推动的。每年白酒交易而获得地马匹在万匹之上,牛羊就更不用说了,而且只要宋辽两国没有爆发战争,边境的守将也会对走私这种事情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要不然就算王静辉再厉害。这么多的马匹要通过边境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有充足的粮食,王静辉才可以放心大胆的酿酒,在宋朝酿酒也是朝廷根据每年粮食收成情况而定下的,多收粮食,这酿酒自然会放地比较宽松些。而且现在这些种田高手双季稻亩产能够达到八石了,有这么好的种田技术就必须推广出去,否则烂在自己手里那岂不是以前的心血都白费了吗?王静辉就是带着这些种田高手到杭州去,李慎为知府,以行政手段来促进双季稻在杭州附近推广种植,有这些种田高手在,实施起来也是事半功倍。 王静辉夫妇一行人沿运河南下,离开楚州之后经扬州,过苏州,最终一个月后到达目的地杭州,这一路上除了在楚州王静辉不敢露面之外,每经过一地他都要陪妻子游玩一番,所以才走的这么慢。 到了杭州后,李慎并没有直接到知州府进行权位交接,而是在王静辉的建议下四处到杭州的茶馆等地来了解当地的情况,而王静辉夫妇则是由徐氏在杭州的商行负责人引去到西湖边上的一座大宅子当中居住。 以前王静辉就有和妻子赵浅予过隐居生活的打算,在各个有名的风景名胜地区都购置有地产,西湖自然是第一入选之列,他早就委托徐氏在这里的湖畔购置了一所大宅,婚后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宅子的翻修工作,徐氏却一直放在心上,聘请江南的名家进行园林设计和维护,这种工作从来就没有间断过。 在定边军大捷之后,王静辉就在考虑是不是要退到幕后一段时间来消除大宋统治高层对自己这个驸马的顾忌之心,所以就通知徐氏将杭州西湖边上的这所宅子好好弄弄,以便自己随时带着老婆到这里来躲风头,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果然如他所料,自己还真的来到杭州了。 徐氏对王静辉的嘱咐从来都是完成的很完满的,王静辉走到宅院门口单看大门的气势就知道这所宅院不比自己在汴都的驸马府差,在徐氏商行在杭州的掌柜将一行人引进宅院内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驸马府和它相比起来实在还是寒酸的很,这座宅院居然是徐氏将两座西湖边上的宅院合并而成,亭台楼阁水景比比皆是,后院居然还有一座三层高的小楼,对面正是烟波浩淼的西湖美景。 王静辉虽然日常繁忙的很,但出入都是大宋权贵门第,皇宫自然不用说了,在他眼中皇宫不过仅比司马光的府第辉煌的很多,但让人有些发冷,倒是司马光那寒酸的资治通鉴书楼更有味道些;曾公亮、王安石的府第透露着大宋参知政事地威严和权贵。也好不到哪里去;欧阳修、苏轼的府第则是清幽深远,但这些人地住处和自己的相比起来。那实在是不值一提。王静辉在自己的宅院中就好像在园林公园中一样,到处都是美景,旁边的李管事看到这些也只是点头微笑表示满意,在前面带路兼“导游”的那个商行掌柜脸上更是自得满满,在他眼中这座宅院修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尽善尽美了,在江南找不出第二份来。若是连这都不满意,那就实在是太挑战他的想象力了。 后院地西湖美景是属于自己和妻子的,由于宅院太大,一时也走不尽。看不完,但心中早就有所决定了。至于自己带来的这一帮人,看到前院这么大也不用找地方安排了,就是多来一些他这里照样安排的下。 李慎到外面走访杭州民情去了,两三天也未必能够回得来,但王静辉心中却很着急。他知道自己在杭州最多不会超过一年肯定会被皇帝弄回汴都开封去,所以一些事情要早作安排地好。在安顿好老婆后,他来到前厅和李管事与杭州商行的负责人叙话。 “珍泉兄,我来到杭州除了在此闲居一段时间外,还想在杭州办学,不知道已经准备地怎么样了?”王静辉坐下来喝了一口茶说道。 “改之,这就要看敏元兄的了,你来说说吧!”李管事朝旁边的杭州商行掌柜说道。商行掌柜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是在徐氏长大的,叫徐钲字敏元。 徐钲站起来说道:“请驸马放心,在西湖附近属于驸马名下地地产还有很多,本来在这里有四座紧连的宅院都是属于驸马的,原本是想连成一体修成府第的,不过工程太过浩大所以仅仅合并了两座宅院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驸马要想建学院,在下接到徐老和珍泉兄的信后,便想把这剩下的两座宅院先简单修饰一下,暂时来充当学院所用,想来也是足够了。若是驸马还不满足,在据此不到五里地的地方还有更大的一片地产,我们可以在那里修建书院,只是需费些时间,想必两年之内便可以达到汴都华英书院地规模。好在书院刚刚开始的时候也不会太过庞大,有旁边这两处宅院先用着,看驸马的心意在决定是否重新修建书院!” 王静辉听后觉得也是如此,旁边的两处宅院他没有见过,相必应该和自己的住宅差不多大,学院初期也应该够用了,最大的便利就是离自己的住处近,来往上比汴都的华英书院与驸马府要方便的多。他想了一会儿说道:“敏元兄,这毗邻西湖的地方想必地价不便宜,风景优美恐怕不是有钱便能够买得到的,在购买这些地产的时候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吧?” 徐钲躬身说道:“请驸马放心,这些地产来源都是公平买卖,绝对没有仗势欺人或是贱卖,做出有辱驸马威名的事情!” 王静辉点点头笑着说道:“敏元兄能够如此做便好,你也不用这么客气,我刚到汴都的时候若是没有徐老和李管事收留我,我现在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呢!请坐下来说话吧,敏元兄年长于小弟,以后就称我的表字即可!” 徐钲坐下来笑着说道:“人道驸马温文儒雅从来不摆架子,在下以前也在徐氏见过驸马,但今日得尝一见,果然诚不欺我!” 王静辉笑着说道:“几年前在下也不过是个浪迹江湖的郎中,只因机缘巧合才到今天,我们每个人生来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徐钲听后一愣,这样的言论倒是头一次听到,不过他是从小在徐氏长大,一步步从学徒开始走到今天的,等级观念已经在他心中扎下了根,骤然一听这话还是有些不大习惯,但多年商海沉浮早就磨练成一个事故圆滑的人,只是干笑略过。“驸马,其实这宅院确实是有钱也很难买到的,不过在下前去联系购买事宜的时候,对方听到是驸马所买,原本不想卖的卖家也出卖了地产,他们也都是徐氏和驸马名下产业的来商户,所以买地产的时候确实也没有花多少钱!”徐钲笑着说道。李管事笑着说道:“改之,他们都是看在改之乃当今活财神的缘故,想要和你多加往来呢!”王静辉听后也不禁莞尔,笑着说道:“敏元兄,这也是承了人家的人情,总归是要还的!改日你列出一个名单,我是不会亏待他们的!” 正文 237章 天上掉馅饼 李管事笑咪咪的问道:“改之,是否有什么买卖?” 王静辉笑着说道:“知我者珍泉兄也!我倒是有笔买卖,虽然利润比较薄,但胜在量多,若是悉心经营也未必不可以成为一条发财的门道。不过以后能够让你我两家吃独食的买卖越来越少了,为了慎儿能够坐稳杭州知府,说不得我们要少赚些了!” 李管事笑着说道:“哪又有何妨?不知改之有何安排,敏元兄身为杭州商行大掌柜,是这里的地主,有什么事做起来也方便的很!” 王静辉说道:“不急,这件东西我还要仔细琢磨一番,不过是用来洗澡和洗衣服之用,当然从中稍加做做手脚,高价卖给权贵之家不成问题!” 王静辉心中所想的买卖便是肥皂,不过他只知道肥皂的基本做法,也从来没有试制过,这还是在初中化学课上所学到的东西。早在几年前自己开平民医馆和汴都防疫的时候就想制作肥皂了,但几年下来也没有什么时间来试制,连自己也习惯使用皂角来洗浴了,现在要还人情,还要促进杭州的商业发展,说不得要拿肥皂来充数了。虽然肥皂这东西做出来恐怕也就是中低端产品,后世的香皂他虽然不知道怎么做的,反正就是在肥皂的基础上往里面继续添加一些香精一类的东西,实在不行自己往里面添加香水,做出来的东西也可以糊弄一下那些有钱人。算算利润也不在少数。 有了肥皂这东西,将会对提高生活质量有着非常显著地作用,尤其是在古代对流行疾病和瘟疫没有什么特效药的情况下。紧抓个人卫生就显得格外重要,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遏制疾病的传染。王静辉心中盘算了一番,觉得肥皂这东西在目前来说在技术上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所需要地动物油脂也算不得什么,都是下脚料的货色,整体成本也很好控制。 王静辉对徐钲说道:“敏元兄,这次还是需要你出马,就放话给这些贱卖地产给我的人,我有项买卖,是生产肥皂。虽然利小但数量大,只要他们肯干,给他们六成的股份让他们自己分配,由他们来购置地皮!”说完继续对李管事说道:“珍泉兄,这两成股份当中你们徐氏占两成,剩下的两成就交给你们来管理,专门给书院日常运作所需!” 李管事笑着说道:“改之这不是小瞧我们徐氏了吗?不过我倒是看不出这对慎儿的前途有什么好处。” 王静辉笑着说道:“珍泉兄父子情深在下可以理解,但你也要听我把话说完啊!这件事看似对慎儿没有什么好处。但这生产肥皂是需要很多人手的,杭州就是再繁华,这里照样有流浪乞讨的人。也有一些身有残疾之人,肥皂的制作方法不需要什么壮劳力,让李慎以杭州知府的名义来召集人手,这也算得上是一场功德!” 李管事笑道:“改之妙策,慎儿拜了你做老师真是他地福气。徐氏现在也不缺这笔收入,这两成股份改之来安排吧!” 王静辉说道:“珍泉兄可知集腋成裘?莫要小看这两成股份,若是真的把这肥皂的买卖做大了,那可真是一笔横财!” 李管事笑着说道:“你王改之都可以不要这横财,难道我徐氏就是守财奴?改之不用多想,这笔生意也不用你来掏钱了,我徐氏来出这四成的分子,徐氏的这两成股份所获红利你来看着安排就好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这书院以后想要规模变得更大,名气更响,今后说不得有很多地方需要用钱,这四成股份的红利就交给你们来打点做书院的校产吧!” “就依改之心意,徐氏会派人来打理的,这些事情改之就放心好了!”李管事非常干脆地说道。与自己儿子的前途相比,莫要说是这笔生意的两成股份,就是奉上一半家产,徐氏上下也会心甘情愿,一个家族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缺得并非是黄白之物,更需要地子孙后代能够彰显声名,在仕途上能够取得更大的成就。 制造肥皂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但对于王静辉来说他必须在这几天当中尽快拿出肥皂的样品,以便给那些想要搭上他这班快速致富列车的商人们以信心。同时也考虑到肥皂这东西制作工艺简单,自己又没有打算彻底垄断肥皂的生产工艺——事实上也无法保守住其中地制造工艺,所以只能够以抢时间,以规模来取胜。所以王静辉和李管事商定在汴都开封、延安府和河北的大名府等人口密集或者是行政中心设立肥皂制作作坊,抢在别人推出肥皂的前面将自己的蛋糕给做大,一边保证合理的利润空间。 肥皂这东西的制作原料就是动物的油脂和烧碱,反正又不是制造后使用的各种香皂、洗衣皂等产品,王静辉只需要提供一个切实可行的生产工艺即可,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作坊的伙计来完善了。 不过这小小的肥皂在这个时代也不是这么好制作的,动物的油脂还好说,杭州这样的比较大的省级中心每天都会有几百只牛羊被宰杀,汴都开封更是有单天屠宰上万只牛羊的记录(《宋会要~食货志》),动物的油脂来源完全可以靠当地收购的办法来解决,只是这烧碱可是麻烦的很,不过好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小苏打,而且还有天然碱的岩盐矿,可以通过石灰进行简单的化学反应就可以得到烧碱溶液。 王静辉已经很久没有亲手攻关过一个项目了,给他最刺激的便是玻璃和铅活字印刷术的“发明”,这两个项目一举奠定了他地财源问题。 现在他是不怎么需要考虑金钱的问题了,但能够尽可能的将后世地发明在他手中再现出来,对他而言仍然是一件非常紧迫的事情。 李管事对于王静辉要制作新物品的热情最高。他虽然同样也不在乎金钱,但这和他儿子的前途有一定的关系,所以格外的上心。王静辉一开列出所需要的单子之后,他便亲自派人到杭州市集上去购买,对于这些原材料的品质更是要求的比王静辉的还要严格,什么都要最好地,搞得王静辉有些哭笑不得。 在后院差人支起一口锅,旁边备好泥炭,用来通过化学反应制取烧碱的大水缸也准备了三四口,材料买回来后。府中的仆役便在王静辉的指挥下进行操作。将澄清后的石灰水倒入水缸中,在将买回来的天然碱也倒入其中加以搅拌,待到一个时辰之后王静辉又命人将水缸中的水舀出来倒入锅中沸煮,不一会儿水分蒸发后便得到了白色颗粒,他知道这便是烧碱了,虽然其中的杂质成分不得而知,但其纯度在六七成以上还是没有问题地,应该可以供制作肥皂之用。 有了烧碱。剩下的事情便好做多了,将收集回来的油脂加水混合烧碱在锅中沸煮,半个时辰之后王静辉便叫人从锅中舀出一点来放在小瓷瓶中。加水一看还有油花在上面漂着,他知道这是皂化反应不完全地缘故,除了继续叫人向锅中加入烧碱,还命人取来一坛酒倒入其中——“呵呵,酒精可以提高油脂的溶解度。加快皂化反应。”王静辉微微笑着想到,看来自己的化学知识还没有全部还给老师。 过了一会儿后,王静辉从一个家仆手中拿过一把铁锨朝锅中插进去,提出后铁锨上没有多少油脂依附在上面,他知道这已经是分层了,上面的皂基浮在水面上,而水的下面便是甘油。 作为一个医生,显然皂基要比甘油有价值地多。但现在王静辉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医生了,他身上背负了更多的东西,所以锅中的甘油在他眼中价值更高——这东西只要和硝酸反应便可以得到甘油三硝酸酯——这就是鼎鼎大名的硝化甘油! 本来王静辉也没有想着去制取硝化甘油,但在刚才回忆如何制作肥皂的时候,突然想到甘油是制造肥皂的副产品,只可惜在这个时代没有发达的化工行业,硫酸恐怕只有道士手中也许会有,而硝酸更是没有影地事情。 见到王静辉提着把铁锨在那里愣神儿,旁边的李管事比他更担心,连忙小声问道:“改之,是否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没有关系,大不了我们不做了!” 王静辉在听到李管事的话后,才醒过神来,笑着说道:“珍泉兄,你可曾见过我什么时候半途而废过?现在非常顺利,只不过刚才我有些走神了而已!” 王静辉说完便叫人熄了炉火,用早已经准备好的锅盖盖在上面,然后叫家仆看管好,不要让人随意来动后,便和李管事回到不远的花厅说话去了。 徐钲知道王静辉好吃,那张嘴也不是一般菜肴所能够满足的,所以费尽心机张罗了一桌午饭,吃的王静辉是酣畅淋漓,毫无大宋驸马的文雅举止,让旁边坐陪的众人差点儿把下巴给掉下来。 饭后,王静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吩咐家仆将锅中已经凝固的皂基捞出来,切割成小块儿,顺便让人从厨房拿来几件厨子穿过的脏衣服,让家仆用肥皂来清洗。 这试制出来的肥皂呈暗黄色,王静辉心中估计是中间的杂质所造成的,不过看起来效果还算不错,便得意的对李管事和徐钲说道:“两位,给这肥皂估个价吧!” 李管事和王静辉共处多年,知道王静辉对机关或是其他新奇物件有着特殊的“情节”,早期的时候经常发明一些东西,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两家的财富才可以在短短几年之中能够在以豪富著称的大宋快速崛起成为有数的富豪之一。不过徐钲对此到不是很了解,他对这肥皂的功用简直有些转不过弯来。 李管事笑着说道:“这肥皂远比日常所使用的皂角要方便多了,况且皂角价格不菲也并不是所有的百姓都能够用得起地。这肥皂成本一块不过是几文钱而已,一块卖上他二十文钱来个对半开,相信也会有很多人来买的!” 王静辉略微一盘算。对李管事说道:“这肥皂虽然没有玻璃这么好赚钱,但拿来给慎儿的前途铺路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李管事笑道:“真是有劳改之费心了!” 王静辉知道李管事赚钱赚得眼光都高了,心中未免看得上这肥皂,便摆摆手说道:“珍泉兄可不要小看肥皂利小,你可曾想过我们拿出肥皂不过是想让慎儿安置城中流民所用。这肥皂虽然利小,但要大规模生产所需要的人手可比咱们以前做过的生意可大多了。要是乐观的估计,这百人的肥皂作坊能够供应杭州一地,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我两家的商行连辽国和西夏都有分布,如此广阔的销售网络天下还能够找出第二家吗?一地就建一个百人作坊,天下比杭州人口多地城市多的很。累计起来恐怕靠肥皂吃饭的人不下万人!想我大宋并不抑土地兼并,各地富豪之家那个不是拼命的累积地产,就连我也不例外,很多人都会因此失去饭碗,若是不加以疏导给他们找到新的饭碗,恐怕时间长久了便会有变。慎儿若是真的能够通过肥皂给这上万人找到饭碗,珍泉兄以为此大功属谁?” 李管事对于王静辉这套东西非常熟悉了,尽管他是个商人。但并不代表他没有想过这些东西,联系到自己的儿子未来的前途,他很快便得出这不仅仅是一场功德那么简单。其中还隐隐影射到当今天下地安定! 王静辉看到李管事脸上的神情变化,便知道他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用手阻止他说话,继续说道:“珍泉兄,恐怕这笔买卖又要被咱们给做大了!肥皂地制作工艺并不复杂。生意一旦火爆起来难免会有人来偷师,这是怎么防都防不住的,要想达到理想的目标,说不得我们要下先手,在人口多的大城镇抢先设立制造肥皂的作坊!敏元兄,晚上把我欠人情地那些商人都集中到府上,这笔生意若是做大了,利润也是集腋成裘也是很惊人的。这次算是便宜了他们!” 李管事笑道:“谁都知道和改之做生意绝对会发大财,若是这次让他们捡不着便宜,那岂不是堕了改之财神的名头?” 王静辉听后也不禁有些莞尔——在别人眼中恐怕自己充当印钞机的角色更多些吧,朝廷中是,民间也是,看来自己这“财神”的外号是跑不了了! 晚上在王静辉的新居,一些曾经贱价出让土地田产给王静辉的杭州本地商人都一个不拉的全被请到了这里。这些商人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被驸马召见,心中也是惊奇地很,不过在他们心中更加期盼着即将到来的财富——代驸马出面宴请他们的徐氏杭州商行大掌柜给他们透风:说驸马最近刚做了一件东西,在得知他们肯贱卖地产驸马之后,便决定将这件东西拿出来,让大家一起跟着发财! 这个消息不禁让这些商人欣喜不已——谁都知道跟着驸马做生意,那他日富贵亦不在远期!当年的徐氏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末流商家,攀上驸马这条线,仅仅四五年的时间便达到了一个家族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都不能达到的高度,这不仅仅是金钱上的,新科状元便是徐氏大掌柜的儿子李慎,同时更是驸马的高徒!他们心中对能够有李慎那样的想法倒是不敢奢望,只是驸马曾任楚州军州事的时候,楚州的商人便在驸马的大力提携下,发财不说,连带着自己的子孙也可以堂堂正正的参加大宋的科举考试,能够有楚州商人那样的运气,他们心中便知足了。 杭州这些商人早就把当今大宋头号财神的底细给摸得一清二楚,他们并不介意王静辉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来到杭州的,是失去皇帝的宠信还是游玩暂住也好,这些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趁机搭上驸马这条致富快船便可以。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驸马和徐氏之间的关系,徐氏在杭州商行的掌柜徐钲在收购土地的时候,他们便知道这是王静辉来杭州住的地方,纷纷贱价出卖地产,只要徐钲看得上眼的地产,都已很低的价格出让,为得便是和驸马撤上关系,尽管其中要冒着血本无归的风险,但依然不能阻挡他们的投机心理,做生意做到这个份上,能够守业便是难得了,更何况是发展,搭上驸马便是今后的“钱途光明”!现在驸马设宴款待他们,这就表示他们以前的投资并没有打水漂,天上马上就要掉馅饼了! 正文 238章 宴请 王静辉来到大堂,来人还是非常多的,足足摆了两桌酒席,他没有想到来的人这么多,倒是一时间愣住了,旁边的李管事悄声在他的耳边说道:“改之,这些除了出让地产给你的杭州商家之外,还有一些闻风而动的杭州大商家,他们的家产就是在汴都也是数的上的。今后这肥皂买卖铺的越大越好,我就做主把这些人都给找来了,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就不用客气啦!” 王静辉听后差点儿没有摔倒,他没有想到一直挺威严的李管事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心中思量了一番觉得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像在楚州那里一样来个肥皂联盟,把生意在全国第一时间铺开,反正原本他就打算借鸡生蛋,李管事这么做也正是应了他最初的设想。 王静辉也知道自己“好利”的“恶名”在外,所以面对商人恐怕是他最为轻松的时候,也不多言,走到主座上拿起一杯酒便向在座的杭州富商敬酒,酒过三巡之后,他便让家仆将下午切割成块的肥皂呈上来,分发给各位商人说道:“本人虽贵为大宋驸马,但也是经商的,在座的诸位算起来都是我的前辈,这里也不用客气,不用称驸马,直接称我的表字即可!杭州人杰地灵,我在这里修建宅院承蒙各位鼎力相助才这么顺利,但也让大家多有破费,所以今天召集杭州的各位前辈来赴宴。一是感谢各位前辈地抬爱。二便是合伙做一笔生意!” 杭州这些本地富商功课做地充足,而且驸马在楚州任军州事的时候和楚州商人来往密切几乎共成一体,没有少遭御史弹劾和士林诟病,这些富商这些传闻自然不会不知道,所以对于王静辉这一番“妄言”都是心领神会。不过当他们看到手中肥皂的时候,虽然知道以后财源广进就靠这小东西了,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猜出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都知道驸马好说话,所以很快便有人问了这个问题。 王静辉朝李管事打了一个手势。李管事自然明白,叫下人端进一个泡着脏衣服的洗衣盆来,反正宴请宾客的大堂非常宽敞,就算在多上两三倍的客人来,也不会觉得有拥挤地感觉。两桌客人都想看看驸马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当他们看到家仆居然用肥皂将衣服洗的干干净净地时候,他们都明白这肥皂的功用是什么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不瞒各位,这肥皂一块成本细算下来不足十文钱,可以用来洗手或是洗衣物都很方便,就算是卖上二三十文。但因为需求量巨大,一个四口之家一个月用两块,大户人家就更不用提了,集腋成裘,这其中的利润就不用在下多言了,怎么样?如果有意这笔买卖的前辈,就站起来,咱们一起把这笔生意做大。一起发财!” 都知道驸马嘴边并不隐讳自己言利,但说话这么露骨,这让在座的各位商家老板也不禁有些异样,但他们非常喜欢驸马这么说话,本来就是这样,当初贱价出让地产便是求财,驸马地话更是深合他们的意思。 不过这肥皂就算是卖上二三十文钱,与自己出让的地产相比起来还是有些单薄啊。 当中一个五十多岁的商家站起来说道:“驸马,这利润分成上怎么算?”虽然钱少些,但杭州的这些商家也都认了,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能够搭上驸马这条线便是达到目标,相比之下他们所结交地那些官员来说,驸马至少还和他们一起做生意,没有吞并他们财产的倾向。 王静辉说道:“各位放心,在下做生意从来不会赚合作伙伴的便宜,我和徐氏两家出资四成,你们来出资六成,谁出的多,利润分成就多。想想这肥皂光是在杭州生产是远远不够的,要是靠运输又不划算,这笔生意可以依托在下和徐氏旗下的产业,在大宋各个人口能够达到五万的城镇来设立肥皂制造作坊的分店,相信哪怕只要拥有其中地一成的股份,那一年下来的分红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王静辉知道他们可能瞧不起这肥皂买卖的利润,但是只要细心一算便可以知道这中间有着十分惊人的市场——一个五万人的城镇,就算五个人一个月用两块肥皂,每块肥皂卖二十文钱,一年下来纯利润也会达到两三千贯。当然整个大宋能够达到五万人口的城镇可海了去了,汴都开封这样的巨型城市有一百多万人口,若是真的顺利的话,一年肥皂的利润达到十七八万贯不是什么难事,整个商业网络一旦运行起来,这里面的利润总额恐怕连王安石也会动心! 此时王静辉才蓦然惊觉——肥皂产业才是他心中真正向往的劳动密集型产业,真可谓是一块肥皂在手,几万人的饭碗便可轻易解决,这远比暴利中的暴利玻璃产业能够解决的问题可强多了! 一直以来王静辉所苦苦寻求的便是如何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给更多的人解决饭碗问题,纺织业曾经让他欣喜若狂——并不是因为纺织能够给他带来多大的利润,他并不在乎钱的问题,关键是创造多少个就业岗位! 在他看来只要有不断的就业岗位诞生,就可以极大的缓解土地兼并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在没有全面开发南洋等地的土地之前,尽可能的将失去土地的农民变成产业工人,这样便可以极大的缓解宋朝的社会矛盾,减少因为土地兼并而产生的农民起义的可能性。 在王静辉看来,农民起义虽然可以通过改朝换代来对全国土地进行重新洗牌,但不过是换个皇帝解决不了老问题。用不了多久随着人口的增加这将会又成为社会地老大难。同时带来地社会危害极为严重——一次改朝换代就要人口减少一半,在他眼中实在是太可怕了!土地兼并问题在某种程度上促进了改朝换代的进行,这使得中国在历史的怪圈中不断的转圈。 对于土地兼并,王静辉的心中没有什么深刻的感觉,但是对于失去饭碗人群的壮大对社会地稳定性带来危害,这可是他深有感触的——在后世衡量一个国家政局是否稳定,其中“失业率”是一个重要地指标。 后世中国在改革开放的时候还不断的挖空心思来降低社会失业率,来保障社会稳定发展。放在这个时代。“失业率”就是失去土地农民数量的代名词,若是“农民失业率”持续升高或是居高不下,那离爆发农民起义的时间也就不远了! 这个时代地中国也仅仅是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还远没有达到工业化的水平,王静辉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思路——将“农民失业率”向“工业”转化。其实王静辉不知道的是在这个时代。宋朝的生产力水平已经远远超过了处在工业革命前夕的英国,无论是在钢铁、矿业、纺织等手工业方面,都全面超过了后世地英国,不过可惜的是宋朝一直是靠“自己的内需”来拉动经济,没有想到向外扩展。钢铁产量以几倍的规模超过英国,但都是用来制作兵器,用在民生方面反而很少,无法有效的推动社会发展。 宋朝国内的市场很难容下已经是高度发达的手工业,产品卖不出去,海外市场有没有被充分的重视起来,陆上传统地交易路线——丝绸之路因为党项和大宋关系的交恶而中断,此时的西方对东方的认识便是契丹为中国的代名词。表现最突出的便是俄语中的中国便是“契丹”的音译。陆上商业交流通道被堵塞,目光又没有投在海上,只会造成手工业产品打不开销路,连生存都是问题,更不要说是容纳失去土地的农民,最终帝国经济还是要被大量失去土地的农民所拖垮。也许命运和王静辉开了一个玩笑,把他送到宋朝来,现在才让他发现其中的一些彻底改变这片古老土地的方法,虽然还有些模糊,但前面已经露出了一丝曙光。 另外一位杭州商人说道:“驸马,这毕竟是小本生意,在整个大宋来设立作坊,这可能吗?” 王静辉在意识到肥皂产业的关节后心情格外的舒畅,虽然这个商人说的话有些难听,可能若不是顾忌到自己是驸马的身份,恐怕当场就要走人了。他笑着说道:“正是因为肥皂是小本生意,所以要想从这里面赚大钱,唯一的选择便是在整个大宋的各个州路的中心城市全面铺开设立作坊!在下到想问问各位心中一年要赚多少钱才算是大生意呢?” 宴会上的杭州商人刚才还都在心中咒骂那个提出这个弱智问题的商人,这不是削驸马的面子嘛!肥皂赚不赚钱倒是先放在一边,只要能够搭上驸马这条线,那还愁不会发达?只要从驸马主导的大宋皇家海运的订货单中分上一杯羹,那也会实现家产翻番!不过当看到驸马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么刺耳的话后,心情还这么好,看来驸马好说话的程度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之外,所以在王静辉反问到他们什么是大生意的时候,都放下心中的疑虑,都在和左右讨论什么是大生意了。 当然,这些杭州商人也并非无能之辈,在这交通发达的杭州,虽然城市面貌远远不如汴都开封那样繁华大气,但中间隐藏的富商也是极为富有的,水平各有高低,心中大生意的标准也不一样,整个大堂中虽然说不上变成菜市场那样喧闹,但气氛也是热烈的很。 王静辉见到他们左右商量也定不出一个大生意的标准,便笑着说道:“由于各位前辈产业不同,可能这标准也各不相同,但晚辈想了想将这标准定为一年赚上三十万贯的纯利润,相比在座各位应该不会有什么异议吧?” “一年三十万贯的利润?这当然不少!”尽管在座地各位那家地家产都有几十万贯,生平经手的生意规模亦不在少数。但这三十万贯意味这什么。他们心中还是颇为震撼的。“难道这肥皂真的能够这么赚钱?”所有人心中都在想这个问题,这当中也自然包括李管事和徐钲,尤其是徐钲心中暗暗叫苦:“这怎么可能?这牛皮若是吹爆了,恐怕日后在杭州街面上,自己都没脸做人了!” 王静辉便把刚才心中所想的产业规划又仔细的说了一遍,中间少不得用汴都开封的市场来打比方,当场便把众位商家说地掉了下巴——这小东西居然这么赚钱?不过想想也是。这些杭州商人都是走南闯北的强人,基本地见识还是有的——能够数得出来人口超过五十万的城市不下三四十个。每户最低人口按五人一个月用两块肥皂来计算,那将是个远远超过驸马利润估计的天文数字! 在座的众位杭州商业“强人”们经过简单地加减乘除计算后得出一个最基本的结论——肥皂大大的赚钱!这小东西成本低廉,就算每块卖上十五文钱也能够赚上一倍的利润,只要能够卖的出去,再小地生意也架不住人多。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将会是这笔生意的真实写照。最可怕的是眼前这个年轻驸马手中还掌握着一个非常恐怖的销售渠道——海外贸易!驸马既然掺和进来做了这笔生意,那肯定少不了在这海外贸易的采购订单中有这么一项,这么算下来,肥皂这个有些发褐色的小东西在他们眼中俨然变成了一个个小金块! 王静辉看了看所有的宾客的脸上表情变化便以心中了然——这些家伙终于被自己说得心动了!他笑呵呵说道:“在座地众位前辈,有谁愿意和在下来做这笔生意?” 下面的杭州商人都笑道:“如此赚钱的买卖。哪里还不做之理?”本来答谢宴变成了一次商业策划会,众人谁都没有吃饭的心思,这也影响到了王静辉的胃口——这可是徐钲费心请来杭州大厨精心张罗的一桌饭菜,可惜只能够看着流口水了。 在仔细敲定了各个方面环节的细节之后,已经是快半夜了,王静辉举杯说道:“只要我们能够熬过最初的推广阶段,让大宋的百姓都知道用肥皂洗涤是件很方便的事后,就是我们坐着数钱的时候了。希望大家都能够锻炼一下,免得到时候数钱数到手抽筋!” 王静辉引用后世的一段“名言”引起了所有人会心的大笑,都纷纷说道:“这赚钱的大头都让驸马得去了!” 面对这样的打趣,王静辉听后只是神秘的微笑并不回答,而徐钲则是站起来大声说道:“大家这可误会了,驸马和徐氏入股的这四成股本所得的红利将会用在筹建西湖学院上面。大家可能都知道驸马在汴都开封建了华英书院,现在驸马来到杭州也打算建这么一座书院!” 众人听后都不禁赞叹,虽然中间也少不得有两三个人暗中在骂驸马是傻子,但大多数人都被驸马如此仗义疏财的行为而打动,都纷纷表示出资捐助。现在就算是在王静辉从未踏足过的江南地区,也都知道当今大宋小王驸马对办书院支持读书人有着令人惊异的“嗜好”,在以文治立国的大宋,这样的做法是十分受推崇的。王静辉朝李管事对视一笑,心中也佩服徐钲如此机智,有这些杭州地头蛇来协助,再加上自己的学生李慎就是杭州最高行政长官,那还有什么事情做不成的?有这些人来协助,那他有信心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西湖书院建成一个江南最大的书院。 李管事不知道王静辉为何如此重视办学,在他看来不过是搏取一个好名声罢了,纵然有多次王静辉曾经解释到这是改变商人地位的行为,但李管事还是感觉到这其中的缘由远远不止王静辉所说的那么简单,不过这终究是一件好事,他也不缺钱,更何况徐氏和驸马是绑在一根线上的蚂蚱,跟着驸马的脚步就是了。 不过王静辉现在不缺钱,他更想推广楚州的模式,将这些杭州商人联合起来建立一个强大的商会。虽然商会的结构和功能在这个时代还显得很原始,相比之下更像是个同乡会,但楚州商会在西北和河北诸路屯田中所起到的强大推动作用,使得王静辉不敢小瞧商会的力量,此时正好借此机会来组合杭州商家成立商会,将来说不定什么时候能够用到,尤其是在江南,自己的商业力量和政治影响力还远远不能够与北方相比,不过他相信有李慎和杭州商会,这个状况不久就会得到极大的改善。 正文 239章 沉醉 王静辉笑着说道:“大家太抬举在下了,不过这倒是让在下有个想法:在下在楚州当地方官的时候就组织了楚州的商人联合组成了商会,其实我们也可以按照楚州的模式来组建杭州商会,就以这肥皂生产销售为纽带,将大家的力量联合起来,或是在生意上相互照拂,或是在做善事的时候联合起来,个人即使在富有总有力有不济的时候,只要联合起来就能轻易的干出一番大事业!” 王静辉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私下讨论起来,其实他们今天坐到这里就是搭上驸马,楚州的事情他们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在他们眼中楚州商人就是一群走狗屎运的土包子,但偏偏驸马到了那里当了快两年的地方官,愣是使这些他们原本瞧不起的土包子鸟枪换炮,实力在短时间内便有了质的飞跃,成为大宋商圈中极为有势力的一群人。 楚州商会的各项章程他们都有所耳闻,虽然有会费这一说,但这点儿会费在他们眼中都是小意思,在没有驸马到楚州之前,杭州商人实力和楚州商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上的,这点儿会费在楚州商人眼中可能算是回事,但在杭州商人眼中那是天大的便宜。况且这些会费都是以商会的名义在当地做些修路架桥,资助读书人完成学业和照顾孤寡老幼的善事,楚州商会地成员还有着令各地商人眼红的一条政策——只要个人捐助达到一定数目的时候。经当地官府验证核实后便可以授予勋章,可以使自己的儿孙后代正大光明的走进科举考场,这才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所有的杭州商人经过短暂的衡量之后,都出声赞同王静辉地提议,成立杭州商会。王静辉听后也是非常高兴,说道:“今日时间有些晚了,这商会的细则以后在细细商谈,不过有楚州商会作为榜样。这商会的细则也是大同小异,相信很快便可以定下来。来,让我们满饮此杯,预祝今后各位财源广进!” 宴请的宾客散去后,王静辉终于心中松了口气,他迁入新居的第一天居然是这么渡过的,真是有悖他的初衷,当来到卧房的时候,他才发现妻子赵浅予正卧在房中的躺椅上打瞌睡,心中不禁有些愧疚。王静辉将自己的外衣解下在躺椅上拥着妻子将外衣盖在他们地身上。 王静辉是用不着睡觉的。但此刻他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入睡,臂膀之间传来妻子的温热,手背上有着凉丝丝的水珠儿在滑下,这让他心弦感到颇为振动,两个人都是醒着的,但谁也没有说话。都是静静地依偎在一起,静静的让月光撒在他们的身上…… 两匹纯白色的马拉着一辆马车在西湖边上的小道上缓慢行驶,车上的马车夫轻轻地摇着马鞭控制着马车平稳的向前走,仿佛是怕惊醒这周遭的静谧。用马来拉车这是极为奢侈的,即便是在汴都开封也不多见,更何况是两匹没有杂色的白马?用这样地马来拉车。这马车乍一看没有什么特别的,远远望去除了马匹非常特别之外,马车倒是没有什么出彩的,车厢显得非常普通,只有在走进的时候才发现这车厢做工极为精制。就连马车的车窗上都是用玻璃镶嵌的,透过纱帘隐隐的看到车厢里面有两个人在相互指点外面的风景,还不时传出一阵悦耳地笑声。 坐在马车当中的便是王静辉夫妇了,早上一起来吃过早饭后,王静辉便拉着妻子浅予登上马车想要看看这个时代的西湖景色。马车是徐氏专门为他们准备的,这两匹白马可是让徐氏煞费苦心,两匹骏马足足花了徐氏十五万贯,花钱多少倒是其次的。重要的是上哪里去找两匹毛色体型都一致的白马?不过徐氏这几年来也是手掌通天,这两匹马都是分别从西夏和辽国找到的,通过走私的方式弄到大宋,中间着实费了不少手脚。 西湖是美,在以前生活的时空中,王静辉并没有到过西湖,不过此时的西湖在官方的称谓上并不是叫西湖,他知道苏老大在修建苏堤之后向朝廷上了一道札子《乞杭州西湖状》,此后西湖的名称便沿用下来…… “晕倒!自己搞得王安石变法到现在还没有开始,苏轼那家伙还和王安石热乎着呢,自然没有机会到杭州来当知府,现在的苏堤还没有影子呐!”王静辉心中暗暗叫苦,不过即便没有“西湖十景之首”的苏堤,此时的西湖依然美丽,六合塔、灵隐寺等处风景极佳,在游览中也有不少乐趣。 对于苏轼的生平,王静辉可谓是倒背如流,不过现在历史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别的他不敢肯定,经过自己这么一番折腾,至少苏老大的成名作被自己至少“剽窃”了一多半,而且自己还把他老婆的病情给稳定了下来,弄得现在苏轼还没有再娶,估计以后那首“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也要胎死腹中了。对于苏轼娶老婆的问题上,王静辉一点也不用担心,就算王弗没有生育的可能,但人家苏老大风流倜傥,小拇指一勾,恐怕后面要跟上无数铁杆追随者。不说别的,人家苏老大虽然精华作品被自己盗版了一多半,但在汴都开封的名妓中声势依然稳坐头把交椅——当然前提是自己不掺和搅局,自己才是大宋诗词第一才子,年少多金又有闻名天下的才学,要是自己参与竞争,苏偶像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不过现在是没有这个可能了,老婆浅予自然不会阻止自己纳妾,但自己实在是提不起那个兴趣。在他眼中浅予便是一切魅力地化身,使他心中再也容不下第二个女人,况且自己整天忙得脚跟踢后脑勺,哪里有这个时间来泡女人? “苏堤绝对不能少,况且没有苏堤,这西湖终究还是一个泻湖,大不了改名叫‘驸马堤’好了!”王静辉在心中恨恨的想到,没有想到自己真是第一盗版贩子。苏轼从诗词到事迹都被他直接拿过来使用,要是苏轼知道这中间的原委,恐怕脸色会极为不好看! 王静辉刚才也曾在岸边上看到离得近的一些小岛上还有人烟,一问才知道这并不是以前想到的大户人家的庄园,而是百姓在岛上耕种。王静辉这才知道现在的西湖和自己想象中的还差地很远,至于西湖边上的地产也并非都是天价,只是风景独好的那段被富豪所追捧,其他的地段不过都是农田而已。 王静辉在仔细向车夫了解后才知道西湖现在的现状,心中倒是升起了另外一番感慨——他在以前的时空中不是搞地产的,但稍微有些脑筋的人便知道杭州地产的精华可能尽在西湖周边地区了。放在后世若是在西湖边上取一地段比较不错的地盘盖成别墅,翻手一卖恐怕比什么来钱都快。 “盗版”苏堤地行动计划就这样在王静辉的脑海中定了型,不过与之同时开始的是他的开发西湖地产的计划,他不会平白无故的放弃这么一个赚钱地好机会,尽管他已经富甲天下,但谁也不会反对在自己庞大的家产上再添上一笔。 此时的西湖尽管没有苏堤依然魅力无限。周遭区域又是庞大无比,在浅予的眼中,这里到处都是美景,到处都是诗画,好在王静辉此时在诗词上面的造诣已经非常深厚,不用靠“盗版”来混日子了。尽管在境界水平上远不如自己的“起始”阶段,但确实都是他地原创。 诗词到还好说,不过这要是论起笔头功夫,王静辉可就蔫了,他连字都写不好。让他作画还不如让他去跳湖,不过正是因为丈夫的“笔拙”,才显出了妻子浅予的深厚底蕴,那一支素笔轻描淡写的勾勒出她眼中西湖的美态,让王静辉赞叹不已,同时也让他心中得意忘形——历史上蜀国公主地丈夫可是大画家王诜的老婆,不过被自己“横刀夺爱”后,王诜可谓是彻底没有成为驸马的机会了。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窝着呢! “这样也好,人家王诜胸中自有抱负,让他成为驸马恐怕在他心中还是负担,与其迁怒如仙女一般的浅予身上,还不如让他去闯荡尽情发挥自己的才能,只有自己才是浅予最好的归宿,而浅予也是自己最佳的心灵港湾!”王静辉看着喜笑颜开的妻子心中默默地想到。 美丽的西湖不是一天能够尽数游览的,这几天王静辉夫妇两人或是乘车或是泛舟西湖之上,玩得是不亦乐乎,这可苦了李管事和徐钲等人,在第一天敲定了肥皂生意之后,驸马就再也没有露面,就连他们也很难见到王静辉来商量成立商会的细节。不过好在李管事曾经在楚州的时候协助王静辉组合楚州商会,并且还担任过会长,虽然有些费神但还顺利,他知道就算找到驸马也是一样,王静辉并不见得会比自己做得更好。 对驸马夫妇这种“放肆”的出行同样苦恼的并不只是李管事他们,更头痛的是驸马夫妇的护卫,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那个皇室成员有这么放纵的,这给他们的保卫工作带来了非常大的麻烦——王静辉下令让他们不要出现在自己夫妇两人的视线之内。这些出身御内直班卫士的护卫没有办法,只有头领徐昌来充当马夫和船夫的角色贴身保护。 开始的时候这让徐昌极为不适应,但又不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干活——驸马在和党项和谈中出人意料的大大的羞辱了党项使臣,这让所有大宋军队系统中的人都竖起了大拇指,但难保这些党项蛮子来个千里追杀,那可就惨了——驸马的安全可是和自己这班兄弟的脑袋挂钩的! 看到这班护卫的倒霉样,守在书房的赵公公在和徐昌错身走过的时候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驸马的本事不错。比你还要高上两筹!” 徐昌是禁内出身,还是御前带刀的身份,自然知道赵公公的来历,能够让这个老怪物嘴上说“不错”,那这个人的功夫远不止“不错”那么简单。受到启示的徐昌心中大定,只是从护卫当中挑选了几个身手极佳的人化妆成普通的杭州居民散布到四方暗中保护,遇到危险地时候,只要自己能够挡上一阵便可以了。只要这班兄弟不开口说话,是不会有人能够发觉他们不是本地人的。 这段时间恐怕是王静辉夫妇两个人自成婚以来最为开心的时候,每天游山玩水好不快意,以前在汴都开封的时候他们也曾化妆外出到街市上游逛,但哪里有现在这般自由?就是在楚州的时候浅予虽然和丈夫到处游走过一段时间,但那时丈夫还要了解楚州民情,哪里有现在这般放松? 浅予知道这份难得的快意是短暂的,丈夫终究还要为朝廷社稷所谋划,终究还是要回到汴都开封卷入那永无休止的朝政当中去,这是丈夫所负的才学所致。能够得到父皇和皇兄如此重视的人天下又有几人? 浅予为丈夫地本事而自豪,有时也为此而烦恼——丈夫实在是太过出色,要是一个普通官员,迟早要披麻拜相,但身为驸马则是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不过丈夫对待政治的豁达更是让她着迷——天下又有几个能够男人为了老婆做这么大的牺牲?至少她知道曾布为了求得在官场上的发达,把自己的发妻放在老家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过面了! 浅予看着旁边正凝神欣赏她画作的丈夫。棱角分明地脸庞此时让她格外心动,不禁用手将丈夫头上有些散乱的头发捋到耳鬓后面,从梳妆台上拿来一把檀木梳子给丈夫梳理头发——自从来到杭州之后,这几天丈夫一反常态的不梳理自己的头发了,而是随意束到背后,说是“既然来玩的。又不见朝中的大臣,就要显得舒服些!” 妻子给自己梳理头发,王静辉并没有挪动身子,而是趁势后仰到妻子地身上,心中感受那发间传来的温柔。这几天他吩咐书童涅心。将所有来自汴都开封的消息先封存起来,他要全身心的陪伴自己的妻子,自己亏欠浅予太多,纵然不能一生一世过这样轻松地生活,他也要抓紧一切机会来陪伴妻子,享受这样难得清闲的日子,享受夫妻之间的温柔。 半晌,王静辉开口轻声说道:“浅予。我打算在西湖修一道堤,除了疏浚西湖之外,还可以让西湖更加美丽,估计到时候修建完工后,这又是一道西湖美景。呵呵……到时候浅予你正好可以用手中的画笔来将它留下来!” 浅予将手中的梳子放到一旁,用手抱住丈夫的头向前探身说道: “你啊,什么时候都不忘修水利,在楚州的时候如此,到杭州也是一样!不过这道堤真的能够成一道风景吗?万万不可破坏了现在西湖地美景,那可真是罪过了!” “怎么会?我已经想好了,这道堤就叫‘公主堤’,浅予这么美丽,若是这堤修得不美,那我就……我就去跳湖!”王静辉笑呵呵的说道。 女为悦己者荣,丈夫这一记“马屁”让浅予陶醉了半天,说道: “那你打算在哪里修建湖堤呢?” “南起南屏山麓,北到栖霞岭下,差不多有六里地吧!”王静辉当然顺口就把后世苏堤的模样给搬过来了,他哪里懂得水利,不过苏堤和苏轼这么有名,就算没有见过也知道大致的情况:“这几日咱们两人也差不多走遍西湖了,西湖美则美矣,可惜有些淤积严重,若是不加以疏导,这西湖美景不知咱们的小宝贝长大后还能不能看到,干脆为夫就修道堤来疏浚西湖,放在西湖也是美观又可以利于周遭百姓!” 王静辉说完反手将浅予抱在怀中,笑着说道:“让西湖和你一样美丽,让你永远和西湖一起存在,让后人一提到美丽的西湖就想到同样美丽的你!” 听着丈夫热辣的话,浅予脸上的温度直线上升,脸上红得就如秋天的枫叶一般好看,把头深深的埋到丈夫的怀中眼色迷离的说道:“夫君的嘴老是这么不老实,我哪里能和西湖连在一起……” 王静辉用嘴挡住了妻子后面的话,热吻过后轻声说道:“谁说不能?天下没有为夫做不到的事情!同你相比西湖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无论我身处何方,那里都会变成西湖一般美丽!” 浅予被王静辉吻得脸上越发红润,不过更令她心驰神往的是丈夫的话,犹如甘露一般流遍全身,消融了她心头的顾虑,让她如身处云端一般轻盈,面对丈夫热辣的眼神,她沉醉了…… 不仅是浅予沉醉了,就连窗外的西湖和月色也跟着一同沉醉…… 正文 240章 禁忌 苏轼不可能来杭州了,就算来了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而修建苏堤在王静辉心中却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情,除了能够疏浚西湖使其更加美丽之外,最重要的便是这道湖堤不再是以“苏堤”命名,而是命名为“公主堤”! 就在王静辉夫妇徜徉在西湖美景之间的时候,李慎在杭州各地转悠了好几天,终于又回到了杭州城正式进行了权力交接,正式就任杭州知府了。令王静辉非常可惜的是,李慎并不像自己在楚州当军州事那样在任知州的同时还挂着厢军正印,这兴修水利的最佳途径便是动用厢军来干,或是在农闲的时候雇佣本地农民来干。 不过想要在这个时候来雇佣本地农民来修建湖堤显然是不可能了,若是在这里推广双季稻现在离收割还有两个月倒是可以有空闲,现在杭州本地的水稻面临收割,就算你有钱也是白搭。王静辉无奈之下只能把目光投向了汴都开封——大宋调动军队最是森严,无令调军那是死路一条,李慎若是挂着厢军正印还好调动,但此时要寻求厢军帮助,也只有等待汴都开封的回信了。 为了能够使“公主堤”早日开工,王静辉还特意动用了信鸽系统,用了十三只信鸽才将《乞开杭州西湖状》的札子传送完毕,同时还筹集资金利用杭州商人的力量做好先期准备。杭州商人一听驸马要修湖堤,名字居然是“公主堤”后,便知道这是驸马为公主所修的,对于水利和风景他们并不在行,但他们仅仅知道这道湖堤在驸马心中非常重要就足够了,本来纷纷要解囊捐献,但对此王静辉一概不受——这是他献给浅予的,中间哪里容得下别人来插手? 对于西湖书院的建设。王静辉可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由于农忙期间不好进行建设,他还是将离自己宅院不远的两处大宅院简单的装修了一下。将自己从汴都开封华英书院带来的那些学生先安顿进去。 随后王静辉利用他在士林中地声名,将这两浙路上颇有名气的一些名家通过发请柬和信件的方式聚集到杭州——在这个时代办书院还是要以儒家为本,没有这些大儒来壮门面,恐怕这学院开得也不会很顺利,至于书院慢慢地转型,这就需要长期经营了。 小王驸马在杭州西湖开设书院的消息传播的很快。两浙路上的大多数名家在接到王静辉的邀请信后,都欣然来往——汴都开封的华英书院作为大宋名气最大地书院,虽然开办时间比较短。但却集中了大宋最有名望的学者云集其中。文坛泰斗欧阳修甚至就住在华英书院中。显然小王驸马在杭州开办书院其实就是华英书院南方版。 不过更令江南士林欢迎的是驸马王静辉同时也开办了医学专业,对于以前便想前往汴都开封学习医学地士子来说,这确实是方便了不少。 虽然华英书院地医科专业学习的人不少,不过相对于这个时代整个士林的数量相比,那还是非常微不足道的,不过即便如此。这为所的读书人都提供了除考科举之外的生路。 一头是众多科举无望地读书人,一头是枢密院对军医的庞大需求,在王静辉看来最好的办法便是开办医科学院来专门培养医学人才,尽管在中国中医传承历史上都遵循的是带徒弟的方式,即便是千年以后的中国也是如此,至少王静辉自己的医术绝大部分是来自于家族传承,这种情况直到建国后才有专门的中医学院出现才有了极大地改观,不过那个时候西医早就一统天下了。 王静辉自然不会坐看这一切的发生。与西医相比中医更注重整体系统性,这给中医的传承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不过好在枢密院需要的中医所面临的实际问题主要是战场厮杀所造成的外伤,接着给枢密院培养军医人才的同时,他也在仿照后世中医学院的运作模式来完善现在的医科学院,若是真的能够走出一条更加良好的传承中医知识的道路,那随着时间的发展中医肯定又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王静辉来开医科学院能够吸引众多人来报名学习,除了这是一条不错的出路之外,便就是王静辉自己就是大宋有数名医之一,尽管这几年来他已经很少出手了,但却被杏林中公认的青年第一国手,其培养的徒弟胡全汉等人都在汴都开封极有名气了。有这么一个高手坐镇,他自己就是一块招牌了,所以杭州西湖书院要开医学专科的消息一经发出后,各地无心科举的读书人都纷纷朝这里集中,没过几天便招收了二百多人。 在开办西湖书院的同时,王静辉还干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掉下巴的事情——大宋的第一所女子学院也在西湖边上诞生了!王静辉最开始的动机很简单——就是为了给妻子解闷儿的,不然浅予在汴都的时候还可以跑到曹老太太那里,但是在杭州除了身边的侍女和红月之外,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王静辉自己忙也就算了,但是万万看不得自己老婆也跟着自己受委屈,思来想去干脆建所女子学院,浅予是跟着她哥哥一起长大的,皇帝赵顼的老师同事也就是浅予的老师,那些人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学问大家,若不是王静辉来到这个时空后,记忆力变得如此变态疯狂读书,否则连他自己在见到浅予的时候也会感到自行惭愧。浅予这么好的学识得不到发挥就实在是太可惜了,干脆让浅予也来教学生,一来让老婆也可以有事可做不至于太憋闷成为“林黛玉”式的人物;二来是王静辉担心后世女性“裹小脚”蔚然成风,那难免自己的女儿或是孙女也要跟着受罪,好在这个时代“裹小脚”仅仅刚刚开始,要想将其扼杀在摇篮里也不是不可能,先从自己的“西湖女子学院”开始,后面他还有杀着;当然还有个更重要的理由——改变女性的社会地位,想想连制药这种活都由男人来做。未免在他眼中有些怪异的感觉,不过仅仅在他旗下的产业中引入女工还远远达不到要求,只有根本上来缓步提高女性地社会地位。让女性也参与到社会生产中来才是解决之道,他选择社会“禁忌”让女人来入学堂学习知识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不过王静辉心中这个“很好的开端”在这个时代实在是有些太超前了,招生告示一出,立马招来当地士林地群起攻之,随后江南士林也闻风而动,不过反对王静辉的人多少还顾忌到人家是驸马。当今天子面前的红人,虽然被“罢黜”在外,终归是天子的亲妹夫。难保哪天东山再起也未必不可能。有了这层顾忌。反对的声音多少还比较“好听”点,没有到指名道姓互相谩骂的地步,不过即便如此王静辉也感到有些压力。 王静辉虽然待人温和,但心中却是非常执著地主儿,为了达到目的,他也不在乎和司马光对着干。更何况是办个“女子学院”这点儿小事?遇到江南士林的反对后,他干脆指使李管事“借用”了开办在杭州商务印书馆分店地报纸印刷作坊,在“江南版”地《大宋明镜报》上加了副刊(江南和汴都开封有着不近的距离,“江南版”的《大宋明镜报》内容和北方版没有什么区别,也是同期号,不过时间上稍有差异),专门来刊登了自己的辩词,并且还在后面附上“欢迎有异议者投稿”! 驸马这一“挑衅”的举动可把江南士林得罪的不轻。刚刚开始运行起来地西湖学院也开始卷入其中,里面任教的大儒们不再亲自登门拜访,改由在报纸上打嘴仗,不过其旗帜是自然是反对王静辉办“女子学院”,让外人看来倒是更像“窝里反”,弄得王静辉有些哭笑不得。 西湖学院的反戈一击确实让王静辉有些无奈——他办西湖学院,几乎集中了两浙路上能够数得上字号的大家,江南读书风气重,其中两浙路尤为甚之,可以说西湖学院刚刚开始运行,但里面的老师都是江南士林的精华,他在家门口就承担了莫大的心理压力。 妻子浅予自然知道丈夫的心思,知道驸马办这所女子学院最大地动机便是为了调节自己的生活,心中尽管非常心动,但也知道这件事确实有些太出格了,便出言相劝,希望王静辉能够退让,办不办这所女子学院都是无所谓的,犯不着为此而得罪士林。 王静辉听后却“嘿嘿”的笑道,安慰了自己的妻子后说道:“这点困难算什么?若是连这点儿都做不到还能成为驸马?” 赵浅予和王静辉在一起生活这么久,虽然中间有很长的时间是分居两地,但却是非常了解自己丈夫的,知道王静辉心中的鬼心思太多,搞不好会弄得江南士林如文彦博在党项俘虏问题上一样下不来台,知道丈夫决定的事情是很难回头的,对此也是淡然一笑想看看丈夫有何下文。 转天,在《大宋明镜报》江南版的副刊上,人们除了看到江南士林中一些名人写的反对文章之外,还看到了小王驸马的一篇文章——《百善孝为先》!西湖书院中的大儒们看到这篇文章后半天说不出话来——驸马从孝行的角度说明了父母都是应该孝顺敬爱的,不可能只孝顺父亲而不管母亲——为什么只有父亲能够接受教育而母亲却不能? 这篇文章是王静辉在开始筹建女子学院的时候便想到肯定会受士林的口诛笔伐,所以便炮制出这篇文章来反驳对手的。在宋朝是儒学最为昌盛的时代,但是儒家最是尊重孝行的,就是皇帝也不例外,在这个时代的政治圈子里面,无论是大宋也好,还是其敌国辽国和西夏都出现了令男人也都非常汗颜的杰出女政治家。 王静辉正是利用了儒家最为尊崇的孝行而攻击另外一个弱点——对人性的歧视,任何一个士林中人都没有胆量来站出来,除非他敢说他不是。 “这实在是有些胡闹了!”皇帝赵顼在皇宫中说道,不过他是笑着说这番话的,旁边也有大臣随侍,自然清楚皇帝并非是真的发怒。 “驸马那个‘西湖女子学院’招到生源了吗?”皇帝赵顼随口问道。 皇帝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不是在问王安石和司马光等大臣的话,旁边地一名内侍躬身说道:“驸马在西湖边上建的这所女子书院也招到了不少人。都是杭州本地富商的女儿,不过……” “这驸马还真有本事,还真地让他建起女子书院了。你刚才话说了一半,不过什么?”皇帝赵顼笑呵呵的说道。 那名内侍继续说道:“不过负责教这些女子的老师是蜀国长公主!” 皇帝赵顼听后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诡异,连刚刚端起茶杯准备喝口茶润润喉咙,结果也忘了喝,“这些御史实在也是太多事了!” 此话一出,福宁殿中的几位大臣和内侍都强忍着笑意。要不是皇帝赵顼在场,他们早就笑破肚皮了。这个小王驸马宠爱蜀国长公主的事情在大宋统治高层内部早就不是秘密了,大家都很识趣地避免这个话题。 免得皇家的脸面不好看。在他们看来王静辉之所以开办女子书院无非是怕公主寂寞。纯粹是人家两口子之间的事情,时间长了驸马还是要回到汴都地,那女子书院也就不了了之了,偏偏江南士林“眼拙”看不出此中门道,让驸马动了火假戏真做了,而且办女子书院地举动招起士林反对让那些日夜盼望升官的御史从中看到了机会。不知死活的上弹章,这不是拂了皇家的面子,皇帝怎能不会生气? 满朝大臣最得皇帝赵顼宠信的就数王安石和驸马了,司马光也能勉强算上一个,这三个人即便相互之间的政见不同,但都有一个共同地特点——只有一个老婆,连个小妾都没有。王安石若不是因为儿子风流洒脱的缘故,恐怕也会和另外两人一样。家中也不会有一个歌妓,至于驸马家中那一队数量客观的公主侍女,谁都知道那是曹老太太硬塞进驸马府的。 作为一个年轻人,驸马没有纵情声色犬马,这让皇室感到非常满意,知道内情的人也很佩服王静辉的专情,前几日上奏章说要修建湖堤来疏浚西湖,连名字都想好了——“公主堤”,这种事情都做了,办个女子书院来给公主解闷儿,那还算叫个事? 福宁殿中的几个参知政事想到这里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他们都不明白这个王静辉是应该说他聪明好呢,还是个纯粹地傻瓜,不过所有人都认为驸马能够这样做是最好的。以驸马之才学,免得到时候生出更大的祸端。 驸马和江南士林这场嘴仗开始的快,结束的更快,没有两三个回合,士林中就找不出反对的声音了,看了双方几篇经典的辩词之后,让人感觉到这更像是一场闹剧。不过不管怎么说,就算士林的意见再大,西湖女子书院还是闪亮登场了,蜀国长公主赵浅予便是这所书院的山长兼老师,当然还有“半个”老师红月——因为她还要照顾驸马夫妇的小郡君。 有了老师自然会有学生,凭借着驸马的面子,杭州商人在第一时间便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了西湖女子书院,他们没有这么多忌讳,除了结交驸马之外,便是认为老师是当今皇帝的亲妹妹蜀国长公主,有这样的老师来教导自己的女儿,自然会变成大家闺秀,到时候出嫁的时候也是高人一等——一日为师,终身“为母”,自己的半个娘家便是蜀国长公主,有这样的来头,就算夫家在厉害,也没有什么好炫耀的了,自己的女儿嫁过去自然会少受气! 在王静辉的眼中,自然心中很清楚这些把女儿送到书院中读书的杭州商人,不过他绝对没有想到有浅予当山长兼老师,还有这么一个好处,在李管事私下和他说了之后,差点儿没有被口中的茶水给呛着。 “这样也好,反正女子书院总算是成立了!招收女工,让女性公开进入书院接受教育,自己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这也是能够让这个时代的社会所容忍的底线了,在往下闹下去,恐怕自己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 想想理学的创始人程氏兄弟还时不时的到华英书院去讲课,而朱熹还不知道能不能“如约出生”,不过王静辉可以肯定的是,今天他所做的一些事情肯定能够稍稍改善女性的社会地位,以后几百年之后当历史学家来“翻老账”的时候,备不住自己还能够弄个什么“女权启蒙先锋”什么来当当…… 正文 241章 持平 王静辉虽然比较胆大妄为冒着风险来建立女子学院,但在管理上却丝毫不敢疏忽,若是其中爆出了什么丑闻,那自己可就彻底完蛋了。由于入学的人数较少,也就不到二十个,在女子书院的管理上,还是非常容易的。西湖女子书院从上到下,甚至连火夫都是女性。 “当年我驻扎在山里面的时候,全团上下连耗子都是公的,没有想到在这个时代自己居然建立了女子书院,这下可到好全反过来了,上下连苍蝇都是母的了!”王静辉在心中自嘲的笑道。 上午王静辉就去给医科学院的学生上课,而赵浅予则给女子学院的女生上课,下午的时候两人多半会在一起或是泛舟西湖,或是在家中下棋,这样的日子可真是令王静辉夫妇两人逍遥的很,不过皇帝赵顼的手谕很快便到了,是传给杭州知府李慎的——命李慎掌厢军正印为军州事,疏浚西湖的工作将会马上展开! 伴随着皇帝诏书同来的是给驸马的信件——王安石上呈了农田水利法,而王静辉对兴修水利情有独钟,在楚州的时候大张旗鼓的兴修水利,在这个问题上皇帝赵顼希望能够听听驸马的意见。 王静辉接到信后心中也是很奇怪——王安石所提出的农田水利法确实是良法,根本就没有必要来听自己的意见,到底这封稍微有些“手脚”的信想要传达什么意思呢?他不知道王安石上了农田水利法之后,就遭到了曾公亮和一些河北籍官员的强烈反对——农田水利法中规定“无论吏民,皆需同役……”这条极大的刺激了保守派官员的利益;而朝廷中唯一在声望和恩宠上不下于王安石地司马光也颇有微词,但还没有像曾公亮等人一般这么反对——兴修农田水利是要花钱地,更何况是在全国范围内?朝廷财政虽然略有盈利。但还远未达到支撑如此工程的水平。而当王安石提出以广妌仓和常平仓为担保后,更是把本来在这个问题上保持中立态势的司马光给逼到了反对派一方,这嘴仗的官司到现在也没有定下来。 皇帝赵顼本人是非常倾向王安石的,不过在王静辉地“持平”、“渐进”思想地影响下,他并没有强行通过王安石的农田水利法。而是想让一直热衷于修水利的王静辉来出面摆平这件事——朝廷最近几年大规模兴修水利工程都是在驸马任楚州军州事的时候做下地。加之驸马在朝臣当中一直口碑不错,更重要的想的全面,有驸马来出面说话,那反对的声音将会小的许多。 这段时间为了毫无心理负担的陪伴妻子。他让涅心将汴都开封关良所传来地信息都暂时封存了,朝中的动向对于他来说是比较模糊的,但他敢肯定的一点便是王安石失去了他的限制后,若是发动变法肯定会遭朝臣的一阵反对。当涅心将所有的封存的情报拿过来地时候,王静辉翻看后对现在王安石的处境有了大致的了解,司马光怕花钱。而北方籍官员出于自身的利益来反对变法。 不过对于兴修农田水利,王静辉是绝对赞成的,毕竟不要说在这个时代水利工程对国家有着重要的影响,就是在千年以后的后世,中国也从来没有降低兴修水利的强度,水利工程的好坏对于一个农业国来说关乎国运,在这点上王静辉是绝对不含糊的。 在通篇研究了王安石所提出来的农田水利法条文后,王静辉心中就知道这封回信该怎么写了——赞成农田水利法。但要挑它的毛病,避开北方籍贯的官员的利益问题,再写一封信给司马光,打消这个守财奴的保守想法。 在王静辉的眼中,王安石的农田水利法有两个至关重要的软肋——缺乏大局统筹和资金来源问题。在农田水利法的条文中,光是泛泛的说要大举兴修水利,但小渠也是水利,运河河防也是水利,地方官员为了报功,肯定舍难取意,到处挖小渠,那对农业生产来说是没有多大意义的,只是一个变法条文中致命的软肋,官员为了迎合变法肯定用到处挖渠的方式来糊弄王安石和皇帝,这就是劳民伤财了。 王静辉知道自己这封信肯定要在朝堂之上公开讨论的,便干脆用札子公文的形式来回信。一想到王安石那个倔老头儿的脾气和北方尤其是河北籍官员的势力,这札子的口气可是非常关键,他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夸奖农田水利法是良法,但在变法条文中缺乏大局统筹方面大做文章,不过札子的重点却是在批评王安石不应该把兴修水利资金的来源来动常平仓和广惠仓的主意。 动用常平仓也就罢了,那是打仗的需要所积累的,但广惠仓可是自己一力建议朝廷建设国家应急系统的重要基石,若是让那些官员找到借口动用广惠仓到处乱花,,一旦发生自然灾害,拿什么来赈济灾民?尤其是北方的一条路,再过两年那场罕见的大旱灾加蝗灾就要到了,在这种自然灾害下没有广妌仓要死多少无辜的百姓? 王静辉赞成农田水利法,但却留下了两个大窟窿给王安石,一方面来鼓励王安石推进变法,发挥他对旧有制度的破坏性,但还不能让他从中搅局,打广惠仓的主意是王静辉万万不能够容忍的。这两个窟窿也是自己讨好北方籍官员的,让他们用这两个缺点来攻击王安石,老王同志肯定会想办法来弥补这两个窟窿。 不过王静辉也怕老王同志找不到钱来解决问题,到头来不是给反对者来个“征诛”便是摞担子辞职不干。他还是在奏章中出了一个主意——广妌仓万万不能够动,常平仓可以动用一定的限度不要超过五成,用这五成的钱去兴修可以产生大量淤田的水利工程,把这些淤田给卖掉来继续兴修水利形成良性循环。再者便是自己愿意以兴国银行出资专门投资那些可以产生淤田的水利工程来缓朝廷之急,也同样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最后便是大规模使用党项俘虏。以降低兴修水利地成本。 给农田水利法找资金地具体方式。王静辉在给王安石和司马光的信中说的非常明白,这也是这两位“大家”都能够接受的道德底线——让他们看看俘虏的好处,省地下次再有俘虏地时候还要阻拦自己! 王静辉用资金来源问题给王安石补上一个大窟窿,剩下的统筹问题就看这位仁兄自己来解决了,若是连这都办不到。那王安石要栽跟头就怪不得自己了。 赵公公按照王静辉的意思写好分别给皇帝赵顼、王安石和司马光的信后。便委托赵公公将这些信件用枢密院地六百里快脚送出去,自己的信鸽系统成本太高,鸽子载重有限,这么厚的信件恐怕要把自己手中的鸽子全放出去才可以勉强够用。要是自己有急事,那只有干瞪眼的份了,反正枢密院的渠道不用花自己地钱,不用白不用。 对于汴都开封的事情,王静辉暂时不用操心,就让王安石自己在那里去折腾破坏去吧。反正到时候新法实施依照朝廷惯例肯定是限制在一定的区域内先用上一两年,这段时间足够两家吵得不可开交,自己在这段时间里正好可以窝在江南陪老婆顺便再慢慢的做些实事。 眼下在王静辉眼中最重要的是亲莫过于疏浚西湖修建“公主堤”了,皇帝赵顼加封李慎为军州事不算,还在信中隐讳的说了把两浙路的四万厢军想办法裁减掉,将广德军变成广德州或是干脆拆散合并到周围的府州,这劳动力可是大大地富余。估计皇帝赵顼已经被厢军这个大包袱给愁坏了,想必两浙路的监司和帅司的大头头们都已经接到皇帝让他处理厢军问题的手谕了。就是不好意思让王静辉这个除了一个光秃秃的驸马都尉以外什么头衔都没有的家伙来出面处理厢军问题。 晚上王静辉请李慎过府一叙,专门来商量“公主堤”的有关事宜。 对于李慎,王静辉的要求很简单——出劳动力,出兴修水利的人才,整顿杭州的农田水利,先从这西湖开始,至于钱财资金方面,“公主堤”是他自己来掏腰包,农田水利的启动资金可以朝他老子从兴国银行中来借调,用所产生的淤田来偿还。 李管事在旁边说道:“这淤田恐怕换不了债,到时候兴国银行的其他股东就算嘴上不说心中也会有怨言的,还是我来给慎儿掏这笔钱吧!” 王静辉笑着摆摆手说道:“珍泉兄所虑倒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杭州不必楚州,这兴修水利未必能够有这么多淤田来还债。不过这样也好,兴国银行是咱们在楚州开办的,干脆联合杭州的商人再开一个银行,到时候慎儿推广青苗法的时候也能够用得上。而且现下修建西湖湖堤正好是一笔大买卖,先让杭州商人掏腰包把钱垫进来,不出几个月这笔钱便会成倍翻番,银行说话的口气也就壮了!” 李管事笑道:“莫非改之又做出了什么新东西?” 王静辉摆摆手说道:“新东西哪里这么容易做?不过要赚大钱也未必需要制作玻璃器物,眼下这西湖湖堤正好是一处赚钱的买卖!” 李管事疑惑的说道:“改之,这疏浚西湖是件好事,但中间可以淤田的地方太少了吧?” “淤田又能够赚几个钱,珍泉兄忘了我现在住的这座宅院是花了多少钱了,差不多是三十万贯!这还是别人让步贱卖的结果,就是五十万贯在这等风景绝佳的地方也未必能够买到这么大的宅院吧?” 李管事一想到几年前王静辉在汴都开封东区购置的一条街道,经过一番折腾后仅两三年的租金便可以顶得上所有投资了,这西湖风景优美的地段早就被杭州的富商给分瓜干净了,若是王静辉弄出一道湖堤改变了原有的西湖面貌,那就等于又开辟出一块风景绝佳地住宅地。这件事若是真地能够顺利完成,那赚得钱可不是修建一道湖堤所能够抵消的。仅仅王静辉的这所宅院便可以足够修建三四十条这样的湖堤。想想湖堤周围有广大的地区都是农田。变成宅院地话将会是多少钱? 李管事笑道:“改之,计将安出?” 王静辉笑着说道:“珍泉兄,先借着楚州商会地名医成立一家银行,结构模式就仿照楚州的兴国银行,若是杭州商人不愿意出血。那你我两家便联合组建这家银行。等待投资见到效果后,再高价出让股份也是一样的。用这家银行的资金将修建公主堤周围适合建宅院地地方尽可能的买下来,等湖堤一修好就卖宅基地!” 李管事说道:“这摊子是不是铺得太大了?杭州商人现在正投入巨资准备现在江南的九个大城开办肥皂作坊,每个作坊都要同时雇佣一百多人以上。还要筹建一个火碱生产的大作坊,现在杭州商人全都给套在肥皂生意上了,哪里有什么余钱来参股银行?” 王静辉疑惑的问道:“到现在肥皂作坊还没有开工吗?那个火碱生产作坊是干什么用的?” “还早着呢!那个火碱生产作坊就在杭州郊外,专门来生产制造肥皂所用地火碱,这样有这么一个作坊来专门生产火碱供应其他肥皂作坊所用,只要防备的严密些。火碱的制作方法就不会外泄的这么快,这都是杭州商人所想出来的,我看不错!” “看来我还真小瞧他们,用这种方法来防止肥皂制作工艺外泄,确实要比每地都开设一个肥皂作坊好的多!”王静辉笑着说道,他一开始设计的时候便想一口气将肥皂作坊铺遍全国,就是因为这肥皂的制作方法太简单了,不过现在看来这帮杭州商人为了保护自己地利益居然想到集中生产火碱分批运送的方法。这的确可以大大延长肥皂利润的周期。 “珍泉兄,放心吧!这些杭州商人的本事大着呢!他们手中多会儿缺钱用?更何况我们还往里面投了四成股份,况且在杭州成立银行也会像兴国银行一般遍布大宋,这参股的股东也未必都是需要杭州本地商人,发个消息给汴都开封,相信那里想要入股的人更多!” 正如王静辉所想的那样,李管事太小瞧杭州商人的财力了,在这两浙路精华地区,长久以来的经济繁荣造就了无数个江南富户,在这里面还有王静辉早期的生意对手——以雕版印刷起家的范氏和楚氏,百年的财富积累岂是这么容易所耗空?不过自三年前王静辉公开了铅活字印刷机的原理之后,只把持着油墨的供应,诸如江南范氏和楚氏这些印刷家族大鳄早以摆脱生存危机,财富更是疯狂增长,就是生意地盘不敢深入长江以北,而商务印书馆的势力除了报纸之外也没有进入江南。有这样的富豪之家来领头,再加上海外贸易的南方航线极大的刺激了江南手工业的发展,这杭州商人家产也是日渐丰厚。 对于银行这样的新生事物大宋人已经不在陌生,几年来兴国银行策动了一系列大动作,主事的人又是汴都豪富徐氏,背后又有驸马的背景,任谁看到兴国银行都会眼红,最痛苦的便是楚州商人——王静辉当初以非常优惠的条件来请他们来参股成立银行,但是他们只是象征性的参股,等到兴国银行因为海外贸易横行无忌大赚特赚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错过了时机。有楚州商人做榜样,杭州商人自然不愿意重蹈覆辙,李管事把参股成立银行的事情一公开,杭州商人便把他给淹没了。 在杭州成立银行要远远比兴国银行容易的多,李管事也不用再给汴都开封那里去信了募集资金了,因为杭州商人参股的数量巨大,第一时间便有近六十万贯的资金表示要参股银行,这么大的外来资金是让李管事很高兴,不过也有很大的隐忧——若是徐氏和王静辉还想像控制兴国银行那样来持有新银行的绝对控股权显然是做不到了,虽然有那份钱,但往里填钱使得新银行的规模过于庞大,找不到新的投资方向那就会形成惊人的浪费,打击股东对自己的信心了! 听了李管事的汇报之后,王静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谁说我们一定要绝对控股银行?你我两家有了兴国银行便已经足够了,没有必要在这江南之地再控股一家银行,不过为了坚定杭州商人的信心,你我两家一家往里面投上十五万贯,表示一下意思足矣!” 正文 242章 地产 虽然王静辉和朝廷上下关系比较融洽,除了那些想升官想疯了的御史谏官和自己过不去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妥,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自己手中积累的财富庞大,每年的收入他没有算过,但要让他拿出一千万贯他觉得自己也并不为难,要知道现在朝廷每年的财政收入才不到八千万贯,就是让皇帝一次拿出一千万贯也没有他这么痛快,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王静辉并不认为皇帝赵顼会干杀鸡取卵的傻事,虽说这个时代依然秉承了中国千年以来的“家天下”传统,但在个人财产上还是很尊重的,若不是发生天大的变故,很难夺走一个人的财产,贪官污吏多半采用诈骗的手法来套取富豪的财富。虽说他不用担心自己因为财富问题而掉脑袋,但正如他不愿意看到天下财富集中汴都开封一般,对于个人财富过度集中,他也是看不惯的,尽管他将自己的财富大量的向外以各种方式输出,但奇怪的是他捐出去的财产够多,每年赚取的财富却更多,如果说王静辉现在生活中有什么不是很如意的地方,他的个人财产便是他比较头痛的地方。 这次与杭州商人联合组建新银行却使他有了些新的想法——以往自己对开辟的新产业进行高度控股,若说以前在起始阶段的时候还是没有问题的,他要做事做很多的事情,这必然需要大量的金钱,现在他对金钱的渴求没有这么大了,完全可以降低控股的程度,应该放出更多地股份团结更多地势力来做事才是真的。这样所能够起到的作用更大。 给王静辉印象最深的两个商人便是后世的福特与胡雪岩。两个人地财富理念各有千秋,不过相比之下福特则要比胡雪岩要强地多,福特开创了“中产阶级”几乎影响到了一个国家的发展,而胡雪岩纵然财产比福特多上几倍又有什么用,国家要是完蛋了。个人再富有也是白搭。 更何况这个国家都在对他的财产虎视眈眈,最终两个人留在历史的结局完全不同——胡雪岩就是个红顶商人,除了有钱之外一无是处,而福特则作为一个商人留名青史。 李管事听了王静辉地回答之后也是沉默了半天。他没有王静辉那么多千年见识,他的思维方式除了受到王静辉的长期影响之外,和这个时代的商人思维没有什么不同,但他却知道王静辉的图谋决非眼前的利益,心中有着更高远地目标,这就是两个人的不同之处。造成了两人境界的差距。纵使自己经商手段比王静辉高明百倍,到头来也是王静辉的跟班,否则他走不了多远。 对于王静辉为什么不肯绝对控股银行,李管事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是为什么,但他隐隐觉得以大家联合参股合建银行在目前来看短期获利是很巨大,不过他知道王静辉一直主张“有财大家发”的原则,联合参股银行在远期看来确实更加有利于聚集人气,各方势力参与进来办事也方便的多。最著名的例子便是大宋皇家海运了,连皇帝和大臣一网打尽,碰上什么事情就是一路绿灯,地方官员地“脏爪子”也不敢在他身上打主意。 “改之,是不是要我联系汴都开封一下,拉几个大鱼一起下水?”李管事低声说道。 王静辉想了一会儿说道:“珍泉兄,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拉上两三个来头大些的,最好能够和高太后有些关联的人进来,新银行的总股本就控制在三百万贯之内,中间的缺口还有两百来万贯,相信足够填他们的胃口了!” 李管事在心中稍微盘算了一下,他不明白王静辉非要找和高太后有关系的人入股,但这并不是难题,和高太后有关联的人多着呢,高家可是大宋的望族,他所知道的高尊裕在西北镇守边关,这个手中握着实权的高尊裕便是高太后的弟弟,这在大宋外戚当中很是个别,幕后有高家直接充当后台的商家不少,不要说拉上两三个,就是十个八个的也不难。 末了王静辉又补充了一点:“珍泉兄,最好出面的人是高家的嫡系,级别低了他就是有钱也不让他参股!” 李管事对王静辉这么苛刻的条件感到十分意外,不过联想到蜀国长公主是高太后的亲女儿,便猜测王静辉这是想要讨好丈母娘,但还是点点头说道:“这个不难,和高家有联系的不少,就是高家本家的子侄辈也有两三个直接抛头露面的!” 王静辉听后点点头表示赞许,他拉上高家的缘故无非是想给这家银行找个背景够硬的后台,就他所知道的历史,能够长久充当后台的河北籍官员没有一个合格的,唯独这个高皇后所属的高氏家族非常有力量,高皇后活的时间也够长,有自己来平衡高氏在银行中的力量不能忽视。当然对于浅予的娘家母系家族,这也有结好的态势,总体上来说高氏家族是铁杆的保守派,对于和保守派修好也是一个表示。 王静辉摇摇脑袋——自己生意这么大,连他自己都想不过来,在做生意的时候还不忘要平衡朝中势力,这活可真不是人干的。不过现在王安石在今后的几年里是如日中天,后面又跟着司马光的表演,必须把这两个老家伙全部耗过去,才可以慢慢的实现对北方的攻势。他现在辛苦一点,也是在经营未来的潜势力,以后做事也方便手脚施展。 李管事用信鸽系统把“引资参股银行”的消息传回汴都开封,剩下来的自有汴都坐镇的徐老来操持。不过后面杭州商人的参股热情可不是一般的高,前后募集了一百七十万贯的股本,加上驸马和徐氏地三十万贯达到了两百万贯,就这些资金已经足够了,要知道楚州地兴国银行刚刚起步的时候总股本才不过七八十万贯而已。 王静辉已经等不及汴都开封那里回信了。先用这笔银行股本逐步收购西湖的地产。大多都集中在即将开工的“公主堤”附近,那里现在还是农田,又是杭州商人的地盘,收购起来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都是以平价购买土地。甚至还购买了几个湖中小岛地地产。 王静辉略微估算了一把这些现在还是农田地地产收购费用不过是几十万贯。但若是等到“公主堤”一旦修成种上杨柳等植物美化一下,那地产将会成倍翻番,毕竟历史上的“苏堤春晓”可是西湖十景之首,他要是便宜的出卖这些地产。他的姓就横过来写! 现在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王静辉让李慎请来了府衙之中专管水利地官员,推荐了几个治水的技术官员,让他们来进行规划疏浚西湖修建湖堤。王静辉知道后世的“苏堤”是用疏浚西湖的淤泥构筑的,所以放开了条件让他们干,只要在他所划定的范围用淤泥修筑湖堤即可。其他地事情就不管了。 为了赶工期,王静辉吸收了近万名厢军来疏浚西湖,并且还通过银行股本资金来为参与施工的厢军开出了优厚的报酬,饭菜也是供应的非常好。工程进度进展的非常快,王静辉布置好全局工作之后,便躲到书院中教书或是和妻子在一起,时常便装到杭州的大小名吃去解馋虫,但这可把杭州商人愁坏了。他们得知自己拿出来参股的资金被驸马用来兴修水利了,看着近万厢军声势浩大的疏浚西湖,他们连跳湖地心情都有了——即便是淤田也赚不回投入的资金啊! 杭州商人顾忌到王静辉是驸马的身份不敢说什么,便到处找李管事寻求一个说法,徐氏和驸马关系非比寻常,也许能够从中得知什么玄机,不过到底是为了什么,杭州商人到现在已经不奢望能够在银行上获得什么收益了,能够收回原始股本便已经谢天谢地了。 李管事被他们缠得够呛,但还是紧守自己的嘴巴不肯吐露一字,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把全盘计划都说出来会不会坏了王静辉的大事。不过事情也不能总这么吊着,兴国银行因为自己可以做到绝对控股,即便股东有异议他也不用太在乎,但这所还没有名字正式挂牌营运的银行,其股本徐氏和驸马两家加起来也不过才一成的股份,要是不给出个说法,那自己的商业信用可就全完蛋了。 李管事找到王静辉说明了此事后,王静辉笑呵呵的说道:“现在告诉他们也没有什么了!反正我们需要的地产都已经到手,不用怕他们趁火打劫,借机抬高地价。今天晚上在我的府第,不,在杭州的九味居分店开几桌宴席,我也去亲自给他们一个合理满意的解释!” 李管事笑着说道:“本来他们可以反手两面赚钱,但现在也没有什么机会了,用得着改之出马吗?只要不坏你的大事,我来出面给他们一个解释就足够了!” 王静辉笑着摆摆手说道:“这件事我还是要亲自和他们说明的,这是银行股东的规矩,不过现在银行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这次的生意有牵扯到了许多股东,免得他们从中作梗才如此从权,算是我钻了这个空子,但还是要把事情说明白的,免得以后有人破坏规矩!” 晚上杭州城内的九味居,听徐钲介绍说九味居在杭州的分店在杭州城中是最大的酒楼,也许是因为王静辉的名气,这名下的九味居也是跟着沾光,两浙路上的头头脑脑只要到过杭州的肯定要在这里摆上一桌。 秉承九味居消费一向以来的“两级分化”,高级餐饮和低端顾客一网打尽,九味居自开业以来每天正点空座的事情很少发生,以至于只有提前要去订座才有位置。不过无论是哪里的九味居分店,只要王静辉到了附近后,肯定会预留出最好的房间,九味居上下都知道他们的老板就是因为好吃才开办九味居的,这也成为一件笑谈。 不过灯火辉煌的九味居却没有让参加宴会的杭州商人额头上地皱纹少了一丝,原因就在于这还没有挂牌地银行即将面临巨大的亏损。虽说修建湖堤和购买周边地产的总投入相对于近两百万贯的总股本实在是很少的一部分,但一次亏损近十万贯。这种事情发生在素有“财神”之名地小王驸马身上实在是让人沮丧地很。甚至有些人暗中打算这次就认赔了,下面的事情便是尽快脱离银行。 虽然有少数人生出了异心打算出局不干了,但绝大多数的杭州商人还是坚定的打算长期发展银行生意,其中重要地原因便是王静辉今天中午给他们众人所发放的请柬——上面明确的写出了今晚的宴会,王静辉要对最近的资金使用情况做说明。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可能连王静辉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地请柬居然能够挽回他的声望和权威,不过在杭州商人眼中这份坦诚是难能可贵的——王静辉就算再不济也是大宋驸马,是士林中一个非常有影响的人物,有着这样深厚背景的人。即便是暗中吞掉他们股本中的一部分,所有的人也只有认栽的份,但是小王驸马居然还要给他们一个满意地交代,这种举动实在是让这些杭州商人心中着实感到尊重,就冲这点,他们也要继续跟进。 菜已经上齐了。但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思来看桌子上的佳肴,李管事在王静辉的授意下拿着账簿缓缓的向所有人进行报账——修湖堤要动用近万厢军,依照和杭州军州事李大人事先的约定,这些厢军每月要付出近二十万贯的人工费,由此产生的其他日常伙食供应等费用还有近五万贯,合计近二十五万贯左右;当然还有收购了近五万亩的农田,花费也在三十万贯左右——整个工程的造价夹杂其他费用在五十五到六十万贯之间! 待到李管事报完帐后,王静辉拍拍手让李管事先坐下说道:“整个工程目前进展顺利。估计一个月的工期是足够了,至于总体费用也差不多。可能大家最近对这个工程颇有微词,借着这个机会在下就给大家一个交代,免得在这个问题上出现什么隔阂!” 王静辉见大厅中的杭州商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等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便继续说道:“本来根据楚州兴国银行的规矩,在进行整个工程之前,在下应该召集所有股东进行商议后,按照股本大小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进行表决后才可以实施,但这次买卖有着很特殊的地方——其中牵扯在座各位的利益实在是太多,生意中所购买的五万多亩地基本上都是隶属于各位的产业,要是把生意的最终目的提早报出来,难免会让各位有些为难,况且银行中股本的另外一百万贯是由汴都开封的股东提供的,这对于他们非常不利,所以在下才出此下策专断独行了一把,在这里在下先自行请罪,这笔生意所获得的红利在下将会分文不取作为惩罚!” “难道这次生意还能够有赚头吗?”杭州商人中的一个小声嘀咕道,虽然人多但大家都在专心听王静辉说话,所以这句话格外刺耳。 王静辉没有生气,只是笑着问道:“诸位都知道在下现在在杭州的府第是从其中一些人手中买来的,尽管各位给在下面子贱价出让,但也让在下花了五十万贯才拿下,估计若是换了其他人,恐怕就是出价再高诸位也未必肯出让,在这里在下想问一句:为什么在下的宅子会这么昂贵?若是放在汴都开封,这样的价钱也是少有的!” 其中一个商人站起来说道:“驸马的宅子所处的地段是西湖美景的精华部分,只要不是急缺钱或是看在驸马的面子,正如驸马所说,我们是绝对不会出让如此美景给驸马的!” 王静辉拍手笑着说道:“这位仁兄说得精辟!不错,正是因为这西湖美景才会使在下的宅院如此昂贵!”他一打手势,旁边的侍从便手持一张图纸展开,王静辉用一根筷子权当指挥棒在上面指点说道:“大家请看:这便是西湖的大致形状,这便是此次工程的重点——利用挖出的葑泥构筑而成的公主堤!此堤一旦完工,不仅疏浚了西湖还创造一处绝佳的风景,我将会在这公主堤上遍植花木,大家想象周围的农田地价是否会受到影响?估计众位都会在此购地建房吧?此番作为便可以使这五万多亩农田身价倍增,莫说投进去的六十万贯,就是再扔进去六十万贯,相信我们的投资回报也会非常丰厚!” 正文 243章 测度 对于这种造景抬高地价的方式,王静辉在后世看得多了,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吗?原本想着因为自己的缘故苏轼不可能来杭州修建苏堤了,自己只是借过来除了想要疏浚西湖之外,还要让自己的老婆高兴,慢慢的要为杭州商人成立的银行找到资金增长点,不得已启动了地产计划,也许这还停留在纸面上的计划不可能打动他们,但王静辉却是知道后世能够紧靠着西湖的地产价格都是高得是没有任何道理的,更何况是紧挨着西湖十大美景之首的“苏堤春晓”?他都想自己再在这块新开发的地盘上兴建一座府第供夫妻二人养老所用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专门从事地产生意的行当,人们对于地产的概念还只是停留在很低的水平上,不过这并不妨碍杭州商人领会王静辉的意图,谁都知道西湖这方宝地只要风景好,又紧邻杭州城,能够建出的宅院价格都是可以堪比汴都开封核心区域的地价,这笔买卖若是想投资利润回报翻番并非是件难事——王静辉几乎把能够沾光升值的地产买了个精光,若是这道长堤真的成为西湖新景观,那赚得可不是一点两点。 杭州商人听后都在三五成群的和周围的人商量,凭直觉他们便知道这笔买卖肯定亏不了,就是赚多赚少的问题了,一个人笑着说道:“驸马为何不早把事情说明白,这样也不用我们在一旁瞎担心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仅仅修筑一条湖堤来改善周边的环境还是不够的,当然我们也可以卖出高价了,想汴都开封五丈河两岸数十里都是开封权贵们所修建的宅院,相比之下西湖美景胜过五丈河多矣。现在就这五万亩地的用法在下心中倒是有两个想法,想请各位股指教好订出一个准信。” “驸马请说!”众人说道。 “这五万亩地随着湖堤的修成。地价必然成倍上涨。不过这地价能够涨多少,其中还是有很多讲究地!”王静辉笑着说道。 “直接卖了套现,至少在下要买下一块地来兴建宅院,如此好地方不买一块留给自己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一个商人大声说道,他地话引来了屋中众人的哄笑声。在笑过之余所有人心中都有一笔小算盘。 只要手头宽裕自己要买地是肯定的了,不知这小王驸马是不是要趁机从中宰上一笔呢?自己卖出去的可是农田,虽然是上好的水田,但和宅地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买回来地时候恐怕要翻上几番了! 王静辉用手压下众人地笑声说道:“这五万亩地实在是很宽裕,在下将这地分成了三等,凡是银行股东,都可以在二等地上获得一片宅地,若想要一等地那就要补交其中的差额,这也算是对大家慷慨出地的回报!” 王静辉说完后。大家才明白过来这地图上一些土地上标着“一等”、“二等”的字样,当然离西湖越近,这土地地等级也就越高,他们想了想肯定要在一等地上修建宅院,中间虽然要补交一定的土地差额,但这也算是优惠多了,能够坐在这里的众人都是商场中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物,知道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对着补交差额的款项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正如这位仁兄所说的那样,直接出售套现是最容易,见钱最快地方法,但却是盈利最少的路径!”王静辉说道。 “难道这地价还可以继续升值吗?”众人问道。 “当然会继续升值!不过要让它这么慢慢升值,恐怕各位也没有那个耐心,要想加快地产升值速度就在下所说的第二条路了——继续往里面投钱!” “还要向里面投钱啊?” “地价除了风景的因素之外,人气也是重要的因素之一!这五万亩地也不算小,一等地和二等地都可以卖出去建宅院,但这三等地就不会有什么油水了,在下的建议便是在这三等地上兴建酒楼、书院、作坊、客栈、市场等,要知道这三等地的价格虽高,但也要比杭州城内的地价低,在这里投钱建酒楼一是风景好、离杭州城也很近,易于招揽顾客,只要把人气聚集起来,大家想想一等地、二等地地价格自然是水涨船高,想必再涨上一涨也是情理之中,况且再向里面投资也花不了多少钱,地价却能够快速升高,足够把投资收回了!”王静辉笑着说道。 “驸马高见!”厅中所有的人众口一词的说道。他们都知道驸马是个做生意的大行家,但联想到驸马的另外一个身份——士林大家,心中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感觉——读书人永远也瞧不起嘴边上挂个“利”字的商人,不过这驸马开口闭口都是生意,做生意的门道比自己这帮老油条还狠,折腾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自己可是是从西湖边上长大的,怎么就没有想到用这来发财呢? 王静辉把整个西湖地产计划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其中原委叙说清楚,这不仅解决了杭州商人对他的怀疑,更赢得了他们的信任。解开了心中的疙瘩,王静辉与杭州商人之间的关系便更加密切,酒宴也进行的气氛热烈,席间众人请王静辉为银行起名,他沉思了片刻后便说道: “杭州南北交通便利,往来客商络绎不绝,随着杭州日益繁荣,新商户的建立是必不可少的,以后银行的重点来钱生意便是在这些商户创业之初来从中挑选那些有着光明前途的小商户,给他们贷款,或是参股分享其中的利润!在下想咱们这个银行就叫‘大宋工商银行’吧!” 后世工商银行的英文缩写谐音是“爱存不存”,不过在这个时代王静辉所主导开办的两家银行都没有接受个人存款的业务,在王静辉看来个人储蓄无非就是把社会闲散资金集中起来放贷,而现在的楚州银行虽然开始地时候股本很少,但在短时间内依托海外贸易实现资本翻番,现在根本就缺钱放贷;而杭州地银行更为夸张。原始资本就很高。估计经过西湖地产后,资本也会实现大幅度的增长。考虑两家银行的现状,王静辉压根儿就没有想着开办个人储蓄业务。 在王静辉看来,这两所银行应该担负更多的社会责任,尤其是给农民和小工商业者提供优厚的贷款格外重要。这个时代终究还是农业为立国之本。若是农业垮掉了。那什么都白搭,估计王安石不久就要动用青苗法了,看这架势王安石对他地银行虽然有兴趣,但能否采用银行制度来推进青苗法还是两可未知之事。现在加上工商银行,大宋长江南北各有一个大银行组织,充分发展后再配合青苗法,免得老王同志地青苗法在投机分子手里祸害百姓。 至于商业这才是银行业务的重点,参股银行的商人都是奔着利益而来的,若是银行不能够给他们带来足够地利益。那迟早都要散伙。王静辉不可能总是有新的发明来创造新的行业来谋取暴利,最现实的办法便是借贷或是参股那些有前途的产业,尤其是那些刚刚起步的小工商业者才是最佳出路。 “这倒是有些想后世地风险投资了!”王静辉一边给杭州商人谋划未来银行的出路,一边心中默默的想到这“银行”的功能。 繁荣商业一直以来是王静辉的主导思想,为此他组建了大宋皇家海运发展海外贸易,为的便是给大宋有些过剩的手工业找到产品倾销的出路。只有发展商业才能够短时间内增加朝廷财政收入,才能够吸收那些因为土地兼并而出现地大量失去地产的农民,从而稳定社会环境。 “父亲。王改之这封信是什么意思?”正当王静辉给杭州商人的银行起名字的时候,大宋汴都开封的王安石府邸中王安石父子对坐看着王静辉写来的信件。 王安石对着桌子上王静辉写的信沉默了半天,他知道皇帝赵顼给驸马写信的事情,其实这几天朝堂上之所以这么安静,无非是正反两方都在等待驸马的回信,所有的大臣都知道在这封信没有回来之前,双方在怎么闹腾也没有多大作用,若是闹僵了,恐怕便是一派大员下马钓鱼的结局,驸马的回信无论是替谁说话,至少可以避免两败俱伤的局面出现。 相比之下王安石显得更为从容些——驸马兴修水利的态度非常明确,远的不说楚州那档子事,前段时间还朝皇帝要厢军来疏浚西湖,虽然所有的人都笑驸马是个情痴,为了公主要修湖堤,但他却不这么看——王静辉要厢军疏浚西湖用公主的名头不过是一个借口,其兴修水利的根本还是没有变的,加之他也常和驸马有来往,驸马曾经公开指出朝廷靠农业,农业靠水利! 不过当王静辉的信到了王安石手中的时候,王安石身上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驸马是很赞同兴修水利,并且立法鼓励,但是他却直言不讳的指出动用常平仓甚至是广惠仓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一旦有灾害发生朝廷无力赈灾那将会动摇国本! “人说驸马眼光长远,阿父也曾称赞他,不过在儿的眼中,王改之也不过如此!只要农田水利一旦完工,地方上哪里还用怕灾害?”王雳不屑的说道。 “放了—两个年轻人都是同样的年纪,但这见识与胸怀怎么差得这么远! “阿父,难道儿说错了吗?他王改之在楚州兴修水利便是不怕没钱赈灾,疏浚西湖不过是搏美人一笑……” “他的,他不不是反对农田水利法,只是担忧!对于以常平仓和广惠仓做抵押来维修水利,为父确实是有些错误!想这几年大宋虽无什么大灾,但小旱灾、小水灾一直就没有断过,若是真的有一天突然有场大旱灾来到。那决不是说着玩的。这种事情又有谁能够担保不会发生?” “王改之这是全然不顾前段时间阿父出手给他解围的恩情,先前他得罪了司马光和文彦博,若不是阿父解围,他能够全身而退到杭州去逍遥?现在又站在司马光一边来编排新法,如此反复实为小人!” “朝中除了圣上。谁能够奈何得了王改之?他本就不在乎官位高低。如果把他放出汴都那他正求之不得,圣上也在琢磨着什么时候把他再弄回汴都!”王安石和皇帝赵顼相处几年时间,作为皇帝的宠臣,自然大致能够猜到皇帝心中地意思——王改之想尽办法地脱离权力中心。而皇帝则看重他的才能想留在身边,可惜驸马心思难测,否则援引为变法先锋将是他王安石的一大助力。 “不管怎么说,王改之这封信虽然有些反对新法,但还是提出了解决的办法,从人到钱基本上都想到了。想必司马君实也收到了他的信,至少司马君实不会因为朝廷财政用度不足而反对了,这也算是帮了为父地忙。雳儿议事,为父正好可以借这封信让圣上早下决心!”王安石默默地说道。 王雳一边想说些什么,但总觉的喉咙里面好象是堵恶劣不出话来,最后悻悻的转身回到自己的书房去根据王静辉的信件来写札子去了。在王雳走去出的时候,晚安石则是走到书假的一旁从中抽出——一叠文稿——这是他所能够得到所有和王静辉有关的文稿,在没有事情的时候,王安石总是要把这些手稿拿出来翻读,其中一部分是王静辉亲自写的,看着那实在不堪入目的字体,王安石眼中又浮现了那个穿着整齐地年轻人,在这个年轻人的眼中总是闪动着一种让王安石看不明白的东西…… 正如王安石所料,皇帝赵顼在接到王静辉信件的第二天果然在福宁殿召集了中枢两府的重臣来商议农田水利法。与王安石相比,皇帝赵顼对驸马的回信心中十分满意——支持但要拾缺补遗,这点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皇帝赵顼知道司马光所领导的保守派、王安石地变法派外加一个驸马的中立缓进立场,他们三者之间根本是不可能调和在一起,尤其是失去驸马的制衡之下,保守派和变法派简直就是对立。 经过这几年和驸马的朝夕相处,皇帝赵顼对自己这个妹夫的性格了解的非常清楚了——驸马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始终不愿意和司马光与王安石正面相对,对这两个人保持了非常尊重的态度,这并非是一般读书人对两人的尊重,更像是学生对老师的尊重。不过驸马非常明显的有自己办事的风格,对大局把握的也非常准确,若说在治国策略方面,驸马和司马光之间更为接近,虽说这并不符合自己的心意,但驸马嘴上说是慢慢来,不过手上从来就没有慢过,几年之中所进献的各种策略基本上已经使帝国为之头痛的西北安定下来,党项人经历了两次失败之后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帝国的财政也一举扭转了十几年亏损的局面,相信只要四五年的时间,大宋将会有足够的实力来火并党项。 本来对王安石这次上奏农田水利法,皇帝赵顼心中觉得还是非常满意的,本想很容易的便可以获得通过,但没有想到却在中书省便搅成了一锅粥,想到妹夫临下江南的时候,就再次提及大臣之间要尽量保持缓和的关系,便没有直接强行通过。这次寻求驸马的建议所得到的答案也是非常有见解,不仅支持了农田水利法,并且还从中挑出了几个严重的漏洞,使得农田水利法更具有实际意义。不过与寻求支持相比,皇帝赵顼心中还是觉得王静辉能够早些回到自己身边是最佳的,没有这个妹夫,他对调和王安石和司马光之间的关系还真有些吃力。 在福宁殿会议上,王安石向皇帝赵顼又重新递交了修改后的农田水利法,经过所有人的穿越后,司马光第一个表示了同意——前段时间王静辉是和他有些别扭,但在司马光的眼中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现在驸马已经到了杭州,他也知道这是驸马在有心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既然新的农田水利法将他所最为关心的资金问题解决了,他就没有必要再掺和进这趟浑水之中,平心而论农田水利法确实是良法。 正文 244章 一语成畿 司马光的临时倒戈使得反对派阵营中失去了一个重要的支柱,不过此时王安石所修改后的农田水利法对他们的利益侵害已经不是很严重了,关键的“无论吏民,皆需同役……”这一条虽然王安石并没有放弃,但皇帝赵顼却御笔勾画掉了——王静辉给他的信中明确的指出了这才是王安石遭到保守派反对的核心问题,农田水利法为良法,只要把王安石的这条新法略加修改就更加完美了,越是提早实施帝国便越早受益。至于中间所受到的保守派反对,完全可以先绕过去再说,这是属于免役法的范畴——王安石所呈上的免役法有很大程度上受王静辉的影响,已经在大宋三路实施两年多了,如果顺利状况良好的话,明年将会推行到全国,先把正事办了才是正经事。 皇帝赵顼昨天晚上也到了慈寿宫请教了太上皇赵曙,父子两人也同样认为驸马暂时搁置矛盾的做法是正确的,便在今天福宁殿会议上,特别的把关于“无论吏民,皆需同役”的条文暂时删除。 皇帝赵顼知道自己收到信的同时,司马光和王安石也会收到信,不过他没有想到这三封信各有侧重。老王同志根本就没有想到王静辉给他找到财源的同时,还建议皇帝赵顼给他来了这么一手,尽管心中很反感,但时间已经容不得他再拖下去了——再过几天水稻收割就要开始,剩下的便是农闲时间,若是不在此不搞定这件事,那今年兴修水利的计划就泡汤了。纵使有些遗憾,但王静辉更希望能够看到农田水利法的效果,好用取得的成绩来坚定皇帝赵顼变法的信心——变法派必须要尽快做出成绩给天下人看看! 福宁殿的会议虽然受到王静辉的信件很大的影响,但他却并不关心结局,因为他知道农田水利法肯定是要通过地,就算自己不给皇帝赵顼写信。结局也是一样,否则太上皇赵曙提拔王安石留给了儿子做宰相不就白打算了吗,皇帝赵顼尽管受到自己的影响很大,但作为一个皇帝,他还是有些嫩了点。王静辉能够做到对赵顼影响,他王安石也可以做到。只不过深浅程度有别罢了。王安石是皇帝赵顼用来主持变法的不二人选,把王安石惹毛了来个辞相,那皇帝赵顼是万万不干的,到头来还是加剧新旧两党的对峙,自己地这封信不过是在两派之间和稀泥罢了。 杭州大宋工商银行组建的事情自是由李管事来代替他全权负责,经过所有人地表决同意后,大家都认为应当借鉴楚州兴国银行的制度,而这些对于李管事来说则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把事情交给李管事去做,王静辉和杭州商人都会非常放心。 疏浚西湖的工程还在进行,从湖中挖出来的淤泥都直接用来筑堤,而周边五万多亩稻田已经开始收割,这片田地上的农民不会因为失去土地而流落四方。对于这些农民早有了合理的安排——除了安排在由于疏浚西湖所产生的淤田之外,他们将会摇身一变进入杭州商人所开办地肥皂产业作坊中去,全部内部吸收消化了。 在疏浚西湖的工程正在进行的时候,杭州商人已经开始有意识的像被列为三等地的地区进行先期投资,甚至在一等地也通过“内部价格” 购入了几块地皮,几家客栈酒楼占了个先手在这里正在兴建。打算借“公主堤”地风光来捞上一笔。 大宋南方航线是在去年秋季开始开通的,杭州正是其中一个重要的港口,现在综合优势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但随着海外贸易的繁荣,这一地区的人口势必会形成爆炸式的增长。王静辉和李慎也碰过头,鉴于楚州地阜阳、盐州两地新建的两个港口城现在规模几乎都超过了除了楚州城以外最大的城镇,杭州城势必要想办法提前扩张,除了向临近港口的方向进行扩张之外。最重要的一个扩张方向便是西湖方向。 李慎身上挂着厢军正印,他可以有调动厢军的权力,当然消化裁汰厢军也成为他的重要任务之一——这是皇帝赵顼给他手谕中明确提出来的。不过李慎可没有王静辉能够发明新事物地能力,最简单的办法便是仿照楚州那样成立厢军工程兵和厢军保镖,工程兵是为了配合杭州城的扩张,所需人数最为众多,在疏浚西湖工程完毕之后,这近万人的厢军将会就地直接从厢军序列中被裁汰,成为工程兵进行独立的运营,当然这“工程公司”在试运营过程中还是要从朝廷财政中得到俸禄的,如果能够实现自负盈亏,那他们将会彻低变成平民。 近万人的工程兵这个人数可是一个不小的数字,李慎也曾对此提出过异议,认为一次裁汰这么多的厢军未免有些不切合实际,就算短时间由杭州城扩张会产生大量的工程供工程兵来去做,但时间一场上哪里给这个“工程公司”去哪里找? 王静辉却从书架上将王安石的农田水利法拿出来笑着说道:“谁说以后就没有活干了?汴都开封的王介甫这不是给咱们送活来了吗?” “老师,王介甫的农田水利法固然是良法,但未必能够讨得了好,不过有这么一部新法,确实是方便了许多,但是这和厢军工程兵有何瓜葛,毕竟说穿了这农田水利法不过是役法的一种,厢军在这上面是帮不了什么忙的!”李慎说道。 “谁说帮不上忙?慎儿,什么事情都要两面的去看,尽量引导事情的发展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你父亲给你的那些账房也都替你把杭州的帐都给理过一遍了,说说今年杭州的税收是农业税高还是商业税高?”王静辉笑咪咪的说道。 “老师这可是说笑了,自然是商业税高,杭州本就是通达之地,在没有皇家海运在杭州设港的时候,这里的贸易已经是极为发达了,与大宋其他地方相比,商业税早就占到了六成以上,现在海外贸易发展地这么好。估计今年的商业税可能会占到八成!” 王静辉点点头说道:“王介甫的农田水利法固然是良法,不过也要看谁来用,用不好会害死人的!像杭州这样的地方农业本来就是从属地位,商业才是主流,要是真地按照农田水利法去做。难道让全杭州的人都跑到地里面去挖水渠?那今年地税收还要不要了!” 李慎听后略微一思索后,点点头说道:“正如老师所言。要是按照王介甫的法子去做,那学生这里可就有难了!” “现在不是‘如果’而是马上大难临头!现在虽然朝廷还没有决定到底是那些地方来试行农田水利法,但我总觉得两浙路肯定列为首选,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来限制王介甫的农田水利法在杭州的实行,不然慎儿你可就惨了!” 王静辉比李慎大了将近八岁,以王静辉的眼光李慎不止是他的弟子,以后世的观念来看李慎也算得上是他的弟弟,所以平时两人独处地时候。他说话都是很随意的,不过李慎谨守师徒之道不敢逾越。李慎笑着说道:“老师可能是多虑了,按照惯例朝廷若是试行新法,总是京畿路搭配上一个离汴都很近的路来进行,两浙路深入江南多有不便。朝廷哪里会想到这里!” “常理是常理,但圣上和那中书省的几个老家伙可没有忘记我!你又是我的学生,更是跑不了!当年楚州离汴都也不算近了,但太上皇还是想着在淮南东路来试行免役法,以此来推算也不为过,就算到最后没有临到自己头上。但像杭州这样地地方到头来还是免不了要受农田水利法的影响,那海外贸易怎么办?这不是耽误事嘛!” 李慎听后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皱着眉头说道:“即便如此,那有何厢军有何联系?” 王静辉笑着反问道:“若是你父亲有笔大生意可以赚上一万贯,但这个时候要告诉他要修水利,当然也可以上交一百贯免去这活,你父亲该如何选择?” 李慎笑了笑,此刻他已经完全明白王静辉所说的“王介甫给厢军工程兵送活”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躬身笑着说道:“多谢老师指点,学生已经明白了!这农田水利法既然说穿了是役法,学生自然可以按照免役法来行事,让百姓交钱免役,将这笔钱交给厢军,然后由厢军来完成这农田水利的修建任务!” 王静辉笑着点点头说道:“不错,不过中间还是有些差别,这交上来的钱完全可以和厢军对半分,想想杭州人口超过七万户,这要是把免役钱收上来将会是多少?一半已经足够让这一万厢军收入翻番了!知府收上来地这一半免役钱完全可以再返还给百姓,或是干脆让那些四等、五等户免交这笔钱,变相减轻百姓的税务负担!” 见李慎点头表示明白后,王静辉继续说道:“我朝百姓身上所负担的赋税远远高于汉唐时期的百姓,纵使大宋百姓比之汉唐百姓要富足的多,但也撑不住这么重的负担。自古以来都是官逼民反,只有将百姓的赋税降低下来,才能够保证治下百姓平安不会有王小波、李顺之徒从中作乱!” 李慎点头说道:“老师以前曾和学生说过多次,不过现在看来降低百姓赋税最好的办法便是发展商业,用商业税来抵农业税。杭州治下百姓十有七成是农民,但赋税不过占了财政地两成,就是这两成还要看老天的脸色,要是遇上灾年便是很麻烦的事情,到不如权力发展商业,若是商业税能够翻上一番,完全可以把这七成人口的赋税降低一半,这将是杭州百姓之幸!” 王静辉点点头说道:“话是这么说,道理是这么讲,不过中间要实现这目标可并非是易事!慎儿你有此想法便已经胜过那王介甫多多,但还是要脚踏实地的去做事,也许终究有一天你能够做到这一点!” 李慎躬身说道:“多谢老师教诲!” 王静辉对农田水利法在什么地方试行估计的完全没有错误,在汴都开封福宁殿会议上决定通过王安石的新版农田水利法之后,紧接着便是在什么地方试行新法的问题。京畿路是肯定要列在首位的,这已经是朝廷的惯例,同时也是为了能够使朝廷中枢以最快的速度来了解新法制度是否妥当的考虑。不过试行新法绝对不止京畿路一路。问题便是出在还要选择一路上——北方籍官员显然是不愿意看到新法先在自己地地盘上试行,这会给他们固有的利益带来很大的麻烦。 “臣建议能够现在两浙路试行农田水利法!”王安石上前说道。 “两浙路?”所有的人都在心中默默的想到。 “这是不是太远了?这也不利于朝廷掌握新法地试行状况,况且也不合朝廷体制,臣建议还是在河北西路试行!”司马光说道。 司马光此言一出,福宁殿中众多北方大臣心中大骂司马光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个榆木脑袋——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嘛! “君实先生此言差矣。河北诸路暂时不适合适用新法,概因为朝廷即将会在河北诸路进行屯田。若是朝廷政策多有变故,终究会影响屯田事宜!臣也赞同介甫先生提议在两浙路试行新法,驸马都尉现在正是在杭州,世人都知道驸马向来赞同兴修水利,更是善于治水,楚州两年造福一方,至今楚州百姓还供着驸马地生祠!两浙路虽然远些,但有驸马在那里必能够试行顺利。还能够及时发现问题拾缺补遗!”韩绛说道。 “圣上,臣亦以为介甫先生和韩大人说得有理!河北东路自太祖立国以来便是军事重地,现在加上即将开始屯田,其中更是不可轻易试行新法!驸马大才若是放任江湖未免是朝廷的损失,在两浙路试行农田水利法。杭州军州事李慎正是驸马的学生,驸马自是不会放手不顾,这也好让驸马能够继续为朝廷在地方上效力!”曾公亮上前说道。 三司使韩绛和参知政事曾公亮身后的韩家和曾家都是河北赫赫有名的官宦世家,隐隐成为河北籍官员集团的首脑,农田水利法虽然已经被皇帝赵顼有所删节,但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新法首先在河北路实行。若是开了此例,谁能够保证农田水利法不是王安石想出的最后的新法条例? 以后新法一出炉便先在河北诸路实行,那还让他们活不活了? 他们都知道司马光以巨大地声望虽然是隐隐成为旧党领袖,但这个榆木脑袋对于利益方面的事情并不在行,他们拿司马光是无可奈何的,只有尽力争取。他们也知道驸马王静辉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虽然在农田水利法上驸马是赞同的,但并不代表对此没有意见。这从王安石大幅修改农田水利法条例便可以看得出来,与其放在河北路,还不如把战火引向两浙路,驸马既然支持水利法,自然有办法来应付,先看看驸马怎么做再去想对策。 王静辉在离开汴都开封前和皇帝赵顼两人私谈地时候,提到最多的便是尽量保持朝中利益和势力的均衡,驸马对于皇帝来说是亦师亦友,皇帝赵顼自然是记得很清楚,看到现在的局面也知道北方官员是无论如何也会找出托辞来阻挠新法在河北诸路试行,他也知道王安石也急于想要发动变法做出成绩,若是在这第一条新法上便拂了面子,恐怕后面不好收拾。 “农田水利法便先在两浙路、淮南东路试行以观其效果!”皇帝赵顼平衡了一下现状说道,淮南东路虽说距离汴都不近,但也是紧邻京畿路和两浙路连接,这两个地方都是驸马待过的地方,兼顾了距离和试行新法的需要,福宁殿中地所有大臣听后都没有异议,非常痛快的通过了农田水利法试行的地点。 当李慎将朝廷试行农田水利法的圣旨拿给王静辉看的时候,他立刻就傻了眼:“这不是真的吧?淮南东路也要搭上?”王静辉被这道圣旨气得心中直骂,“这纯粹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淮南东路的楚州是长江以北海外贸易的大本营,搞不好会把对高丽地海外贸易给搅黄了!” “正如老师所料,这两浙路也是农田水利法第一批试行的地盘了!”李慎皱着眉头说道,尽管早先便有了思想准备,但接到这份圣旨的时候,他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踏实,这良法到了他的手中竟成了烫手的山芋一般。 正文 245章 讼师 “无妨,慎儿,其实任何的条例措施只要是人制定的终究是有缺陷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良法在贪官手中依然能够成为盘剥百姓工具的原因!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既然事到临头,你就用我们早已商定好的‘对策’来应对,再过两天疏浚西湖筑堤的工程就基本上完工了,剩下的无非是种树栽花之类的扫尾工作,这用不了这么多的厢军的,正好就地转化成工程兵,对外便叫‘杭州工程集团’!”尽管王静辉和李慎的心情是一样的,没想到自己这张臭嘴是说什么来什么,不过事到临头再怎么说都是无用,若是连自己的阵脚都乱了,那李慎该怎么办? “老师,学生以为还是先不要将这一万厢军全变成工程兵,从中抽取两千先组建类似楚州那样的押火保镖的镖局,这样更加稳妥些!”李慎从旁说道。 “呵呵,慎儿这个想法不错,至少镖局是铁定赚钱!”王静辉笑呵呵的说道,李慎的一点一滴的进步他都瞧在眼中,以往跟随在自己身边也曾经有意识的锻炼他,不过现在人家可是大宋新科状元了,也该自己学着走路了,在自己的护翼下李慎虽然平稳,但终究还是个木偶,这可不是王静辉所乐意见到的。 转天农田水利法在两浙路即将试行的消息在刚刚发行的第二期《杭州商报》上刊载,并且后面有杭州知府对农田水利法的详细说明。说起这份《杭州商报》,这绝对和王静辉没有一点关系,这是杭州商会发行的,若说两者有关系,无非是杭州商人看到王静辉所办的《大宋明镜报》受到了启发而已。 《杭州商报》虽然仅仅才发行了两期,但其是由杭州商会所运作,连报纸发行也是杭州的印刷巨头楚氏、燕氏、钱氏联合承接的,以往江浙的这三家印刷巨头在大宋印刷业中是毫无疑问的第一。但王静辉的商务印书馆依托铅活字印刷机,以很短的时间便迅速壮大起来,后由王静辉和韩琦的商议后,便以长江为界形成南北对峙的状态。 虽说这三家昔日大宋印刷业霸主现在不敢跟王静辉作对,但心中对商务印书馆还是耿耿于怀的——商务印书馆的生意虽然没有渗透到江南,但《大宋明镜报》和《梅雪》却是由商务印书馆直接在江南发行的,这让这些江南同行格外扎眼。 在杭州商会组建后,这三家巨头便找上李管事。表达了他们要办报纸的想法,希望李管事能够在驸马那里先通通气,试探驸马的口风。不过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王静辉不仅没有反对他们办报纸,还将这三家的代表请到了家中一起商议了报纸的事情。 王静辉对报纸寄予了很高的期望,虽然大宋目前只有他一家《大宋明镜报》,但他还是希望大宋能够多几份报纸,在杭州的印刷商人找上门来试探他的口风后,他立刻意识到这将会是一个机会——杭州商人不缺钱。并且在本地和两浙路有着极为强大的影响力,他们完全有实力办一份报纸。 鉴于这里地特殊情况,王静辉建议他们办报纸的时候,在内容上偏向商业,这不仅符合杭州现在日渐兴盛的经商之风,也是为了能够形成良好的商业循环——以公告来保证报纸的生存。 这三家管事的代表听后眼前禁一亮——杭州地理位置离政治中心汴都开封比较远,论门路也没有商务印书馆的硬,若是走和《大宋明镜报》一样的路子难免是要处于下风。况且是每个人都能够玩得起政治地,他们商人更是要小心谨慎,莫谈国事,避开暗礁为上。要是走商业化的道路,杭州有这个基础,若是办好了也会开出一条新的道路,这也避免和驸马的《大宋明镜报》撞车,双方都和气生财各取所需,这可是一件美事! 三家代表在其所属的集团中地位不低。但也还没有到立刻拍板的地步,不过王静辉的一些建议是非常中肯的,经过他们的转述,三家真正的主事之人合议了一次之后便决定办报方针,大宋的第二份报纸《杭州商报》就此诞生。《杭州商报》是杭州商会来出资的,各家可根据需要来付费刊登公告。发行量虽然比较少仅仅才两三千份,但成本低廉,到也能够过得去,最重要的是这份报纸找对了路子,杭州商会对此期望很大,这也算挽回了江南没有报纸的遗憾。 虽然农田水利法与商业没有很大的联系,但杭州知府亲自出面让他们来宣传新法条例,他们哪里敢不给这个面子。况且新法条例牵扯很大,在这一期地《杭州商报》中说不定能够将销量推高一截。 几天之后,疏浚西湖的主体工程基本上已经完工,杭州厢军镖局率先成立,人数有两千多人,他们还是持有厢军的武器,其规格制度完全是按照楚州厢军镖局所建立。杭州因为是大宋皇家海运南方航线的中心,所以贸易推动商业走向繁华,中间来往的货物金钱数量巨大,为了保证安全,选择镖局是最好的选择。厢军镖局虽然是由厢军转化而来,个人素质也许没有以前那些老牌镖局这么高,但由于手中持有的是厢军装备,这是普通镖局所不具备的,加上收费低廉,所以受到来往杭州贩货的老板的欢迎。由于经济发达,保镖这块的买卖可不是一家能够吃得掉的,所有的镖局都有自己的客户群,所以并没有引起激烈的竞争。 剩下的八千厢军除了有一千多人还要继续进行工程的扫尾工作,其他的人都被编入了杭州工程商号。过这厢军所成立的工程商号并没有立刻投入市场,李慎拿这些人先去修桥修路。杭州商人想要在这五万亩土地上谋取最大的利益,就必须要尽心开发其中的三等地,中间少不了要兴建各种房屋、道路、桥梁,这么多的工程可不是雇佣农闲时间的农民所能够在短时间内解决的,正好这七千多厢军暂时有了活干。 尤其是王静辉在设计开发西湖边上这五万亩地地时候,就明确的要用水泥来充当主要建筑材料,厢军工程商号为此专门建立了同时五百人开工的水泥制作作坊。还有烧制红砖以取代现在广为应用的青砖,以满足原材料的需求。王静辉的这一设想使得水泥在这个时代迎来了第一次大规模应用的高潮,一时间西湖周边热火朝天,干净坚硬的水泥路面从杭州城一直延伸到杭州商人地“经济开发区”。而李慎在考察了水泥和红砖应用之后,便下令在他做治下的杭州地界上兴修水利、道路、桥梁都要广泛采用水泥,厢军工程商号尽管再次扩大了作坊的规模,但一时间所生产的水泥和红砖还是供不应求,这厢军工程商号盈利已经是板上钉钉。 李慎接到朝廷即将在两浙路试行农田水利法的旨意之后。并没有急着将此法真正实施,反正现在各地都是水稻收割的季节,就算要兴修水利也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趁此时间,《杭州商报》、《大宋明镜报》江南增刊都长篇累牍的介绍农田水利法地各项条文,坊间甚至专门印刷了许多小册子进行宣传。 最让王静辉大跌眼镜的是这个时代居然有专门的学校来学习朝廷律法!他和李慎这么大张旗鼓的宣传农田三水利法原本就没有安什么好心,只是想让百姓来衡量一下农田水利法对自己生活的影响,到时候厢军工程商号在正式运营的时候好收钱代劳做些思想准备,没有想到有些学校已经将农田水利法印成册子。专门叫人学习上面的条文,这不禁让王静辉大开眼界。 在儒学一统天下的时代,能够出现这样专门学习朝廷律法地学校是极为不正常的,这都是因为儒家向往的“无讼”,这与学术潮流不符的学校却是在和儒家传统对着干——专门培养类似讼师一类的人物帮别人打官司!在仔细了解之后,王静辉才知道这些“法律学院”闹了半天是见不得光的,虽然官府曾经屡次查抄,但还是挡不住这种学校的存在。 李管事经营生意走南闯北所见过的稀奇事极多。王静辉在向他请教后才知道他眼前的杭州还不算什么,最牛地便是江西,人家那里这样的学校就如雨后春笋一般遍地开花,甚至一所学校中居然能够聚集几百人来学习律法,而且还有模拟辩论,那场面才叫一个壮观! “不是吧?”王静辉心中暗暗的笑道,不过这可是李管事年轻的时候亲眼所见,他完全相信李管事的话,但是这也有点太离谱了吧——宋朝是儒学最为兴盛的时代。就在这么一个信仰“无讼”儒家最为兴盛地时代中还有这么多原始“讼师速成学院”,这也未免太过好笑了点。 王静辉知道春秋战国时代的百家争鸣中有一个学派是家,里面的邓析、公孙龙便是这个学派中最为出的人物,其中尤其是邓析聚众讲学,专门学习传播法律知识,还替别人打官司。这个邓析很可能便是中国土生土长的讼师鼻祖,至于后世清末民国乃至改革开放后的中国的律师都是基本上受西方法律教育成长起来的,虽然也是讼师地同行,但在渊源上就差的太远了。 不过王静辉却知道这家虽然位列“百家”之中,但却并非如同儒家、道家、法家等这些传千古的学派所那样显赫,后世的人若是没有读过专门的作品,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还有家学派的存在,这完全得益于自己来到这个时空后。那恐怖的记忆力配合“无书不读”的精神才让他知道了以前他所不知道的东西。同时家学派的发展是命运多桀,尽管在春秋战国百家争鸣时代,家的邓析依然被执政子产所杀,这都是因为诉讼活动与社会所不相容。 其实学就是类似西方逻辑学的一种学说,无论是死去的邓析还是剩下来的公孙龙、惠施甚至还有墨子,在他们的努力下学一度被发展到一个很高的水平,但令王静辉遗憾的是这种相当具有科学精神的学说却同时遭到了儒道两家地双重攻击。 在中国古代,打官司首先要向官衙呈递诉状,陈述案情。由于普通百姓大多不识字,无法用文字来表述案情,于是就只好请那些掌握一定的法律知识,了解诉讼的基本程序及其堂奥的人来帮助。在当时,如果没有懂法律的人给予帮助、指引和交涉,普通人要进行诉讼将很困难。尽管王静辉在后世所看到的古装电视剧中有不少民众拦路喊冤和击鼓鸣冤的场景,但是按照古代诉讼制度的要求,告状要先写状词。没有状词,案件将不被受理。可是写成被官员认可地状词并非易事。即使案件受理如何与衙门打交道,对于那些“足未尝一履守令之庭,目未尝一识胥吏之面,口能辩,手能书”的乡野村夫和市井百姓来说,无异于登天之难。因此,普通民众进行诉讼要寻求别人的帮助便成了常态。久而久之,这些专门帮助别人进行诉讼的人就从社会中相对分离出来,成了专门的一种行业。这便是“讼师”。 邓析被子产所杀,这似乎预示着几千年当中其徒子徒孙的坎坷命运,讼师往往是仕途落魄,为求生存之人,社会评价甚低,亦不为法律承认。讼师是非法的,为政府所严禁,,一经查出。便要治罪。以刑去刑、追求无讼是中国古代传统诉讼文化的基本精神属性之一。讼师地活动恰恰与统治者的息事宁人、追求礼让的无讼观念相违背,所以中国古代历代统治者都严禁讼师的代理活动,把讼师蔑称为“讼棍”,认为他们是“挑词架讼、搬弄是非”之徒,认为他们凭借其如簧巧舌常常“以是为非,以非为是,是非无度”。统治者对由讼师控制诉讼的状况感到不安,官府对于讼师的痛恨。可想而知。因此,这个时代对于鼓励怂恿他人兴讼或代为拟写诉状的“讼师”,不仅发动社会舆论对之大加挞伐,更是在法律上设专条予以打击。这还不算完,王静辉了解到对于撰造刻印传授诉讼的书,“照淫词小说例,杖一百、流三千里”。讼师不被国家认可,没有法定地权利,既不能在诉状上署名,也不能直接参与诉讼。属于“地下”职业。这也决定了他们的社会地位很低,没有任何政治上的出路。 讼师的地位之低下实在是让王静辉目瞪口呆,尤其是他在以前生活的时空中少年时就看过周星驰所言的电影,还有众多港台片中讼师的光辉形象,甚至一度有过要学法律当律师为民伸冤的想法,但这个时候事实却告诉他这个时代的“律师”地位不仅比不上技术官员。照这么看随时还有掉脑袋地可能性,这大大颠覆了他“一张利口行天下,洗尽百姓白冤”的理想。后世的律师都要力争在前面加上一个“大”字,而现在的讼师却根本见不得光,都是开着书铺做掩护,就是这些学校因为害怕官府来抄没也是没有定所,即便是在李管事嘴中开这种“讼师速成班”最火的江西也是如此。 王静辉沉默了,他想到历史上王老头儿发动的变法。虽然动机是好地,但中间的那些贪官污吏和政治投机分子却借此机会来欺压百姓,难怪只有大臣的奏章说什么“百姓不便,乞罢新法”,却没有关于诉讼案件增加的现象,原来这个时代的“律师”早就被他们给收拾干净了。 虽然宋朝以文章教化立国,但在这个时代能够读书受教育毕竟还只是少部分人,和广大的人口基数相比根本就不成比例,甚至是整个一个大家族才有能力供应少数几个族人来受教育。就是这样的教育条件,百姓的权益若是受到了侵犯写不出状纸就不会得到伸冤。尽管讼师有些行贿受贿地不良行为,但这总比没有强的多,在学术上王静辉可不是一个儒家,尽管士林中人因为王静辉质疑经典而被冠以经学大师的头,但这家伙对儒家是彻头彻尾的不信任,在加上后世的一些朴素的法律思想,王静辉认为讼师是非常有必要存在的,当然讼师这个行业是需要严格规范才行。不过话虽这么说,但要想改变讼师的地位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连技术官员地位问题,他才刚刚争取到一个主动地位,要提改变还远得很,讼师就更不用提了。 正文 246章 燃烧弹 不过讼师对于王静辉来说有着非常大的诱惑力——科举无望的读书人正好适合这个职业,而且相对与医学,读书人要想成为一个讼师更加容易,至少行业门槛没有这么高;不过劣势也是非常明显的——中医至少还受到皇家的推崇,而讼师连个正当社会地位都没有。 “嗨!”王静辉独自在窗前叹了一口气,讼师的事情是半道插进来的,原本他也没有想过这个方面,因为在他的想象中讼师的社会地位是理所当然的,但没有想到其中是这个结果。在此之前王静辉甚至还想在华英书院和西湖书院中专门开设法律专业,但现在看来幸好自己当初事忙没有什么时间来干这件事,不然自己岂不是成了朝廷的眼中钉?看来这件事还需要周密的安排和计划,至少也是自己回到汴都开封之后才能够具体实施,毕竟只有得到皇帝和大臣的支持,在推动这件事的时候才能够受到最小的阻力,说不定还能够借助王安石的力量来做这件事。 想到讼师,王静辉就更加愁起来——技术官员地位问题自己还没有解决呢!在汴都专门制作钟表的作坊在他离开的时候才刚刚开始筹建,当然在提高技术官员收入问题上,他已经和皇帝赵顼达成了协议,并且王静辉相信钟表作为奢侈品所产生的利润虽不如玻璃产业这么夸张,但实现技术官员收入翻番还是没有问题的。关键便是技术官员的社会地位问题,这才是最难以解决的,实现的路径只有一个——进行重大发明革新,由自己及其旗下的《大宋明镜报》为喉舌进行广为宣传,日积月累自然会有成效。 王静辉跑到杭州来韬光养晦已经快两个月了。在他离开汴都开封地时候,只是拿出了火炮的图纸并且开列了一张没有时间限制的“路线图”,这些东西交给沈括和苏颂来领导,现在他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干到什么程度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火炮对于这个时代的技术官员来说实现起来绝对是困难重重,里面有太多地课题有待解决。 观念可不是王静辉与司马光和文彦博在报纸上打上一天两天的嘴上官司便可以解决的了的,随着定边军大捷的新闻开始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自己又离开了汴都开封,这就使得人们慢慢的开始忘记这场关于技术官员地位的大讨论,人走茶凉在这方面便是真实的写照! 现在王静辉身在杭州,要想继续把这壶水烧热烧开,那就必须采用一些手段了——进行大威力武器地开发,拿出一样武器来让皇帝的热情保持在一个水平上。直到最终火炮研发成功,给予这个制度最后的冲击。 六天后,通过枢密院的六百里快脚,汴都开封地沈括接到了一封王静辉从杭州发来地信件。打开这封厚厚的信件。沈括先看到的是一幅大图。下面的小字标识着这幅图的称——分解石油机关图! 通过旁边注释的小字,沈括这才知道所谓的“石油”便是人们常说地猛火油、石脑油,对于他来说这并不陌生。(历史上石油是由沈括最先命的,但这至少是1076年王安石变法失败,沈括被诬蔑贬官到宣城,三年后1079年为抵御西夏,沈括知延州,即为延安府的时候才见到石油,并且对石油矿藏进行了考察后才命的石油称) 沈括知道大宋武库中有一种武器就叫猛火弹,其中着火的原理便是用了石油燃烧的道理,不过对于石油,此时的沈括并没有太多的认识,除了知道石油能够燃烧之外,其他地便一无所知了。王静辉的来信让他不禁大开眼界——原来黑乎乎的石油居然可以分解,按照驸马信上所说的办法。如果真的能够从石油中分解出那种“汽油”的话,用瓦罐装盛投掷点燃,那威力比震天雷还要大! 王静辉被逼无奈,他想要保持皇帝赵顼对技术官员问题的热度,就必须不断的用有益于大宋发展的新发明来刺激皇帝,只有让皇帝赵顼意识到大宋的技术官员手头上所做的事情对战争会起到怎样的改变之后,他才会真正下决心来改变技术官员的社会地位问题。现在他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便是用石油提炼汽油了,事实上他也没有做过这方面的东西,但石油炼化的分裂塔原理他还是知道的。 王静辉给沈括的信中所画的图便是分裂塔,由于炼化石油的原理是用加热石油分解出其中的组分,再利用其不同液化点来制取各种油品,中间有着非常大的危险性,所以王静辉还特意在信中告诫沈括一定要注意安全,否则将会酿出非常大的灾难——在炼化石油的过程中会发生剧烈的爆炸,将周围的一切全部摧毁! 为了沈括和苏颂能够专心进行石油炼化,王静辉还在信中特意告诉他应该去找什么人寻求帮助——缺钱就去去找自己下产业的账房总管刘账房和徐氏的总店;寻求军力助就去找枢密副使郭逵,或是干脆去找枢密使文彦博,石油是大宋制作猛火弹的重要原料之一,所以实验中所需的石油就通过枢密院来获得,在此之前可以进宫面圣——他已经向皇帝赵顼呈送了一道札子,相信这个好战的皇帝为了大幅度提升大宋军队的战斗力,会毫不吝啬的支持新型大威力武器的研发。 事实上正如王静辉所想的那样,皇帝赵顼在收到他的信件之后没过两天便召见了沈括和苏颂,对研制武器的事情做了一番了解,并且还从内库中拨出了十万贯资金来专门给沈括和苏颂做实验费用,所需的石油也由枢密院来配合供给。 王静辉把他所知道的东西都详细的写在信中,其中提炼汽油的原理就这么简单,不过他并不奢望沈括和苏颂能够按照这张图真的提炼出汽油,估计是多种油品地混合物。而且现在手中的汽油除非是做燃烧弹等武器,否则还真没有什么大用处,毕竟内燃机的活可不是他所能够搞定的,在说这个时代的工艺水平离制造内燃机也差得很远。 沈括和苏颂地进度很快,主要是因为王静辉把其中的原理说的很明白。他们理解起来也不费事,就是开始的时候对这种说法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而已。一个月后,在充足的财力、物力、人力的支持下,在金明池中的一个小岛上,所有的设备都已经安装完毕,石油也加入了密封锅炉中。由于王静辉特别强调了其危险性,所以沈括和苏颂在这方面也不敢怠慢,除了沈括和几个工匠在场之外,其他的人都远远地退开。 按照王静辉的设想。当石油组分汽化之后,进入蒸馏塔冷却,到达液化温度的时候凝结成液体,他需要的便是这种液体做燃烧弹。实验进展地非常顺利。而且也没有出现他所预想中地危险事故。沈括此时就站在三米多高的蒸馏塔下,看着一些颜色为黄褐色的液体从蒸馏塔的导管中流出——根据王静辉的书信介绍,沈括知道这便是他们做试验所要得到的最终产品了。 待接满一罐后,沈括便叫人用封酒坛一样的方法将其密封起来——王静辉不知道用这样方法炼化出来地产品可不可以叫做汽油,但就算其中含有杂质再多,那其挥发性也是非常强的,密封不利就会导致他们以前干得活都白干了。所以也特别嘱咐沈括要注意产品的密封性。不过沈括确实是一个好奇宝宝,他还是从中舀出一碗液体,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如王静辉在书信中所说的那样,这个“汽油”可以在片刻之间挥发的干干净净。果然沈括并没有等上多久,这一海碗的液体在很快的时间内便挥发地一干二净,并且他还闻到了一种刺鼻的味道。 在得到“汽油”后,沈括和苏颂便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这种液体是否真的如王静辉所说的那样有巨大的破坏力。还是在这个小岛上,当然沈括也非常忌讳手中的坛子万一真的威力超强别把蒸馏塔那套设备给毁了。所以便在小岛的另外一端来实验这个坛子的爆炸威力。 沈括和苏颂不知道,他们在金明池的小岛上试验新武器的威力差点儿闯下了大祸——此时正好是金秋时节,来金明池观景游玩的汴都居民不敢说是摩肩接踵,但也是非常热闹,尤其是过几天便是九九重阳节,在金明池进行龙舟赛是老传统了,可以想象这个时候金明池周边有多少人。 正在金明池周边游玩的汴都开封居民和达官贵人突然听到一声“轰”的巨响,便看到湖中一个小岛上升起了一道火龙,紧接着便是一阵浓烈的黑烟,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尽管大宋皇帝校场阅军的时候,汴都的居民便见识过震天雷的威力和声响,但和眼前的景象相比可差远了,这阵声响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沈括和苏颂就在距离爆炸地点不足二十丈远的地方,头上的官帽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们被眼前爆炸的场景所惊呆了——方圆一丈以内基本上都被炸平,周遭远处的树上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有几个火源在燃烧,沈括一联想石油是可以燃烧的,估计是液体飞溅到树上继续燃烧。 正当沈括和苏颂大眼瞪小眼被爆炸后的场景所惊呆的时候,一队禁军跑了过来,虽然沈括和苏颂现在衣着不整,但还是可以从他们身上的官服可以看出两个人的官位。 “两位大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位指挥使是来探察情况的!”一禁军说道。 沈括认出这说话的禁军正是负责保卫他们进行实验的禁军军官,再一看那新来的指挥使身上的衣居然绣有一头张牙舞爪的猛鹰——这个标志对于沈括来说并不陌生,这正是御内直班的标志,也就是说皇帝或是皇族的重要成员就在附近! 沈括朝那指挥使拱手说道:“本官正在这里实验新武器,没有想到这个东西威力这么大,居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知是否惊扰到什么人?” 那指挥使也看到周遭地现状。顾不得先和沈括说话,连忙指挥手下扑灭四处还在燃烧的火苗,说道:“圣上就在据此不远的龙舟上,刚才的爆炸声圣上听见了,便差遣在下来察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颂和沈括一听。知道原来今天皇帝赵顼也出游了,他们在刚得到“汽油”后便想知道这个东西威力怎么样,就近实验没有想到会惊扰圣驾,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连忙说道:“大人可否带我们面圣解释,这里的实验圣上应该是知晓地!”说完便通报了自己的官职姓。 指挥使沉思片刻便说道:“请两位大人随在下移步,圣上也许会听两位解释!” 苏颂临走的时候指着炼化石油的那套设备对指挥使说道:“此物为驸马提供图纸,圣上下旨命我等监造,刚才的武器便是由此物生产。实乃大宋机密,还请指挥使派人严加看守,不得让旁人接近!” “可是小王驸马?”指挥使反问道。 “不错!除了小王驸马之外,天下谁还能有如此奇思妙想?”沈括肯定的回答道。然后立刻派人到炼化石油设备那里告诉众人熄灭火炉。刚才他已经被汽油弹的威力吓坏了,想到王静辉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注意安全,不敢大意,免得自己刚到皇帝面前,这里再发生爆炸,那可就要糟了。 指挥使对驸马王静辉可不陌生,这个皇帝面前的红人身边可是有不少自己的兄弟来当保镖。可见皇上对小王驸马有多看重,而且最近京师阅军中所出尽风头地震天雷、弩炮都是出自驸马之手,这些可都是大宋的机密,估计刚才所产生巨大爆炸声的武器也是他的杰作,不用问也可以想到那绝对也是大宋地机密。刚才地爆炸声几乎惊动了金明池周边所有的人,难免会有一些人因为好奇想要过来看看,若是走漏了消息,那可是天大的麻烦。所以连忙将自己的人也留在了这里协助警戒,严防不相干等人来此窥探虚实。 沈括和苏颂经过刚才那名御内直班指挥使通报后,很容易的便见到了皇帝赵顼,对于新武器,这个年轻的皇帝一直以来兴趣都是很高的,尤其是京师阅军不过是几个月前刚刚发生地事情,皇帝赵顼兴致一来便要摆驾到那个小岛上察看新武器的威力。 沈括和苏颂知道自己的麻烦算是暂时解除了,不过明天一旦御史知道是他们两个人在金明池闯得祸后,少不了会有几个弹章要等着自己,最有效的办法便是现在把皇帝给哄高兴了,那就不用怕御史谏官的弹章了。好在刚才炼化石油后还有三四坛汽油,但是有刚才的“事故”借鉴,两人同声反对皇帝上岛实验,害怕再引起京师居民骚动,还是将实验的地点换个更加稳妥些的地方才好。 皇帝赵顼点点头同意了他们地请求,不过当他看到那两个“汽油弹”的时候,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沈括他们是用空酒坛来装汽油的,坛子上面还有个斗大的“酒”字呐! 苏颂人老成精,知道皇帝赵顼以为他们两个合伙骗他,便连忙解释其中的原委,说这里面只是装着汽油,直接引燃便有刚才爆炸威力,不过现在还具备实战能力,不、还要等到回去后再想办法完善这种炸弹,才能够装备军队。 皇帝赵顼听后脸色才好了些,不久上岸后,一行人带着两个酒坛子前往城东天龙禁军驻扎的营地,在禁军的重重保护之下,来到一个小山谷,这里环境清幽,因为是属于天龙军的驻扎属地才没有人来打它的主意。 在沈括的指挥下,禁军士兵将酒坛的泥封拍掉,用一条毛巾往里面沾上液体之后密封坛口引出毛巾——这是王静辉设计的简易燃烧弹。当然在实验的时候怕毛巾燃烧过快而引爆汽油坛子,所以在还是用一段火药引子,点燃后,那禁军便急速跑回。 这一次的爆炸威力因为山谷的树木而显得更大——小岛上可没有这么多的杂草树丛,时至秋天正是山林最容易着火的时候,这么一个燃烧弹放在这里引爆,很快还在众人惊叹其爆炸威力的时候,周围的一大片灌木被引燃。 火越来越大,最后众人也顾不上救火,狼狈的从山谷中跑了出来,后面大群的天龙军连忙开进去救火。虽然狼狈,但皇帝赵顼的心情却非常高兴,当场就赏赐沈括和苏颂白银千两,责成尽快完善这种炸弹。 正文 247章 水利 “哈哈……”王静辉在书房中拿着信大笑着,旁边的赵浅予看丈夫这么高兴也凑了过来问道:“夫君为何如此高兴?” “浅予,你看看吧!”王静辉把信递给赵浅予,这封信是沈括写来的,信中不断抱怨他为什么不把炸弹的威力和他们说清楚,害的他一天当中两次狼狈而逃。王静辉哪里知道沈括是用大酒坛子来装汽油,还直接用这么多的汽油一次引爆,要知道在后世二战当中,苏联人用个酒瓶子来装汽油制作成简易的燃烧弹,一个便可以解决一辆德国坦克,更何况现在用的大酒坛?没有伤到他们,王静辉心中已经感到万幸了! “夫君是为沈存中他们试制成功新武器而高兴吗?”赵浅予说道。 “武器试制成功固然是值得高兴,不过沈存中他们一天被闹得两次灰头土脸,以至在皇上面前都是如此,这不过是有些好笑罢了!”王静辉坐在茶几旁说道。在杭州西湖过夏天是在惬意不过的了,至少他在西湖旁的住宅中专门有一处深入西湖湖水,房子都是建在湖面上的,这样一来在炎炎夏日当中,身处水阁之中显得格外惬意,他不禁为自己来杭州躲风头的决定暗自赞了一声,正想着是不是每年都要在这里过夏天。 赵浅予说道:“夫君为何自己不回汴都去做这件武器呢?” 王静辉怜爱的刮了一下赵浅予的小鼻子,笑着说道:“是皇帝来信催咱们回去了吧?现在还不是时候,汴都固然繁华乱眼,但那潭水太深,为夫沾上了恐不好脱身!” 赵浅予说道:“不是皇兄写信,是父皇来信说要我们今年早回去些时候。到时一起过年!” “现在离过年还有两个月呢。一个月的时间够咱们慢慢的从杭州走到汴都了,不着急!不过倒是最近听说汴都开封那里王老头儿又上书青苗法了?好像搞得司马光与文彦博老大不乐意。”王静辉淡淡的笑着说道。 赵浅予听后笑着说道:“介甫先生性格虽然执拗了点,但我看夫君地脾气也很大,到现在还记挂这君实先生。” “王介甫是开源,司马君实是节流,两个人在一起——嗨!这可真够难为皇上了!不过在为夫看来两者皆有可取之处,不过就是比王介甫慢些。比司马君实快些罢了!” “夫君不打算给皇兄写信吗?” “我写信又有什么用处?汴都中书省地两个巨头会因为我的信而停止争论吗?还是算了,有些事情都是要顺势而为的,若是王介甫不开这道口子,就算有良策执行起来也是枉然!” “夫君此话何解?” “现在汴都的局势就犹如一个一天要吃三张饼的饿汉,但他的老婆就愿意给他一张饼,争来争去双方都愿意妥协。此时若是给那个饿汉两张饼,说不得那个饿汉就同意了。呵呵,这王介甫就是那个饿汉,而那个老婆便是司马君实。而为夫就是那个给两张饼的,话要是说开了,要是真地给了饿汉三张饼,就算不被撑死也会消化不良!”王静辉轻轻的抚弄着茶杯盖慢慢的说道。 赵浅予心思玲珑,一听这话便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寓意,笑着说道:“你这给两张饼的多会儿才愿意现身啊?过家中贫穷,只能够做出一张饼。另外一张饼的面朝哪里去寻找?” 王静辉放下手中地茶杯抱过赵浅予轻轻的抚弄着妻子的秀发说道:“家里虽穷,但仔细找找还是能够找出面来的,不过是需要些时间罢了!为夫这么早就回去,难免要成为众矢之地,到时候圣上非要把为夫手中最后一个铜子也给榨出来,那就得偿失了!” 赵浅予说道:“现在汴都开封那里已经成了一锅粥了,御史中丞杨绘因为弹劾王安石变法生事,被王安石不依不饶。皇兄无奈之下为了安抚王安石把杨绘罢黜了。” “杨绘?就是那个老是纠着我的小辫子不放的那个老家伙?呵呵,他的手下可是不怎么样,连我的家事都要插手,他不觉得自己的手伸得太长了?”王静辉撇撇嘴不屑的说道,自从他出现在大宋统治高层会议之时开始,御史谏官地弹章就不断的飞往皇帝的御案,连王静辉带着蜀国长公主上街都被抓着不放,搞得他内心十分火大。王安石想要扫除障碍完成“一言堂”好全力推行变法,对此王静辉心中虽然有些不赞同,但能够借着王安石的手把御史台和知谏院的那些长舌妇给清理一番,他还是非常高兴的。 “要死啦!”赵浅予用手轻轻捶着王静辉的胸膛,一想到那些御史谏官,赵浅予心中就非常不好意思,结果王静辉还说得那么露骨,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羞得她满脸通红。 “娘子,以后咱们回到汴都逛街地时候,至少不用担心御史给我在圣上那里上眼药了!哈哈……”王静辉笑着说道,结果便是赵浅予脸红得都可以烧开水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是太上皇赵曙来信催他们回去,王静辉便能够想到皇帝赵顼的来信也就不远了,别的不说,再过两个月便是春节了,在这个极为重要的节日里,身为皇室成员,那是绝对躲不开的,所以王静辉知道自己夫妇两人在杭州逍遥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了。 “真是不知道自己在过完年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到这风景如画的西湖来畅快的游玩?”王静辉怀中抱着妻子默默的说道。这公主堤的工程早已经完工,经过疏浚后的西湖显得格外明媚,尤其是王静辉在公主堤上遍各种花木,使得一年四季当中公主堤的都能够看到花,看到盎然地绿色,在后世“苏堤春晓”可是一大景。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够回来看看。不过现在即便还没有到西湖最美丽地春天。现在很多杭州游人都知道疏浚后的西湖,公主堤是一个绝好的游览之地。 “夫君莫要感伤,其实我们依旧有很多机会来这里的!夫君胸中自有一天地,强国安民不正是夫君的理想吗?”赵浅予看到丈夫似乎有些出神,便轻轻的安慰道。 “娘子可知这公主堤最美丽的时节便是春天?待到为夫了却君王恩地时候,你我便常驻于此可好?”怀中的妻子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王静辉。窗外便是烟雨迷蒙的西湖秋景…… 王安石的农田水利法在杭州完全变了模样,李慎将王安石单纯的役法变成了税法加役法地组合,即家财多的不愿意耽误时间的人家就交钱,家境困难的可以水利法地劳役,然后将钱交给厢军工程商号按照杭州水利官员的安排来统一规划进行施工。自然厢军工程商号现在有干不完的活,李慎在这几个月中就是兴修道路。疏浚水利,再有就是降低赋税,在治下地区也仿照王静辉那样进出只用缴纳一次费用即可。 杭州本是经济发达地区,李慎有意在政策上对商业活动进行倾斜。使得本就很繁荣的杭州经济继续高速增长。由于杭州是大宋皇家海运南方航线的一个重要起始港口,使得李慎不用像王静辉那样一开始启动地方经济发展的时候还需要自己来掏腰包,日渐发达的海外贸易使得他不用担心手中的资金会出现匮乏。 由于杭州的商业发达,杭州城区的地价几乎是一日三变,为了降低成本,杭州的中小商家把目光都投向了杭州商会现在正在开发的那五万亩土地上,连接两地的是一条宽敞的水泥马路。即便是下雨天不仅能够跑马车,还干净无比,骑马乘车用一刻时间便可以到达。一等土地他们是买起的,那是高档住宅区和高级酒楼客栈地用地,这些地皮杭州商会的巨头们都盯着紧着呢,就算你出得起钱,人家也未必会卖给你,所以他们都把目光投向了三等地和二等地。所造成的后果便是地皮以极快的速度达到了价值翻番升值,几个月前所投入的改善交通环境的资金一次性全部回笼,这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卖出去将近五分之一的地皮,手中三分之二的地皮他们打算盖上房子来卖——这也是王静辉的主意,不仅仅是出于利润最大化的考虑,更是要考虑到将这里建成杭州城的附属卫星城或是干脆合并到杭州城的一部分,这一切的规划越早做越好。 杭州和别的地区不同,它不仅有发达的水系,还面临大海,海堤也是水利工程中的重要一部分,修海堤这种工作,王静辉在楚州的时候也曾干过——范仲淹为了有效地抵御海潮侵袭,他在黄海边修筑了一段长达一百四十里的海堤,盐城百姓为了纪念范仲淹的功德称之为“范公堤”。 范公堤的前身是常丰堰,为当地保护农业和盐业的发展,由唐代的淮南西道黜陡使李承指令地方官员修筑而成,从阜宁阜城至大丰刘庄南,全长一百四十余里,后有人继续延筑海陵(今泰州)境内。但是朝廷一直不重视海堤的维护,盐业发展也始终受到海潮侵袭的威胁。经过数百年潮涌浪激,到了北宋初年常丰堰已经存实亡,失去了防潮能力。北宋天禧五年,范仲淹来到东台西溪担任盐监官后,建议修常丰堰,虽然朝中大臣指责范仲淹越职言事而强烈反对,但是他据理力争,朝廷终于同意批准修。后来,修常丰堰的工程出现了重大事故,朝廷遂令停工,又派淮南转运使胡令仪实地查勘,决定是否继续兴工。胡令仪认为修堰之事“必成之”,也竭力支持范仲淹的意见。范仲淹因母丧回籍,江淮制置发运副使张纶在胡令仪的支持下,终于在天圣六年,完成了对这条海堰的修筑,使盐城、兴化、海陵等县的田土皆能耕种,三千户百姓陆续回到家乡,生产得到恢。朝廷的盐利收入也明显增加。盐民们为赞颂范仲淹的功德。将该堤称为“范公堤”。而同样为造堤做出巨大贡献地张纶和胡令仪,也被人民惦记。在范公堤沿线地东台、大丰和阜宁等境内,修建了许多供奉着范仲淹、张纶和胡令仪的“三贤祠”,以示纪念。 王静辉当年在楚州任职的时候听说在自己治下的地方还有这样伟大的工程,尤其是修倡导者是他所敬重的范仲淹,自然到那里的“三贤祠”亲自带领当地官员去拜祭这三位有着远见卓识地贤者,并且从自己的家产中专门拿出来十万贯修整了三贤祠。以示对其敬仰之心。 范仲淹带领泰、海、楚、通四州的民工4万多人开始了修常丰堰,据说范仲淹为了新堤址的选择颇费心思。在科学技术尚不发达的时代,普测海岸十分困难。一日,范仲淹去海边勘察,在一个渔民家中喝水时,看到渔民喂猪的桶沿漂着一圈赫色地稻糠。灵机一动想出来解决问题的方法。于是在大汛期间,范仲淹发动沿海百姓将喂猪用的稻糠遍撒海滩,大潮一到,稻糠随着海浪涌进。落潮后。稻糠则附着在沙滩上,形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糠线。范仲淹于是命令民工沿线打桩,新堤址就此确定。 王静辉在范仲淹地基础上重修海堤要比前人容易的多,范仲淹重修常丰堰据此过才几十年,虽然当地人没有什么钱来进行维护,而当地官府也没有把这道至关重要的海堤放在心上,但范公堤大致还是保持了原样。王静辉只是在此基础上拨下重金加固而已。尽管王静辉在范公堤上并没有费多大功夫,但却是保住了因此受益的盐民的饭碗,盐民们原本打算把王静辉的塑像也立在三贤祠之中,但被他阻止了,不过在他离开楚州之后,盐城的百姓还是上请薛向之,由薛向之上书朝廷希望加上小王驸马这“一贤”,所以这以前地三贤祠现在已经变成了四贤祠。 面对钱塘江。王静辉可是大大的皱眉,他不懂水利,但在后世他听过一句极为著的话——“黄河斗金,钱塘斗银”!王静辉不知道古代劳动人民在钱塘江上花了多少钱,但通过余杭县志,他得知在唐朝的时候在浙江一带总共兴修大型水利工程有十处,其中八处便在这附近,据他所知唐朝在全国兴修的大型水利工程总数不应该超过三百处,这个比例让他有些背心发凉。 尽管前人也留下了钱塘海防,但这里的海防形势可比王静辉在楚州的时候恶劣多了,至少范公堤周遭的海情没有钱塘潮这么凶猛。通过县志王静辉了解到这里地海情在最近的几十年中没有形成什么大的祸患,但这江浙可是南方的米袋子,搞不好哪天来上这么一次,那整个南方的粮食供应就要发生很大的起伏。宋朝的内患农民起义给王静辉的感觉是南方要多于北方,老百姓若是吃饱肚子,造反是肯定的,这钱塘江海防事关重大,不过周围的人被几十年来没有发生过大海潮给麻痹了。 凡是事关老百姓肚皮的问题,王静辉是最关心不过的了——中国自古到今除了异族入侵会造成改朝换代之外,剩下的便是肚子问题了。王静辉可不会对钱塘江抱有侥幸的心理——乾隆多次下江南,几乎次次都来海宁,这除了和传说中乾隆皇帝的身世有关之外,就是为了这一带的海防,这里可是清朝时期全国的米袋子,若是这里完蛋了,那乾隆的皇位就可不大乐观了。 在王静辉的授意下,李慎虽然对杭州富户为了抵消农田水利法的徭役而征收了重金,但若是和这钱塘江相比,那可就显得非常不足了,加之“钱塘斗银”的说法,最终使他决定自己亲自出马来搞定这件事——用自己的财富来修整钱塘江海防。 “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了金钱是万万不能的!”王静辉一直信仰这个准则,在他看来自己就是家产再多也不够填这“钱塘斗银”,不过他可以借助大宋的人才,他完全有能力来调动大宋最顶尖的水利专家来想出一个对付钱塘海潮的办法。 除了保持对钱塘江海防的日常修护之外,王静辉并没有急着下手,他派人将杭州的地方志有关水利的地方全部摘抄出来,并且还让李慎派出人手,去广泛的访问当地居民,详细了解这钱塘江海潮的情况,并且还做了详细的记录。对于这些原始资料,王静辉非常看重,他想要把这些东西带回汴都开封,在那里他要集合全大宋最顶尖的人才来攻克这一难关。 正文 248章 回归 皇帝赵顼的信很快便来到了,这远比王静辉预计的要快的多——王安石捅了一个大窟窿,他那历史上有的青苗法、市易法终于闪亮登场了,虽然有些条文和王静辉所记忆的不同,估计是受到自己的影响,但换汤不换药,不然也不会招致众多大臣的诘难了。 王安石新法条文所扰动的风波在王静辉眼中并不算什么,大宋财政已经比历史同期水平要好的多,只要不动用广惠仓触及到他的底线,什么都可以挽回,不过更加引起他的注意力的是王韶已经秘密到达秦州——这是皇帝赵顼来信当中最主要的内容,他派遣王韶知秦州就是想要趁着西夏内部空虚,内讧不止的情况下火速处理掉西夏以南、河煌一带的吐蕃部落问题,从而实现西夏腹背守敌的战略目标。 王静辉和王韶几年前共上《平戎策》的时候,对于河湟一带的吐蕃诸部发展变化的形势和收河湟的意义,进行了深刻而又精辟地分析。如果他们所提出的军事目标能够实现,不仅可以直接加强对西夏的防务工作,改变北宋在宋夏战争中的被动地位,更加重要的是可以提高变法派的政治声誉,显示变法运动的威力,从而促进改革的进行——这是王安石翻出《平戎策》力主王韶领军具体实施的最主要的动力。 《平戎策》已经不是历史上王韶所上呈的《平戎三策》了,而是《平戎五策》。早先地时候皇帝赵曙对此就十分重视,想要实施,不过被王静辉给拦住了——大宋的财力不足,而且党项当时的实力没有被充分的削弱,搞不好会成为大宋的泥潭,不如先对西夏进行经济和文化的渗透后,打下根基在进行图谋,所以这才拖到了今天。 王安石心中的算盘非常明显,王静辉也知道王韶和王安石走的非常近,算起来还是自己把王韶介绍给王安石的。现在王韶站在变法派一边。这也是王静辉感到无可奈何的事情,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但这也不算什么坏事,至少他和王韶地关系依然很密切。至于王韶通过军事胜利来为变法派争取生存空间。王静辉觉得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地,现在保守派的风头实在是太大,用王安石来杀杀他们的威风也是符合自己的意图地。最重要的便是王韶的军事行动将会真正使得西夏陷入危境,王静辉已经容不得西夏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了,必须在这几年之内彻底解决西夏问题,或是灭国或是打残,反正党项人必须从历史的舞台上退场,不然有这么一个政权在西北来威胁大宋。以后大宋向其宿敌辽国发生冲突的时候,终究是一个非常大的隐患。 “夫人,咱们该收拾东西回汴都开封了!”王静辉收好信件对妻子说道。 “夫君肯回汴都了吗?不是还要等上一段时间吗?”赵浅予笑着问道。 王静辉做了一个耸肩的动作说道:“没有办法,开封那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用不了几年西北地党项人将会被彻底荡平,我们必须做些准备,这样关乎我大宋国运的事情。我是万难站在一边的!” “真希望我大宋能够永远繁荣昌盛,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不受异族侵扰!”赵浅予默默的说道。 王静辉笑着说道:“夫人的愿望在目前来看可不是这么好实现的,不过夫君答应你会尽我所能辅佐皇上!” “夫君净是嘴上文章,若是抱有此心,现在哪里还会在西湖?”浅予打趣的说道。 王静辉听后差点儿被茶水给呛着,尴尬地说道:“事有经权通变,进退之道。为夫这样做虽然是后退,但却是为了今后大踏步的前进!” 浅予听后嘴角撇了撇不置一词,搞得王静辉有些灰头土脸的,不过,这只是夫妻间的笑谈,无论是王静辉还是赵浅予,他们心中都明白对待朝局和国家大事绝对不可以用“虽千万人,吾亦往矣”这样的做法。 王静辉夫妇虽然要离开杭州回到开封,但这几个月来在杭州所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随着他们的离去而中断的。杭州商会集体投资地肥皂生意已经开始运营,大宋三十个人口超过二十万的城市都有大型肥皂作坊同时开张,每个作坊中所容纳的伙计都不会少于两百个,另外长江南北各有一个火碱制作作坊,在此做工的伙计都超过了三百人的规模。这只是一个开始,按照肥皂投入市场的反应和王静辉与杭州商人的计算,只要是人口超过两万的城镇皆可开设肥皂作坊,肥皂的价格基本上被维持二三十文的水平上,肥皂虽小,但也架不住两倍利润和出货数量大。 在王静辉的授意下,杭州商人还从黑衣大食人手中高价买来了香水,经过几次实验之后,还制作出了香水香皂——太皇太后大寿,杭州军州事李慎将一车香水香皂发往汴都开封,在经过宫中女性的使用后大受欢迎。这个时代的女性虽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入,但大户人家也不是轻易能够见人的,不过这香水香皂因为加入了香水而造价不菲,所面向的客户主要还是权贵之家的女眷,皇宫的高墙深院挡不住女人爱美的天性,经过一番口口相传之后,在汴都开封,这种售价为三百文的香皂对于富户来说根本不算是问题,每天在汴都城外肥皂作坊中生产的一百多块香皂被抢购一空,其他人口密集的城市多半也是如此,这大大的增加了肥皂的利润空间。 为了进一步将肥皂的利润空间扩大,这帮杭州商人还真是遗余力。在王静辉地启发下向肥皂中添加香水后制成香水皂后,就尝试着将各种香料添入其中,最让王静辉乐道的便是橄榄油在肥皂中的应用——等他拿到添加橄榄油的香皂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橄榄原产地就在中国!以前他在奏章中老是看到什么“忠果”、“谏果”之类的词,但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都是橄榄果的别,这是因它先苦后甜的特别韵味有同于古代忠臣苦谏的性格而称的,这倒是让王静辉开了眼界。在高端肥皂产品中,因为香水价格实在是昂贵,并且王静辉也知道论起对皮肤地好处还是添加橄榄油地香皂最好,所以便建议以橄榄皂的生产为主。香水皂的原料问题也要想办法从那些大食人那里套出来其制作工艺。至于怎么套那便是杭州商人的事情了,他相信不久就会有原产中国地本地香水出现。 杭州西湖学院手中握着肥皂的四成红利,办学的经费自然不是问题,徐氏在这所学院中安排了几个得力的账房来控制办学经费的用途。其书院内部管理完全由一个“先生理事会”来负责运行。西湖学院集中了江南最有望的大儒,虽然在声势上还比不上有欧阳修坐镇的北方华英书院,但亦是人文荟萃吸引了大批学子前来就读。王静辉除了创建了“先生理事会”制度之外,为了最大限度的接济贫困学子,还创立了奖学金制度,只要肯用功,完全可以靠着奖学金来完成学业。 当然,为了发展会计、术数、物科等学科。还有一个杭州商会联合捐赠地“商会奖学金”,获得奖学金的人在三年完成学业之后可进入杭州商会商家中工作——这些学科都是冷门学科,王静辉开办这些学科令士林中人很是迷惑,只有少数智者才能看到其中的深意,为了分流大宋读书人,只好用优厚的物质条件来打动学生选择科目学习了。 至于西湖女子学院,在征得了学生家庭的同意后。所有的女生都随蜀国长公主北上,她们将会在汴都开封完成学业——王静辉的这份坚持也大大出乎赵浅予地预料之外,她虽然不知道丈夫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但她非常高兴能够在丈夫、孩子、亲人之外找些事情来做。王静辉把女子学院搬到开封,不仅仅是为了能够找些事情给妻子解闷儿,更重要的是他不愿意看到自己顶着重重压力建立起来的中国历史上第一所女学因为自己回到汴都而烟消云散,正如他一贯的信条——“再坚固的大坝,只要在上面轻轻的开一个小洞。整座大坝迟早有一天会全线崩溃!”改善女性社会地位问题在中国这个古老的国都是个非常艰难地事情[奇`书`网`整.理.'提.供],但他并不在乎自己能否看到那一天,只要开个头,剩下的事情还是要看后人如何了。 “慎儿,你能否在杭州军州事这个职位上取得多大的政治资本,完全取决于杭州百姓生活过得怎么样,这老百姓生活水平如何关键就在这粮食上。不管日后朝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参与过深,踏踏实实的修好水利工程,大力推广双季稻种。”王静辉马上就要出发回汴都开封了,李慎作为和他关系非常密切的人,尽管李慎已经慢慢长大成为大宋官员行列中一个起步非常高的“特殊官员”,但他还是要千叮咛万嘱咐一番。 “学生自当谨记老师教诲!”李慎说道。 “为师和你父亲正在暗中收购杭州的田产,趁着这阵愈演愈烈的经商风潮,当地的土豪都有心分一杯羹,他们控制田产的力量有所削弱,正是收购的好时机。这些收购到手的田产会按照其他地区我们收购的田产一样的模式来运作,这也可以加减轻土地兼并所产生的不良后果。” “改之,这件事情还是由徐氏来进行好了,你又何必破费?”李管事在旁边说道。 “珍泉兄,此中关系到朝廷社稷,若是有变,我来保住这些田产也方便些,免得你们徐氏也陷入其中。慎儿,这江浙虽是鱼米之乡,但粮食的产量在大宋总粮食产量中地比重并不是很高,不过为师也曾估量过。就算不是种双季稻,这里的粮食产量也可以占到全国的三成产量!杭州交通发达,这商业方面至少微放的宽松些,便可以足够保证税收增长,你只要在粮食上面做足文章,那你的才干才会得到皇上的赏识,这才是真正的出头之道!”王静辉说道。 王静辉所说江浙粮食产量能够达到全国的三成,这并非是他杜撰而来,而是他知道江浙在后世清朝的时候是副其实的米袋子,全国粮食将近一半是江浙所得。王静辉认为宋朝地农耕水平和清朝地相差不远。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达到三成的水平未必不可能。清朝鼎盛时期人口要比现在多,两个时期的农业种水平也相差的不太多,在北方屯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见到效果,若是能够充分开发江浙地农业。那将会对社会稳定具有非常大的意义。当然前提是这里的田地不能过分集中在当地土豪的手里,一定要纳入自己的粮食体系当中去! “朝廷应该不会侵占民田吧?”李管事有些忧虑的问道。 “至少现在应该不会!珍泉兄,你也读过不少书,应该知道一个人过于富有虽然可以带来很大的荣耀,但同时也承担了相应的风险!你我两家已经是大宋富豪中地翘楚,就算是皇帝的内库也未必能比咱们两家的产业多不到哪里去!现在慎儿考中状元,前途自是不用说,你我的生活也不可能比现在过得更加优遇。家产上保持这个水平就可以了,剩下来的就是利用做生意的机会大力捆绑来自各方面的势力,不管他代表是商人也好,或是官员也好,甚至是皇帝都可以,只有把这个盘子做得越大,大地让皇帝也吞不下的时候。那才是长久之道!”王静辉笑着说道。 王静辉知道在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哪个富豪能够荣耀一生而去的,大多数都是被统治者当做猪猡一样养肥在设计宰杀,这种状况即便是在后世现代中国也不能避免,长久的历史积累使得中国人骨子里面特别仇富,这也是和中国商人发家后大多为富不仁所致。他不用担心自己有生之年会被皇帝给收拾了,但这种历史积累本身就是畸形变态的,只有慢慢改变这种状况,才能够激起国人对创造财富的雄心。而且这种雄心必须是对外的,这样下来…… 李管事已经不止一次的听到王静辉这种言论了,其实他也在思考如何能够让徐氏长久地发达下去,但是他没有答案,到目前为止他跟着王静辉一起除了赚钱之外,便是一起花钱——大力投入社会公益事业,其动机也是很简单,他把王静辉看做是孟尝君的冯谖,不过几年来拼命散财,不仅让徐氏的产业疯狂扩张,更给徐氏带来了很高的声望,这是出乎徐氏的预料之外的。 王静辉夫妇离开杭州是很特别的——夫妇两人驾着一叶扁舟优哉的荡舟西湖,从东湖上岸后,在夕阳的照耀下两人坐上马车悄然离开杭州前往汴都。 王静辉夫妇途径楚州的时候,楚州知州薛向之上船拜访王静辉——他终于撞墙了,楚州水利工程自王静辉任上便已经得到很好的修整,薛向之唯恐劳民伤财便对水利法执行不利,挨上了御史的弹劾。薛向之在感叹自己倒霉的同时也颇为羡慕李慎刚到杭州便赶上这么一个好时候,杭州水利修的有声有色,有驸马在旁支持,自然是新法执行得力,便向王静辉讨教如何渡过难关。 “换?”薛向之惊异的问道,王静辉给他的建议只有一个字,却让他直挠头。 “不错!庆云兄,其实楚州水利工程还有些潜力可挖,但余地已经不大,要想对付朝廷的压力,那只有对一些工程进行升级——使用水泥来筑坝!” “那是劳民伤财嘛!” 王静辉很满意他的回答,楚州现在非常富足,根本就不用担心财政问题,若是薛向之讨好变法派,自然可以轻松应对,但他没有这么做,这让王静辉非常佩服。 “庆云兄理解有些偏差,‘换’是指对那些险要堤坝用水泥加固,另外便是阜阳等地的盐业,那里的晒盐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了,比之煮盐可节省更多的人工成本,庆云兄可继续对‘范公堤’修整,并且使用水泥广建盐田,这样一来不都是你的功劳了吗?” “改之,这些在下会去做的,不过还要劳烦改之回汴都之后向圣上奏请这里的实情!”薛向之说道,王静辉想了想便答应下来,毕竟在这个地盘上当官并非是件容易事。 正文 249章 阵地 “庆云兄,现在宰相陈升之因为年老所以退下去了,圣上让王安石为中书门下平章事,成了真宰相,王相的立场就不用在下多说了,你也对此了解。平心而论王相变法初衷是好的,都是为了大宋富国强兵,王相虽好,但并不能够保证他所启用的那些变法先锋们就是纯洁的,中间难免有些人像借此投机,以后的变法条文也会一个接着一个的推出,庆云兄可要三思而后行!”王静辉说道。 “改之的意思在下懂了,在下听闻除了农田水利法之外,朝廷正打算推行市易法和青苗法,这条文大致上也比较清楚,但是楚州这里的情况就是如此,估计过不了多长时间,在下身上难免又要背上几道弹章……” “庆云兄莫非是生了退隐之心?” “不瞒改之,在下还真有些这种想法。” “呵呵,庆云兄这一去到不要紧,但这楚州百姓又该置于何地呢?要知道楚州现在一天比一天兴盛,朝中盯着楚州的人可不少,都在等你交辞呈呢!” “……”薛向之有些语塞。 王静辉又接着说道:“其实这些条文在下也多少知道些,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很多条文都很宽泛,可以预料在变法实施的过程中难免有不肖官会钻其中的空子,来祸害老百姓。庆云兄,此时你后退,他日上来做到你这个位置地人是个贪官。那楚州的百姓该怎么办?受御史弹劾不过是个人之事,但若你退出陷楚州百姓于水火,你又与心何忍?” 薛向之听后沉默了半天朝王静辉躬身说道:“改之之言令在下醍醐灌顶,向之受教了!不过改之既有此言必有应对之法,还请赐教!” 王静辉笑着说道:“这不肖官员既然能够利用变法条文来钻营。难道我们就不可以么?在下虽然结识庆云兄时间长,但素来敬佩兄之人品耿直。圣上对王相恩宠有加,不过王相变法在朝中又受到抵制,这就会使得王相的变法一派对称新法不便的奏章风声鹤唳。难免要对其压制、打击。庆云兄不可硬抗,也应该利用新法条文的空挡来想办法削弱对治下百姓地不便!” 薛向之皱了皱眉头说道:“话虽如此,但这样做确实很困难。王相还派了好几个提举到处看新法的执行状况呢!” 王静辉说道:“对于新法,王相肯定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试想大部分的州府都上奏折说新法不便,但你给他一道札子说清楚这里地实际状况,对新法有所改动但不反对新法,估计王相是不会拿你怎么样地,甚至王相会很欣赏你这样的做法!” 薛向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王静辉又继续说道:“青苗法是王相在任地方官地时候就试行过的。估计将会第一个被通过。我在楚州任上也曾经试行过青苗法,从王相的奏章上来看其中也是借鉴了一部分,但庆云兄是知道当时情况的,楚州百姓对青苗法根本就不是很热心,楚州境内农田水利工程搞的这么好,基本上都是旱涝保收,哪里会借贷官府的青苗钱?新法试行多半也会选择淮南东路,到时候青苗钱发的少了。那些提举自然会在王安石那边吹风,这个新法执行不利你是跑不了的!” “那该如何应对?总不成让在下把青苗钱强行摊派下去吧!楚州这里赋税去年都达到三十万贯了,海外贸易一年比一年兴盛,今年最保守地估计,赋税也会超过六十万贯,难不成让我把青苗钱贷给商家,发放到城市中去?”薛向之沮丧的说道,他知道王静辉说青苗法在淮南东路试行的可能性非常大,眼看着自己在农田水利法上栽的跟头还没有爬起来,这青苗法又来了,这不是要自己的命吗? “庆云兄所说的不错,在下的建议正是把这青苗钱贷给城镇中的商户!”王静辉笑着说道。 “改之,你疯了!”薛向之被王静辉地话给吓了一跳,这青苗钱本是扶助农民发展生产所用的,朝廷财政还不是很宽裕,王安石的变法札子上明摆着就是动用常平仓的钱,到时候要是出了问题,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呵呵,庆云兄要惊异!兄可知兴国银行是怎么来赚钱的吗?”王静辉笑着问道。 对于兴国银行,薛向之并不陌生,起初他并不明白王静辉为什么要聚集如此庞大的资金,但紧随而来的海外贸易,还有西北屯田让他意识到这并非是做生意那么简单,而最近驸马在杭州又筹集了超出兴国银行原始股本的资金组建了大宋工商银行,显然这种类似钱庄的商户很得驸马器重,不过他还是想不出这与新法条文有什么关系。 王静辉继续说道:“现在楚州有两个港口,控制着对高丽、倭国的北方贸易航线,近三年来由此受到刺激的大宋商家在楚州开设商户作坊无数,这在朝廷决定再在北方设立港口之前是不会改变的。楚州虽有兴国银行,但其业务的重点现在偏向了西北屯田,这就导致资本本收缩,不可能再向以前那样对在楚州设立商户的商家放贷,这就形成了一个缺口,庆云兄当然可以利用这个缺口!” “可是青苗法顾思义便是为农户准备的啊!” “楚州农户在没有天灾的情况下会借贷青苗钱吗?若是强行向其摊派,那便是人祸了!将楚州的青苗钱借贷给商家,在目前海外贸易如此兴旺发展的时候,当然不用愁收回成本。当然庆云兄挪用了青苗钱放贷给商家这肯定会传到朝廷之中。王相是不会在意你将青苗钱用到什么地方,只要能够保证最后连本带利全收上来即可,过可虑地是反对新法的官员,这就要看庆云兄的自辩奏章写的如何了!” 薛向之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改之此次北上返回汴都,是否会上呈圣上要朝廷来建立如同兴国银行一般的机构?” 王静辉听后不禁一愣。这个薛向之脑袋想象力可真够强地,对于国家中央银行的想法,他不是没有想过,但自己在这方面的知识实在是有限。加之手中有两个银行正在运作。也好从中吸取教训,为日后建立国家中央银行做些功课。薛向之这没头没脑的一问倒是问到他心中去了,不过对于中央银行这样地大事他到有七八成把握地时候是绝对不可以去碰的。这种机构可不是一个小监司可以相比的,一方面是对大宋官员地职业操守感到非常的不信任;另外便是这个“中央银行行长”的权力怎么看都不会比三司使小,如此重要的职位到时候该如何定位?现在可是韩绛为“计相”三司使,身为河北臣韩亿八子之一,他的几个哥哥弟弟可都是朝廷炙手可热的权利人物,自己还要在河北做些对辽国的布置,不可以让他生出权力被侵犯的感觉,得罪了韩绛那是实在不值当。否则难免会朝来新党地攻击。 “现在做这件事还太早,并且也不是很成熟,毕竟朝廷不同于一帮商人,这么大的事情若是操纵起来,难免会涉及到各路英雄,恐怕到时候闹不好便是在下浑身张满嘴也应对不了御史的奏章!”王静辉笑着说道。 王静辉停了停说道:“庆云兄,其实应对王相的新法并非是直言上达,这样绝对不会有什么作用。王相新法重在理财。但以在下对往下对王相的理解他是听不进什么反对意见的,有些时候还是采用一些非常规手段才可以!” 薛向之沉默了半天才点了点头,他虽然也想在仕途上有所发展,他更坚守自己的原则,要他去献媚王安石,他也不屑这样做,不过他更爱惜自己的羽毛,若是御史尤其是那些监督新法试行地提举官对他的弹章太多了,他也就坐不下去了,还不如干脆辞官归隐。身在利之中,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就这么放弃,这也是他为什么来拜访驸马的原因,尽管王静辉给他指出的道路不是很好,但不失为一条好的应对之法,最主要的便是那番“阵地论”——自己要是退下去了,那楚州的百姓如何,虽说楚州今天的繁荣与驸马密不可分,但这其中也有他薛向之的功劳,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繁荣的楚州断送在别人手中? 王静辉知道历史上王安石变法发布新法条文,各地所呈上来说新法不便、扰民的官员也未必各个都是保守派,都是王安石的对头,其中很多人不过是出于爱民的心思而劝王相收回变法条文的。估计到最后类似与苏轼、苏辙这样原本是王安石的追随者却变成了他的反对者,中间和王安石那死不悔改的倔脾气有着很大的关系。类似薛向之这样中间派别甚至是苏轼、苏辙、沈括等王安石的追随者都是他以后要争取的目标。 安抚了薛向之之后,王静辉夫妇继续北上,终于在半个月之后到达汴都开封,在几辆马车的严密保护下在汴都城外三里远的码头上上岸,悄悄的进城了。 转天蜀国长公主奉诏入宫去慈寿宫见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临行前王静辉也要随行入宫——他要见的人是皇帝赵顼和太上皇赵曙,今天没有朝会,而皇帝赵顼又推掉了王安石和司马光入宫的要求,他们两个人还不知道驸马已经到了汴都开封。 “驸马王静辉可随时入宫觐见!”这是皇帝赵顼赋予王静辉特殊的优待,在宋朝所有的人都以出入禁从为荣,不过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有这样的待遇的——司马光、王安石尽管可以很容易的见到皇帝,但他们并没有这样的手诏;昌王、嘉王可以每三日入宫觐见一次,但他们得参政,这只是一种显示皇族内部关系密切地一种优待而已。而昌王和嘉王也无心朝政,尤其是嘉王醉心医学,在王静辉不在楚州的时候,便频繁出入平民医馆。 在太上皇赵曙的行宫德寿宫,王静辉见到了自己的老丈人和皇帝赵顼,尽管王静辉在杭州的时候时不时地写了写手札向皇帝赵顼记述了他在杭州所做的一些事情。但听到个人自己重新讲述这些经历的时候,两个皇帝依然很向往,尤其是皇帝赵顼尽管一心想要做个有为之君,但听到驸马夫妇泛舟西湖的事情后。恨不得自己也能够摆脱朝政地繁琐,能够休息一段时间,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一件不可能实现地事情。 “改之,党项人的战争赔偿基本上都已经交付。王韶已经知秦州开始按照《平戎策》进行准备了,前几天召回了一个部落归入大宋,但王韶来信说可能需要两三年的时间才能够实现《平戎策》上地目标。”皇帝赵顼漫不经心的说道。 “圣上,臣听闻王相已经上呈市易法、农田水利法的新法条文?”王静辉问道。 皇帝赵顼心中现在有两件事情最为关心——王安石的变法和王韶的西进,两者之间王安石变法引来的麻烦最大,但既然驸马已经回来了,在这个问题上皇帝赵顼心中已经有了底气,相比之下王韶如何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夺取熙河从东南方向形成对西夏的战略保卫才是最重要地事情——大军一动。粮草现行,这军队在外面多待上一天,朝廷财政支出便是以万贯为单位计算,这对刚刚好转的财政形势是一个重要的考验。 听到王静辉并没有朝王韶的事情上说话,而是关心王安石的新法,皇帝赵顼并不在意,和驸马谈论事情谈话的主导权他从来就没有占过上风。不过王韶的西进行动和王静辉有着莫大的关系,就算驸马现在不愿意谈论。过上几天见到司马光来发牢骚地时候,驸马绝对不会置身事外。 “改之,王相所上的新法正在中书政事堂商讨,不过……估计改之也知道这中间困难重重,几个执政各持己见。”皇帝赵顼皱着眉头说道。 “圣上不必为此忧心,有争吵是正常的,王相变法为的是改革长期朝廷所形成的不良习惯,变法中间不仅仅是朝臣对此的适应,更多的还是因为各自的利益受到侵犯才如此,只要从中慢慢拆解不难消除。” “改之如此说,那必有解决之法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谬赞了,臣那里有什么解决之法,即便是孔明生短时间内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但臣坚信能够有一种方法使得两派都各自退让一步并且能够从中获得好处,不过这都需要耐心罢了。臣唯恐圣上失去耐心,日夜忧心影响到圣上的龙体安康,所以才有所问。” 太上皇赵曙笑着说道:“改之此去江南,顼儿没有了你这个好帮手,感到不便的很。” 王静辉听了后笑了笑:“我不过是个超级万金油罢了,待在汴都就是夹在变法派和保守派中间受罪,一天两天还可以,老是让自己来充当这一角色,自己会神经崩溃的。” “臣不过是尽一个臣子的应当之份,为陛下分忧罢了。朝中人才济济,司马君实、王介甫等人都是当世大才,苏子瞻兄弟也是俊杰,圣上只要善加使用,大宋中兴指日可待!” 太上皇赵曙听后只是微微一笑,但没有说话。皇帝赵顼说道:“现在朝中事务繁多,朕倒是真的很羡慕你和蜀国能够泛舟西湖……” 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不必为此烦忧,待到他日天下大定,我大宋中兴之日后,圣上自然可以得以轻松。不过现在朝中有两件事是必须要急于解决的,久拖之下天下大疑,朝臣心中不安,与国不利!” “改之是指王韶收熙河和王相变法上呈青苗、市易二法吧?”太上皇赵曙说道。 “父皇明鉴,正是两事!王韶收熙河对我大宋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若是我大宋不为,那党项必为之,谁先得手,对方都不会好过,这不仅仅是马匹的问题——韩公已经回到河北镇守北方辽国防线,传统的西北防线相信党项人短时间内是不会来侵犯了,但是熙河若为党项所有,那将会在这个铁桶上又打出一个洞来,那大宋还是要陷入久拖不决的战争当中去,所以臣以为收熙河为大宋现期内最重要的事情!”王静辉说道。 “朕也是以为如此,不过改之的意思是先放置王相变法吗?王相变法是关乎国运兴衰之事,亦不可费!” 王静辉说道:“圣上明鉴,王相变法即便短时间内看不到效果,也是为子孙谋福,断断不能废止、搁置!臣的意思是先因地制宜选取更加合适的地点去试行新法,若是为了几个新法条文久拖不决,那对王相也是一个打击!” 正文 250章 坚持 “改之的意思是两件事一起解决了?”皇帝赵顼说道。 “王韶的西进是最为关键的,所以优先排到第一位,无论是王相还是司马相公,他们都不愿意看到西北花费太多的金钱,时间对于大宋来说是最为重要的!臣已经仔细看过王相的变法条文了,虽然臣对其中很多地方有异议,但现在王相的札子已经呈上不短的时间了,朝中大臣对此都感到了不耐烦,若是任由拖下去,王相多半会辞官,所以臣建议在西北让王韶来试行市易法,不仅可以坚定王相变法的决心,给王相一个交代,还可以利用市易法平抑西北物价,为王韶收熙河做好基础。”王静辉说道。 “难道在西北试行市易法朝中大臣便不会反对吗?”皇帝赵顼新奇的问道,可能是最近反对的大臣言词太过强烈,使得皇帝赵顼焦头烂额,就连个试行新法的地点的选择都很困难。 “西北没有那么多势力掺杂其中,这也是为了平衡朝中势力而为,只要那里的官员不要是贪墨之辈,想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选择西北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平抑西北的物价水平,其实打仗也是做生意,这成本越低自然越好。收熙河的过程中,多数是需要王韶来说当地的吐蕃部落,但对于一些死抗倾向党项的部落才会大举动兵,臣料想收熙河需要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所以采用市易法来降低战争费用是一条可行之路!” 王静辉心中非常清楚市易法对他来说是一种危机——市易法确实是一种良法,但那是社会处于理想状态的情况下,说白了便是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经济调控方式,用来打击非法无良奸商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不过即便是千年以后的后世共产主义也没有一统天下,更何况现在贪官横行的现在? 虽然市易法肯定不能够解决大宋目前的问题,但王静辉知道历史上在王韶的主持下,西北试行市易法获得了很大地成功。这也是市易法最终能够能够普及天下的重要原因。打仗要花钱,现在收熙河便是为了给党项头上加个紧箍咒。收熙河在所难免,只有市易法能够最直接地降低此次行动的成本,王静辉也只好祭起市易法来缓解西北的问题了,至于王安石、司马光怎么看。那他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皇帝赵顼沉思了片刻,他知道王静辉话中的意思。对于新法改变就有势力格局地事情。王静辉已经不止一次和他说过,这也是令皇帝赵顼非常郁闷的地方——驸马王静辉明明是个政治白痴,但偏偏他能够一语道破中间地玄机,而他自己却对此有些浑然知。 “爱卿可认为王相新法为良法?”皇帝赵顼问道。 王静辉沉思了片刻说道:“圣上,没有任何人有未卜先知地能力,臣也不知道王相新法试行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情况,但可以肯定的是王相试行新法并非为他切身利益所左右,而是全心全意为大宋国运和百姓着想,有良人才有良策。天下有如此魄力者非王相所属,臣亦自愧不如!” 太上皇赵曙说道:“变法难道前途未卜,难道安石在《百年无事札子》中所说未必属实?” 王静辉笑着说道:“王相没有说空话,大宋状况是百年积蓄而成,并非一朝一日所决,臣与王相不同之处便是如此,不过无论是王相、司马君实还是臣都是为了一个目标前进——都是希望我大宋国力越来越强盛,百姓生活越来越好。事实上我们三人之间没有办法来判断到底是谁对谁错。这种事情都是很难说得清楚,只有后世之人反思之后才能够有个定论,圣上也是如此,中间都要担负大宋江山社稷的责任!” 皇帝赵顼说道:“自朕继位以来日夜忧心,国家社稷之重担使朕以精疲力竭,朕真不知道该如何在司马君实、王介甫和爱卿之间如何选择,爱卿可否教朕?” 王静辉说道:“无论朝政如何,圣上最重要的便是保重龙体,这比什么都重要,只有圣上保重龙体,才能够继续领导大宋革除弊政。其实圣上明鉴,选择谁的建议全部存乎圣上一心,臣亦不得改变圣上的意志,但圣上只要以大宋百姓生活水平为重则可。圣上继位以来锐意变革,其中个中滋味如何,圣上心中自有决断,但臣仍然是那个十二个字:‘顺势而为、进退有据、平衡左右’!万万不可偏袒任何一人,这样很容易造成朝中大臣分歧严重,最后难免出现唐朝牛李党争之局面!” 太上皇赵曙听后点点头笑着说道:“驸马之金玉良言,顼儿今日可曾记牢?此乃老成之言!” 皇帝赵顼说道:“父皇,顼儿谨记于心。人说小王驸马乃是朕的智囊,大宋能够有今日之局面,爱卿功不可没!” “圣上谬赞了!” 太上皇突然说道:“改之只将市易法在西北试行,却没有试行青苗法,是不是心中有何想法?青苗法在西北试行也不是可以吗?” 王静辉说道:“王相之青苗法是要动用常平仓的,而西北各路常平仓则关系到王韶收熙河之关键,若是西北官员从中懈怠来投机官位,那西北百姓则苦矣。这和市易法不同,王韶若想立功,那市易法必然执行监督得力,然则青苗法则不已。现在西北有近六万厢军在屯田朝廷若是把青苗法用在这些厢军身上,那必然会使地方案件不断增多,地方官宣判不利那便容易激起民变,王韶收熙河依然成空,圣上应当慎之!”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在他看来先通过市易法试行区域来暂时安稳王安石,至于司马光等人,驸马既然这么有把握来说他们也正好顺从了他和王安石地心愿,作为皇帝,他自然不愿意看到两个同样具有深厚影响力的大臣意见分歧如此严重。两个如此重要的大臣若是水火容。那刚才王静辉口中所说的唐代“牛李党争”未必会是虚言,至少在皇帝赵顼的眼中。驸马是最愿意看到朝中大臣分裂的,也许驸马胸中有着让他看不透的玄机,但最让他赞赏的便是“以和为贵”地想法。 大宋汴都开封东城云师巷参知政事司马光的府第,以司马光满天下地声住在这里显然是有些不合身份。但没有一个人认为不妥——司马光刚正严明同他的声一样著,尽管他的俸禄极多。本人也不善于交际。但他把自己的俸禄都用来接济宗族和一些年轻俊杰,当然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用来买书——宋朝地书价自商务印书馆开张以前是十分昂贵的,最近这几年大宋市面上地书籍价格才大幅降低,这都要归功于驸马所发明地铅活字印刷机的广泛应用。此时在大宋立国以来堪称最简陋的参知政事府邸中,司马光正在和一个特殊的客人在《资治通鉴》书局小楼中喝茶。 人称“贤臣”的小王驸马是司马光所不能忽视的人,在朝中能够进入这座连个火盆都没有的书局小楼的人,可以用手指头数出来,除了王安石、文彦博等人之外,驸马王静辉是最为特殊的一个——一个外戚能够堂而皇之地走进参知政事的家门。这在十年前是很难想象的。不过在今天这样的事情已经被大宋统治高层所接受,即便连司马光这样的人都认为王静辉是一个非常与众不同的人,其本身就是一个隐藏在重重迷雾中的传奇。 “君实先生,《资治通鉴》前二十三卷已经开始交付给商务印书馆,现在正在排版准备印刷,第一版将会印刷五千册,若是可以的话,在短时间之内将会再版。学生先在这里恭喜先生了!” 王静辉边说话边打量着房中地布置——除了书还是书,中间有四把椅子围绕着一张略显破旧的大书案,上面堆满了文稿——《资治通鉴》书局中除了司马光之外,还在太上皇赵曙的支持下招来了当时最为顶尖的历史学家刘班、刘恕和范祖禹一起来编写《资治通鉴》,当然他的儿子司马康也参与了这项工作。冬天的汴都开封格外寒冷,司马光又严令不准在书局小楼中点火盆,王静辉第一次来的时候虽然司马光极为给面子的点了火盆,但还是把他冻个够呛,当然现在在王静辉的指使下,神火煤火行的工匠结合小楼的特点安装了水暖炉,就算是在冰冻三尺的严冬,书局小楼内部也是春意盎然。 司马光听后笑了笑,他知道这些不过是驸马到这里来的由头而已,《资治通鉴》开始分卷印刷成书固然是他所关注的,但他知道王静辉刚刚才从杭州回来,亲自到他的府第来拜访,绝对不是为了《资治通鉴》出版的事情而来的。王静辉这个时候回到汴都开封,司马光已经不是几个月之前那样对驸马有些看不过眼了,因为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另外一个人——王安石推出的新法所吸引,相比之前驸马那有些“胡闹”的提高技术官员待遇问题,他更关心老友所提出的新法,尽管他是反对者,但王安石与他同僚的情分还在,他不愿意看到老友一步步的走向大宋官员的对立面上去。 “《资治通鉴》虽然还没有完全写完,但其中改之出力甚多,光在此多谢驸马了!不过驸马今日前来,并非为了《资治通鉴》出版吧?” 王静辉苦笑的摇摇头,自己这拙劣的交际手段就如同自己的一笔臭字一样被人一眼看穿,“君实先生明鉴,学生此次来拜访先生确实是另有他事,只为介甫先生之新法而来!不知先生可否教学生?” “改之过谦了,其实改之心中已经有所决定,又为何来此呢?难道改之认为王介甫所制定的新法与国与民有利吗?” “君实先生,实不相瞒,在下已经知道了介甫先生的新法条文,昨日应召入宫面圣之时,曾建议太上皇和圣上能够在西北试行市易法!” 司马光听后眼中有些惊奇,又有些迷惑的看着王静辉,在他看来青苗法暂且不管。这市易法完全是对商人非常不利的新法。不管王静辉心中的真实想法是如何的,纵观驸马从出道到现在的一向作为。司马光可以肯定的是驸马绝对会反对王安石地市易法,这个时候告诉他王静辉不仅不反对,而且还赞成市易法试行,这就实在是太超乎他的想象力了。司马光甚至以为王静辉现在是不是疯了。 “君实先生也许会很奇怪学生为何赞同市易法试行,实不相瞒。学生是非常反对市易法地。但不可否认王相变法的初衷是非常好的,尽管这市易法将会大大的打击大宋商家地利益,虽短时间之内能够让大宋财政得到好转,但无非是杀鸡取卵之事!不过学生也同样认为有些事情可以变害为利,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难道改之认为市易法可以变害为利吗?这是与民争利,不过行得是汉之桑弘羊之辈之事,甚至连个字都未作改动!改之也是深通经典,熟谙历史,自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怎样地!”司马光现在有些火大。当他地家仆通报他小王驸马来访的时候,司马光还认为这是王静辉想要和他联手来压制王安石的市易法和青苗法,但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事情。 “君实先生当知现在大宋对外有收熙河之任,内有王相变法之急。学生之所以赞成在西北试行市易法便是为了降低收熙河之军费,对内则缓解了王相变法急切之心。若以公论,学生是反对市易法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推广的,诚如先生所言,介甫先生在市易法的问题上和汉之桑弘羊同出一辙。汉之教训既然已经证明了其错误,我们便不能走重的老路。不过大宋地域广大,各地都有各地不同的情况,学生以为有王韶坐镇西北来推行市易法必将获得成功,除了能够改善那里百姓的生活之外,还可以降低王韶收熙河军事行动地成本,君实先生以为如何?” 司马光听后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难道改之只想让市易法在西北一地试行,然后再废掉吗?” 王静辉笑着说道:“学生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来替圣上做这个主,不过事有经权通变,王安石的变法无论如其初衷是好的,不过好心干错事干坏事这种事情在历史上也不知有多少教训。正如介甫先生在《本朝百年无事札子》中所说的那样,‘此是大有为之时’,君实先生留在朝中不仅仅是对介甫先生变法进行拾缺补遗,更是要顺势而为为朝廷社稷和天下百姓做些什么!” 听到王静辉如此说,司马光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尽管王安石的新法非常讨厌,但驸马刚才所提出的构想多少让他感到这是一种权谋地表现更多些,加之他看过王静辉很多策论札子,知道驸马可不是宋朝主流大儒心中所谓的“纯儒”,骨子里面偏向“杂学”倒是很明显。若不是驸马一向淡漠名利,他司马光恐怕就要拂袖送客了。 司马光这种心态便是宋朝官员对外戚的普遍看法,就连他们对待皇帝赵顼的兄弟昌王、嘉王也是如此。与其他朝代的皇帝直系后裔为了皇位你死我活的争斗不同,除了野史当中太宗皇帝有点不是很光彩之外,基本上宋朝没有出现过兄弟手足相残的事情,更没有唐代公主驸马祸乱一方的事情。王静辉倒是没有想到司马光对他的戒心非常大,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差点儿树立了一个强敌,他这么做也确实在有搞平衡的嫌疑,但总比王安石辞相或是保守派大员被贬一方闹成两败俱伤生死相见的结局要好得多。 “改之对变法又是有何想法?” “其实实现大宋中兴未必要靠介甫先生这样进行变法,毕竟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凡事过猛反而会适得其反,徒耗精力而已。不过王相的方法自然也有很大的好处,所谓扬长避短,进退有据才行。君实先生,其实无论是介甫先生还是学生,都认为大宋已经到了不变不足以立足的地步,这是道同,其中的分歧不过是术不同罢了,都是为了大宋江山社稷,都是为了百姓,为何不能顺势而为呢?这不过是学生心中一丝愚见,还请君实先生指教!” 司马光和王静辉在房中都沉默了,其实他们中间的每个人都很坚持,无论是王安石还是司马光,甚至连王静辉也是如此。 正文 251章 乘风 王静辉从司马光的陋室中回到驸马府自己的书房中已经是深夜了,虽然心中有些别扭,但从效果上看,司马光显然接受了他的建议,把市易法放在西北去试行,至于王安石那头自然有皇帝赵顼去搞定,这就不是自己的问题了。 刚刚回到书房中的王静辉被赵公公告知王安石的弟弟王安国来拜访,在驸马府久候了很长的时间,但他外出到司马光那里回来的太晚才错过,不过王安国走的时候让赵公公转告王静辉一个消息——《大宋农书》已经编纂完毕,可以交付出版了! 王安国一直在华英书院来主持书院日常动作,王安国的学问不错,虽然达不到他哥哥王安石“通达六经”的水平,但论起学问来在这人文荟萃的汴都开封也算是能够排得上名号的,他平时也是书院的常驻讲学先生。王安国也确实了得,在他看来在华英书院才是自己最好的地方,原本是因为王安石的缘故,皇帝赵顼还要加他为官,但王安国还是拒绝了。 自治平四年开始,王静辉在当时皇帝赵曙的支持下,重金召集了全国各个地方的农业方面的人才,聚集在华英书院中齐合力编纂一部属于宋朝的农书,这是一项颇具纪念的事件——也许在当时的人看来这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但在宋朝统治高层的眼中,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尤其是在驸马王静辉、王安石和司马光的眼中更是如此。治平五年皇帝赵曙因为身体原因退位,居后为太上皇常驻德寿宫新皇赵顼继位后。皇帝赵顼对于位于华英书院中地《大宋农书》书局关注并没有太上皇赵曙这么关心,但出于对驸马的恩宠,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力支持,在人才和参考书籍上给予了大力支持,但远不如司马光和王安石这两位持国给的帮助大,再加上王静辉在此事上令人匪夷所思的固执,促使着《大宋农书》的编写工作一直没有受到干扰,反而在前后共计三千有余的各方面“农学专家”的合力之下。一直保持着高效地工作,终于在熙宁元年腊月完成了全部编纂工作。 当初就是王静辉上书太上皇赵曙下令编写《大宋农书》的,并且提供了充沛的资金来保障这件事的进行,此时《大宋农书》已经编纂完毕,他心中兴奋程度可想而知,但是看到天色太晚了,所以赶去华英书院的想法才作罢,第二天一早,王静辉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并且差人通知王安石和司马光《农书》已经编纂完毕地消息后,便急匆匆的坐上马车赶往汴都郊外地华英书院。 在《大宋农书》书局设立在华英书院开展实质工作之前,王安国对《大宋农书》并不上心。“士农工商”农虽排名在前,但那只是形式上的排名而已。况且有孔老大不善农的先例在前。千百年来士大夫虽然口头上对农很重视,但都是不屑与此地,王安国也并不例外。不过王安国自有其过人之处——在他的眼中,王静辉从来就没有做过毫无意义的事情,即便当时看不出来,但事情发展下去总会有令人难以想象的效果。做生意如此,在政事上也是如此,尤其是看到王静辉裁汰厢军的手法后,更是坚定不移的跟在王静辉的身后。他看到王静辉出任楚州军州事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水利,第二件事便是四处搜罗人才来试种、推广双季稻,这两件事都与农业有关系,再加上“食为天”这几年在大宋各地发生灾害的时候地作为。他认识到粮食对于大宋的重要性。王静辉上书编写农书后,他身为华英书院的实际主事人,更是给设在书院内的农书书局给予了极大的照顾——由于参加书院内部编写的“农业专家”有很多目不识丁的两脚粘泥的农民,为了避免书院内部士子学生对他们的歧视,还特意将书局和参与者地住宿安排在书院的一角,免去了一些麻烦,虽然王静辉忙于其他事务,但对于农书的编写十分重视,王安国给王静辉的私人书信中,每次都不会忘记写上农书编纂的进度,在编纂完成后更是趁夜来驸马府报信。 王静辉在王安国的指引下来到《大宋农书》书局所在的地方,在一间非常宽大的屋中,他看到了几张桌子拼凑成一起,上面铺着白布,整齐的码放着一堆书,上面还盖着红绫,只是在一角掀起露出书本,几个参与编写农书的重要人物和低品级官员站在周围。 王静辉站在桌前将红绫掀起,便听到旁边王安国说道:“改之,此《大宋农书》编纂完成,共计一百三十余卷,一千五百余篇,如此规模庞大的农书能够在不到三年的时间内编纂完成几近乎奇迹!” 王静辉听后点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想当年他开设商务印书馆所刊印的第一本书《太平御览》有千卷之多,不过好运也是太祖皇帝集合了大宋最优秀的文人全力毕其十余年之功才完成的,这还是直接引用了众多现成的典籍直接编入其中的结果。想象一百三十余卷的《大宋农书》只是参考了以前的少的可怜的典籍,剩下的几乎都是依靠三千多“农业专家”口述综合编纂而成,能够在不到三年的时间中完成,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奇迹。 王静辉拿起其中的一本,随便翻了翻,见到上面的文字都是以白话文写成,每隔几页便有好几幅图案作为标识说明,嘴角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是他力争而来的,农书是为农业而服务,语言直白利于传诵,而有大量的配图则是使人更好的理解这本书的内容。 旁边地以一位绿袍官员说道:“此《大宋农书》在内容编纂上按照分门别类的方式,将畜牧、养殖、水稻、小麦等单独分编成单册专门介绍。” 王静辉点点头说道:“当初在下建议各位如此安排的原因便是全套《大宋农书》若是出版购买,那价格一定很高,但是可以按照各自的需求购买单册,这样也可以有助于农书的推广,使各位的工作成果得到应有的作用!” 周围的官员们大都是技术官员,他们并不清楚为什么王静辉在他们开始编写《大宋农书》地时候专门从楚州写信回来安排农书的整体编纂结构次序,他们能够参考编写的农书唯有北魏人贾思勰编著的《齐民要术》,本来也想依照《齐民要术》的结构来写的,不过碍于驸马地面子才如此安排,毕竟这部农书是由驸马王静辉来首先上书提倡的,价值编写农书地过程也是驸马来掏腰包并且安排了非常宽松的环境。 “不以外行干涉内行”是王静辉的基本信条这一,毕竟自己不是个神仙,尽管有人说他是“生而知之”,但他知道这种评价不过是人们地恭维罢了。其实王静辉这次横加干涉农书的编写结构也是出于推广方便的缘故,他看过贾思勰的《齐民要术》,虽然规模上没有办法和他现在所见到的《大宋农书》相比,但十卷九十余篇的书籍刊印出来的书籍也是厚厚的一摞,查找不便不说,就是购买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大宋农书》不仅仅是王静辉拿出来要显摆地。更是要投入使用,要广泛传播以提高大宋的整体农业水平的,中看不中用是他一向所鄙视的。在综合考虑了一番后。王静辉写信给负责编写《大宋农书》的书局官员,要求他们在编写的时候一是尽其完善,不要那里略叙于此”,而是尽量详细的解释,并且还配有大量的图例;二便是要求要将所有地内容“模块化”,这样的要求直接就导致了《大宋农书》各卷之间差异极大,专门论述水稻种植的《禾谱》卷可以达到十卷五六本的规模,而关于淡水养殖的《鱼谱》只有可怜的一卷一本,而且这一本的厚度也是非常薄的。 这样各卷之间的规模差异曾经让参与整体编纂的技术官员非常的不适应。真到现在全书完工,心中还存着这个疙瘩,所以才有刚才那名技术官员隐讳的提出了不满,王静辉把心中的设想这个时候才解释给他们听,也不知道这样能够起到多大作用,但这些官员心中就是存下不满也不能够拿他怎么样。这样的结构安排完全就是为了方便推广普及,种水稻的只需要《禾谱》,买来《鱼谱》或是《马谱》等卷不说花费巨大,就是应用的时候也用不到。 参与农书编写的技术官员和“农业专家”只需要尽力把书写好写明白就可以了。至于推广还是王静辉的事情,不过现在他给出了当初如此做的原因,却让所有的人都茅塞顿开,尽管他们还并不是很明白其中的关节,但心中还是认为这样的编纂结构确实有利于推广——买书的人只需要其所需的,又不是专门做农学的通才,做通才的事情是他们这些技术官员的事情。 王静辉将手听农书放回到原位说道:“各位大人,随着海外贸易的兴旺发展,本官也安排了一些人专门在贸易船队上搜集所到海外诸国本地的一些大宋所未有的农作物品种的种子、植株和果实回来,可以预见将来在海外的农作物将会越来截止多的引种于大宋。这部农书到现在也只是暂时的,将来这些海外农作物引种后观其效果也将会编入农收中,这还需各位大人费心了!” “引种海外作物?”所有在场的技术官员心中都泛起了问号,不过随之也就明了了——大宋自仁宗时代为了解决旱灾问题大规模在江南引种了占城稻,虽说也是水稻,但说起来也是海外物种,到现在在大宋也不是长的好好的吗?皇帝的后园等园林中都广泛种植海外物种,其中也有些要大规模推广在大宋种植的,这也不在少数。 王静辉命人将《大宋农书》小心装箱,将其放在自己的马车上带回了开封城,在书房中写了一道奏章便前往皇宫面圣。宫中的小黄门见到驸马后。安排好王静辉在花厅休息后立刻着人通报皇帝。尽管昨天驸马还来面圣,但对于驸马频繁出入宫禁,皇宫中地人都习以为常,朝中“一日入宫”、“三日觐见”这些规矩不适用在驸马身上——驸马是皇帝最得宠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驸马要求面圣必须尽快的传达,这是皇帝赵顼亲口说的,任何人也不敢怠慢。 “圣上,臣特来报喜!” “呵呵,改之,喜从何来?”皇帝赵顼也没有正二八经的换装帝袍,只是随意的一身便服坐在养阁中,这是皇帝的御书房所在地,尽管外面雪花飞舞寒气逼人。在这里还是温暖如春。 “圣上,治平四年臣上书朝廷编纂《大宋农书》。时至今日已经近三年时光,到今日臣可以向圣上交差了,一百三十余卷的《大宋农书》已经全总编写完毕,商务印书馆已经做好准备,只等圣上一声令下便开始排版印刷发行!” 皇帝赵顼地心情不错,今天早上他召见王安石专门讨论了新法——主要是讨论了市易法,并且告诉王安石驸马将会出面说服朝中大臣在近期将市易法放在西北试行。尽管这样的结局并不能够让王安石满足,但总比新法条文无休止的处于朝中大臣之间相互牵扯的好,本来在家中正准备写辞官奏章的王安石,准备暂时将那份辞官奏章束这高阁了。 “哦!”皇帝赵顼显然对此并不感兴趣,他所关心的是军国大事、变法革新,小小一本农书在他看来不过是底下官员赖以进身地工具罢了,当然驸马并不稀罕官位,他实在是不能理解王静辉对农书有着如此关注:“爱卿辛苦!朕将厚赏所有参与编写农书的官员!” 王静辉笑着说道:“这些参与农书编写地官员也正好赶了上好时候,钟表作坊已经开工了,头批所生产的钟表已经在月前售出,所获不菲,圣上可以从中抽调来重赏这些技术官员!” “呵呵!”皇帝赵顼笑了笑,看看摆在养心阁中一角的自鸣钟——驸马摆弄出来地钟表几个月前便做出了原型,并且随后还制作了几座献入宫中,这东西用来计时确实方便准确的很,自己只要一抬头便可以看到现在是什么时辰,并且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有铃响来示人,确实有意思的很。不过这钟表作坊所用的工匠可都是从皇宫中调用的,虽是能工,但这钟表制作繁杂,真正出产钟表还是在上个月,驸马以前曾信誓旦旦的要靠此来给大宋的技术官员提高待遇,不知道能不能够办到,自己最近忙于政事,倒是把钟表的事情给忘记了。 “钟表作坊已经开始运营了,这可真是够慢的!爱卿曾和朕说过要‘以农产国’,这农书编纂完成,这些技术官员理应厚赏,不知道这钟表作坊地钱是不是够用?”皇帝赵顼笑着问道,在他眼中这钟表确实挺有意思,但能够赚多少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圣上可不用担心,现在朝廷花钱的地方众多,能够省去一分便是一分,这钟表作坊原是臣提议用来提高大宋技术官员收入的,到现在生产出售自然可以满足,钟表作坊虽然在月前刚刚开始出售钟表,但获利还是挺多的,据臣前些日子问起的时候,徐氏回应说现在钟表已经出售完毕,获利在二十万贯左右,圣上可随意调拨!”王静辉嘴角微微翘起慢慢的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不禁倒吸了一口气,驸马赚钱的本事再次让他大吃一惊,不过更让皇帝赵顼心中直翻腾的是王静辉在技术官员问题上地执著——钟表生意不过是刚刚才开始应能够有如此大的利润,但驸马却毫不犹豫的拿出来给技术官员提高待遇:“改之为何如此看重技术官员?” 王静辉肃容对皇帝赵顼说道:“臣本布衣,承蒙圣上不弃得以重用。臣的经历圣上是知道的,臣不过是靠了几个比较新奇的物件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玻璃器物和活字印刷机关发家致富、改良纺织机械和发明榨油机械用以裁汰厢军,后来的肥皂作坊用以吸纳各地失去土地的农民,这些事情看起来是十分困难的,但其核心不过是几件从来都没有过的新奇物事而已,我大宋人才济济,要想做出来也并非难事,但自古到今又有几人能够看重技术官员的重要!?圣上,臣改良的火药配方提高了火器的威力,从而在两次宋夏冲突中发挥极大的作用,当未来的一天,在开封的城头上树立几十门火炮便可以轻松抵挡数万敌军之时,大宋又可以减少多少军费?” 正文 252章 摊牌 皇帝赵顼沉默了,这些话王静辉今年没有少提,尤其是在和司马光打嘴仗的时候,看到报纸的那些文章,他也曾十分心动,不过一直生活在歧视技术官员环境中的皇帝赵顼却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些,以至于忽略了王静辉飞速崛起的根本——技术! “爱卿可否教朕,这技术于大宋现在面临的弊政有何益处?”皇帝赵顼说道。 “圣上,这个问题臣说不好,这些道理臣已经讲过很多遍了,尤其是臣去杭州的之前便和君实先生在报纸上辩论过,想想现在恐怕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够记得了!”王静辉有些无奈的说道。 听到王静辉如此说,皇帝赵顼脸上不禁一红,他当初应充王静辉不过是出于对驸马的宠信而已,即使是许下了诺言也是仅仅提高技术官员的收入,但对其社会地位问题上,他还真没有什么切实的行动。 “圣上,我大宋自太祖立朝百多年中不抑土地兼并,开始的时候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百年积累下来时至今日便可以看出其弊端——大旦的农民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 “改之难道想要抑制土地兼并么?” 王静辉笑了笑说道:“圣上虽然宠信臣、爱惜臣,臣心中是非常明白的。昔日汉朝晃错建议要削藩,结果引来杀身之祸,其本意没有错。但行动的方法却是错误的,更加错误地是晃错欲陷袁盎于死地、置皇帝于危境,所在以晃错的悲惨结局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这怨不得旁人!土地兼并是历朝历人所不能够避免的一大弊政之一,几乎所有的朝代对此都采用了抑制的方法,这就如同古时治水重堵一样;而太祖皇帝高瞻远瞩,虽然没有想出对此的应对之策。但却反其道而行之,不抑土地兼并,恰恰能够走出一条通路来,这便是取自大禹治水的疏导之策。臣若是建议对上采取抑制土地兼并地政策,恐怕政令未出汴都,臣就要身首异处以谢天下了!臣曾于圣上提过,王相变法将会改变整个大宋的利益分配,刚刚开始便遭到了朝中大臣的激烈反对,若是臣对土地下手。那招来的祸患可比王相大上千百倍,若是真的能够解决问题,臣即使舍去这颗头颅亦无可,但这不过是徒劳牺牲而已,于局势毫无益补,所以时至今日抑制土地兼并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此道不足取!” “改之,你说的倒是没有错,但朕却是糊涂了,难道现在土地兼并不是朝廷弊政之一吗?”皇帝赵顼疑惑的问道。 “圣上心急了!臣还没有说完呢!其实对于土地问题解决的办法有两条路可走,一条便是朝廷征服更多的土地,不过现在看来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况且朝廷统治地疆域过于庞大,受限于落后的交通。地方不知中央,中央政令难以管制地方,弄不好会出现藩镇割据的局面,稍有不慎便是大祸,所以征服更多的土地未必是一件好事!”王静辉笑着说道。 皇帝赵顼点点头表示同意,尽管在天下人的眼中都认为国家的地盘越大越好,但是只有少数人清楚这地盘大了也会导致翻船,以前王静辉和皇帝赵顼在闲谈的时候,没有少听驸马对此问题的阐述。初时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细细思量后才知道事实确实如此。 “那么第二条路呢?” “发展工商!同样是一亩地,用来种田一个人足够可以种上十几亩地,但要是用来建作坊、酒楼、客栈,那便是可以容纳更多的人在其中做工来养家糊口,更重要的是种地要看天吃饭,旱了、涝了都会有麻烦,搞不好便是颗粒绝收。但工商则不同,只要东西能够卖地出去就不愁了。臣初来乍到刚到汴都的时候,看到全城百姓无论贵贱居然无一家燃薪,日常皆靠泥炭,看到供应汴都开封泥炭矿藏的地方,那里聚有三万人在挖泥炭;臣更闻南方铜矿等矿藏处大的可聚集近十万人一起参与劳作!圣上可以算笔帐,现在朝廷向西北屯田,第一年六万厢军被裁汰去种田,现在已经有所收获,那需要地土地又是多少?每人九十亩!臣私下窃以为真正能够在短时间内解决大宋土地问题的方法只有发展工商!” 皇帝赵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改之想法比之王相可更加让人惊奇,尽管没有试过,但却能够自圆其说,让人挑不出破绽来。”皇帝赵顼转而笑了笑说道:“难道改之想要在大宋也来一次王相那样的变法来实验吗?” 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臣没有王相那份魄力,再说臣头上还有祖宗家法在看着,哪里有些想法,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大宋已经朝这个方向在前进了,而且效果还不错!” “改之何意?” “圣上,臣在楚州的时候用榨油机和纺织机械已经聚集了很多无地农民一起生产,其生产出来的食用油和棉布不是已经行销大宋,就连辽国人的饭锅里面也是用的楚州商人所生产的食用油吗?而且通过海外贸易,商人为了谋取更大的暴利将大宋地布匹大部分贩卖到高丽、倭国、南洋诸国了!接下来的肥皂生产将会吸纳更多的人进来,算上一算,仅这几样不起眼小东西可解决了大宋不少人的饭碗问题!” 皇帝赵顼想了一会儿畅快的笑道:“原来改之已经在这几年中完成了布局了,诚如政事堂的相公们这么推崇爱卿,爱卿果然有春风化雨的本事!” 王静辉躬身说道:“圣上,其实臣地布局还缺少重要地一个子儿,这就要看圣上了!” “爱卿还缺什么?尽管说来!” “技术官员的地位!” “嗯?爱卿可真是固执的很。爱卿曾说王介甫和司马君实是倔老头儿,依朕看业,爱卿心中固执之心不下两位先生!” “圣上说笑了!”王静辉偷偷摸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儿——自己诽谤王安石和司马光的外号可不能够这么传出去,否则两个老家伙非要和自己拼命不可,“圣上如此做有亏君子之风!” 皇帝赵顼听后脸上一红——这个外号还是在驸马府中的人传出来的,本来是一个笑谈,驸马嘴上没有把门地。正好用来戏弄一下,不过想想这可是人家两口子之间的事,自己掺进来是让驸马难堪了。 王静辉看到皇帝赵顼一脸尴尬的表情便岔开玩笑说道:“臣之‘固执’实为不得已而为之,要知道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大宋的技术官员不可胜数,只有把他们的聪明才智调动起来,不断的发明进取才可以把臣所开出的道路开拓地更这宽广。不仅仅是新奇的物件,还有通道——大宋的海运、河运、陆运等等都需要他们来解决,并且中间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才可以看到效果。” “我们可以等待!”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等待?”王静辉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词是从皇帝赵顼的嘴里面说出来的。“圣上,我们是有很多时间,但大宋却没有这么多时间!党项人经过大顺城和定边军两次重大挫折之后,主力消耗殆尽,只余李清之泼喜军一部对大宋还有些威胁,但在党项人内乱之时,李清亦无可作为,况且臣还有一后着对付李清,李清实不足为患,我大宋正是要趁这几年难得的太平机会大力发展,争取在三五年之内趁着党项人元气大伤之际彻底解决西北问题,这才是上策!要加快我大宋国力发展,除了要靠王相变法图强之外,还要我大宋的技术官员大力拓展新式武器和新式商品来为大宋谋取国利!” “李清不为患?”这样的话皇帝赵顼还是头一次听到,往日询问的时候,不仅郭逵这样正面和党项人作战过地将领也直摇头,就连王静辉也承认李清是个劲敌,怎么这个时候变成“不为患”了? 皇帝赵顼知道王静辉从来口不出虚言,好奇的问道:“李清治军严谨,是为夏主谅祚亲自提拔,朕听闻郭逵曾夸奖泼喜军也是战力非常,爱卿有何良策了代朕除了李清?” 王静辉摇摇头,说道;“李清不过是强弩之末,臣有的是办法来对付他。不过最简单的方法便是造谣!臣听闻党项梁太后自谅祚在大顺城死后,便开始淫乱宫闱,党项民间亦知,但碍于梁氏在党项实力庞大不敢明言,梁太后也是甚为忌讳,圣上只需要让那些‘党项和尚’多嘴几句,还怕李清不除?就算是李清自此不敢回兴庆府,在些党项内乱之时。李清身为一个汉人也要被梁太后视为眼中钉,而李清颇有华夷之防,一直和其国内地党项贵族不和,圣上或可策反,或可陷害,李清迟早要把人头丢在西夏!” “就这么简单?” “有些事情战场上办不到的,那就在战场之外做文章!昔日秦赵大战,秦军不过就是一句谣言便活埋了四十万赵军,赵国自此一蹶不振,今日用在李清身上亦不足为奇!” 皇帝赵顼笑着说道:“人说小王驸马温谦如古之君子,现在却有如此诡异奇谋……” “为我大宋百姓永免刀兵之祸,不为蛮人奴隶,臣这颗头颅都可舍得,区区名声又有何用?”王静辉正色说道,“不过圣上应该早下决心,提高技术官员的地位,免得到时候水烧开的时候,却发现无米下锅!” “朕是辩不过爱卿的,不过朕相信爱卿之策能中兴我大宋,朕今天就应了对爱卿的许诺,不过正如爱卿时常之言——饭要一口一口吃,技术官员地位低下也并非是一日两日之事,便是我大宋历代祖宗也是如此,朕需要时间一步一步的来,不过朕答应爱卿,这不会让爱卿等上太久!”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皇帝赵顼终于开始下决心全面提高技术官员的地位,这不仅仅是因为在今天他终于弄明白驸马长久以来所布局地原因,解决了许多令人非常棘手地问题,更是因为从驸马的经历上看,技术官员在推动大宋国力发展上有着重要的作用,王静辉的坚持未必是正确的,但这种坚持却打动了皇帝赵顼,经过一轮又一轮的交锋,皇帝赵顼想要看到能够将守城士兵降低一半却依旧能够稳守城池地火炮,他想看到技术官员创造的社会财富,这一切都要以提高技术官员社会地位,激发其奋发向上之心为前提,以前他还可以敷衍王静辉,不过一旦走到不得不做出决策地十字路口前的时候,皇帝赵顼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大宋熙宁元年腊月十五,皇帝赵顼在和驸马见面畅谈国事后的第二天。便向中书、门下两省发布诏谕——技术官员可配鱼。中书省政事堂的相公们接到诏谕后心中为之振动,以往这样的诏谕不会引起这么大的振动,但在政事堂中地人都是宦海沉浮中最后的优胜者,他们从中嗅到了皇帝有意提高技术官员地位的味道,联想到驸马王静辉和司马光在几个月前的嘴上官司,可想而知皇帝赵顼终于在这个问题上偏向了驸马王静辉,提高技术官员地位,这条诏谕只是第一步而已! “圣上,这只怕于礼不和!” 司马光手持诏书语气平和的对皇帝赵顼说道,但目光却集中在特准进入政事堂的驸马王静辉,经过几个月之间司马光、文彦博与驸马王静辉在《大宋明镜报》上的一段嘴仗,天下人没有一个不知道提高技术官员地位待遇的倡导者是小王驸马,王静辉作为倡导者被皇帝赵顼特准随同一起去中书省政事堂,不过此行对于王静辉来说并不是一件轻松惬意的事情——这是最后一战,也是开端之战! “自雍熙元年开始,内外升朝文武官皆佩鱼。服紫者佩金鱼袋;赐此服者则给金涂银;赐绯报者亦有特给。甚至连京官、幕职州县官赐绯、紫者。亦佩,但是,技术官员却没有这项待遇。大中祥符六年五月,真宗皇帝下诏规定:技术官见佩鱼者,特许仍旧。自今未至升朝官,赐绯、紫者,不赐鱼袋!”司马光博学多闻,对于本朝典故烂熟于心,旁征博引之下使得众人在心中认为这确实是驸马有些多事了。 宋代,“服绯,紫者必佩鱼。谓之章服。”而技术官即便是赐绯、紫者亦不能佩鱼。按照宋人的说法:有服而无章,殆与吏无别。可见,技术官地位之低下。简直不能与士大夫同日而语,只能同胥吏相提并论,王静辉靠着强大地记忆力自然知道司马光所说的都是事实,并且他也做足了功课,对宋朝的官职体系下了一番功夫。 “君实相公,学生以为提高技术官地位待遇之后,可更好的激发其潜能,发明出更大威力地武器,这与国有利之事为何不谋?” “哼!不过是子无须有的火炮而已!” 王静辉听后笑了笑说道:“火炮正在试制当中,这本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学生也不敢用此说事,不过还请诸位相公能够听在下算上一笔帐——当今天下土地兼并一日甚过一日,大量农夫无地可种,每每盗贼不断,大宋律法诸们相公都知道,平常百姓谁愿意为贼?不过是迫于生机被断,无奈之下不得已才为贼!” “难道提高技术官地位便可以避免百姓为贼吗?” “非也,但却是其中解决问题的关键!诸们相公都知道在下喜欢做些稀奇之物,但诸位相公可曾想过这些稀奇之物背后的寓意如何?” 王静辉从袖子中拿出一块橄榄皂肃容对所有人说道:“这是在下杭州的时候发明的,用来清洗衣物和清洁洗澡之用的肥皂。按照大宋常规每户五人计算,一户每月至少要用一块,大户人家更多,要满足一个五万人的城市所用地肥皂,必须建立一个三四百人的肥皂作坊,但大宋超过二十万人口的城市就有三四十座之多,汴都开封的肥皂作坊更是在千人以上!可以预见靠这小小的一块肥皂,大宋便可以吸收几万人的闲散劳动力,换句话说若是用在厢军身上,便是可以轻而易举的裁掉几万厢军,这还不包括销售、采购原材料、各地运输等等所相关的从业人员。诸位相公,当冗兵成为大宋地三大弊政之一,朝廷无可奈何的时候,各位可曾想过用这小东西来解决大宋的大问题?在下只是一个脑袋,若是大宋所有的技术官员的脑袋全部思考起来,那做出的东西更多,解决的问题就更大,诸位相公以为如何?” 正文 253章 三策之辩 “啪啪!”一个掌声响起,众人望去却看到王安石在那里鼓掌:“精辟!王改之此策不愧是奇思妙想!某以为自己精于为国理财,但今日才知这不过是个笑话,驸马才是国士!” 皇帝赵顼笑着点点头,不过司马光却说道:“难道改之就没有想过粮食吗?百姓都进入作坊做工,那还有谁来种田?如此下去粮价必然飞涨,百姓进入作坊所挣得的金钱还不够买粮度日,那又该如何?一旦发生天灾,那将不堪设想!” 王静辉笑着说道:“下官和君实相公一样担心粮食问题,对于粮食问题下官另有三策来解决,只要朝廷日常重视对常平仓,尤其是广惠仓的管理,不使其过度亏空便可。至于君实相公所担心引起粮食减产的问题,在下却不敢苟同——君实相公以治史严谨素为大宋士林所推崇,自然可知自有史以来粮食的亩产产量一直是向上的,秦洒亩产不过两石,唐时达到了三四石,所观我大宋亩产普遍能够达到四五石,现在楚州所推广的双委稻却能够使亩产普遍达到七八石之多,在在下的试验田中,由专人精心护理的稻田甚至可以达到亩产十石的水平!” 王静辉停了一下说道:“可见粮食亩产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之所以出现这样式的趋势,完全在于农业耕种水平的提高、生产工具的不断改良,再加上高产作物地广泛推广才导致如此趋势的出现。君实相公可知前日《大宋农书》一百三十余卷终于在三千多人全力参与下编制完成?下官相信,今后大宋的技术官员完全可以靠着前人的经验和自己的聪明才智发明出更加先进的农业生产工具。并且广泛推广《大宋农书》也会将大宋的农业水平带上一个机关报的台阶,这些都需要技术官员的努力,所以在下力主朝廷应该提高技术官员地地位,而不是把技术官员和胥吏甚至是娼妓相同!” “一百三十余卷地《大宋农书》?”在场的所有政事堂官员心中都直犯嘀咕,这才想到这是三年前驸马上书朝廷所编写地,没有想到这部农书居然集中了这么多人来编写,更没有想到的是长达一百三十余卷的农书居然这么快便已经完成了。 与其他人不同,王安石和司马光是所有人中对《农书》编写进度最为关心的人,他们心中自然清楚这部农书的意义决非简单的邀功工具。更何况这部农书是由驸马所提倡编写的。在这上面花费的精力、财力更是巨大,依照驸马的为人是绝对不可能看着这部农书编写完成后就等着飞尘堆积其上。一定有办法在最短地时间内将这部农书推广出去。 不过在王安石和司马光的眼中,显然刚才王静辉所说的解决粮食问题还有三策最为显眼,这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所关心的,更是皇帝赵顼所关心的问题,只要有了充足的粮食供应,那很多社会问题将会迎刃而解,现在大宋各地大大小小的旱灾水灾已经弄得大宋统治高层有些焦头烂额,若不是驸马早先预定下的广惠仓在起作用,并且驸马本人及其与之有关联的大宋富豪商家如同散财童子一般地四处调拨粮食前往灾区赈济灾民,恐怕各地的小型起义已经烽烟四起了。 “爱卿所说的三策是做何指?怎未听爱卿说过?”皇帝赵顼笑着问道,在这件事当中,恐怕也唯有他心态最为轻松,对于技术官员的地位问题他本就不是十分关心,若不是驸马在这个问题上反复说服,他也未必会下这个诏书,双方无论谁占了上风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而政事堂今天参加会议的人可就远没有他这么轻松了,以前对待王安石变法的问题上,几乎就是阵营分明,但现在若是在司马光和王静辉之间做出选择,则是一件让人感到非常痛苦的事情,无论是新党还是旧党,他们都不愿意得罪王静辉,一方面在王安石眼中驸马确实是一个人才;而另外一方面则是王静辉是个取之不尽地钱袋子。 “千百年来,中华都是以农立国,就算强如汉唐,若是没有粮食,那王朝的崩塌也不过是在弹指之间的事情,臣对此不敢大意,所想的三策还并不成熟,但若是细细思量也是行之有效。” 皇帝赵顼嘴角一翘,笑着说道:“若是爱卿的三策真的能够解决大宋的粮食问题,那朕就作主通过爱卿这提高技术官员的奏章,就算门下后省的慎政大臣驳回,朕亦不改如何?” “圣上不可!礼不可废,若是开此先例,则如蚁穴溃堤!”司马光说道。 “圣上,臣认为倒是可行!正如驸马所说,粮食问题关乎朝廷社稷安危,若是能够得到解决,那将会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事情,至于礼不可废,臣觉得君实相公有些过了!”王安石在一边淡淡的说道。 司马光还要想说些什么,但皇帝赵顼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此事就这样定下,诚如驸马所言,若是没有粮食,即便强如汉唐也是无用!” 王静辉说道:“一策是臣根据王相的农田水利法所想出的,便是在修建水利设施的同时进行大量的淤田工程,这是见效最快的方式,结合朝廷裁汰厢军政策,可实现大规模裁汰厢军节省朝廷财力的效果。臣多次来往楚州与汴都之间,曾对汴都到泗州淮河岸共计八百四十余里的河段进行过观察,仅仅是在这一河段上进行修缮,便可以一次性得淤田一万七千余顷,这些将会都是一等上田,一名厢军分配三十亩。便可以解决一万厢军的裁汰问题,每年增加粮食一百三十万石!这仅仅是汴河一路而已,只要悉心规划,在实施水利法的同时结合淤田工程,不仅能够实现王相变法地初衷,还可以一举两得,既可以裁汰厢军,又可增加粮食种植土地,增加产量,此策是为第一策。” 皇帝赵顼笑着说道;“这水利法也是王相所出。不过这一策爱卿在楚州就曾用过,算是爱卿赢!” “介甫相公农田水利法虽好,但如驸马所说要修整汴河这八百里河道,恐怕需要的人手也是不少!” 王静辉笑了笑不可置否,接着说道:“大规模修建水利工程是需要很多人,隋朝虽然强大,但也是因为一条运河便断送了江山,但下官自有解决之法——君实相公难道忘记两次宋夏冲突下官买下的党项战俘吗?下官手里可是有近十万的党项俘虏,他们在西北烧杀抢掠,现在成为战俘难道也要下官好酒好菜的招呼他们吗?大宋有千条河流,万里长路,下官是绝对不会嫌人少的!就算战俘不够用。还有厢军,据下官在杭州时所见,江南富庶之地百姓情愿交钱让人代役也不愿意去修整水利设施,正好可以在这些地方续建厢军工程兵,专门收钱来修整水利设施,杭州军州事李慎已经开始这么做了,颇受杭州百姓欢迎,同样也是一举两得,朝廷何不顺势而为?” “爱卿的第二策如何?”皇帝赵顼笑着说道,他看到司马光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两人之间的火药味道也是越来越浓,只能推行催促王静辉接着往下说。 “臣地第二策便是在南洋!”王静辉肃容说道:“大宋皇家海运船队南方航线虽然仅仅开始了一年有余,但已经发现南洋人少,岛屿却是众多,很多岛屿都是适合耕种地,楚州便可以种植双季稻,据臣所知在南洋一年两收实数平常,甚至可以做到一年三熟,况且南洋物产丰富,有众多大宋所需之物,可以着厢军前往开垦无主之地,既可不用轻启战端便可以为大宋平添土地,还可以为后续的开发奠定基础,同样也是裁汰厢军地一种重要的手段!” 王静辉一说起南洋,在座的所有人都非常清楚,尤其是南洋的物产——最重要的便是矿产:铜!自王静辉几个月前跑路到杭州之后,生怕朝廷统治高层把南洋给忘了,便每隔几天便把自己整理有关南洋的物产资料汇集成札子一封又一封的寄到汴都开封,甚至动用自己在大宋皇家海运船队的影响力,专门派人从南洋悼念一些奇特的动植物,然后送往汴都。这些介绍南洋状况地札子便成了王静辉手中的炸弹,不断的轰击着大宋君臣的神经,保持了南洋在大宋君臣的“新鲜感”,他们实在很难想象在被他们视为蛮荒中的蛮荒之地,居然还蕴藏着如此丰富的资源,现在大宋统治高层成为中国历史历代朝廷中最有意思的一群人——他们每个人都可以随意拿出一些南洋的新奇事情来聊做谈资。 不过与南洋相比,所有人心中现在都已经明白了——驸马所有地策略当中,把粮食、厢军紧紧的捆绑在一起,在解决粮食问题的时候,顺便也要捎带上裁汰厢军。一直以来困扰几代宋朝君臣的“冗兵”问题一直找不到妥善的办法来进行大规模裁汰,但在驸马手中,裁汰厢军几乎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裁汰厢军的手法和途径也是多种多样——工程兵、农垦兵、邮政系统、客栈系统等等。在座的众人一一回想起这些方法不禁有些瞠目结舌——这些裁汰厢军地途径实在是让人有些眼花缭乱的感觉。 每一种裁汰厢军的途径都有着广阔的前景,在裁汰厢军的同时还不忘为朝廷创收,这一增一减无形之中极大的缓解了大宋的财政压力,更要命的是些都是既可以在短期内看到效果,还可以长期持续经营下去的策略,随着实施时间越长,效果也就越大。治平四年的时候在厢军上朝廷财政不过才减少了百万贯,但三年过去后,仅在减少厢军军费开支上,大宋财政支出便减少了七八百万贯之多。并且这还不算随之而来因此而增加的各种花样繁多的税收。 想到这些,政事堂地大宋君臣突然有种荒谬的想法——照驸马这样干下去,全国近五十万厢军会不会有一天被驸马裁汰的一个不剩?不管怎么说,冗兵作为压迫大宋财政最为严重的一项弊政,能够减少一个就减少一个,没有一个人会嫌厢军人数少,就是连禁军,在西北战线压力大减的状况下,也是太多了。 “开发南洋也可以算是一策。诚如爱卿在众多札子中所说的:‘大宋的版图不能没有南洋,更不能失去南洋!’”皇帝赵顼笑着说道,对于一个金矿,就算是远在天涯海角,大宋君臣也不会嫌远,正如商人见到利润如同苍蝇见到血肉一样,王静辉笔下丰富的南洋物产是大宋君臣所不能抗拒的诱惑! “驸马的第三策如何?”曾公著笑着问道,王静辉虽然在朝廷政事上与他使用甚少,但曾氏家族地经济利益却和王静辉联系地非常紧密,在见到驸马给曾氏家族带来的丰厚利润回报后,曾氏家族甚至在曾公著地建议下,已经开始向王静辉旗下产业“食为天”以平价甚至是贱价出售其在河北的地产——在粮食和田地上,曾氏家族越来越清楚的认识到若是继续发展下去肯定要和驸马撞车,与其得罪这个财神爷,还不如在这个问题上做出让步。 事实上,经过几年的“较量”,不光是曾氏家族这么想,很多河北籍官员都有着这样的想法。传统上趁着灾荒年间囤积粮食谋取暴利,在驸马的“食为天”悄然渗透河北之后越来越显得力不从心,并且王静辉也向他们发出了善意的邀请——以田产作价参股其旗下其他产业,利润远比贩卖粮食要来得高、来得安稳,河北籍官员大量出售手中的地产造成的一个结果便是王静辉成为河北最大地地主。 “第三策又是绕到这份诏书上——提高大宋技术官员的地位和待遇水平,激励技术官员发明更多、更先进的农具,有了这些农具,可以大大降低农民的耕作运营强度,用更少的人耕种更多的土地,在获得了先进的农具之后,可以更加精细的耕作田地,有助于提高田地亩产;有了技术官员,完全可以改良现有的农作物品种,培育出更加耐旱、耐涝、耐寒、高产地农作物,水稻,小麦等主要主食农作物亩产也会因为有更加优良的种苗得以进一步提高,配以日渐增多的土地,即使人口增多,大宋也完全有能力保证粮食的供应!” “技术官员发明新式农具倒是可行,但要是如改之所说的高产量的新种子,这恐怕有些……”王安石有些迟疑的说道。 王静辉笑着说道:“王相所疑惑的事情下官明了,其实古时桑树远没有今天百姓种地桑树好,其原因就在于在漫长的岁月中,百姓采用了嫁接等方式不断的改良桑树的品质才达到今天的水平,还有很多农作物都是如此,水稻、小麦也是遵循了这个规律,不过改良农作物品质是个漫长的过程,朝廷应该有足够的耐心。不过从海外引种新品种的农作物却是一个比较快捷的方式。自真宗朝引种了占城稻之后,在大宋占城稻的成熟时间已经由三个月缩短到两个月即可成熟,并且还有耐旱、抗寒等品种,真宗时代的占城稻到现在已经变化极大了,大人应该可以看到这中间对于大宋的意义!” 王安石听后马上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不仅仅是王安石,其他人也是如此——身居高位者有几个能够懂这些农业知识的,即使如王安石、司马光这样的有着“亲民”名声的官员也是一样!王静辉自开始决定出山改变历史以来,对粮食的渴求简直到了疯狂的程度,广泛的搜集资料来恶补这方面的知识,他也曾幻想学习后世的袁隆平搞个杂交水稻出来,但可怜他只知道“杂交水稻”的名字,至于其中的原由是一窍不通,只有退而求其次来搜集有关短期速成的水稻知识。今天在政事堂参加会议的人倒是不少,但若是论起农学,却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王静辉的,以至于有些人还头一次听说有两个月就可以成熟的水稻品种。 皇帝赵顼拍拍手掌说道:“诸位爱卿不用再议论了,朕心意已决,这道诏令必须通过!不仅如此,日后朕还要继续提高技术官员的地位和待遇!驸马,回去后好好将今天提出来的三策写成札子,朕阅览之后也会交由政事堂讨论执行!” 正文 254章 沈括改行 大宋只有很少人知道这次政事堂特殊的会议细节,但随后中书省、门下后省一路通过的诏书颁布天下的时候,这份最初的诏书已经被修改的很厉害了——修改是因为王静辉在政事堂上与司马光辩论引出的粮食三策所致,皇帝赵顼和王安石等重要官员都认为技术官员在今后会有更大的作用,既然已经可以允许配鱼,就顺理成章的在其他服饰上进行松绑。 宋代官员公服的颜色,北宋前期因循唐朝旧制,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服朱,七品以上服绿,九品以上服青。最高一级伎官员为从六品,勉强可以服绯。何况朝廷还明确规定:技术官员若公人之人入品者,并听服绿。 这份诏书中将技术官员的最高一级调整为三品,勉强可以服紫,算是跟上了“时代潮流”。以前身穿绿袍的伎官,在“朱、紫纷纷”的官场中,不免有地位低下、狼狈不堪之感,不过这份诏书在官服上所动的改动十分巨大,就连王安石本人也觉得有些太过了,但在皇帝赵顼的坚持下依然通过了。 这样一份诏书的公布对天下的影响可想而知,尽管新的体制才刚刚执行,技术官员的官服还没有做改动,也没有一个人能够获得“配鱼”资格,但底下技术官员已经士气高昂,摩拳擦掌准备立功获得“配鱼”的资格了。 有意思的是在昭文馆做编修的沈括在看到这份诏书后,竟然有意去转行做技术官员——做馆阁文官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累了,沈括虽有名利之心,但在处理人际关系上显然是疲于奔命,这使得他生出了退却之心。在大宋士林中的普遍观点看来,一入馆阁便是进入康庄大道——能够经常见到皇帝,升迁的的机会是很大的,身为馆阁成员,腰间一枚金鱼袋,要是放在外地,就是一大郡地方长官见了也多少要给面子的。 不过现在的沈括却不这么想,他现在跟着王静辉来做事,参与地项目都是大宋顶级机密之事,虽然不清楚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最终威力如何,但却从驸马的嘴中感觉到他做的东西几乎已经超载了以前他所见过的所有火器的威力,并且能够参与进这个项目的人都是大宋顶级的技术官员,这些人大都和他一样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和他们在一起有着共同的语言。以前进馆阁就是为了接近皇帝以求得快速提升,但现在沈括在这个小型机构中,只要能够取得一点点进展。都会被驸马拿去变成实际产品,由此而获得地功劳也记在他自己的头上,受到皇帝召见简直如同在家吃饭一样简单,现在朝廷统治高层对技术官员的身份进行了松绑,作为一个技术官员同样有能力穿紫当上高品级官员,实在是没有必要留在昭文馆那样的地方。 沈括把想要离开昭文馆的想法告诉了王静辉,王静辉沉思了片刻说道:“存中兄,这个问题你可要想清楚,毕竟身在馆阁,他日前途无可限量。而转职去当技术官员专门从事火炮的研究试制,则是前途未卜,就连在下也很难肯定何日这火炮才能试制出来。”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王静辉知道沈括虽然身为名利中人,但向往科学的心却是明摆着的,要不然人家也不会在历史上成为赫赫有名地大科学家,不过事关沈括自身的前途命运,这个选择他不能帮沈括来做决定,据他所知历史的发展。主持变法的王安石渐渐的把目光投向了沈括,有意让他出任大宋的计相——三司使,这可是一个高位,尽管后来的结局王静辉心中也十分清楚,但他不想太过干涉沈括的发展。 沈括听后毫不犹豫的说道:“待在馆阁又有何好处,还不如摆弄这些实际地东西为大宋中兴做出自己的贡献,括身无长处,但却拜读过驸马所有发表在报纸上的文章,心中对改之的言论深以为然,这个自是不必多提!” 王静辉犹豫地说道:“据在下所知王相有意提拔存中兄为大宋三司使,存中兄不可自弃!” “括无意迎来送往,还是踏实点做些实事吧,若是他日火炮研究成功,我大宋能凭此物西灭党项。北平契丹,这远比出将入相要强的多!” “现在最高的技术官员品级只有四品,还是绿袍,存中兄这次损失可就大了!”王静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如这样,火炮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现在做的更多的是钢铁冶炼方面的事情,在下手头上有一个工程马上就要开始,正好要借助存中兄的智慧来解决其中的难题。若是一切顺利受到圣上的嘉奖,存中兄便可以由四品升至三品也未必是难事,这也可多少弥补存中兄地损失!” “这个……好吧,改之,括听你的,这个工程是什么?” “存中兄当知两次宋夏战争中,大宋所俘虏的近十万党项人被在下所购买,他们在在下的手中就是修路疏通河道,现在正在京东东西两路修建从胶县到汴都开封的驿道,现在已经接近完工,下一步就要把这些人调往京畿路和淮南东路,准备进行疏浚汴河的水利工程……” “改之,这个工程虽然很大,但好像能够用到在下的地方比较少吧?” “存中兄先听在下把话说完。在下听说存中兄青年时期任沐阳县主簿的时候,就主持了治理沐水地工程,组织几万民工,修筑渠堰不仅解除了当地人民的水灾威胁,而且还开垦出良田七千顷,改变了沐阳的面貌,那时存中兄只有二十四岁。在任宁国县令的时候,存中兄积极倡导并且主持在今安徽芜湖地区修筑规模宠大的坚固的万春圩,开辟出能排能灌、旱涝保收的良田一千二百七十顷,同时还写了《圩田一说》、《万春圩图书》等关于圩田方面的著作。” “这些都是不足外人道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惜朝廷当时不重视,若是放在现在。或有成事的可能,就连那两本书也没有多大作为,改之谬赞了!”沈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存中兄不可自弃,在下有幸拜读了两本大作,认为这两本书对大宋水利有着很重要的意义,应当加以大力推广,尤其是王相主持变法,现在已经颁布农田水利法的当口,这淤田与水利和农业都有着重要的意义,怎可束之高阁?所以在下想要将这两本书推荐给圣上。由商务印书馆刊印发放到大宋所有的县府中,作为必读之书,存中兄以为如何?” 著书立说是每个识字的人所梦想的,但是在这个时代能够刊印行的都是文人书籍,像沈括所著的这两本书很难推广出去,沈括虽然写了这两本书,但自己也没有指望能够以此流芳百世。不过要说能够真的有本事办到此事地人,王静辉必然是唯一的选择,他有这个财力、也有推广的渠道。若是王静辉真的一道奏章捅到皇帝那里,这两本书很可能就会成为每个大宋地方官所必读的书籍之一,他沈括想不出名都很难。 “这能行吗?”乍一听到这样的消息,沈括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走如此好运。 王静辉肯定的点点头说道;“若是存中兄不反对,在下这就写奏章入宫面圣!”王静辉早就打算把沈括写出来的书全部出版发行,不过正好碰在这个当口自然是最佳时机,其实在这个时代任何知识的推广都是极为缓慢地,就是天下大儒,诸如后世所推崇的“朱程理学”的创始人周敦颐、程颐、程颢等人的学说在大宋目前来说也是非主流的,更不要说有关技术方面的了。大宋仁宗皇帝亲自下令播种占城稻已经几十年了,但在王静辉下手推广之前,大宋仅仅有三路种植占城稻! “不、不……括都不知该如何感谢改之了,刚才改之所说的汴河水利工程有何难处。括定当不辞!” “呵呵,存中兄言过了!需知存中兄的这两本书对朝廷社稷来说意义重大,当今天下土地兼并严重,兴修水利也是耗资巨大,若是能够在兴修水利工程的同时多多淤田,那不仅能够降低水利工程地成本,更可缓解土地兼并所带来的种种问题,为大宋粮食增收做出贡献,这是何等功劳?在下向存中兄许诺——只要存中兄所写出的各种利国利民的书籍,在下都会视其功用大小向圣上推荐,并且这些书不管圣上如何对待,具都出版发行天下!” 王静辉走上前去面对沈括说道:“这些都是后话,也是在下和存中兄地一个约定!现在的汴河疏浚工程对大宋来说十分重要,要知道南方的赋税和各种汴都开封所需的物品都是要经过汴河才能够抵达京师的,若是汴河有警,恰巧又赶上危机时刻,那大宋国本将会被动摇,所以称汴河为大宋的生命线也不足为过!当然为了确保不容有失。并且降低其中的风险,在下在京东东路的胶县修建了大型的港口,并且动用大批人力来修筑从胶县到汴都开封的驿道,就是为了大力发展海运,让南方地物品在杭州、泉州、楚州装般通过海运运抵胶县走陆路到达汴都,这样也可以降低汴河运输的风险。” 沈括发热的脑袋很快便降温到正常,听了王静辉的话后,沉吟半晌说道:“改之的意思在下已经明白了——虽然改之发展海运来分担汴河的风险,但短期内还是要靠汴河的漕运来维持。改之是想在疏浚汴河的同时,还要淤田吧!?” “存中兄真乃解人!在下发展海运确实是分担汴河地风险,也确实是想淤田,不过却不是想要海运彻底替代汴河漕运,要知道靠着汴河漕吃饭的百姓少则也有十万之数,贸然变动会砸了许多人的饭碗,在朝中与些有利益关联的大臣也不少,断了他们的财路也是给自己找麻烦,搞不好在他们的暗中策动之下,就是激起民变也未必不可能,这会伤大宋元气的!汴河的疏浚要淤田,更要使汴河漕运变得更加有效率,这个问题就要靠存中兄来解决了!” 王静辉知道。汴河水利工程在历史上正是由沈括主持修建的,为了治理汴河,沈括亲自测量了汴河下游从开封到泗州淮河岸共八百四十多里河段的地势,他采用“分层筑堰法”,测得开封和泗州之间地势高度相差十九丈四尺八寸六分。这种地形测量法,是把汴渠分成许多段,分层筑成台阶形地堤堰,引水灌注入内,然后逐级测量各段水面,累计各段方面的差,总和就是开封和泗州间“地势高下之实”。这在世界水利史上是一个创举,仅仅四五年时间里,就取得引水淤田一万七千多顷的显著成绩——王静辉在政事堂夸下海口说治理汴河能够得到淤田一万七千余顷正是因为他在所世对沈括的经历非常了解,这个数字也就照搬过来了,在对地势高度计算时,其单位竟细到了寸分,可见,沈括的治学态度是极其严肃认真的。 不过历史上沈括来主持汴河水利工程的时间是熙宁五年,也就是公元1072年,历史发生了变化,皇帝赵顼继位比历史晚了一年。现在才公元1070年的春天,时间提前了两年,王静辉要想动汴河,那最好的选择便是把历史上主持此事的学括给弄来解决才是最佳方案——这就如同后世地足球俱乐部一样,谁进了我的球,我就把那个球员买过来再进对手的球一样,既然沈括打定主意要走技术官员这条路,王静辉便是最佳的“足球经理”,而他也知道沈括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球员”,有了沈括在手,无论是进王安石的球门还是司马光的球门都易如反掌,现在他就要祭起这名头号球员来进司马光的球。现在沈括想要当伎官员连王安石的三司使都不要了,正好顺了他地心意,也同时避免沈括在仕途上的损失。 沈括想了一会儿说道;“在下来主持这项工程没有问题。但疏浚汴河的最佳时机应该是深秋至初春,这样对汴河漕运影响也会小些,现在工程开工,恐怕在时机上欠妥!” “存中兄所言及是,不过现在胶县至京师的驿道已经完成,在下对海运方面也做了充中的安排,这就可以弥补一部分损失。同时在下建议存中兄能否考虑用‘分层筑堰’的方式来将汴河分成几段来疏浚,这样也可以保障部分航道的畅通,同时疏浚后这种方法可以让更大的船舶在汴河中游弋,也会极大的提高汴河地运力。再加上所投入的人力不仅有十万党项俘虏,还有朝廷的厢兵,在下也可以出钱来雇佣百姓参加工程,这样也可以极大的加快汴河水利工程地进度,存中兄以为如何?” 王静辉边说边用笔在稿纸上画出“分层筑堰法”的示意图,对于其中的细节他是一窍不通的,但在河道上筑坝以提高水位,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现在拿过来给沈括做参考,以沈括的脑袋自然明白如何把这简单的示意图变成现实的东西,这就不劳他来操心了,到时候他只需要提供金钱和其他方面的支持即可。 王静辉来到这个朝代后便大量的阅读历史方面地书籍,从中对于中国古代的科学技术发展也有了新的认识,他知道这个时代已经有船闸了,并且宋朝的皇帝一向注重漕运,在全国处地修建了很多船闸,使得很多地方来往的船只不再依靠纤夫而能够顺利通过,不过汴河水深流速也比较平缓,王静辉来往南北通行汴河数次,知道在汴河上的船闸很少,也就是一两座的样子。对此沈括自然要比王静辉这个外行清楚的多,王静辉不过是因为知道汴河落差有十九丈之多,所以才暗中鼓励沈括多修船闸,除了能够减少兴修水利对漕运地影响之外,还能够在疏浚之后大大提高汴河的运力。 王静辉的讲解尽管很粗糙,但对于沈括这个科学奇才已经是足够了,沈括很好的理解了他的意图,还提出了种种解决的办法,不过沈括的补充完善可吓坏了王静辉——自己可是个冒牌货,一个真正的水利外行,在专家面前说多了显然增加了自己暴露其本质的风险,所以在连连夸奖沈括后,便露出了要送客的架势,免得自己穿帮在沈括面前丢脸,好在沈括很知趣,在讨论了一些细节之后便告辞了,这倒是让王静辉暗中擦了一把汗,沈括再不走,他可就要撑不住了。 正文 255章 发现 热闹非凡的春节终于快要过去了,大宋迎来了熙宁二年(公元1070年),作为大宋的“明星”夫妇,王静辉夫妇在春节中“疲于奔命”的忙活了一个月,作为重要的宗室成员,各种宴席是少不了的,更何况王静辉是当今天子眼前的红人,今天是正月十五,春节一系列庆典中的最后一个节日,虽说中国人有不出正月年就不算过完的传统,但正月十五元宵节是春节最后的高潮,待到其后春节的气氛便渐渐淡薄了。 傍晚汴都开封繁楼的大街拥挤的人群中,王静辉和女扮男装的妻子赵浅予在人流中慢慢的前行,也许是自己的妻子实在太过亮丽,就算是一身臃肿的冬衣男装也难掩其高贵的本色,弄得大街上的回头率颇高,这让王静辉心中直犯嘀咕,今后是不是要四处寻摸传说中的“人皮面具”了。不过好在这个时候在大街上应该看不到自己的熟人,尽管小王驸马的名气如日中天,但在汴都开封中能够得见真颜的人还是很少的,不过他不相信司马光和王安石这两个老家伙人陪着老婆和他们夫妇一样逛大街,如果真的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王静辉一定以为是彗星撞地球了。 蜀国长公主虽然在宫中长大,温柔贤淑堪称公主典范,但却是一个爱热闹的人,尽管宫中也很热闹,但那却不属于她,在皇宫中除了亲情的眷恋之外,大宋那金碧辉煌的宫殿让她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相比之下她更喜欢站在丈夫身后看着丈夫之大宋解决一个又一个难题。尽管丈夫日常忙政事,但看着那年轻又有些执著的身影,她地心中就感到一股暖流在流淌。 尽管街上的人摩肩接踵,丈夫在一旁尽量为她挡开人群,但赵浅予非常享受被丈夫照顾的感觉,汴都的春天很冷,但在这里她却感到了温暖。轻轻地拽着王静辉的衣角跟着丈夫向前走动,一路上品尝着各种小吃,看着街头艺人在耍着高难度的动作,尽管这样的机会一年到头并没有几次,但赵浅予已然满足。 不过有的时候被别人所惦记并非是都是一件让人感到幸福的事情,今天是元宵节,百官都集中在垂拱殿当中庆贺。在宴会开席的时候。皇帝赵顼就觉得这垂拱殿中好像还缺了什么人,但一时间又想不起,不光是皇帝赵顼,王安石、司马光、曾公亮等人都有这种感觉,不过当一些官员乘兴吟诗作词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这个让他们感觉不对的地方在哪里——驸马王静辉跑到哪里去了!? 殿中大臣们虽然碍于皇帝在场不敢畅饮,但随着宴会地深入,气氛也就越来越热烈,这使得皇帝赵顼有机会把太监总管叫到身边低声询问到:“驸马没有到宫中参加宴会吗?他现在在哪里?” “驸马今天身体不舒服……好像没有来!”太监总管有些磕巴的说道。 “驸马病了!?”皇帝赵顼没有注意到太监总管有些尴尬的表情。对于王静辉身体状况他倒是非常关心,毕竟是自己的钱袋子,若是出了什么问题,那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马上派太医过去,有什么需要,内库中的珍奇药材尽管赏赐!” “驸马不是病了,他也不在驸马府中……” 皇帝赵顼听后一愣。旋即说道:“驸马可是和公主又跑出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们现在在哪里?” 太监总管听后总算是松了口气,每次皇帝赵顼问起驸马夫妇出行,他总是要受罪——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要是放在别人的身上,难免要被兰台折腾个半死不活,而放在驸马身上多半会是不了了之,但这是帝王家地事情,轮不到他来多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驸马和长公主殿下一个时辰之前便离开驸马府了,后面有人从中保护不会有什么问题。驸马夫妇去的是繁楼街市,想要看看元宵花灯,圣上可要召他们回来?” 皇帝赵顼听后不禁摇摇头,对太监总管摆摆手说道:“不用把他们找回来了!不过在他们身边多多加派人手,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叫他们……不用再回来了!” 今天是元宵节,虽然皇帝赵顼想要发狠话给禁卫侍从,但还是要避讳“用词”。不过太监总管心中却暗中叫苦的很,繁楼街市原本便是大宋最繁华的地区,平时便是人山人海的,到了现在恐怕人更多,这让禁卫侍从如何行事?不过令他好过一点的是驸马本身就有武功,并且这样带着长公主殿下跑出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来也没有出过事,心中就安定了下来,在得到皇帝口谕后,便下去安排了。 繁楼虽然繁华,人多但架不住皇帝的权威,一刻之前还在垂拱殿中的皇帝口谕,已经到了繁楼街市在驸马夫妇身边护卫地禁军侍从的耳朵里,对于这样的警告,禁军侍从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但还是不敢大意,其中的头领便亲自找到了离驸马不远的鼎澄兄弟,这两兄弟是王静辉的书童,和驸马也好说话,他便是想要鼎澄兄弟二人到驸马那里劝说一番趁早收工,免得让他们这些御内直班出身的禁军侍从在皇帝面前难做。 虽然心中很不情愿,但王静辉还是和妻子准备回去了,他也知道自己的行踪一直都在皇帝赵顼的关注下,自己出来也没有什么,但带上赵浅予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而且在人流中逛街,虽然不用担心会受到什么攻击刺杀,但也实在是太让那些随从辛苦了。 当王静辉夫妇回到驸马府后,管家王福来报——一个叫高荣升的人是个三衙副都指挥使带着自己地弟弟来拜访,由于来人是禁军系统中的人,尽管是个四品官,但也让管家王福很为难——以前除了郭逵、王韶之外,还没有军队中的人到驸马府,王福也生怕误事所以请高荣升兄弟二人在花厅等候。 “三衙副都指挥使?高荣升?以前没有听过这个人啊?”王静辉心中暗自嘀咕着,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请进来再说。便吩咐王福将来客带进来。 高荣升两兄弟被带到前堂,因为高荣升地身份实在是太敏感,王静辉便把赵公公请来守在一边,要不是王静辉从高氏兄弟中的名字来判断这两个人应该是亲兄弟,还真以为二人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他们长的倒是一文一武,一个高大孔武有力,一个有些偏瘦斯斯文文,不过在通报姓名之后,王静辉才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自作聪明——那个斯斯文文的青年人居然就是三衙副都指挥使高荣升。而那个孔武有力地还是身负功名地士子,名字叫高荣强,字余益。 双方寒暄了几句之后,王静辉才明白原来真正找自己有事的是那个壮汉高荣强,他哥哥不过是代为引见而已,自己的门槛这么高,高荣强虽身负功名也进不了驸马府的门。在得知谁是正主后,王静辉心中松了一口气——若是高荣升来找他,那多半是为了军事方面的事情,在军事上自己也就这么两下子,是经不住“专家”的提问的,况且自己一个外戚的身份结交武将,那传出去实在是有麻烦,郭逵虽然地位高,但手头没有兵,这高荣升可不一样,三衙司副都指挥使虽然只是个四品官,但可是非常有实权地将领。 王静辉开口向高荣强问道:“不知先生前来有何赐教?” 高荣强从身上拿出一个单筒望远镜说道:“在下听闻此物是驸马所制,借此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两里地内状况,不知驸马可否用此物望向天空?” 王静辉听后浑身一振——望向天空——中国的伽利略终于出现了!治平二年,玻璃作坊中的工匠想尽办法终于能够有效的对付玻璃中所产生的气泡问题,这不仅大大提高了玻璃作坊所生产品的器皿纯净度,也使王静辉制作凹凸镜片成为可能,在制作出了老花镜之后,王静辉很快便制作成了望远镜,呈送给皇帝赵曙。不过当时王静辉知道“封建神权”四个字可不是白叫的,要是把望远镜变成天文镜。不敢说能够彻底击碎那些神仙存在的根据,至少中国神话中月宫玉兔嫦娥一定会消失,由此产生地影响实在是难以预料,他王静辉此身还有别的用处,犯不着为此成为中国的布鲁诺,所以便没有向皇帝赵顼说明望远镜在天文学上的重大作用,但他的心中还是非常期待有一天能够有人用望远镜对准浩瀚的星空,创造属于中国人的天文神话新纪元。 对于宋人将望远镜对准天空,王静辉心中早就是十分肯定的了,这个时代在自然科学地各个方面无疑是中国古代最为发达的时代,苏颂、沈括这样的大家都是诞生在这个时代,不过王静辉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将望远镜对准星空的居然是一个没有在历史上留下大名的业余天文爱好者。望远镜是大宋顶级机密之一,生产极少,并没有普及到军中的基层单位,在定边军之战当中,王静辉的徒弟无心冒险深入西夏作战,两千人的队伍中也只有一架望远镜在无心的手中,这还是魏国公韩琦照顾所致。高荣强手中地望远镜肯定是他哥哥手中的,这也是占了一定的优势,要知道沈括也只是听说过望远镜,并没有亲自使用过,若要是将望远镜松绑普及,那将望远镜对准星空的第一人恐怕就不是高荣强了。 “望远镜是在下所呈送圣上用于观察战场变化所用,玻璃也是在下发明的,不过在下更好奇的是余益兄在望远镜中看到了什么?”王静辉微笑的问道。 “在下看到了一个新奇的天地,但它并不是古人书本中所记述地那样,一年以来在下甚为眼前的一切所困扰,但苦于无人探讨,想到这望远镜是驸马所制,在下便央求家兄前业拜访驸马,以求解惑!”高荣强说道。 “余益兄,望远镜中所反应的情况都是远处真实的场景,这是绝对没有错地,也就是说你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这些是不容怀疑的!月亮不过是个遍布大坑地球体而已,上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月宫嫦娥!” 高荣强听后非常兴奋,说道:“不错!在下已经借用家兄一年的望远镜来对准星空观察,看到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心却苦无一人能够与之分享,原来驸马早就用望远镜看过!” 王静辉笑着说道:“望远镜乃是在下亲手所制,这种用途在下哪里不知,不过是碍于人言不敢说出来罢了!不过在下想要提醒余益兄一句——千万不要将望远镜对准太阳,否则会烧伤眼睛!” “多谢驸马提醒!幸好家兄白天要将望远镜取回,不然在下真的会要用望远镜来看太阳呢!在下经过一年的观测,结合以前所用肉眼的观察,绘制出了一幅星图,还请驸马指教!” 王静辉用手挡住了想要打开星图的高荣强,笑着说道:“这绘制星图可并非在下所长,实不瞒余益兄,在下对于此道实在是一窍不通,但在下可以介绍几个人来和余益兄探讨,或有启发!” 王静辉自称对天文一窍不通,这让高荣强很奇怪,但这并不影响他对驸马的看法,反而因为驸马主动承认是个外行更加尊重他,毕竟身在高位能够自己承认不足的官员实在是太少了,若是驸马不懂装来和他和稀泥,那才叫高荣强所轻视呢! “难道还有人与在下一样使用望远镜来观测星空吗?”高荣强问道。 王静辉笑着说道:“并不是每一人都像高兄这么好运气,望远镜乃是我大宋地机密,就是在军中配发也很少的,外面的人更是难以得到此物。虽然在下所引见的人并没有使用过望远镜来观测星空。但此人在我大宋来说对天文上的成就也不下于任何人!” 高荣强非常疑惑的问道:“驸马所引见的是为何人?” “原昭文馆编校书籍沈括,不过现在皇上有意让其出任司天监,在下也会上书将望远镜用在天文观测上,如果余益兄无意科考的话,在下倒是愿意引见进入司天监任职,不知余益兄意下如何?” “进入司天监?”一直没有说话的高荣升脸色有些微变,显然是不同意弟弟进入司天监地,王静辉对此也是十分理解,毕竟有功名在身的人都希望借此搏上一把,希望能够高中进入馆阁,宁抱椠不为监。这是宋朝文人根深蒂固的传统,不过这全要看高荣强是如何选择,毕竟也并非是每个人都愿意进入官场摸爬滚打的。 “沈括?可是沈存中大人?”高荣强倒是并不在乎进入司天监,他对沈括倒是挺有兴趣,都是在汴都开封中居住,这里集中了全国五分之一的官员,不过有些官员因为喜好才能有些特别,所以“名声”也就大些。 王静辉在上个月上书皇帝。建议将沈括在任宁国县令时所写的《圩田五说》、《万春圩图书》两本书刊印发行天下,并且作为各地地方官所必读之书,这个建议得到了王安石的积极响应,奏章在经过中书省的时候便被王安石所关注,他所颁布的农田水利法已经试行了有半年多的时间了,除了立法上要执行之外,能够有指导性的图书来辅助农田水利法执行也是很重要的。王安石很中意沈括。原本是想让其担任三司使的,但是现在看来已经不大可能实现了——沈括本人更中意王静辉向皇帝赵顼推荐其领导司天监,王安石虽然有些不是很高兴,但也不好夺其志,此事便作罢了。 不过沈括马上就要主持汴河的疏浚工程,这也算是王静辉对王安石的一种补偿,王静辉提议的这两本书对农田水利有着很大的作用,王安石非常有眼光,自然是札子一到他手中,便立刻写出了节略并且附带了自己的建议呈送皇帝赵顼,皇帝赵顼虽然看不出这两本书有什么出色地地方,但终归是为了农田水利法推行有好处,便作了批示下旨准了王静辉的上书,因为是在王静辉提议提高技术官员待遇后不久,所以这两本书的刊行引起了很多人的重视,沈括的大名也是传遍了四方。 王静辉笑着说道:“不错,正是沈存中,不久他就要出任司天监了,不知余益兄有何考虑?” “好,在下无意于科考,去司天监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在下愿意听从驸马的安排!”高荣强非常痛快的说道。 正文 256章 神坛 高氏兄弟已经走了,尽管高荣升不是很满意弟弟自作主张放弃科举转投司天监,但那是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事情,王静辉估计高荣升也没有办法来改变高荣强的决定,高荣强多半还是会到司天监,毕竟有些对时候人们还是无法抵挡自己兴趣的诱惑,这不是高官厚禄所能够比得了的。 不管高荣强的最后决定是什么,但是在王静辉的眼中这些都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望远镜在天文上的应用终于被人发现了,这是一个划时代的成就,他现在考虑的是要写奏章上书朝廷将望远镜配发到司天监,来彻底奠定望远镜作为研究天文的一个重要的工具的地位。 科学上的每一次重大进步都会对人类的伦理德道产生很大的冲击,在后世克隆技术和机器人技术所引起的讨论王静辉是知道的,同样尽管用最原始的望远镜来认知太空,所引起的一些观念上的改变必然会对现有的一些思想观念产生冲击,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托勒密时代提出地心说会用为一项先进的观念,千年以后的布鲁诺因为支持日心说而被烧死。不过人们认知自己所处宇宙的脚步并不会因为旧势力的阻挠而退步,这也是肯定的。 在宋朝提出新的学说有一大好处便是不会像布鲁诺那样被烧死,当然前提便是不能造反,不过很遗憾的是天文学在中国古代的传统政治当中占有很大的分量,以前王静辉并不知道这些,但在宋朝这么长时间,他对此都已经产生畏惧的感觉了。原本王静辉当初发明望远镜地时候便想找到沈括,直接告诉他把望远镜对准夜空就可以了。好在他以前读过很多史料,而蜀国长公主对宋朝的官职非常了解,自然会向他讲说司天监这么一个特殊的机构。 《周易·系辞》称:伏羲“爷则观象于天”,“始作八封”。因此,人们把伏羲氏视为中国天文学的始祖。王静辉记得在后世看过地一个记录片中,描述了一处奇特的墓葬,里面没有罱其他墓穴中那么多的奢华的陪葬品,但却在墓穴中用贝壳码出来一处天文图,后世的考古学家就把这个墓葬定位这个问题墓葬群的头号,可见天文学和政治之间的关系有多么密切,特别是在汉武帝采用董仲舒“天人三策”的理论以后,天文学成为统治阶级论证君权神授的理论工具;占天之法备,则畏天之念兴;纪变之书详,则销变之政举。朝廷设立观察天文变异,其政治意义远远超过经济和科学意义。“司天之官者。岂轻任哉!”上古时代,天文官由于作用很特殊,因而格外受尊重。 不过凡事都有个例外,天文学的发展也不外乎如此,王静辉不满足于现在天文官地地位,因为他知道反对势力尤其是他的头号反对者司马光肯定会拿历史来说事,至于王安石从历史上来看。这个老家伙为了变法的顺利,根本就不在乎“天变”,只要能够搞定这两个人,那什么都好说了。 一起到司马光,王静辉的脑袋就觉得大了一圈——严格说起来司马光和他的冲突应该是最小的,不过那只是在面对王安石“急风骤雨”般的变法条文地时候,但在王静辉所关心的技术官员地位问题上,两个人的分歧就如同司马光和王安石一般水火不容。王静辉就是想破脑壳也想不通为什么司马光会在这个原本并不是很重要的问题上如此顽固,就算看到了其中巨大利益仍然还坚持自己的观点。 不管怎么样,现在王静辉已经不能再在这个问题上保持沉默了,望远镜在天文学上应用已经被高荣强所发现,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知道这一点,王静辉不希望因为自己发明的望远镜而将这些人置身于危境——想象天上什么神仙都没有,那皇帝老子的“天子”一词又从哪里嘣出来地?到时候追究起来还是从自己这里出来的,这可是一个非常麻烦的问题! 最麻烦的恐怕这次要得罪一个不在汴都开封的大人物——已经隐居洛阳的和自己那个便宜义父齐名的韩国公富弼!王静辉和富弼接触过几次,尽管没有太深的认识,但富弼的主张——以“天”来限制皇权的思想,王静辉是知道地,随着自己这么闹腾下去。必然会与之产生冲突。富弼虽然已经是过气的大臣,但在朝中的影响力依然存在,历史上司马光被贬洛阳后,洛阳就是因为有富弼和司马光在那里,就变成了朝廷的第二个“大脑”——保守派心中的圣地,得罪了富弼,这可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到时候恐怕自己真的要和王安石穿一条裤子才能够避难了。 “汉兴之世。武帝又置太史公,位在丞相上,以司马谈为之,汉法,天下计书先上太史,副上丞相,叙事如《春秋》。及谈卒,子迁嗣,迁卒,宣帝以其官为令,行太史公文书而已。寻自古太史之职,虽然以著述这宗,而录历象,日月、阴阳管教。司马迁既没,后之续《史记》者,若禇先生、刘向、冯商、扬雄之徒,并以别职来知史务。于是太史之署,非复记言之司。故张衡其当官见称,唯知占候而已。” 王静辉在一本唐代学者刘知几所写的书上注视了良久,从这句话中可以看出,司马迁去世以前,天文官与史官合而为一。他们负有依据历史经验并按照“上天”旨意,参与政治决策地重要责任,因而位高职崇。司马迁去世以后,天文官与史官一分为二。中国古代有着“以史为鉴”的传统,号称“史官之权,与天与君之权均。”天文官失去了史官之权,因而地位明显下降。 唐代司天监的长官虽然不像汉武帝时的太史公那样位高职显,但其官品为从三品,同六部尚书正三品相差无差,与御史大夫官品相当,地位仍然相当高。宋代同唐代一样,设有司天监(太史局)。除此而外,还设有翰林天文院。宋代天文观察机构的建制,其官品与唐代相比,也无多大变化。然而宋初实行官制改革,晚唐以来地使职差遣被广泛运用,促成了官、职、差遣的分离,即所谓“官以寓禄秩、叙位著,职以待文学之选,而别为差遣以治内外之事。”这就要多多感谢那个太祖皇帝了,当然其结果是“仕人以登台阁、升禁从为显宦,而不以官之迟速为荣滞;以差遣要剧为贵途。而不以阶、勋、爵、邑有无为轻重。”唐代以来的官品到这时,其实际意义已大大减小。“总一局之事”的太史局令,其官品仅为从七品,与太常、国子博士以及监察御史相当。仅由此也可以看出,宋代地天文官地位明显低于唐代。 王静辉对于以后宋代天文官的地位不是很清楚,但知道历史上因为司天监被旧党所把持,每次“天灾”上报的非常“及时”。并且还与变法联系起来,认为是王安石的变法引动了天灾,这让王安石非常恼火。不过旧党所把持的司天监也活该倒霉,王安石连御史台都给清洗了,还在乎一个司天监?司天监肯定是要被清洗的,其地位也会进一步被降低,沈括入主司天监便是那个时候的事情,不过被王静辉搅局,提前将王安石心中所中意的“计相”三司使沈括变成了司天监。沈括对“天灾”理论并不感兴趣,估计日后关于“王安石变法引动天灾”的言论会少的很多,司天监地地位变化也是两说。 “伏羲氏——司马迁——唐司天监——宋七品太史局令”王静辉在稿纸上乱画着,可以看到天文官的地位在历史中不断向下的趋势,这也可以看到天文学在自然学科中地位的变化趋势。在王静辉看来,想要用望远镜还原一个真实的天文学本来面目,那天文学就必须和政治进一步分离,同样天文官的地位也要进一步降低,只有这样才能够淡化处理天文学新观念所带来的冲击。 熙宁二年正月十八地晚上朗月当空,虽然天气还是非常寒冷,但在大宋皇宫内院中有专门的亭子是经过特殊改造过的。人站在里面丝毫不觉得有任何寒意。皇帝赵顼和王静辉现在就站在这种亭子当中,在此之前王静辉邀请皇帝赵顼赏月,让皇帝赵顼心中多少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虽然冬天已经过去,但在这个时候天气的气温还是非常低的,在这种环境下还赏什么月啊?再说要赏月的话,正月十五的月亮难道比十八差?莫非驸马的脑袋烧糊涂了? 君臣两人相见后,皇帝赵顼仔细观察了王静辉地面色后。并没有发现驸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至少王静辉的气色要比自己强多了。王静辉莫名其妙的邀自己赏月,这中间肯定有什么事情借此商议,这种情况皇帝赵顼遇到的多了。 “爱卿此番来邀朕一同赏月,可是有何事?”两人见面后寒暄了一阵,皇帝赵顼还是有些纳闷王静辉找他干什么,要说驸马赏月,那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圣上,臣带来一物,用以赏月可倍添风趣,不知圣上有意否?”王静辉笑着说道,不过他心中却并不如脸上这么轻松。 “哦?”皇帝赵顼心中甚是疑惑,尽管王静辉善于制作一些新奇的玩艺,中间不乏一些玩物,但却从来介绍给自己一件的,自己所知道的那些东西都是能够产生巨大效应地东西,就算是玻璃镜子、钟表等物,那也是为朝廷增收才呈送上来的。不过皇帝赵顼知道驸马与除氏合作经营的作坊中有一家是专门制作玩物的,汴都开封权贵之家内所流行的游戏用具几乎都是驸马所制,交由这家作坊来制造贩卖,每年的利润收益不可计算! 当皇帝赵顼看到王静辉手中拿出来的是望远镜的时候,笑着说道:“爱卿胆敢欺朕吗?这个是望远镜,当年爱卿将此物呈送给父皇地时候,朕亦在场,爱卿难道忘了吗?” 王静辉笑着将望远镜双手递给皇帝赵顼说道:“最近一个士子前来到驸马府上见臣。告诉臣一个望远镜另外的用法,臣听闻后感到非常有意思,所以今天特来求见圣上,请圣上用望远镜对准这轮明月,自有新奇地事情发生!” 皇帝赵顼见王静辉说的那么神秘,便迫不及待的将望远镜对准月亮,不过透过望远镜,他没有看到传说中广寒宫,却看到了一些模糊地影子——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却足够使人判断那些阴影为山脉——一个个成环形分布的山脉! 皇帝赵顼用望远镜看了一阵后,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看着王静辉,说道:“爱卿是不是在这望远镜上做了什么手脚,为何朕看到月亮上有山?” 王静辉笑着说道:“臣可没有这个本事在这望远镜上做什么手脚,圣上透过望远镜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起初臣也以为是幻觉,但这望远镜乃是臣发明的,臣知道这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皇帝赵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朕知道爱卿不会是平白来和朕一起赏月的,爱卿想要说些什么?” 王静辉说道:“臣斗胆想问圣上一句,圣上是否相信天命呢?” 皇帝赵顼说道:“朕亦不知,爱卿呢?” 王静辉摇摇头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臣对‘天命’之说信与不信各掺一半。不过臣想说的是,臣翻阅了大量的典籍后得知天文官自上古到现在。其地位是一直在下降地,臣在心中亦觉得如此!” 皇帝赵顼笑着说道:”前些日子爱卿还为技术官员地位鸣不平,为何今日又改变了主意?” “臣并非反复之小人,只是从典籍当中看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东西——自古以来天文与农业关系密切,所以在农业尚不发达的古时,天文官的地位也非常尊崇,加之自司马迁之前天文官还身兼史官之职,其地位不下于宰相,‘汉法,天下计书先上太史,副上丞相’可见其地位尊崇!”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又问道:“既然天文官这么重要,为何时至今日又如此呢?” “天文官地位之所以下降,第一个当然是天文官的职能在汉武帝司马迁之后便将史官职能分离,后唐又有司天监,大宋基本上继承了唐朝的模式,不过我大宋的官制与唐又有所不同,官、职、差遣分离,倒是更像晚唐时期。这样一来就进一步削弱了司天监本来就不是很大地权力。不过在臣看来,随着技术的不断发展,天文官的职能只会更加衰弱,‘史官之权,与天与君权均。’史官是以史为鉴的,但天文官的工作范畴却没有人能够详细了解清楚,当初两种职能一分为二,恐怕防备天文官的心理更多一些,故而天文官的地位一降再降。” “爱卿今天让朕用望远镜来赏月其目的就是如此?” “圣上,人们对未知事务的探索之心从来就是不可遏制地,今后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真相,但臣亦觉得人们对于天文官的职能看得太过神秘,这对朝廷社稷有时候并非是一件好事,臣觉得这也是历史上天文官的地位持续降低的根本所在。以臣的见解来看,天文官的职能无非是修订更加精确的历法,还有持续不断的对星空进行观测而已,所以臣建议圣上能够让司天监装备望远镜的同时,也要有步骤地继续削弱司天监的权力,免得一些天文官员逾越本峰的职权对朝政策指手画脚!” 到了现在,皇帝赵顼才明白王静辉的本意,不过驸马所说的事情也正是他所担心的,去年年初王安石刚想要雄心勃勃的发动变法,结果华山一个山崩都可以被大臣们联想到王安石身上,这想象力实在是让皇帝赵顼有些心寒,天文中更是有许多连天文官员自己都说不清楚的事情,从中做文章就更容易了,不仅仅是王安石要面对这个问题,皇帝赵顼自己就首当其冲。 天文对于任何一方来说都是一柄双刃剑,既能伤人又可伤已,即使是皇帝自己也不例外,王静辉认为天文官员地地位在历史不断降低,究其原因不过是人们随着科学认识的提高对天的敬畏逐步降低,同时统治阶层对天文官员保持了很大的戒心的结果,任何天象上的变化都可以被手底下的大臣所利用,或是歌功颂德,或是讽刺皇帝德政有失,就连皇帝自己也感到有些头痛,若是碰上了什么“岁星冲撞紫徽”一类的天文事件,那处理一个不当很可能会引起动荡。 正文 257章 不变而变 “爱卿可有什么解决之法?” “无他,只有内外两手处理方可,对内启用沈括出任司天监,将望远镜应用到天文观测当中,沈括大才,不以天文异像而说政,也不会借此来谋官位,更多的是穷就其理;对外则是逐步降低司天监在朝廷政治上的地位,使其与政治脱节还天文一个本来的面目,使天文更加关注实际工作,为百姓农业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王静辉躬身说道。 这一次谈话是王静辉最不舒服的一次,毕竟天文这个话题太过敏感,也很容易造成君臣之间的裂痕,所以王静辉除了要在谈话之前做好必要的功课之外,在真正劝谏皇帝的时候也要字斟句酌,这样一次下来,他感到十分疲劳。 皇帝赵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爱卿善策!不过朕还是想要问一问爱卿,这世间可真的有神仙鬼怪?” 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人们对自己所不了解的东西一向都是神秘化处理,天地间风雨雷电、旱涝震灾等等,人们不了解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故而创造出了很多神话以获得圆满的解释,这也就是一个心理安慰。” 王静辉说完便叫内侍拿来一张废纸点燃,看着灰烬盘旋向上的景象对皇帝赵顼说道:“人们在清明烧纸钱以祭奠先人,说这盘旋向上的灰烬是先人的灵魂在此显灵,其实在臣的眼中这是比较荒谬的。之所以有这种现象,不过是因为热空气比冷空气轻,纸钱燃烧所产生的热空气向上运动,带动了灰烬也跟着向上而已!” 皇帝赵顼看着快要燃尽的废纸笑着说道:“爱卿总是有着种种新奇的看法,不过爱卿怎么知道热空气会比冷空气轻的?” “圣上可知孔明灯?正是因为在灯罩中地空气被蜡烛所加热,所以才会上浮到空中。其实只要这个灯罩足够大,加热内部空气之后甚至可以把人也给带到空中。如果把这项技术应用到战争中,那以后在攻城的进修就不筑高台来观察城内敌人的布置了,直接点上一个超大的孔明灯将人带到空中,敌人在城中的布置就一目了然了。”王静辉笑着说道。虽然只是临时想到的,但他觉得热气球的原理很简单,实现起来以现在的水平完全可以做到,倒是可以开发出来热气球,用在军事上也算是一个创新了,就是再不济用在商业上也大有可为——相信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掏钱坐上热气球到空中观看汴都开封那繁华的景色吧? 皇帝赵顼笑着说道:“爱卿虽然能够发出一些新奇之论,但总能够自圆其说,朕深表佩服,若是爱卿真的能够做出这么大的孔明灯,那朕也好坐上去看看汴都开封是个什么样子的!” 王静辉笑着说道:“这个并不难,臣可以在几个月这内便能够满足圣上愿望,其实这些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臣曾写过一本书《物论》,书中所写的都是一些基本原理。尽管还不能够解释风雨雷电是怎么发生的,但中间也有关于露水、霜地形成原理,圣上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拿来看看,就权当消遣好了!” “早就听说驸马写过一些杂书,但却没有看过,听爱卿这么一说。朕倒是非常有兴趣一观!”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圣上不可小看这些杂书,须知臣所写的这本《物论》虽然只是些原理,但若是应用起来就可以发挥出很大的作用,从日常所用到战场上的种种器械无所不包,沈括和苏颂两位大人现在正在攻读此书,已经小有斩获,相信不久后圣上便可以看到一些新式的机械器物出现,用之在战场则倍添我大宋军力,用之在市井可解决很多人地饭碗问题。同样也可以变相的为朝廷财政增收!不过正如圣上所说,这终究是些杂书,不是专门的技术人员看看也无妨,若是圣上身为一国之君沉迷于此,那臣便是历史罪人了!”王静辉笑着说道。不过后面的一句话提醒皇帝赵顼不可沉迷在这上面也是打打预防针,皇帝重视科学发展固然很重要,若是学那后世明朝的“木匠”皇帝一般沉迷到几十年不上朝,那可就要坏菜了。 “朕自有分寸,自然不会以杂学坏国事,这点儿爱卿可以放心,不过让朕疑惑的是当初朕认识爱卿的时候,也曾说过大宋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了,为何王介甫变法。爱卿还要四处阻拦呢?”皇帝赵顼笑咪咪地问道。 “臣并没有反对介甫先生变法,不过却反对没有准备的变法。臣与圣上布衣相交,圣上是了解臣的,不敢以私事而费国事!臣心中对变法还是有些看法的。”王静辉慢慢地说道。 “哦?爱卿认为变法不对吗?”皇帝赵顼好奇的问道。 “圣上,对于王相变法,臣早就向太上皇和圣上做过预测,有些事情表面上看上去是很好的,但未必就会有好的效果。实不相瞒,臣确实对王相变法进行过干扰,致使王相大部分的法今还停留在王相的手里不能试行或是推广,不过这不是臣在此之中谋取私利,而是为朝廷社稷所担忧——城东李氏善于储物,有办法能够将夏天的柑橘保存到来年的正月,不过此时地柑橘只是外表好看而已,掰开一看却发现里面已经败如棉絮……” “爱卿想要说些什么?” “臣不过是想提醒陛下,李氏的柑橘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已,同样王相的变法法今看上去确实是与国有利,臣也相信王相的品格,却不敢相信大宋基层官员的品性都如王相和司马相公一般。须知尽管法今是为民着想,但到了底层官员手里很可能会变成害民的工具!” 皇帝赵顼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这样的论调他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但心中尤有不甘的说道;“不试过,爱卿怎能知不是利民之法?” “圣上的意志是臣所不能阻挡的,臣也不能改变王相变法强国地决心,有些时候臣亦希望自己是错误的、想得过多。不过臣所主张‘实践出真知’,正如圣上所方不试过哪里知道结果如何?这是臣的失误,不过臣相恳请圣上的便是——变法治国乃是关系到我大宋百姓切身利益的事情,要多多顾忌百姓的生活!” 王静辉不明白为什么皇帝赵顼会有些立场强硬地想要通过王安石的新法条例,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使得原本他站上风的局势立刻易主,不过在这个时候王静辉已经察觉到皇帝赵顼这次的意志是十分坚决的。这可不是他所能够阻挡的。况且压制王安石已经很长时间了,他自己都感到有些疲劳了,最近和司马光再次交锋已经让他感到有些无力了。 “呵呵,爱卿深意朕懂了,君为舟,民为水,这个道理朕还是懂得,不过爱卿也认为大宋该变革,那爱卿心中的变革呢?” “臣以为巨变不如渐变、高变不如低变!” “这巨变不如渐变,朕倒是明白,不过何为‘高变不如低变’?”皇帝赵顼疑惑的问道。 “所谓‘高变’便是王相所做的事情,是从上到下式的变法,这样地变法效果最为明显,费时也最短,但风险也是最高,最糟糕的便是历史上这种变法方式从来没有一例例外,不是变法不成功,便是变法的人最后不得善终!”王静辉说到这里笑了笑说道:“当然我大宋对士大夫尤为宽容,就算变法不成功也不至于像商鞅那样掉脑袋,但是史笔如也,搞不好便是遗臭万年!” 皇帝赵顼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道:“改之这‘高变’之论倒是从来没有听人说过,不过想想历史上也确实如此,那何谓‘低变’呢?” 王静辉笑着说道:“臣所做的便是‘低变’,其意便是从社会的最低层开始变革,从老百姓生活周围开始‘变法’。这样的变法历史上也从来没有过,臣也不知道能否成功,不过现在看起来还算不错,至少大宋现在地财政已经好转了许多,连续三年朝廷财政收入盈利,并且一年比一年多,这是自仁宗皇帝继位几十年来所从来未有过的,这也算是臣的一点成绩了!” 皇帝赵顼笑道:“这几年朝廷财政大为好转,爱卿当居首功!” “‘低变’的好处便是一旦失败也不会引起社会多大动荡,老百姓的生活不会受到影响,可以随时调整政策策略,一点一滴的进行改革,尽管速度缓慢。但老百姓所受的罪要少许多。与王相的‘高变’相比,这种社会所受地变革冲击几乎微不足道,任何人都很难察觉周围状况有什么明显的改变,有种‘不变而变’的味道。”王静辉笑着说道。 皇帝赵顼点点头说道:“好个‘不变而变’!朕真是越来越看不懂爱卿了,但是却是非常佩服爱卿的才华,能够布出如此大局,真乃奇才!” 王静辉躬身说道:“臣与王相变法多有些冲突,所以才对王相新法条文尽量地补充完善,免得我们两人变成过独木桥,那损失就太大了,臣虽有自己的主张,但并不反对王相的‘高变’,相反臣以为适当的‘高变’再配以臣的‘低变’,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实现大宋的中兴,不过很多地方都要仔细衡量,否则便是弄巧成拙!” “王相变法乃是关系朝廷社稷的大事,不过圣上也是熟读历史,当知历朝历代变法结果如何,发动变法地人结局如何,望圣上能够坚定自己的信心,正如这轮明月,阴晴圆缺自有定数,变法也是如此,一味勇猛精进并非是好事,而是把矛盾都积压在一起,到时候压不住的时候便是一场灾难,所以臣建议圣上能够退一进二,控制变法的步骤,以民生着想!”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说道:“父皇常夸奖爱卿深得进退之道,实为一代奇才!” “父皇谬赞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进必有退,这乃是常理。臣不过是就事说事而已!” “阴晴圆缺,月不常满,看来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人太称心如意了……”皇帝赵顼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默默的说道。 “中书省已经将爱卿所调党项俘虏到汴河参加疏浚汴河水利工程的札子递交上来了,朕已经翻阅过,不过爱卿在札子中似乎少了什么?”皇帝赵顼脸上微微的笑道。 “少了什么?”王静辉有些迷惑的反问道,对于疏浚汴河水利工程的札子,他尽管对水利不是很熟悉,但在沈括这个行家地帮助下基本上该写的都写上去了,剩下的便是沈括全面勘测后动工了,哪里还少什么? “爱卿少算了工程所需的银钱!其实爱卿的心意朕已经心领了,现在朝廷财政比较宽裕,这疏浚汴河地钱还是可以拿得出地,爱卿就不用在此继续破费了!”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圣上有所不知,这并非是臣漏写,而是臣以为在此工程中对商家来说非常有利可图,整个水利工程可以产生近两万顷的上等田。修建水利工程最主要的劳动力便是党项俘虏,成本低廉,除了一些小额开销之外,整个工程下来就是白赚这两万顷良田,臣以为朝廷不用掏这笔钱,而是让商人来掏钱集资兴修水利,只需要拿出四五千顷良田作为报酬使可以收获整个汴河疏浚工程,朝廷何乐而不为?” 皇帝赵顼点点头说道:“爱卿妙策,恐怕整个朝堂之上也没有一个大臣会像爱卿这样能够轻松的解决汴河疏浚工程,爱卿可要什么赏赐?” “若是方便的话,臣还是要土地不要官职!”王静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一愣然后笑着说道:“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爱卿恐怕是这天下最大的地主了,为何爱卿如此重视土地?” “有土地便有粮食!臣旗下产业中有‘食为天’全国连锁粮店,为了支持其有效运转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土地种植粮食供应,而且臣的地产也不用于其他地主地经营方式——采用了极为低廉的地租,仅仅需要一成粮食收成即可,这远远低于大宋平均高达五六成的借贷和高达七成左右的地租。可以为陛下养民分忧略尽臣子的心意!” “爱卿似乎一直很重视粮食储备,估计爱卿的食为天恐怕可以顶得上朕地广惠仓和常平仓了吧?” 皇帝赵顼一直想要知道王静辉囤积如此多的粮食究竟想要干什么,若像兰台谏官所说的驸马造反,他是绝对不信的——囤积粮食的地点十分分散,不过却都注重大宋传统的灾害多发地区,这几年驸马的粮食几乎等同于广仓,哪里有灾害发生,当地的‘食为天’就直接调粮来平抑灾区粮价,并且积极配合当地地官府来赈灾。要不是驸马的赈灾行动一直在有效延续,光是每年赈灾就足够中书省的相公们挠头的了。 “预防大灾!”王静辉严肃地说道。 “大灾?大宋虽然这些年一直有灾害,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的灾害吧?”皇帝赵顼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非常敏感,毕竟是关系到国家兴衰的大事,这绝对是不能够马虎的! “圣上可曾记得臣说过游牧民族南迁是因为气候变化使得他们原本的聚集地变得非常恶劣,而迫不得已南迁?其实不仅仅是游牧民族面临这种麻烦,就是我大宋也不例外,不过反映到我们看到的景象便是旱涝灾害持续增加,次数密集,规模也会越来越大!更要命的便是越是碰到大旱年景,伴随发生地还有……” “蝗灾?”当皇帝赵顼自己替王静辉说出“蝗灾”两字的时候,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了,古代科学技术虽然不发达,但凭借经验也知道蝗灾和旱灾的关系极为密切,旱灾越严重,那蝗灾的规模就越可怕,可怕的不止是蝗虫过后粮食绝收,对于皇帝来说还有一层更要命的寓意——上天对不施仁政或是做错事情的皇帝一种警示! “不错!”王静辉沉声说道:“臣所以聚集了为数不少的粮食,其存粮不敢说比肩国库,但绝对不是平常商人所能够相比的,臣就是找算多多积累粮食,一旦发生灾害便立刻救援——臣对大宋的地方官不是很放心,尽管圣上三令五申的保证广惠仓的数量,但官员有的是办法从中钻空子,他们靠不住!一旦灾害来临朝廷无力赈灾,那后果不堪设想,必有李顺、王小波之徒从中祸乱,最后倒霉的还是百姓和朝廷!” 正文 258章 统计局 皇帝赵顼犹疑地说道:“爱卿未免太过小心了!” “小心能够驶得万年船!圣上,臣知道御案之上关于臣囤积粮食意图不轨的奏章已经堆积成山,但臣还是不能放弃,臣心中总有种不是很好的预感——大灾很可能就会在近两三年之间发生,也许是水灾、也许是旱灾,不过无论是什么灾害,一旦危及京畿重地那都会变成一场灾难,臣私下揣测即便是王相也不愿意在变法的关键时刻出来一场灾害来搅局,这样仅仅是天下人的唾沫也足以使变法夭折!” 治平二年的那场大雨,虽然皇帝赵顼那个时候还是皇太子,但却清楚的看到了王静辉在那场灾害当中近乎完美的表现,对于驸马“能掐会算”的本事印象极为深刻,不过他也知道王静辉并不是每次都很“灵”的,至少这几年当中驸马便没有对灾害发出过任何预警,这让皇帝赵顼心中既感到有些十分可惜又同时松了一口气。不过现在王静辉又如几年前那样非常肯定灾害将会降临大宋,这不得不让他又回想起往事,心中也变得十分警觉起来。 对于治平二年的那件事,王静辉心中还是人为自己出了晕着的,不过好在有“神人诸葛亮”在前,自己遮掩的又好才不至于给自己召来麻烦。不过让北宋最受打击的大旱灾再有两年就要来了,他也不想在沿袭几年前的那种方式来对付旱灾,现在正好是给皇帝赵顼大预防针的时候,毕竟这几年大宋大灾小灾不断,出来一次大旱灾也没有什么,王静辉正好以此为借口进行布局。 “爱卿可有何对策?” “这种事情只是臣担心所致,不到变成现实的时候,连臣自己也不能够肯定,所以预防灾害一定要隐秘执行。不然会给人以口实,对大宋不利!”王静辉说到这里的时候抬头向四周看了看。周围的宦官离他们最近的也有二十步远,是不可能听到他和皇帝的谈话的,这也要归功皇帝赵顼一直很在意自己和驸马相处时候谈话地私密性——谁也不能肯定这个年轻的驸马嘴里面会不会说出一些极为机密的事情,所以每次谈话的时候他都是把内侍支的远远的。 “除了在各地囤积粮食之外,臣也做了一些安排——现在沈括主持的忭河疏浚工程马上要开工了。若无意外的话,忭河工程完工后不仅仅是提高了运力和淤田万顷,更重要的是增强了忭河抵抗大水的能力,若是黄河有事也可抵挡一番。不过这还不是很保险,去年在京东东西两路使用战俘修建了胶县到忭都开封的驿道。胶县是个优良的港口,若是水灾规模大地话,忭河一旦不能够向京师运送物资,便可以让南方的物资在楚州的阜阳、盐城装船走海路直奔胶县,然后走陆路同样也可以到忭都!” “爱卿这样做是不是有些麻烦了?” “太祖皇帝曾说忭都开封有五条玉带,指的便是经过忭都的运河。其中又以忭河最为重要。南方的赋税和生活物资都是要从忭河走地,一旦发生不测导致运河系统瘫痪,那便是非常要命地事情。臣这样设计走海路转陆路相结合,便是为了内河漕运再做上一层保险,凭借大宋皇家海运的实力,在短时间内便可以聚集足够多的船来转运货物,就算发生了大水灾圣上也不用担心南北物资交流会出现什么问题!” “不仅仅要对运河的安全加强,黄河堤防更是重中之重!臣打算对于一些险要的堤防全面以水泥巨石来筑坝,以提高安全程度。就算水灾一起,忭都开封也不会直接面临黄河的威胁!” “爱卿对此已经想过很长时间,花费不小吧!”在皇帝赵顼的眼中,经过王静辉这么一折腾,忭都开封简直就是固若金汤,心中也就安定下来。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臣不敢以私下之测度子乌虚有之事而劳烦圣上和诸位大臣,就先按照自己的想法满满的去布局,这些工程看起来都是需要花很多地钱,但实际上其主要的劳动力都是党项俘虏,更重要的是这些俘虏都是体格健壮,干起活来比之我大宋百姓更加有效率。至于工程花费,臣尽可能的将大宋商人带入进来进行控股操作,不仅足够工程所用,还有丰厚的利润回报!” “呵呵,爱卿真乃当世陶朱公!” “圣上,虽然朝廷财政在持续好转,但能省还是要省一些的好,毕竟王相变法所需不在少数。不过臣想建议皇上能够成立一个机构!” “哦?爱卿想要做什么?” “广惠仓和常平仓关乎朝廷社稷安危,在地方上难免会被地方官所‘惦记’,臣想请圣上专门成立一个机构来负责常年往来各地对全国各地的广惠仓和常平仓进行核查,以免官员不肖累及朝廷!”王静辉说道。常平仓他管不着,但仅仅是一个广惠仓王静辉已经多次向朝廷进言严加审核,严禁地方官吏挪用广惠仓,不过效果非常不好,要不然韩琦在河北的时候,发生一次旱灾就搞得韩老头儿焦头烂额,要不是王静辉即使送粮给他,韩琦这乐子可就大了。 王静辉不能够忍受贪官污吏把爪子伸向广惠仓,这时候朝廷用来在自然灾害发生的时候用来赈济百姓的,若是有任何亏空,那都是人命!中国和国外不同,千百年来都是依靠其自身品德来约束,事实上正式因为缺乏非常有震撼里的监管措施,才会出现一个又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大贪官,知道千年以后的中国也是如此。 王静辉想到的便是后世的“国家纪检委”和“国家统计局”,不过他还是非常知趣的将“国家纪检委”的想法收了回去,知识非常要命的机构,别的不说,就是政事堂中的那些权贵们有几个是屁股干净的,这么一个机构就算皇帝赵顼应允成立了,但打击面太大。搞不好那些昨天还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官员,今天就要变成仇敌了。那自己可真的成为全民公敌了。 相比之下“国家统计局”的想法倒是更容易被宋朝统治高层所接受,而且这个机构主要核查的对象是广惠仓,若是皇帝赵顼高兴的话,王静辉并不反对把常平仓也纳入这个核查体系。当然这样的“大宋统计局”在成立之初想要指望它来彻底改变现在糟糕的局面是不大现实的。 “慢慢成长”——王静辉可是深得其中三味,眼前大宋参谋部就给他上了一个很好的一课。几年来郭逵的参谋部简直就是空壳,就连王静辉自己都在考虑是不是以前自己的设想有问题,但去年的一场宋夏战争却给了参谋部一个至关重要的机会,仅仅几个月来便有大量有着作战经验的武将充实的参谋部中去,转眼间参谋部咸鱼翻身成为皇帝赵顼所青睐的部门。尽管枢密使还是个文人,但好歹枢密院中真正打过仗的军人比例在提升。 有了大宋参谋部地例子在那里摆着,王静辉心中就安定了许多——他不需要新的机构能够立刻发挥作用,其本身存在更为重要——这样一个监察机构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儒家治国思想的一种打击! “爱卿,这个机构恐怕是有些多余了,难道兰台和监察御史不能够起到同样的作用吗?”皇帝赵顼皱着眉头说道。 “监察御史不通术数,干这样翻帐本的活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勉强了。此事又十分重大,决不可轻易马虎!常平仓事关圣上今后对西夏和辽国人的军事行动,广惠仓关系到受灾百姓的生计,两者都不可轻慢,各地官员多有不肖者挪用,几个监察御史又不会查帐,就算到了那里也是被地层官员所蒙骗。臣所建议成立的这个机构将如同参谋部一般为常设机构,除了每年分两次的固定对全国两仓进行统计检查之外,还要在平时不定期地进行监察,这样才能够保证广惠仓和常平仓不被底层官员所挪用!” 王静辉这段话倒是说进皇帝赵顼的心里去了——他要对付党项和契丹。这就需要打仗,打仗主要粮草供应便是由常平仓所提供的,若是被底下的官员给糊弄了,不仅自己的面子丢尽了,连仗也不用打了! “爱卿可回去先写个札子,改日交给朕来批阅,若是得当的话就交由中书省来审核通过!”皇帝赵顼对于自己的钱袋子看得还是非常重的,自己接手这个庞大的帝国以来,虽然财政状况已经改善了许多,但皇帝赵顼还是以身作则大幅度削减皇室用度,尤其是他本人的花费已经到了历代宋朝皇帝的最低限度了。 这一切王静辉都看在眼中,凭良心他还是非常欣赏皇帝赵顼的,尽管历史上给这个“变法皇帝”的评价并不是很高,放在他那个时空中,人们也许知道王安石、苏轼、司马光,但却很少有人能够说出这个宋朝皇帝的名字的。不过王静辉在这个年轻皇帝的身上看到了希望——大宋中兴的希望,若是大宋能够成功的迈过这十几年的变法阶段的话,那毫无疑问一个比汉唐更加强大的汉人帝国将会屹立在世界的东方,他比汉唐更加开放、军事更加强大、经济百倍于汉唐,有这样一个大帝国很难想象后世还会不会有蒙古人横扫天下的场景出现,整个人类的文明史也回因此而被改写! 深夜王静辉向皇帝赵顼告辞了,这次谈话他收获的太多了,不仅仅是解决了望远镜在天文上应用的问题,更令他意识到自己对皇帝赵顼来说还是不够透明——自己以往所做的事情确实很少顾虑到后果,知识凭着自己的知觉去做,这中间犯下了许多重大的错误,正式因为皇帝赵顼对自己的包容与信任才得以度过难关。放在历史上任何一个皇帝身上,都不会容忍自己会储备了如此多的粮食,皇帝赵顼楞是顶住了御史台的压力对自己没有询问过,放到今天才开口,这份宠信已经是非常难得了,不过这也让王静辉感到自己的不成熟。皇帝不可能护着自己一辈子,他以后海洋法做更多的事情,不能给皇帝一个“驸马是麻烦”的印象。宦海诡异,自己这只菜鸟要学习的事情还有很多…… 沈括没有几天便出任司天监。幸好宋朝将晚唐的官职制度继承下来,官、职、差遣分离,沈括才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汴河疏浚工程上,正月二十五他便开始进行工程规划,带着王静辉给他的华英书院几乎二分之一的术数科学生出发进行实地勘测了。 对于高荣强。在王静辉的推荐下他进入了司天监暂时先做了一个七品主簿,不过王静辉并没有安排他常驻司天监,以高荣强的性格估计很难在司天监那个比较复杂的地方立足,况且他的长处也不是现在能够在司天监所发挥的了的——王静辉同样请旨在汴都开封城外二十里的山上建立观天台——虽然不象后世一样有点灯等光线干扰这么厉害,但汴都开封的灯火是一直点燃到天亮地。这十分不利于设在城中观`天台观测星象,王静辉希望有个更好的地点来提供给司天监,边上书在城外建立观天台,而原本在翰林院的观天台则被废除! 没有人知道这其中的含义,但皇帝赵顼和驸马王静辉心中却是明白的很,司天监将会离开翰林院。当王静辉上书的时候尽管所有的人都人为这道札子有些儿戏。但皇帝赵顼立刻便意识到王静辉要进一步削弱司天监的政治势力,所以二话没说便批准了这道札子。 相对于司天监即将外迁,更令人瞩目的便是“大宋统计局”正式挂牌成立。司马光对王静辉上书成立大宋统计局的札子破天荒地没有任何意见。不仅仅是司马光,整个政事堂都对此事保持了沉默。大宋统计局的工作很简单,就是针对广惠仓进行不简短的核查,以保证广惠仓的储备兙保持在一个安全的水平上,统计局人员构成也非常清晰——全部都是去年上榜的进士构成,当然这些进士兵到现在为止只有少数人能够对数学稍微精通些。他们还有技术支持——华英书院中的会计科学生来帮助他们,不过这也开了大宋管制体系中的先河——日后就任统计局的人首先要视其工作需要先进入华英书院会计科学习半年到两年不等! 王静辉制定了极为严格的章程,细致到统计局内部人员需要每隔三四年就必须进行大轮换,从提举到底下的住簿全部要更换掉换新人,以防备在这个机构中待久了会产生腐败现象。 大宋统计局的构想到章程都是驸马一人所定,所以在皇帝批复后,王静辉就成为大宋统计局第一任提举,而统计局不在六部之内,直接受皇帝和中书省政事堂的领导。更重要的是统计局章程中第一条便是统计局只有搜集证据、查帐的权力,却没有审问、定罪的权力——这份权力在开封府知府手中。王静辉是怕现在的统计局日后变成了克格勃,那玩笑可就开大了。国家安全自会有另外一套系统来保证,他只想将统计局变成自己手中的一把刀,斩断胆敢打广惠仓主意的地方官吏的黑手。 尽管大宋统计局才刚刚诞生,一切都是初始阶段,甚至连内部的人都还没有闹清楚自己的职责是什么,但王静辉在第二天的晚上将统计局的成员都召集起来,连夜出城上船直奔京东西路,还没有等徐州的知府明白过来什么味的时候,一大撂被统计局的会计查出问题的帐簿全部摆在徐州知府刘靖宇面前。 这是大宋统计局成立以来第一次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查到了蛀虫,其速度之快让皇帝赵顼为之有些咋舌,但看到知开封府的韩维和王静辉分别上书之后,气得在政事堂的会议上当场就拍了桌子——尽管朝廷三令五申要保证广惠仓不被挪用,但徐州的广惠仓有一半的帐目不知所云,仅从帐本上的记录就如此不过关,后面核查仓储实数的官员是韩维带队的——这是第一次被统计局所查出来的贪污案件,皇帝赵顼非常重视,直接派韩维亲自去核查,返回来的札子更令皇帝赵顼失望到极点——仓储的二分之一被挪做他用,最要命的是有四分之一粮食到最后根本不知所踪了!不过这个徐州知州大人刘靖宇有个弟弟经营粮店,洪州老家有良田千亩…… 正文 259章 杀鸡敬猴 刘靖宇一案并没有扩散到很大的范围,到少老百姓并不知道,不过却在宋朝统治高层上引起了巨大的争议——皇帝赵顼要砍了刘靖宇的脑袋,但是中书省的大人们大多数人都强烈反对,原因就在于“不杀士大夫”,几次会议下来争论不休,而王静辉也不着急,没有受到皇帝和中书省大臣的邀请,他是不能够参加中书省的会议的。 几次较量下来,无论是皇帝赵顼还是中书省的大人们都感到有些筋疲力尽,此时皇帝赵顼才想到也许驸马能够解决这个死结,刘靖宇是一定要杀的,但碍于传统政治势力,皇帝在这个问题上也不能随心所欲,他需要支持,驸马则是最好的人选,统计局是驸马提议并且任提举,更重要的是谁都知道驸马对待贪官的态度。 “祖宗以来,未尝杀士人!”王静辉慢慢的说道。 所有人都有些惊呆了,三年前驸马出任楚州军州事的时候对手底下的贪官下手恨不得置之于死地,怎么这会儿变成菩萨心肠了?王静辉的“阵前倒戈”让皇帝赵顼有些后悔让驸马前来参加政事堂会议了。 “不过如刘靖宇之辈贪赃枉法,而且贪污的双是广惠仓的粮食,这可是灾年朝廷赈济百姓的救命粮,一颗一粒都关系着百姓的性命,刘靖宇简直就是草菅人命!如此人品哪里配得上‘父母官’三个字?”王静辉气愤的说道。 皇帝赵顼点点头说道:“那以驸马之意是杀还是不杀呢?” “不杀!”王静辉心中有引起痛苦的说道。他心中明白若是真的自己把刘靖宇给干掉,那可就犯众怒了,以后自己再做什么事受到的阴力也就大了很多。不过更让王静辉难以下手的是这只是统计局的第一例案件,若是这么查下去,估计天底下与广惠仓有关联地官员没有几个能够保住脑袋,这个打击面也有些太大了,难道让皇帝把这些人都给杀了?这显然是不可能。况且杀了这些人也追不回被贪墨的粮食,不仅仅要搭进去自己的政治生命,最后倒霉还是老百姓。 “为何?”皇帝赵顼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不杀士大夫乃祖宗之法,尽管刘靖宇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失去了士大夫的资格,但杀了他也于事无补——损失的广惠仓粮食也追不回来,不过是泄愤而已。最重要的是臣建议陛下成立统计局地初衷便是保证广惠仓不被贪官污吏所染指,能够有效地震慑他们,刘靖宇只是臣所查出来的第一个而已,但肯定不止是刘靖宇一个,刘靖宇的处理结果将会对后央的同类型案件起到一个借鉴作用。依据臣的估计。天下地方光不打广惠仓主意,能够经得起核查地官员不足四成,难道圣上都让他们掉脑袋吗?”王静辉说道。 王静辉的话让皇帝赵顼有些发热的脑袋冷静下业,对于官吏贪墨的状况,尽管有很少人提起,但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现在大宋官场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连皇帝赵顼对此也有比较深刻的认识。司马光和王安石等人心底都认为刘靖宇该杀,简直就是百死莫赎,但是这可是统计局第一个案例,正如驸马所说在此案上的判决至关重要,对以后同类型的案件在量刑上将会有着重要的影响,一个刘靖宇死了不到不可惜,但后面地官员有几个能够经得住驸马核查!?那势必会引起大宋官场的巨大动荡不可,莫要说统计局,就是皇帝再怎么宠信驸马,驸马就将会成为大部分官员大宋官员心目中的死敌。 “驸马所言极是,请圣上三思!”司马光站到王静辉身旁躬身说道。曾公亮、王安石也都躬身行礼,显然王静辉所说的正是他们所担心的,这一刀下去,恐怕统计局将会有流不完的鲜血,大宋官场也将动荡不休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皇帝赵顼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爱卿都是谋国之言,朕就饶了刘靖宇这条狗命,不过朕要将此人刺配远恶州军!” “圣上仁慈,不过刺配并不能够追回粮食,估计门下省也不会通过!”王静辉说道。 “那朕就要抄他的家,他当初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给朕再吐回来!为何门下省不会通过?” “门下省会以‘士可杀,不可辱’为由驳回圣上的诏书。依臣之见抄家也未必是最好的办法,因为刘靖宇的家财未必都是贪污所来,也有其祖上积累和他本人当官所得的正经来路财产。”王静辉说道。 政事堂参加会议的人都像看什么稀奇动物一般看着王静辉,原以为最想干掉刘靖宇的是驸马,不过今天看来驸马倒是处处为刘靖宇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驸马收了刘靖宇什么好处,他们不知道王静辉恨不得砍了刘靖宇的脑袋,抄了他的家,不过脑袋是砍不了了,而家若是给抄了,也有很大的问题——抄家是典型的“养肥了再杀”,不仅仅是对于官员,对于商人也是一样,这是典型的“中国式封建谋略”,上下承袭了千年屡试不爽,最著名的例子便是后世乾隆养肥了和申,留给儿子嘉庆来充填国库了。因为有这样种种先例,中国才有“不露财”的传统,因为当首富虽然是件光荣的事情,但同时也意味着巨大的风险。王静辉虽然知道“个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规矩。但却不知道如何在这个时代去实现它,不过他却在自己所接触的事件中去主动维护这个规矩,哪怕对象是个贪官也不例外。 “那爱卿可有好的处置方式?”皇帝赵顼知道王静辉所说的话很有道理,这份诏书要是到了门下省,搞不好还真的会被门下侍郎所封还。 “贪官根本就不在乎生命,杀头并不能够解决问题;贪官会转移财产,赠送宗族,所以抄家固然能够泄愤。却不能够追回损失!臣的建议便是酌请开封府和统计局将刘靖宇所贪污、挪用的部分计算清楚,并且要按照大宋市价上的借贷利息来计算,刘靖宇所贪污的财产必须归还国库,若是他的家中不够,那就按照其亲族远近分摊!作为惩戒,刘靖宇肯定是不能够再为官了,其子孙身上有功名者革除其功名,圣上罢免他的官职,也不刺配远逐,留他一条省路。方显圣上仁慈!” “这不比杀了刘靖宇还难受?亏空好弥补。但是若按照当今高达五六成的借贷标准来算,那可是要翻番地,按照分摊原则,刘靖宇简直就是祸乱宗族!子孙革去功名算是断了他们的后路,这手确实要比直接砍了刘靖宇要厉害多了!”所有的人都在心中默默的想到。 “臣以为驸马之策可行!”司马光第一个站出来说道。司马光在乎的是国家的财产,只要能够将损失地部分追回,他是不会同情贪官地,况且驸马的打击面很小,并不会对朝廷整体结构造成冲击,这也算得上是最好的结局了。 “好,就依爱卿之策!”皇帝赵顼干脆地说道。 “圣上,臣还有个不情之请!”王静辉说道。 “爱卿请说!” “请圣上能否允许《大宋明镜报》将此事的原委刊载发行?臣以为这次查处刘靖宇只是个开端,臣只想借此事来震慑那引起不肖官员,给所有地官员一个可以弥补自己过错的机会!”王静辉说道。 所有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王静辉,这和驸马给他们的印象相差的也实在太大了,在楚州的时候驸马对那几个贪墨的官员可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怎么今天变成菩萨了。 王静辉见此笑着说道:“其实杀人、流放并不能够吓退贪官对不义之财的渴望,贪官就是为了钱财,那朝廷相应地策略也就应该让他们活着看着自己失去比他们贪来更多的金钱,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震慑他们的贪心!通过报纸可以让底层的官员都知道朝廷对于广惠仓监管力度的态度,若是他们还不识趣,那被臣查出来了不必手下留情!” 对于贪官这样的言论,所有的人还是第一次听到,不过想来也差不多,历朝历代敢下黑手贪钱的未必就害怕丢掉性命,若是让他们活着看着自己失去身边的一切,恐怕比杀了他们还难受。对于反贪这样的事情,王静辉也考虑了很长时间,据他所知杀贪官最厉害的皇帝就属明朝的朱元璋了,不过在这家伙的铁腕统治下,明初的贪官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变本加厉,可见杀人并不能够解决问题,并且也不见得会追回所有的损失,想来想去,王静辉也只有想到这么一个办法——让贪官活着,让他失去所有的一切! “驸马之策上上选,请圣上准奏!”曾公亮上前说道。 “驸马之策虽前所未闻,但臣亦深以为然,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王安石也说道。 在曾公亮和王安石皆推崇王静辉的建议之后,所有人都躬身表示同意,虽然是贪官,但在宋朝立朝以来除了逆反大罪之外,朝廷还真没有处决过一个高级官吏的先例,至于后世传诵包公的故事其中也是大部分虚构成分居多,连皇帝想杀一个高级官吏都这么困难,更何况是身居开封府的包拯? 在所有人心中刘靖宇肯定是要重重惩处的,虽然杀头到不至于,但流放险恶之地是免不了的,不过驸马出人意料的从中阻拦并且提供了一条更加切实可行的途径,这让所有人都感到是条不错的选择,尽管这样的选择可能会让刘靖宇更加痛苦不堪——子孙被剥夺了政治前途,罚款很可能会祸及亲族,但天下人既可以解气,又不会认为皇帝和朝廷是滥杀,这样的解决方式也算是可以接受的。 以往《大宋明镜报》的销量就在八万份以上,王静辉安排了编辑部重点报道了刘靖宇一案的过程,几乎把能够披露的东西都给披露出来,当然让所有关心此事进展的人更加关注的是——这个刘靖宇把徐州的广惠仓四分之一约合四万石粮食搞没了,还有八万石说不清去向,到最后这家伙到底要赔出多少钱才算完事?最要命的是一旦刘靖宇本家家产赔光后,不足的部分将会按照其血缘亲近来继续赔偿,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概念?连续几期的报纸销量火速增长,创下了单期销售十二万份地新纪录,大宋各地地茶馆酒肆中肯定会有拿着《大宋明镜报》的人在读报纸给周围的人介绍案情地进一步发展——这是除了官方渠道之外唯一消息最快、最翔实的报道。 对于刘靖宇到底要赔多少钱。王静辉是绝对不会少算地。开封府韩维将所有徐州广惠仓的来往账册和管理官吏全部都提审了一遍,王静辉派出了他所能够招来最好的会计全面核对账册。 毫无疑问,刘靖宇肯定是大头。但是手底下这帮看管广惠仓的官吏手底下也不干净,可以肯定的是几乎整个徐州的广惠仓管理层都烂掉了。全部人员都收押在开封府的牢房中惶恐度日,他们的家属也为此担心不已——他们不比刘靖宇来头大,掉脑袋离他们并不远,不过很快消息传来,由于驸马的建议,所有人都不会为此掉脑袋,最后惩罚地待遇也都是一样,贪污多少加上利息偿还,偿还不了债务的将会罚务工抵偿!虽然结局并不是很好,但总算让犯人和犯人的家属都松了一口气——脑袋保住了! 有意思的是徐州广惠仓事件让天下所有的地方官员都心惊胆战了一阵。不过好像驸马忙于处理刘靖宇的案子,没有再像上一次那样搞突然袭击,这让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不过有消息放出来——驸马这是在给他们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只要把广惠仓的粮食或是其他物资都给补上,那就既往不咎!这条消息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据说消息的源头是中书省政事堂中的某位相公,这个相公和驸马的关系非浅! 不管这条消息是真是假,所有朝广惠仓伸过手的官员都在急忙调集资金在市场上购买粮食,以至于有些地区的粮价出现了小范围的波动,作为大宋目前最大的地主,手中握有粮食最多的,王静辉通过自己的信鸽网络得知粮价向上上涨的消息,在向皇帝赵顼禀报后,旗下的“食为天”开始大量出售粮食,不仅平抑了粮价,还顺手赚上一笔,这不禁让皇帝赵顼为之气结,不过不管怎么说,各地广惠仓在管理上所出现的大窟窿算是暂时弥补上了,就算再去查也不过抓些小鱼儿小虾,或是一些纯粹找死的笨蛋,不过放又说回来,这条消息确实是王静辉放出去的,那是在皇帝赵顼与曾公亮三人密会之后才由曾公亮放话——朝廷只想追回损失,不想大开杀戒。 最后在会计的不懈努力下,徐州广惠仓的案件终于有了定论——刘靖宇将要赔偿三十万粮食,这是按照大宋市面上高达八成的借贷利率来计算的!事实上由于兴国银行这几年来的影响,大宋的放贷利率已经下降了很多,不过王静辉就是想要让刘靖宇彻底破产,才与皇帝赵顼商议了这么一个高的离谱的利率来计算,皇帝赵顼本为就想要刘靖宇的脑袋,不过细算之下刘靖宇肯定掏不出这么多钱,要是这么罚下去,可比直接要刘靖宇的脑袋更厉害。 在皇帝赵顼的授意下——主要还是王静辉的建议,刘靖宇必须要完全以粮食来支付这次处罚,大宋现在能够一口气拿出三十万石粮食的人除了驸马之外,还能有谁?王静辉也没有多宰刘靖宇,不过派出去的探子早就把“猎物”的大小摸底过了,不仅是刘氏兄弟几人的财产全部被变卖干净,就连刘氏宗族也受到了牵连,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刘靖宇兄弟几人将会在贫困潦倒中渡过下半生。 “爱卿,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过了?”皇帝赵顼在御书房中问道。“杀人不过头点地”,驸马这一连套“拳脚”下来,真是比直接砍了刘靖宇还要惨,皇帝是不用亲临法场的,但现在只要有双耳朵,多少能够听到外界传来刘靖宇的惨状,这到让当初杀意坚定的皇帝赵顼现在有些心软了。 正文 260章 红利 “臣从刘靖宇那里得到了大约六十万贯的财物,大宋现在一石米的价格不过是六百文,再加上刘靖宇一人知州恐怕当上一百年的官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吧?这些是怎么来的?臣恨不得生啖其肉!刘靖宇之辈行笃如国贼没有什么区别——党项人烧杀抢掠,这些贪官披着朝廷的外衣对百姓抢掠,实乃败坏朝廷形象之举动,他日官逼民反朝廷社稷危矣!”王静辉肃容说道。 王静辉看皇帝赵顼的样子就知道他有些后悔或是耳朵根子软了,在此非常时刻必须要必定皇帝赵顼反腐的决心。在王静辉的眼中宋朝“冗官”现象不是不可以解决,到少在后世之时国家官制体系要比这个可复杂多了。“局长一楼道,处长一大厅,科长一广场”,即使如此政府对于精简机构的决心和力度都并不是很大,宋朝的百姓供养官员的密谋远没有后世高,所以对于“冗官”可以慢慢来,但是对于官员腐败现象却不能拖得太长,至少也要震慑他们不敢肆意妄为,这统计局只不过是第一步,形成良好制度之后,常平仓纳入这个体系是迟早的事情,以后统计局所审核的范围也就越来越大,这多少也算是加在大宋官员头上的一把刀了。 “呵呵,爱卿这么做都可以发财,朕可真是佩服爱卿了!”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这笔不义之财,臣宁可不要,正好汴河疏浚工程现在快要开工了,所缺少的款项正好由朝廷以这笔资金作价入股,以满足工程的不足部分。话又说回来,臣虽然对这些贪官污吏恨得咬牙切齿,但亦不能采取强硬的手段将其铲除,毕竟这样的做的话打击面就太大了,所以臣才委托曾相公放出话风。给这些官员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朝廷和百姓不蒙受损失即可,要起到这个震慑作用,在刘靖宇的案子上就不能不下重手,以让天下官员知道朝廷对待广惠仓的重视!”王静辉说道。 “爱卿言之有理。这广惠仓无论如何是不能够有任何问题的!不过朝廷可不仅仅只有广惠仓,那其他诸如常平仓怎么办?为什么不一起算进来?”皇帝赵顼问道。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在廉政行动中一定不能太过急躁,否则犯了众怒那就前功尽弃了!以臣的估计,常平仓的问题要比广惠仓严重的多,先以广惠仓为起点,底下有些先见之明的官员自然也会想到终究有一天常平仓也会要像广惠仓一样被列为审查地目标,毕竟常平仓和广惠仓都差不多,只是用途上有些区别而已,臣估计现在大宋所有的官员都能够看出这一点了,其中有些亏空也下在迅速弥补。毕竟用借贷利率八成来计算,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承受的起的!”王静辉笑着说道。 “爱卿良策,怪不得司马相公和王相当初都很赞同成立统计局。朕当初还询问过两人,但两人都笑而不答,现在朕算是明白了!”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司马君实和王介甫?”王静辉心中有些吃惊的想到,不过随即便可以想出这两个人肯定一早就看穿自己的想法了,自治平三年起自己就开始对贪官问题进行思考,逐步才想到了这个办法,想必王安石和司马光不是不知道腐败严重威胁大宋,但却不敢轻易尝试解决这个问题,毕竟包拯也不是这么好做的。况且就是包拯也只能够保证自己不贪,并不能够有效的阻止其他官吏贪污。 “以前是拿这两个人当作开路先锋,没有想到自己也有栽在他们手里的时候!”王静辉心中苦笑道,怪不得成立一个新机构能够这么快的在中书省通过,并且连门下省都没有说话,原来这两个大脑袋早就统一了意见,就等着自己往里面钻了! 不过当时也是出乎王安石和司马光地预料,没有想到王静辉突然袭击了徐州的广惠仓居然腐败的如此严重,本来以为王静辉可能会拿刘靖宇地脑袋来泄愤,没有想到正是驸马才留下刘靖宇的性命,不过惩处之严重也是让人瞠目结舌。不过这样也好。刘靖宇是第一个被查出来的,处理太轻不足以形成震慑作用,砍了他又免不了受到兰台的责难,像驸马以迟样惩处的方式比杀了刘靖宇还难受,又能够成全皇帝的“仁慈”之名,兰台也无话可说,朝廷也没有受到损失,也算是给天下士林一个交代,连司马光、王安石和曾公亮等人对这样的处理方式都感到满意,这也真够为难驸马的了。 “今天召爱卿前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皇帝赵顼将一张纸递给王静辉说道。 “……托陛下洪福,臣以克服河州,玛尔戬叛变,臣率军攻之,一战既成,生擒玛尔戬,连下南川寨,进朱城、再攻洮州,拓地千余里,洮州,河州遂通……” 王静辉看着这张纸后面盖着的正是王韶地帅印!这是王韶从西北发回来的战报,显然王韶在西北进行际军事行动一切顺利,虽然有玛尔戬给他造成了一定的麻烦,但从战报上来看玛尔戬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弱了,一战就被王韶给干沉了。通过王静辉所掌握的西北情报来看,只要这位土著羌人的首领被王韶捏在手心里,基本上秦凤路以西就算是大宋的地盘了,剩下的就看王韶的个人魅力如何,对湟州、廓州的少数民族首领进行招降顺利不顺利地问题了,即便事情麻烦一些,但玛尔戬这支当地最强的武装力量都被王韶轻易瓦解,估计剩下来的也不会成为王韶的绊脚石,河湟之地两千里江山尽为大宋所有基本上已经就是时间问题! “恭喜圣上!”王静辉躬身向皇帝赵顼贺喜。 “应该是朕恭喜爱卿吧!”皇帝赵顼笑着对王静辉说道:“爱卿自朝廷有意西进之日起,便捆绑了一大帮的商人给王韶送粮、送物,只待王韶一拿下河湟之地,战利品分出四成,以后五年当中每年的牛羊牲口再分出两成交给你们,这笔买卖可真是非常有赚头,连朕都想和爱卿一起做生意了!” “咳!咳!”王静辉差点儿没有被皇帝赵天贩话给噎死,不过看赵顼的表情分明是取笑他的意思。心中也就放下心来,说道:“朝廷有西进之心,就必然动用军队,其中粮草补给若是全靠朝廷,那十分的不经济。不若最大限度地动员商人,先许以厚利以动其心,这样在后勤补给上朝廷的花费要小的多。他日夺下河湟对于商人来说分享的是一小成利润,但对于朝廷而言却是击败西夏的关键,中间孰重孰轻,圣上自有判断!” “爱卿之意朕心中自然是有数地,能够早得河湟一日,朝廷便早一分积累,若不是爱卿想出这个办法,王韶几万大军在西北每日吃穿用度就会把政事堂给愁死,更不用说王韶能够进展如此迅速了,以小利换大处,朕还是算得清的。爱卿可以回去告诉那些高人。让他们尽管放心,当初许诺给他们的,朕现在会一分不少的给他们,另外代朕多谢他们了!”皇帝赵顼笑盈盈的说道。 “圣上,其实商人逐利,只要运用得当完全可以让他们参与到军事行动中来,成为大宋军队后勤中一种有益的补充!” “卿又有何想法?” “圣上,这次王韶收复河湟之地与商人合作完全可以看做是一个典范——即朝廷发动军事进攻后,可将夺取的土地上或是牛羊牲畜,或是矿产特产等,分出一部分给商人作为许诺。当然商人要付出的代价便是向前线军队提供一定的粮食、战争物资等来作为偿还。这样的分配模式将会大大降低朝廷对外扩张地成本,只要操作得当,那就像现在一样,朝廷能够达到自己的战略目标,而商人也能够从战争中分得客观的红利,从而坚定了商人对朝廷地信心,下次再打仗的时候,商人就会自己找上门来自愿给朝廷提供各种帮助了。”王静辉笑着说道。 皇帝赵顼深思了片刻笑着说道:“爱卿的想法虽然有些怪异,但还是蛮有道理的。不过恐怕政事堂的相公们未必会赞成。” “呵呵,其实朝廷早就有人这么做了,臣不过是将其稍微变化一点而已,要想说服政事堂的相公们,未必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王静辉笑着说道。 “有这等事,朕如何不知?”皇帝赵顼惊讶的问道。 “昔日边境守军缺粮,就有人提出让商人自己去买粮,然后到边境守军将领那里去交换,然后商人再拿着边境将领的收据到盐场去买盐,臣不过是将以前老办法中地盐变成了诸如牛羊、马匹或是矿产等物,也不用商人专门大老远的再跑回盐场去购买盐,直接在战场上获得红利贩运回内地去成交,这样对商人地诱惑力是十分大的!” 皇帝赵顼为了战争经费不足的问题已经郁闷了很久,虽然有驸马发展海外贸易、裁汰厢军等诸多政策使得大宋财政日趋好转,但在赵顼的眼中还是有些不足,突然间听到这样的良策,顿时笑逐颜开,称赞道:“爱卿真乃奇才!” 王静辉说道:“圣上过奖了,其实还有很多方法来降低大宋后勤的成本。” “爱卿还有何良策?” “圣上,去年虽然才刚刚开始西北屯田,但效果已经开始显露,当年屯田厢兵便种出了粮食、棉花等作物,粮食已经可以自给自足,不过为了安定屯田厢军,朝廷两年免掉一切税收的!” 皇帝赵顼点点头说道:“不错,朝中有人也非常抱怨既然有了丰收为何不征税?不过被中书省给挡驾了!” 王静辉冷笑道:“不过是鼠目寸光之徒,哪里知晓圣上和中书省各位相公的想法?这么早就开始征税,那今日朝廷屯田岂不又重蹈覆辙!朝廷虽然在屯田当中投入甚多,但与要付出的厢军军费相比那就不算什么了,不过要知道今日成功屯田地厢军士兵,以后就可以脱离军籍不用朝廷供养了,这可是甩掉了一个大包袱!” 皇帝赵顼脸上稍微红了一下——他原本也想要收税的,不过王安石和司马光出人意料的都强烈反对,他这才放弃了这种心思。不过要是真的如驸马这样算账清楚的话,那他早就放弃了,王安石和司马光终归是把君臣放在第一位,而王静辉在内心深处根本就没有这个君臣的概念,当然皇帝要砍他脑袋的时候例外。 “今后几年若是发生战事。还是以西北宋夏边境我重点,辽国虽然是我大宋头号强敌,但现在已经日暮途穷,慢慢腐烂掉了,最多是威慑恐吓,不太可能发生军事冲突。” 说完王静辉朝内侍要了笔纸画了了宋辽夏地交界简易图,然后标出了几个州府说道:“臣打算由西到东依次在庆州、延安府、晋州和太原府开设大规模的纺织作坊,这个纺织作坊臣将会号召楚州及其他各地的商人来建立,为的就是很好的消化西北及河北诸路屯田所产生地棉花,为此臣还缺少圣上的支持。” “呵呵。爱卿总是喜欢讨价还价,说吧,需要朕给爱卿提供什么方便?”皇帝赵顼现在心情好的很。 “臣需要大宋西北及河北诸路所有禁军、厢军的全年服装及账篷的订单。甚至是大宋所有军队只要能够用棉花制成的东西的订单!只要有了这份订单,臣就可以号召所有的商有朝这几个城市投资设立纺织作坊,并且有把握将其成本降低两到四成!”王静辉颇有把握的接着说道:“由此产生的好处还不止这些,臣还会集中商人手中地资金来修缮沿途的道路,使之变得更为快捷,最重要的是由于大量地资金注入,这几个城市将会逐渐成为大宋新的纺织中心城市,由此产生的赋税在几年之后会变成一个天文数字,更不要说这几个城市会带动昔日贫穷苦寒的西北之地逐渐变得富裕起来!” “这个……这恐怕中书省不会同意,门下省也会封还,比较难办!”皇帝赵顼有些为难的说道。他可以看到其中由此产生的好处,但把军队用的东西交给民间来生产,这恐怕会遭到所有人的反对,至少台谏上说不过去,为了避免今后被动,皇帝赵顼有些退缩了。 王静辉并没有放弃,说道:“臣可以写一道札子上书,如果可以的话可转呈中书省、门下、枢密,臣可当面游说!相信会有很多人看到其中地益处。也许会获得通过的!” “好吧,不过爱卿可把王韶收复熙河与商人合作地事情一起写个札子上来,这样也许各位大臣权衡利弊之后,也许可以通过。”皇帝赵顼有些无奈的说道,他很少看到驸马为一件事而坚持,不过好像每一次驸马坚持做某些事情的时候,事后总会给朝廷带来极大的好处,虽然他并不看好驸马,但鉴于以往驸马的“优良”记录,他还是愿意给王静辉一个机会,自己对付中书、门下、枢密的大臣们。 回到驸马府之后,王静辉就开始思量着如何写好这两道奏章,关于捆绑商人一起趁着王韶进军熙河而发过路财的事情倒不是很难,毕竟也不看看自己捆绑的都是些什么人——曹老太太和以韩绛与曾公著为首的河北籍官员势力,仅仅凭借着这个阵容,王静辉根本不用担心皇帝赵顼和政事堂地相公们会赖账,为了支撑王韶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拿下河湟之地,王静辉几乎豁出去血本,联合几家大有来头的商家联合举贷粮食近七十万石从各地运往西北战场,这七十万石粮食不过需要四十万贯,但这运费可就大发了,到目前为止已经运送了四十七万石粮食交付给王韶,花费近一百二十万贯。 这也让王静辉对战争有了最直接的体会——打仗就是在烧钱,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就看谁有钱,谁能够支撑到最后。王韶原本要考虑到后勤影响,这战争花费是很大的一部分,虽然在他只管打仗,但这军费也是很要命的事情,现在有了王静辉在身后支持,反正他知道驸马做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在保安军大战当中,韩琦和王静辉就有过类似的交易,所以当王静辉的特使找上门来的时候,王韶非常痛快的便答应了王静辉的请求,同意王静辉和其捆绑的财团一起来分享战争的红利,同时他也清楚能够趟这趟浑水的商家肯定个个都是有来头的主儿。 正文 261章 答辩 王静辉并不是想要发战争财,他的财产已经足够多,现在连散财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在意财产能够有一个数量级的增加呢?不过除了他之外,还有更多的人想要发家致富,他的任务便是给这些人指出一条既能够发家致富,又与国有利的道路来,对于这种参与分享战争红利的商业行为,王静辉估计政事堂的相公们肯定会慎重考虑,就算是司马光与王安石不得不绕道走,毕竟一下子挡了这么多来自各个利益团体权贵的财路,那以后他们想要做什么事情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上次保安军之战中是王静辉一个发独财,韩琦的报酬和皇帝的赏赐则是他说服其他有背景的大商家的充分佐证,其他人看到参与支持战争也能够获得丰厚的利润,自然也就不在乎提起要出血。当然这也是一种赌博——如果大宋军队在战争中失败的话,那什么报酬都不用提了,这就使得商家也要考虑战争的胜负问题,王静辉是不可能说服他们向灭夏战争中投钱的,但对于王韶领军收复熙河军事行动,他说服商家向里面投钱的难度不是很高,因为王韶也参与了定边军之战中的围困党项主力的行动,多少也有些名将风范了,更何况王静辉便是这此行动中策划者之一,所有被招揽来的商家对此当然有信心,而且现实也正朝着预期的目标在进行。 对于中国历史上最有效率的作战系统,王静辉更加倾向的还是秦朝,不仅作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更加让人钦佩的便是其后勤系统。在后世的时候他曾经看过很多报道,秦朝的作战后勤支撑其最少六十万军队常年在外作战,这对于一个人口仅仅不过几百万的国家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并且这个国家在灭六国之前的几十年来并没有发生内部暴动起义,在王静辉的严重,这已经上升为“神迹”了,至少在来宋朝这几年当中,王静辉就知道有一次次小规模的军队哗变事件出现,而且他知道整个宋朝历史上小规模的农民起义也是此起彼伏。 王静辉想要将后世的标准化生产引入到这个时代的大生产过程中来。至少在他的产业当中,流水线式的生产模式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普及,并且也在深刻地影响到与他有生意来往的商家,杭州商人之所以能够想出火碱独立与肥皂生产过程之外,便是李管事受到王静辉的启发所想出来的。不过这个时代想要做到标准化生产难度还很大,至少其度量衡单位混杂不一,给标准化生产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宋朝的“斤”是“十六两”,而且“两”的重量也不是后世的重量。这使得王静辉更喜欢使用“石”。 不过王静辉向皇帝赵顼保证能够将棉花制品的成本压下两到四成,这到也不是虚言——通过拍卖和标准化生产,他大致估算了一下达到这个目标是非常有把握的,官方的棉花制品生产作坊效率低下,况且棉花制品又不是什么“高科技”玩艺,依照商业运行成本大大低于国营运营成本的原则,这种非核心军事物资完全可以交给商人来完成。 至于原由朝廷军器监所掌握的棉花制品作坊,其原由规模在王静辉的严重并不庞大,他完全可以组织商人或是干脆自己收购过来,把这些已经是熟练技术工人许以厚利全部弄到西北或是河北去。这样他心目中的北方防止中心也可以早些实现。整个运作过程朝廷完全可以达到减负并且还可以采购到廉价的防止品地目的。 军队物资国家同意采购化这只是王静辉优化社会资源的第一步,等他搞定度量衡问题,那将武器一标准化零件生产然后组装起来将不会是一个梦想,这样便可以进一步降低朝廷在军事上的开支。一支弓箭所花费的成本大约是四五十文钱,要是能够实现他心中的标准化生产,那至少可以降低一半的成本。更重要的是以后若是连弓弩这样复杂的武器也能够实现标准化生产,那在战场上可以互换零件,提高其使用寿命,这样点点滴滴算起来,那将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数字! 王静辉并没有按照皇帝赵顼所想的那样写出两道札子,而是合二为一列出“综合减少对外战争朝廷成本”的题目。因为有了保安军之战和现在正在进行中的王韶收复熙河的样板,在前半部分中,王静辉只是就事论事把事实摆在那里就可以让人非常清楚战争与商人之间的利益关系,并且如何协调和合理的运用这种关系,以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在后半部分关于把军队的一些物资交给商人来生产,王静辉则停笔找来李管事,向他详细咨询了关于大量生产棉花制品的成本,并且委托李管事向外朝那些有着特殊背景的商家放风,希望他们背后的势力能够支持自己的主张——这时候一种有利于国家并且互惠互利的事情,他们背后的势力既可以在这种政策实施后得到丰厚的利益回报,有可以为国家减轻负担,一举两得的事情自然要“大家一起做”! 为了能够更好地说服那些朝廷大员,王静辉还拜托赵公公通过一些渠道来获得朝廷生产棉花制品的成本价格,毕竟在庞大的国家系统中,这宦管内侍是特殊的存在,如李宪身为一个太监都能够领兵打仗,太监也并非都窝在宫中不露面——他们在军器监有自己的一套系统,赵公公的哥哥太监总管,只要他们想要做,要想得到这些消息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难事。 王静辉写的东西赵公公几乎都看过,自然知道驸马写奏章与他以前所见过的奏章全然不同的地方便是能够知道准确数值的地方绝对要核查一遍才会往上写,所以一句淡淡的:“请驸马稍侯半天!”在晚上的时候便递给王静辉一张单子,上面详细列出了冬夏军服帐篷等棉织品的成本价格。 三天后,王静辉这道《综合减少对外战争朝廷成本札子》送到了中书省的各位相公面前,对于这份奏章的内容,对中书省而言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皇帝赵顼利用单独召见的方式对王安石和司马光进行了预先说服工作,不过效果不是很大。王安石倒是还可以,认为驸马的办法倒是可以试试,但司马光却是有些反对。 不过当司马光真正看到这份札子的时候,也不禁有些动心——朝廷想要打仗这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就算大宋不发动战争,西北的党项等到恢复元气之后说不得又要开始作乱。打仗就要花钱,王静辉的这份札子最核心的地方便是如何花最少的钱让朝廷取得最大的利益,对此司马光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比王静辉差得远。不过真正能够让司马光心动的便是那些数据,他本人属于“节流”一派,驸马的札子虽然也有很中的“开源”味道,但却符合他的胃口,唯一有些诟病的地方便是让商人参与到军工系统的运作中来。 “商人参与相关简单的零部件或是类似棉衣这样难度并不大、并不复杂的生产当中来有着朝廷作坊所不具备的优点!”王静辉在中书省临时整理出来的会议厅中向周围的官员及皇帝赵顼解释道。在他的眼中整个会场布置得跟博士论文答辩现场差不多,不过人数更多——中书、门下、枢密三个大宋核心部门的头头脑脑都来了,轮番向王静辉提问。 “这中间有什么不同吗?不都是工匠所制作地?”门下省的舍人院虽然官衔并不高,但却有着能够封还诏书的权力,其中一个官员长相倒是很让人有好感,但说起话来就是句句带刺,令王静辉感到自己是不是欠了他什么债没有还一样。 “当然不同!最简单的一个例子便是汉时桑弘羊等人将本来是民间可以生产的东西收归国家垄断生产,造成其产品质量非常差劲,老百姓都不愿意用,更何况是要在战场上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的军队了!商人的作坊和朝廷的作坊运作起来有着本质的不同——在商人的作坊中若是干得好的话,不仅可以在金钱待遇上有所提高,连地位也跟着长;朝廷的作坊不过是工匠人浮于事而已。其工匠根本没有上进心的动力,两者的不同便是商人作坊的产品越造越好,而朝廷作坊的产品就很难说了,那要看谁来当这个作坊的管理者!” 王静辉走到自己的桌子前拿起一杯茶一口气喝下。接着说道:“别人的作坊在下不知道,但在下的作坊中,只要工匠能够提出改进建议并且能够得到采纳,那奖励甚至可以达到千两白银!这位大人不知一年的俸禄如何?” 王静辉非常恼怒这个舍人院的官员老是纠缠不休,末了不忘要讽刺他一句,惹得中书省这样严肃的地方居然有哄堂大笑的场面,还是皇帝赵顼摆摆手压下了笑声,才给那个官员一个台阶下。 “驸马的札子虽然写得好,但又拿什么来保证朝廷向商人订购的货物能够保证其质量呢?”司马光慢慢地说道。 “君实相公,对于这种交易,朝廷可以事先将朝廷所需要的各种要求严格地标定出来,然后将订单分割成几份进行拍卖。经过第一笔小额交易后,朝廷就知道哪个商家的做工更好,把不合格的商家勒令赔偿损失并且不允许以后竞拍便可以了。这样就保证了商家之间互相竞争,不仅在价钱上朝廷能够得到好处,就是在质量上也没有问题。不过话又说回来,在朝廷的暴力机构的保证下,哪家商家敢冒着身家性命来铤而走险呢?” 司马光听后点点头,虽然要与商家合作实在是心中不甘,但他更晓得与国家利益相比起来,“谈利”也未尝不可!在得到驸马的解释后,他细细思量了一下也是如此,便做下来让别人继续提问。 “若是将军服等物交给商人来制作,那朝廷的作坊该怎么办?”曾公亮问道。 “在这本札子当中,在下已经说明了要在西北和河北诸路建立四个一棉纺为支柱的中心城市,若是从本地招揽织工肯定是不够的,还要经过很长时间的训练。在下觉得不如又商人来分拆朝廷的织布作坊。将这些作坊中的工匠许以厚利迁移到西北,这样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提高生产能力。况且西北屯田棉花也是指定种植作物,在西北设立纺织中心可以很好地消化屯田所产的棉花,并且供应军队也省去了不少的运费!” …… 中书省的会议厅中,数十个人轮番向王静辉提问,他应答如流、进退有度。这种本事颇让一些大臣为之心折,况且驸马平时为人正派,人缘不错,就算心中有些反对意见的大臣也都逐渐放弃了自己原有的想法,准备支持了。 皇帝赵顼看见驸马犹如浑身长满了嘴巴一样来对付这些大臣的提问,嘴巴都快要成了“O”型,不过他很快便发现进行提问的程度已经超出自己的底线了,便摆摆手说道:“驸马之策甚好,诸位爱卿可还有什么要问的?若是没有便通过这道札子吧!” 众位大臣一看皇帝这架势便知道驸马已经赢得了皇帝赵顼的许可。札子所提出的办法确实是有一定道理,犯不着和皇帝作对,便都住口不提了,中书省这一场唇枪舌剑算是落下了帷幕。其实参加会议的人自己心中也都明白,王静辉的这道札子明着是为商人说话,但实际得到好处的都是朝廷勋贵乃至后宫重要人物,“官商”、“官商”,能够被驸马捆绑在一起做生意的人,其背景如何,这些大臣心中是有数的。甚至诸如曾公亮自己就有份子在里面。 在大宋最顶级的商家中,几乎每一个都是朝中某位大臣的代言人,否则如何能够把生意做得这么大?王韶西进,不说战利品有多少,单单是河湟之地每年的牛羊马匹是多少?其中的两成连续五年,要是把这些牛羊运送回汴都或是江南之地,那财富的数字恐怕就要乘以十了!反对通过驸马的奏章简直就是断了这些身居幕后大佬的财路。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正如驸马所说的那样,皇帝、大臣乃至大宋的百姓不会看到一场战役下来消耗国库的银钱有多少,只要能够迅速取得胜利,那将战争的红利拿出一部分又如何?不过是五年而已,到时候那些马场、牛羊场不都是大宋的吗?至于朝廷的纺织作坊也是烧钱的地方,各级官员扯皮推诿严重,还不如直接拆散了卖给商人,朝廷也好甩去一个大包袱,不过就是断了赖以捞此油水的官吏而已。 与现在大宋不断修补内部问题不同,西夏梁太后和李清的日子都不是很好过。尤其是李清,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家伙放风出来说自己诽谤梁太后淫乱后宫,结果吓得李清在连接两道圣旨后居然不敢去兴庆府了。借口最近大宋在边境频频有举动的事情,来搪塞兴庆府使节——纵然手中有西夏最后一支十多万精锐部队,李清还是没有胆量靠近兴庆府——恼羞成怒的梁太后手上的刀已经磨得锋利无比,就等李清送上门来让她砍了。 与李清不同,梁太后可要比李清难过多了。自梁乙埋病死、梁格嵬战死之后,梁太后控制朝局的能力越发艰难。不过即便如此,能够身披军甲随谅祚皇帝征讨大宋的梁太后还是以超人的能力来驾驭西夏这个已经矛盾重重的游牧民族国家。梁太后用手中的御内六直班逐步控制了兴庆府的局势没有恶化发展。 不过传来李清说她淫乱后宫的消息后,这不禁让她火冒三丈,很不得立刻把李清抓回来干掉。不过那是不可能的,现在这个西夏经历了两次大的战役失败之后,细数一下党项的兵力——除了御内六直班不到五千兵力战斗力是党项最好的之外,也就是李清手中的泼喜军了。在梁氏家族刚刚经历了大变之后,梁氏失血严重,几乎处于最为衰弱的时候,梁太后见李清两次以军务繁忙的理由拒绝来兴庆府后,知道这个时候还不是跟李清算帐的时候,便只能悻悻然作罢了。西夏王室谅祚只有一个儿子秉常,谁能够掌握秉常,便是能够控制朝政,梁氏就算再强大,也不敢犯众怒来废掉小皇帝,更何况现在还远没有到那一步——梁太后正是秉常的生母! 正文 262章 未雨绸缪 “梁太后不会废掉秉常自己走到台前当武则天!”王静辉慢慢的说道:“不过在秉常长大懂得运用手中的权力之前,梁太后还是西夏实际上的皇帝,但是西夏以后的十几年就算我大宋不进攻它,恐怕都要陷入实际上的内部实权派分裂状态,更何况……” “更何况朕要在五年……”皇帝赵顼在报数字的时候瞥了王静辉一眼,看到自己的妹夫听后眉毛都没有动一下的喝荼,便非常激动的继续说道:“朕还要在五年之内扫平西夏!” 王静辉放下茶杯淡淡的说道:“干掉西夏对于大宋算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又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中间还有个策略的问题——直接兵分多路联合攻夏,还是慢慢蚕食,这中间非常有讲究,圣上可以叫来郭大人咨询一下,莫要实力到了却在阴沟里翻船!” “呵呵,改之,难道王韶收复熙河对于大宋扫平西夏如此重要?”皇帝赵顼笑着问道。在他看来以前要说起西夏问题,任何短期内的想法几乎都能够被驸马否决,唯独这次非常顺利,毫无疑问这和王韶收复熙河有着非常重要的关系。 “其实熙河地区本身也没有什么,但是为了长久的未来,大宋需要熙河地区,它不仅每年会给大宋提供几万匹战马和数不清的牛羊,并且那里也是西北重要的粮食产区,更重要的是在于收复熙河的同时也是在蚕食党项,给圣上扫平西夏多出一个选择!同时收复熙河也是为了今后的布局——西北的党项被打残了,除了大宋的势力之外,西北唯一有力量和大宋作对地便是吐蕃诸部,臣不希望大宋辛苦了半天为别人做了嫁衣,那可是得不偿失。还不如保持现状!”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吐蕃诸部?他们力量是不小,要想扫平西夏还是需要吐蕃诸部的帮助,但他们不会有像爱卿所说的实力吧?”皇帝赵顼皱了皱眉头随后笑着说道。 “未必!今日之契丹在唐朝的时候不就是个给大唐养马地部族吗?为何时至今日能够与大宋平起平坐为兄弟之国?”王静辉肃容说道。 与朝廷中少数能够意识到派往西夏和辽国的“和尚”威力的官员不同,他们非常重视这些“和尚”传回来的军事情报和关于两国政治情报,但王静辉关心大宋这两个目前最重要的敌手一切情况。熟知历史地他甚至还让“和尚”和自己的商户向更北的方向发展,想要知道未来灭掉北宋地金国原形部落的发展情况。 历史上许多汉人的强敌都是自己扶植起来地,起先这些强敌还非常弱小,正是因为汉人自己想要显示自己的“博大胸怀”,最后才付出惨重代价,甚至是被灭国,纵观宋朝的历史,很大程度是都是扶植起一个游牧民族来对付眼前的强敌,最后却让自己扶植地对象做大反而成为自己的麻烦。很大意义上西夏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而后面的金国、蒙元都受过宋朝的帮助。 王静辉不想在重走历史的老路,现在大宋已经对书籍出口的尺度放的很宽。但在王静辉的建议下,任何能够根本提升对手生产力和科学技术地书籍都在严禁出口的行列之内,对外出口销售量最大的书籍并非是儒家经典,更多的是佛教、道教经典。尤其是辽国、高丽,当然还有现在的日本更是如此!印刷机、火药、造纸、航海、造船等等工艺都是对外禁传的榜首,大宋的技术传播出口技术壁垒在王静辉的严厉防堵之下,达到了中国有史以来的最高峰! 高丽、倭国还遣使希望大宋能够赏赐《齐民要术》,在王静辉的强烈反对之下只能够不了了之,甚至是王安、司马光等人都觉得驸马是不是有引起太过分了,昔日大唐还向倭国派去了大量的人才,今日的大宋难道反而比大唐还不如?被驸马一句:“等大宋的实力能够达到大唐那样的水平再提!”给硬生生的顶了回去,弄得王安石都有些脸热。 不过王静辉还是我行我素。亲自给负责楚州市舶司的曾唯写信,要他严查对高丽、倭国的一切出口商品和乘客,一旦发现有哪家商号违规,重罚不殆,乘客只有水手和和尚道士可以放绿灯,与技术有关的人员一率扣押,曾唯是曾公亮的侄子,对于驸马的来信要求虽然有些奇怪,但心中觉得这些要求隐隐有着很深的用意,同时曾家又是驸马的政治盟友,没有驸马的帮助,曾唯虽有曾家的背景,但未必就能够坐稳这“楚州市舶司”的位置,所以对这样的要求是百分百的支持,出口尺度是卡得极为严格。 皇帝赵顼听后不禁为之郁结,王静辉宽慰的说道:“契丹人现在正在走下坡路,就算大宋不去找他的麻烦,契丹也会亡于其部族手中,实在是不足为患!不过可虑的是诸如扫平党项和契丹之后,天下局面又该朝何方向而去,这才是真的重要,不可为了泄愤而为我大宋又扶植出一个党项出来!” “爱卿认为吐蕃诸部有这个资格?”皇帝赵顼疑惑的问道。 “臣也不能肯定,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先行计算总是不会有错的!唐代吐蕃就是大唐的有力对手,文成公主和亲不过是变相的岁币罢了,没有什么光彩的!重要的是西北之地据大宋中心实在是有些远了点,就算我大宋是强龙,但吐蕃身为地头蛇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王静辉冷冷的说道。 “呵呵,爱卿太过了!文成公主和亲毕竟给大唐带来的几十年的和平!”皇帝赵顼笑着说道,不过在心底却留下了这么一个印象。 “圣上以为以后臣有身家之难的时候,会让女儿嫁给朝中大臣之子以避难么?” 皇帝赵顼听后一愣,说道:“爱卿太过偏激!” “圣上,臣的确是偏激了点,不过臣是不会牺牲一个女人的幸福而成全自己的安宁的,就算暂时保以性命,那臣也会终生不安地!击败党项不过是一个必然的过程,但击败了这具西北强敌之后,西北广袤的土地上必然会有新的势力崛起以替代党项人留下的空缺,这是肯定地,当然获利最大的还是我大宋。王韶拿下熙河的重要意义便是获得了维持西北今后几十年稳定的重要据点!”王静辉说道。 “爱卿又有何安排!?” “臣以为国家治理的地域不见得越大越好,但实际控制所掌握地区域,不断的抽高边缘区域和中央朝廷的联系越紧密越好!圣上拿回了熙河就要治理好它,不仅仅要让熙河为大宋输送马匹,更重要地是治理熙河,把熙河地区的命脉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那样外人再想从中插足获利就不是一件容易地事情了!” “治理好熙河,掌握熙河命脉?”皇帝赵顼默默的说道:“掌握熙河的命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爱卿有何良策?” “圣上可知几年前党项梁氏要求恢复胡服、说夏文?” “怎会忘记?当时爱卿还说断不能让梁氏如意,不然党项人是‘越野蛮越厉害’!”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要想掌握一个地方地命脉,主要不过是思想和经济两条路,所谓思想便是让当地的人说汉语、读我们汉人的书。大力在被占区域传播佛教和道教,这也是朝中士大夫所希望让圣上的德政和文治传播到大宋所有的土地上;当然相比之下经济手段更容易掌握一个地方的命脉,让他们吃的盐、喝的荼、穿的衣等等都离不开大宋,那就算当地人想要叛乱也要掂量掂量。一旦发生问题立刻卡住其经济地咽喉,不断的消耗也能够把对手送进地狱!” “爱卿不是已经在做了吗?”皇帝赵顼笑呵呵的问道。 “臣所做的还不够,最多不过是集合商人的力量来控制熙河地区的经济命脉,但这远远不能够达到要求!”王静辉苦笑着摇摇头说道。 “那爱卿还需要做什么?” “臣想建议朝廷设立番学,专门招收那些归顺我大宋的部族和仰慕我大宋文明的国家的学子为学生!熙河地区都是吐蕃等少数民族,朝廷招收这些地部族贵族中的年轻人入蕃学学习,也算是朝廷对他们的一种‘恩遇’!更重要的是设立蕃学远比赐给他们姓氏更能够起来意想不到的作用!” “设立蕃学?”皇帝赵顼摸摸下巴上的胡须说道。 “不错!在汴都开封设立番学好处多多,不仅能够教育这些贵族首领子弟接受我大宋文明,使他们更加仰慕天朝的繁荣。以后等他们回到自己的部族之后,那就会为我大宋说话,我大宋在这些部族中也有了自己的代言人。说话不好听——就是退一万步,这些部族贵族子弟身在汴都,也会让那些有心反叛大宋的部族心中有所忌惮!”王静辉笑着说道。 “呵呵,爱卿之策倒是有点像春秋战国时代的‘质子’一说!”皇帝赵顼笑着说道,不过他对这咱想法倒是真的非常感兴趣,玛尔戬本来是被王韶给打服了,结果又再次反出,朝廷大费周章最后还是不得不付诸于武力,但难保以后不会有别的什么部族来做玛尔戬第二。设立番学,以其子弟在汴都开封来做质子,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质子这一古老的策略也被驸马披上了非常华丽的外衣,名义上传播大宋文明使天子的恩德照耀那些归化部族,这个名义无论是大宋的大臣还是那些归化部族都是不能拒绝的——尤其是现在王韶把玛尔戬给干掉了,那些部族就是心有不满也要掂量一番。 “圣上明鉴!不过臣看不出赐那些归顺大宋部族姓氏对于安定这些部族有什么好处,要知道这些部族眼光短浅,没有什么实际上的好处他们是很难对我大宋死心塌地的!若是圣上大肆奖赏这些部族,不仅朝廷财政会承担很大的压力,估计司马相公等人会上书反对,就是那些部族心中也未必会念叨大宋对他们的好处!” 王静辉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设立番学的好处就明显多多了——王韶虽然打下了熙河的地盘,但那里都是少数民族,犹如大宋西南山区中的南方蛮族一般。朝廷暂时是不能够派官员到那里行使实际上地管理。反正到时候还是这些部族的贵族子弟要来管理当地事务,还不如让他们到汴都开封这里来先接受我大宋的文治教化,长此以往下去,有朝一日大宋想要实施改土归流的话,想必麻烦也会少的很多。最重要地便是这一策略花钱少,又能够传播圣上的恩德,想必朝中大臣是不会有人反对的,不过若说反对,恐怕也就是开封知府了!” “开封知府会反对?这又是为何?” 王静辉笑着说道:“这些部族年轻子弟自幼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桀骜不驯。把他们弄到汴都来难免会被花花世界迷乱了眼睛,到时候难免会生出一些事端,到时候开封府的麻烦就多了!” “爱卿倒是风趣地很。不过这倒是非常有可能!但是设立番学对我大宋意义重大,万万不可因噎废食,就是中间有点麻烦,朕也不会在乎的!”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熙河地区其实打仗对于我大宋兵士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事,不过难就难在地形不熟,臣也思得一策来对付这种情况,到时候这一地区要是再有反叛之类的事情出现。我大宋也好派军去征讨。” “嗯!地形不熟确实给我大宋将士带来了很大地麻烦,这次玛尔戬叛乱要不是王韶在那里的威信比较高,找到了一些小部落和首领带路,那战事还是胜负两说!” “圣上难道忘记派给党项人和契丹人地那些‘和尚’了吗?据臣所知熙河地区的少数民族他们也是信仰佛教的,圣上可召大相国寺选派一些得力人选,到臣的平民医馆来接受医学上地培训,到时候再带上足够的药品和资金,到熙河地区一边去传道,一边熟悉当地的地形,并且暗中绘制成册送回大宋,更重要的是这些‘和尚’在深入部族之后靠着行医施药可以积累极大的人望,对调解大宋和这些部族之间的关系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到时候朝廷在改土归流的时候,也会容易的许多!” “呵呵,爱卿此策甚妙!相比之下朕更喜欢这条计策,毕竟设立番学对我大宋地好处显示的太慢了!”皇帝赵顼说完后开怀大笑。 王静辉也笑着说道:“圣上不可心急,雷霆与雨露并施才可真正掌握住这些归化我大宋的部族,让他们死心塌地的为我大宋服务,待到时机成熟之际,改土归流让他们彻低变成我大宋人,这才是上上之选!” “哦?爱卿似乎对改土归流有着莫大的兴趣啊!”皇帝赵顼好奇的问道,对于改土归流的好处,赵顼心中是非常有数的,毕竟在西南的少数民族名义上归大宋管制,但实际上大宋对此却不能够施加太大的影响,这些少数民族聚集区域大宋是没有收税的权力的,并且最不能够让这个年轻皇帝所能容忍的是这些部族有自己的武装! 尽管这些西南少数民族所拥有的武装力量不能够对大宋的统治带来威胁,但那里却是最容易发生暴乱的地区,时常给大宋带来一些小麻烦,若是有变,当地的大宋地方官员甚至对此无能为力,这虽然不是皇帝赵顼心中的一块心病,但却能够从一些奏章中隐隐感到一种威胁,若是驸马有改土归流的上策,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王静辉一开始并没有朝改土归流上面多想,完全是因为治理好熙河所专门提出的想法,但皇帝赵顼对此非常感兴趣,这也使得他非常敏锐的感到改土归流若是能够成为一条可以有效切实可行的规程,那不仅对熙河地区有着非常大的好处,对于西南也同样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更何况随着大宋国力的蒸蒸日上,扫平西夏,北征契丹,要控制的疆域也是与日俱增,在他的眼中除了契丹人的辽国还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国家之外,其他的区域几乎都是原始部落状态的存在,对付这些部落光是靠武力是绝对走不通的,若是能够悄然无声的对其汉化,以到最后的改土归流成功真正使他们变成宋人,那对于历史的影响将会是极为深刻的!对于这点王静辉的回答不仅仅是对皇帝赵顼有着很深的影响,更是对大宋未来国策的走向具有深远的意义! 正文 263章 遇袭 “圣上,征服一片土地的标志不是击败原有的敌人,而是彻底同化这片土地上的居民——或是我们把他们同化成汉人,或是他们把我们同化成胡人!臣观历史上众多被外族入侵的朝代,即使是在最坏的五胡乱华时期,胡人也没有成功的将我汉人同化成胡人,何也?” 皇帝赵顼听到王静辉的提问后深思了半天摇摇头说道:“朕亦不知,还请爱卿教朕!” “除却双方生活的地域不同造成了不同的文明之外,那就是我中华文明要远比游牧民族的文明博大深入人心!其实对付类似党基人和契丹人这样的游牧民族,战争是必要的手段,但这只是缓解一时之计,几年几十年之后这些游牧民族一旦恢复元气之后,又将是我们子孙后代的梦魇,要解决外患最终还是要落实到将他们汉化成汉人的原点上,只有把他们变成和我们一样信仰的人,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呵呵,先前王介甫和朕谈论爱卿的时候,常说爱卿是‘外王内圣’,既然爱卿这么有意于此,那朕便满足爱卿的要求,回去写个杞子上业,交给朕看看!”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王静辉躬身说道;“谢圣上!” “不过熙儿已经快三岁了,身体不是很好,朕想把熙儿交给爱卿,朕需要熙儿能够健康的成长,另外便是朕希望熙儿能够跟在爱卿的身边多受些爱卿的教诲,他日也好有所成就!”皇帝赵顼在说到儿子赵熙的时候表情非常严肃,在他以上中这个孩子能够留存下来还是靠了王静辉有先见之明将两具亲自培养过的产婆留在皇后身边,现在孩子身体不是很好,倒是和自己幼年的时候一个样,老是生病,虽然自己还很年轻,但身为皇帝不能不对自己未来的继承人早作打算。要不然就是像仁宗皇帝这样的长寿皇帝到最后无子嗣来继承皇位,哪又能如何? 王静辉是皇帝赵顼最信任的医生,两次挽救皇帝赵曙地性命,虽然到最后赵曙还是瘫痪在床,但在赵顼的眼中自己妹夫的医术可比太医院中的御医水平高多了。把赵熙交给王静辉来照顾在皇帝赵顼的心中是最佳的处理方式,况且赵熙已经快三岁了,马上就能够识字读书,能够在这么一个博学多才的妹夫身边长大,那时熙儿地福分,再者王静辉是自己心中最中意的帝师,驸马现在还没有男孩,能够从小培养赵熙定是全力以赴,这是最好不过的安排! “圣上多虑了,熙儿现在还小,小孩子生病是没有什么地。若是圣上不放心熙儿的身体健康,臣可以对此多加留意!” “爱卿不明白朕地心意,朕是想爱卿来做熙儿的老师!昔日仁宗幼时还住在皇叔家中,今日让熙儿跟着爱卿,朕心中也放心的多!”皇帝赵顼说道。 王静辉来到这个时代后最感兴趣地事情之一便是对仁宗时代的历史了,著名的“狸猫换太子”的传说就是发生在仁宗自己身上地,还有那电视剧中的“八贤王”与包拯的故事。刚才皇帝赵顼话中所说的皇叔,王静辉知道那个皇叔便是传说中的宋真宗皇帝的弟弟“八贤王”赵元俨! 不过王静辉可不会像以前那个朝代一样对“八贤王”有着非常高的好感——真宗去世的时候,宋仁宗不过才13岁,朝中除了身为太子的仁宗皇帝之外,呼声最高地便是这个“八贤王”,为此这个赵元俨还隐居十几年来表示自己无意于皇位,来躲避权倾朝野的刘太后疑心。对于这么一个人,在君臣之间是有着很大的差异的——皇帝的位子是绝对不能够有威胁的! “圣上,熙儿现在还很小,按照朝例为皇子选师傅应该在七八岁左右,现在考虑这些实在是有些太早了,更何况皇后也不放心孩子离开,还是再等等吧!臣的住所离皇宫不远,有什么需要臣可以在第一时间赶到,实在没有什么必要大费周章!”做太子的师傅,这是王静辉想要的,若是能够从小培养一个皇帝,那效果是最好不过的了,但是这个“八贤王”也不是这么容易当的,最好要保持一定距离,王静辉还是忍住没有上前去凑这个热闹。 见王静辉如此推托,皇帝赵顼也觉得现在考虑这些事情还是有些早,不过只要驸马没有跑到江南去隐居,那什么都好办。 大宋熙宁二年的三月初五,在离汴都开封城郊外不远的地方,大宋根据驸马王静辉的上书设立了“番学”书院,同一天皇帝赵顼还下旨奖赏了王韶及其依附于大宋的熙河归化部落,对于奖赏部落除了以往例行的赏赐之外,最重要的一条便是每个部落都可以推荐两到三名部落子弟来汴都开封入“番学”书院学习四年,并且四年学业结束后回到部落中,这些学院将会成为大宋的地方官员,专门来打理本部落的行政事务! 同日司马光上书,请扩大“番学”书院的规模,可以招纳西北的归化部落,以资奖励。同中书平章事王安石补充,可对大宋西南部落、大理、占城等所有大宋藩属国也开放番学书院。 大宋的这一举措传到西北王韶处之后,王韶对此大加宣扬,湟州、廓州、西宁州的众部落无不为此欣喜,纷纷向王韶表示愿事大宋,使得王韶收复、稳定熙河的策略得到了最终的突破,除却玛尔戬之战以外,宋军损失甚微,但拓地两千里,是为大宋第一! 随后在皇帝赵顼的示意和支持下,大宋向所有收复地区陆续派遣了约三百名“和尚”,这中间有很多都是临时剃光头的前禁军中的精锐,在经过驸马王静辉及大相国寺的“培养”下,带着大量的药材深入了熙河地区的各个部落当中,宣传佛法、传播儒家经典、为当地百姓医治病患,短期内便获得了各个部落的欢迎。 大宋熙宁二年五月,王韶在完成收复熙河的任务后,枢密院上收皇帝,要求将王韶召回汴都开封!不过在王安石、驸马的坚决劝说下,皇帝赵顼下旨任王韶为秦凤路经略使,文彦博再次上书,遭到驳回…… 同年六月,驸马王静辉在利州路、荆湖南路、湖北路、广南西路、广南东路依次在各个州府设立“济民药局”,与当地少数民族达成用药材换取低廉成药地协议,并且随之济民制药作坊也在当地开设,大量招收当地妇孺生产成药许以厚资。济民制药此举为当地百姓所称道。 七月十九深夜,一辆两匹白马拉动的马车缓缓的在汴都开封城东行驶,前后各有八名体格彪悍的士卒护送。这在城东贫民区百姓的眼中已经不在是稀奇事,看到马车的百姓都知道这是当朝最得皇家宠信的小王驸马地车架。只要得空,小王驸马总是要来城东平民医馆来坐堂为百姓看病,通常到深夜才赶回城西的驸马府,甚至干脆就住在医馆之中。 马蹄踏在青石路面的声音回响在寂静地街道上,虽然汴都开封不禁宵夜,这里的百姓甚至到凌晨才会休息,但在这贫民区,穷苦人家忙活了一天已经没有什么心情玩乐,都早早地休息,只有到了御街附近才会慢慢的热闹起来。 马车中坐的正是驸马王静辉,这几个月来除了文彦博上书要召回王韶有些麻烦之外,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所以他过得倒是清闲地很,平时进宫面圣的次数少多了,除了陪自己的妻子之外,闲来无事多半会到华英书院或是平民医馆转转,这种简单的生活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享受了。尽管看了一天的病人,但心情还是非常不错。 “按照历史明年春天将会在河北诸路发生那次著名的大旱灾,同时蝗灾也会跟着降临,不过这次大灾自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多达三十万石的粮食分别囤积在河北诸路,就连陕西四路也有十几万石粮食的储备,并且从辽国的大定府、析津府、大同府、奉圣州到大宋的河北诸路直至汴都开封,还有完备的通信网络,只要辽国那边一有蝗虫的消息,用不了十天自己就会得到消息,大宋地抗灾、赈灾系统就会开始动作起来。王安石要想变法不受到干扰,那只有乖乖的跟自己穿一条裤子,老老实实的赈灾,不然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自己……” 王静辉想到这里,嘴角微微翘了一下——自己苦心布置了多年,现在在大宋的传统自然灾害多发地区布下了一张快速应变网络,除了有朝廷的赈灾系统之外,自己的赈灾网络更是连皇帝赵顼也眼馋——为了打造这张网络,王静辉先后可是投入了一千多万贯!不过王静辉的好心情马上就被一声惨叫所打断——自己遭遇伏击了! 王静辉猜的不错,他的车驾遭遇了伏击——尽管在后世的史书中,他只看到王圭曾经被有过这种政治刺杀的经历,不过王圭因为很快便向对手屈服才得以躲过——自己又招惹谁了?怎么自己也享受这种待遇了! 走在前面的军士被一支弩箭射中了心口当场毙命,其他十五名军士不愧为御内直班卫士,意识到是有人在行刺,便立刻护住了王静辉的车架,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将飞来的箭支击落,王静辉挑开车窗布帘借着火把看到对面的民房上站着五六个手持手弩的人正在射箭,自己马车旁边的护卫正在拼命抵挡,但已经是各个身上挂彩,情况非常不妙。 一行人除了坐在车厢中的王静辉没有受伤之外,鼎澄、佩澄两兄弟由于坐在马车上负责赶车,加之一身武艺也没有受伤,其他的护卫都受了轻重不等的伤势,但却都拼命咬牙在抵抗——他们受重伤不见得会死,但若是驸马要出了事,那自己就绝对活不成了! 伏击者并没有指望手中的弩箭能够解决所有人,在发射了两轮之后,便将手中的弩箭扔到一边,从背上拔出钢刀跳了下来,冲向马车——他们的目标非常明显,只要能够把车厢里面的那个年轻人干掉,他们就大功告成,对于其他人大都已经受伤,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再向他们招手。 “佩澄,让开!”王静辉在车厢中大声说道。 佩澄两兄弟听后,想都没有想就立刻将身体直立的朝旁边扑倒,就听到“呼!”的一声,一张矮几被车厢的布帘包裹着向前面飞去。车厢正面正好有两排九个持钢刀地伏击者,一声清脆的“喀喇”胸骨断裂的声音响起,九个人跑在最前面的那个领头的立刻就被矮几给砸得倒飞回去。胸口非常诡异深深的凹陷进去,还带倒了三四个同伙。 马车正面剩下几个没有倒下的人立刻愣住了,看着地上那个被矮几砸中人地惨状,他们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除了投石车这样的武器,他们地脑袋里面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够给人造成如此大的伤害。自己地同伙连呼号的机会都没有,满嘴吐血当场毙命! 车厢这么小,显然不能在里面装下一部投石车,那唯一的解释便是人了——难道目标地身边还有高人保护?这样的保镖实在是太恐怖了!剩下的八个人想到这里,尽管是夏日,但心头不禁有些丝丝的冒冷气,但被死者带倒地伏击者立刻爬起来,继续挥舞着手中的钢刀朝车厢冲过来! 王静辉手里拿着一把黑乎乎的类似筷子一样的短木棍从车厢中走出来站在原本是鼎澄两兄弟驱赶马匹的地方,正是他知道自己遇到伏击后,将车厢中原本放东西的小矮几给扔出来的,他对自己的手劲非常有信心,只要砸中人的话根本就没有活命地机会,更何况这个矮几是用上好的楠木做成,分量本身就不轻,就算再好的刀也休想能够劈断,这基本上就判了那个被击中的伏击者死刑。 距离马车仅五六步之遥的伏击者一看出来的人正是他们看过无数次的目标,虽然惊异目标有着如此骇人的力量,但还是红着眼睛冲上来。听到王静辉的提醒倒下来腾出路线让他掷出矮几的鼎澄兄弟立刻翻身起来,看到伏击者不要命的冲上来,心中也没有犹豫,抽出刀便准备迎敌,不过此时车厢后面的敌人已经和护卫战成一团了。 “铛!”的一声,鼎澄架住了敌人砍来的一刀,虽然对手劈下来的一刀力道非常大,但经过多年训练的鼎澄并不觉得费力,正准备反击的时候,却看到对手眼中散发着恐惧的光芒软软的倒了下去——脑门上一个筷子粗细的小洞正冒出鲜血。 “嗖!嗖!”几声过后,正面来的这八个敌人倒是有五六个先软绵绵的倒了下去,王静辉手中的“筷子”却是少了几根。“铛!”的一声,一个眼疾手快的会面者用刀挡住了王静辉的筷子,但手中的刀也被击落,随后被佩澄顺势补上一刀登时丧命。 别看王静辉平时到处乱跑,甚至带着老婆化装逛街,但对自己的安全却从来没有忽略过,虽然也勤加练武,但最适合自己的武器还是筷子——配合自己的手劲,王静辉的手中简直就是多了一把手枪,在近距离的搏杀当中,只要手中有筷子,他不相信还有什么人能够在自己手底下活命,当然赵公公的本事他可没有机会来尝试,自海外贸易船队从高丽带回了铁桦树后,王静辉手中的武器便也跟着‘升级铁代’,由铁桦木做成的“筷子”更有威力,也更趁手,一直以来王静辉都把“筷子”放在自己的车厢当中,从来没有机会用过,但没有想到自己也会碰上刺杀这种事情,还真让他预防到了,这铁桦木做成的“筷子”果然威力不同凡响。 剩下的三个人在看到自己的同伙都无声倒下之后,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掉头就往回跑,但没有跑出几步便也跟着倒下,从鼎澄兄弟抽出也后,就接敌一招,只是委短的时间来袭者就全部被驸马给干掉了,这让鼎澄兄弟和前面御敌的护卫都是一阵骇然,不过这也极大的鼓舞了士气,前面的人立刻来到马车后面,跟伏击者战成一团,而此时驸马则干脆翻上马车顶篷,瞅准了空档便是对来袭乾一根筷子。 不一会儿最后一个伏击者也被鼎澄一刀拦腰斩杀,不过参与伏击的二十多个敌人倒是有一大半都是被驸马的“筷子”给解决的,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血迹,王静辉没有机会来感慨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大开杀戒,便赶快给受伤的军士包扎伤口。 正文 264章 勘查 “咣铛!”一件上好的官窑瓷器从皇帝赵顼手中脱落摔成了碎片,旁边的太监立刻赶过来跪下收拾干净,但皇帝赵顼非常气愤的将这个小太监踹到一边,急忙问道:“驸马现在如何?开封府有没有抓到贼人?” 看到皇帝赵顼有些狰狞的脸庞,前来通报的小太监磕巴的说道:“……是驸马的护卫前来通报的……好像现在驸马已经回到了驸马府,其他的……不知!” 听到王静辉回到驸马府,皇帝赵顼的心总算是平静了些,不过立刻对面前的小太监说道:“赶快将那名通报的护卫叫进来,朕要亲自问话!” 小太监慌不择路的跑出去,把驸马的护卫叫进来,在没收护卫持刀后,皇帝赵顼见到护卫的左臂上缠着白色的绸带,倒是像从衣服上直接撤下来的,白色绸带上渗着鲜血显得格外的刺目,这也让皇帝赵顼的心再次提了起来——驸马有没有受伤? “末将参见陛下……” 皇帝赵顼摆了摆手打断他下面的话厉声问道:“朕要问你驸马现在状况如何?有没有受伤?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皇帝赵顼立志要做一个超越汉武唐宗的伟大帝王,不仅仅是自己克制节俭,还提拔许多有革新精神的大臣来变革大宋。在他的眼中能够帮助自己实现其伟大理想的只有王安石和王静辉两个人,用驸马自己的话说“高变低变”缺一不可,王安石变法太容易遭人嫉恨,进展缓慢,反倒是驸马那些不太引人注目的小手段倒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并且这个妹夫可是自己的钱袋子,他对于驸马的期望可是在王安石之上的,现在若是出了问题,那让自己高不成低不就的吊在中间,那可怎么办?不知不觉他说话地口气非常重。那名护卫首领丝毫不会怀疑若是驸马真的出了问题,那自己的脑袋会搬家! 那名护卫跪在地上说道:“今日算上末将共有十六人护送驸马到城东的平民医馆,半夜才往回赶,以往即使是在治安最差的城东,百姓看到驸马的车驾也会自动让出一条路,时间久了就让贼人摸到了路数提前布置发动刺杀!这次刺杀十六名前御内直班护卫有八人当场战死。另有两人因伤势太重,驸马虽然倾力救治还是失血过多而死,其他人包括末将皆受轻重不等地刀箭伤!不过参与刺杀的二十七名刺客全部都被当场斩杀,驸马毫发末伤,现在已经回到驸马府,这次若不是驸马神勇,恐无人生还!现在已经通知了开封府,官差们已经封锁同了出事的街道正在勘察现场,谁人在背后指使了这次刺杀行动。就要看开封府的官差如何办案了!” 在听到王静辉安然无恙之后,皇帝赵顼心中的不安总算消逝,不过现在他更感兴趣的是这名护卫头领口中“驸马神勇”的话,御内直班护卫的本事他是非常清楚的,整支御内直班护卫队不过三千人,但这些人都是在大宋庞大地一百五十万禁军中层层选拔出来,个个身家背景清白不说,武艺也是最顶尖的。王静辉是他的亲妹夫,在自己的关照和太皇太后的特殊“照顾”下,驸马的护卫论个人素质绝对不会比自己身边的带刀侍卫差,这次去了十六个人回来地才有六个,还个个带伤,虽然遇到倍于已方的刺客。死伤这么惨重也是让皇帝赵顼勃然变色。 “陛下,开封府韩大人请求觐见!”正当皇帝赵顼想问问刺杀过程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匆忙赶进来向他禀报。 “快带韩大人进来!”皇帝赵顼暂时压下了心中的好奇,向小太监说道。 开封府现在的头儿是韩维。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8!0!.!c!o!m 这是一种政治妥协——王安石要推行他的新法,但遭到了很大地抵制,而王静辉的出现让这种更加富有弹性,要知开封府的位置是通往中书、枢密的不二选择,连苏轼身为开封府地推官进而成为坐到了知制诰这样的关键的位置,可见“开封府经历”对一个有志于跻身大宋高层的官员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对这个官职双方都极力争取。韩维为人方正、清廉素为保守派官员所喜,皇帝也信任他,更因为韩维的弟弟韩绛是王安石手下得力的干将。所以想来想去皇帝赵顼将这个位置给了还是翰林学士的韩维,也算是对河北韩亿家族的一种示好,新旧两派对这样的任命也是无话可说。 不过在今天晚上韩维地日子可是极为难过——大宋的官员居然遭到了刺杀,尽管没有成功,但韩维知道这件事可不是这么容易善了的,大宋自立国原来在汴都开封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性质恶劣的案件,更何况被刺杀的人是最受皇帝宠信的亲妹夫——这是皇族的重要成员之一!在接到王静辉护卫的报案后,韩维毫不犹豫的调动开封府的官差火速赶往现场,将出事的街道给封锁起来,派遣得力的人员来勘察现场,希望能够找出破案的蛛丝马迹。 当开封府的办案人员赶到的时候,驸马王静辉早已经离开,但是还是留下了一个护卫看守现场——王静辉并没有让自己的护卫来动这些刺客的身体,他严嘱手下要保护好现场,让官差来查明这些刺客的身份,自已的这帮人打架还可以,要论起办案可要比办案的专家差远了。就这样王静辉连自己的马车都没有动,只是把马匹迁走套上笼套驮着受伤的护卫自己走着回到驸马府。 不过开封府的官差看到了保存完好案发现场后,心中都是一紧——除了十来个个身着贫民服装的大汉身上有着明显的刀伤之外,剩下的人脑门上都有个筷子粗细的血孔,两只眼睛虽然失去了生命的色彩,但难以掩饰生前所遭到的惊吓。见惯了死人的开封府差役所见过的死法中不缺乏什么碎尸之类的景象,但对于这种头上有个血洞地死法还是头一次看到,他们想不出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并且死都脑袋上前后开孔显示有木棍之类的东西穿过死者的头颅,在没有枪械的时代,这种诡异的景象就实在是有引起骇人听闻了。 一个官差手里拿着一根用绸布包裹黑糊糊地细棒子跑到韩维身边说道:“大人。属下在这里找到了钢刀、弩箭等兵器,但……但大多数人是死在这种兵器之下,恕属下无能,这可能是根筷子,但不知是用何物制成,到有点像铁制,不过这绝对不是铁的,还请大人过目!” 韩维虽然是个文官,但颇有胆色,毫不在意的将差役手中那个“筷子”接过来,入手冰凉分量也不轻,不过他相信这名差役的眼睛——这绝对不是铁制的东西。案发现场出现刀具这并不会让人奇怪,但是出现弓弩却让韩维的脸色一变——弓箭是百兵之首,韩廷可以容忍民间有刀具,但绝对不会容忍私藏弓箭。这东西就跟后世的阻击步枪一样,是这个时代唯一可以远距离杀伤目标的冷兵器,这东西是绝对不可能进入开封城地!刺客手中使用的是弩箭,虽然射程没有弓箭远,但在这种伏击环境下却是最为合适的武器,这种武器更是大宋监管的重中之重,只有精锐部队才会有。这东西出现在现场让韩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过更令韩维奇怪的是手中的细棍,他地眼光转向了驸马留下的护卫,那个护卫身上也带着伤,不过已经无碍罢了。 那名护卫见韩维手里拿着“筷子”看着他,便说道:“这是驸马之物,那些身穿贫民服装的人都是刺客,若不是驸马恐怕我们全部都要栽在这里了,末将也不知这是何物制成!” 驸马善于制作各种精巧机关的事情早就在大宋传的沸沸扬扬,况且大宋军队中所使用的武器中,有几样便是驸马亲自设计地。驸马手里面能够有这样恐怖的杀人武器,韩维对此丝毫不会感到奇怪,只要肯定这东西是驸马身上的那就好办多了。 韩维轻轻的点点头,默不作声地走到现场内,仔细的审视周遭的一切大声说道:“仔细搜查身穿贫民服装的尸体,这些人都是刺客!要细细的搜,不要放过刺客身上任何东西,要证明刺客是何身份就看他们身上的东西了!” 不过令开封府办案衙役郁闷的是在现场他们找不到任何能够当场证明刺客出身的东西,韩维心中也明白能够策划刺杀王静辉这样的行动地人不可能把什么把柄留下来。就算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被发现,他还要犹豫一下是不是栽赃陷害。老是在充满血腥味的现场待着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韩维见到不能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之后,便派人继续封锁街道,自己则乘车赶往皇宫面圣陈述案情进展。 在太监的引领下,韩维很快更来到御书房见到了皇帝赵顼,将现场勘察的结果向赵顼做了汇报,并且让太监将他带来的现场武器呈送上来。 “圣上,刺杀驸马的刺客身上并没有什么能够标识其来历的证物,他们都是岙着普通的贫民百姓服装,而伏击地点也是在城东的贫民区,不过唯一所虑的是他们在刺杀过程中使用了弩箭!”韩维躬身说道。 皇帝赵顼从内侍手上的托盘中拿起一把弩箭,看了看说道:“爱卿是怀疑有人私通军队拿出弩箭来刺杀驸马?” 若说军方有人要刺杀王静辉,不仅皇帝赵顼不相信,就是韩维也不相信,虽然枢密院的文官与驸马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尤其是文彦博在政事上和王静辉多有分歧,但远没有到刀兵相见的地步,更何况文臣手中是拿不出弩箭这要命武器的,而军队将领从上到下对驸马的感觉都很好——郭逵和王韶可以说都是受驸马的德恩的,就是定边军之战中轻启战端的种谔也受过王静辉的关照,才没有被文臣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军队中的高级将领不可能参与到此事中来! “这弩箭制作粗糙,远不如我大宋禁军中所装备的弩箭精良,更何况自治平四年之后,我大宋禁军中的弩箭已经根据驸马地建议改装并且完成了换装,上面加装了驸马所设计的荆轮机构以提高射速,而现场所出现的弩箭不仅仅是这把,所有的弩箭都没有加装荆轮机构。可见这弩箭决非是从军队中流出,以臣看来这更像是自己私自制造,或是……”韩维说一一半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爱卿不用犹豫,或是什么?接着说下去!” “臣私下窃以为这弩箭若非是刺客自己私自制造,便是来自……来自党项或是契丹!因为这两个国家也有弩箭,看这粗糙的样子倒是更像这两个敌国军队中所装备的!弩箭制造远比弓箭要繁复地多。所耗费的材料也是非常讲究的,臣以为个人力量想要制作二十多把弩箭而不被人发现,唯一的解释便是从敌国偷运而来!”韩维小心翼翼的说道。 对于这件案子,韩维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在他看来这么大费周章的刺杀驸马,无处乎仇杀,但驸马为人谦和是所有人都知道,驸马从来不会轻易得罪什么人,保守派和变法派的大员论私交都和王静辉非常融洽。唯一能够结仇的便是在刘靖宇一案中,驸马下了阴手,几乎把刘氏家族给折腾散架了,不过在韩维地眼中,刘氏家族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已,根本就没有这个实力来策划这么一场刺杀。 除了仇杀之外,韩维能够想得出来的便是大宋敌国了。虽然王静辉做事比较低调,身上又没有什么显要的官职,但这几年来需要他亲自出马走上前台来做的事情太多了,加之皇帝赵顼对他那令所有人都羡慕的宠信,要说惹来对手的顾忌从而出手干掉驸马也未必不是一件不可能地事情。更要命的是驸马在去年校场阅兵的时候,曾经羞辱过党项来使阿里提。并且在两国谈判当中,提出了非常苛刻的条件,几乎弄得党项人抬不起头来,说起来党项人为些弄出这么大动静不是不可能! “嗯!”皇帝赵顼点点头。韩维的话虽然没有说清楚,但这就犹如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地,王静辉在对处理西夏的问题上强硬的手段足够让党项人有充足的理由下手了,尽管党项人还不知道这几年来都是驸马在背后搞鬼,但单凭驸马在宋夏谈判上地强硬态度和手中握着十几万党项战俘,就足以让党项人想要王静辉的脑袋了! “爱卿辛苦了!不过此事尚未调查清楚获得足够的证据证明是敌国所为之前,不要泄露其中的关节,免得横生枝节!”皇帝赵顼说道。 “臣遵旨!不过刺杀驸马是件极为严重的事情,而刺杀地点就在城东贫民区。相信有很多百姓已经被惊动,想要封锁这条消息是不可能的了。臣想索性就不封锁消息,能否让臣对城东贫民区还有汴都开封所有的客栈进行一次搜查。这二十多个刺客也不是老鼠可以处到躲藏不为人知,想必可以查出其在汴都开封的住处,这样说不定会有所收获!”韩维说道。 “好!爱卿可以知会枢密院,朕自会给三衙司下旨让他们调动城中禁军配合爱卿的搜查,不过是否要全城戒严?” “全城戒严会干扰百姓地生活,最好不要这么做。这些刺客身上如此干净,想必幕后主使之人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找是找不到什么有力证据的。臣所要的搜查不过是想要看看这些刺客在此之前是在何地落脚的,只要请画师画出刺客的头像张贴出去许以厚赏,想必查出这些刺客落脚地点还是不难的!”韩维回答道。 虽然王静辉遇到刺杀已经是深夜,但这并不妨碍消息的传播,在汴都开封深夜不过是夜生活的开始而已,只要明天没有什么要紧事情的话,这里的居民是不会这么早入睡的,更不要说朝廷官员了。 王安石、司马光、曾公亮等人到现在都已经知道驸马遇刺的消息,这些人知道王静辉这几年来所作的一切事情,在他们的眼中指使这次刺杀行动的人肯定是辽夏两国,尤其是西夏更是有理由杀掉王静辉。 碍于身份,王安石等人虽然很关心王静辉的身体状况,但在听说驸马安然无恙的时候后,便打消了上驸马府的念头,只是在思量王静辉日后的态度是何走向——他会不会以此为借口再次发动对西夏的攻势?当然眼下皇帝赵顼对此案的处理更加尤为引人注目! 正文 265章 解烦 外界对这场刺杀行动的评说不一,但身为当事人的王静辉却并不怎么在乎,在经历了开始时有些恐慌之后,他便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这么一个状况——自己还干过类似的事情呢,这次不过是对手的还击而已,况且冰封的那次行动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成功的干掉了梁乙埋,自己的对手的战绩可比自己差远了。 对于刺杀的指使者的来历,王静辉也没有怎么花心思来思考,其实想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处——自己在大宋内部得罪的人很少,还犯不着为些用这种手段,能够使用这种手段的人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肯定是辽国和西夏所为,不过西夏的可能性更高,谁让自己在去年在和宋夏和谈中狠狠的敲了西夏一笔?人家来复仇也是应该的,不过令他可惜的便是他不能够找到靠得住的铁证来证明刺杀是党项人干的,不然他又可以多一个借口来对党项人发动进攻。 在王静辉知道皇帝赵顼下旨要开封府将城东戒严的时候,他请求进宫面圣,在皇宫中向皇帝赵顼当面说明了刺杀的经过,并且请求圣上不要对东城区戒严,因为韩维在案发现场找不到任何能够证明刺客身份的物件就足以证明幕后主使人心思缜密,估计能够查到线索的可能性基本为零,与其明知道不会有结果还要戒严,那还不如内紧外松,暗暗查访才好。毕竟东城区的居民有几十万人,这么一搞会扰民地。 皇帝赵顼对王静辉这种态度十分不解,但一想驸马的话也对。虽然解除了戒严便还是严令开封府要暗中加紧查访争取找出真凶的线索,不过更令皇帝赵顼感兴趣地是王静辉的一身武功,尽管他早就知道驸马身负武功而且还不弱,但没有想到在这么严峻的局面下,驸马还能够毫发无伤冻僵全歼刺客,这到让他非常惊奇。 面对皇帝的好奇心,王静辉只好让内侍拿来一把筷子表演了一下。看到普通的筷子在驸马的手中犹如利箭一般可以刺"奇"书"网-Q'i's'u'u'.'C'o'm"入院中垂柳的树干,皇帝赵顼的好奇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而王静辉则是匪笑着摇摇头。 不管王静辉如何想办法淡化这次刺杀事件,作为一个非常引人注目的人物,关于刺杀故事地版本却数不胜灵敏。犹如后世娱乐媒体的八卦传说一般,王静辉也少不得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新闻”。不过他也明白这是为了满足百姓娱乐的需要,他心中并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一个人的感受——他的老婆蜀国公主,当事件发生后,王静辉没有到皇宫中去而是第一时间回到了驸马府,就是生怕自己最珍贵的受到任何伤害,尽管知道没有哪个人会白痴到敢到驸马府来杀人地地步,但他心中还是非常在乎自己妻子的安全。 刺杀事件给王静辉的生活带来了许多改变,除去民间各种八卦新闻之外,最明显的改变便是驸马身边地护卫力量得到了空前提高。太皇太后甚至亲自降下懿旨给皇帝赵顼,要求再选派御内直班卫士来保护驸马。并且捎带司马光、王安石、文彦博、曾公亮等六名官员享受一样的待遇。如此一来,朝廷重臣身边有御内直班护卫充当保镖也成为大宋的一种定制,是皇上给臣子的一种“殊荣”的标志而沿袭下来。 尽管是一项“殊荣”,不过王静辉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本以为他还可以像往常一样出入。但身边一下子比往常多出一倍地护卫力量,只要出了驸马府,王静辉的身边至少也会有三十人以上的护卫随行保护,这么大的排场在宋朝的高官行列中并不算什么,但王静辉自己却觉得别扭的很。更令王静辉难以忍受的是他和妻子想要出去易装而行是绝对不可能了——皇帝赵顼在凉亭中将周围的内侍驱逐走后,非常郑重的和他谈论了一下有关“皇家面皮”地事情,以往赵顼对自己妹妹和妹夫的纵容,就算所有人都知道驸马夫妇跑出去游玩,他也不会很在乎,但这次不同,这次的刺杀事件吓坏了皇帝赵顼,他不能容忍自己的臂膀受到伤害,但更加不能容忍的是自己的亲妹妹也跟着陷入险境,所以破天荒的和王静辉认真谈论了一次这个问题,以往可都是谈论国家大事的,这确实还是头遭,这使得王静辉意识到自己以后是不可能再和自己的妻子跑出去了。 什么事情要平静下来都是需要时间的,王静辉知道自己最近自己是不大可能出去了,并且自己一出门就要带上一大帮的侍卫,这实在是太扎眼了,所以他这段时间就待在家中,大多数时间都是和妻子在一起吟诗作画,恰逢盛夏好不惬意。 虽然刺杀事件轰动一时,不过大宋的统治高层人员心中都明白这很可能是个无头公案了,就连驸马本人对此也不是很上心,韩维也知道其中的关节,但身为开封府知府掌管京畿重地,这件案子既然发生在自己的地头上,说什么也要做做样子,只要拖上一拖,让百姓的新鲜感过去之后便可以彻底松口气了。 不过就在韩维装模做样的办案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唏嘘不已的事情——皇帝赵顼在王静辉的建议下撤去了对东城区的戒严,并且放弃了挨门逐户的搜查后,东城区的反而都自发的组织起来,以街道为单位联名上报;东城区所有酒楼茶肆客栈的老板都亲自到官府领取行刺者的画像,不到十天的时间里,开封府收到了大量关于凶手的线索。要知道东城区人中是汴都开封人口电为密集的地方,这里藏污纳垢多数治安案件都发生在这里。韩维虽然建议皇帝对这片区域戒严调禁军来盘查,但他自己也没有指望能够从中找到什么线索,不过现在看来也未必不会一点线索也没有。 话又说回来。除了驸马能够在东城区有这么大地影响力,还真没有几个官员能够像驸马一般,估计就是个宰相在东城区被人给宰了,这里的居民也不会这样的行动。东城区地百姓倒是纯朴的很:“驸马在这里开医馆设药房,这里的百姓有了病不用担心无法得到医治,更不用担心没钱治病,此再生之德,虽升斗小民亦铭感五内!” 一番话说得韩维唏嘘不已,将此转告皇帝赵顼之后,赵顼也是半天无言。 不过现在东城区的百姓对抓到刺杀驸马的余孽有着非常高的热情。刺客又是二十多个人,个个体型彪悍,这样的人就算披着麻袋行走于街市,也是非常惹人注目的。本来已经对此失去信心的韩维居然在前来报案地百姓当中得到了许多线索——这引起人绝对不是汴都开封本地的居民,是在五天前从朱雀门进入开封城的,在东城区的分别入住了三家小客栈中住了四天,据客栈的人说,这四天当中这些人除了三个领头的以外,其他人都没有出门一步,最重要的是这引起人说话虽少,但只言片语却给人很别扭的感觉,不同于大宋任何一地的地方方言,仿佛这些人才刚刚学会汉话。 “多谢韩大人,真是幸苦您了!”王静辉朝韩维抱拳感谢道,由于他弟弟韩绛在熙宁变法当中是个响当当的“护法罗汉”,所以他才知道宋朝河北还有这么一个显赫的韩氏家族,原本以为河北只有一个韩琦家族,没有想到这个韩家比韩琦更牛。 事实上他来到宋朝后就一直很注重和河系的官员打好关系。两个韩氏家族自然是河北系官员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相对于韩绛,王静辉更对韩维有好感——韩维的官声不错,可谓是这个时代标准的好官,对属下也要求很严格,基本上没有底层酷吏那样欺压百姓的事情发生。韩维这么关注自己的案子,王静辉知道这除了韩维是个好官之外,更多地还是他与河北系官员的深厚利益关系,在他许下厚利引导这些官员将财产从土地向商业转移的过程中,给他们带来了百倍的回报,这才使得河北系的官员和世家大族肯出让土地以换取王静辉旗下商号的股份。 这种简单的商业操作使得河北系出身的官员对王静辉的依赖很大,双方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利益上的同盟,只要他不去像王安石那样侵犯他们固有的核心利益,在朝政上河北系官员是非常乐于支持王静辉的。事实上河北系官员是最不愿意看到类似刺杀王静辉的事件上演的,庞大复杂的利益网络使得韩维不得不对王静辉的安全格外上心,若是驸马的生命出了什么问题,已经在驸马身上下了重注的河北官员可就真的要欲哭无泪了。 韩维拱手说道:“都尉客气了!本官身为开封父母官,这是本官应做的,都尉不用放在心上!” 韩维对王静辉是非常有好感的,这不仅在于驸马和自己家族的利益的关系,更是因为驸马的聪明才智赢得了他的尊重。韩亿八子虽不是个个在朝为官,但无论是韩绛追随变法派,还是站在保守派一边的韩维,都对王静辉的底细甚为清楚,对这个年轻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都是大为敬服,这可不是一个不知内情的人认为驸马不过是个弄臣,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本事。 “爱卿,你的意思是说刺杀驸马的不是大宋人?”皇帝赵顼问道。 “不错!圣上,这被击杀的二十七个刺客对大宋的语言不是很熟练,甚至可以说他们有的人根本就不会说我中华语言,并且他们虽然身穿贫民服装,但却都不是开封人!他们身材魁梧,臣已经命开封府最有经验的杵作查验刺客的尸体,他们的手掌上布满了厚茧,从手指上来看这是长期射箭的精锐之士才能有的,并且刺客的大腿内侧也有茧子,这是长期骑马所致,并且他们的身上有着或明或暗地各种内外伤,还有便是……他们的嘴里面都有一颗毒牙,臣揣测以为这是万一行动失败,以便刺客自尽所用!综合起来看这些人更像是训练有素的精锐骑兵。和寻常百姓相差甚远!根据城中百姓所提供地线索来看,臣以为是辽国或是西夏的刺客,不过党项人的成分居多,这和驸马得罪过党项使臣阿里提有着很大的关系!”韩维躬身回答道,他可不敢像王静辉那样在皇帝面前还是懒懒散散的模样,不过驸马这个样子在皇上面前,韩维心中也只有认为这是“天授”,是段难得的君臣之间的缘分。 皇帝赵顼听后眉毛一挑,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的砸在地上,茶水溅得到处都是。旁边的内侍头也不敢抬地连忙过来收拾瓷器碎片:“蛮夷敢欺我大宋无人焉?” 王静辉脑海中灵光一闪,站起身来说道:“圣上请息怒!这种龌龊之事就算我大宋抓住了对手的把柄,多半也是奈何不得,对方原本就已经算计的极为精确,连销毁活口都能够想到,这真是厉害!臣倒是对这个敢来刺杀臣的对手非常感兴趣,从中也有一得之愚!” 皇帝赵顼和韩维对王静辉的态度都感到非常惊异,仿佛遭遇刺杀的不是驸马一般,到这个时候还能够谈笑对手,这份胆色倒是让韩维更加钦佩了。 “爱卿有何想法?” “臣在这次刺杀事件中有两个收获!一个便是大宋也必须有一支这样的力量,可以随时投放到辽国或是西夏去,见机行事或能够取得非常效果!圣上可还记得臣有个书童名为冰封?这是臣一手训练出来的。加入两国交兵的时候,这样的刺客能够深入敌国刺杀敌国的政要引动后方动荡,这可比百万雄师要管用的多!当然这样的力量可以划规为大宋派往敌国地‘和尚’一类,他们既是间谍又是刺客,臣还有点绝活可以交给他们,使他们的刺杀手段更加多样化,远比敌国这次派来的刺客要强得多!” 皇帝赵顼点点头问道:“爱卿的另外一个收获是什么?” “臣想向圣上建议在我大宋军中成立一个新的军种,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新地军种,历史上早就有这样的军队存在。圣上也是熟读史书,可曾记得三国时期孙权身边有一支军队名为‘解烦’,解烦军人数虽然不多,但胜在灵活机动,武力超强,在战场上突袭敌国的仓库、粮队。甚至是敌人的帅营,有这么一支军队的存在可以省去大宋很多麻烦!” 王静辉心中所想到的是将后世的特种兵搬到这个时代,他在原来的时空中虽然不是特种兵,但身为军人对此也不是很陌生,任何一个军迷对特种兵都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怀,对他们超强的训练方法也都说得头头是道。大宋有百万禁军,从中层层选拔出一两千人干特种兵,王静辉相信这不是不可能。尤其是王静辉知道历史上三国时期就有上古代特种兵地雏形,孙权身边的解烦军很可能就是最早的特种兵,既然孙权这样的“古人”都能够建立一支特种兵部队,他没有理由在这么好的条件下会吃憋。 “呵呵,解烦军、解烦军!朕记得曹操手中也有一支这样的军队名为‘虎豹营’,首领就是曹操麾下大将许禇吧?”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王静辉笑着躬身说道:“不错!说起来曹操的虎豹营倒是比孙权的解烦军更为有名,不知圣上以为如何?” “呵呵,爱卿可以先写道札子,朕自会交给枢密院的人看看,不过朕觉得汉末就已经有这样的军队了,我大宋岂能居后?” “皇上圣明!不过臣想要向圣上讨个差事,还望圣上成全!” “爱卿有何要求尽管说来!”皇帝赵顼高兴的说道,他还是头一次遇到驸马主动要差事,心中也是很好奇自己的妹夫连翰林学士都推三阻四,到底还有什么官职能够让驸马动心,主动来讨要官职。 “若是枢密院能够通过臣的札子,在大宋军中建立这样的军队,卧想要当这支军队的教头!” 皇帝赵顼和一旁的韩维听后都是一愣——驸马这么尊贵,怎么能够去当教头? “爱卿不会是在说笑吧?” “臣不敢对圣上有半句戏言!圣上知道臣精通歧黄之道,不过圣上有所不知,身为郎中医术越高,对如何杀人就更加精通。这支军队不同于以往对阵决战的军队,他们深入后方没有可靠的粮食补给,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臣可以教会他们如何在野外生存,如何能够更加有效的击杀敌人,如果臣能够当他们的教头,他日这支军队立功也算是为臣出一口今日的恶气!” 正文 266章 有别 “呵呵,朕理解爱卿的心思,不过若是让外面知道爱卿要当教头,那非让朕被兰台的御史为难死的!”皇帝赵顼笑呵呵的说道。 “都尉,这教头可不是谁人都可以做的,若是都尉的官衔在低上两三等还厅以,现在都尉就是做禁军总教头的教头都还高上两级,并且皇室成员入禁军教头,实在是有骇物意,慎之!”韩维在旁边说道,不过王静辉却敏锐的感觉到韩维话中有话,并非全然说笑——自己是外戚!外戚在宋朝立国的时候还可以掌兵权,至少那是太祖皇帝为了抵御北方契丹振奋士气的一种手段,在当时特殊的环境下驸马才有短暂的阶段掌握兵权,但是立国百年以来除却那短暂的几年之外,从来没有一个驸马能够掌兵权,文官官职不入政事堂,武官官职更是进不了枢密院,这是宋朝政治传统中的铁律! 韩维在话中只是隐讳的提醒驸马——你可以凭借皇帝的宠信和群臣特殊的势力关系入馆阁,甚至坐稳翰林学士都没有问题,驸马都尉虽是武职,却是万万不能有兵权的成分掺杂在其内,否则必有奇祸! 王静辉深深的看了韩维一眼,对皇帝赵顼说道:“朝廷的规矩臣是懂得,臣也不会真的去当个武职教头,不过臣可以写些东西,让这种军队的成员学习,甚至可以将其中的头领弄到一个特殊地地方。臣可以当面演示!” 虽然自三国时代中国的军队中便已经出现了类似特种兵地解烦军、虎豹营、甚至唐太宗身边也有黑甲精骑。但王静辉可以想像这些特种兵的老祖宗不过是身强力壮,单兵作战能力远胜常规兵士的军队集合罢了。在这个时代没有一个人能够像自己一样清楚特种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尽管自己对此也是个半吊子。他要亲自为这个冷兵器时代的特种兵设计专门的兵器,并且还有适合他们的训练方法,尤其是准备派遣到敌国进行间谍地“武装间谍”,自己有培养冰封的经验。完全可以给大宋培养出更多的“冰封”,到时候真是看着哪个敌国对手不顺眼就直接下黑手干掉对手! 皇帝赵顼看王静辉的态度坚决,想到驸马在机关和本身就有超强的武艺有着很深的造诣,便勉强地说道:“既然这件事是爱卿先提出来的,爱卿不妨将心中的想法写出来,朕自会交给枢密院去裁决……不过朕也很想看看这种军队若是真的出现会有什么样地威力,不知和朕的御内直班相比谁更强?” 韩维和王静辉在结束和皇帝赵顼地谈话之后,在太监的引领下慢慢的向宫门的方向走去,王静辉在宫门口朝韩维拱手说道:“多谢持国先生教诲,晚辈不敢相忘!” 韩维摆摆手说道:“都尉太过了!本官可称不起‘先生’二字。驸马人中龙凤,不过终究还年轻了些,稍许小错瑕不掩瑜!” “持国先生为圣上帝师,称这‘先生’自是没有错的!若非先生提醒,晚辈今天就要犯下大错了,此等恩德不能相忘!”韩维也算是颍邸旧人,和孙固他们一般是皇帝赵顼在太子府的老师,王静辉称他为帝师也不算是错,但还是有点拍马屁,不过韩维为人方正倒是非常得王静辉的好感,这话说的倒是真诚的很。 事实上韩维比韩绛更早支持王安石。关系要远比韩绛近地多,正是还是当太子时候的赵顼在读《韩非》的时候,被孙固所训斥,韩维却私下支持赵顼读《韩非》并且借此引见了王安石,还将王安石的《万言书》等文章推荐给赵顼阅览,才使得王安石在赵顼心目中占有了重要的一席之地。 这些典故在王静辉生活的后世时候便已经知道,他更知道韩维因为王安石上台后变法策略与韩相悖而两人交恶,宋朝君臣和臣子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玄妙,分分和和让人难以说得清楚,不过王静辉经过这几年的锻炼更是甚至这“利益”二字才是和宋朝人打交道最锐利的武器,也是最有效的,这也使得即便反对王静辉策略路线的官员,也不得不在利益面前低头保持沉默——宋朝复杂官宦之间的交织远不是因为个人喜好而决定的,其中更是交织了家族和派系之间的利益取舍,就算司马光、王安石对王静辉左右摇摆不定感到不爽,也不会因此轻易站到他的对立面上去。今天韩维肯出言隐讳提醒他不要走雷区,就是因为韩家和王静辉的利益纠缠实在是太多了,更要命的便是随着和驸马之间的合作逐渐加深,韩家固有的地产正在向驸马手中的股份转移,算算韩家对驸马的依赖更深一些,若是驸马出了什么问题,就算韩家手中所至有再多的股份也不过是废纸一张! 韩维听后笑笑不言,只是拱手告别,王静辉矗立在皇宫门口看着韩维的马车渐行渐远,半晌也没有动弹,只是守候已久的书童涅心上前轻声说道:“先生,夜已深,主母不在等候先生,先生保重!” 王静辉这才回过神来,微微笑了笑便回头走上自己的车驾,在众多护卫的保护下,驸马的车驾也慢慢的向驸马府驶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开封城中一个非常大的院落中,一个身着盔甲的武士在管家的引领下来到后院的书房中,当遣开管家走进书房的时候,一个身材魁梧的青衣文士坐在书案旁边。那个武士在见到文士之后单膝跪下说道:“大人,驸马身边的护卫又加强了许多,并且出入更加谨慎,比之以往行踪更难确定,未将失职未能完成任务。请大人恕罪!” 青衣文士手中拿着一本卷起来的书慢慢地说道:“无妨,那些人不会给宋人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地,不过小王驸马终究是大患,这次实在是可惜了!” “那宋人南蛮中也有如此高手,实在是让末将措手不及,本来末将的属下占尽上风,不过几个照面的功夫便全被斩杀殆尽,虽然隔得有些远,但末将可以肯定是小王驸马出手!”那名武士狠狠的说道。 “在汴都见过你的人太多,你不出手是对的,况且就算你出手那时也已经太晚了!若是牵连进来纵使我大辽不惧宋人责难,但在大王面前总是不好看地,况且更有魏王从旁虎视眈眈,说不得你我就要将人头留在大定府了!”青衣文士走了两步大窗前停下来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此计只能够用一次,想宋朝君臣也不是傻子,这样的机会以后算是没有了!” “大人多虑了,他充其量不过是一驸马,能够对我大辽有何威胁?他日太子能够顺利登基大宝,铲除魏王一系,我大辽又可再获中兴!” 青衣文士皱了皱眉头,他倒不是反感武士所说的话,只是想到遥远北方的祖国内患重重,比之大宋更加危机,时至今日不过只剩下一个空壳子罢了,若再不像大宋一般进行变革,迟早是要吃亏的!想到太子,青衣文士神色稍微舒缓了一些,慢慢的说道:“阿斯怜,把这次刺杀行动给忘掉吧!今后若无十足把握,你不可轻易刺杀王静辉,毕竟这是在大宋,想要取他性命所冒风险实在是太大,得不偿失,况且他地武功在你之上,你虽是我大辽勇士中的翘楚,但多半不会成功,至于你那些必下阵亡的事情,待回到大辽之后,我会和太子解释的!”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士在听到文士地评价后,脸上不禁有些怒容,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就是他自己要对付这么多人的围攻也不是一件容易地事情,那天晚上他虽然距离比较远,但还是看到王静辉那令人恐怖的本事,手中的暗器不仅透过了自己属下的脑袋,还能够扎进街道的墙壁,这份力量实在是太过于骇人听闻了。 青衣文士挥了挥手。武士便非常自觉的无声退了下去,并且关好书房的房门,对于没有能够击杀王静辉,青衣文干心中还是非常遗憾的,这几年自己布下了众多探子,使他即便身在大定府,但还是能够清楚的知道宋朝君臣之间地种种秘闻,对于这个颇具神秘色彩的驸马王静辉,他更是极为关注,与大宋名臣欧阳修、韩琦、富弼或是现在的王安石和司马光相比,尽管这些名臣在辽国的声名也是响当当,但他并不觉得这些名臣会对辽国有什么威胁,但是驸马种种行为不禁让他有些不寒而栗——他从来没有想过天下会有这样的人,几乎仅凭一已之力便让大宋有了如此大的变化,可惜的是王静辉不是契丹人,否则他一定会结交王静辉,但是从驸马以往的“不良”记录来看,这个驸马对游牧民族有着令人费解的仇恨,连迫害战俘这样的事情都乐此不疲,他可不希望自己国家的战士会落到王静辉的手中去修路疏浚河流。 这次刺杀行动失败让青衣文士心中极为沮丧,虽然在自己属下面前没有显露出来,但心中还是扼腕不已,在窗前胡思乱想了一阵,青衣文士心中觉得非常烦闷,便将手中的书卷抛在书案上,微风吹过书页,封面上面两个字显露了出来——《老子》! 青衣文士不知道这次自己策划的刺杀驸马事件给王静辉以灵感,决心将武装间谍和特种兵作战移植到这个时代。其实不管怎么样,在保安城之战之后,王静辉从无心和冰封身上看到这两种特殊作战方式的巨大威力,若是没有冰封和无心,保安城之战未必就这么轻松。 王静辉回到驸马府之后并没有立刻写札子,而是陪伴蜀国公主,毕竟这次刺杀事件让自己的老婆极为担惊受怕,虽然自己丈夫没有掉一根毫毛,身上也不比那幸存的护卫一样沾满血迹,但无论谁遇上这种事情都会为亲人担心,更不要说自小就一直生活在父兄宠爱下地蜀国公主了。刺杀事件发生后的几天王静辉除了入宫面圣之外那里都没有去,只是守候在妻子地身旁,希望这样能够减轻妻子心中的隐忧。 蜀国公主是快乐的,看着怀中的妻子,想到原本历史上命运多桀的公主现在已经成为自己的爱妻,并且继续生活在快乐当中,王静辉心中涌起了一阵自豪感,不过因为自己地身份和志向不能给妻子更大的快乐,他心中也多少有些愧疚。 关于武装间谍和特种兵的札子已经递上去好几天了,枢密院对此事有着很大的分歧,这不同于枢密院中武官和文官之间的传统对峙,相反在文官系统中王静辉的札子倒是引起了很大地兴趣,而武官系统包括郭逵本人对此都表示了怀疑,认为这样的军队是否有必要建立。毕竟看起来特种兵更像是御内直班的翻版。 枢密院内的讨论出现了两极分化是王静辉事先就能够想到地,不过这样的结果却和他想像中地完全相反,在和郭逵有过多次接触之后,他才明白武官对这样的军队为什么持怀疑态度——特种兵是偷袭对方粮道还有可能,但在深入敌国的情况下后方补给完全断绝,连吃饭都是个问题。更不要说还有语言上的差异,这样的小股部队若是进入辽国和西夏的话,只要一和人接触就漏馅了,到时候恐怕就是敌人嘴中的一盘菜;要说刺杀敌人将领就更不可能了,高级将领的帅营都是在中军大营之中,层层护卫想要万军之中取敌人首级,恐怕也只有外面说书人嘴中传说中的关云长了,这太不现实。 郭逵出于忘年交地情分上没有把话说得很难听,只是把一条条的缺陷提出来,他是在前线和敌人交手半辈子的大将,战场经验丰富,在他看来培养精兵是绝对要做的,但没有必要来专门建立这么一支军队,尽管有解烦军、虎豹营和黑甲精骑这样典故,但他还是非常怀疑一支完全没有后方补给的小股部队能够有什么做为,连生存都是很大的问题,更不要说去实现驸马札子中改变战场上的敌我态势了。 不过值得王静辉庆幸的是枢密院的老大文彦博对此非常感兴趣,在文彦博的影响下,枢密院的文官系统官员或是出于拍文彦博和王静辉的马屁也好,或是真的有自己的见解能够看出其中特种兵的潜在价值也好,都纷纷和武官系统中以郭逵为首的反对派进行了好几场唇枪舌剑式的辩论,不过与武官系统中那些由以前能征善战的将领所组建的“参谋部”相比,他们都多少有些语言多少有些苍白,他们最可靠的论据便是保安城之战中无心所率领的那两千杂牌骑军对党项人的辉煌战果。 王静辉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为了保全郭逵而凭空设立的“参谋部”居然是这次反对自己建议最厉害的大本营。虽然郭逵和自己有过多次接触,想要试图说服自己放弃这个异想天开的建议,但是和郭逵交换意见的同时,王静辉也终于明白了武官心中的想法——这个时代的作战方式很有问题! 在郭逵这些传统的大宋武将心中,还是有点像中世纪西方的骑士对决一样,更多的是讲求光明正大的战胜对手,很少使用奇谋来制胜。不过这样的作战思想在王静辉的心中简直就是垃圾一堆,他可不这么看战争,尤其是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在他心目中只有胜利者才有发言权,才可以在谈判桌上肆意妄为!更要命的是大宋可没有契丹与党项那样“阔绰”——骑兵、不是几千、几万的骑兵,而是十万、三十万的骑兵!在大宋能够像保安城之战中韩琦大方的给予无心的杂牌军两千匹马一样,这在大宋将领中是一种发疯的做法,简直就是儿戏,换做任何一个将领都会把这些宝贵的马匹准备到最精锐的部队中——尽管这支被装备的精锐部队是步军,还没有骑过马! 若不是事先清楚历史的发展,从而设下重重圈套,王静辉不敢想像要牺牲多少大宋精锐部队才能够一举拿下梁格嵬的十几万党项骑兵,这不是击溃、歼灭、而是活捉、围困、这在大宋对外作战的历史上从来不敢想像的,即使是后世宋军中武力超强的岳家军搬到这个时空中来,也不能做到! 在后世生活的时候,王静辉知道即使是作为全球唯一的超级大国美国,有着绝对的武器优势,还孜孜不倦的探求新的作战方法来改进自己的作战思想,更不要说大宋还没有达到后世美国那样的军事权威! 正文 267章 缓行 “宽夫先生,学生对特种兵部队的一些想法大体上就这些了,虽然在使用特种兵的问题上,先生或许和学生有着很大的分歧,但不容否认的是这种作战方式确实能够改变大宋与敌国之间的力量对比。还是那句老话,学生宁可敌人多流血,也不愿意看到我大宋百姓遭殃,哪怕流血的对象是敌国的平民也亦无可!” 王静辉说完后端起桌上的茶碗慢慢的喝了一口茶,他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来拜访文彦博到底是对还是错,不过现在文彦博作为自己在特种兵问题上最大的支持者,他不得不来拜访文彦博,将特种兵的用途阐述的更加清楚明白一些。不过麻烦的是在王静辉的心中,特种部队最大的作用更是类似西夏和辽国一样的“打草谷”部队,在边境结合部肆意抢掠,这里在王静辉的眼中是天然的特种兵训练场,既有实际上的生存压力,又可以最大限度的接近实际作战境况。这种想法是好的,但是王静辉知道文彦博为此也是多次反对自己,他担心文彦博会在这个问题上多有微词纠缠不休。来过王静辉不敢把特种兵和“打草谷”的军队做对比,文彦博这个人比较难缠,他更多的还是侧重介绍特种兵可以在敌人后方造成混乱。 “本使已经明白驸马的用意了,不过本使更看重地是出奇兵制胜!驸马也知道大宋缺少马匹,以步军和敌国的骑兵作战,这样太吃亏了,在目前朝廷想要对外频繁用兵,不止是军费够用就可以,更多的是要获得胜利,我大宋虽然获得了不少马匹,但和党项与契丹动辄数十万的骑兵相比,实在是太少了!正如驸马在札子中所说的那样,若想获胜如火中取栗一般,唯有出奇制胜方是上策。暂且不论如何出奇兵,但是在要出奇兵的时候要先有强兵才可,故本使才对驸马之策赞成,先培养出这些特种兵,至于怎么用主是前线将领的事情了!”文彦博笑呵呵的说道。 王静辉听到心中不禁有些啼笑皆非,不过文彦博虽然没有领兵作战的经验,但仅仅靠着直觉便认识到特种兵在战场的作用,尽管这样地直觉有些可笑。但他并不认为是件坏事,至少在这个问题上文彦博的判断却是他唯一所能够依靠的。 “宽夫先生高见!”王静辉违心的先拍拍文彦博的马屁,然后说道:“其实不仅仅是对辽国和西夏这样的传统敌国作战中;特种兵部队会有着很大地作用,就是在时常爆发祸乱的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特种兵部队也有着很广阔的用途。” “驸马有何见解?”文彦博好奇的问道,他是个文官,对于特种部队的使用还是仅仅存在于直觉的层面上,由于驸马参与大宋立国以来对外战争中所取得最大胜利的保安军之战地策划,文彦博对驸马的军事才能还是颇为推崇地,若是别人提出这样札子,他也许不会这么关注。 “按照学生的设想,特种兵军队的士卒都是从禁军精锐中层层遴选出来的,经过严格的训练,这样的军队人数虽然少。但武力上却是能够发挥同倍军队地作战能力。学生觉得大宋目前国内虽然太平,但在西南少数民族聚集的区域还是不时爆发小的反叛事件,若是派大军前去征讨,姑且不论胜负如何,单单那大军一动朝廷的花费便如流水一般。其实学生认为这些叛乱规模多数不是很大,将特种兵部署到西南重要城市,一旦有反叛的消息,便立刻出动,迅速击杀其首脑,反叛则不攻自破,这样也可以使得朝廷军费得以节省!” 对于特种兵的使用,王静辉想了很长时间,但无奈的发现若是让朝廷大佬同意组建这样的军队,最有说服力的办法便是将特种兵用在对付国内反叛势力上,他有时候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后世老蒋同志“内战内行”了。不管怎么说,将特种兵用在对付反叛势力上是最好地选择,花费不大又能够达成最佳的效果,无疑是特种兵优势的最大体现,由此也可以避开传统武将心中后勤补给不易的想法。不过事先的前提条件是反叛规模不能太大,但是王静辉对此并不担心,据他所知宋朝内部地方叛乱规模从来就没有大出过一路,若是行动反应及时,真的用特种兵先行击杀反叛中枢成员,那基本上平叛就非常简单了。 “宽夫先生,学生在札子中所叙述培养特种兵的方法是有别于传统练兵的,可能在很多大臣心中特种兵无非是圣上身边御内直班的翻版,但实际上有着很大的不同!特种兵的作战有着非常强的针对性,比如在西北草原、沙漠和西南的崇山峻岭中,不同的战场都有着不同的作战模式,训练起来也有着很大的不同!学生很难想像若是把御内直班这样大宋最精锐的军队放到西南瘴气横生,到处都是毒蛇猛兽的森林中还能够取得多大的战果,但若是采用有着针对性作战经验的特种兵来做这样的事情,那就简单多了,至少取胜的把握要远远高于普通的军队!” 王静辉继续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来鼓动文彦博,尽管出于对内平叛的需要而专门成立一支类似后世的特快反应部队可能在历史上会给自己留下一笔不光彩的记录,但为了能够尽快成立特种部队并且将之投入到战场上进行实际使用,王静辉也顾不得什么光彩不光彩了,因为他需要这样的部队,并且他并不认为这样有什么光彩不光彩,历史上有些事情功过谁又能够说得清楚。历史还是由胜利者所书写地!他需要在自己活着的这段时间尽量多做一些事情,利用自己所带来的后世千年的见识尽量为大宋奠定一个更好的基础来应对眼前甚至是以后的敌人。对付西夏这个残废也用特种部队实在是太瞧得起它了,他要把特种部队用在辽国身上,尽量缩短打垮眼前北方游牧民族主要敌对势力的时间,只有这样大宋才可以真正的休养生息,才可以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全国大裁军。即使是后世以军事闻名的美国,其军事开支也不会像现在地宋朝一样居然占国家总体开支的七成,国家要发展,军事开支所占的财政支出比例就必然要降低,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只要能够有缩小军事开支的办法,他王静辉都愿意去尝试! 文彦博不懂得什么叫针对性作战,但王静辉解释的非常清楚——这种作战模式会大大提高胜算,并且由于这种部队规模不大,一旦动用起来花费也不高,兼之行动迅速,用来平叛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不过王静辉还是把一条隐藏起来没有和文彦博说清楚——这样的军队烧钱和他地战斗力直接挂钩……不过在王静辉眼中这算不了什么。又不是二十一世纪那样昂贵的战斗机器,就算是进行专门的战斗训练,在冷兵器时代花钱又能够有多少?胜利才是真的! “哦?”文彦博不知为何稍微皱了一下眉头,这让对面的王静辉心中大为紧张,心中还想着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得有问题,让这个文老头儿心中不爽。 “宽夫先生有什么疑问?”王静辉担心的问道。 “没有什么,不过日前进宫蒙圣上召见的时候。圣上曾提及西南改土归流地事情,这也是驸马的建议吧?” 王静辉听后就心安多了。笑着说道:“这只是前几日和圣上问对地时候提及的,改土归流虽然是肯定要做的,但是这种事情万万不能着急,几年甚至是十几年都未必能够成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贸然行事只会让大宋陷入泥潭之中!” 文彦博听后笑着点点头说道:“还好。驸马能够深明大义本使就放心了!圣上毕竟还是有些年轻,做事急躁了些,这就要驸马从旁多提醒了!” 王静辉听后暗暗的把皇帝赵顼腹诽了一顿,笑着说道:“这是在下做臣子分内的职责,学生不会因私费公的。在学生看来圣上年轻有为励精图治,但是大宋这么大,国内各地地情况又这么复杂,这并非是一个人几条新的法令就可以解决大宋目前所存在的弊端的。学生一直认为大宋走向中兴之路非常漫长,一定要戒骄戒躁,所以学生反对任何有争于求成走近路的想法!” 王静辉看到文彦博听到点点头表示同意,笑着说道:“至于宽夫先生所听闻臣建议西南改土归流的建议,学生以为这一定会成为现实,不过这也许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但是无论如何,大宋都要事先打下基础,虽然能够做的事情很少,但是现在种下的一颗种子待到十几年过后便可以成长为一棵大树,事先做些准备总是没有错地!” 文彦博听后笑着拍拍手说道:“好一个未雨绸缪!驸马可真是后生可畏,人们都说大宋现今有三杰,王介甫、司马君实、苏子瞻,依某看来还要加上一杰——小王驸马!” 王静辉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宽夫先生言过了!王相、司马相公乃持当今学界之牛耳,苏子瞻则是文章满天下,大家风范已成,前途自是不可限量,学生何德何能能够和这三位大贤比肩而论?” 文彦博摆摆手说道:“驸马对大宋的重要外人能知道多少?圣上、朝廷重臣心中自然是有数的!在某看来驸马当得起这一‘一杰’,况且驸马文章学问比之苏子瞻有过之而无不及,直追王介甫和司马君实,乃当今大宋俊杰之首,假以时日必为我大宋顶梁之才!” 王静辉知道文彦博对苏轼现在的意见比较大,由于自己在历史上掺和了一脚,苏轼现还是跟在王安石的屁股后面为变法摇旗呐喊,时不时在报纸上刊登一些为保守派所不喜的文章。文彦博这一句话明显的在贬低苏轼,自己在士林中就文章学问上这一块的评价是远不如苏轼的,就传统标准来说,自己想要在这“大宋三杰”中占上一席之地,还远得很。不过以王静辉的心性自然是对这所谓的“大宋三杰”毫不在乎,自己今天做的事情远比争这“大宋几杰”的钟头重要的多,放在千年以后地后世,王安石、司马光和苏轼在世人眼中也就是个历史人物,其功绩和对人类的发展影响程度未必能够高过发明活字印刷术的毕升! 王静辉关于成立大宋特种兵部队的札子出人意料的将枢密院分成了两半,支持与反对的代表人物也是让皇帝赵顼大跌眼镜,文彦博和郭逵之间形成了一道明显地分水岭。各自都有自己强有力的支持者。论声势自然是文彦博占了上风,不过大宋枢密院是个特殊的地方——没有那个官员能够在这个位置上连续坐上十年的,这可和大宋宰相的官职有着很大的不同——至少韩琦就是十二年为宰相,一个枢密使的任职时间能够超过五年就是够骇人听闻了,一个文官控制地枢官院才是宋朝皇帝所需要的,不过任谁成为大宋军方地首座干上十年。那岂不是党羽遍布? 在王静辉的眼中,这枢密院就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文彦博现在就是那个“流水的兵”,这也不能不让其在枢密院中的支持者心中有些犹豫。相对于文彦博,郭逵地势力就稳固多了,王静辉成立了大宋参谋部,前所未有的加强了武将枢密院的地位。尽管枢密院还是文官系统说了算,但也不能不说武将就全无发言权。王静辉琢磨了半天才领悟到——原来是这次自己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改之这次是自找的!”王雱笑着说道。在他的眼中王静辉这次如果还是如同以往一这么坚持,那无疑是自己自掘坟墓——皇帝和朝廷大臣是绝对不愿意看到一个在军事上多有建树的驸马的!也许是王静辉在中兴大宋问题上的摇摆不定让王雱心中极为不爽,也许是因为作为一个同龄人,王静辉地成就远远超过自己,总之王雱心中不知不觉非常愿意看到王静辉吃憋受难的样子——“这就是一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弄臣!”——这是王雱心中给王静辉的评价,尽管这样的评价在他自己心中多少都有些牵强。 “驸马这《成立特种兵部队札子》未必就是一无是处!”王安石在旁边皱着眉头说道。“在保安军之战中,朝中也有很多大臣质疑韩琦给无心两千骑兵是胡闹之举,就连郭逵这样的统军大将也认为不妥,但真是这两千骑兵搅得党项人后方乌烟瘴气,更有冰封居然一个人烧掉了嘉宁军司的粮仓,要知道这无心和冰封可都是驸马的书童!无心手听两千骑兵当初可都是由猎户组成,要是真的如驸马这份札子中所说的那样,让无心率领的这支骑兵换成特种兵部队,那效果恐怕就不会只有这么一点战功了!” “两军作战多则几十万人,少则十几万,就算特种兵部队再厉害,至多少几千人在战场上又能够起多大作用?” “官渡之战曹操的兵力比袁绍少多了,不过就是趁机烧了袁军的粮仓,弄得袁军风声鹤唳最终惨败吗?可见这打仗不是人多人少,关键是要看能不能打对地方!”王安国和王静辉的接触可比他哥哥王安石要多了,他对于王静辉非常有好感,帮忙辩解道。 王安石听后点点头说道:“事情往好里面想是不错的,不过郭逵所言也是正理。”他揉了揉眉头说道:“这本来是枢府内决的事情,郭逵和文彦博争执不下官司打到圣上面前,这孙固又将此事推到了中书省,双方都说得很好,但是谁是正确的呢?” “谁不知道孙固和王改之是穿一条裤子!”王雱在心中暗骂道,不过郭逵立场这么坚定倒是出人意料,“难道郭逵和王改之之间出了什么问题?”王雱在心中想到。 郭逵和王静辉之间的友善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并且兰台也有很多人曾经就此弹劾过驸马和郭逵。不过郭逵乃是太上皇上赵曙在位之时第一个提拔的武官,而王静辉更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这些弹章到了皇帝赵顼的手中便没有什么消息了。 “怎么这世道要变了吗?”王雱心中想道:“很明显圣上已经对此非常关注了,到现在应该是更加倾向于驸马的建议了。” “干脆一人一半,先把部队建起来,按照驸马的札子训练出一批军队,到时候看效果怎样再做打算!”王安国慢慢的说道。 正文 268章 预警 王静辉不知道在董太师巷王安石家中的这场讨论,不过真的让王安国说中了,由于双方分歧比较大,建立特种兵部队的札子虽然没有被废除,但要想通过也是很困难。不过很快朝廷重臣的目光立刻被王安石给吸引过去了——在皇帝赵顼的强力支持下,王安石的青苗法和免役法终于获得了中书门下两省的通过,颂布在京畿路、京东两路、两浙路、淮南东路试行。 对于王安石新法的试行,这对王静辉唯一的好处便是使僵持不下的特种兵部队成立的问题得到了解决的开端——王安石本人和新法派官员是支持这个计划的,而在文彦博的支持下保守派官员也是支持,唯一反对的就是枢密副使郭逵和他参谋部了,到了这个时候以郭逵为首的反对力量就显得过于淡薄了,况且宋朝一直以来的“以文治武”的政治传统也帮了王静辉一把。不过正如王安国所说的那样,特种兵部队的规模不大,先成立有一千人组成的试验性质的军队,以观察其效果如何再决定下一步是裁撤这个军种还是大力发展这个军种。 依靠王安石来转移视线达成自己的目标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这次令王静辉格外的别扭——王安石提出的青苗法条文与历史上的没有什么区别,主要还是在于王静辉在楚州改良青苗法的时候,楚州本是富庶之地,百姓对这样的变革并不需要,效果并不明显,所以王安石并没有采纳王静的改良青苗法条文。更重要的是启动青苗法是需要巨量的朝廷财政做支持的,朝廷财政虽然已经好转,但每年的盈余不过才刚刚达到八百万贯的水平,用这八百万贯来推行青苗法显然是不够地,唯一的办法清寒是用历史上的挪动常平仓来补救。 眼见着明年的旱灾就要来袭。这个时候国家财政政策向新法转移,对王静辉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情!不过令他稍感安慰的是自己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大宋皇家海运南线利用船队在返回大宋的时候,已经根据他的需要大量收购粮食,并且高丽这两年丰收,从高丽也进口了不少粮食,所有的粮食都积极地向北方的胶县港口进入大宋,再通过驿道向河北诸路和西北转移,不过这其中的损耗和代价未免太高了些。 历史上青苗法所引发的争议王静辉对此再清楚不过了。对此解决的方案莫过于将国家放贷变成商人放贷,完全市场调节的手段来进行,虽然他在楚州为此成立地大宋兴国银行,但现在他可不敢提出来——帝国的放贷庄家背后的大老板正是大地主、地方土豪,盘根错节之下终归是朝堂之上的各位大人,若使用国家手段强制压低利率,那可就犯了众怒了。王静辉剩下来的便只有等待,等待王安石的青苗法把这引起朝廷重臣给惹毛了。 按照这个时代政治上的说法,王安石的青苗法便是“与民争利”,与民间地放贷机构争夺放贷利润,虽然王安石的定价也高达两三成,但与民间放贷机构普遍六七民的利息相比确实低了许多,所谓王安石的青苗法放贷越多,那传统放贷主的利益被侵犯的也就越多——当然这并不包括兴国银行在内。兴国银行的利息一直就是两到三成,而且兴国银行虽然办的比较热闹却从来不将放贷业务在河北诸路推广,大多都放在南方——帝国地官僚大多都出身北方,相比这下南方势力要弱得多,并且朝廷中的大佬默认了兴国银行和自己的势力范围,只要不捞过界就不会受到打击。 王安石的青苗法必然会破坏这一平衡,青苗法是由国家力量推行的,他可不管你地盘上的地方势力,既得利益地势力受到冲击,那当然不会束手待毙,到那个时候王安石的麻烦也就来了,王静辉不是不想将兴国银行的低息贷款业务推进到北方,但是摄于那些传统势力的大力族,他可不想找这个麻烦。 “两害权其轻重取其轻!”王静辉喝了一口茶对对面的李管事慢慢的说道:“北方的那些大家庭当然不会喜欢兴国银行深入到他们的地盘上去放贷,不过他们更不喜欢王安石的青苗法!” 李管事笑着说道:“改之又想如何?不过北方土豪对兴国银行可是又爱又恨,想给联合我们,又怕我们地银行到他们的地盘上去放贷,防范十分严谨啊!” 王静辉低头想了想说道:“这没有什么,等到王安石的青苗法在京东两路实施后,他们可以选择的余地也就不多了,我们要做的就是最后来收拾残局的人!而且我也不准备让兴国银行进入河北这些传统土豪势力强硬的地区。” 看到李管事在那里愣住了,王静辉笑着说道:“我们可以让这些土豪出血和我们一起共同组建银行!” “啊?那他们肯把利息降下来吗?” “王安石的青苗法其中最重要的作用便是用来平抑现在帝国居高不下的借贷利息,这本是一件好事,不过王安石太看得起帝国官员的个人操守了。地方土豪向农民借贷的时候尽管利息高。但还贷的时候会念在同族的份上客气些,遇到灾年会主动降低借贷利率,但是帝国的下层官员那可真是……估计这两成的放贷利率到了农民手听时候也会变成高息,其中各种各样的手段都能够玩的出来,最后倒霉的是农民,背黑锅的是王介甫!”王静辉慢慢说道。 李管事听后点点头,他经商多年,跑的地方也多,对于大宋底层官吏是十分清楚的,“不过这和我们成立银行有什么关系呢?大不了不借青苗钱就不可以了吗?” “嘿嘿!”王静辉冷笑着说道:“不借?朝廷的青苗钱要是借不出去哪里能够体现出青苗法的好处?底层的那引起日夜想要盼着升官的官吏又如何能够得到王相公的垂青?” “难道能够强行摊派?朝廷新法条文不是明确规定了不能强行摊派了吗?”李管事不是笨蛋,当然能够明白王静辉话中所表达的意思,虽然他嘴上说不相信强行摊派,但心中还是非常认可王静辉的说法地,就是自己做到了那个位置,为了求得高速升职,也唯有这么做。 “上有所好。下行甚焉!王介甫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用来富国富民主的青苗法在帝国底层官员手中会变成真正的害民工具,到时候王介甫在提拔几个青苗法实施好的底层官员,哼哼,那呆就真的更热闹了!” “事情不会如改之所说的那样演变吧……”李管事在旁边安慰道,事实上连他自己都相信青苗法最后的结局是王静辉所说的那样。 “王介甫的路走不通,我就给他打上这个补丁,算是以往他帮忙地报酬,也顺便把银行推行到北方!青苗法说到底就是降低利率,等到地方大豪被王安石的青苗法折腾的差不多的时候。珍泉兄就轮到你出面了!” “改之,有何差遣?” “珍泉兄先准备一笔资金留着成立银行所用,现在主要是和那些北方的大家族搞好关系,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自会有所安排,不过还请珍泉兄操心地是让在全国的分号掌柜注意那些因为实施青苗法得力官员的家产状况,我有用处!”王静辉冷冷的说道。王静辉不相信底层官员就是这么干净,甚至用石头随便扔出去便可以横砸到一个贪官,至少他知道那个吕惠卿就不是这么干净的人,虽然这家伙还在家中丁忧守孝,不过对于史书中这个鼎鼎大名的家伙,王静辉可不是这么放心,现在吕惠卿的官不算大,但他的手中已经掌握了大量吕惠卿和他地两个废物兄弟的贪墨证据,只要时机一到就彻底解决了这个危险的家伙。 正当王静辉和李管事商谈的时候,涅心匆忙的走进来朝王静辉耳语了几句,王静辉脸色稍微有些难看,不过还是将李管事亲自送到了门口,当王静辉回到书房的时候,涅心将一张小字条递给他——河北诸路今年稍有旱情,广信军、安肃军和雄州等地都出现了小范围的蝗灾! 王静辉看完后心中不禁有些一沉——蝗灾的端倪已经显现了,因为宋辽两国军事对峙地原因,辽边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如果能够证明出现在大宋河北路北端这三个军的蝗虫是从辽国那边飞过来的,那明年这种灾害就会在大宋大规模爆发了。王静辉对此不敢耽搁,手持字条立刻乘车进宫面圣。 “明年会有蝗灾?”皇帝赵顼惊讶的说道。王静辉来入宫面圣基本上是不会被放鸽子的,他很顺利的便见到了皇帝赵顼,在神秘地遣退周遭的内侍之后,向赵顼禀报了河北路出现蝗虫的情况,皇帝赵顼闻言色变。 “应该有。可能性非常大!辽国虽然还没有消息传过来,但河北路最北端的几个军州都已经出现了小规模的蝗灾,这应该是从辽边那边飞过来的,只要再等上几日辽国那边消息传过来后便可以证实!” 皇帝赵顼皱着眉头在亭子中来回走动了几圈说道:“爱卿以为这次蝗灾波及的范围会有多大?” 皇帝赵顼可以不用顾忌旱灾,毕竟不用说别的朝代,就是自大宋立国以来这各地发生的旱灾多如牛毛,可是蝗灾却是被当时人们认为皇帝不施德政而引动上天对天下地惩罚,况且又在朝廷大举变法的关头,若是往常皇帝只用一道“罪已诏”便可以解决。皇帝赵顼不能不对此高度关注,他更担心的便是因为蝗灾而引发保守派朝臣对王安石变法的大举弹劾,本来就好不容易才启动的变法又要胎死腹中,这不仅是王安石等变法派中坚所难以接受,就是立志图强的皇帝赵顼也不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 “现在还不能确定蝗灾的规模,这一切都要等辽国那边返回的情报才能够大致估算一下,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今年的小蝗灾在明年很可能会演变成大规模蝗灾,尤其是今年河北路已经发生了一些小的旱灾,若旱情继续加重,那明年的蝗灾就更加不可收拾!”王静辉躬身严肃地说道。 皇帝赵顼眉头一皱,高声叫到“来人。请王安石、司马光、文彦博、韩绛、曾公亮入宫!” 王静辉急忙拦道:“圣上,此等机密之事不可过于扩散,两府三司那边不能让所有人的人都知道,现在情况未明,只需召见王安石、司马光与文彦博即可、朝中之事两位相公相决其他的就好办多了,至于文彦博是必须要到的,这关系到宋辽两国之间的进一步走向!” 皇帝赵顼听后看了看王静辉说道:“爱卿思虑周密,来人召王安石与司马光入宫!”肉侍在听到皇帝赵顼的话后。立刻跑出去去宣召司马光、王安石和文彦博去了。 王静辉看到皇帝赵顼紧锁眉头,便安慰道:“圣上不用太过烦忧,旱灾蝗灾皆不用担心,臣已经在河北诸路与西北陕西四路多积存粮食,高丽南洋这几年又是风调雨顺,粮食收成极好,臣已经嘱咐过大宋皇家海运的船队南北航线皆大量低价收购当地粮食,运送的港口便是胶县,通过驿道可直达河北诸路,可以说每一天大宋的粮食都不断地在增加,估计到明春的时候,臣在北方的存粮可达到一百五十万石,用以赈灾则绰绰有余,若是不够还有北方各地的广惠仓!” 皇帝赵顼听后果然眉头有所舒展,说道:“幸亏有爱卿未雨绸缪。不然朕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过这次爱卿又要多有破费了!” “圣上励精图治,带头削减皇宇用度,臣爱圣上眷顾,身为皇室成员自当为圣上分忧解难!赈灾不用发愁,但是由此所引发的后果却是难料的,要不事先筹划好,难免要栽跟头,不仅会造成朝廷内部地内讧。也会给契丹人以可乘之机!”王静辉躬身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说道:“若是真的如爱卿所料,王相那边的变法确实要受到很大的影响,不过给契丹人以可乘之机是何解?” “若是在大灾发生的同时,契丹得知内情之后难免要派个使节过来索要土地增加岁贡,我大宋不应则在边界上摆上几十万军队,到时候圣上何以应对?朝臣心中又该作何感想?尽管辽国再走下坡路,但凭借着萧太后时期的积威,还是颇能让我大宋官员顾忌的!臣敢和圣上打赌,到时候多半朝臣会赞成屈服契丹人的淫威——尽管辽国没有能力对我大宋发动战争!”王静辉肃容说道。 皇帝赵顼摆摆手说道:“朕认输了!朕与爱卿先后两次打赌都输了,到现在朕还没有付给爱卿赌帐呢,旧账示清怎可又添新帐?” 皇帝赵顼心情此时已经好了许多,说话间已经轻松了起来,虽然有明年地大灾笼罩在头顶上,但现在自己的妹夫又提前为他准备好了一切,在他的眼中明年的大灾除了粮食歉收之外,不会伤及大宋的元气。 “爱卿既然能够想到,必然有解决之法,顺便说出来吧!”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圣上,此事臣倒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但并不代表别人没有办法,臣的意思是……”正当王静辉想说出自己的想法地时候,远处的内侍走了过来,王静辉一看便闭上了嘴巴,不过他也远远看到了王安石、文彦博和司马光三人都身着官服在那边等着,知道两人奉诏进宫了。 王静辉因为自己入宫要和皇帝赵顼商议的是政事,所以身着驸马都尉的官服,皇帝赵顼对他的来访已经习惯了,接见的地点又是皇宫御花园,所以身穿地便服,此时王安石和司光奉诏进宫面圣,那再身着便服少不得有视大臣的意思,便让内侍领着王静辉等四个人先到福宁殿等候,他去换上龙袍——虽然盛夏已过,但秋老虎还是非常厉害的,这个时候身穿龙袍确实让皇帝赵顼有些难受。 王静辉和王安石等人在福宁殿中等候皇帝赵顼的到来,他们三个人还不知道皇帝为何急忙把他们招来,只是从内侍的表情中可以感觉到此次皇帝赵顼的召见非常小可,便片刻也不耽误的赶来,当远远的在御花园中看到驸马王静辉正在和皇帝赵顼说话,便明白今天的召见说不定和驸马有着很深地联系。 “改之,今天圣上传诏是为何事?”王安石开口问道,因为最近新法颁布没有少受到朝廷重臣的责难,所以他的心中隐约感觉到今天要谈的事情和他有关联。 正文 269章 应对 王静辉一看周围还有一些内侍,便悄声说道:“王相,这里还有内侍不方便讨论!介甫先生、君实先生、宽夫先生,这里和张字条,看过后心中明白就好了,等圣上来了再说!”说完便把飞鸽传书的字条交给了王安石。 王安石接过字条后一看,心中不禁一沉——蝗灾!这两个字是如此的刺眼,在新法刚刚实行的当口,大宋出现了蝗灾,尽管他不信鬼神,但他也明白蝗灾对于自己和新法意味着什么,他甚至不想将这张字条交给自己的好友,但是现在已经隐隐对立的司马光与文彦博观看。不过令他唯一欣慰的是现在蝗灾的范围也仅仅限于河北诸路最北端的几个小军州,并没有扩大到一路成为自然灾害,至少作为中书省的头领,他并没有接到有关大宋境内出现蝗灾的消息。不过王安石不会怀疑王静辉会拿蝗灾来说事,更不可能是针对他和新法来捏造蝗灾的事实,他也知道王静辉旗下的生意遍布全国,甚至辽国和西夏也有他的产业,并且驸马手底下还有一套效率非常高的信息传递系统,单从这张纸条上一个非常特殊的花纹便可以看出这一定是用飞鸽传书送来的,所以才会比正常的官方渠道要快。 以王静辉以往的表现来看,虽然没有少给王安石找麻烦,但他相信王静辉可不敢谎报这么重要的事情,毕竟驸马就是再不懂事——王静辉以前种种比较胡闹的事情在王安石的眼中都是年轻人不懂事的表现,他也应该明白这是要掉脑袋的。 文彦博和司马光看到王安石面色大变,接过纸条后一看便明白王安石为何是这样的表情了。他们心中自然明白这样的消息对王安石有着怎样的意义,不过身为庆历时代地老臣,他们也不屑用这样地手段来对付王安石,眼下担心的便是如何应对蝗灾所带来的影响。 福宁殿中的四个人现在都默不作声,他们知道这张字条上地内容意味着什么,殿中还有内侍,对于这些内侍四个人了解的太多了。他们都被朝中不同的大臣出于种种目的而被收买来探听一些皇帝身边比较隐秘的事情,好提前做好部署。四个人当中对此最能够泰然处之的便是司马光,他从来不屑和宦官有什么瓜葛,而王静辉在宫中宦官中人缘是最好地。王安石和文彦博身上也不干净,文彦博以前在仁宗时代的时候因为结交内臣和皇室亲族遭到贬黜,此时事关重大谁也不敢在这些周围嘴巴大的如漏斗一般地宦官面前交换意见,免得走漏风声。 皇帝赵顼不一会儿便换好龙袍来到福宁殿,随行的还有御内直班的一名四品带刀侍卫,王静辉觉得有些眼生。但文彦博等三人是知道此人的来历的。若是说出来王静辉一定不会陌生——这个人正是后世中杨家将的后人,杨业地孙子杨文广的孙子杨崇岳字守义(虚构。自杨延昭之后,杨家便已经末落在北宋中期历史当中了,而《水浒》中的青面兽杨志也决非是传说中的天波府的最后传人,据说南宋名将杨存中和其父杨震是杨家杨延昭的后人,这倒是可以考证的,戒念非常可惜《宋史》中《杨业传》中杨老令公的遭遇,便安排了这么一个人物,希望杨家不会末落,至于杨家家族谱系这方面的资料就难于考证了,请各位读者多加包涵!)皇帝赵顼坐好后便一挥手将殿中地内臣全部退了下去,而杨崇岳则走到福宁殿门口关上殿门在门外守候,防止有人偷听。 “驸马,给介甫先生几位说一说具体情况吧!”皇帝赵顼有些丧气的说道。王静辉则是向司马光等人详细说明了一下这张字条的来历,包括自己在辽国境内的一些商号能够搜集辽国情况的情报网。当然这个情报网最主要的作用在目前来说就是关注辽国境内是否有蝗灾的发生,以证明蝗灾是从辽国那边飞过来的。 “圣上,这只是小规模的蝗灾而已,圣上不用太过烦忧!”王安石躬身说道,此时他必须站出来说话,因为这件事若是捅出来最为被动的便是变法派。 “王相,在下却不这么看,这也许不是一场小蝗灾!辽国那边的具体情况还没有传回来,但相信几日之后枢密院便会得到消息,若是辽国范围内爆发了大范围蝗灾,那来看大宋北方若是干旱的话,现在小小的蝗灾来年必然引发成巨大的灾难,要知道蝗灾是旱灾的先兆,而大旱灾则是引发大蝗灾的前提!”王静辉说道,虽然他对旱灾和蝗灾之间的关系不是很明白,但他却知道历史上明年将会有场罕见的蝗灾在大宋北方发生,现在既然有这样的苗头,那他更加相信历史上的灾害很可能会如约而至! 王静辉也知道历史上王安石也有心狠的一面的,并非后世历史书中描写王安石是个爱民如子的官员典范。为了推行变法,他明明知道百姓遭殃,青苗法甚至在城市中也实行,但还是对此不以为然,甚至连皇帝赵顼对此都有些气愤,这说明王安石在必要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为了保障新法的顺利实行而暂时抛弃灾民! 经过这几年的锻炼和耳闻目睹,王静辉对“根据政治上的需要而进行取舍”已经有所认识,有时候他也会进行利益上的交换而实现自己的理想,不过他始终认为老百姓的生存才是第一大事,这是绝对容不得有丝毫含糊的,即使是为了一个崇高伟大的理想也不成!不过显然现在王安石已经有这种倾了,他也不会对此保持沉默! 司马光和文彦博闻言一振躬身向皇帝赵顼行礼:“请圣上以天下苍生为重!虽然驸马所说的仅仅是推测,但不得不防,朝廷还是早作准备实为上策!” 皇帝赵顼点点头对王静辉说道:“爱卿,把你的底牌露出来吧!”王静辉发明了扑克牌,并且提出了许多玩法,这不仅仅是在皇宫中流行,也是大宋上层社会中流行的游戏之一,甚至士大夫阶层也有时候以打牌为乐。“底牌”这个词也是王静辉所“所明”。皇帝赵顼也借用了这个“新词”。 王静辉躬身行礼后对其他三人说道:“眼下即使是最坏的情况,朝廷也不用动用太多的财力向赈灾方面倾斜,这也是为了保障王相变法的需要,毕竟眼下朝廷需要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很多!” 王静辉停了一下看了王安石一眼。王安石自然是心领神会,知道刚才驸马近乎谴责的话并没有阻挠新法地意思在里面。 “驸马早在河北诸路和陕西四路囤积了大量地粮食,这些粮食的数量还在增加,都是驸马花钱从高丽和南洋购来,不惜成本运送到北方的,估计明年春天会有一百五十万石左右。若是北方各地方惠仓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地话,那两者相加足够赈灾的了!”皇帝赵顼突然接过王静辉的话慢慢的说道。 皇帝赵顼说话的声音虽然很温和,但任谁都能够听出其中包含了失望的色彩。和王静辉相交多年。王静辉“以民为本”地思想多少对皇帝赵顼的影响还是蛮深的,王安石地意思他不是听不出来,但皇帝赵顼感到有些刺耳,心中不是很高兴,便接驸马的话来表达这种失望——长江以北是大宋帝国的精华,四分之三的人口都在这片区域。南方发生个灾害所爆发的农民起义就是再厉害也好控制,但若是北方发生这种情况,那后果实在是很难以预料,更要命的史书中肯定要记上他不顾百姓生死这一笔,这才是让皇帝赵顼心中最为恐惧地! 王静辉在全国各地大量囤积粮食收购土地这在大宋统治高层中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在没有和北方各个世家达成利益交换之前,王静辉已经做实了“大宋头号地主”的钟头,可以想象在大量收购北方世家的土地之后。恐怕连驸马自己都不知道手中有多少耕地了——事实上也正是如此,王静辉的产业都是由徐氏来代为打理的,加上这家伙糊涂的很,与其问他自己有多少为业,还不如去问徐氏,他只知道自己缺钱缺粮的时候找徐氏伸手就可以了,很难想象要是没有徐氏的帮助,这家伙怎么来掌握如此骇人听闻地财产。 一百五十万石是个怎样的概念,司马光等人虽然关心民生,但还是没有办法来想象这么多的粮食,要知道治平二年许、蔡两个算是比较大的州发生灾害的时候,朝廷只用了十万石粮食就可以搞定,一百五十万石粮食用在北方,就是全年绝收也不用担心了,更何况要是加上北方各地广惠仓粮食,那更是上了双保险! 司马光、文彦博和王安石此时才恍然大司,御史三番五次的弹劾驸马大规模囤积粮食实有不轨不心,但皇帝赵顼对这样的弹章连看都不看,起初众人还以为是皇帝对驸马的宠信如此,现在看来这中间实在是驸马和皇帝之间早已经达成了默契,驸马旗下分布天下的“食为天”就是皇帝赵顼手中的又一个广惠仓! 殿中众人听后皆都松了一口气,不过文彦博邓没有敢松懈下来,因为他是大宋武装力量的大脑——枢密院的最高长官!这个“庆历”老臣能够到现在都屹立不倒,在韩琦富弼都被贬掉之后还能够官居枢密使,这不完全是因为皇帝赵顼需要一个两朝老臣来镇住枢密院,商量这场蝗灾在平时也会召见枢密使,但在赈灾解决的前提下再召唤他就实在是多余了,显然今天把他叫过来的原因可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文彦博的警觉立刻在王静辉的身上况现了:“尽管现在还不能够肯定明年是否会发生比较大的自然灾害,但未雨绸缪总是有必要的,对于抗灾来说向事情的最坏情况下考虑总是没有错的!” 王静辉的话得到了福宁殿众人的肯定,接着说道:“赈灾方面现在是没有什么担心的了,不过唯一可虑的是我大宋北边的‘好邻居’,对于契丹人对我大宋地狼子野心,各位大人心中自然是比在下清楚地多!” 文彦博听后不禁脸色一变,他明白这次召集重臣进宫议事的原因了,对于赈灾事宜基本上都已经定了下来,唯一操心的就是皇帝北方的强国趁虚而入。若是事到临头在进行庭议,那笑话可就大了! “臣以为应该向北方提前增兵,重兵把守之下契丹人未必敢轻摄其樱!”文彦博说道。 王静辉听后脸上虽然还是那个样了,但心中却是轻视地很。他上前说道:“经过几十年的慢慢演变,辽国传到耶律洪基这一代已经不复前太后主政时期那么强盛了,其实纵使大宋未作任何兵力调动,辽国也未必敢发动战争,毕竟打仗是要花钱的,而根据臣所掌握辽国的情况推断,契丹人打不起战争!” “哦?驸马何以得出这样的结论?辽;阳市毕竟是我大宋百年强敌,若是大宋严密防范之下,它未必敢来。但何以有打不起仗这一说?”王安石反问道。 王静辉笑道:“自治平二年开始,大宋已经对辽国渐渐的放开了贸易限制,大宋所产地大量货物通过正常交易或是走私大量出现在辽国市场上,从身上穿的棉布,手中读的书,炒菜用的油到契丹贵族所追捧地宝石首饰或是玻璃制品,这全都是产自大宋。” “各位大人有没有想过,这引起东西的流入将会极大的打击辽国本身的商业,使其商业税收大为减少,尽管辽国的商业税收没有大宋占财政收入那么高,但三四成还是有的,这么一折腾下来,辽国地边力极受打击,大量以此为生的百姓破产,辽国的经济本身就不发达,从国力上来说,契丹人比大宋可穷得太多了,我大宋打仗先期的准备花费都很巨大,更何况辽国,所以说契丹人是打不起的!” “驸马所说的已经得到派往辽国的探子所证实,辽国君臣上下生活奢靡,国力一日不如一日,臣也赞同驸马所讲!”文彦博在旁说道,以前辽国的那些探子返回来地情报,虽然对这些经济方面的情报并不上心,但多少拿来读读以长些见识,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倒是用上了。 “存心人虽然不敢轻启战端,但威慑的力量还是有的,毕竟百年来契丹人始终是我大宋的心腹大患,加之以往我大宋对辽的战绩不佳,使得朝中大臣对宋辽之间若是产生冲突的话,信心不足。契丹人对边界增兵来要挟我大宋,会使一些大臣惊慌失措,朝野振动之下,百姓亦不得安宁!”王静辉慢慢的说道。 文彦博听后心中松了一口气,心中此时倒是开始感谢王静辉了,他可以肯定这一切都是出自驸马的脑袋,从预测灾害的发生,到赈灾,直到最后对辽国的防范,朝中也唯有此人能够推演的如此清楚,就是换做身边的好友司马光和现在的政治对手王安石也未必能够想得如此透彻,此人的心思如此细腻敏捷,在大宋来说不做第二人选!正如这个年轻人所说的,不怕事情发生,就怕没有准备,只要现在能够预测的到事件的大致发展,未雨绸缪,就算到时候真的如驸马所料,那也不会掀起多大的风浪,到时候自己所承担的政治风险就小多了! “臣以为可以启用魏国公韩琦经略河北诸路,而启用正在洛阳的韩国公富弼经略陕西诸路,借此二人威名,则党项契丹不可妄动!”文彦博说道。 文彦博对富弼的感觉非常好,不过对于韩琦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毕竟韩琦的霸道他还是非常有印象的,尽管不喜欢韩琦,但富韩二人和他一样同为庆历老臣,如今富韩贬黜,欧阳修也躲进华英书院去教书,朝中剩下的“庆历老臣”也唯有自己和司马光,由于政见相同再加上以往的“庆历香火”之情,他还是推荐了富韩二人再次出山,事实上也唯有这两个人能够担得起这份重任。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虽然在他的眼中韩琦富弼是他在变法强国途中最有力的障碍,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二人在军事上的成就,毕竟这样的人仅凭着各自的威名便可以让敌国为之丧胆,换做朝中的任何一人都没有这个能力。司马光、王安石在辽国虽然也亨有很高的威名,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们一和这两个人相比那可就差的实在太多了!这是长久以来富弼韩琦对辽国和西夏几十年来所形成的威望,是建立在军事才能和治国才能之上的,就是王安石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如此。 (注:事实上小说中的北方遭受的大旱灾是历史上发生在熙宁七年的,这场旱灾直接导致了王安石的第一次辞相,大家在一些影视剧所看到的《流民图》也是出自这段历史的典故,《流民图》是郑侠骗过银台司直接呈送到皇帝赵顼手中,这副图也使得王安石心灰意冷,即使是他第二次出任帝国最高长官的时候,他本人对变法救国产生了怀疑从而懈怠了。不过这些都是史话了,在本书中戒念出于情节上的安排,把这场旱灾提前了五年,放在此时来形成宋辽两国争端的开始,大宋也终于开始谋划着要干掉这个北方强敌而进行实际上的行动。) 正文 270章 推荐 现在隐居在河北大史的韩琦还关注着北宋的边防安全,在与辽的关系上,韩琦主张双方应维持和好,保持边境安定。韩琦在给宋宋神宗的上疏中写道:“保持‘二边之民各安生业,至于老死不知兵革战斗之事’,不要轻率毁弃‘祖宗累世之好’,要‘永敦信约,两绝嫌疑。’”不过这种主张当然得不到正处年轻气盛的皇帝的好感。 当然,韩琦主张宋辽和好,并不是让北宋向辽退让,而是一种关键策略,韩琦心中的算盘王静辉是非常了解的,正如他在庆历年间所说:“以和好为权宜,以战守为实务。”趁和平之机,“陛下益养民爱力,选贤任能,疏远奸庚,进用忠鲠,使天下悦服,边备日修,塞下有余粟,帑中有羡财。”待自己实力发展起来,辽若违约,“河北诸州深沟高垒,足以自守,敌人时来入寇,所在之兵,可以伺便驱逐”。 在王静辉的眼中,韩琦一生,始终关注北宋边防安全,无论是在陕西抵御西夏,或是在定州、并州、扬州、大名等地,他都把边防安全放在首位,为北宋的边防事业和边疆人民的安全倾注了毕生精力。他不仅在北宋,而且在辽和西夏都有很高声望。“韩魏公元勋旧德,夷夏具瞻”,以致于“熙宁中留守北都,辽使每过境,必先戒其下曰‘韩丞相在此,无得过有呼索’,辽使与京尹书,故事,纸尾止押字。是时悉书名,其为辽人尊畏如此,每使到于国,必问侍中安否。”至于西夏,由于韩琦参加了庆历年间的宋夏战争,使得“西贼闻之心骨寒。” 不过真正为韩琦赢得名声的便是王静辉在定边军给党项人挖的陷阱,韩琦坐镇陕西四路,在王静辉的配合下打出了大宋立国以来最大地军事胜利,这给已经是迟暮之年的韩琦捞足了政治本钱,其子孙都是加官进爵。党项人不知道这个大坑是王静辉挖得。对于韩琦更是敬畏的了不得。使得“西贼闻之骨寒”的名头更加坐实了,此时的韩琦的任何建议毫无疑问对大宋高层的影响是极为深刻的。 文彦博举荐韩琦和富弼再次出山,这也是出于让这两个大佬来制衡越来越失控的王安石,这种打算自然瞒不过王静辉和王安石。对于王静辉来说,把韩琦富弼请出来平衡朝野力量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单单皇帝赵顼这边就说不过去。他要变法强国,平衡势力固然重要,但王安石地名声和实际行动却让他知道王安石是个忠臣,不可能走曹操那样地老路,他需要让变法派在势力和声势要高保守派一筹就足够了,若是把韩琦富弼两人请出来,那这种他所需要的平衡立刻就会化为乌有,这是皇帝赵顼万万不能接受的。 “圣上。魏国公与韩国公年事已高,已经不适合此任!”王安石悄然给了皇帝赵顼一个理由。 不过王静辉却接过来说道:“韩国公与魏国公确实不适合,不过在臣的眼中比现在更为严重的事情是随着两位国公的老去,朝廷中再也没有有着如此声望地重臣来震慑契丹与党项,更为严重的是朝中也缺乏这样的后继人才!”请韩琦和富弼出来这样的主意,文彦博从说出嘴后就有些后悔了,不过此时王静辉正好也给了他一个梯子下坡。 “众位爱卿可有什么良法?”皇帝赵顼沉思了片刻点头说道。韩琦富弼虽然不得他的欢心,但对于这样的老臣,皇帝赵顼心中还是非常有数的,这两人个都已经到了风烛残年,但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这两个人的确实无人能及,契丹人甚至还放出话“韩琦一人可当十万精兵,有韩琦一日在,契丹铁骑永不南下!”。刚才王静辉地话倒是说到了他的痛处——随着这两个老臣慢慢淡出大宋政坛。若是死后朝中还真没有一个像他们两人一样能够了解对手的大臣来,不过驸马勉强算上一个,但驸马作为外戚,若是稍有异动,少不了御史台的弹章,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臣以为可用宽夫先生之策,以韩国公和魏国公来分别经略河北与陕西诸路,暂时顶住这次难关,对于后备人才的培养,臣建议朝廷能够成立一个机构,这个机构可以定制的宽松些,由一些熟悉辽国和西夏甚至是我大宋周边任何国家地官员、士子来组成,只有恩遇无实权,专门来研究我大宋对外政策,给朝廷提供可行性建议,当然这也少不得由枢密院来提供一些情报支持。日后有事之时可从这个机构中遴选得力人才为国效力!”王静辉上前说道。 王静辉的提议倒是非常让殿中的人感到新奇,但在他自己的眼中,这简直就是后世美国智库的宋朝版。这个机构将是朝廷所倡议成立,有浓厚的官方背景,但却是不在大宋官制之内,初期的时候不用付给报酬,但是可以在适合的时机,王静辉可以把这个机构运作成一个真正的商业机构。 “这恐怕又要增中一批领俸禄的散官,与大局无益处!”司马光说道。 “又是这个抠门儿的家伙!”王静辉在心中哀叹着,他早就知道历史上司马光是著名的“节流”派,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抠门儿! “君实先生,朝廷可以不用在这个机构上花一文钱!大宋以往所形成的‘冗官’恐怕有上万之数,这些人白领着朝廷的俸禄却甚少做事,这也是朝廷官制结构所造成的,让这些有名无实的官员中一些有志者聚集在一起研究大宋对外政策,正好是人尽其才,这样的机构也是一个松散的组织,它只是对朝廷的对外政策有建议权力,却无行使权力。” 皇帝赵顼听后笑着说道:“恐怕这样的机构也没有人会去吧!” “非也!臣以为朝廷需要各种各样地‘专才’。如韩国公与魏国公能够在外事上有所建树,也是朝廷几十年所培养的结果,这样太耗费时间了,到时候也未免有些大材小用!这个机构中的人都是日夜接触邻国的资料,熟悉邻国的最新状况,久而久之变成专才,到时候可以充任幕僚等职,甚至在与邻国发生纠纷的时候,圣上只需要加以一虚职便可以成为大宋的使者出使邻国,此正是建功立业之机。相信会有很多有长远眼光的人参与进来,君实先生一直认为朝廷选拔人才的途径有限。这正可以是一条进身报效朝廷之路!” 众人听后心中都有着不同的想法,不过驸马建议成立这样地一个机构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一条不错地培养人才之路,而原先反对的司马光也认为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建议,和驸马所办的《大宋明镜报》一般,朝廷不用花一文钱,露出马脚可以得到数不尽的“布衣御史”;也正如驸马所说的那样,这个机构也是进身朝廷地不错选择,差的可以成为边疆大吏的幕僚,优秀的可以成为大宋的使节,前者虽然环境是有些差,但总算也是个实差,后者则是前途光明,到时候恐怕这个机构会被人踏破门槛也说不定! “驸马之策倒是可行,不过这专门成立来研究邻国的机构难免会给人以口实,尤其是可能会遭到契丹和党项对大宋的责问!”文彦博想了一会儿说道。对于这么一个机构,文彦博倒是倾向于不开为好,这倒不是因为他所说的理由,更是因为有枢密院中地“参谋部”前车之鉴。 大宋参谋部虽然是个不错的机构,在战争也确实发挥了作用,给皇帝和大臣们提供了很好的建议,不过这个参谋部可是枢密院的下属机构。在自己的地盘上文彦博自己却说不出什么话来,难免有些郁闷。文彦博可以感觉的到,这么一个“对外政策研究机构”很可能会把触角再次伸到自己的地盘上,连参谋部地事情自己都没有搞定的,以后的日子可就比较难过了。 王安石从旁说道:“臣以为倒是可行,不过要改头换面,朝廷不发诏来组建亦可!” 皇帝赵顼摆摆手对王静辉说道:“这件事爱卿还需再思量一下,写个札子呈送上来,到时候再议论不迟,朕可先写密诏发往韩国公和魏国公处。让他们两人密切注意,一旦有事可为诸路经略使以备不测!” 听了皇帝赵顼的话后,王静辉心中算是喘了口气,历史上契丹人可是趁着大宋受灾的时候狠宰了大宋一把,这次自己提前给这些大宋统治高层打了预防针,小心应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福宁殿议事之后,王静辉又看到那个年轻的带刀侍卫进来,走到皇帝赵顼的身后跟着出去,王静辉对这个年轻人倒是很好奇——不过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比这个带刀侍卫明显小了几岁,在出宫的路上对走在旁边的文彦博问道:“宽夫先生,刚才的那名侍卫倒是眼生地很,不知是谁?” 文彦博笑着说道:“此人名不彰显,但提及此人的出生驸马必当听闻过!” “哦?”王静辉看到文彦博的心情不错,便也笑着问道:“此有是何出身?” “昔日太宗麾下大同军节度杨业太尉,杨令公的后人,名崇岳字守义!此乃忠良之后,月前圣上读书之时是某推荐的,此人少时熟读兵法,武艺高超,某见他是个人才,便留心推荐给圣上了!”文彦博放缓了脚步捋着有些花白有胡须笑着对王静辉说道。 听了文彦博的介绍后,王静辉才知道这个杨崇岳还有这样的来头,对于一个后世之人,王静辉当然知道宋朝名将的传说,“天波府”、“杨家将”都是他耳熟能详的,没有想到杨崇岳居然是杨家后人! 不过王静辉来到这个时空后通过努力熟知宋朝典故,自然知道后民他所知道的“杨家将”事迹多是后人杜撰的,但不可否认的是杨家满门忠烈,在当时是颇得人心的,而后世杨家将传奇中专门和杨家作对地潘人美的原型就是太宗时期的大将潘美。不过潘美却没有后世书中那么龌龊,当然潘美要对杨业的死付上责任,但真正促使杨业身死的确实当时的监军太监王沈。 杨业出身将门,入宋后任判代州兼三交驻泊兵马都部署,加云州观察使。杨业战死后,其子弟多迁补军职。其中长子延昭在宋真宗朝又以河北守将闻名,历知保州兼缘边都巡检使及高阳关副都部署等,加莫州防御使。杨延昭子文广,曾追随范伸淹于对夏前线,又“从狄青南征”。治平年间。迁步军都虞候。 “算起来杨崇岳还是杨文广的孙辈了?” “守义在家排行老四。”文彦博尽管经过了长时间的会议,但精神还不错,对于王静辉的问题也是兴致挺高,主要还是杨崇岳是他推荐的。他知道驸马对皇帝赵顼影响甚大,现在正在熙河风光无限地王韶明显就是变法派的头号打手。而自己这边却没有一个能够提气的,驸马今天对杨崇岳这么感兴趣,倒是让文彦博动了心思。 “可惜!宽夫先生荐人有误啊!” “嗯?杨家自文广这后便无后继之人了。某也觉得忠良之后朝廷不可轻殆,中间可有什么错误?” “御前四品带刀侍卫虽然身份尊贵,但学生以为还是能够把崇岳放在沙场上磨练的好,学生观崇岳气度不凡,他日为将重现其祖上杨老令公风采亦是可能,所以学生才为他不平!”王静辉笑着说道。 “是有些可惜了。男儿当在边疆为国拓土,崇岳倒是有些可惜了!” 这话从文彦博这样地保守派口中说出,王静辉甚至觉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什么毛病了,至少他知道司马光这个保守派头领是个反战分子,怎么同为保守派一面旗帜的文彦博却是个好斗的公鸡? “学生倒是以为现在大宋特种兵部队的最高长官为都虞候,现在还没有合适的人选……”王静辉慢慢的说道。 “驸马可是想荐崇岳为特种兵部队的都虞候?” “本来学生以为若是宽夫先生没有合适地人选,学生可以推荐无心来进特种部队的,不过今日看到崇岳之后,以为此人更合适一些!”王静辉确实有过想推荐无心进入特种部队的想法,不过碍于自己的学生,他就要必须承担相应的政治风险,这以于磕磕绊绊中成立的特种兵部队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不过今天看到杨崇岳之后,王静辉虽然没有和他有过接触,但在内心中觉得这个人确实是不错。再加上多少被“杨家将”传奇地影响,心中也更属意杨崇岳来担任首领。 文彦博笑着说道:“驸马可舍得无心入军?”关于王静辉书童参与保安军之战的事情,文彦博是少数知情之一,不过当时韩琦和皇帝赵顼都开口朝王静辉要人,可是驸马可能是出于避嫌的缘故给拒绝了。 从韩琦的口中,文彦博是知道无心那两千骑兵在战争中所起的作用的,最早和党项人作战的冰封、无心都是出自驸马亲自调教的书童,就连现在风光无限的王韶也是和驸马有着很深地联系,这些都是文彦博支持驸马对于组建特种部队的重要考量。在文彦博的眼中,驸马虽然没有在前线打过仗,但他感到驸马更有军事方面的才能,比之郭逵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他却忘了郭逵的大宋参谋总部也是出自王静辉的手笔。 王静辉笑着回答道:“无心倒是有些领兵的经验,但学生想来那个杨崇岳既然出身将门世家,比之无心该更胜一筹,算起来还是他更合适!” “崇岳现在为御前侍卫不比从前,若是驸马可让出无心,某自可向圣上推荐,毕竟人才难得,无心的战线朝廷也还没有奖赏过他,想来圣上应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知驸马舍得否?” 王静辉算来算去也不清楚文彦博对无心怎么有这么大的兴趣,虽然这不是一件坏事,但那天韩维隐讳的提示还在他心头锁绕,让无心从军,他心中还是非常有顾忌的,不过文彦博既然说出这样的话,他也不能草率拒绝,况且无心经过自己的培养,在战术思想上更加接近特种兵的范畴,倒是个理想的人选。 “无心这孩子还小,很不懂事,若是能够入先生法眼,有先生照拂,无心也算是有个好的归宿,以后就请先生多加费心了!”王静辉笑着说道。 正文 271章 重建 “驸马调教的人自然是不会差到哪里去了!前几日进宫面圣的时候,某还向圣上要人,不过圣上却说驸马小气不肯割让弟子从军。其实改之不用参与到特种兵部队训练中来,让无心或是那个独自一人火烧嘉宁军司的冰封就可以!”文彦博笑着说道。 “先生教训的是!”王静辉此上应付着,不过在他心中,自己所培养的书童有些人最终还是要独立出去的,自己也不可能将他们永远留在身边,像无心这样的书童年纪也快要到二十了,自己在他们身上花的功夫就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为国家服务,无心的培养方向正是领兵作战的将领,放在自己手中难免太可惜了点。 不过也并非是哪个书童放出去都可以的,至少冰封就不可以随便的安置,王静辉可以将冰封短暂的借调出去充任教官之类的工作,便绝不可能容忍冰封被别人所用,他在冰封身上花的心思实在是太多,单就是刺杀梁乙埋这件事说什么也不能够解密。 “宽夫先生,自治平三年起大宋便开始量的先后向辽国、西夏、吐蕃诸部、高丽派遣大量的和尚、道士,一方面传经送法,在这些国家、部落内部宣扬宗教,发展教民大肆修建佛寺、道观以转移其财力;另外一方面也是借此来掩护大量的密探来刺探其内部消息,时到今日已经快有五年了,派遣出去的密探虽然还不能够真正的打入这些派遣地统治高层,但传回来地信息却是使大宋对其有了新的认识,不会这些地方一知半解了。相信日积月累之下,终究有一日他们会发挥更大的作用……”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嗯!那时某还在外地为官,这件事是富韩公主持的,如果某没记错这还是驸马所倡议的,太上皇当初没有想过要指望这些人,不过到现在来看仅仅四年多时间成绩斐然,朝中诸位大臣对驸马的远见深表佩服!不过驸马今日提及是否对此有什么建议?”文彦博停下来转身对落后一步地王静辉说道。 王静辉也停下来看着文彦博笑着说道:“宽夫先生谬赞了。这不过是些许小聪明,比不得太上皇及各位大臣的大智慧!时至今日这些派遣到大宋周边地区国家和部落当中的探子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不过学生以为现在我大宋内部对这些密探返回地情报应用却有些落后了,这也是当初谋划此事的时候没有想到进展会这么顺利所致。所以学生想要和先生商量一个解决之法,免得浪费了这些资源,这未免有些太可惜了!” 大宋现在还没有专门处理这些密探返回情报的机构,目前负责处理情报的便是划归在枢密院,大量的情报混杂在一起也让文彦博这个枢密院的头领感到有些头痛,原本在枢密院工作的文官官员是比较清闲的,但现在却没有了往日地优哉的心情,平时可以在工作时间下棋看书或是约上三两好友到城外钓鱼都变成了奢望。 原本枢密院就是个军事机构,不过派往各国的探子所返回的情报几乎是无所不包。除了各国地军事情报之外,还有政治结构、官员之间的恩仇、种种政治势力的倾轧,就连各国盛产什么、矿藏、都市繁荣情况等等都一股脑儿的涌向枢密院那本来就大的院子,要不是中间路途遥远通信不畅。枢密院的官员单单就是为了处理接收情报也会被逼得发狂。尽管枢密院上下对此意见很大,不过他们却是不敢耽搁的,朝中重臣一旦要讨论关于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时候,大量地情报都会一扫而空,而王静辉的驸马府更是每天都要有人专门将一些驸马所指定的情报送去,这些人的需要就是文彦博也不敢多言。 不过文彦博也是很有心眼儿的,保安军之战中把王静辉的情报系统也给暴露了出来,尽管只有小小的一部分,但文彦博和其他知情的人都知道驸马自己有情报系统在敌国,除了快捷的信息传递系统之外,仅仅是驸马地情报反馈给枢密院参谋部的情报就要比其下属所获得的情报要准确的多,至少发现梁格嵬大军调动行踪和梁乙埋行程的情报都是王静辉的情报系统所提供的,那速度更不用说了,以于到郭逵当时专门找王静辉实现情报共享。 文彦博不是傻子,不用说驸马的情报系统是依托在商业发展的基础上的,这和自己依托寺庙伴侣发展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对于情报处理上,两者之间肯定有不少的差距——枢密院可以大张旗鼓的干,但驸马府总共就这么几个人,这种事情又是及其机密的、驸马所依靠的人便只有他那几个书童,怎么王静辉就可以这么清闲? 文彦博皱着眉头说道:“这些密探所返回的情报对我大宋有着很要的作用,不过处理起来非常繁杂,枢府为此分出了很大的精力,不过作用还是非常勉强,不知驸马有何好的建议?” 王静辉说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些情报都是身处敌国的探子千辛万苦所得到的,其珍贵程度不必学生多言,不过以学生之见,枢密院更看得的是军事方面的情报,中书省的各位相公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下多是关注其敌国的政治方面的情报,其实据学生所知密探所返回的情报中还有很多经济情报,这么多种类的情报要是都交由枢密院来处理,不仅会给原有编制下的官员以极为沉重的负担,并且因为所需不同往往会忽略牛很多其他方面非常有价值的情报,这就实在是太可惜了!” 驸马的话正是说在了文彦博的心中,对于文彦博来说,情报固然很重要。但给枢密院带来地负担也极为沉重,中书省等各个部门向枢密院索要情报也都是用得着的时候才伸手,用不着的时候连问都不问。类似今天王静辉说起的河北边境少数州府出现蝗灾,也许等文彦博回到枢密院仔细察看的话,也许会发现辽国爱灾的情报早就呈送上来了,到时候中书省翻查起来,这知情不报的责任终归还是由枢密院来背这个黑锅。好在这次驸马提前把这件事引爆了,若是等到明年真地北方有蝗灾爆发,那追究责任起来,恐怕自己会在这个问题上栽上个大跟头也说不定。这可就实在是太冤枉了。 见到文彦博点头表示同意后,王静辉接着说道:“学生以为将情报全部都交给枢密院来处理是十分不妥的,中间也容易出现很多纰漏,事后牵连起来未免有些冤枉,所以学生想要建议朝廷能够专门成立一个机构,专门来处理所有从国外传回来的情报,并且进行分类分析,根据朝廷各个部门的需要来送交给不同的部门。这样也防止了推诿扯皮的麻烦,不知宽夫先生意下如何?” 成立类似后世国家机器中重要的一环——国家情报系统,是王静辉提出加强对敌国甚至是自己的同盟国和藩属国情报收集的时候便已经想到的,不过当时因为大宋在这方面的工作还处于空白的起步阶段。没有必要专门成立这样的机构,况且大宋统治高层也没有因此尝到甜头,不要说让他说服当时的韩琦富弼来成立这样的机构,就是自己的老丈人也未必同意。 现在大宋地情报事业发展迅速,这是王静辉当初始料不及的,这也是宗教势力在现在这个阶段强横的生命力所造成的,至少现在的辽国本来在历史上就是佛教盛行,加上大宋有意的推波助澜。使得佛教在辽国的传播更加泛滥,几近到了成灾的地步——辽国地铜钱数量在以看得见的速度锐减,除了其铜矿缺乏之外,其根本原因便是大宋派遣的“高僧”们鼓动信徒大肆建立寺庙,大量的铸造铜质佛像——这也是王静辉当初建议的“毒丸”之一,辽国皇帝耶律洪基可没有周世宗这么大的魄力,可以颁布法令销毁铜质佛像来铸钱! 当然除了宗教因素,还有王静辉的“经济大棒”策略使得宋朝人更容易打着贸易的幌子来进入辽国,在宗教、文化、经济的三重作用下。大宋地情报触角至少在辽国发展的极为顺利,现在关辽国的情报源源不断的反馈到大宋。仅辽国就是如此,更不要说大宋当前最主要的敌人西夏了,大宋接收的情报量在后世也许算不得什么,但对于一个情报系统仅仅还处于婴儿阶段的大宋来说,枢密院作为唯一处理机构,所承担的压力极为繁重,还要承担其中的政治风险,已经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了。 王静辉只是一个后世受到很好教育的军医,他可不是国家情报系统中的一员,对于真正的情报系统是如何来运作的,他在这方面真是一个比菜鸟还不如的人,这个时代的杰出历史人物很多,但若是真能够明白情报系统对于大宋重要性的人,翻来覆去还真挑不出几个。至少王静辉还可以根据后世一些影视情节说得头头是道,算来算去他无奈的发现这件事还真的离开自己不行,大宋情报系统运作越来越跟不上形势发展的情况下,他只能自己跳出来根据自己主中的想像来重新构建大宋的情报系统架构了。 “将情报事务从枢密院分离出去?”文彦博心中想到,不过他倒不是很疼这种权力,这样的事务一个处理不好只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掌控这方面的权力固然很诱人,不过承担的风险和自己的收益明显不成正比,把这个该死的麻烦打包清理出去倒是不错的选择,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自己也不用担心被政敌给算计了,并且以后枢密院也从“打工”的地位升职到“消费者”,这可是一天一地的变化,枢密院也从打杂的摇身一变成为大爷。王静辉就是从这个角度出发来“引诱”文彦博把情报的接收处理权力给吐出来,他相信文彦博虽然意识到情报的重要性,但也会因为其中所蕴含地风险而退缩。毕竟皇帝赵顼要变法,大量提拔了一批年轻官员进入朝廷的要害部门。这对文彦博自己的地位也造成了一定的冲击,尽管赵顼不会让变汉派一枝独秀,不过旧党阵线的地位将会受到挑战,王静辉相信文彦博会权衡利弊做出他所希望的选择。 “驸马的想法倒是很好,不过为什么刚才在福宁殿议事地时候没有提及?”文彦博心中虽然早就想把情报系统这大包袱甩出去,不过此时还是非常有兴趣的问王静辉。 “学生也是在刚才的议事中偶然想起,不瞒宽夫先生。学生旗下的产业有很多也分布在辽国和西夏,借着经营地使得也或多或少的得到一些情报,不过适才学生递给各位大人纸条的时候,朝廷重臣似乎还不知道大宋境内发生了这等严重事件。所以学生心中以为是现有的情报系统已经无法跟上朝廷的需要。现在不过是一件小事,他日难免会造成一些难以挽回的损失,这对朝廷是极为不利的,所以学生才会想到对现有的情报系统加以改良,不过这样地想法也仅仅是一个雏形而已,学生思虑不周,还要请宽夫先生抽出时间多多指教学生!”王静辉慢慢的说道。 “好敏捷的心思!”文彦博心中暗自赞叹道,尽管他也很清楚。这绝对不是王静辉临时兴趣一起而想到的,肯定是已经筹谋了许久借着这次机会来搭顺风车,不过即使如此也是让人非常钦佩地,尤其是已经被情报缠得快要死过去的文彦博更是如此,唯有他这样的直接负责人才知道其中的辛苦。但苦无解脱之法,现在王静辉既然已经开口提到此事,不用说驸马已经有了大致的方案,说是请自己指教,恐怕早就有安排了。文彦博也知道驸马做事的态度,就算自己不支持这个计划,驸马也会在后面的日子中寻找机会来促成此事实现,他现在正陷在里面,更没有必要阻挠驸骣,况且驸马的马屁拍地他很舒服。 文彦博笑呵呵的说道:“驸马乃是我大宋年轻俊杰中少有人物,老夫哪里有什么能耐来指教驸马,不过是见得多了些,若是有空,驸马尽管过府一叙,某必当扫榻以迎!” 王静辉笑着躬身向文彦博行弟子礼,不过心中也在暗笑文彦博恐怕是早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甩开情报系统了。既然自己有这个需要,而又能够得到他的支持,这是再好不过的了。大宋情报系统要改革,很大程度上要看文彦博肯不肯把这个地盘让出来,虽然王静辉也有其他的手段让文彦博低头,不过能够和气的解决问题哪怕绕些远路也是值得的,况且文彦博和司马光同为大宋政治版图上旧党的中野领袖之一,他的意见对司马光地影响是很大的,剩下来的王安石相对想来就要好办多了。枢密院与中书省的大佬们点头同意,只要自己能够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建立更加专业的大宋情报系统就算扫除了最主要的障碍,剩下的小问题就不足为惧了。 接下来的几日,王静辉一边等着辽国那边关于蝗灾的情报,一边绞尽脑汁的谋划大宋情报系统的框架和动作方式,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重大的挑战,大宋情报系统将会由他来奠基,这中间可马虎不得。 王静辉列出了一列清单,上面标注着情报系统的作用和地位——地位很重要,王静辉可不希望出现类似明朝锦衣卫的强势情报机构,要是落入一个野心家的手中,那实在就是一场灾难,王静辉既然清楚这个危害,自然在这个问题上是慎之又慎,多次拜访文彦博、王安石和司马光来寻求他们的意见——他也要尽量的把这两个政治派别都给卷进来,这样不仅能够使得自己的札子尽快被通过,也注定了今后大宋情报机构中也会出现新旧两派——皇帝赵顼注重的是权力的制衡,而王静辉更加注重的是势力的平衡。王静辉知道王安石的青苗法和免役法肯定会遭到朝廷保守派重臣的反对,不过有皇帝赵顼的支持,王安石的都有清洗御史台的能力,更不要说在情报系统中占据有利地位,在他的眼中最佳势力平衡便是在于保守派能够占据情报系统中最主要的权益——王安石的气焰也是需要他时不时的给降降温的。 仅仅过了几日,摆在王静辉面前又是一道关于蝗灾的情报——辽国自大定府以南,夏末入秋的时候发生了一场规模很大的旱灾加蝗灾。 正文 272章 威慑 “这条河为滦河,这是辽国的奉圣州,南下为辽国西京大同府和南京析津府,在如此广大的范围内,爆发了罕见的蝗灾!不过辽国似乎对这场蝗灾并不在意,至少根据情报所知,当时辽国上报此事的时候,辽主耶律洪基正在春州北淀狩猎,接到消息后也没有返回中京大定府,而且此后辽国也没有进行什么有力的赈灾行动。”王静辉拿着指挥棒在福宁殿偏殿中的辽国沙盘上边指边说,周围的人除去皇帝赵顼之外,便是前几日参加福宁殿密议的司马光等三人,不过现在他们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辽国发生了如此大规模的蝗灾,这几乎就应证了驸马前几日的推测,大宋明年将会有很大的可能爆发同样的灾害。 “为何枢密院没有传回消息?”皇帝赵顼问道。 “大宋虽然向辽国境内派遣了很多密探,不过在辽国境内中尤其是和大宋接壤的辽国南京道,对于户籍的管理契丹人是非常严格的,他们虽然会说契丹话,但是因为口音的问题只要一张嘴肯定会被认出来,所以密探分布虽广但其活动的区域是很受限制的,而且在辽国范围内有契丹人的鹞鹰在天空中巡游,是绝对不能够使用信鸽传书的,故而枢密院那边消息传递上慢了些!”王静辉抢在文彦博之前开口解释道。 文彦博对于情报传递就是一个菜鸟,对其中的流程也仅仅限于“六百里金牌快脚”的层次,若是一阵犹豫,难免会议地方向就会产生变化,现在最重要的是防灾救灾,其他的问题先放到一边以后再说。文彦博心领神会。向王静辉抽来赞许地目光,心中却在盘算一定要加快对情报系统的改革方案编制情报系统设立在枢密院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定时炸弹,早早的清理出枢密院那是最好。可惜大宋对这方面了解最多的还是眼前年轻的倡导者,他看得出来王静辉对此很重视,连他自己都感非常棘手,更不要说文彦博这个外行了,文彦博现在只能够祈祷王静辉的动作尽量快些了。 皇帝赵顼听后脸色稍微变得缓和了一些,他也知道王静辉这几日频繁的和司马光、文彦博与王安石接触,主要的目的便是想要对目前大宋情报系统的动作加以改良,以前的种种弊病没有暴露出来,现在通过这一场敌国蝗灾的汇报就会给抖落出来了。皇帝赵顼知道这和文彦博没有什么关系。这种事情恐怕也只有王静辉才能够有办法解决,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地时候,所以点点头把此事略过,文彦博心中也是喘了一口气。 “辽主为何不进行救灾呢?”皇帝赵顼将话题继续。 “依臣所推测,辽主想要要挟朝廷!”王静辉躬身说道。 “要挟大宋?”殿中人都心知这正是符合驸马前几日在军事上的担心。 “蝗虫也是有着固定的习性的,在爆发蝗灾后,蝗虫可以在爆发地产卵,也可以运动飞行。走到哪里吃到哪里,并且在行经的过程中产卵,是以即使是小蝗灾来年也会引发大蝗灾,若是当地来年旱情严重,则更会助长蝗灾危害的规模,这种潜伏的危害甚至可以在几年后仍然存在!”王静辉躬身说道,他多少也是上过初中生物课的,虽然不是专修动植物学。但他知道蝗虫产卵可以在几年甚至是十年后才孵化成虫,越是干旱越是严重。 殿中众人听后都是一阵愕然,他们不知道驸马说得对不对,因为即使是司马光等人地博学也是建立在儒家经典之上的,这个时代的科学家还不知道蝗虫是如何繁衍生息,更不可能知道蝗虫的卵可以有如此长的孵化时间,在他们看来王静辉的话简直是天方夜谭。不过此时他们对此却是深信不疑——简单的经验积累告诉他们,蝗灾发生地在长时间过后仍旧会爆发蝗灾,这个时间短则一年。长则数年,这正和驸马的话所相对应,况且驸马的博学多闻他们早就见识了很多年了。 “这又如何?”皇帝赵顼说道。 “辽国南京道是汉人在辽国的聚集生活区域,在辽国汉人的生命虽然不至于为草芥,但种族之见在辽国还是存在的,耶律洪基是不在乎其属下汉人子民的死活的,对于他来说辽国的汉人不过是为契丹人提供粮食和其他生活品的奴隶而已。而辽国的契丹民族人口不如汉人多,这在契丹人统治高层心中也是一个隐忧,所以蝗灾既然爆发在汉人生活区域,他们当然不用担心,汉人死地多寡于他们无关,甚至是死的越多,在他们看来他们的统治也就越稳固。另外一方面也是辽主意识到蝗虫的这种生活习性,不加以救灾赈灾更多是想祸水南引,想让蝗灾波及我大宋,我大宋若是不察,明年爆发严重的蝗灾那便是大宋元气大伤,辽国正好可陈兵边界,派一使者来索要土地,增加岁贡,两相加起来,耶律洪基的算盘自然是很清楚了!”王静辉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其他人也是如此,对于汉人在邻国的遭遇,大宋的统治高层已经不是如同历史上那样什么也不知道了,并且邻国对大宋评价,他们心中也是知道的,形成这种认识一方面是因为大宋自立国以来没有实力来扫荡周边的地区强国再现汉唐之时的国威;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大宋向周边的邻国派遣了大量的密探,对邻国的情况已经不是陌生的,尽管还很笼统模糊,但返回来关于在邻国生活的汉人情况也比较清楚,至少不会犯下太祖皇帝之时进攻辽国朝野上下认为在辽国生活的汉民会夹道欢迎地愚蠢错误。 “卧以为朝廷应该终止向河北诸路屯田计划,待到来年看清形势再决定是否要继续屯田!毕竟若是明年真的发生旱灾和蝗灾的话。厢军屯田将会成为极大地拖累,增加当地赈灾的负担!”司马光上前说道。 皇帝赵顼点点头,不过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王静辉,厢军屯田也是驸马先提出来的,司马光的话虽然非常有道理,不过厢军屯田的效应也是非常明显的,毕竟每年以六万的速度裁汰厢军,朝廷减负效果明显,随着实施厢军屯田地时间越来越长,巨大的经济效益日渐显现。这令皇帝赵顼是非常心动的,所以他想要听听王静辉的意见。 王静辉看皇帝赵顼点头看他,便知道皇帝心中地想法了,权衡了一番说道:“厢军屯田自治平四年开始后。最初计划开始的几年当中,屯田的重点是放在了陕西四路,有些偏向西北,所以三年过去后,到现在朝廷在河北诸路屯田非常少,只有两万多有余,就算今年屯田任务完成后,估计也不会到三万。这个数量还是可以接受的!君实先生的担心也有道理,不过好在基本上可以预见受灾的重点地区就是河北诸路,陕西四路估计受到的影响会非常小,这并不会影响厢军屯田计划的实施,不过原计划今年在河北诸路屯田地几千厢军现在就转移到陕西那边屯田吧,这样多少也可以降低其中的负担!” 司马光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不过陕西诸路也要做好相应的粮食储备,否则蝗虫蔓延之下。恐会异变!” 王静辉说道:“君实先生思虑周全,不过仅仅有粮食还是不够的!应对旱灾的办法便是兴修水利,尽可能的减少旱灾对粮食生产的影响,能够收多少粮食就收多少粮食,毕竟百姓还要在灾后继续生活。不过对于可能要出现的蝗灾,更是应该积极防范,只要有蝗虫出现,就必须立刻动员百姓和当地地守军进行灭杀,限制蝗虫四处蔓延,这样便可以将蝗虫限定在一个比较小的区域,灾害自然会减轻!更为积极的方法便是加深农田耕种时犁地深度,这样可以把蝗虫把产的卵暴露出来,蝗虫也就无法孵化成虫,尤其是在现在已经出现蝗灾的几个州县,在蝗灾结束之后更应该反复犁地,在冬天之前完成这项工作,冬天的严寒会杀死土壤中的虫卵!” 司马光问道:“灭杀蝗虫倒是以前有人这么做过,只要处理得当确实是可以缩小受灾区域,不过驸马所说深耕土地,这样有效吗?” 王静辉回答道:“对于蝗虫普通百姓了解很少,只知道它会毁坏庄稼,甚至是代表上天对人的惩罚!不过其实只要了解蝗虫的习性,降低蝗灾所带来地损失办法还是很多的,在下的师傅曾经对此进行过很长时间的观察,蝗虫可以产下我们人眼很难看得清的虫卵,不同于别的动物繁殖的是,一只蝗虫甚至可以产下成千上万枚小虫卵,虫卵深藏在土地之下,其实本身没有多强的生命力,只要阳光暴晒或是寒冷的天气都可以杀死虫卵,所以师傅曾经告诉在下可以通过反复深耕土地的方式来杀灭虫卵,以减少日后蝗灾的危害,甚至于蝗虫成虫之后,可以捕杀用以油炸等方式烹调,味道非常好,在下就吃过!” 王静辉好呼不是在来到这个时代后才有的,以前生活的时空当中,他的嘴巴就已经很馋了,油炸蝗虫等食物他自然干过,现在回想起来小的时候抓一些田地里的昆虫来祭奠五脏庙,这样的事他可没有少干过,不知不觉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想着回家是不是给自己的老婆也做些“风味”小菜了。 不管王静辉好吃不好吃,但是他所说的话却是让福宁殿中众人有些瞠目结舌,心中有些想要发笑,不过皇帝和大臣都需要辛苦的板着脸来维持自己在对方面前的尊严,司马光也没有想到王静辉会这么回答他,不过毫无疑问这种深耕土地来降低蝗灾的办法应该是有效的,至于将蝗虫放在油中炸着吃,这可是他从来也没有敢想过地,听后也是一直在摇头,实在想像不到驸马居然还有这么一面。 “应对契丹人的要挟是很重要的,若是真地如同驸马所推测的那样。宽夫先生可有什么高见?”皇帝赵顼心中苦笑的摇摇头,将话题引向了另外一个方面。 “还能够有什么高见?除了把韩琦富弼给抬出来之外,也就是增兵了!”文彦博心中暗自盘算了一下慢慢说道:“臣以为除了举荐韩国公和魏国公来主持边疆防务之外,朝廷应该派兵来震慑契丹人的气焰。” “增兵?”王静辉心中有些郁闷,不过这也是朝中重臣心中普遍的想法,但是他并不觉得这是最佳解决方案,事实上他知道契丹自檀渊之盟后就走下坡路,根本就无力发动战争,就算驻扎大军陈兵边界也是有心无心,完全可以无视契丹的威胁,不过若是契丹真的这么做了,那他也肯定朝中也会有不少软骨头屈服契丹的威胁。尤其是河北派系地官员,他们的老窝儿可都在河北诸路区域,更是怕宋边两国开战,那比要他们老命还厉害。 王静辉摇摇头说道:“契丹不足为虑,实际上他们国内矛盾远比大宋要尖锐的多,魏王专政,耶律洪基醉心打猎无心国事,若是耶律洪基穷苦病故。就连他们的太子能否顺利继位都是一个很大问题。辽国不仅国内政治对立尖锐,经济上更不能和大宋相提并论,若说有军事行动也就是在边界区域打草谷,根本不可能如真宗时代那样大举来犯,他们也没有那个实力!” 司马光对于处理这样的事情也是非常矛盾的,增兵——花钱不少,不增兵——又恐无法安稳朝局,两者都让他难以取舍,在感情上他更愿意相信王静辉的推断。这对国家财政有着很重要的意义,但他心中明白若是不能够折损边国的气势,等辽国陈兵边界恐怕还没有派出使者来要挟大宋的时候,朝堂上的和谈声音已经满天飞了。 司马光的表情王静辉自然看在眼中,淡淡地说道:“平等来源于力量,和平依赖于威慑!如果臣没有记错的话,十月是辽主耶律洪基的生日,圣上可让‘天罚岛’加紧生产火器,让魏国公在定州、代州这样的重兵防范地区举行几次大规模的火器军事演习。可邀请辽国的高官来旁观。只要场面上壮观些,契丹人自会退却!” “平等来源于力量,和平依赖于威慑!”所有人心中都在思量着,他们不知道这句话是出自后世人之口,可王静辉却还记得,这个人是有感于广岛原子弹所说的,现在的火器只要发展成熟,那就如同热核武器一般,只要运用得当,完全可以对敌国起到非常大地威慑作用,毕竟在这个时代里,在过年的时候鞭炮响个不停的城市只有汴都开封,如契丹似乎都没有卖鞭炮的摊贩,而西夏更是可怜,火药配方虽然掌握了,但却是缺乏原料连生产都是问题。火药武器作为一个新生武器已经在开始发挥它的作用,至少大宋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皇帝赵顼那次亲临校场阅兵,其气势当场就让党项使者阿里提哑口无言。 “恐怕会有很大的浪费吧?万一对契丹人不起作用,那岂不是要白白浪费?”文彦博说道。 “治平二年的时候一枚震天雷的造价在八百文左右,价格几乎高的难以承受,不过在炸死西夏国主谅祚之后,这笔买卖看来还是划算地!以后由于向高丽、倭国高价出售震天雷,大宋军队中火器装备也就开始多了起来,在保安城之战中依靠火器取得了重大的胜利,也同样证明朝廷在火器装备上花的钱是值得的!自去年开始从海外直接采购原料硫磺和硝石,使得火药的成本实现了极大的突破,一枚震天雷的成本降到了二百文左右的程度,可以说只要生产跟得上,大宋军队完全可以装备更多的火器!今年沈括、苏颂制备了一种新型火器,其原料来自陕西的石油,其威力更是惊人,此外我大宋还有几种威力更为惊人的火器正在研发当中,相信不久会有更令人振奋的消息传来,到那个时候无论是守城还是攻城,大宋的军队将会是这世间最为强横的武力!” 王静辉淡淡的陈述着,他想要告诉大宋的统治高层,现在的武器已经发展到一个非常关键的关口——只要一步迈出去,那以往的作战方式将会得到革命性的改变,当然前提便是他所策划的火炮能够成功。 “辽国人想要讹诈我大宋,它根本就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在见到我大宋如此大规模使用火器作战后,在下想不出他们还能够有什么资本来和大宋纠缠!” 正文 273章 奠基 福宁殿议事结束了,虽然大宋君臣对王静辉的威慑政策心中还是有些不踏实,但左思右想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最主要的是向河北派遣军队并汪是皇帝赵顼说派就能够派得了的——大宋调动军队进入河北这势必会引动辽国的注意力,到时候大宋倒是成了要挑战争的一方了;另外明明知道河北诸路要有旱灾和蝗灾的发生,还要向那里派遣军队,少了不起作用,多了又会增加当地的负担,况且大军一动,朝廷的财政就要亮红灯了。 万般无奈之下,大宋君臣找不到能够比王静辉方案更好的解决办法,便决定暂时采用驸马的威慑策略,皇帝赵顼给镇守在河北大名府的韩琦密诏已经发出,密诏的内容也是王静辉从旁帮助敲定的。因为再过两个月便是耶律洪基的生日,大宋和辽国都要互派使臣,显然这么重要的活动所派遣的使臣级别将会很高,王静辉打定主意,不管来的人是魏王或是太子一方的人,都要让韩琦策划几次大规模的军事演习,演习的主角自然是最近几年新装备在河北守军中的大威力火器。 在保安城之战中,事先为了防止辽国人趁火打劫,所以事先早就在河北囤积了一批火器,加上常规补给,河北的火器储备已经达到了自大宋立国以来的最高峰,这种现象已经引起了御史台的注意,御史们都准备磨也霍霍来弹劾韩琦了,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韩琦在保安军之战中获得前所未有的大胜,按照传统惯例韩琦应该回到汴都开封的,不过皇帝赵顼因为韩琦年龄太大,也怕韩琦留在汴都会给变法派带来麻烦。所以破例安排韩琦回到自己老家去养老。韩琦虽然镇守河北,以他的声望万一辽边有事,他肯定是河北军政不二人选,现在他手中也有权力来使用火器,不过火器的造价实是在太高,这可不是弓弩所能比较地。他也想赶快降低手中的存货,但高昂地价格却不能让他下这个决心。 其实王静辉知道皇帝赵顼对于这么大一批火器放在河北是不会安心的,在制定演习规模的时候,特意提出要消耗目前河北火器储量的一半,加上朝廷地日常补给,就算有事。到明年的时候韩琦也有足够数量的火器来对付一切情况。皇帝赵顼看了看王静辉所安排的演习规模,嘴角动了动,但是也没有多说,毕竟以现在河北火器储量的一半来演习白白用掉,那可是一大笔白花花的银子,若是卖到高丽去,那大宋可就要发上一笔了。 韩琦在河北接到皇帝赵顼地密诏之后,也很快做了答复。“河北、河东、陕西三路,当西北控御之地。事当一体”,建议在这一地区“籍民为兵”,以为义勇,凡主户三丁选一,六丁选二,九丁选三,于手背刺字,农闲教习武艺。战时防守城寨。征集义勇,既加强了边防军事力量,又可减轻冗兵之费效果很好。 王静辉知道韩琦这是采取虚张声势的计谋,要是真的让韩琦这么干,那恐怕河北、河东、陕西三路“籍民为兵”下来恐怕数量不下三十万,这确实能够起到恐吓地作用。而司马光则认为这只能欺骗一时,而且庆历年间征兵戍守边地,已经把老百姓吓怕了,并且还亲自写信相讯,韩琦的答复是不会让老百姓去戍边。 不管怎么样,韩琦的策略是有效的,不过司马光的顾虑也不能忽视。王静辉则是在韩琦和司马光的基础上,取消了这些“籍民为兵”手上地刺字,但要加强三路百姓的军事训练,而且在演习过后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辽国使者,以作震慑之用。 宋朝军制中,入军籍要在额头、手背上刺字,寻常方法根本无法抹去,只有用内部特殊的密药才能够消除,这也是防范逃兵的重要手段,王静辉读过《水浒》,书中宋江就是要千方百计的抹去额头上刺字,而仁宗时代的狄武襄因为立下绝世军功,所以仁宗皇帝想要给他抹去刺字,狄青大义拒绝了也堪称一代佳话。 王静辉建议加强训练是为了恐吓敌国,但反对刺字是为了稳住司马光的心,虽然韩琦表示不会让老百姓去戍边,韩琦活着的时候还可以保证,若是韩琦死了,后面地继任能否做到这一点王静辉实在是犯嘀咕。手背上旦刺字就是入军籍,到时候有战争发生的时候难免要拉上去当兵,这对百姓的安定生活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况且韩琦这招几乎是把治下百姓一网打尽,几乎每一户都有人要参加军事训练,司马光担心的人心不稳实在是非常有必要。 大宋熙宁二年八月,文彦博举荐无心成为大宋特种兵部队的教头,枢密院打算成立一支规模在一千五百人的特种部队的札子也得到了皇帝赵顼的批复,特种部队的筹建正式开始。 无心的身份也发生了变化,他现在已经是大宋禁军中的一名高级军官不能再做王静辉身边的书童了,王静辉对此也是非常高兴,毕竟这是他所培养的书童第一个开始自己独立的人生。当然为了顾忌朝中看自己不顺眼的御史台,同时也为了无心将来的前程,无心就不能继续住在驸马府,他还特意在汴都城中给无心买了一座不大的院落,送给无心当作庆祝。其他十一个师弟师妹好好的在无心的新住处疯狂大醉了一把,心中对于自己以后的境遇也感到前途光明。他们从一群无人关心四处流浪的孤儿,变成现在衣食无忧,并且还有前途,这不能不让他们心生感慨,不管怎么样,这些都是师傅给他们的,没有王静辉他们的命运到现在还很难说,心中都充满了感激。 王静辉并不是把无心推出去就不管了,他把心中对于特种部队的理解都详细告诉了无心。并且抽出时间写了一本书,书中从特种部队的训练到作战都有着详细的说明,不过要是让一个真正地后世特种兵看到这本书的话,那非要笑掉大牙不可,但这已经是王静辉所能够做到地极限了。 无心虽然作为特种部队的教头,但在此时是极为特殊的。毕竟这样组建这样的部队在大宋还是头一遭,还真没有人干过。尽管首位皇宫地御内直班在某种程度上和特种兵有着相似的地方,但御内直班是专门负责保护皇帝的,恐怕自太祖太宗北征这后,御内直班已经有至少七十年没有参加过任何战斗了,这和今后战斗在敌人后方的特种部队有着很大的差别。枢密院对此也是没有底报,不过既然是驸马提出来的,再加上无心是驸马地高徒,又在保安城之战中立下功勋,所以枢密院将选拔训练特种兵的任务全部都交给了无心。 王静辉虽然对特种作战,尤其是冷后患时代的特种作战所知不多,但是他写出来地书无疑为无心指出了一个大致的方向,这对无心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考虑到特种部队将来作战环境十分复杂,无心组建特种部队第一件事选择教头就让枢密院的人大跌眼镜——他希望能够找到一些极为特殊的人——最优秀的猎户、渔夫还有精通党项与契丹文字地教员。 无心的要求在枢密院看来是极不可理解的,为此文彦博还专门召见了无心,在详尽的解释后,文彦博终于被无心说服了——主要还是被无心背后的驸马所说服。特种部队成员的选拔相对起来则是简单的多,大宋百万禁军,其中最精锐的几十万部队就驻扎在汴都开封周围方圆千里以内,汴都卫戍部队中更是精锐中地精锐,这第一批一千五百人的特种兵名额将会在开封卫戍部队中选拔出来,身体素质更是没有任何问题。 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的兵员素质优秀,有的优秀者甚至和无心相比不相上下。这就使得无心按照设想中的练兵要容易得多,经过短暂的高强度训练之后无心就将特种部队分成了三个部分,在猎户、渔夫的带领下,分别前往不同的环境下生活训练,教会这些特种兵成员如何在各种情况下生存,而且还要至少会讲契丹话。 尽管这些特种兵的素质非常优秀,但要想达到王静辉的要求,他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短时间之内是无法派上用场了。不过王静辉心中也并不着急,他原本就没有打算把特种部队用在西夏身上,最主要的用途便是辽国和西南那些时常作乱的南夷,当然还有王韶新收复的熙河地区的吐蕃诸部。 毕竟特种兵执行的任务多是没有可靠后方补给支持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不说,就是吃的也没有保障。因为对外大宋几年之后最主要的敌人便是辽国,渗透到后方之后,契丹话是必须要掌握的,否则连对方说得什么都不知道,那会要闹出大笑话的。至于猎户和渔夫要教会这些特种兵的一些具体的求生技能,如何对付野兽、哪些东西能够吃,这些都是很重要的。 就在无心主持特种兵部队组建的时候,经过一个月的商讨,王静辉终于拿出一份长达五万字的札子——《关于组建大宋情报局札子》。皇帝赵顼手里拿着这份厚厚的奏章,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他早就知道王静辉和朝中几个最有影响力的大臣频繁接触就是为了对大宁瓣情报机构进行改革,但没有想到到最后驸马居然送上来的奏章有这么厚,这可能是他掌握这个庞大帝国后所接收臣子上奏奏章中最厚实的一本。 皇帝赵顼特意腾出了一天的时间,单独让王静辉伴驾来审批这份奏章,如果在阅读奏章的时候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随时让驸马从旁解释,这也是对王静辉这一个月以来在这份奏章上花费如此大的精力的一种肯定。 “爱卿,是否有必要如此变动,这样做是不是动作太大了一些了?”皇帝赵顼合上札子慢慢说道。 王静辉的这份《关于组建大宋情报局札子》内容上承袭了以往驸马奏章的“特色”,非常详细,从最初的情报人员选拔到整体大宋情报网络地构建,几乎每一个细节都做了详细的说明。并且有地环节上还给出了好几种解决方案。每一种方案都详加说明其优缺点,让人一目了然。不过皇帝赵顼知道王静辉之所以这么安排,也是因为和他接触的大卧中对一些问题都有着不同的看法,僵持不下的结果便成了这份札子中不同地方案,全部都列出来就是等皇帝赵顼来自己选择。这份苦心实在是让皇帝赵顼有些动容。可见驸马对情报工作的重视。 “圣上,自治平三年大宋开始秘密向辽国和西夏派遣间谍之后,大量的情报都返回到枢密院,原本即便是臣也没有想到这几年大宋的情报网络会发展的如此之快,现在显而易见,枢密院已经不能够用途这份工作了。最佳的解决办法便是把情报工作单独从枢密院系统中剥离出来,重新组建成为一个独立地机构!”王静辉慢慢的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对于大宋情报工作的落后,甚至是一些大臣抱怨枢密院效率低下,他也是时常有所耳闻,不过现在也没有到单独组建一个部门地地步吧,原本他的设想不过就是稍微变动一下就足够了,没有想到驸马的动作这么大,不过显然驸马的举措已经得到了许多大臣的支持。 “圣上认为现在还不足以组建一个单独的情报机构。但在臣看来露出马脚不是如此!单单从这几年情报系统地发展来看,枢密院已经跟不上形势的发展了,而且一旦出现纰漏,由枢密院来承担这项责任也未免不太公平,恐怕难以服众,毕竟枢密院是大宋最高的军事机构,而密探们返回来的情报远远不止军事方面的,还有政治、经济、文化。甚至只要是敌国的任何方面的情报都是我大宋所需要的!臣可以想象如果要是照这样地势头发展下去,那未来的几年要想处理如此多的情报,成立一个专门的机构势在必行,与其到时候手忙脚乱,不如现在就动手打好一个基础,这样也能够尽量减少其中的损失!”王静辉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摆摆手笑着说道:“朕是辩不过爱卿的!知彼知已的道理朕也明白,朕也不会对这个情报局吝啬,情报局所有支出都会从国库中调拨,如果有空缺的话也可以从朕的内库中调拨,不过看了爱卿的奏章,这情报局可真是个用钱的部门啊!” “圣上,情报机构若是能够带回有价值的情报,即使花再多的钱也是值得的,从古到今,情报的获得总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但若是悉心经营,总会物超所值!其实情报机构也并非总是花钱,如果经营得当,还可以有一定的收入,虽然不是很高,但也算是不无小补。” “爱卿该不会是想要出卖情报吧?”皇帝赵顼笑着问道。 “不错!其实情报机构所呈送上来的情报也并非都是军事、政治情报,还有大量的经济情报,只要朝廷愿意出让这些没有什么价值的情报,那想来汴都富商也是极愿意参与进来的,朝廷也可物尽其用。”王静辉笑着回答道,至于提供商业情报,王静辉在一开始的时候便以已经想到了,虽然不知道市场会有多大,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随着大宋国力和商业的发展增强,有这方面需求的商家会越来越多。 “探听情报就不用说了,不过这爱卿难道还想指望密探来刺杀敌国大员吗?”皇帝赵顼问道。 “这也是臣在遇刺后才想到的,臣以为训练有些武装间谍埋伏在敌国都城进行刺杀,其成功率会很高!对于一些能够左右一个国家的政治走势,或是敌国的一些精英,也许他们身边的防卫因为身处敌国腹地而显得很松懈,要是能够刺杀得手的话,那效益更是非常。并且臣在医学上还有几样并不想眼的发现,臣可以为这些武装间谍提供一些装备,可以保证不知不觉之中除掉对手。圣上试想一下,如果西夏的泼喜军如果没有了李清,那对党项人来说这将意味着什么?当然李清并非是一个理想的刺杀对象,至少这个人还是主张和大宋通商的,嘉宁军司已经成为我们从西夏获得牛羊最便捷的通路了,这不能不说是李清的功劳。”王静辉笑着说道。 皇帝赵顼接过话头笑着说道:“爱卿不会想要借着公务来报私仇吧?” 正文 274章 进步 王静辉听后一阵愕然,然后笑着说道:“圣上,臣不过是希望能够趁此机会报遇刺之仇,若是臣没有记错,圣上曾许给臣三个愿望,权当是圆臣的的一个心愿吧!”皇帝赵顼听后也是一愣,不过他和驸马确实打过赌,不过这也是一句无心之言,两人笑着揭过不言。 “爱卿,谁来做这情报局的‘局长’呢?”皇帝赵顼有些绕口的说道,他明白为什么情报局的头头不称为提举而叫‘局长’,不过驸马所创的新词也不止这一个,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圣上,这情报局最高领导人的选择可不是臣所能够进言的!不过这‘局长’之选却有其特殊之处,万万不能大意!” “有何不同?” “情报局在官职结构中虽要受两府管制,但只有圣上才是它的直接领导者,情报局的头领官职不能太高,只需四品或是五品即可,另外情报局只有搜集、整理情报之职,在职权上不能有任何逾越!”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他从驸马的告诫中能够感觉到其中所蕴含的忌惮,虽然他并明白驸马为什么对这样一个小小的情报部门这么忌惮,显然仅仅从刺探敌国军情来解释是绝对不够的。 事实上王静辉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是对还是错,情报机构蜕变为黑色暴力机关,这种危害他不是不知道,单单看历史上朱元璋手中的锦衣卫和以后明朝的东西两厂,他的心中就是一阵心寒,不过令他欣慰的是,大宋的情报机关和明朝地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它的建立初衷不是对内,而是针对周边敌国而设立的,这也是他唯一可以说服自己地地方。尽管情报机构以后会变成某个人手中的利器,但现在更重要的任务便是平边灭夏,这比什么都重要!目前他想不出什么好办来解决情报机关地问题。但并不代表以后他想不出来其中的制衡之法,只要大宋能够屹立不倒,所有的问题都可以慢慢解决! “改之。现在虽然没有办法来实现你所说地直接将铁炼成钢的方法,不过最近某已经改进了鼓风机和焦炭的炼制方法,同样数量的泥炭采用新的制法之后可以获得更多的焦炭。并且改进后的鼓风机由水力来驱动,这种巨型鼓风机可以获得比以往鼓风机大十倍以上的进风量。现在只是在汴河边上秘密构建了一个作坊来采用这种鼓风机来进行炼铁,效果非常好,出铁水的时间缩短了三倍!”苏颂兴奋的对王静辉说道。 王静辉在面圣之后刚回到驸马府,便被下人告知苏颂前来拜访,现在沈括正在主持汴河地疏浚工程,工程已经进行了好几个月了,在有力的财力、物力、人力的支持下,估计再有一个月全部工程就可以完工了。而苏颂则负责起进行对现有钢铁冶炼工艺的改进,当然苏颂长于机械构造,沈括虽然是个全才,但在机械、医药方面的造诣远不如苏颂,现在苏颂的任务除了改钢铁冶炼工艺之外,还要负责编写《大宋药典》——这是大宋版本的《本草纲目》。 历史上苏颂在国史馆任职9年,利用接触宫廷秘范的机会,每天坚持背诵2000字,回家后出写保留。他与掌禹锡、林亿等编辑补汴了《惠佑补汴神农本草》,校正出版了《急备千金方》等书。又独立编著了《本草图经》21卷。这部书引用来以前文献200多种,集历代药物学著作和中国药物普查之大成。记载了300多种药用植物和70多种药用动物或其副产品,以及大量重要地化学物质,记述了食盐、钢铁、水银、白银、汞化合物、铝化合物等多种物质的制备。对历史地理、自然地理、经济地理等方面也有记述。该书对动物化石、潮汐理论的阐述、植物标本的绘制,都在相应学科中占有领先地位。明代著名医学大师李时珍对《本草图经》的科学价值予以很高评价,其医著《本草纲目》大量引用其中的内容。 王静辉可不知道历史上的苏颂会这么厉害,他只知道苏颂在医学上有本《本草图经》,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和这本书有很大的关系。既然由于自己地影响,历史将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李时珍也未必能够“如约出生”。所以编定一部权威的中草药药典就势在必行了,毕竟自己是中医世家出身,对此就格外上心,尽管自己没有多少时间来干这种事,但可以加以引导,凭借着自己的财力和大宋的人才,还有什么事情拿不下来的? 沈括暂时不在,但自己的火焰计划可不能够停下来,除了加强大宋的城防达到减轻黄河以北辽国对大宋的军事威胁之外,还可以达到缩减禁军规模的目的,不过王静辉心中对火炮的最大期望便是大宋能够凭借这样东西加快进入热兵器时代,最不济有火炮在,这个时代除了开封的变态城墙他没有办法,对付辽国的城墙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到时候对辽国发动进攻,攻城拔寨那就容易多了。 王静辉知道苏颂前来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虽然他不奢望苏颂能够一个人把钢铁问题解决了,但任何一个进步都是朝目标接近,他心中平辽灭夏的计划就多了一分的把握,果然苏颂没有让他失望,虽然没有能够解决什么实质问题,但新的发明能够大大加快铁的冶炼速度并且极大的降低了成本,王静辉还是明白其中的意义的。 “苏大人,这项进步非常重要,虽然没有能够达到咱们预期的目标,但也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大人也知道朝廷正在推行的厢军屯田计划,能够大量的提供铁制品对屯田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大人辛苦了!”王静辉高兴地说道,尽管苏颂要他以平辈论交,但苏颂现在已经都五十多岁了,“子容兄”这样的称呼他实在是开不了口,况且在王静辉的眼中,大宋不会缺少司马光和王安石这样的大臣,但苏颂这样超级科学家可是比最珍贵地珍宝还要稀缺,有了这些大科学家坐镇,王静辉的多项计划才有可能变成现实。否则他就会变成守着宝藏的看门人,看得到却摸不着。 “改之地《物论》中对此都有过详细的说明,其中的机关也都有现成地图例。某参研后来制作就容易多了,不过可惜改之蝗出的硝酸、硫酸制备却是麻烦的很,硫酸还好说,虽然制备的数量很少,但终究还是生产了一些出来,但是硝酸可就难了,至今毫无进展!”苏颂摇摇头说道。 王静辉给苏颂斟满一杯茶安慰的说道:“此事不能过于急躁,无论是硝酸也好还是硫酸也罢,这两样东西都是具有很大的危险的,制取之后一定要妥善处理。不然会引发意想不到的灾害!能够有硫酸也算是不错了,硝酸的事情等存中兄回来后,我们再慢慢商议一番看看有什么办法来解决!” 自从王静辉在杭州制造肥皂后获得了其中的副产品甘油后,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能够获得硝酸,只要有了硝酸,硝化甘油就不再是梦想,这东西地威力可比火药厉害多了,它可以把炸药包做的更小,威力更为强大,想比直心不烦硝化甘油火药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这个时代恐怕坚如开封城墙在面对硝化甘油炸弹的时候也不得不低头。 硝化甘油也是治疗心脏病的必备良药,苏轼的老婆还有王雱都在等着用呢,苏轼的老婆虽然没有如历史上那样早逝,但却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苏轼又娶了一个老婆,想苏大才风流倜傥,文采斐然,身居秘阁校正,那真是大宋响当当的王老五。至于王雱,王静辉心中则没有想这么多,王雱固然喜欢耍弄阴谋诡计,而且他也知道王雱对自己地看法实在是不怎么样,并且时常盯着自己送弹章的那向个御史和王雱都有着密切的来往,不过王雱在王静辉的眼中也就是个末流角色,再会玩弄手段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影响,现在留着王雱是为了制衡吕惠卿的,另外是王安石变法起草法令等都离不开王雱,王安石对王雱最是宠爱不过,若是把王雱给干掉了,即使王安石看不出什么来,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终究是人生最大悲痛之事,说不定王安石就直接撂挑子回老家不干了,这可是王静辉最不希望看到的。 “子容先生,现在真是用钱的时候,不知先生研究财政上是否宽松?若是有任何吃紧的地方,就不用劳烦圣上,直接到学生产业中提取便是!”王静辉询问了一番苏颂的工作进度后随意问问。他知道火炮等相关项目地研究开始的时候是从皇上的内库中直接提取,不过自钟表作坊建立起来之后,形容费用就从钟表作坊中提取了,他也好长时间没有过问产业上的事情,担心镉钟表作坊在开始阶段还不足以支付如此大的开销,所以询问了一番资金的状况。 “改之难道忘了钟表了吗?虽然某不知道徐氏是怎么样的情况,不过听说钟表生意在徐氏的手中异常发达,先前某家中的圣上赏赐的钟表惹得朝中大臣眼红,到处出高价都买不到,可见一番!现在所有项目的研究耗费巨大,但每一次去提款的时候都是有求必应,单单是建立那个独立的炼铁实验作坊就花费了六万贯,但还是很快都到账了,研究费用上非常宽松!”苏颂笑着说道。 苏颂是庆历二年的进士,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进士,在宋朝虽然选进士的名额远远超于任何一个朝代,但生在这个人才辈出的时代,能够考上进士也比任何一个朝代的难度都要高。苏颂也和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一样,都不屑谈钱,但作为一个科学家搞研究却是花钱的,以前自己要做什么东西除了从自己的收入中掏腰包之外,像现在正在进行的钢铁冶炼研究,那是根本没有希望的,而且朝廷也不会花这笔巨资——巨型鼓风机、新工冶炼炉的建造、改进,还有焦炭地形容,这简直就是在烧钱,仅仅初期的投资恐怕工部和中书省就绝对不舍得花这笔钱。 “所有的研究费用都是朝廷财政编制之外,若是让政事堂的相公们知道了,那会吓坏他们地!”苏颂嬉虐的说道。 “呵呵。不要说工部的官员,就是政事堂上地相公们哪里认识到现在我们做的这些对大宋的将来有着怎样深刻地意义?”王静辉严肃的说道:“至少司马君实就是不肯花这笔钱的!” “若是真的能够研制成功火炮的话,那对大宋来说确实是一件善事,不过当初某和存中也对此表示怀疑过,现在看来倒是非常有希望,至少我们的方向是没有错误的。看着一个又珍上环节被解决。至少我们两人都有信心来完成这件前无古人的任务!”苏颂坚定的说道。 “火炮是前代所从来未有过的武器,不过自唐代以来就有了火药,到现在火器虽然在成本上仍然比较高,但大宋地武库中已经有了丰富的各种种为的火器,其中十之八九都是以前想都不敢想过的。可见只要有了正确的思路和充足的投入,没有什么干不成的!”王静辉鼓励的说道。尽管现在想要看到火炮还是遥遥无期,不过每一个小地进步都在鼓舞着相关人员的热情,尤其是通盘了解火炮制作计划的沈括和苏颂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不过,改之……”苏颂皱着眉头说到半截又把话咽了回去。心中似乎有些担心。 “子容先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圣上毕竟是有些年轻,做什么事情都是比较急躁的,火炮试制的各个环节虽然都比较顺利,恐怕圣上不了解其中内情的,时间久了难免有些微词,改之这可要想想办法才可!”苏颂说道。 王静辉听后也是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自火炮研制计划提出之后。皇帝赵顼对此给予了高度的关注,几乎是每隔两三天都要召见苏颂或是沈括来询问其进度,后来因为火炮制造难度远比王静辉想象的要困难地多,进展缓慢,皇帝赵顼也渐渐的失去了耐心,热心也逐步下降,最近几乎都不召见苏颂等人来询问进度了。沈括和苏颂都不是名利中人,但各个参加这项划时代研究的大部分官员都是想借此得到升迁的机会,皇帝赵顼的关注就是他们的发动机。现在发动机慢慢熄火了,带动不研发队伍的热情不免要受到影响,况且随着研究的深入,愈发感到试制火炮的成功率很高,但这周期未免太长了些。 “圣上对此关心与否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宋需要火炮,只要有了达到设计要求的火炮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大宋面对党项或是契丹人的骑兵才会更有发言权,大宋才可以以更小的代价来赢得战争的胜利!不过圣上的热情对所有人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它可以鼓舞我们的士气,加快研究进度,子容先生,学生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但是有些分心,不过可以保证圣上能够继续保持一定的关注程度!” “改之有什么办法?” “我们可以抽了同些力量,来做一些其他的相关物件,让朝廷看到我们虽然进展缓慢,但时刻都在保持前进,这样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随后王静辉和苏颂详细谈论了热气球的制造,并且建议将新的冶炼技术尽快的投入到实际应用当中去,这样中书省的相公们也会对此安心,就可以止住他们想要指责研发部门花钱如流水的指责了。 热气球制造原理简单,苏颂一听就明白,毕竟大名鼎鼎的孔明灯就是和热气球一个道理,不过就是以前没有人想到热空气上升的浮力能够把人也带到空中这么夸张罢了。苏颂的脑筋转的很快,他也读过《物论》,尽管心中清寒有些打鼓,但制作热气球花费少,并且制作简易,只要投入少量的人力有充足的资金支持他有信心可以在短时间内做出来。 不过苏颂此时想到的便是皇帝毕竟是个年轻人,有了热气球若是安全可以得到保证,在皇宫中升起来一个,便可以轻松的看到汴都开封的全景,这对于赵顼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诱惑,并且热气球在军事上的用途也十分广泛,相信两府重臣应该可以接受。在告辞了王静辉后,苏颂立刻赶到位于郊外的研究地点,准备布置人手来争取把热气球早些做出来。 正文 275章 诱惑 虽然把苏颂给送走了,不过苏颂最后提出的问题确实是让王静辉比较挠头的事情。若是他想要制作其他什么东西都好办,凭借着自己的财力物力,加上沈括和苏颂一班好友的支持。除了那些超时代的武器自己做不出来之外,什么都可以。不过这火炮是绝对不能够绕开皇帝的,毕竟火器是大宋保密程度最高的武器装备,任何和火器制作相关的人才、设备都是被朝廷严格控制的,况且自己的身份敏感,绕过皇帝搞火器恐怕会产生非常严重的后果。王静辉不是狂人,他清楚武器的研发是属于国家强力部门的管辖范畴,上次就因为弩炮的事情搞得他有些头大,可见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随着自己心意来干的。 思前想后,王静辉决定自己亲自上阵来加快武器方面的研发进程,给予参与研发人员更好的待遇,只有让皇帝赵顼看到更多的成果,才能够保持统治高层对此的热情系数,不然前一段时间王静辉为提高技术官员所作的一切又将会被打回原型,这是他不能够接受的。 转天王静辉便来到位于汴都郊外的金属冶炼作坊,在这里他看到了目前世界上最先时的钢铁冶炼工作,而苏颂正和一群身穿绿袍的技术官员正围在一架巨大的由水利驱动的机械面前,若不是王静辉早就有心理准备,他现在很难看得出这个巨大的机械装置就是昨天苏颂和他提及的鼓风装置。显然这个巨大的机械装置只是一个起到示范作用,在这个试验性质的作坊中,一切装置都不是最终的新产品,它们都要在苏颂等人的手下逐步完善,不断改进。 “改之,这些是工部派出来的官员,准备在全国各个冶炼作坊中推广这一巨型鼓风装置,并且逐步以焦炭来炼铁!”苏颂见到王静辉来到作坊,便同周围的这些官员来介绍王静辉。 由于王静辉给技术官员说话提高待遇和社会地位,这些工部的官员都对驸马有好感,纷纷站出来自我介绍。驸马待人和气。平易近人这是他们早就知道地,不过驸马虽然做事常常有些出格,但身为一个外戚却是洁身自爱,驸马府的门槛之所以高地吓人,便是来挡住那引起结交的官员的,所以真正见过王静辉的人并不多,况且就是见过也没有说过话。 王静辉向众人拱手,他知道现在这项研究只是一个开始,而研究地主力除了主持大局的苏颂和沈括之外,几乎全部的研究人员都是来自工部。工部就是王静辉眼中的人才储备库,这里走出去的人都将会是研发火炮的主力研究员,所以对待他们。王静辉无疑是比对待朝中大臣还要重视三分。 “子容先生,今天在下来这里除了看看这个作坊地改进进度之外,还要请先生将这次参与鼓风机、焦炭改进的有功人员造册,在下也好呈送圣听,圣上也许会亲自召见问对,这都要以作奖励之依据!”王静辉故意当着这群工部派来学习的技术官员地面和苏颂说话。 随着这里摊子越来越大,仅仅有苏颂和沈括这样的大科学家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补充更多的新鲜血液,而眼前这些人还有工部的一些牛人则是他争取的主要对像。大宋官制最是复杂,工部虽然是六部之一,但其职能上也远非后代一些影视剧当中所描述地一样,后人以为工部掌控着所有的技术人员,这中间也有很大的差异——司天监有着有些机械和天文人才,而三司胄案则掌管兵器制造。倒是冶炼掌握在工部虞案手中。王静辉心中的技术人才在朝廷中的分布及其复杂,甚至有的官员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个部门的、归哪个长官来主管,闹出这样的笑话也并非没有,不过这都是“叠床架屋”式地大宋官制所造成的,即使在大宋官制上下过一番功夫的王静辉也没有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大的误会。不管怎么说,工部确实是技术官员聚集最多的地方,而王静辉眼前的这些绿袍官员也确实都是工部出身的,否则这个时候里面掺杂着几个三司胄案或者是司天监的技术官员在里面,那王静辉可就傻眼了。 周围的绿袍官员听后都是两眼冒金光——赏赐什么的他们倒是不看在心中,跟着驸马干活这报酬是绝对少不了的,他们都听说过这个作坊中的人即使是一个普通工匠一个月的报酬也在七八十贯,几乎都要赶上他们的收入水平的一半了,同级技术官员在这里的收入几乎都能够保持在两百贯以上——一边拿着朝廷的俸禄,一边拿着作坊中驸马特批的报酬。本来他们就有借着这次学习的机会能够得到苏颂或是沈括的赏识,从工部那个死气沉沉的棺材里借调到这里来干活,但没有想到这里工作的好处还远不止是钱多。 所谓“宁抱椠,不为监。”参加科举考试成进士乃至状元身份步入仕途远比成为一个技术官员前途远大光明的多,究其原因还是在于科举出身的优秀人才可以有机会进入馆阁,那就有更多的机会看到皇帝,有机会得到问对的机会——这是升官的一大捷径,只要不出什么问题,能够以自己的才华来打动皇帝,那一日一迁决非是梦想,在大宋的历史上馆阁出身的官员甚至有过三日三迁的神话,而他们这些身穿绿袍的技术官员甚至终身也未必能够见到皇帝一面! 以苏颂和沈括这样的中层官员平时还是有些机会都可以见到皇帝的,但自从向王静辉靠拢之后,见到皇帝简直就如同吃饭一般这么容易,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炫耀的,沈括最近一年的时间一路做官到了权知司天监,当然他也可以选择王安石给他安排的三司使,但显然在沈括的眼中跟着驸马混远比跟着王安石混更有前途——王安石在朝中的反对者都是老牌干将,能够有失手的时候,到时候有殃及池鱼之忧,跟着驸马虽然慢些,但手中不缺钱,官职慢慢升。这样更加有保障——王静辉可不知道沈括心中是怎么想的,但沈括看似对官场上的这些事情有些木纳。但确实在这个问题上的选择倒是绝对不含糊。 这些工部派来地技术官员在望向苏颂和这作坊中正在忙碌的其他同僚地目光不仅仅是羡慕了,都感到有些嫉妒——能够面圣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在他们眼中这个有些还不是很起眼的微型冶炼作坊简直比工部办公的大院要可爱多了。 苏颂却和这些周围地菜鸟不同,他皱着眉头说道:“这不过是一些小的改进罢了。改之,用得着为些兴师动众吗?” 王静辉笑着说道:“子容先生以为这些‘小的’改动相比原来的冶炼方法,产量提高几何?质量又提高几何?” “两者完全不能相比,要不然工部也不会这么快就派人来学习准备推广到其他官营业冶炼作坊中去了!” “子容先生做这些技术革新的事情是在行的,但对于新技术地应用推广所带来的变革却是不及在下。一项新的技术出现,我们就必须尽快地将之投入使用,以创造更多的价值来体现它的先进性,否则我们花了这么多的资金研发出来的东西却没有得到推广,那我们以前的这些努力都不是白费了吗?”王静辉笑着说道。 “那也犯不着把功劳报到皇上那里吧?那些中书省地相公们该作何感想?”苏颂有些发愁的说道。能够让皇帝知道自己的功劳,这是每个臣子都希望的事情,不过这中间也要顾忌到多方面的考虑,不能够因为立功心切把别人给得罪了,在这点儿上沈括是远不如苏颂这根老油条的。 王静辉笑了笑,靠近苏颂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火炮研究项目是圣上亲自批准的大宋高等级机密项目。这件事情圣上并没有通过中书省来发文任命某个大员来具体负责此事,而是一直由子容先生和存中兄主持大局,也就是说子容先生是这个项目地‘提举’,这是符合大宋官制精神的!事实上中书省的相公们也知道这个火炮研究计划,不过很遗憾,不仅仅是司马君实不相信能够研制火炮成功,就是王相这个一心变法革新的同平章事也是对此不乐观,圣上刚开始的时候还很关心这个项目的进展,但子容先生可看到有中书省相公来关心过?当然为了照顾中书省诸位相公的面子,在下打算把曾相公拉过来,这个立功名单由在下交给曾相公由他来上呈就是了!” 苏颂听后也不禁在心中叫绝,驸马已经把这件事安排的妥妥贴贴,他也知道曾公亮等人和驸马的关系非常好,甚至是非同一般,料想曾公亮平白因此落下了一个功劳,曾相公也不公拒绝,中书省的面子也就照顾到了。不过苏颂也知道驸马会对此进行补救——不是曾公亮就是自己来当这个项目的提举,更有可能的是自己为这个人选——曾公亮可以尝点甜头,但未必敢冒这个政治风险——火炮项目耗资巨大,他曾公亮对此不了解其中的内情,犯不着为此承担这种政治风险,但苏颂可是充满信心,他敢! 苏颂拱手说道:“这件事就有劳驸马操心了!” 王静辉还礼道:“请子容先生放心!不过关于昨天在下提起的那个热气球试制计划,先生以为如何?” 苏颂说道:“热气球原理并不复杂,关键是制作起来比较复杂些,况且驸马也看到了,仅仅是这里就忙得已经不可开交,某实在是抽不出这么多人手!” 王静辉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向周围的其他官员拱手告罪,将苏颂拉到一间比较僻静的屋子中说道:“子容先生,热气球的事情可大可小,关键便是在于给圣上以信心,至于子容先生所说的问题,这个项目有着比较重要的军事价值,我们可以伸手朝工部或是其他部门要人,涉及到哪些大人,先生可先拟出一张单子,在下去找他们要人!这段时间在下也要参与到火炮的试制项目中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 苏颂一听就笑了——热气球的事情在他眼中并不是什么难事,关键的是王静辉终于肯出手亲自参与到火炮研发计划当中来了。这可是他最看重地。自从认识王静辉以来,苏颂和沈括是学到了不少东西,不过身为一些创意的提出者,驸马却是很少参与进来,他们从驸马手中获得地仅仅是一些最基本的创意草图和研究方向上的提示,尤其是已经搞成的机床和钟表,基本上都是由他们来完善地,他们心中一直觉得驸马若是投入到这里面来,进度会加快许多,却不知道王静辉心中除了创意之外根本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上什么忙的地方。 苏颂和沈括虽然心中有些埋怨,但他们知道驸马是很多事情的,朝中政治力量的对峙他们也有着深刻的感受,而驸马露出马脚时常周旋在其中。甚至还不得不跑到杭州去躲风头,在这种情况下王静辉不能够参与研发也是可以谅解的。虽然苏颂不清楚王静辉地底细,但驸马这个计划的创始者能够参与其中的研发工作,这对于整个计划有益是毋庸置疑地。 “改之,你终于可以参与进来了!”苏颂笑着说道。 王静辉苦笑的说道:“子容先生,在下早就江郎才尽了。其实即使没有在下的帮助,先生也可以和存中兄完成这项计划,在下不过是从中为你们创造更好的条件罢了!” 苏颂摆摆手笑着说道:“改之怎可如此妄自菲薄?现在虽然在各个方面都有进展,但事实上还是有众多难题,单单就是这钢铁冶炼上便已经如此困难,若是改之能够参与进来,存中与某就更有把握了!” “钢铁冶炼上在下并不擅长,这些还是交给沈存中回来再解决吧!不过在下已经想过了,钢铁材质的火炮制作现在很受限制,除了还要继续探索之外,我们也不能一条路走到黑,不若试用其他材质来先做出火炮的式样,虽然效果上会差上很多,但总比没有地好,也算是积累火炮制作经验了!” 苏颂苦笑道:“改之好大的手笔!其实某和存中也想过用铜来代替钢铁用来制作火炮,不过改之有没有想过,一现在大宋可是极为缺铜的,自五代起中华就已经很缺铜了,周世宗甚至为了铸钱都下令将寺庙中的铜佛像给熔了,虽然大宋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但也是非常窘迫了!” 苏颂所说的王静辉都知道,不过令他惊讶的是大宋缺铜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简直比缺少马匹的状况还要严重!怪不得中书省对海外贸易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除了其中地财政问题之外,恐怕还掺杂了铜这个不为外人所知的因素——王安石与文彦博在几个月前便大力扩充杭州、泉州的护航舰队,看来是受到自己所说南洋地区有比大宋多得多的铜矿的影响! 王静辉小声对苏颂说道:“子容先生,大宋缺铜的现状将会在未来的十几年中得到极大的缓解,很多人对此并不知道其中的实情,先生定要保密才好!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使用铜来铸造火炮,也不过是积累铸造火炮的经验,将试制好的铜炮给皇上和两府的重要官员观看,主要是用来加强他们的信心的,暂时是不会大规模列装到大宋军中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至于先生所说的造价问题,在下会妥善解决,先生不用担心!” “现在的资金都是由钟表作坊的利润来支持,这可是用来提高所有技术官员待遇的钱,火炮计划不应占用过多!”苏颂提醒到,他知道这是皇帝赵顼和驸马之间的赌注,出于一个科学家的良心,苏颂还是提醒王静辉。 王静辉笑着说道:“子容先生不用担心资金的问题,只要有在下在,钱绝对不是什么问题!圣上的内库虽然已经停止了对计划的资金划拨,但钟表作坊的资金会维持火炮计划的正常开支,不过其他的为研制火炮而产生的巨额开支,在下会给予全力支持!” 看来这个苏颂心肠倒是不错还知道为自己省钱,不过在王静辉的眼中,现在火炮研发所耗费的资金根本是太少了——光是为了应对明年的大灾,他在北方各地的粮食储备一项就花掉了整整一百五六十万贯之多——一石粮食从海外产地运抵北方的时候,其运费就已经超出其在汴都开封的售价了! 正文 276章 事故 原本在王静辉的眼中,火炮研发计划所耗费的资金不敢说能够超过百万贯,但达到几十万贯也应该有了,不过现在苏颂和沈括主持这个计划,他们建造一个实验用的金属冶炼作坊耗费了几万贯就觉得已经很奢侈了,但他们不知道王静辉生活过的后世,任选一件先进技术背后所耗费的资金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个计划到现在连十万贯都没有用出去,这让已经做好充分心理准备的王静辉反而有些不适应。 “子容先生,在下先准备好五十万贯专门用来研发火炮,至于实验所用的各种金属材料,在下也会想办法,只要能够研发出火炮,付出多大的代价也毫不吝惜!”王静辉给苏颂打气的说道。 “五十万贯?”苏颂脑袋中显然对这个数字没有什么概念,在他看来十万贯已经是朝廷支持的极限了,现在看来驸马对火炮志在必得之心远远超出他的想像。 “大宋需要火炮,五十万贯若是能够造出可以应用在战争中的火炮,那所产生的效益对大宋来说是不可想像的——试想整个北方能够达到裁军一半而战力不减照样能够对付边国的军事威压,那朝廷每年在宋辽边境上的军事对峙所节省下来的军费将会达到几百万贯之多。有了火炮,大枕头可进可守,他日有意于燕云故地,对付辽国的城墙将会是易如反掌,试想在对方守城器械的射程之外用火炮来对付它们,直接用火炮瞄准城门进行破城,那大宋的战争速度因为火炮的出现而快上几十倍并且自身损失也会降低到一个新的水平——子容先生,现在你们可能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些什么,但在下可以保证,千百年后世人亦会记得先生之功劳!” 王静辉继续鼓动的说道,表情十足是个教唆犯。不过对面的苏颂却没有意识到,他现在已经被火炮的巨在效益所震惊。苏颂虽然为官数十年,也曾经历甚多波澜起伏,不过他地心思还是一个传统的儒家学者。忠君报国早就深刻的印在了他的心中,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地才智能够为国家带来如此大的好处,这是他以往所不敢想像的。 苏颂仿佛下定了决心说道:“改之。现在你对火炮研制计划有什么好地建议?” 王静辉从桌子上取来笔墨,在纸上画出了一个火炮的简易示意图说道:“现在钢铁冶炼技术要继续改进,存中兄不日将会回到汴都,这些由他来负责,这项工作是绝对不能放下来的——如何降低成本大量炼钢这不仅仅是关系到火炮的未来制作成本问题,更是对我大宋其他诸如军械、民生都有着重要的意义!而我们还要先绕开钢铁,采用铜来做炮管试制火炮,这样虽然耗费甚大多,但是却是可以让圣上和其他大臣看到火炮的威力,保持信心。这种铜火炮的研制成功也是对敌国的一种巨大的心理震慑,使之在不明其具体情况的时候不敢轻举妄动!” 苏颂看到王静辉在纸上画出了一个奇怪地图形。上面显然是火炮,不过不同地是标注地尺寸显示它的个头明显小于自己心中想像的火炮,说白了就是一根一端密封的管子上面有个支架。 王静辉看到苏颂疑惑的目光笑着说道:“这是在下新想到的一个火炮创意,它对炮管的强度没有这么高,制作简便,唯一的缺点便是射程上比较近,威力比较小,我们可以称它为迫击炮!” 在后世就是一军事外行也听过迫击炮的大名,不过事实上王静辉虽然知道其中的结构,但却难在了炮弹上,这个时代可没有雷汞这类地东西,并且开花弹也是一个难题。给他最终灵感的是后世的两种爆竹——二踢脚和响天雷,王静辉可是玩过这两种爆竹的,相对比起来响天雷更接近迫击炮的原理,更重要的是在王静辉的记忆当中,这种爆竹的制作工作应该极为简便——他所待过的部队驻守地区都是在农村,每年过年的时候,周围村里的老乡都会送来各种自制的烟花爆竹,这响天雷也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种。 二踢脚不过是一种研究思路,这东西就算是被击中也是仅仅起到恐吓的作用,最多炸破层皮,杀伤力有限,不过这响天雷可就不同了,在燃放的时候是用铁管的,并且可以达到几百米的空中爆炸,有些村民在燃放的时候发生事故,炸断手掌甚至是致命的都有。王静辉设想用响天雷来当迫击炮弹,加大尺寸,在里面混合铁钉或是大宋火器中经常混合的砒霜、巴豆之类的东西来增强其威力,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迫击炮制作简便,关键便是在于其炮弹的制作,与火炮的炮弹不同,火炮可以发射实心弹照样可以杀伤敌人,但是它的威力小,射程较近仅有百多丈,要是实心弹丸不仅会影响它的射程,就算打到人的身上也没有多大的威力了,所以它要用的是开花弹!” “开花弹?改之,在开花弹上某和存中已经试过很多种方法了,但是没有什么效果,单单这炮弹的外壳就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事情……”苏颂显然在这方面下过一番功夫,可惜却没有成功。 “我们先不用铁制外壳!现在是试制过程当中,有些问题可以先绕过去以后再慢慢尝试!”说完便在纸上画出了后世响天雷的大致结构图,用笔在上面指着说道:“先验证开花弹制造的可能性,我们使用硬纸做外壳。这里是发射部,点燃引信后将炮弹放入铁管当中,发射部爆炸后产生推力将炮弹打出,在炮弹飞行一段时间后将会引爆爆炸部……大体结构就是这样,这个东西制作难度要小多了,也算是开花弹的原形,先把这种花开弹给做出来,只要有了这种炮弹,迫击炮就算完成了,日后就要逐步加强炮弹的威力,使之能够早日进入战场!” 苏颂看过后笑着说道:“改之,某怎么越看越像是烟花呢?” 王静辉笑着说道:“这本就是烟花,不过菜刀也可以杀人,为何烟花就不可以?子容先生,在武器设计当中我们会遇到很多困难,有的时候其解决方案就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些东西,只要把思路放开些。烟花做炮弹双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能够在战场上杀伤敌人,这就是一件武器!” 迫击炮制作简单,难就难在炮弹上,王静辉虽然在所世的爆竹上获得了启示给出了开花弹的大致示意图,但要想把它做出来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好在大宋军器监中有甚多常年制作火器地好手,十几工匠轮番上阵,初次解决了各种难题。响天雷本来就是一种爆竹,而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后世类似礼花的焰火,响天雷的制作虽然遇上了点麻烦。但也是很快解决了。 相对迫击炮的研制速度。热气球就慢多了。其中原理虽然很简单,说穿了就是一个超大号地孔明灯,但是这个尺寸也未免太大了些……当开花弹的模拟替代产品响天雷已经在王静辉的主持下进行了数十次地试射决定进行下一步加大尺寸的时候,苏颂还对着这个停留在图纸上的超大号孔明灯发呆,不过好在主持汴河疏浚工程的沈括回来了! “开封和泗州之间地势高度相差十九丈四尺八寸六分,共计淤田两万五千余顷!……”沈括回京述职,回到家整理了一番后便径直来到驸马府,他知道这次自己又立下了一个大功,不过这个功劳除了自己的努力之外,最重要的便是驸马给他的机会。 王静辉听着沈括在叙述这次汴河清淤工程的成绩。点头表示赞赏。的确,在这个时代,沈括是个绝顶的大科学家,在多数自然学科都有着不凡地建树,为了治理汴河,沈括亲自测量了汴河下游从开封到泗州淮河岸共八百四十多里河段地地势。他采用“分层筑堰法”,是把汴渠分成许多段,分层筑成台阶形地堤堰,引水灌注入内,然后逐级测量各段水面,累计各段方面的差,总和就是开封和泗州间“地势高下之实”,这在世界水利史上是一个创举,虽然历史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沈括在汴河清淤工程中直接受到了王静辉的启发而采用“分层筑堰法”,但是这原本就是沈括在历史上的首创,王静辉不过是提前拿出来供沈括参考以加快工程进度罢了。 由于工程受到了王静辉的大力协助,无论是在人力、财力上都得到了有力的支持,沈括这次汴河工程所产生的淤田远比历史上的要多,达到了两万五千余顷,这比历史上的一万七千多顷多出了八千顷,对此王静辉自然是欢迎的很——淤田可是汴河工程资金的发动机,他可是向众多投资者许下了很多的好处,能够多出作千顷的土地,那以后的分红将会更加从容。更重要的是沈括这次汴河工程所产生的淤田都是上等淤田,都有现成的农田水利灌溉工程配套,可谓是旱涝保收,依据沈括的答复,就算是遇到罕见的大灾之年,这种上等淤田也可以获得不错的产量,这对于王静辉明年抗灾计划手中又多了一份筹码。 几日之后,沈括得到了他这次行动的报酬——皇帝赵顼根据他在这次汴河清淤工程中的表现,越级提升了沈括为翰林学士,其中重要的砝码不是因为清理汴河河道,而是因为所生的两万五千余顷的农田!对于这份有些出格的任命,中书省的王安石和司马光破天荒的没有任何意见,因为他们也知道明年的旱灾似乎已经快要变成现实了——天气出人意料的继续保持干燥高温,最要命的是现在已经三个月了,却滴雨未下! 大宋今年的秋粮已经入库,尽管现在有些干旱但今年的收成算是落到手中,不过造成多大的影响,但是明年呢!?沈括的这两万五千余顷的农田明年就算受到旱灾的影响,也可以产生不下八十万石的粮食,这对于已经开始着急的赵顼、王安石与司马光来说是一个非常好地消息。 “热气球?”刚刚升任翰林学士、志得意满的沈括在听到王静辉和苏颂的话后,不禁有些愣神儿,不过在苏颂的讲解下,他很快便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虽然他心中对这种“政治作秀”有些不以为然,但涉及到加强统治高层对他们工作地关注和信心,做一回秀也就认了,沈括很快的便投入到解决热气球的相关工作中来。 在王静辉看来,集中沈括和苏颂来制作热气球简直就是大材小用,不过现在他也顾不上了,这场政治作秀一定要弄好,只有连续不断地让大宋的统治高层看到技术官员的成就,才能逐步真正的改变技术官员的地位和待遇问题,只要形成一种尊重技术的社会风气,那什么都会变得好办起来,这就如同文艺复兴对欧洲科学崛起的作用一样。 在王静辉的记忆当中,后世第一个热气球是法国人来完成的,大致的尺寸是周长30米左右地大家伙,这也和后世他所在影视剧中所看到地热气球个头差不多,苏颂先前不敢动手就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做一个多大尺寸地气球出来,小了无法升空,大了又难以制作。现在王静辉给出了一个大致范围后。苏颂的工作可以跳过这理论计算这一步骤直接进入到热气球制作了。 王静辉旗下的产业当中的工匠配合工作。在十天的时间里用羊皮缝制了一个最大处周长十二丈左右的羊皮气球,不过当王静辉看到这个家伙的时候,就摇摇头——这么一个东西该怎么来让它升起来呀?先前沈括他们曾想着用支架将主这个气球支撑起来加热,不过这个东西做得这么大,已经超乎所有人的想像,要想让这个超大号孔明灯飞起来,难度还真是不小。 不过沈括想出用鼓风机接上煤炉向气球内部直接吹送热空气的法子,在沈括和苏颂的主持下,在距离汴都郊外不远地华英书院附近的一个空旷场所,经过了两个多时辰的准备,苏颂和沈括终于看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巨大的热气球终于漂浮在空中了! 由于王静辉今天上午要去拜访曾公亮,所以还没有赶到这里来,沈括和苏颂见到热气球飞行已经准备就绪,便派人飞马奔回城中去找王静辉让他也来分享这份成功,不过似乎每次沈括和苏颂两人集中在一起试制新东西的时候都是要发生一些意外,这次热气球试飞也不例外——原本他们是没有打算要飞热气球的,不过没有想到把热气球里面充气成功后,他们没有停下来!结果很快苏颂和沈括就发现不对了——热气球的高度慢慢的在升高,原本固定热气球而填充在吊篮里面的沙包已经不足以镇住热气球了,等他们发现有些不大对头的时候,热气球已经升起了近半丈高了! 沈括立刻醒悟过来,连忙叫人停止用鼓风机向热气球中输送热气,并且要人找来粗麻绳,想要将热气球固定在周围的树木上,沈括的想法是对的,不过现在已经太晚了,断掉热气输送并不能够阻止热气球继续升空,而匆忙之间又让周围的工匠上哪里去寻找粗麻绳?无奈之下所有人都跟着热气球跑吧! 王静辉早上在拜访过曾公亮之后,很顺利的就一些朝局问题交换了各自的意见,尽管对面这条老狐狸嘴里面说出来的话并不是都可信的,但双方已经在经济上结成了紧密的联盟,就算曾公亮居心叵测想要阴自己一把也要掂量掂量。从曾公亮的相府出来后,因为已经快要到饭点了,王静辉便打算下午再去城外看看沈括他们有什么办法把那个大家伙立起来,不过半道碰上了沈括送信的人,心中还想着沈括他们两人真有办法呢,不一会儿在路上又碰到了报信的人说热气球失控自己飞走了事情。 王静辉听到这个消息后,脑袋直发蒙——沈括和苏颂这次捅的篓子可太大了,试想这可是人口超过百万的大宋首都,热气球又是随风飘荡,要是从开封城的头顶上飞过去,那乐子可就大了,就算自己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了——这个时代能够飞行在天上的除了鸟之外便是神仙——当然也可能是妖怪——不过怎么看热气球的造型也不像是是神仙,所以妖怪的面比较大点,若是引发了城中的骚动,可怜沈括的翰林学士屁股还没有坐热,可能就要被那些御史给弄死了! 正文 277章 民生与军事 好在今天的风向是朝东的,华英书院正是在城东的方向,风力虽然不是很大,但阻止握飞进开封城已经是足够了,不过还是有不少汴都百姓看到城东的空中有一个黑点在朝远方飞去。沈括他们追着握跑出去整整二十里地,热气球才慢慢的降落在一处农田当中,所有人齐动手立刻将热气球给收了起来,连吊篮都顾不上要了,仓皇逃回华英书院附近的住宅当中。 此时王静辉也赶到了,在听过沈括和苏颂的叙述之后,他一边高兴两人终于把热气球变成了现实,一边在心中有些腹诽——难不成这两个当今最顶尖的科学家八字相冲,只要在一起做实验就会搞出点什么动静?上次搞的燃烧弹试验甚至连皇帝的龙船都给惊动了,这次好在是老天帮忙,没有把热气球吹进开封城,不然引发了骚乱,那沈括和苏颂少不得要背上几道弹章,严重的话很可能是削官。 “热气球在起飞之前,上面的吊篮中装了三大袋沙子,还能够至少飞行二十里地,高度至少有一百多丈,看来热气球乘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若是控制得当的话,用来载人观测敌情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沈括有些兴奋的说道,虽然上午的时候对于热气球突然起飞把他吓的够呛,不过现在得出的结论证明热气球载人飞行是完全现实的,人可以飞上天空了!这种兴奋已经掩盖了他先前恐惧感觉。 “可是热气球显然是升空后无法自己控制飞行方向,若是不采取点措施,到时候飘到敌人那里都有可能!”苏颂虽然对热气球飞行非常看好,不过刚才的实验事故也让他敏锐的认识到热气球飞行的重大缺陷。 “这人容易,只要在观察敌情的时候,用粗麻绳固定然后慢慢的放到所需要的高度即可,并且在升空前多在吊篮上挂沙袋,一个沙袋一个沙袋地减重就可以控制高度。就是想让它下来比较有难度!……” 王静辉看着两人人一言我一语的在总结这次实验地得失和热气球飞行的优缺点,心中倒是高兴地很。这次放飞实验虽然出了点问题,好在老天帮忙没有把热气球吹进开封城,不过依照热气球的个头和飞行高度。开封城中肯定是有很多人已经看到了,到时候自己难免要到皇帝赵顼那里去解释一番。虽然有些麻烦,但心中片刻就释然了——本来就是政治作秀,现在这场意外的实验事故反倒是省得自己去打公告了,相信肯定会有人来质询的,到时候自己顺水推舟就可以了。 王静辉笑着打断两人的讨论。说道:“子容先生、存中兄,看来通过这次意外的事件,倒是证明了热气球飞行地可靠性,剩下的事情就是来完善暴露出来的缺点了,这都不是什么急事,不过现在我们是否到了要入宫面圣的时候呢?相信今天上午开封城中已经有很多人看到热气球了,口口相传别到时候把热气球传成什么妖物出世引发骚乱就不好了。我看我们还是赶快入宫面圣给圣上一个说地过去的解释才是要紧地事情!” 听了王静辉的话后,沈括的脸色变的难看起来了——王静辉的话没有错,要不是今天刮东风,那热气球要是飞进了开封城,城中百姓不知道热气球是为何物,若是引发骚乱也是有可能,到时候自己恐怕就要把这个刚到手的“翰林学士”给交还回去了。 苏颂则是更干脆:“改之,事不宜迟,现在我们就进城准备入宫面圣。时间拖久了恐怕会生出事端来!” 正如王静辉所预料的那样,热气球虽然没有飘到开封城中,但是还是有不少人看到了城东方向上空的热气球,不过热气球很快便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这才没有引起什么骚动,不过这也成为城中一些街头巷尾人们闲谈地聊资。同样开封府也得到了消息,不过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热气球早就飞的没影了,韩维也只有悻悻作罢;皇帝赵顼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没有反应过来,前段时间王静辉虽然和他说起过热气球的事情,但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一笑了之。 有王静辉在,入宫面圣变得极为简单,恰巧现在皇帝赵顼身边正没有什么人在,很快等候在皇宫外的王静辉三人得到了准许觐见的旨意。在去皇宫的路上,王静辉就仔细注意过街头上的动向,在皇宫门口等待召见的时候,还特意问过几个小太监今天是否听到什么稀奇的事情发生,返回的消息是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除了开封府的埘维似乎有事来过一趟以外,城中并没有因为热气球的出现而有什么大的反应。再看看旁边的沈括和苏颂,他们也都是一脸的如释重负的表情,看来这两个神经稍微有些大条的“肇事者”心中也是害怕啊! 按照惯例,王静辉给所有看到的小太监每人打赏之后,他们三人在等待的时候获得了太监们优质的服务,端茶倒水、点心水果一应俱全,对此沈括和苏颂倒是没有什么,一直以来他们跟着王静辉入宫,对这些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有汉唐宦官乱政之鉴,宋朝对宦官有着极为严格的要求,尽管有李宪这样的统军宦官,并且宦官在军工方面也有着自己庞大独立的运作系统,但这些并不能够使宦官为所欲为成为祸乱。朝中大臣对宦官虽然看不起,但也不会贸然得罪,能够保证没有和宦官有任何瓜葛的,除了司马光、欧阳修和文彦博之外,还真找不出其他人来,不过话又说回来,就是这三个人给宦官礼物,宦官也敢收。王静辉虽然是外戚,但待人一向优容,在皇宫中一向很吃得开,加之出手阔绰,宦官们最喜欢接待的便是小王驸马了。不用驸马吩咐,宫中各种小道消息和皇帝今天的心情如何都如实奉上。看得苏颂和沈括直摇头。 “驸马,这次和两位爱卿同来。是否是火炮又有了什么新的进展?”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启禀圣上,臣和两位大人同来并非是为了火炮的研究事宜!前段时间臣向圣上所叙说的能够带人飞行的热气球已经研制成功,今天上午的时候因为操作不当它居然自己飞上天去了,好在今天的风向适合才没有使热气球飞到开封城地上空,若是引发骚乱则是臣的罪过了,还请圣上恕臣处事不当之罪!”王静辉躬身说道。 虽然沈括和苏颂在放飞热气球地时候。王静辉还在曾公亮的家里讨价还价,但他还是把这件事给担了下来,不管怎么样,自己是御史地眼中钉肉中刺。身上背的弹章已经可以用箩筐来盛,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反正自己也不会因此受到什么真正的处罚。不过沈括和苏颂就不同了,沈括刚当上翰林学士,有多少人正在眼红呢,但这家伙又是个榆木脑袋,缺乏政治危机意识,挨上弹章就等于断送了他的政治前途,苏颂要比沈括强得多,但也是挨不得弹劾的。这两个大科学家是实现自己心中理想地重要人物,而且这件事又是因为自己才引发的,王静辉认为自己有责任承担由此引发的后果。 “爱卿是说人可以飞翔在天空中了吗?”皇帝赵顼有些兴奋的问道。 王静辉听后不禁暗暗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原来皇帝赵顼现在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看来热气球的事情在城内应该没有什么反应,这也让王静辉放心了许多。年轻地皇帝刚刚接手这个庞大帝国才不到两年,各种政事已经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他毕竟是个年轻人,对于任何新鲜玩艺都保持了很高人兴趣,这也是王静辉想要以此为突破点吸引皇帝视线的依据。 “圣上,人不可能依靠自身的力量像鸟儿一样飞翔在天空中,不过人身为万物之灵,可以借助其他工具来达到这一目的——当然热气球便是其中的一种,存中兄,向圣上介绍一下你们的热气球吧!”王静辉笑着说道。 虽然自己贸然实验发生意外并没给有开封城带来什么骚乱,但王静辉事先先把责任自己给承担了下来,对此沈括心中是非常感激的,此时更是把热气球研制的功劳也推到了苏颂和自己地身上,更是感激莫名,便说道:“热气球的设想是驸马先提出来的,臣和子容先生不过是以此为依据进行实践罢了。眼下做出的热气球是羊皮缝制的,虽然不知道它的到底能够携带多少东西,但在实验的时候上面有几袋沙子,其重量完全可比两个人的体重,并且即使如此它还飞到了百丈的高空,并且很短的时候便飞到了二十里之我,所以带人飞行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呵呵,既然可以带人飞行,那朕是不是可以乘坐一番啊?”皇帝赵顼饶有兴趣的说道。 沈括和苏颂听后都有些挠头,这东西还没有人乘坐过,皇帝的身份如此重要,若是出了问题,就是把自己的脑袋呈上也解决不了问题,所以他们两人都用求助的目光看着王静辉。 王静辉自然知道他们的难处,便笑着说道:“圣上,现在热气球还有许多地方有待完善,比如它还不能控制行进的方向,风向吹向哪里,它就往哪个方向飞,所以说热气球是很受天气状况的影响的,若是贸然试飞则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 皇帝赵顼听后心里有些凉了,他也明白有很多事情不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即使是太祖皇帝也不是被大臣赵普给扫了几次面子,宋朝的皇帝都是如此,想要做皇帝,做一个好皇帝,就必然有种种规矩和限制在网罗着他。 王静辉看着正大皱眉头的皇帝接着说道:“热气球的研制是为军事服务的,不过新技术不仅仅只是面对军事,在不违反军事秘密的同时也应该尽快的应用到民生当中。” “民生?改之不会想着拿热气球赚钱吧?”皇帝赵顼有些惊讶的问道。 王静辉笑着说道:“不错,这热气球制作起来说穿了非常简单,只要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所以臣以为热气球没有什么要保密的必要。虽然汴都开封繁华乃是当世第一,但是却从来没有人能够站在高处将汴都的繁华尽收眼底,这不能不说是个遗憾……” 皇帝赵顼被王静辉说地眼前一亮,他到不会在乎这热气球的“参观费”。但是却可以让自己也有机会乘坐热气球来看看自己治下地汴都到底有多么繁华,这是一个致命的诱惑,可以说在这个时代很少人能够挡得住这种诱惑,在场地人中间只有沈括和苏颂最为遗憾了,都在心中自责为什么今天自己怎么不站在吊篮里面。从高空中看看汴都的繁华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事情! “这热气球只要让人一看到模样,基本上仿造起来甚为简便,其原理说穿了就是一个大号孔明灯,不过新奇之处在于能够把人带上天空罢了!”沈括从旁鼓动道。 “圣上,臣有个建议!” “爱卿但说无妨!”皇帝赵顼的心思显然不在上面,好象已经飞到热气球上边看汴都的风景去了。 “除了在军队中装备热气球以用作军事所需之外。臣建议朝廷能够在汴都合理的位置设立几个热气球放飞地点。一方面可以让汴都百姓看到汴都繁华的城市景象;另外一方面将收入所得用在开设几所免费萌学上,虽然这收入比较少,但也算是一种德政,若是可以的话在大宋所有人口超过十万的大城市都设立这样地热气球放飞地点。所谓聚沙成塔,那收益已是非常可观。用以大规模设立萌学效果更佳。 用热气球来赚钱也是王静辉刚刚才想到的,不过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倒是启发了他——后世地观光游览也是赚钱一大亮点,汴都开封富人这么多,宰上几刀不成问题,从这些富人身上拔点毫毛出来,开设几个免费萌学不在话下,若是真的能够在所有大宋大型城市间设立这样的观光点,那收益就非常可观了…… 听了王静辉对热气球的应用建议后,在场的所有人脑筋都一时当机了——这个驸马怪不得能够在短短的几年当中快速致富成为大宋第一首富,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真是什么东西在驸马的眼中都是一笔横财…… 虽然这个时代知识分子都是耻于谈利的,更不要说沈括苏颂这样地高级知识分子和皇帝本人了,不过王静辉打着设立免费萌学的旗号来公然和皇帝谈生意,这份本事也在大宋实属头一份。让人实在是无法拒绝。 “这个……爱卿建议甚好,不过还是要等两府相公和枢使商议之后才可做出论断……”皇帝赵顼有些尴尬的说道。 “热气球的改进工作会很快完成,等再过几次实验来验证其安全性之后,圣上便可以身在宫中也可以浏览这汴都无边胜景了!”王静辉笑着说道,他也不着急,这样的事情任他如何着急也是无用,还是下些功夫赶快把热气球做好了,早些让皇帝和各位大臣过过瘾,也许这样更好说话一些,他相信热气球商业化在这个娱乐项目缺乏的年代有着广阔的市场,他也坚信等皇帝和各位大臣过了一把飞天瘾之后,很难忘记这种飞天的感觉,商业化普及到民众当中也势在必行! 为了避免热气球升起而引发汴都城内居民的骚动,热气球的升空实验地点转移到了城东远处禁军驻扎的军营校场中,并且也和开封府打过了招呼,为了免去热气球的招摇,还特意将球体涂成了白色。汴都开封的居民这几天谈论最热闹的话题便是郊区校场上升起的庞然大物,很多人都乘车前往郊区远远的观看升起在空中的热气不堪,回来的时候当作和亲人朋友谈论的资本,这倒是为王静辉的“热气球商业化”免费做了公告。 王静辉和沈括他们频繁的在禁军校场或空热气球就是为了测试在各个风力等级下,固定热气球需要多大的重量,他们还进行了热气球漂移飞行,由于吊篮上没有加热装置,飞行距离基本上在十里到二十里之间。当然这远远不够的,最重要是他们进行了首次载人实验——为此沈括、苏颂、王静辉还有驻地禁军统领差点儿闹翻了,他们都想争着上热气球,结果无奈之下随机挑选了一名小兵来完成这次划时代的飞行任务! 正文 278章 顾忌 就在王静辉将精力从政治转到科技上面来的时候,朝廷中的政治对抗已经开始明朗化——王安石的青苗法被所有的保守派所反对,朝局的紧张气氛一日甚过一日。这些王静辉都知道,但他决定这次放任自流——以前老是他上前堵枪眼去灭火未必能够落得好名声,反而会招来嫉恨,这次他铁了心要借着青苗法来将银行金融工具嫁接到这个时代,并且大规模普及,王安石的对旧有制度的破坏力此时正是他所需要的。 在城东校场中的热气球试飞结果已经充分证明了其安全可靠性,同时也积累了大量在各种条件下使用热气球的经验,连实际载人飞行实验都进行了很多次,所有人都认为将热气球推上前台的时机到了。 由于此时的汴都开封已经进入深秋,这几天的风力都很大不适宜热气球飞行,所以原定于在皇宫门前的热气球公开飞行一再推迟,不过汴都开封的百姓对此热情不减,每天起床的头一件事便是看看天气如何,若是刮大风的话,那肯定是飞不起来的。虽然枢府也曾抱怨这可能会泄露军事机密,但几位大臣在校场看过热气球飞行后,觉得这种“新式武器”显然在使用的时候受到的限制实在是太多了,只有在非常有把握的攻城战中才可以用到,但宋军几十年来都没有打过像样的攻城战了,西夏那边的城池在领兵将领的眼中也就是个小土城,若不是党项人的骑兵厉害,早就铲平西夏了,所以这才没有反对热气球公开飞行。 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下,可算碰上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皇宫正门前开阔的场地上早就做好了准备,在环绕皇城地玉带河上有四座拱桥。其中两座拱桥上已经拴好了四条粗麻绳用以控制热气球的飞行高度,两个连接热炉的鼓风机不停地给热气球填充热空气,气袋已经高高的耸起。而吊篮周边挂满的沙袋则拉住热气球整体。皇城周围的开阔地此时却显得非常狭小——这里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汴都居民,而皇帝赵顼则是率领一众大臣和各国常驻在汴都地使节在城门上观看热气球的现场起飞表演。 城楼上,沈括前面的桌子上摆着王静辉专门为此“发明”测风速地转仪还有吊在城楼上的专门标定风力的浮摆。沈括看了看两样仪器所反应的风速和风力后,朝身后不远处的王静辉看了看,见他点点头。沈括和苏颂来到皇帝面前请旨准许热气球升空,已经迫不及待的皇帝赵顼自然立刻下旨了。 两名已经乘坐热气球飞行多次的禁军将士在看到城楼上地旗号后,登上热气球在同僚地帮助下将沙卸下。尽管汴都的居民前段时间就看到热气球频繁的在城东禁军军营中飞起。但这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这个庞然大物,并且亲眼看到有人乘坐热气球,在热气球缓缓的升空过程中,人群中不时的爆发出一阵阵惊叹和欢呼。 地面上负责放绳子的禁军每放出五丈的绳子便开始举出一面红旗来报告现在热气球的高度,随着热气球的不断升高,人们地脑袋已经仰视热气球了,原本盘在地上的粗麻绳不断的被带到空中。约摸有一刻的时间后。热气球终于升到了顶点——高度在八十五丈——这是王静辉他们早就实验好的数据,相差不会太多。 热气球在空中停留了大约半个时辰后,才缓慢的下降,当两名成员走出吊篮的时候,全场都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不过随后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景象出现了——皇帝赵顼亲自走到吊篮旁,在小王驸马的陪同下走进吊篮! 本来皇帝赵顼乘坐热气球是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这使得他非常沮丧,不过王静辉对此是支持的——好奇心产生动力,只有让统治者自己先感受到新科技的魅力,才能够更加有助于新技术的推广使用。王静辉站出来表示赞成。支持他的便是一系列的实验结果——热气球自实验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起意外,并且只要不做漂移,在风和日丽的天气下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的。并且表示他将会陪同皇帝一起乘坐热气球以表示自己对热气球安全性的信任。 王静辉和皇帝赵顼在吊篮内有说有笑,不过他的心中却并没有这么轻松,虽然在郊外的放飞实验中,他也乘坐了几次热气球,但是这次可是皇帝在上面,若是真来一阵大风,那可就怪了。皇帝赵顼还是头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来欣赏汴都的景色,这可不同于皇宫中的高楼,是在上不着天下着地的空中,站在吊篮中的感受让他非常刺激,除了一开始的有点不适应后,不断的催促王静辉发信让地面人员继续放高热气球,王静辉无奈之下只得手中挥舞的绿色信号旗——城楼上有人专门用望远镜来观察吊篮内的状况,视驸马手中的信号旗颜色来决定升高还是下降。 半个时辰过后,站在吊篮中的王静辉感到热气球在下降,他的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是球体内的热空气已经开始冷却了,再看看旁边的皇帝赵顼,手中还拿着望远镜朝四面扫描呢。 可能是皇帝赵顼也感到热气球在下降,便意犹未尽的收起望远镜对王静辉说道:“爱卿,此物可真是神奇,真是不知道爱卿是如何想出来的,可惜不能停留的时间久一点儿!” 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这热气球本来就没有什么高深的道理,和孔明灯是一个原理,不过是放大了许多而已,至于停留在空中时间问题,也可以依据孔明灯的原理,在吊篮上加上一个火炉不断的加热羊皮球中的空气即可,不过这样做甚为危险而已,臣已经差人对此进行改进,相信不久就会有新型的热气球生产出来!”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原理他是不懂事,但是驸马说可以,多半就是能够做到,在他的印象中驸马是从来不开空头支票的。他高兴地说道:“到时候朕一定要坐着热气球好好看看!” “圣上,以臣看来这热气球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在军事上取得非常广泛的应用了,现阶段无非是做个玩物而已,相信君实先生和介甫先生都是这么看待的,圣上清寒是当以朝廷社稷为重。不可沉迷于此。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热气球就也是一开始能够给人以新鲜,不会让人沉迷地。等待天气好的时候,圣上也可以乘坐热气球到空中散散心,看看这广阔的景色多少能够疏解心中的郁闷!”王静辉笑着说道。 “爱卿不是打算在各地的大城市中设立这种热气球观测地点吗?朕准了,所得地收入就用来建立免费的萌学,不过这收入恐怕不够的!” “呵呵,我大宋天下富人何其多,一次掏上几贯钱到空中飘上一次是绝对不会吝啬地!大宋人口过五万的城市恐怕不下百十座。每个城里面设立三四处。一天一处接待三四十人,一年下来一两百万贯还不是轻而易举?每个孩童读书一年所用的费用不过就是二十贯钱顶天了,也就是说大宋每年将会有至少几万孩童因此而受益,这是天大的善举!”王静辉笑着说道。 “一两百万贯?”皇帝赵顼听后非常吃惊的说道,要知道大宋虽然富裕,但是以前的财政状况糟糕至极,就是现在财政好转,一两百万贯要是摆在户部、三司那里也不算是一个小数目,皇帝赵顼真没有想到这热气球会这么赚钱。 王静辉笑着说道:“应该差不多吧,这还是个保守的估计。至少在第一年当中以此盈利应该大大超过这个数目,以后随着人们对此地新鲜劲过去后,收入会慢慢减少,到时候这乘坐热气球地费用也会降低,不过不管怎么样,依靠热气球的费用每年支持个三四万孩子免费上萌学还是没有问题的!” 皇帝赵顼听后肠子都要悔青了,他没有想到这热气球居然会这么赚钱,否则他就不答应驸马把这钱用来建立免费萌学了,现在朝廷中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怎么看萌学都是次要的。 王静辉知道皇帝赵顼有些后悔,便笑着说道:“圣上,我大宋自开国以来便是以文治国,崇尚文治,但圣上可知即使是萌学对于一个贫苦的百姓人家来说也是非常高昂的,许多孩子都到了读书的年龄都是念不起书的,就是进入以后的县学也是一个大家族选取最有希望地几个人去继续上学,别的不说,就是本朝的范相公如此奇才也是划粥度日坚持读书的,其他的当世大儒如欧阳永叔、司马君实等人年轻的时候都很苦,王相公甚至是挖过野菜度日!孩子不仅是一个家庭的未来,更是我大宋的未来,这笔钱花的是非常值得的!况且花出去这笔钱也有另外一个好处!” “花钱还有什么好处?” “天下读书人的出路莫不是科举夺魁,以便进身为朝廷服务,不过现在大宋官职混乱,官员多的用不了,所以日后朝廷在录取进士的数量上势必要减少,就算汪减少,天下学子何其多,朝廷该如何安排他们,他们的生活又该怎么办?广泛建立萌学的一个好处便是将这些读书人分流出去,就如同裁减厢军一般给他们找个饭碗,也好消弥其中的隐患!”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笑着说道:“难得驸马有如此胸怀,下面的人常说驸马富甲天下,但日子过得却是非常节俭,不过却对办学从来不吝啬,那华英书院中免费就读学子的费用从来是不曾少给过一分一毫,皇室用度中也是爱卿的那份最少,真是亏待爱卿了,难得还有如此心思!” 王静辉躬身说道:“不敢!那都是别人的谣传罢了,臣哪里会亏待自己?别的不敢说,至少臣敢保证臣在朝中吃的便是最好的!” 皇帝赵顼知道自己这个妹夫嘴馋,听到这话后也不禁莞尔。君臣两人说着,热气球慢慢在地面禁军的拖曳下稳稳的着陆了。当皇帝赵顼和王静辉走出吊篮的时候,皇帝赵顼当众宣布了将会在各地广设热气球游览点,并且一切收入用来在各地建免费萌学所用,经过遍布全场地禁军传达后,全场看热闹的汴都居民都三呼万岁! 今天的热气球升空表演在王静辉地眼中堪称完美——不仅把皇帝赵顼给哄高兴了,还免费作了一次公告——这个公告同样堪称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皇帝亲自做公告,有什么还能够比这更牛叉的吗? 不过并不是在场所有人都是高兴的,至少皇城城楼上有个锦衣中年男子的脸色并不好看——他正是策划刺杀王静辉地辽国使节,不用多想,他也知道热气球是和小王驸马有着很深的关系,而以此做生意这种点子在大宋朝廷中除了小王驸马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想得出来,看着对手在大宋这一个防范外戚非常严重的环境中还能够如鱼得水,如此自在,他心中就非常地难受,他越来越感受到远处那个年轻的驸马将会是大辽国的心腹之患,若是不除掉此人。恐怕会有难以想像的后果。 “大人,南朝蛮子脑子当中竟是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这个什么‘热气球’在打仗的时候用来窥探敌人城内的动静却是最方便不过地了!”中年人身后地一名边国武将靠前说道。 “这东西对大宋来说用处不大,但对我辽国来说却很重要!”中年人轻声说道。 “嘿嘿!南朝蛮子只会龟缩在城池里面不出来,要是我大辽若是能够造出此物,那攻城倒是方便了!”武将蔑视的笑道。 “不错,不过宋人守城都有弓弩。普通弓箭想必奈何不了这个热气球。但是要是用床弩的话还是可以对付的,要是距离远了,恐怕就是有热气球也是无用!”中年人一口道破热气球在军事上应用的困难之处,这也正是王静辉给枢密院的解释。 “热气球看样子倒是不难造,关键便是望远镜!这东西宋人看得紧,并且制造的也少,上面全部都有编号,况且只有少数高级宋军军官才有,盗取不易,要命的是这东西也是小王驸马用玻璃所制,一件普通的玻璃茶具在大边居然可以卖出一千贯还不够抢的,想必大宋要是装备望远镜也是因此而受限!”旁边一个幕僚模样地年轻人在旁借着中年人的话往下解释道。 中年人点点头,皱着眉头说道:“小王驸马擅长奇技淫巧,幸好除了军事武器其他都并非是宋人看重的,但是以他的地位不断的推广,不仅他自己在短短的数年之间成为大宋首屈一指的富豪,连带着我大辽都要受到牵连——现在国内铜钱已经非常紧张了,宋人除了要金银结算运回大宋国内之外,居然还大肆走私铜钱回国,如此下去必将有奇祸!” 青年幕僚皱着眉头说道:“国内缺少铜来铸钱,一直以来都是使用大宋所铸的铜钱更多些,但是国中富贵多是崇尚佛教,这几年佛寺骤然多了许多,双有权贵支持大肆造佛像,所耗费的铜不可计算,若是大宋暗中指使商人大肆走私铜钱,那将会引起交易混乱,国家税收也会要受到很大的影响!” 中年人狠狠的说道:“若无宋朝朝廷在背后指使,那些宋朝商人又如何肯冒着杀头的危险贿赂边关守将走私铜钱,说不定出这个主意的人正是小王驸马!” 武将靠的更近了一点轻声说道:“大人,不若在下再去找人……”说着用手做了一个向下切的手势。 “阿斯怜,不可轻举妄动!小王驸马身边护卫可是今非昔比,行踪根本就是在有限的几个地方工业,伏击他倒是不难,但是他身边的护卫都是出自宋庭大内直班护卫,这些人不仅武艺高强,而且人数也比以前多了几乎一倍,要知道这些人以前可都是护卫宋朝皇帝安全的亲随!”青年幕僚急着小声说道,要不是怕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他早就叫出来了。 中年人点点头,说道;“此事应从长计议,现在不是时机,不过这个小王驸马是一定要铲除的,不然有他在,宋朝蛮子至少不用为钱而担忧了!” 那名武将还要想说些什么,但中年人一摆手制止了他继续说话——旁边的闲杂人员实在是太多了,在这么一个场合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上次刺杀王静辉就是冒用了党项人的名头,现在要是让宋朝人知道自己在刺杀王静辉,这将会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正文 279章 矛盾 “不管怎么说,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王静辉有些苦笑的说道。 “很大的进步?”王静辉在心中自我安慰着,虽然他这么说,但显然这个结果是他所不能够接受的——现在经过改进后的迫击炮项目到了眼前这一步已经遇到了很大的困难,采用了急熘淬火的工艺做成的开花弹不仅射击后爆炸效果奇差无比,就是射击的距离仅仅有四五十丈远,也远不能让他感到满意,不过作为主持这个项目的重要负责人,他还要要安慰苏颂和沈括的。 “虽然距离上还算是可以,但爆炸威力还很不够,到现在制作出来的开花弹打出去的效果来看,竟然有五分之一的炮弹无法爆炸,这中间固然和引发爆炸部的引线安装有关系,但关键还是和铁制外壳有关系!改之,是不是我们的步子迈的有些大了?其实看着硬纸壳馐的开花弹使用效果,要远远好于用铁质做成的开花弹!”沈括捋着胡须说道。 “可是这爆炸效果实在是不怎么样啊!”苏颂手中拿着一块实验场地上的村板有些丧气的说道,这块木板是做靶标用的,虽然被爆炸的开花弹给炸倒了,但从上面的所造成的破坏痕迹上来看,确实是差强人意。 听了苏颂的话后,王静辉也有些丧气了——看来黑火药地爆炸威力还是非常有限啊,迫击炮弹做的又不能够太大,大了就打不远,但是在这样的体积下装填黑火药,其爆炸威力实在是有限的很,与其说是引线引燃爆炸部有问题,还不若说是装填火药太少的缘故。 “难道非要做出硝化甘油炸药才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王静辉心中盘算着,但这个时代化工实在是连婴儿水平都说不上,根本就无法生产所需要的硝酸,就是目前的硫酸也是珍贵的很,无法大规模生产,那就没有实际使用价值——除非是走了狗屎运,一枚这样地炸弹偏巧在敌人的主将身旁爆炸,那对战场上还有些价值,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爆炸威力,这个倒是有个法子来解决!”沈括眼前一亮笑着说道。 “有什么办法?多填火药是不行的,现在炮弹的个头已经够大了,再大地话这射程上面就无法保证了!”苏颂说道。 “我们还是用纸壳做外壳,在里面的火药中多添国铁钉和砒霜,这样在敌人中间爆炸,那威力不是很大,但杀伤力却是很惊人的!”沈括笑着说道。 苏颂听后沉默了半天,他对大宋火器制作比较生疏。在大宋现在军队中装备的火器,其中添加铁钉和砒霜等物是普遍的做法,在王静辉还没有提供最佳黑火药成分配方以前。火器的声势虽然不小,在战场上给敌人以很大的震慑,同样火器在战场上的作用也就止于此步,想要用火药武器直接靠爆炸大量炸死敌人的想法是不现实地,最多是使敌人更多的受伤以此来降低对手地战斗力,所以在预置破片和加入砒霜做成原始的生化武器则更加流行。 苏颂长于机械设计,但对武器设计方面就远不如沈括了,听到这种炸弹制作方式觉得在目前的条件下,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至少铁钉混杂这砒霜要是给敌人造成划伤,那也是非常棘手的事情,轻伤也就是普通的划伤,要是严重些将砒霜粉末直接带进伤口,那丧失战斗力或是挂掉也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砒霜混杂在炸弹当中是可以起到一定的效果,不过想要让砒霜混合铁钉直接进入人的血液,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前大宋这么做火器,更多地是让爆炸范围内的人或者马匹通过呼吸来造成伤害,要是战场上刮大风,那就没辙了!其实在火器中加入砒霜给敌人造成的伤害远没有想象的这么有效,除非是让人直接喝下去,否则再怎么使用也是效果有限,更不要说现在在炸弹中添加砒霜的药量非常小!” 王静辉是个医生,知道砒霜虽然是剧毒之物,不过那也要人吃下去才是最佳杀伤,通过呼吸效果大减,而且现在砒霜在火器中的应用就是简单的将其粉末添加进火药当中去,能够附着在铁钉通过伤口进入人体血液循环造成中毒,效果更是差了一筹。他现在都在考虑是不是要写一份奏章呈送给皇帝,让大宋的军工部门取消这样的做法,毕竟砒霜也不是天上白白掉下来的,造价不便宜,这样用在军事上面性价比实在是差的太多。说到砒霜,沈括显然就差远了,倒是苏颂能够明白一些,不过苏颂现在除了点头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件事。 沈括听后也是点点头,虽然他只知道砒霜中有毒,而其毒性还不小,但也没有像后世的人认为只要沾上了砒霜就没法活了。后世之人之所以这么迷信砒霜的毒性,完全是因为《水浒》中的潘金莲用砒霜毒死了武大郎,这才使得砒霜这么出名,而现在的人地砒霜的威力还没有迷信到如此地步。 王静辉转过身对两人说道:“其实存中兄说的也是珍上办法,用铁钉来给敌人造成外伤,关键的是铁钉上能够有剧毒之物附着其上,能够继续给人造成进一步的伤害甚至是直接毙命!在下倒是想起一种毒药,那时南方一些蛮族部落中所使用的,在这些蛮族当中有一种吹箭,虽然个头儿不大说起来更像是针,但只要给人造成外伤,那基本上受伤的人八成要中毒身亡,就算旁边有个郎中守着及时救护也难保受伤者不丧命!” 王静辉三人在一起从研究如何加大迫击炮弹地杀伤力,慢慢的转变到如何让人直接挂掉,随着话题的转变,沈括倒还没有什么,对长期从事武器设计并且兴趣极深的沈括而言,恨不得有原子弹那样的家伙才好呢,但是对于苏颂来说,王静辉就差变成头上长两个牛角的魔鬼了,这让他感到很不适应。 “改之,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违圣人的忠恕之道,这样的武器是不是太过歹毒了?”苏颂没有兴趣知道王静辉打算使用什么毒药,他现在只是有点倒胃口。 “子容先生,战场上对于士兵而言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中间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对于国家而言更是荣辱之战,要命地是我们的对手可都是蛮族,他们只知道破坏杀戮和抢劫,心中哪里存有忠恕之道?说实在的,在下也是个医者,但看看现在在下所做的事情……嗨!如果真的没有战争就好了。在下也可以安心地做个郎中悬壶济世,可是朝廷荣辱、百姓安危、士兵生死都是需要我们能够做出更大威力的武器,这生死之间怎么歹毒就怎么用了,取舍之间根本容不得丝毫犹豫!” 王静辉也是非常郁闷,想想自己在后世也算是个军人。同时又是个医生,两种职业正好走了极端。尤其是现在自己在军事上面,成就越大也就意味着死人越多,这倒是让他有点理解后世那个炸药之王诺贝尔的想法了,不过他虽然向往和平,但却从来不后悔自己把后民的一些杀人伎俩带到现在来,毕竟对手是游牧民族,可不是后世中人所能够想像的,看看现在游牧民族给大宋带来地伤害,他丝毫不会怀疑等着比现在的契丹和党项凶残百倍的元蒙从草原上崛起的时候,中国将会为此付出人口减少四分之三,文明几乎面临被整体摧毁的惨星代价。 苏颂听后脸色缓和了许多,他也不是迂腐之人,不过刚才谈论毒药总是让他有些不舒服,现在看来武器设计出来就是为了杀人地,哪里有什么歹毒不歹毒的,自然是哪个杀人更方便,哪个更能够带来胜利,就首先使用哪种方法了。 沈括心中却是没有苏颂和王静辉心中这么多愁善感,他现在更想知道南方蛮人手中有什么毒药能够比砒霜更能够杀人有效地:“改之,南蛮中有什么毒药这么厉害?可知道其配方吗?” “在下只是听说过,对这种毒药的配方也是毫无头绪,只是知道这种毒药似乎是从一种树木上的汁液提取而来,其他的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王静辉说道。 其实王静辉后世的时候曾经去过海南旅游,在一个热带植物园的景点中看到过一种名叫箭毒树的植物,听导游说过这就是有名的吹箭毒药制作来源,为了形容这种树的危险程度,它还有一个非常形象的别名——“见血封喉”! 看到沈括有些遗憾地摇摇头,王静辉笑着说道:“只要这种毒药存在,咱们就能够搞到手!在下会传出消息给南方的商号,让他们高价收购蛮族手中的这种毒药,并且尽量搞清楚生产这种毒药的树是怎样的,若是可以种植的话,那就上书朝廷大量种植专门提供这样毒药用在军事武器上!” 毒吹箭可是丛林作战中非常恐怖的武器,就是后世特种兵也要用到,王静辉要考虑特种兵装备的时候,早就想过要给大宋的特种兵也装备这种杀人利器,不过想想南方还生活在山沟里的少数民族,他就不禁有些头大——这些少数世族可未必会这么配合,吹箭的威力就在于毒药,很难想象李们能够把这“核心技术”交出来给大宋使用——很多的时候大宋朝廷对于他们大多数都是以敌人的姿态出现的,宋朝境内的反叛也多和这些少数民族有瓜葛,固然是因为宋朝统治阶层的严酷统治,但他们不服管教,一下自立为王也是朝廷所不能够容忍的,这中间很难说得清楚谁对谁错,尽管困难,但将箭毒树的毒药用在爆炸破片上是唯一能够弥补迫击炮弹爆炸威力不足地解决方法,就是再困难,王静辉说不得也要试一试。 “有钱能够使鬼推磨,但我要改一改——有钱能使磨推鬼!”想到后世小品中的一个段子,王静辉有些苦笑的摇摇头。“不管是鬼推磨还是磨推鬼,我都要试一试了!”他心中好笑的想到。王静辉旗下的平民医馆在南方少数民族聚集区的名声不错,再加上他的金钱大棒政策,他想想要获得毒药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这多少让他心中有些安慰。 对于毒药,王静辉是非常慎重地,这不比弩炮,这东西更容易引起统治阶层的顾忌,至少杀人用弩炮的话还要准备挑选个合适的时机,但这毒药可是随时都可以杀人的,不仅在杀人方式上歹毒让人顾忌,对其用途更是让人忌惮——砒霜虽然也是中药地一种,但却是属于管制类药品,不仅在出售的量上有严格规定,而且也不是每个药房都能够卖的,售出去的砒霜都要严格登记,对于一个砒霜都是如此,更何况比砒霜还要厉害的箭毒树毒药? 由于毒药地敏感性,王静辉这次倒是没有自己单干,是联合枢密院来一起上奏章的,文彦博、郭逵在听了王静辉的游说之后,都同意搜集箭毒树的毒药来研究一下其应用在战争上的可能性。不过两者地出发点却是不同。文彦博更看重其经济性——王静辉骗了他,但是砒霜的造价在那里摆着,大宋军工系统每年消耗地砒霜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对应的金钱也自然不在一个小数,经济性自然就成为文彦博的乎要考量标准;郭逵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杀人有效。 有枢密院的两大巨头联合参与,王静辉的这道奏章以很快的速度得以通过,不过这件事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而且获得箭毒树毒药的样本也不是通过官方渠道,而是秘密收购,所以这也是大宋军事机密之一,司马光、王安石地中书省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其实枢密院肯如此合作,这也是归功于南方少数民族造反太厉害的缘故,知道少数民族手中居然有这么一种武器之后,文彦博和郭逵也是很吃惊——大宋在军事上的主要敌人都是北方的,南方虽然从来没有消停过,但规模都很小,他们除了知道水土不服对大宋士兵在南方作战有着很大的威胁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王静辉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他手中更多了一个上不来台面的理由——熟悉南方少数民族的作战方式和武器,这对于以后大宋平复南方小规模叛乱有着很大的好处。 正如王静辉事先所想到的一样,箭毒树毒药是少数民族的高级机密之一,并且并不是是个少数民族部落就掌握这个玩艺的制作工艺的,甚至毒吹箭这样的偏门武器使用的并不广泛,不要说是朝廷,就是少数民族部落之间只是有这种说法,但真正见过的还是非常少见的,这给搜寻工作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不过不能够不说王静辉的运气真是好的出奇——华英书院的一个学生在考取了进士之后,在王静辉“全部调离汴都到大宋基层县府去任职”的原则下,到了荆湖南路郴州永兴县任县主薄。郴州虽然是远离大宋统治中心,又是少数民族聚集地区,在大宋统治高层眼中虽然不是天涯海角那样的放逐之地,但也是“不毛之地”视之为畏途,不过王静辉是不会抛下这些华英书院出身的学生的,在各个方面都给予了很大的照顾,除去让他们生活上无忧无外,还最大限度的利用手头上的资源来帮助他们,旗下的产业也跟着这些学生将触角伸向了这些“不毛之地”,平民医馆和其他产业在这里也有很大的投资。 在这样的偏远地区,王静辉身上拔出一根毫毛放在这里也是最大的投资者,况且他对南方少数民族和对游牧民族的政策是两个极端——一个是尽力帮助,一个是置之死地而后快,这中间除了两者力量对大宋的威胁程度不同之外,也是因为王静辉认为南方叛乱多是大宋的高压统治带来的后果,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对于南方少数民族在保证不威胁大宋统治的前提下,应该帮助他们充分发展其地方资源,让他们慢慢的走出大山,在文化上和生活习俗上彻底汉化,以实现尽土归流的目的,这样不仅可以实现地区安定的政治目的,还可以增加国库税收,不过现在由于王静辉需要箭毒树毒药,他没有想到自己先前对南方少数民族的温和政策这么快就收到了回报——华英书院的那个学生在收到了王静辉的信后,很快便找到了使用毒吹箭部落的行踪,并且幸运的是平民医馆曾经救过这个部落的首领,他们愿意提供箭毒树毒药! 正文 280章 毒药 凡是华英书院走出的学生对王静辉都有份莫名的感激,盖因为在华英书院读书的青年在开始的时候都是贫寒士子,为攻读学业准备科考所付出的代价是常人难以忍受的,他们大多心中都以范仲淹为榜样,因为范仲淹在落魄的时候就是划粥度日,他们在未进入华英书院之前的生活状态大抵都是如此的。不过王静辉在他们的眼中简直就是救世主在华英书院中不仅能够保证自己能够继续攻读学业,就连吃穿用度也是有定标准配给的,虽然说不上是衣食无忧,但也是大大改善了自己的生活状态。 虽然王静辉将他们都安置在比较偏远的县任职,但生活上一直受到王静辉的照顾,并且这些贫寒出身的进士们都有着很好的吃苦精神,在自己的任上善加利用王静辉给他们所提供的各种有利条件,都慢慢的建立着自己的功业,对于王静辉对少数民族所主张和政策自然不会生疏,实施的都非常不错,除去少数部族还有些疑惧之外,大多数人在当地还是有着很高的声望的,这次能够这么快的便得到箭毒树毒药,也全是因为于此。 王静辉在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写信给那个学生,要他尽快的将箭毒树毒药秘密送往汴都开封,并且最好能够让这个部落中出一个说话有分量的人同行。信件发出去之后,不消半个月,部落里的人带着箭毒树毒药便来到了汴都开封,站在了王静辉的面前。 “这么少?”王静辉在得知自己日思夜想的箭毒树毒药来了。便迫不及待的让来人展示这种毒药,不过在看到那个服饰明显是少数民族服装的青年壮汉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小瓷瓶之后,他感到极度的失望,这么少的毒药能够干什么? 那个青年壮汉很容易的便判断出王静辉心中所想,便用还非常蹩脚的汉话说道:“大人不要看这一小瓶毒药量少,我们都是用水将这种粉末况开,这瓶中地毒药至少需要用两斤水况开,用在弓箭上只需稍微一蘸便可以使用,在人的身上只要擦出一道小伤口不出片刻便可以致命!” 虽然年轻汉子说和话比较生疏,毕竟是地方方言,好在还勉强能够听得懂,王静辉听后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小瓶毒药若是用他们的使用方法,那岂不是能够干掉上千人?王静辉看着眼前瓶中有些发黑褐色的毒药粉末。心中直冒凉气——这东西恐怕就是这个时代最具有威力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了吧,砒霜要是和它相比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王静辉将瓷瓶地盖子密封好,然后说道:“王福,将这位壮士带下去好好梳洗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今天我要设私宴招待这位壮士,然后要出门拜访枢密使大人!” 从学生的来信中,王静辉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当地一个部落首领的儿子,不过从装束上来看。显然少数民族部落和生活状态并不好,一路从荆湖南路到汴都,这个壮汉身上的衣服显得更加破旧,并且身上也有很大的异味,箭毒树毒药事关重大,若是按照这个汉子所说的那样,一场小规模战争下来只需要两三瓶这样地毒药不可以轻易获胜,这绝对是大宋最有威力的武器,这种事情是绝对要让文彦博和郭逵在第一时间知道的。他要招待好这个青年,立刻去见文彦博! 经过一番整理,当王静辉在宴席上再见到这个年轻人的时候,壮汉一身干净的服装更显得其英勇气慨王静辉心中倒是暗赞了一声:“是个人物!” 经过席间一番交谈,王静辉知道这个汉子名叫扎罗,是其部族首领的长子,并且还知道这个部族是以打猎为生,人口不是很多仅四五百人,但周围的部族也不敢轻易来欺负他们——他们手中沾染箭毒树毒液的毒箭便是他们整个部落最好地护身符。不过部落的生活状态也明显好转了许多——王静辉地平民医馆在当地设立了一个点,不仅为周遭的地区百姓看病,并且还大量收购山中的中草药,扎罗所在的部落最初也试探性的交易了几次,才发觉这些平民医馆的人是非常不错的,交易可以是以货易货或是金钱交易,绝对不会像以前的汉人奸商那样压榨他们。几次交易过后,扎罗部落的交易量逐渐增大,成为当地平民医馆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最重要地是医馆的人治好了他妹妹的病,加之王静辉的学生在当地百姓中有很高的声望,这才使得他们愿意提供一些箭毒树毒药的样品。 扎罗也对眼前这个年龄相差不是很多的人感到非常好奇,在来汴都之前,那个大官(王静辉的学生)告诉他将会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这个人是平民医馆真正的主人,若是能够得到他的垂青,那整个部落的生活将会变得更好,扎罗没有想到自己要见的人是如此年轻,并且还非常好相处,一点也没有以前他所知道的那些大宋官员的架子,还肯和自己同桌吃饭,最让他惊异的是这桌丰富的宴度上的每一道菜都是这个年轻人亲手为他烹制的! 虽然在语言上还有些障碍,但这并不妨碍王静辉和扎罗的交谈,他的随和很快便赢得了扎罗的好感,眼前的驸马知道的事情非常多,他居然知道这手中和毒药是主要是一种大树上的汁液提炼而成的,并且说出来大树的一特征正是部落中制毒所用的那种树。更重要的是王静辉所张罗的这桌菜并不是徒劳无功,扎罗非常喜欢王静辉拿了来的高度白酒和辣椒,不过因为一会儿要面见文彦博和郭逵,所以白酒是不能够多喝的,不过扎罗并不担心——王静辉表示不管他们谈论的事情成败如何,这里有十大坛美酒都是送给他地! “改之,这小小一瓶毒药可以放翻千人?”郭逵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么厉害的毒药,不禁有些失态,连言词上都使用“放翻”,不禁让王静辉有些想笑,不过他自然是不敢笑的。 “郭大人,按照扎罗的使用方法。这是在下所做的最小估算,这么一小瓶毒药要兑上两斤水,在使用的时候只要蘸一下就可以了,只要划破皮肤就可当即致命,大人可以想想两斤水可以蘸多少支箭!”王静辉说道。 “改之可曾试过这毒药的毒性?”文彦博老成持重,宋朝地官员尤其是文臣,在皇家偏爱医术的影响下多少都钻研过一些,文彦博就是脱掉这身官袍做个郎中,相信也饿不死他,他也知道这几种毒药,但没有一种能够像眼前这瓶毒药这么邪门儿。 “宽夫先生,这瓶毒药珍贵的很,在下还不敢私自试用其效果,正好可以当着大人的面让扎罗试验一番,也好见见这种毒药的真实水平!”其实王静辉心中对这种毒药也没有底,虽然在后世的时候听说过箭毒树地毒性剧烈无比,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么一瓶毒药能够放翻千人,不过少数民族的制毒手法也不是他所能够凭空揣测的,他要的效果不用太好,只要能够达到擦破皮肤使敌人失去战斗力就足够了,用不着这么夸张。 扎罗小心的将瓶中的毒药倒出一小撮,然后看看自己的实验对象是头牛后。又小心的将毒药倒了一点儿回去,拿来一个酒杯将微量地毒药掺进水中拌匀后。从腰中抽出一把小弯刀小心的将药水涂上去,走到牛的身边用弯刀轻轻的划破牛的后腿,立刻退了回来,可能是因为牛的体型太大,毒药过了一会儿才发作——这头实验用的牛一会儿便如同醉汉一般摇摇晃晃,挣扎了一番后轰然倒地,口吐白沫死去了。 观看实验的其他三个人,王静辉看着扎罗小心谨慎地样子,心中便对实验结果有所准备,但是这头牛的下场给文彦博和郭逵地感受可以说是非常震撼的——一丁点儿的毒药混合的水抹在刀上便可以轻易的毒死一头牛,要是放在人身上恐怕真的会当即毙命,这瓶毒药不敢说能够毒死千人,但几百人的能力还是有的,很难想象在战场上,若是大宋使用了这种毒药会占有天大的便宜——这瓶毒药顶天不过是一两分,大宋若是有上百斤,那岂不是把辽国和西夏给灭族了?这可比战马管用多了! 王静辉看郭逵和文彦博都有些呆了,便干咳了一声说道:“两位大人,这毒药的毒性之烈,虽然可能不会达到扎罗所说地那样程度,但效果也差不了哪里去,不知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郭逵反应很快:“这样的毒药对我大宋来说是多多益善,简直就是平添百万强兵,以后在野外遇上敌人的骑兵也不用怕了,直接用刀剑蘸上这种毒药!只要受伤就没命,党项人和契丹人又有几个?只要使用得当,千人对抗同样的对骑兵,我也照样杀得对方片甲不留!” 文彦博干咳了几声,说道:“改之,这毒药如此剧烈确实是世间罕有!不过不知道这种毒药的造价如何?能否大量生产?” 文彦博的问题立刻让王静辉和郭逵的心情跌到谷底——毒药贵点也就罢了,就算是用同样体积的黄金来换,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宋还能够出的起这笔钱,只要能够打胜仗就可以了,不过看扎罗这么小心的样子,就是再笨的人也能够看得出来这种毒药制作不易,若是产量上不去,那说什么也是白搭。 王静辉心里自我安慰道:“反正主要原料是箭毒村,若是这种树种稀有,我可以花大价钱去试着人工栽培,产量应该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王静辉朝旁边的扎罗问道:“扎罗,这么大一瓶毒药需要多少钱?若是朝廷肯花钱买,你们部落可以大量制作吗?” 扎罗说道:“当初县官大人有恩于我们部落,花了十石盐才换取了这么一小瓶的!” 扎罗的回答让旁边的三个人不禁有些莞尔,这么一瓶毒药才花十石盐,这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虽然十石盐的价格也不低了,至少比砒霜贵出几十倍,但两乾的效果是不能够相比的,这么威力巨大的毒药只用十石盐便可以获得,这可真是太便宜了! 不过扎罗接着说道:“这毒药可不是随便可以制得的,若是将箭簇浸泡在毒液之中半日阴干,则下雨的时候使用也不怕毒性降低,这等毒药乃是我们族中用几十种药材密制而成,不要说这药材难以采集,就是全部材料搜集完毕,想要制出一两毒药也是需要几百斤的各种药材,还要等上三个月才可以!” 王静辉几人听后都不禁皱了皱眉头,没有想到这毒药制法居然这么复杂,还没有涉及到具体制作工艺呢,光是材料也要准备上几十种几百斤才可以做出一两毒药,这代价也未免太高昂了点了。王静辉吩咐文彦博地家仆将扎罗带下去休息,他要好好和文彦博、郭逵商量这件事情。 “宽夫先生,显然这毒药是比我们要想象的便宜的多,不过这制法仅听描述就已经很复杂了,想必人家也未必肯真的把毒药的制作配方交出来!十石盐?哼哼。若不是少数民族部落生活水平低下缺少必要的生活物资,恐怕这样地毒药可比黄金贵上十倍以上!”王静辉说道。 “还是太少了!不过总算是聊胜于无,只要朝廷花时间来囤积,一两年下来就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若是手中有上几两这种毒药,那对付敌人的骑兵就简单多了,也足够一场规模不大的战争所使用!”郭逵完全是从军事角度来考虑,在他的眼中若是能够有更有效杀伤敌人的方法。那就必须尽快的应用到作战当中去,尤其是这种毒药。对于人畜的伤害效果实在是让他太震撼了,在战场上遇到了北方游牧民族地兵对于大宋来说将不再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难题,无论是人还是马,只要破皮就难逃一死! 王静辉笑着说道:“以在下看来这个部落生活比较困苦,只要下些水磨功夫,改善他们的生活水平,就算我们无法得到这种毒药的配方,也可以让他们长期提供这种毒药,这毒药的来源应该不是很大的问题,关键就是在于产量!” “治国在德不在险,产量不大也没有什么关系,毕竟能够得到一些毒药用在战争中也算是解燃眉之急,日后对于辽国和西夏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压力,使其不敢轻犯我大宋,这毒药产量少一些也无所谓!”文彦博说道。 王静辉知道今天文彦博这么说话已经算是很和气了,不过想来也是,没有必要一下子产量达到几十斤的程度,这东西只要一兑水,一两毒药便可以制作出几百支毒箭,就逄打上一场比较大地战役,消耗也会超过一斤,产量问题现在看来倒不是那个迫切了。 “两位大人若是都同意的话,那咱们就写道奏章呈送圣上吧,这下我大宋武库中又多了一项利器,在下也设计了一种新式武器,正好可以用上这种毒药。” “改之又做出了什么新式武器?”郭逵笑着问道。 “已经快要完成了,这次所设计地武器不过是火炮计划中的一个衍生产品,除了打得远些之外其他的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不过有了这种毒药后,这件武器算是有了真正的用武之地,等过些日子改进完成后,两位大人可以来验收,看看效果是否符合枢密院的心意!”王静辉笑着说道。的确,有了箭毒树毒药的配合,任何爆破预置碎片对敌人来说都将会是致命的,尤其是王静辉的迫击炮,采用小号炮弹开始地时候可以打到一百多丈远完全没有杀伤力,但箭毒树的毒药给这件武器插上了实用的翅膀——火药不再是造成杀伤的主角,而是最重要的投送装置。 经过文彦博三人的官报,皇帝赵顼很快便亲眼见识了箭毒树毒药的威力,这使得他觉得自己朝心中的宏伟蓝图又接近了一步,并且王静辉也适时的抛出了迫击炮计划,因为有了箭毒树毒药的帮助,迫击炮计划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不是追求火药爆炸部的杀伤力,更加注重其投送能力,这让他手上几乎已经准备放弃的迫击炮计划又死灰复燃了。一个月后,王静辉、沈括、苏颂在城东禁军军营的校场上为皇帝赵顼等一干人演示了迫击炮的威力——射程一百一十丈目标范围内一丈方圆的羊全部被蘸有毒药的预置破片杀死。 正文 281章 西北 皇帝赵顼在见识过以箭毒树毒药为基础上所研发的武器后,立即表示将会为箭毒树毒药买单,不管这种制作工艺多么复杂的毒药产量多么少,大宋都要进行储备。扎罗这名来自荆湖南路偏远山区的部落首领的儿子,在返回故乡的时候和来汴都的时候得到了完全不同的待遇——十六名皇帝的御内直班护卫亲自为出马为保证他安全回到家乡。 按照扎罗的说法,他们的部落若是在材料充足的情况下,每年都会有大约两斤的毒药产量,至少寨子里面还有至少一斤的毒药储备,虽然这个数量还很低,但在王静辉的眼中已经是足够了,在经过皇帝特批的情况下,朝廷将会以一百石食盐、三千石粮食和十斤黄金的代价来购买寨子中的确储备毒药,并且还派出禁军负责寨子的安全确保扎罗的部落在没有箭毒树毒药的这段时间中照样高枕无忧。 扎罗回到部落后,很快这一斤宝贝毒药便在重重护卫之下被运回了汴都开封,很可惜的是扎罗的部落只愿意提供成品毒药,而不愿意把毒药的配方交出来,不过王静辉对此并不在意,毕竟这样的毒药造价实在是太过高昂,他协同文彦博上书皇帝赵顼,要求利用皇室的资源自己开发毒药——至少王静辉知道这种毒性剧烈的毒药主要原料还是箭毒树的汁液,他希望能够集中大宋最好的郎中依靠箭毒药树的汁液来制作自己的毒药产品,效果不用达到扎罗部落毒药的水平,只要能够将毒液依附在爆炸破片上和箭头上就足够了。 迫击炮的射击距离已经是大宋目前射程最远的武器,虽然在射击精度上还有些不足,但用来对付密集的骑兵攻势和步兵方阵那简直就是绝佳地进攻武器,大宋还没有一种武器能够像迫炮打的这么远的,里面浸毒的预置破片更是敌人的噩梦,在皇帝赵顼的眼中,迫击炮已经是王静辉的火炮计划的全部了。 由于预计到明年春夏之际会有旱灾和蝗灾地发生,为了应付北方辽国的军事威胁,迫击炮在给皇帝与众位大臣演示过后,便立刻开始进入大宋武库列装到大宋禁军系统中来,除去汴都开封驻守的禁军会优先装备这种先进武器之外,便是河北的几个重要番号的禁军会装备迫击炮,当然远在西北的王韶也会得到一些,不过数量上无法和河北相比。 不过王韶地军队中虽然装备的迫击炮数量非常少,但他却是最先将迫击炮运用到实战当中去——大宋熙宁二年十一月二十八日,王韶率军三千携带手头上的全部的二十门迫击炮和炮弹六百轻装简从奔袭四百里一昼夜从湟州赶到了青唐城,只用了一个时辰便破城而入,斩敌两千,俘虏五千,并且仅仅用了六天的时间便连克林金城、清平寨、猫牛城,绥边寨和南宗堡,战果辉煌。 在王韶所策动的这次军事行动中,迫击炮充分发挥了其机动性能和杀伤力,西北蛮族的土城墙在王韶的手下眼中形同虚没,十几发迫击炮弹轰上去,守城敌人就已经损失惨重了。这次军事行动也彻底将河湟地区纳入了大宋地牌图,有了新收复的青唐城,为湟州建立了六百里的战略纵深,《平戎三策》中的将河湟地区的精华部分收归大宋所有的战略任务也彻底完成了。以后西夏在战略上将会面临来自大宋能够两个方向上的夹击,尤其是青唐城,这里地势险要,这是王韶虎口拔牙从党项人手中硬夺回来的,这里原本就是西夏作为一道屏障来阻击宋军地攻势的,但现在已经成为宋军前进地桥头堡。 大宋在西北河湟地区近两年的军事行动彻底改变了大宋在西北和党项人对峙的战略态势,党项人也由攻转守,全面进行战略收缩,本来王韶还想要扩大战果,但是无奈手中的兵将这次带出来的少,而且经过长途奔袭作战之后,已经失去了进取的动力。更重要的是他手中的迫击炮也彻底哑火了——炮弹用完了! 王韶的战线不仅仅使皇帝和朝臣高兴,更高兴的人还有王静辉和他地商人团本,他们可是在王韶身上下了很大的本钱的,本来按照王静辉的推算,王韶要扫平河湟地区并且镇压各种反叛势力到整体平复怎么也要个三四年,没有想到两年便可以搞定了,不仅他们的投资收到了第1笔回报——战争中所俘获和牛羊马匹,而且他们也可以更早的进行下一步计划——在熙河地区建立养马场、羊牛羊场,早一年开始,那就是早一年的收入,以大宋现在对牲畜的需求,这里面的利润可大发了,所以最高兴的便是投资在王韶身上的这些商人。 王韶是个军人,他不喜欢商人,不过作为军人最大的愿望便是在边疆立功,想要立功就要打仗,他现在的军费除去一部分是来自正常的朝廷补给之外,更多的便是来自这些商人,不过就是将一些战利品分给这些商人而已,再有便是政策上的倾斜,但这些对于渴望胜利的王韶来说都不算什么,依靠朝廷的正常补给,他恐怕还在熙河地区打转悠,哪里会这么快便可以将整个地盘都给搞定,更得要的是他真的做到了名利双收——除去战功之外,这些商人给他的好处也是非常多的——那些在战争中所俘获的战俘将士商人眼中的最爱,转换到王韶手中便是金钱,而在商人手中便是最廉价的劳动力! 党项人对王韶在西北的一系列军事行动并非是熟视无睹,有很多党项有识之士都认为大宋在争夺熙河主导权上完胜党项,这对于自己的国家来说绝对不是好事——尤其是在得知青唐城已经为宋军所有,西夏朝野都有些震动了,不过掌权的梁氏家族对此也只有忍气吞声——党项现在刚刚经历了一场严重的内耗,根本无法和大宋作战,唯一能够保证胜利的军事力量——李清的泼喜军还停留在嘉宁军司和大宋的陕西四路经略使富弼对峙,哪里还顾得上熙河?况且李清和梁太后的关系越来越恶劣,李清毫不怀疑现在梁太后是抽不出手来,否则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李清应该感受到梁太后地威胁了!”王静辉笑着对皇帝赵顼说道。他手中拿着的是西夏探子返回汴都的情报,这是皇帝赵顼给他的,而且他在西夏布下的商号也返回了同样的消息。 “可是李清的泼喜军一日驻扎在嘉宁军司,我大宋陕西四路就一日不得安宁,终归是心腹之患!”皇帝赵顼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脸上也变得轻松起来了。 “圣上不用着急,梁太后的私密被李清给‘揭露’出来,必然恼羞成怒,现在她拿李清没有什么办法,但并不代表她会咽下这口恶气,现在不过是没有什么机会罢了,臣相信在恰当地时候,她会朝李清下手的!” 皇帝赵顼有些可惜的说道:“可怜李清,他也算得上是一个名将了。终归免不了要命丧妇人之手!” “能够不采用战争的手段来解决敌人,就不采用战争的手段,毕竟大军一动,胜负未分之时,耗费实在是巨大,况且还要关系到前线大宋将士的生死,更是不能不慎重。李清能够死在梁太后手中是最好不过地结局了,泼喜军虽然号称是党项人精锐中的精锐。但要是没有了李清这个大脑,梁氏的人肯定是控制不住这支悍兵的,而大宋到时候是坐山观虎斗还是出手直接剿灭,这全都在我大宋手中,如此我们也省去了不少麻烦,当然李清若是能够在梁太后的威胁下反出西夏回归我大宋,那则是最好不过的了!”王静辉笑着对皇帝赵顼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疑惑的问道:“李清反出西夏?这不大可能吧?” 王静辉回答道:“臣估计也是如此,李清反出西夏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不过军队地力量便是在于补给,没有补给的军队。就算力量强绝一时终归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李清和梁太后两人之间的这笔糊涂帐肯定导致他的泼喜军正常补给不足,就算李清占据了嘉宁军司也没有用,那里养活不了他的十万大军的,泼喜军的战斗力正在降低,而他的将士士气也会一日不如一日,用不了多长时间,这支纵横西北十数年没有对手地劲旅终将会彻底消失掉!” 对于王静辉的判断,皇帝赵顼是用不着怀疑地,驸马所说的这些他都明白,现在任谁知道内情的人都会清楚,李清及其麾下的泼喜军已经完蛋了! “俗话说的好:‘烂船还有三斤钉’,李清的泼喜军还是能够支撑一段时间的,不过比较麻烦的便是嘉宁军司是大宋和西夏之间的必经之地,李清要是撕破脸皮干脆就地当强盗以战养战,那对于大宋来说也不是一个好消息!”王静辉有些皱着眉头说道。 “李清还不至于如此上作吧?” “事关他的生死存亡,想必李清要是真地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的时候,当强盗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况且党项兵本来就是一群强盗,这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臣建议以后大宋走私的重点从嘉宁军司一线慢慢转移到王韶现在刚刚控制的河湟地区,相比之下河湟地区周边没有什么比较强大的军事存在,又有王韶从旁护翼,想必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损失。不过臣还是建议把特种部队拉到宋夏边境,将给王韶来使用,以检验其战斗力。” “现在是不是太早了些?” “特种部队的成员都是从我大宋百万禁军中严格挑选出来的战士,虽然成军的时间是短了些,但他们本身就是一支精兵,只要经过短时间的磨合训练便可以使用了。练兵练的再好也不如在战场上一展身手,况且现在王韶那里已经没有大规模的战争了,小规模的叛乱倒是很难以避免,此时使用特种部队一方面可以增强其战斗力;另外也是探索其在战场上作用的最佳时机!” 王静辉何尝不知道特种部队成立时间太短,不过考虑到现在冷兵器的作战环境,他觉得这么早使用特种部队没有什么问题,当年无心还带着两千猎户在西夏打游击并且取得了骄人的战绩,现在也是无心来带队,成员也是从村中的猎户变成精挑细选出来的禁军将士,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地问题出现。 王静辉这个时候建议启用特种部队,也是在做一场政治赌博——现在枢密院的军人派对特种部队的看法还是以前那个样子,他需要特种部队能够做出相应的成绩来给枢密院的军人派看目的地,否则他眼中的精锐部队就要沦为大宋禁军系统中的一个笑柄了。 皇帝赵顼点点头说道:“正好可以将王韶手中的一部分西兵退回来轮换,待到枢密院商议过后,就通传三衙快速反应调兵好了!”说完,他又转过身来对王静辉说道:“李清是为党项一员名将,手下的泼喜军实力不弱。朕想责成情报局分出人手专门来接触李清,看看能否策反李清归宋,爱卿意下如何?” “李清虽为汉人,但深受以前夏主谅祚地器重,这等知遇之恩恐怕早就使李清铁心跟随秉常了,好在秉常现在年幼不成事。皇族又受到后族的压制,李清也没有多大的作为。臣以为李清归宋不是不可以,但前提必须是梁氏彻底取李氏而代之,绝了李清最后一丝念想才有把握,不过现在看来这为时尚早!我大宋现在正在西北积蓄力量,也许等不到秉常长大,我大宋虎军早已观兵兴庆府了,到时候李清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是无可奈何!” “爱卿认为策反李清归宋不可行喽?” “策反李清归宋若是成功,那西夏倒下的速度会更快,大宋也会省事许多。虽然臣认为策反李清不易,但也并非不是不可能,毕竟策反所耗费的代价最小,若是成功成就不可限量,圣上可以让情报局地人试一试,不过要小心谨慎才可。若是不成事,干脆给梁氏漏个空子,借梁氏之手铲除李清也不失为上策!” 皇帝赵顼笑着说道:“爱卿好算计!即使策反不成也会加快李清灭亡的速度,实乃上策!朕就责成情报局利用在西夏的眼线来接近李清!” 正当王静辉的皇帝赵顼在汴都皇宫中的御花园中算计李清的时候。驻扎在嘉宁军司的李清虽然并不知情,但他感到现在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部队得到朝廷的补给一日少于一日,无故拖延、短缺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李清知道自己境况每日愈下的原因就在于兴庆府中的那个梁太后! 李清也十分迷惑,自己在皇族和后族角逐西夏最高权力的时候置身事外,这除去是明哲保身之道之外,最重要的便是为了幼主秉常积蓄力量,使得李氏正统有朝一日能够坐稳西夏国主的位置。他要是知道汴都城中的王静辉也是如此分析的话,那他就真的要瞠目结舌了——他确实是在报谅祚对他的知遇之恩。 党项人自李元昊建国之后,虽然借鉴了宋朝和辽国的政治制度。但其国策总是有意识地想要抗拒汉化。西夏发展到现在,依然是顽强的保有了其放牧民族政治的重要特色——部落势力,而同为游牧民族的辽国,现在其政治制度中除了分化而治之外,和宋朝兵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了,至于其部落势力早就凋零殆尽。就在这么一个环境下,一个汉人出身的李清还能够走到今天,这不能不说是个异数,中间谅祚的慧眼识人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李清不是傻子,知道今天他这个状况明显是有人陷害——自保安军之战后,自己驻扎在嘉宁军司,兴庆府就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突然谣传梁太后淫乱宫帷,这早就不是一个秘密了,关键的是这个谣传居然是从自己这里传出去的!李清很难确定到底是皇族人逼他出手反对梁太后,还是对面地宋人在捣鬼挑起西夏内部混乱。不过事已至此,就算李清查清楚这是王静辉的算计也没有用了,梁太后已经视他为眼中钉,除之后快了。 对于梁太后的报复,虽然让李清比较头痛,但却没有放在心上——党项人的世界中一切都讲究实力,现在他和梁太后相互忌惮,西夏朝局暂时稳定了下业,但皇族人从来不会甘心自己的失败,他们都等着李清和梁太后两个势力火并一把才好,最好两人都同归于尽才大快人心,对于这点梁太后和李清都心知肚明。 正文 282章 定策 尽管梁太后恨李清入骨,但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只不过是在补给上找些麻烦而已,但这才是让李清最为恼火的地方——他手底下有十几万张嘴等着自己养活呐!十几万军人的嘴巴可不是居家过日子四五口人这么好糊弄,光是粮食每天的消耗就让李清感到捉襟见肘,并且粮食仅仅是其中的一项而已,士兵身上穿的,手里有的,名加军饷等等,学生的补给负担有些压得李清喘不过气来。 嘉宁军司也算是个富庶之地,青草肥羊是西夏数得着的大牧场,不过这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宋军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在保安军之战中如蝗虫一般席卷了龙州、洪州、嘉宁军司之间的一切有价值的东西,牛羊马匹甚至是人口全部卷走,最令人发指的是宋军居然把洪州城都绘拆掉,并且用洪州城的材料在长城岭一带建立了三座大型城寨,紧紧的扼守住通往大宋的前进路线。 不过李清也不是吃素的,在几次攻打长城岭的三座宋军城池不果之后,便采取了另外一条道路——将一万匹战马分别卖给了马匹贩子,获得了资金之后便在嘉宁军司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其实李清也明白在西夏四处活动的马匹贩子多半和宋朝商人有关系,这些战马多半还是要落到自己敌人的手中,不过他已经顾忌不了这么多了,解决自己地十几万大军生存问题才是最优先考虑的。 游牧民族一大特点便是全兵皆兵,即可以打仗又可以生产,党项人立朝不过数十年,并且在李元昊立国的时候便高举“民族大旗”有选择性的参考汉人朝廷的制度来建国,而不是向辽国开创者那样对契丹人的整个社会架构进行大的变革,这使得现在的西夏还很在程度上的有着游牧民族部落地生存色彩,最大限度的保持了其战斗力。 李清手下的军队不仅战斗力颇强,就是养马、牛羊也都是好的,一万匹战马换回的资金让他手中有了本钱得以朝夏州、石州、盐州等地购买到牛羊回来放养——这些地方的西夏官员当然想要讨好梁太后来拿李清一把。不过面对李清气势汹汹的使者,不得不考虑人家还有十几万人在旁边虎视眈眈,荣华富贵固然重要,但也要自己有命去享受才可以——与其说李清是去买,倒不如说他去抢,不过这些都并不重要了。嘉宁军司已经开始走向实质性的独立——西夏高层的决议在这里一点作用都不起,李清要用嘉宁军司的一切资源来优质保证自己军队的供应,从而保持军队的凝聚力——他手中有军队才可以和梁太后讨价还价,若是军心散了,他李清在梁太后眼里便什么也不是了。仗着手中十几万精兵使得西夏高层心存顾忌地当口。李清在嘉宁军司这最近半年来活地还挺滋润。 王静辉接到有关李清最新情报的时候,都已经是李清自力更生发展生产几个月后的事情了,看了这份非常详细地情报后。王静辉对此有些瞠目结舌,他和皇帝赵顼两人都面面相觑——原本他以为李清迟早会混不下去,不是反了西夏,便是在嘉宁军司那里做强盗,根本没有想到李清居然会这么一手,这倒是让他们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了。 “李清真是一个奇才,朕都怀疑他跟爱卿是不是师徒了!”皇帝赵顼打趣的对王静辉说道,当然这里面他绝对不会怀疑王静辉对宋朝的忠诚,李清落到这个田地就是他一手策划的,不过李清选择了这样的生存模式,看起来还真和王静辉的通商手法有些类似。 听了皇帝赵顼的话后,王静辉苦笑的说道:“臣哪里敢有这样的学生?” “情报局返回来的消息说李清对西夏也是忠心耿耿,其心甚坚,不可能被策返,爱卿现在可有何良策?”皇帝赵顼有些丧气地问道,能够策反李清反出西夏从而拔出钉在自己门口的这枚钉子是他的一个心愿,这样能够使赵顼用最短的时间来击溃党项人,但现在的局势已经让他感觉到这和痴人说梦没有什么区别,看来解决李清最终还是要靠武力。 “策反不成就陷害,陷害不成则动用武力!不过这中间还是有个主次分别!”王静辉深思了片刻回答道。 皇帝赵顼听后皱了皱眉头,他的动作自然落在王静辉的眼中,说道:“李清虽为汉人,但却是站在党项人一边袭扰大宋,害我百姓,作为大宋的敌人蝇百死莫赎!圣上为一代明君,想要正大光明的战胜敌人这本无可厚非,但大宋现在远远还没有达到汉唐时期中国那么强大,凭借着真实的实力便可以扫平契丹镇服四夷,况且在北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辽国!扫平大宋迈向强大的路途中的障碍,就必须运用一切可行的手段,不断的削弱敌人,然后在以正面对决的方式摧枯拉朽的击溃敌人,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强盛,无论采用什么方法都是没有对错的!” 身为皇帝所接受的教育,不仅仅是正统的儒家思想,相反在中国学术信仰上儒家虽然牢牢的占据统治地位,但讽刺的是作为统治阶级所信奉的圭臬更偏重于法家思想。虽然皇帝赵顼不是很喜欢王静辉说的话,但却不能够否认这是错误的,相反,自王静辉走进他的视野后,对人基本上没有施用过任何权谋之术,但对于大宋的对手辽国和西夏无所不用其极,各种阴谋手段层出不穷,这让皇帝赵顼叹为观止。 “朕受教了!爱卿刚才所说要有主次分别。是指何意?” “大宋自立国以来国家财政在真宗时代便已经达到了顶峰,后来随着时间地推移朝廷的各种弊政日益显现,在仁宗末年已经危像群生,是以太上皇及圣上继位后不断的锐意进取,终归是几十年的积弱不是朝夕可改,大宋目前的实力若是只对付一个西夏自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辽国从旁干扰,就使得大宋在平夏的过程中不能够一味的蛮干,应该更加有技巧的回避任何可能会造成重大损失或是挫折地境况!” “朕也明白。平夏并非短期内可以完成,不过爱卿曾经和朕说过有五年到七年的时间便可以平夏,时至今日已经过去了两年,剩下的三年朕还是等得起的!” “臣斗胆和圣上立约,不过也不是没有根据的妄加猜测,王韶收复熙河、湟州的速度要远比臣设想地快得多。事实上宋夏之间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大宋扫平西夏的契机已经出现,只要平稳的走下去,可能用不了五年的时间,西北就可以安然无恙。关中从此变为大宋的腹地!” “平夏契机已经出现?”皇帝赵顼虽然日思夜想仿效太祖太宗皇帝为大宋开疆拓土,对手又是几十年来让大宋几乎束手无策地西夏政权,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能够这么快实现自己地抱负。 “党项人现在手里的牌已经没有几张了,我大宋所虑的唯有李清泼吉军一部可能会造成比较大地损失。臣这里有一策可以加速李清的灭亡,最不济也可以使西夏内部势力互相倾轧从而实力大损!” 皇帝赵顼眉头一跳,笑着说道:“爱卿有何策可为朕解忧?” “和李清做生意!李清现在在嘉宁军司放牛牧羊,虽然可以解决其下属的军饷,但诸如茶叶、粮食、食盐等等物资在梁太后的干扰下却换不得多少的,他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把目光投向大宋,打仗他是不肯做的,唯一的办法便是从我们手中用牛凌晨换取所需要的物资,臣可以会合枢密院、情报局和一批大宋商人联手操作此事。” “那岂不是助长了李清的实力?” “李清和梁太后之间水火不容,梁太后自然不愿意看到李清的日子过得好,况且李清这种行为就是放在党项皇族地眼中也是大逆不道,况且李清手中这么大的财富自然会引起别人窥伺,梁太后请李清回兴庆府,李清不敢回去,但他是绝对不会拒绝皇族方面的人宴请他结为同盟的……” 现在已经是初春了,气温虽然学是比较低,但在嘉宁军司李清的大帐中,渐渐暖和的天气让李清的心情好了许多,更让他高兴的便是他从大宋商人手中用牛羊换取了许多茶叶、食盐等生活必需品,这大大的改善了士兵的生活条件,李清心中也明白,和自己做交易的大宋商人应该有很强的大宋高层背景,但在这个乱世中生存,有些事情是不能够较真的——他的周边都是敌人,不管是党项人也好,还是大宋人也罢,都干掉他,这点他心中是明白的。和大宋人做生意虽然他有些不情愿,但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有些生活物资也只有大宋人可以提供给他,而且自己和大宋人做交易,只卖牛羊,马匹免谈,这样的交易方式让大宋人以很便宜的价格从自己手中买走了很多的牛羊,但马匹这样重要的牲畜是一匹也没有成交,并且还严查属下禁止和大宋人进行马匹交易,这多少让他心中有些安慰了些。 周边地区就数宋朝对他的军事压力最大,而且宋军还占据有利地势攻守自如,并且还有富弼这样知兵的三朝元老坐镇陕西四路,不过和宋朝商人进行交易之后,宋军很少越过白干山来骚扰自己了。除却宋军之外,其他的都是产中效忠皇族的党项部落,实力最强的仁多翰、嵬名家族和野利家族都对自己的处境表示同怀,尤其是仁多翰给他的帮助最大,资助他粮草。一切在李清的眼中看起来都朝好的方向发展,现在他只剩下等待,等待现在只有十二岁的秉常长大亲政,那样他又可以名正言顺地效忠皇族来驱逐把持西夏国政的梁氏后族了。 随着天气的转暖。王静辉和皇帝赵顼等宋朝统治高层逐渐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河北诸路,现在只要是个人就可以看出大河以北今年将会面临着一场罕见的旱灾,但赵顼他们更关注的是河北是否会出现蝗灾,尤其是王安石对此更加关注。 王静辉在汴都开封指示其旗下产业向河北运去二十万贯铜钱,并且还为坐镇河北的韩琦献上了如何防止蝗灾和限制蝗灾蔓延的各咱章程,并且附上了三十万贯的资金供韩琦调配。这些换来的是代州、定州、真定府等去年有蝗灾苗头地州县其耕地全面的深耕,并且还立下了赏格——每上交十只蝗虫便可以获得一文铜钱,这些都是由遍布河北的食为天粮店况现,并且粮店的人员还到乡下收购蝗虫。当即焚毁,还教会当地百姓如何更有效的捕捉蝗虫——在夜晚的时候升起一堆篝火,利用蝗虫喜欢明亮地习性诱杀蝗虫。 河北北部的这些州县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最高长官韩琦统一召见他们后,让他们积极配合食为天粮店的人开展灭蝗工作,但有些有头脑的官员已经开始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为了防止蝗灾,为了头顶地官帽戴得更稳当。甚至有些县衙开始强制其治下百姓灭蝗,虽然给当地地百姓带来了很多的不便,但到现在为止基本上只要百姓看到蝗虫便开始捕杀,这倒是极好地掏了蝗灾的形成。各种措施之下,大名府的韩琦每隔几天都会用六百里加急快脚朝汴都开封送信。报告河北诸路除了旱灾之外。并没有形成蝗灾。 虽然韩琦的报信让大宋的高层心中安定了许多,但驸马手中的材料却让他们不敢懈怠,甚至是有些心惊肉跳——驸马运到河北的二十万贯铜钱消耗极快。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四万贯铜钱就都变成了蝗虫的尸体。就算统治高层的数学再怎么不好,也可以轻易地计算出这四万贯铜钱可以买来多少蝗虫尸体!本以为驸马是有钱发高烧做无谓的事情,现在已经没有人敢这么看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连最为抠门儿的司马光也上书皇帝赵顼,请从国库中拨出十万贯铜钱运往河北来学着王静辉的样买蝗虫。 司马光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王静辉买蝗虫发疯,到现在从收购蝗虫的数量上来看,若是这些蝗虫真的飞起来,恐怕现在朝廷中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他不敢肯定这样是否能够有效的对付蝗灾,无奈之下他只好从最坏的角度出发,上了这么一道自大宋立国以来最为荒唐的奏章——跟着驸马一起发疯!若是在平常,这道疯狂的奏章会引来所有人的嘲笑,甚至会遭到御史台的弹劾,但现在的状况摆在那里,没有人认为司马光和小王驸马大脑出了问题一起发疯,这骇人听闻的奏章是一道密折,能够得以参与讨论的人不是参知政事便是六部尚书或是枢密使,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皇帝赵顼居然连问对的心情都没有,直接批复了,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不引起骚动,钱没有走国库而是走得内库,并且直接又追加了十万贯! “爱卿,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吗?”空旷的福宁殿中,只有王静辉和皇帝赵顼两人,殿门外有手握刀柄的杨崇岳把守,那架势使得价格体系胆敢靠近福宁殿的人都能够感受到往前迈进一步,必然会被当场格杀。 “圣上,都已经准备好了!臣已经买通了仁多翰的几个重要幕僚,他们正在怂恿仁多翰和其他几个在李清周围的皇族部落,只待发动后便可取李清而代之!”王静辉沉声回答道。 “彦国先生怎么说?” “这是富韩公给臣的回信,富韩公正在筹集人马,秘密调动兵力,现在有一千特种部队已经在白干山一代的丛林中埋伏待命,现在已经开始前期的探路、骚扰,带队的是无心,他以前在保安军之战便干过,此次也是轻车熟路!富韩公说在下个月初便可以全部准备就绪!” 大宋的情报局早已经建立起来,枢密院从此大大的喘了一口气,不过不久又轮到皇帝赵顼自己头痛了——他选拔的第一任局长是个深受信任的宦官,但此人却没有这个能力,情报局的一切还是乱糟糟的,无奈之下他毫不犹豫的将王静辉推到了这个在所有大臣眼中都是水深火热的职位上。 王静辉对于宦官当大宋情报局的提举是十分敏感的——明朝的东西两厂便是如此,他可不想自己建议成立的对外情报局变成这么一个机构,好在那个宦官能力低下玩不转情报局,皇帝赵顼有意让他出任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 正文 283章 天波 这个位子王静辉自己也不想坐,这么敏感的位子很容易遭受大臣地弹劾,是个出力不讨好的工作,看看大宋以往传统的谍报系统皇城司的头目们,从来没有一个任期能够超过三年的,并且尽管担任皇城司的头头都是老成持重之辈,也难免要背上一箩筐的弹章——这个职位始终是在御史台的监视控制之下的。看看皇城司的遭遇王静辉也能够想到现在连婴儿状态都算不上的情报局在以后的工作中会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是负责对外情报搜集整理,但御史台的老爷都在瞪大双眼等着自己出错呢,他自己也不愿意平白无故的背弹章,但大宋不骨人能够比他更了谍报的重要性了,况且这一切的制度都是自己创立的,为大宋建立一套至少在目前看起来还算是过得去的情报系统编制章程是他责无旁贷的。 王静辉只希望自己能够给大宋架设起一个充满进取和可以有着广阔发展余地的情报局,至于能够取得多大的成果,这也要看他发展的方向如何,这就看老天的意思如何了。不过王静辉相信自己凭借后世的经验让这一探索路少走些弯路,至少不会变成明代东西两厂那样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太监情报系统。 王静辉接手情报局后,便开始借鉴自己对手头情报系统的管理经验,将自己的弟子善于情报管理的关良安排到情报局工作。经过几个月的整顿,证明了王静辉把关良弄进情报局主持工作的正确性——情报上具体的繁复工作都交给关良去做,他只用去构想大致结构和思考方向上的问题就可以了。由于王静辉掌管着统计局,关良甚至还建议他将情报搜集范围扩大到国内,以配合统计局反贪工作的进行,不过他断然拒绝了——皇城局的情报搜集范围还停留在京畿路一带,皇帝的皇城局还尚且如此,哪里轮得到他来干涉大宋内部地情报工作?这一举动要是付诸实施的话,不说皇帝心中怎么想。就是那些御史也不会放过自己,而且整顿大宋吏治也并非中一朝之功,中间牵涉的问题众多,只怕自己刚亮出反腐大旗。自己这边的政治盟友就开始要朝自己亮刀子了。 情报局地工作范围中规中矩——就是面向国外,重点便是大宋的宿敌辽国和西夏,涉及到国内的事情就一道奏章递到皇帝赵顼那里,由皇城局来解决,从来不越雷池半步,这点也受到皇帝赵顼和其他大臣的赞赏。更重要的是情报局交到王静辉地手中,工作效率比起以前有了天壤之别,让所有需要国外情报支持的大臣都感到满意。 若说王静辉掌管情报局还有什么让人不满意的,那就是他真的拿情报局所搜罗的情报做买卖了!不过王静辉做情报买卖也并不是明目张胆的叫卖,他的商业圈子是大宋最顶级的商人组合,大都都从事海外贸易或是对辽国、西夏的一些贸易,这些情报对他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王静辉则是将经过筛选过的商业情报提供给他们,当然这是付费地——而且是借鉴了后世地会员制。收取年费,并且只要这些商人提出某方面的要求。王静辉则责成在国外的情报网专门搜集。这样的情报服务当然是价格不菲,一名会员的年费居然高达三千多贯,这个商业圈子光是年费收入就达到了十几万贯之多。知情的大臣在得知后也是苦笑的摇摇头——驸马做生意现在是越来越出圈了,不过没有一个人弹劾他这种估法——对于大宋来说,哪怕是十多万贯的财政收入也不是一个说抹掉就可以抹掉的,并且情报系统开销非常大,但有了这年费的收入,不仅可以做到不朝朝廷财政要一分钱,还略有几千贯地盈余。 不过在王静辉的眼中,情报局商业化为属于大宋的势力而服务虽然是其中重要的策略之一。但在他接手之后所策动的最重要的工作便是最大限度的搞垮党项并且削弱辽国的实力。除了利用辽国太子势力和魏王之间的恩怨策动了几次小的风潮之外,最核心的便是摧毁李清和他的泼喜军。 王静辉为了能够击垮李清这支对大宋最有威胁的西夏武装力量下了很大的功夫,虽然通过走私贸易他从李清的身上赚取了大量的金钱,但打垮李清和他赚多少钱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缺那几十万贯的收入,况且打下了李清,那西北广阔的天然牧场尽归大宋,那样再现汉唐时期无敌汉骑也并非不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王静辉用大量的财物贿赂了李清赎罪边原忠于皇族的党项贵族的重要幕僚成员,使其在策略上能够配合大宋的行动,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整个事件的背后是由大宋所操纵的——贿赂他们的人都是有着兴庆府后族背景的党项贵族——这都是王静辉在西夏苦心经营近两年的谍报网络。 皇帝赵顼从王静辉手中拿过富弼的来信,这原本是写给王静辉的,富弼的来信是王静辉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因为富弼的态度将会直接关系到整个计划的成败——定罪弼可能是大宋最有影响力的反战派,皇帝赵顼继位之初的时候向德高望重的定罪弼征询有关边防的事宜,这位当年曾经支持过范仲淹实行“庆历新政”的老宰相忠告他说:“陛下如果能够二十八年口不言兵,亦不重赏边功,则国家幸甚,天下幸甚!”——之所以请皇帝赵顼二十八年口不言兵,是因为富弼和皇帝对话的时候,恰好距庆历新政过去了整整二十八年! 自从王静辉将自己的计划告诉赵顼之后,这个年轻的皇帝心中就非常好奇,驸马将会以什么样的办法来改变富弼的态度,打开富弼的信后,在信中他确实证实了富弼的态度是主动出击引诱李清——这不过是来往陕西和汴都开封之间十多封信件中的最后一封,但是富弼确实改变了初衷,虽然还没有膨胀到直接扫平西夏的地步,但是能够说服他出兵对付李清,在皇帝赵顼眼中已经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在这几天,西北将会出现有关大宋河北出现罕见旱灾和蝗灾,大宋大河以北粮食全面绝收的消息,而特种部队将会在下个月初的时候开始走出白干山,对白干山到嘉宁军司这片广阔和区域进行四处劫掠,来激怒李清,若是没有问题的话。李清必然会率军出击,兵少了肯定不能够对武宁三堡无可奈何,这个时候就是那些党项贵族表演地时候到了,相信梁太后也会伺机而动,最后最次的结果便是李清的泼喜军势力将会被彻底瓦解,至于计划的最佳效果就要看天意了!”王静辉沉声说道。 “爱卿心中的最佳结果是什么?但说无妨,就算达不到朕也不会责怪你!” “最好地结果有两个——一个便是李清走投无路归宋,我们大宋是不会放弃他的,等他归宋后便是灭夏前锋,至于对泼喜军打乱重置如何,这些都是枢密院的事情,臣不可干涉;第二个便是李清和那些篡夺嘉宁军司财富的党项贵族拼个你死我活,至此西北前线五年内不会见到任何烽火,等到再见到烽火的时候。那兴庆府早已归我大宋所有!不过在臣看来,李清不易屈服。从这么长时间其作为看来,他还是忠于皇族、忠于那个只有十二岁的秉常驻机构,所以臣希望的自然是后者,不过这些都是臣的揣测,世事无常,不到最后又有谁能够知道最终的结果如何呢?不过是尽人事以听天命罢了!” 皇帝赵顼点点头,说道:“才乃良言,朕亦如此,不过武宁三堡能够顶得住李清十几万怒火中烧地大军吗?” “现在武宁三堡如同铁壁一般,大宋最新最具有威力的武器都在那里,现在只欠缺一名良将坐镇,只需其心坚如磐石即可!” “爱卿以为何人可当此重任?” “臣无此推荐权力,不过若是圣上准许,臣想亲自去西北走一遭……” “不可!”皇帝赵顼不待王静辉说完便用手一挥打断了他地话:“朕于爱卿还有更重要地事情,朕是不会让爱卿涉险的,朕不能对不起蜀国!” 兵战凶危,在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皇帝赵顼是绝对不会允许王静辉去西北的,剿灭李清不过是平夏计划中的一个环节而已,成与不成对大局都无甚大碍,但是驸马却是只有一个,若是有了什么意外,那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更加糟糕,朝中势力马上就会变得极端对立起来——这笔帐皇帝赵顼心中可是算得清楚的很,况且王静辉还是自己的亲妹夫,他已经觉得够对不起自己的妹妹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该如何去面对蜀国长公主!? “可惜王韶还在熙河不可抽身,富弼年老在洛阳坐镇要纵观全局,否则朕可以派遣一个放心的人了!” “这一战不过是防守,核心便是在武宁三堡顶住李清的攻击,事实证明现在我大宋所装备地武器威力已经今非昔比,只要心如铁石不会后退,那便有八成把握!”王静辉从旁说道,不过他说到半戴转过身朝殿外看去。 皇帝赵顼看王静辉中断说话,反而是朝殿外看去,不过殿门是关着的,唯一惹人注目的便是外面的灯火将一个人影印在门窗上,皇帝赵顼看到王静辉的嘴角朝上翘起,再看看外面的人影,也笑了笑说道:“爱卿以为此人如何?” “臣不知,不过杨家三代忠勇报国,‘父子皆为名将,其智能号称无敌,至今天下之士,至于里儿野竖,皆能道之’,文广没有建立祖辈的功业盖因为宋辽政策的转变。圣上乃是明君,党项人不过是小患,他日有心于北方的时候,不妨成全杨家的心愿!” 王静辉刚才所说的“父子皆为名将”之语是欧阳修在《供备库副使杨君墓志铭》中所写的,虽然他来到宋朝后对杨家的历史和功绩了然于心,并不像后世那样有着对杨家将的崇拜,但血战金沙滩等等杨家的故事在这个时代早已经流传开来,心中对杨家将的事迹是非常崇敬的。杨家前两代人多是与边国交兵战死沙场,虽然时间虽然过去了几十年,想必杨家为宋朝有名地将门,对其人才的培养应该还没有放下,不然杨崇岳也不会得到皇帝赵顼如此器重了。 王静辉之所以推荐杨崇岳,也是和宋朝的政治惯例有着想法——名将在这样的政治环境下,多半便是一战成名。功成身退,除非是宋朝初期地时候杨家才这样的传奇,否则自杨业那代开始恐怕就要和郭逵一般回来养老了。军事人才必须形成连续性,在王静辉还没有对大宋的军制进行改革的时候,必须保证每一次重要的战役都要有一个能够让他放心地人去打。郭逵削弱了西夏的实力,而王韶年纪也不小了,扫平西夏的任务应该由他来完成,剩下的辽国该怎么办? 自王静辉见到杨崇岳的时候,就已经有开始有这样的打算了——对付辽国人还是用杨家将比较好——国仇家恨一起来,至少有家族的遗志在他们的身后激励,他们是绝对不会后退一步的。杨崇岳待在皇帝地身边固然是荣耀一些,但对于他本人和其家族来说,远比不上像他们祖辈那样在边关建功立业。有些时候实现理想的标准不是荣耀和金钱便是简单代替地。 用杨崇岳来硬搞李清地十几万大军的攻击,王静辉多少要放心的多,况且这也是锻炼杨崇岳成为名将的一个机会。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将杨崇岳弄到河北去,让他在杨老令公的位置上体会几年,辽国行动开始的时候,这就是要看杨崇岳是否能够实现他们杨家终极理想了。 殿中君臣两人的对话一直就是比较压抑的,但是提起杨崇岳让他们两人都想起了杨家的历史,尤其是皇帝赵顼一直有志于要收复燕赵故地,以此作为超越太祖太宗皇帝地标准,心情自然是激昂慷慨,虽然嘴上没有表态,但心中也是让为让杨崇岳去守武宁三堡是最佳的选择。 皇帝赵顼用力拍了三声巴掌,殿门立刻找开,杨崇岳手中紧握刀柄信步走来,每迈一步身上金黄的铠甲都要发出令人震颤的“簌簌”声,在两人三步外杨崇岳朝皇帝赵顼跪下:“末将在!” 皇帝赵顼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挥挥手说道:“回去准备一下吧,几日之后卿就不是崇仪副使了,朕要你到西北去为巡检使,在韩国公帐下听候调遣!” 显然杨崇岳在殿外听到了皇帝赵顼和王静辉的对话,知道他这次要去西北面临先祖一样的考验了。面对即将到来承受职业军人要面临的危险,杨崇岳一点也没有任何担心,相反家族的光荣历史时刻激励着他。崇仪副使是杨延昭担任过的职位,对于军人来说能够守卫皇帝自然是一种光辉门庭的事情,但他宁可希望走向战场,复兴杨家的历史。 “末将领命!” “望将军莫要辱没了天波府的名声!”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原本王静辉以为天波府不过是传说中的故事,不过来到这个时空后,在了解杨家历史的同时,他居然发现原来天波府真的存在,不过汴都西北隅天波门金水河畔的天波府也和杨家的末落一样慢慢的失去往日的风采,不复历史上“凡经天波府门前通过的满朝官员,文官落轿、武官下马,以示敬仰”的景象,“天波杨府”太宗亲笔题字的牌匾和气势雄伟的“清风无佞天波滴水楼”看着门前的熙攘的人群在默默的等待着。 王静辉无法想象历史上真实的天波府是如何鼎盛,但看着现在的天波府的模样实在是让他有些难受,在看到杨崇岳现在的样子,说这句话也是勉励之意,在这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中,他所看到的、所听到的都是软绵绵的味道,唯有这依稀回响着金戈铁马的清风无佞天波滴水楼能够使他感觉到无论这个世界如何变化,总是有些人了为这守护这片可爱的土地而抛头颅,洒热血。大宋有晏殊这样的“诗词相公”,相信晏殊不是第一个也不绝对不是最后一个,但在王静辉的眼中十个活着的晏殊也比不得一个死去的杨业,事实上历史也是这样证明的,他们才是这个多灾多难民族的脊梁! “朕在这里静候卿的佳音!他日天波府亦会因为卿的功绩而名传千古!” 正文 284章 野心 “大人,已经证实了,宋朝的河北诸路不仅发生了很严重的旱灾,并且还有蝗灾的出现。同时……同时小王驸马出钱在河北诸路购买蝗虫的消息也是真的,还有据说前几天宋庭朝议,司马光上书朝廷出钱在河北诸路购买蝗虫,此事比较绝密,到现在还没有办法证实,但是宋朝皇帝的密使已经前往大名府去见韩琦了!”那日在开封皇城城头观看热气球表演的辽国年轻的幕僚躬身向青衣人说道。 “衣轻,你怎么看?” 那个刚才说话的青年幕僚姓萧名博文字衣轻,年纪还不到三十,萧姓是辽国的大姓,并且也是后族的姓氏,这个萧博文的身份确实也是后族出身,不过和后族的关系比较远罢了。这个青衣中年文士便是在辽国享有“贤名”的萧佑丹,他是萧博文的远房叔叔。耶律乙辛、张孝杰狼狈为奸,大肆排挤贤良,而皇帝耶律洪基的昏庸让辽国的有识之士非常心寒,他们唯有寄希望于年仅十四岁的太子。 萧佑丹在辽国享有盛名,由于姓氏是后族之人,向来是站在太子一边的,素为魏王所不容,萧佑丹在辽国待不下去便于治平三年来到大宋汴都开封,作为辽国驻大宋的常驻使节住了下来。萧博文和阿斯怜都是萧佑丹的左右臂膀,一文武素为萧佑丹所重用,策划刺杀驸马便是两人合力而为,并且巧妙的抹掉了痕迹,大宋最多怀疑到西夏的头上。 萧佑丹在治平三年来到大宋之后,除了在辽国也能够听到大名的司马光、王安石之外,能够引起他最大注意的便只有小王驸马王静辉的事迹了。经过了这么多年的仔细观察后,萧佑丹认为大宋的小王驸马远远要比司马光或是王安石得到宋朝皇帝重用要危险的多。尤其是王静辉从楚州回到汴都开封之后,所做地一切事情都落在萧佑丹的眼中。在皇帝赵顼继位后王安石和司马光之间日益激烈的摩擦曾经让萧佑丹欣喜若狂,不过很快他便发现双方的矛盾已然被王静辉给缓和了,从那个时候萧佑丹就想要除掉王静辉了。 “大人,小王驸马的策略不是灭蝗以减轻蝗灾的影响罢了,无论宋人再怎么做,无奈天意岂是人力所能够抗衡,河北诸路今年的粮食不说是颗粒无收,但产量大减少已是在预料之中了,加上河北的那些大宋官员贪得无厌趁机肆意兼并土地,必然会使河北诸路民不聊生!” “嗯!”萧佑丹似乎心不在焉。只是发声表示同意萧博文的看法。 “大人,这是我大辽的最佳时机!只要有十万大辽铁骑,必然能够再现统和二十一年我大辽横扫大河以北地壮观景象!”萧博文有些激动的说道。 统和二十一年,大宋景德元年,辽承天皇太后和辽圣宗耶律隆绪以收复瓦桥关(今河北雄县旧南关)南十县为名,发兵南下,连破宋军,十一月已抵达黄河边的重镇澶州城北,威胁宋都汴都开封,宋朝野人心惶惶。宋庭经过激烈的争吵之后。宋真宗终于决定御驾亲征,宋辽主力便在檀渊之这个小小的地方大打出手。辽国一路凯歌之际居然发生了一个非常严重的意外事件——曾经擒住宋朝名将杨业的辽军先锋萧达榄居然被宋将张环用威力惊人的床子弩射杀,现在人很难想象那个时代像萧达榄这样被誉为辽国第一猛士的人被射杀会引发怎样的后果,一时间辽军军心浮动,此时辽国孤军深入中原腹地之久,供给线长,粮草因而不继。加上辽军先锋萧达榄被射死对士气影响极大,于是萧太后暂缓攻城。而宋军方面,对于宋真宗御驾亲征,士气高涨,集中在澶州附近地军民。多达几十万人。 澶渊之盟是宋朝痛苦的回忆,同时也是辽国人心中的痛处,虽然他们达到了最初的目的。但没有占据大河以北,现在已经六十八年过去了,宋辽之间再也没有发生过大的军事冲突,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忘记澶渊之盟的,大宋地王静辉没有忘记,曾经血战金沙滩的杨家后人没有忘记,而辽国人也同样没有忘记,萧博文显然是其中的一个。现在大宋北方这次出现的大规模自然灾害明显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虽然萧博文也知道辽国地战斗力肯定不如萧太后时期那么强盛了,但是对于宋朝的军队,他更是不屑一顾——我们不好你们更加糟糕! 萧佑丹听后眉毛一挑,萧博文的话打动了他,不过他也明白这是不可能实现地! “衣轻,这是一个好机会,但大辽现在……嗨!罢了!”萧佑丹长叹了一声,“给皇帝陛下写信吧,虽然不能够饮马黄河,但也不能让大宋称心如意!就是我大辽十万铁骑在宋辽边境一摆,同样也能够获得更多的好处,现在我们能够做到的也唯有如此了!” 萧博文咬了咬嘴唇,非常不甘心的拿出笔墨按照萧佑丹的意思写了一封信,写好后交给萧佑丹,显然现在的萧佑丹对这封信没有什么兴趣,在他眼中大宋每年交给辽国的岁币一文不值,他要的是整个大宋!在没有来大宋之前,他以为中京已经是够繁华的了,但业到大宋见识到了汴都开封的繁华后,就觉得自己以前原来是住在厕所里了,十年中京大定府加起来也比不上四分之一地汴都开封!萧佑丹感叹自己的生不逢时,若是他早生七十年,生在那个辽国最为强盛的时期,是绝对不会放弃征服宋朝的想法的! “先生,今早有信使从辽国的使馆而出返回辽国!”庆良躬身朝王静辉说道。关良此时是大宋庞大的海外谍报网的实际主持人,而他的老师王静辉则是幕后的大老板,本来他是不会插手大宋国内事务的,但他对王静辉在汴都开封城中遇刺一事还是耿耿于怀。他不是傻瓜,跟随王静辉多年他就没见过师傅和人结过如此深仇大恨,唯一的解释便是主持刺杀地人来自国外,大宋的宿敌西夏和辽国有着最大的嫌疑。所以他在主持情报局工作之后,就没有放松过对西夏和辽国在汴都开封使馆的监控,还因为此事和皇城司的人在枢密院打过官司。 站在一旁的涅心一合手听折扇笑着说道:“看来契丹人反应还是挺快的,现在就想着来打劫了!” “是否要提醒魏国公一声,免得到时候辽国陈兵边境而手忙脚乱?”彦生和涅心虽然都是王静辉培养的谋士型弟子,但两人性格相差的极多——彦生性格内敛不似涅心一般这么开朗,涅心性格比较让人容易接受,所以经常被王静辉派出去联络一些重要人物,而彦生则是长期留在自己地身边做参赞。 “去年韩琦将河北的火器一口气用掉了一半还多来演习,想必已经知道朝廷这么做是威慑北方,现在又是大灾之年,他肯定已经动员军士来回防范契丹人了!”王静辉说道。 “要不要派人在途中干掉那个辽国信使?”关良问道。 “不用,让他去送信!其实我们干掉他也没有用,河北和辽国这么近,河北遭灾辽国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了,恐怕耶律洪基心中也想来打打秋风了!”王静辉近手制止了关良的想法。 “先生,为了稳妥起见,学生还是去一次河北见魏国公吧!”涅心说道。 王静辉沉思了片刻说道:“也好,可惜无心、济成和天机去了西北在富韩公处听用,不然也好帮助韩琦做一些布置。佩澄,你把洛心、永仁和……冰封叫来,我有事要他们去做!” 屋中的众人听到其他人的名字到没有什么,洛心是继承了王静辉的医术,而永仁一直以来是掌管生意方面的事情,但冰封也来,那事情就比较严重了,他们几个师兄弟彼此之间是非常了解的。王静辉虽然下了封口令,但他们都知道冰封在党项做了什么,这次师傅要动用冰封,想必又是有什么人被列为暗杀的对象了。 “洛心,你和魏国公比较熟,这次去大名府除了要保证魏国公的身体健康之外,还要引荐涅心和永仁,多配合他们地行动!”王静辉说道。韩琦还是他名单上的重要人物,而且韩琦年纪大了,按照历史也就在这几年当中去世,但是韩琦对于王静辉是非常重要的,除去自己是韩琦名义上的义子之外,更是因为韩琦三朝老臣的身份对于他来说是制约王安石的一颗重要的棋子。自己和富弼之间地关系平平,甚至有时候还不大对牌,偏偏据他所知富弼可是命长的很,说服富弼对李清采取行动,这中间就是韩琦的功劳。 “学生知道了!”洛心平时醉心于医术。希望能够有王静辉那样一身的医术,王静辉事务繁忙,虽然尽可能的去平民医馆,但比之以前已经非常少了,老师有事弟子服其劳,洛心希望自己能够替王静辉来医治更多地人。对于政治他是不感冒的,不过他也明白身为王静辉的弟子要承担更多地责任,更何况他排名老四,涅心和永仁都比他小,照顾他们在洛心心中是当仁不让的。 王静辉点点头,他内心中还是那个医生,不过世事弄人,他半推半就的走到今天这步,想要平静的当个郎中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众多弟子当中,他对洛心的关怀是最为特别的,他把在医术上的希望全部倾注到洛心身上了。 当初救这些孩子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今天能够用上,当时不过是处于一个医生救死扶伤的本能罢了,但随着时间地流逝,这些孩子已经长大,并且继承了自己的要事,做事也让他放心了许多,到现在基本上都能够独当一面了,这实是让他欣慰的很。 “永仁,你这次和李管事一起去河北,跟着李管事好好学,到那里后接手我在北方所有的生意,不计盈亏,最重要的任务便是赈灾和为魏国公提供金钱上面的方便!” “先生放心,学生不会让先生失望的!”永仁今年不过是十九,当初他的数学最好,王静辉开始的时候是想把他培养成天机那样的人材,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小家伙居然对做生意非常感兴趣,正好王静辉也觉得在经济上对徐氏的依赖实在是太严重了,李不定期事现在也四十多岁了,还能够再干上十年不成问题,但刘帐房可都六十多岁了,这使得他认识到应该培养后辈接班人了,最起码也要培养出一个合格的帐房来接替马上要退休的刘帐房。 王静辉挥挥手说道:“冰封留下,你们都出去吧!” 几个弟子都鱼贯走出王静辉的书房。书房中只剩下王静辉和冰封两个人,王静辉看着一脸坚毅的冰封,心中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冰封从西北回来后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身体又壮实了许多,但他总觉得让冰封这个才十八岁的孩子干杀手于心不忍,也许当初就不应该有这种想法。 王静辉从袖子中将自己带来的那把手枪拿出来放在书桌上,说道:“这次你还是要走趟西北,目标是李清!为师虽然设计了一个局来摧毁李清的泼喜军,但能否保证击杀李清却是没有把握地。李清最后的结局如何无论怎样都是一个大患,只有死的李清才能够让我放心!” 冰封没有说道,走上前来拿起手枪检查了一遍,把桌子上留下的子弹也小心的揣在怀中,转身便向外面走去,对于他来说,自己的命是师傅救得,自己的师兄妹能够活在这个世上都是师傅给的,无论师傅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努力完成,其他的并不重要。 冰封走到门口的时候,看着冰封孤单地身影。王静辉的心中都有些发酸,开口说道;“孩子,不必勉强,只需尽力即可,结果并不重要,若是不成为师再想别的办法,但是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冰封听到身子停顿了一下,但还是打开书房的门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不过他的眼眶中已经有泪光在闪动……对于一个从小四处流浪的孤儿,王静辉夫妇无声地关怀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董太师巷,王安石的府弟。 在王安石家中后花园的一处凉亭中,王静辉和王安石相对而坐,两人中间有一个棋盘,上面黑白纵横,不过两人的心情明显都不在棋盘上。王安石的围棋水平实在是太臭,而王静辉地“乱战”之名早就臭名昭著,他本来想要拒绝的,不过起到王静辉这次独自来拜访自己,不会是闲得没事来消遣自己的,肯定是有什么事要说,便勉为其难地赤膊上阵和王静辉在这方寸之间厮杀起来。王静辉也是借着下棋来说事,不过没有想到王安石的棋艺水平奇臭无比,在布局阶段发现这点儿的时候,便放了水,免得这个脾气暴躁的老头待会儿输得太难看会一气之下便掀桌子走人。 对于王静辉的这次来访,最有兴趣的便是王雱了,他不明白王静辉这次为是为的什么事情,不过这也不难猜,多半是为了新法实施的事情,没有王静辉的干扰,再加上皇帝赵顼的坚决支持,王安石所率领地变法派终于开始了行动,青苗法、免役不、农田水利法全面推行,保马法、置将法甚至是方田均税法也在积极的筹备当中。尽管外界有着很多不同的声音,甚至以司马光为首的保守派官员出于不同的目的对于新法的担忧,反对的声音一直没有停过,但这在变法派当中没有产生什么影响,他们困难只是一时的,待到新法实施效果显现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理解他们的。 本来王雱也想听听王静辉有干什么话要对父亲说的,但是显然这一举动很不受王静辉欢迎,王安石一看他的脸色便知道他肯定有什么话要对自己单独说,不方便儿子在场,便找了个借口支开王雱,单独和王静辉在后花园内下棋。王安石非常清楚王静辉虽然是个外戚的身份,但所参与的朝廷高级机密众多,这次看王静辉的表情应该是有什么不便王雱听的,可王雱却非常气愤这种做法,无奈父亲的执意是他所不能拒绝的,便走开了。 这个时候王静辉可没有什么心情来照顾王雱,王雱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一个爱玩弄权术的衙内罢了,这也是因为他出手救治王雱却并没有得到对方善意的回复,使得王静辉毫不犹豫的把王雱把踢出出局。这次来拜访王安石所要谈论的事情并非是什么机密,不过是因为他觉得现在朝中两派折腾的够激烈,他也该差不多出手干预从中来捞取属于他的成果了。 正文 285章 退却 令王安石意外的是,王静辉似乎真的是专门来找他下棋的,在落下第一子之后,他便没有说话,专心下棋。其实王静辉心中也正在这寻找合适的话题来引入他所期望的谈话方向,事前把王雱支开的原因便是王雱对变法和他老子一样固执,不过出发点确实让人不敢恭维,支开王雱,也是降低和王安石讨价还价的难度。棋局到了终盘,王安石毫无悬念的落败了,不过一向比较急躁的王安石却出人意料的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和王静辉有一句没一句的谈论着棋局的发展,似乎两人真的醉心于此。 最终沉不住气的还是王静辉,在他看来王安石今天太反常,仿佛吃了什么特效药大反以往的作风,可他却是等不及了——朝中局势正处在擦枪走火的边缘,以司马光为首的保守派不断的向皇帝赵顼递弹章,大谈新法实施给帝国带来的危害,王安石在这个关头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按照王静辉所知的历史来推测现在的朝局,若是没有太大的偏差王安石和司马光彻底决裂马上就会发生,皇帝赵顼虽然支持变法,但也经不住这么多的弹章,现在也是处于犹疑的边缘,到时候王安石为了变法,说不得会使出他的“独门绝招”——辞相! 王静辉当然不会容忍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到了这一步变法派和保守派都无路可退,必将出现王静辉所知的“变法之争”,他可是深知这场前后持续长达将近四十年的政治争斗对大宋来说意味着什么。王安石辞相引来的必然是皇帝赵顼地退却——王安石可以利用皇帝赋予他地信任从而达到清洗御史台的目的,将司马光一系的保守派统统赶出朝廷中枢。这仇恨一旦结下。两派之间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直到大宋被灭亡地一天才终止。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会出现,这还是王静辉的学生幕僚涅心和彦生所设想到的一种可能——皇帝放弃王安石,转而将自己推上前台来主持这个庞大帝国的内政革新重任!尽管王静辉心中不肯承认这种情况会出现。但历史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是面目全非了,在皇帝赵顼眼中能够帮助他变法强国的人并非只有王安石一个,还有他王静辉!现在看来王安石稍有动作便是惹得满城风雨,而自己所实行的小革新则平静的多,而且两人在各自的成就上也有着很大地差别,很难说皇帝不会把自己推上前台! 这种情况更不是王静辉所愿意看到的,和司马光正面对着干的日子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后遗症,那可真不是人干地事情——和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对敲。尽管王静辉来到这个时代后大人物已经见得不少了,但心中还是有很大的障碍的,况且后人很难理解这个时代一个人能够身居朝堂和在士林中享有非常高的声望是怎样一种关系,这咎压力对于成为司马光的对手来说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在王静辉看来司马光在历史上能够成为保守派首席大将也决非是偶然,也唯有司马光能够和王安石成为对手——尽管几十年前他们是同僚、是朋友——而且是关系非常密切的那种朋友! 王静辉不愿意站在前台,这对他实在是太不利了——不仅仅是要承担司马光的压力,一旦变法派被瓦解,自己苦心经营的政治势力马上就会面临土崩瓦解地局面——自己的政治盟友诸如曾公亮、赵桀等人可都是具有很深的保守派背景的,金钱的力量到底对他们有多大,王静辉心中实在是没有底,最要命的便是他的身份是一个外戚——据王静辉所知,宋朝的驸马做官可是从来没有到参知政事或是枢密使这一级别的,连六部尚书都是他们的雷区。你见过一个连部长级人物都算不上的人来干原本是属于总理的工作吗? 当王安石苦笑着在棋子盒中抓志一把黑子放在棋盘上表示缴械投降的时候,王静辉也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王安石——这是远在河北的韩琦写给他的私人信件,心中陈述了韩琦对新法的看法,并且列举了一些事实证明新法误国,其中那个历史上非常著名的例子便在这封信中——青苗法被当地的官员强行摊派到城市中! 王静辉在即将对李清下手的当口还来找王安石,除了在和韩琦交往的信件当中承诺会对新法实施给予一定的干扰,使大宋能够回到“正常上的轨道”上作为韩琦出面说服富弼的条件之外,便是因为他从这封反应的内容上闻到了一丝非常不好的味道——保守派的耐心快要到头了! 王安石看信的时候,眉头拧成了一个麻花,不过他还是非常认真的看完了这封信。对于韩琦他心中是没有什么好感的,韩琦也算是王安石的老上司了——二十多年前王安石刚刚高中进士之后,被授予签书淮南及行官行行公事一职,而韩琦那人时候正是扬州太守。身为扬州市政府办公厅副主任科员之流的王安石那个时候读书非常用功,往往是通宵达旦,转日来不及洗漱便去办公,市长韩琦以为王安石年少得志,时常彻夜纵情声色,便劝导说:“君少年,无废书,不可自弃!” 韩琦误会了王安石,但这显然是韩琦的一番好意,不过王安石未加辩解,只是在三年离任的时候告诉朋友说韩琦不赏识自己,后来王安石诗文声名鹊起,韩琦才知道自己看走眼了,于是便把王安石当作自己的老部下看待加以提携,而王安石却不买帐,始终疏远韩琦。 这段典故王静辉是知道的,并且他还知道王安石有写日记的习惯,在王安石的日记当中评价韩琦是“韩琦别无长处,惟面目姣好耳”!——这个评价让王静辉很难相信是从王安石地嘴中说出来地。要知道韩琦一生功过纵观宋朝历史也没有几个宰相能够比得上地。 纵然知道王安石对韩琦没有什么好感。但他依然把韩琦的信拿来给他看——自己是韩琦的义子。两人地私人信件没有什么诋毁他人的秘密,所说的都是大实话——现在的河北诸路自青苗法推行实施之后很短的时间内便引动了骚乱,这本不应该出现的。要不是皇帝赵顼和王安石这么心急,青苗法应该在京畿路、淮南东路和两浙路实施三年之后才会全国推广,结果试行了仅仅一年多便已经推广了,这才惹来这么严重的后果。 “韩稚圭多虑了!”王安石看不定期信件之后脸上也没有刚才紧皱眉头的神色,只是一脸平静地对王静辉说道。 王静辉听后心中一沉:“看来历史上对王安石的一些评价果然没有错,为了改革的成功,王安石宁可去牺牲百姓一时的利益!”不过他也知道就算王安石用“舍车保帅”地法子来强行变法,到最后不过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反而使得大宋统治高层开始了长达四十多年的内部纷争,加快北宋灭亡。 话又说回来,凭什么百姓为成就你王安石的千古英明而落得无数人生活困苦甚至是家破人亡?王静辉心中翻腾着,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在原来的时空中中国也在进行着前所未有的改革,固然是损害了一些人的利益,但这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中国人还是因为改革开放而受益,至少能够使十二亿人口不再饿肚子,但现在的王安石变法所引起的后果不仅仅是使国家统治高层内部相互倾轧,甚至连老百姓为了逃避役法而自残,此时的变法是以大多数人的利益来换取少数人地发达——“顶着一个崇高的目的来损害大多数人的利益”,这是王静辉所不能接受的,况且能够达到富国强兵的道路并非只有王安石所选出来的这一条! “青苗法在几十年前的陕西路官员就推行过。某在做地方官员的时候也推行过,百姓都称便利,就是驸马在楚州的时候也不是用过青苗法吗?韩稚圭信中所说的,不过是片面之词,当然青苗法可能在实行的时候是有些问题,但总体来看是百姓所需要的,是为百姓所谋福的!两浙、淮南东路去年实施青苗法的效果非常好,仅仅这两路青苗法不仅帮助了百姓,还为朝廷新增加了近一百万贯的税收!至于韩稚圭信中所说的官吏将青苗钱摊派到城市中,薜向之和李慎不也是把青苗钱贷给了楚州和杭州的商家了吗?这百万贯的青苗钱收入中,其中至少有四十万贯是从这里收上来的!”王安石平静的说道。 要不是韩琦的信件,王安石并不知道地方官吏把青苗钱也给摊派到城市中去了,一开始他皱眉头的原因便是如此,他心中的青苗法是为了帮助百姓恢复生产,抑制地方大豪通过高利贷的方式来兼并土地,换言之便是青苗法是为了农业生产而设立的,知道青苗钱被弄到城市中来的时候,他心中也是感到有些气愤,不过王安石思维敏捷,联想到去年青苗法之所以能够在农业生产本业就很发达的淮南东路和两浙路取得这么大的成绩,就是因为薜向之和李慎把青苗钱贷给了楚州和杭州的商家,想到这里他心中就释然了。 王静辉做梦也没有想到王安石把青苗钱进入城市的理由解释成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大宋所有的人都知道李慎是自己的得意弟子,师生两人都是状元出身,这已在大宋传为佳话;而薜向之则是自己在楚州时候的副手,两人关系都和他这么密切,按照王安石的意思便是青苗钱进入城市你王静辉才是首开纪录的人,凭什么来以此驳斥变法派、反对新法?王静辉交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王安石相互纠缠,而是转移阵地针对青苗法对农业上的作用说起:“青苗法肯定是适合农民们需要的,特别是在青黄不接时节,更能显示其救济与援助的功效。有钱的人家不需要援助,贫苦之家需要。但必须以田里际青苗为信用担保或者抵押。” 王安石听后点点头说道:“这正是某家制定青苗法地初衷!” 王静辉点点头说道:“王相地想法是好的。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善举!不过王相有没有想过;这样一来,风调雨顺时,大家自然都很欢喜;而一旦出现天灾人祸,发放贷款的官府与使用贷款地农户双方。立即同时陷入恐慌之中。官府为了减轻自己的损失和由此产生的责任,唯有逼迫农民一途。农民便只好变卖家当,归还贷款本息。严重者需要卖房卖地,甚至卖儿卖女。最后,导致部分农民流离失所,更使许多农民无力或者不敢贷款。” 王安石一愣片刻说道:“这只怕是驸马的片面之词吧……”这句话连王安石自己都觉得有些苍白无力——河北正在发生罕见的大旱灾! “因为各个地方官府都有因定的青苗钱,这些青苗钱本金附带着必须完成的增值使命一道下达。如果贷款发放不出去,地方官员便无法完成那两成的贷款利息即价值增值地任务。这将直接影响官员们在上司眼中的形象与升迁。于是,各地官府及其官员们便花样百出。其中最普遍的做法是,根据当地农户的经济状况,将他们分成不同地等级。规定不同级别农户的贷款额度,然后,强令当地富户与其他不同等级的农户之间结成利益共同体,由富户为各等级领导贫户提供担保或者抵押。更有甚者,若干地方官府的官员们,为了提高自己的政绩,还欺上瞒下、自说自话地或公开或变相将贷款利息提高到了三成甚至更高!魏国公在信中并没有说出来,这是学生在全国各地的商号返回来的情况,虽然学生未曾亲眼所见,但相信下面的人是不敢欺瞒学生的!” 王安石听后有些不自然的摆正了自己地身体。他曾经在地方上做过很多年的地方官,甚至大宋底层官吏的风气和手法是怎样的。很明显。正如王静辉所说的那样,这种情形蕴含着相当凶险的潜在后果。它意味着,一旦出现饥荒之后,所有的人家全部会被一网打尽,舍同归于尽一途,无处可逃,唯有官府可以旱涝保收。而各级政府官员只要足够心黑手辣,则自然政绩卓著。于是,一件本来具有功德性质,明明充满政治善意的政策,却在帝国政治体制和各级官吏的动作下,变得面目全非,成了彻头彻尾的残害百姓之举。 对于王安石来说最不幸的便是刚刚在全国范围内推广青苗法,便遇上了罕见的旱灾,这次旱灾的波及面已经渐渐对他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整个大河以北包括京畿路在内都是灾区,越往北旱情越重,河北诸路几近面临绝收的场面。而其他的地方旱情虽然没有河北这么严重,但粮食减产已经成为定局! “现在北方开始了大旱,并且有蝗灾生成的迹象,不过朝廷已经在去年下半年就开始有所准备了,纵使略有不足也不会伤及大宋的元气,不过魏国公的这封让学生很担心,受灾面积既大,灾害烈度亦强,致使北方的地方官员立即变成真正的虎豹豺狼,在他们毫不容情的追逼之下,受灾农户纷纷倾家荡产,卖儿卖女卖妻子的情况层出不穷。而且,富裕之家更加成为官吏们锁定的对象,迫使他们破财免灾,或者破产、出逃,由此引发的后果成为十足的灾难……” “改之以为现在还有什么好的办法来弥补这中间的缺点吗?”王安石思前想后越想越有些害怕,他虽然有舍车保帅的想法,但道德良心这关可不是这么好过的,并非是你的嘴多硬,心就有多硬的,他王安石自问还没有达到这么狠的地步。 王静辉苦笑着摇摇着,说道:“现在只是灾害发生的初期,所产生的弊病并没有显露的十分明显,不过再过两个月灾害便上升到最高潮,我们必须抢在这之前想好应对之策才可!现在有一难处便是今年北方的青苗钱大多已经发放出去了,想来这不是一个小数目,朝廷不能血本无归,这样会影响到朝廷的财政稳定,所幸的便是朝廷已经做好的赈灾的准备,希望百姓不会太难过!所谓办法都是人想的,没有走不通的路,只是我们没有想到而已,若是王相没有什么意见的话,学生想在‘九味居’明晚设宴,邀请王相、司马君实、文宽夫等人,一起将问题摊开来好好谈一谈,想这些人都是朝廷重臣,人多办法也就多,应该会有一个比较好的方案!” 正文 286章 契机 王静辉的提议在王安石心中引起了莫大震动,司马光和文彦博本是他的至交好友,不过自自己在治平五年担任参知政事之后便开始疏远了,直至去年新法广泛推广后,三人之间更是矛盾重重,甚至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上,这不能不让他有些黯然伤神。王静辉此时将司马光和文彦博抬出来打算和自己一道来解决现在所面临的困境,这在外人眼中看来是十分不可思议,但在王安石看来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由于旱灾的降临,使得朝廷在北方陷入了困境,最大的问题便是去年秋天贷给北方农民的青苗钱该如何收回,现在朝廷中也只有他们几个人有这样的权力和智慧来解决。 不过王静辉能不能将司马光和文彦博请出来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他们是保守派,现在正准备联名上书皇帝废除新法,可以预见这次将会是他们最好的机会,新法在北方推广的第二年便遇到了这样的问题,是废除新法的最佳时机,这个时候司马光和文彦博还会站出来吗? “司马君实和文宽夫愿意做客吗?”王安石心中没有底气。 “这要取决于王相的勇气!王相愿意出席吗?”王静辉盯着王安石的双眼反问道。 “某家与圣上相知多年,一心想要变法强国,能够内除弊政,使我大宋国势强盛起来,但却没有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别得人不理解某家变法也就罢了,连司马君实也不能够理解,这实在是……”王安石有些黯然的说道。 “王相,是非功过并非是我们自己说了算。这需要时间来证明,也许是王相错了,也许是司马君实错了,这些都并不重要。因为两位先生都是为了大宋着想,出发点是没有错的,但若是出了问题还想着政见不同不为谋,怠慢了百姓的生死,那便是错的!以学生看来司马君实未必不想变法。不过君实先生比王相您更清楚这个帝国目前是怎样一个状况,帝国的官员是怎样的一个德行,在学生看来这审时度势上,王相差君实先生远矣!” 王静辉站起来说道:“学生料到司马君实必定会接受学生地邀请前来赴会,这点王相就不用再担心了!”说完他的嘴角微微翘起说道:“青苗法利率是两成,朝廷今年打算在河北诸路收取近百万贯的青苗钱,那从常平仓给百姓贷出去的钱款不下三百万贯。圣上自继位以来生活比之大宋前几代皇帝都要节俭,就是如此司马君实还一年至少四道奏章请圣上节约皇室用度。先生可以想象司马君实对这三百万贯会无动于衷吗?” 王安石听后心情也是舒缓了许多——司马光地小气是举世皆知的,放着三四百万贯的青苗钱因为旱灾就要打水漂,司马光肯定和他一样对此十分关注,加上王静辉和司马光与文彦博的私交非常不错,相信将他们两人请到是没有太大问题的,不过与王静辉借着司马光地节流作风来谈解决问题的方法,王安石更关注的驸马对他和司马光之间的评价。 “某家确实差君实远矣!”王安石叹了口气说道。也许这个时代注定是一个群星荟萃的时代,司马光和王安石确实是一对能够让人不假思索的排在一起的人物,司马光比王安石大两岁,不过无论是私德、文学、声望上,他们两人是如此地相近,可以堪称是熙宁年间地双子星座。 “王相和司马先生都是我大宋杰出之士,堪称百官表率!但人无完人,总是有一点缺憾的,不过这无损于两位先生的节操!只是对事情的看法每每不同,处理问题的方法也常常各异。在学生看来两位先生如此对立并非是大宋之福,有什么不可以坐下来相互交流一番呢?毕竟一个人地才能强如诸葛武侯又如何,曹孟德身边没有卧龙风雏不也是势压吴蜀,盖因为是群策群力之功!”王静辉在一旁安慰到。 王安石听后笑了笑说道:“改之,你还年轻,在当世之人中,你是老夫所见过最有才华的人,布局谋划可谓是当世青年之中的翘楚,苏家两兄弟是远不如改之的,甚至连老夫亦不如,但是改之你无意官场,有此事情终究不是谈论这么简单的!” 王静辉听后拨弄着手中和几个围棋子,说道:“学生心中想法非常简单,就是中兴大宋,助圣上成为一代明君,甚至建立能够超越汉武唐宗的功绩,相信王相也是这么想的!正如王相所说,学生无意庙堂,不过只要能够促使我大宋走向辉煌的道路,学生都愿意去尝试,王相也知道学生曾经策划过制造党项人内部矛盾造成其内耗的事情,就是现在西北正在进行针对李清地计划也是学生一手布局的,对敌如此,学生更明白内耗对一个国家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也是学生身为一个外戚,却甘愿冒着被御史弹劾的风险参与其中的原因!” 王安石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棋盘旁边的王静辉——他看到了一双清澈的眼睛,眼中除了充满着年轻人应有的朝气之外,驸马的智慧和忍让更能够让他折服:“改之,不如你来出任翰林学士吧,老夫变法如果能够得到改之相助,则事半功倍,大事可期!” 王静辉听后不禁莞尔:“学生做不来翰林学士的,倒是龙图阁直学士学生已经非常满足了,能够为王相变法进份心力学生已是满足,没有必要去做这么高的官!” 王安石也笑了笑,他知道驸马最崇敬的人便是“包龙图”包拯,这在大宋已经是尽人皆知的事情,而且在二十多年前,他和司马光担任的官职就是群牧司判官,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和司马光结为至交,恰巧那个时候他的顶头上司群牧使便是包拯!虽然包拯最后官居枢密使,但人们还是习惯于称呼为包龙图。王静辉也就多半沿袭了这种习惯,做到龙图阁学士便死活不动换了,这不禁让王安石感到有些好笑。 王安石也知道自己是请不来王静辉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这个年轻人有着他太多不了解的地方。不过可以肯定地是,驸马比司马光中兴大宋更加积极,动作也更大,更像是他和司马光的中和——有着司马光一般的谨慎,又同样具备自己的才干的进取精神!令他非常可惜地便是王静辉始终不愿意和自己站在一起。对自己也是若即若离,时而反对,时而支持,让他难以看透其中的原因——驸马既不贪权更不缺钱,这么做的初衷到底是为了什么,若说驸马一心为国毫无私心,这很难让他想像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会有这样高的境界! 转天。王静辉所设想地宴会终于还是没有举行。而是三天之后几个人才坐在了“九味居”最顶级的包间中开始了这次非常有重要意义的讨论,这也是保守派和变法派驿方阵营领袖间的第一次直接对话。 之的以推迟了宴会还是因为司马光家中有事不能到席,不过这只是突发事件,王静辉想得不错,最关心大宋财政状况的司马光对着北方常仓已经贷出去的三四百万贯青苗钱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纵使是自己地政敌来承担由此而产生地严重后果,他也在所不惜。 在这次会议上,司马光虽然和王安石还是有些不对牌,对变法上的一些观点有着很大的分歧,但在解决现在北方所面临的困境,两人在王静辉的调和下都做出了很大的让步,至于对这三四百万贯的青苗钱该如何回收,既要保证朝廷的利益,又不有对已经身处水深火热的北方百姓雪上加霜,其实王静辉早就有了解决的方案,一直以来他就准备找一个恰当的机会对现在已经有很大争议的青苗法进行改革。想要藉此将银行引入北方,从而将大宋帝国高利贷最高的北方利率给压下业。 三百万虽然很多,但在王静辉的眼中却并不是一个了不得的数字,不过这给他提供了珍上介入北方经济地重要契机。以往他在黄河以北经营手法便是介入土地,同时也放贷,但放贷的利率和北方大豪的利率相比要低一些,为四成左右,对于租种自己土地的农户则是两成,这样不会引起北方土豪太大的反弹。一直以来他就是在等待一个机会,想要一劳永逸的将北方的高利贷利率打压到两三成的地步,有王安石的青苗法在前面开道,不仅将北方的土豪高利贷经营彻底摧毁,并且由于在实施青苗法的时候,惯有的将富户与贫户捆绑的方式使得这些地方土豪除去有着深厚背景的人之外,都要面临非常严重的亏损,甚至在地方官吏的来意操纵下有家破人亡的危险。王静辉就是想要这个机会,以救世主的姿态介入北方的金融领域,当然为了不引起反弹,他还是决定用老办法——捆绑地方势力的资本成立银行。 王静辉打算个人出资将朝廷在北方所发放的青苗钱全部买下,并且将根据各地受灾的情况进行利息浮动调整,在目前受灾最严重的河北诸路不仅不会收利息,反而还要追加贷款帮助当地农民恢复生产。当然王静辉买下朝廷在北方的青苗钱,朝廷也会提供相应的政策,青苗钱的利息收入王静辉是不会给了,只是还回本金,这对于王安石和司马光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相比潜在的暴乱可能,他们更希望以和平的方式来渡过这次危机,至于青苗钱,在这样的大灾之下能够不扰民的收回本钱,他们心中已经非常满足了。 对于这样的方案,司马光和王安石都没有任何异议,在大宋也唯有王静辉有这样的手段,可以做这样亏本儿的买卖——不过以驸马良好的记录来看,这笔“青苗债务”到了驸马的手中未必会亏本儿,王安石心中更为期待的是想看看王静辉是如何来操作的,这对他以后推行变法或是改良青苗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当然,王静辉想要做圣人,但却没有圣人的天赋——他要赚钱,癣眼前一塌糊涂的局面变成自己地挣钱机器。这个难度虽然大了些,但未必不可能,想想这前后总投资很可能会超过五百万的金钱游戏也只有他能够玩得起。 王静辉也提出了几个要求:第一便是由朝敌寇出资来疏浚河北诸路境内从永静军经大名府到安利军入黄河的运河,还有修正从保州经真定府至汴都开封的官道,朝廷只用付出工具、粮食即可——除了驸马手头上地党项俘虏之外,还有从借贷青苗钱无法偿还的农户中,每户五口之家抽取一人来进行施工,参与者可免去青苗钱一年的利息,王静辉想藉此减轻自己身上的粮食负担。并且通过这项工程可以大大改善北方的交通状况,繁荣通商,只有这样,那些被摊派到城市中强行贷给商家地青苗钱才有可能收回本钱;第二便是减免今年的税收——包括农业税和商业税,今年粮食减产甚至绝收已经成为定局,农业税要免收,至于商业税要给那些已经借贷青苗钱的商家减免一半,不要逼得这些商家破产。那王静辉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在司马光和王安石的眼中,王静辉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事实上这么做对朝廷也有莫大的好处,北方遭遇了这么严重的自然灾害,朝廷肯定会有减轻税收地政策出台,不过这些要求尽管合理,但也不是这么好操作地——朝廷要为修路疏通河道付出一笔至少四十万贯的财政支出,尽管驸马提出只需要粮食和工具即可,但要想让朝臣通过这项财政支出是比较有困难的——关键是前代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先例,更要命的便是现在地河北最为昂贵、最宝贵的便是粮食,虽然说朝廷可以组织运粮,但这代价未免有些太大了!农业税全面免税而不是减轻,商业税减一半这对于大宋朝廷来说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免除今年的农业税还好说,这可以被天下称颂,被人认为是一项善举。而减免一半的商业税,不要说过朝廷那关,就是连司马光都有些摇头。 “改之,农为国之根本,河北要恢复元气,大可以让朝廷减免两年河北的农业税,又何必减去一半的商业税呢,”王安石在一旁说道。司马光和文彦博听后都点点头,认为减轻商业税收是多余之举。 王静辉听后笑着说道:“河北诸路住的可都不止是农民,再说,减免两年的农业税收,介甫先生不认为这是便宜了学生这个最大的地方吗?” 虽然王静辉只是一句笑谈,但其他三人都从中听出了深意——河北之地地官员可以自成一个派系,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一股力量,他们的背后是河北大大小小的土豪、地主,经过大宋百年立国之后,通过年复一年的合法或是不合法的手段,河北诸路的农田有近七成被集中在这些土豪的手中,减免农业税收未必会真的把好处落实到农民的头上,相反倒是便宜了这些地方土豪。不过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驸马才是河北最大的地主,其产业通过和地方势力结合几乎遍布河北,所拥有的农田地产亦是达到一个相当惊人的地步。 “只需要一年,河北减免商业税收的成交便会显现出来。通过商业将河北的农、工及其他行业带动起来,形成一个良性循环,不然朝廷哪有这么多的余力去等待河北恢复元气?北方的契丹会给大宋这个机会吗?只有用商业才能够最快的恢复北方受灾地区的元气,最大限度的容纳流离失所的农民,不然灾害一过,紧接着的便是朝廷又要扩充厢军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在河北大面积的种植棉花,大宋的纺织业发展的十分迅速,楚州的商人正在满天下的去收购棉花,无奈根据王静辉给朝廷所上的奏章,一地棉花或是油菜种植面积绝不能够超过总耕种面积的四成,有了这样的规定使得棉花的价格一直就是居高不下。王静辉就是要用在今后三年之内河北会大量提供棉花作为诱饵,把楚州商人吸引过来,有了他们的金钱支持,那什么事情都会好办的许多。至于三年之后,河北棉花种植面积回到正规之后,又有厢军屯田所产生的棉花来弥补这个需要缺口,最终形成他心目中要在北方建成三到四个纺织中心的设想。 正文 287章 九味居条款 王安石和司马光等人一听到扩充厢军,都大感头痛——太祖皇帝赵匡胤曾经与“论语相公”赵普等二三重臣商讨“可以为百代之利者”,赵普们出了许多主意,皇帝都不满意。最后,太祖赵匡胤认为只有养兵一法才是长治久安之道。太祖曰:“可以利百代者,唯养兵也。方凶年饥岁,有叛民而无叛兵;不幸乐岁而变生,则有叛兵而无叛民”,意思是说,遇到灾荒年景,将饥民招募为兵,可以避免饥民作乱;正常年份,即使有军队作乱,而百姓也不会参加,于是,建立了由国家财政养兵的募兵制度。实际上,是将军队作为收留饥民和地痞流氓、犷悍之徒加以管束的机构,使之不被放到社会上去滋事。这套制度短期来看的确不错,时间一长,则一塌糊涂。 太祖皇帝大概没有想到一百年过去了,他只用了三十万人打下的帝国传到赵顼这一辈,居然能够达到一百二十多万,足足增长了四倍之多,成为制约帝国发展的第一大弊政,更没有想到拥有一百多万军队的大宋帝国在对手面前还老是吃败仗。这还是王静辉几年来千方百计的想办法至少栽汰了大约三十万厢军的结果,早在仁宗庆历年间,大宋的军队的规模便已经达到了一百三十万的地步,不然厢军的规模会增大到连皇帝也睡不安稳的地步。 自从仁宗时代便已经暴露出来的厢军弊政,早就被大宋地一些有识之士所认识,不过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来解决。几十年来对付厢军最有效的便莫过于驸马了。各种花样轮番上阵,愣是裁汰了大约二十多万的厢军,而后庞大的屯田计划开始实施后到现在已经累计裁汰了三十万左右的厢军——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国家财政每年因此而减少地支出在一千万贯左右,大宋财政能够扭亏为盈,无非是开源节流两条腿走路——海外贸易来开源,裁汰厢军为节流。 在目前来看,没有任何一人能够像驸马那样对裁汰厢军这么在么。可同样若是发生大灾,那也是增加厢军的最好途径——像这么大规模的旱灾至少也会使朝廷平添六七万厢军,这决不是一个令人感到轻松的“小数目”。 “改之是想用发展商业地办法来吸收失去土地的百姓?可又有谁来种田呢?”文彦博说道。 王静辉苦笑的说道:“那总比这些人成为厢军要强得多!” 另外三个人听后一阵愕然。 “只要采用新地工具来改进种田的方法,加之广泛的使用畜力来耕作。即使从事耕作的农民少些,也能够照顾更多的田地!《大宋农书》已经分册交付出版,若是政事堂的各位相公没有什么异议的话。可以通过行政手段加以推广,用更加先进地耕作方式来促进农业生产,同样也可以达到促使亩产上升的目的!”王静辉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 文彦博皱着眉头说道:“使用畜力确实可以少些人工,但为首增恐怕并非易事!” “这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君实先生治史当知秦汉时期地少人少,亩产不过才一两石,而现在大宋的为首只要不碰上大灾的话。基本上都可以达到亩产五六石的水平,何也?盖因为秦汉时期农具不先进。甚至还都有使用石质的农具,所种植的作物也非常狭窄;千百年来农具发展到现在基本上都是铁制,不但种植的农作物种类繁多,种子的质量也较秦汉相比不知提高了几倍。几十年前淮南东路所遭受旱灾,仁宗皇帝从海外购买引种了占城稻,使得产量都有很大地增加,现在大河以北还是以小麦种植为主,其实这片广阔的区域甚至可以种植水稻的!” 对于北方可以种植水稻,王静辉在后世的时候记得非常清楚,虽然他是南方人。但听说就是在黑龙江这样中国非常靠北的省份也可以种植水稻,至少他知道天津附近是可以种植水稻的——明清的徐光启便于工作鼎鼎大名的“小站稻”之父。 “这怎么可能?” 王静辉淡淡的说道:“这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在下已经派人在河北大名府附近的农田中试种水稻,虽然产量并不高,但已经获得了成功!不过这件事在学生看来当属机密事件,并没有让外人得知罢了!《大宋农书》的重点便是在大河以南的农作物种植,毕竟现在大宋还没有一统天下,这等事情若是让辽国人知道了,那便是我大宋的灾祸!” 司马光等人都知道王静辉旗下的商号可以通过走私等途径弄到牛羊马匹,当然这马匹基本上会被朝廷所买断,但牛羊是多得很的,至少汴都开封的牛羊至少有一成是驸马旗下的商号所供应的,要说他用耕牛大范围的武装到河北的农民手中恢复生产,这谁都会相信不是痴人说梦。 这次“九味居会议”中的参与者对一些问题还是有很大分歧的,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得到了各自所需要的东西;王安石把青苗法的包袱甩给了王静辉,并且避免了一场政治危机;司马光和文彦最关心的贷出去的青苗钱总算没有找水漂,好在是用比较平和的方式出售给王静辉,而且他们也相信王静辉不会像酷吏一般借此压榨百姓;王静辉则是拿到了“河北银行”的通行证,虽然同时接手的还有一大堆麻烦,但他相信一切都会朝好的方向发展,而且帝国最后一个高利贷盛行地区到现在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在大宋境内的借贷利率将会整体得到历史性的降低,这对于农业和商业发展有着至关重要地意义和作用。 虽然这次非正式的会议最后的结果还没有得到朝廷的承认。但显而易见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司马光和王安石是帝国目前最有影响力的官员,同时身为朝廷中枢的两股最大力量,他们在一起完全有能力来影响到皇帝的决策,更汪要说皇帝赵顼心中也有退意了! “父亲,我们不能够答应王改之这些条件!”王雱知道这件事地前因后果之后,合上折扇说道:“若是让驸马收购了北方的青苗钱,那岂不是宣布我们所颂布的青苗法是无用的了吗?这样会严重打击到我们变法地士气!” “这次青苗法推广的是急了些,也是时运不济。正好赶上了北方发生旱灾。想要收回青苗钱就肯定会要扰民,不收青苗钱则面临亏损上百万的危险,两害权其轻重取其轻,虽然有损士气。但现在有驸马承担能够全身而退已属侥幸!”王安石摇摇头说道。 “王改之收去了青苗钱,难道他就想要当善人吗?以儿看来也未必如此,他提出地条件看似有利于朝庭,但还不是为了从中牟利?这个商贩!其实我们也可以仿效他的做法来变害为利的,为什么我们自己不去试着做一做,北方常平仓还有储备,也足够我们反盘为胜的!”王雱恨声说道。 “反盘为胜!?这并不容易!在大宋有谁能够这么有把握?除了驸马之外估计也没有人愿意、也没有这个能力来做成这件事!”王安石说道,在心中他也非常不甘心,毕竟自己实施新法碰上这样的事情是让人非常丧气的,不过驸马出手相助他还是非常感激的。 “孩儿也可以集中一些商人来进行此事地操作。也许财力上也许不足,但加上各地常平仓剩下的储备应该富富有余!” “雱儿。并非每个人都可以像驸马一样!驸马能够成事不仅仅在于他有多少钱,相信他就是不掏这三百万贯,只需振臂一呼,各地商人响应者将会踏破驸马府地门槛!雱儿,驸马以往写给朝廷的密折、策论,你也看过,不知你能不能像他一样来解决目前所遇到的问题呢?这也不是钱多少的问题,毕竟青苗钱了出,常平仓所剩储备并不是很宽裕,若是再陷进去。那我们将会更加困难,盟约已定若是我们中途背离,那就是驸马也会视变法为洪水猛兽!更有北地无数百姓生死悬之一线,没有绝对把握我们是不能轻举妄动的,多看看驸马是怎么做的,以后对变法会有借鉴意义!” 王雱听后在一旁无语,只是双手紧紧攥拳——就是他自己也自问没有这份本事,最重要的是他赔不起,一次性调动三百万贯,前后估计还会有数百万贯的投入,一旦失误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就是动用行政手段动用常平仓,皇帝和驸马也未必肯,正如父亲所说的那样,在大宋能够不动声色的解决这个死结地人也只有驸马,不过身为同龄人,想到驸马已经在大宋的统治高层肆意发挥自己的才智,但自己还……王雱摇摇头相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爱卿,你真的愿意这么做?”皇帝赵顼在后苑的一处凉亭中对着王静辉说道。 宋朝的皇家园林中以玉津、琼林、宜春、瑞圣诸园苑及金明池、后苑最为著名,后苑为皇家禁地原本是赏花游玩之处。太宗太平兴国九年(公元984年)三月十五日诏宰相、近臣后苑赏花,第二年之后,即雍熙二年后苑赏花便成为礼制。每年的暮春时节,都要在后苑赏花,三馆学士都必须参加,被邀请参加赏花的人往往视有幸在后苑赏花为殊荣。 “九味居会议条款”就摆在皇帝赵顼身前的石桌子,在他看来这上面的条款没有什么不可以商量的,可以说是这份条款是来解决他和变法派所面临的困境,甚至他可以全部答应下来! “新法进行的太快,其中有很多弊病本来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对,但随着北方的自然灾害地加重,扫尾提早爆发出来。最坏的情况便是新法被罢黜!圣上,用三百万贯买回大宋的发展,臣以为值得!”王静辉说道。 在王静辉看来,王安石绝不能够现在就偃旗息鼓,他需要王安石的破坏力,而且这次青苗法的失误除了让王安石能够安静些之外,最大的收获就是他将要把新式的金融武器深入到大河以北。只要大宋的高利贷在他地银行下土崩瓦解,他才能够名正言顺的集中更多的闲散资金来发展工商业。他不明白利率和经济发展是怎样的内在关系,他只知道要是这么高地利率只会掏社会经济的发展,把借贷欲望释放出来可以大大促进大宋的经济,有了发达地工商业才可以加速财富的流转让税收上升到一个新的水平。同时也能够容纳更多的剩余农业劳动力。 “爱卿曾说过会为新法拾缺补遗,这次又有什么建议呢?” “青苗法平心而论确实是善法,但大宋的底层官员操守臣却不敢恭维,之所以会造成现在局面除了旱灾之外,以臣之见最重要的便是负责推广青苗法地基层官员实在是不足以信任!” 王静辉看到皇帝赵顼的眉头皱了皱,便说道:“圣上,仅仅一个广惠仓便出现这么多地问题,比广惠仓更大的常平仓会怎么样?其实不止是广惠仓与常平仓,司马君实担心便是底层不肖的官员会借着王介甫的变法大旗变得如狼似虎,更加变本加厉的迫害搜刮百姓。而百姓则把这诸如青苗法之类的善法看做是洪水猛兽,罪责全部背在了朝廷身上和王相身上!” 在王静辉看来,与王安石比较起来,司马光对于财政、金融与其它涉及到经济学方面的知识,显然在实践上缺少经验,在理论上缺少研究,差距不小。然而,作为中国最伟大的历史学家,如果说到数千年帝国政治与社会运行的机制与原理,说到对此丰富的知识与研究,说到在些基础之上所具有地深刻洞察力与了解的话,王安石比起司马光来。其差距何止以道里计,称得上是望尘莫及。不管王安石如何的读书万卷,如何的过目不忘,又是怎样一个当世经学大师,事实上据王静辉所知,后代甚至现代中国人关于历朝历代兴衰治乱的许多知识与见解,都是拜这位史学宗师之赐才得到的——那本还在司马光书阁中正在加紧编写的《资治通鉴》才是名垂千古的。王安石在学术上的造诣,则更多地表现在宋朝文人诗词文学那样一些浪漫理想与言辞形象上面,这使他的变法带有了浓重的理想化色彩。 由此出发,只要向前再走一步,王静辉就能够看到相关的一个事实;司马光对于王安石变法的反对,正是建立在对于帝国历史脉动的精确理解与把握之上的,这使他的反对,拥有了极其雄厚的基础与令人敬畏的力量。这种力量即便是王静辉也不敢忽视的,这种力量更不是靠王安石能够获得皇帝的宠信以强硬的政治和行政手段来推行变法所能够改变的! “难道改之想要建议朕进行官职改革吗?” “官职改革和廉政行动并非是一日之功,即便砍了那些不肖官员的脑袋也无济于事,水至清则无鱼,纵观历史,就是再清明的时期也会有这种不肖官员,从来就没有杜绝过,相信以后也没有!现在朝廷的重要任务便是变法图强,主士林和天下的百姓都能够看到国家在一日一日的强盛,重点的工作还是在变法上,至于清廉官场这种事情只有常抓不懈,缓而图之才是正道!” “消灭腐败?”这种伟大的创举王静辉确实从来没有想过,尽管他比谁都恨贪官,但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对这个世界充满积极看法的青年了,他更清楚要是这么做的话只能够将自己逼上绝路。 皇帝赵顼点点头:“爱卿说的有道理,朕深以为然!但是青苗法是不能够废的,朕需要爱卿能够想出一个比较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来完善青苗法!” 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难道忘记臣在楚州的时候也曾试行过青苗法,不过后来王相没有采用罢了,在臣看来臣所改进的青苗法完全可以弥补王相的缺点,至少也要可以使朝廷持反对声音的大臣没有这么激烈!” 皇帝赵顼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苦笑的说道:“难道爱卿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吗?爱卿可知御史已经在私下里称爱卿是商贾驸马,还说朕被驸马给教坏了,整天算计着做买卖,如同商贾一般!” “商贾驸马?”王静辉听后心中不免好笑,不过看起来皇帝赵顼在目前确实是有历史上做买卖做的最大的皇帝,笑归笑,可以肯定的是皇帝对这个“称谓”是非常感冒的。 正文 288章 序幕 “圣上,怎样的称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国家能够强盛、百姓的日子能够富足,若是能够如此,纵然背上些骂名,臣并不在乎!”王静辉笑着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也知道自己在这个问题上肯定是无功而返的,没有说什么话,只是苦笑的摇摇头,不过没有这个特立独行的驸马,恐怕自己将会处于更加不利的地位,只要驸马在身边他心中总是安定些。长时间的相处中,赵顼受到王静辉的影响非常深,也许两人在观念上有很大的差别,但在赵顼的心中,做什么事情驸马都是让他非常放心。 “爱卿,朕准备让你的统计局也接手常平仓的清查事宜,爱卿意下如何?” 常平仓的管理是王静辉梦寐以求的——王安石变法最主要的财源不是来自国家财政剩余,而是出自常平仓,有常平仓在手,在很大程度上便可以控制王安石的变法步伐,这要比他所经营的“人际关系”网好使的多。宋朝虽然实行的是“强干弱支”的模式,将天下财富税收尽汇京师,但分散在各地的常平仓依然有着非常强悍的实力,这都拜宋朝发达的工商业所赐——宋朝一年的财政收入几乎能够达到八千万贯,地方上只保留三年的用度,这是一个不小的数字,有一个健康的常平仓在手可以给大宋打下一个非常稳固的根基,至少在面对层出不穷的自然灾害的时候,就不至于东挪西借,也可以限制地方官员敛财的程度。 王静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圣上有志于整顿官员作风这是件好事,但还是那句话——欲速则不达!臣以为要给出一个缓冲的时间,先把风声放出去,然后过段时日再由统计局来清查常平仓地帐目。这样一方面可以让地方官员有个改过自新地机会,另一方面也可显圣上之仁慈!” 王静辉知道底下的地方官员是没有几个能够经受住考验的,拔出萝卜带出泥,查贪官固然过瘾,但这要是是太过头了就会有非常大的负面效应,说不得自己将会成为牺牲品,反腐不是杀人为乐,重要的是把贪官吃掉的东西让他们吐出来。有时候并不是每个人都怕死地,贪官有时候表现的不比那些古往今来的英烈差——危机时刻他们是宁死也不松口的,这点在朱元璋同志以残酷手法来反腐的时候,其治下官员仍然前赴后继的贪赃枉法得到了最佳注释,王静辉想要得到的是一个相对完整的常平仓,而不是去杀人泄愤,为了自己一向良好的“光辉形象”,他说什么也不能够像王安石那样“行雷霆风暴之手段”来反腐。 皇帝赵顼听后笑了笑说道:“改之莫不是想要借此机会发一笔‘贪官财’?” 上次王静辉在清理广惠仓地时候,极大的震慑了地方官吏,为了凑足广惠仓地缺额。东拼西凑地弄来资金收购市面上的粮食,普通粮店吞吐不下。也只有王静辉手中才有大量的存粮,他们只得打掉牙齿和血吞吐,忍受了王静辉残忍的“高价粮”,而且对市面上的粮食价格没有太大的影响,这一进一出着实的让王静辉赚了盆满钵满,就连负责粮店运转的徐氏成员也对些感到非常好奇——转手之间凭空获利一多半,他们可从来没有想过粮食居然这么能赚钱。 王静辉笑着说道:“为了买下北方的青苗钱,臣这里资金紧缺的很,正好可以以此来补充一下这资金缺口。况且大宋粮食价格比较偏高,其原因并不是粮食收成少,而是因为大户手中存粮太多,想要囤积居奇卖高价。这么一折腾反而会让他们把以往贪墨地粮食头给吐出来,臣也好顺便打秋风!” “这样也好,朕会派人放出口风,剩下来的事情据由爱卿来去做了!”皇帝赵顼对王静辉的这种“泄密”作法非常赞赏,毕竟他也不希望把帝国底层官员一网打尽,全部都送到南方瘅疠之地去钓鱼。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远处可以望到白干山隐约的外廓,这里水草丰美,在保安城之战之后,一些党项部落便在李清的授意下驱赶着牛羊来到此地放牧,没有战争日子会是美妙的,放养的牛羊可以轻松的卖个好价钱给南面来的宋朝商人,而且李清收税也并不重,唯一注意的便是不能将马匹也卖给宋朝人,若是一旦被发现,不仅全部的牛羊会被没收充军,就是私通宋朝的人也会被处死。 “滴血的断头台并不能够吓退人们对财富的贪婪!”这是王静辉给永仁和关良所常说的一句话,正是因为这句话,永仁和关良相互配合从李清的鼻子底下走私了近两千匹战马——整个走私行动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只不过永仁和关良来到西北主持事务之后,宋夏之间的走私贸易变得更加猖獗起来。其中虽然也有失手的时候,李清的刀口上也沾染了不少鲜血,但完全汪能够抵挡宋朝商人施加给党项牧民的利益诱惑——卖给宋人马匹的价格是他们卖给李清的五倍,即使如此永仁和关良也大呼便宜,只要有的卖,他们就敢买,从来都是来者不拒。 今天天气非常明朗,扎木汉赶着成群的牛羊来到距离武宁三堡西北一百里的地方——这是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李清不是其他党项头领,他不主张对宋进行边境掠夺,尤其是在这咱内外交困的境况下,他更不愿意用这种方式来激怒宋朝人,相比之下更喜欢用交易的方式,反正宋夏两国在畜牧业上有着巨大的落差,牛羊价格翻上三四番出手这是正常价格,他没有必要铤而走险得罪自己最大的物资补给客户;而宋朝人似乎从来就没有“打草谷”的传统——唯一的例外便是两年前保安城之战中一股神秘的宋军曾经这么干过,如果李清知道这股神秘宋军的头领无心此刻已经越过了白干山打算再捞一笔地话,不知道他该怎么想。 扎木汉是部落中有名地勇士,每一次和宋朝人交易他都会亲自护送——部落的首领是他父亲。交易的核心内容不是牛羊而是马匹!一个月前部落中来了一个客人。他是经常和部落交易的宋朝商人,这一次他开出了大价钱——二十车的盐巴、三车的砖茶是订金,要求部落提供两千只羊和五百头牛——这个交易数量虽然大了些,但还不在扎木汉父亲地眼里,而且这价钱作为订金明显偏高了,这次交易的重要的内容便是一次性提供五百匹战马! 以往战马交易量最多不过一百来匹。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几十匹而已,五百匹战马的数量太大,扎木汉一个人是吃不下来的——李清为了防止战马流向大宋,制定了非常苛刻的管理条例,扎木汉所在的部落虽然远离嘉宁军司,但也是时常受到盘查的,部落私自养马地规模一直无法扩大,他们部落中是有五百匹马私自放养,但交易完毕后他们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看着那名姓王的商人不动声色地让仆从从车驾上取下一个小盒子——迷人地金黄色照花了扎木汉父亲的双眼。他决定收了这笔单子,至于以后部落养私马的问题可以通过朝周边部落秘密购买——部落间几十匹马的交易很常见。关键是你要把屁股擦干净。 两年的宋夏和平对于党项人来说实在是太长了——以往几乎每年党项人都会对宋朝采取一两次比较大的攻势,多的时候甚至有三四次,“打草谷”更是家常便饭。扎木汉也曾参加过对宋的战争,但“长时间”的和平让他的警觉性降低了不少,更何况每次和宋人交易都很安全,他所要防备地对象反而是李清的部队。 到了约定的地点,扎木汉看到二三十个宋人守在十几辆大车的周边,便一边吩咐部落里的人加紧驱赶牛羊,一边带上两个人策马上前。对于安全性扎木汉从来不用担心,这么多次的交易都没有出过一次差错,大宋人很守规矩,没有黑吃黑,这让扎木汉非常放心,更让扎木汉放心的是这些宋人虽然个个腰间配刀,身后还背着箭囊和弓箭,但散漫的很,这些人还不在他的眼中。 负责交易的宋人是扎木汉见过好几次的,正是带了厚礼订货的商人,双方拱手客套了几句后,商人便带着扎木汉清点货物,不过扎木汉也只是大概的看了看。这个时候宋朝商人借口肚子不舒服,叫旁边一个年轻人和扎木汉完成交割,并且在走的时候捂住肚子对年轻人反复嘱咐之后才“落荒而逃”,年轻人带着扎木汉来到车厢中才是真正的交易——“这里是黄金一百六十两(宋制,一斤等于十六两)请验收!”宋朝商人的年轻小厮人畜无害的微笑说道。 扎木汉笑了笑,拿起其中的一块金条在手中掂了掂,笑着说道:“成交!” 就在扎木汉说出“成交”两个字的时候,车厢外面传来一声惨叫,而他面前的小厮手中突然多出一把蓝汪汪的匕首,眨眼间便刺了过来,扎木汉就是再迟钝也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战场的厮杀造就了他敏捷的反应速度,身子顺势一躺便躲过了匕首,不过年轻人的匕首还是给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伤口。扎木汉非常狼狈的滚出车厢后,四处一看自己带来的随从尸体倒得到处都是,还没有等他站起来,脑袋便是一蒙,眼前模糊了起来…… 刚才去“方便”的汉人老板小心的绕过党项人的尸体来到车厢旁边,看着扎木汉发黑的脸上双眼睁圆,死状极为不甘心,心中叹了口气,对站在车辕上的年轻人拱手说道:“大爷,全部都完活了!” 虽然王掌柜已经四十七岁了,但面对这个年轻人却一点儿也不敢怠慢,他手中曾经出示过明珠印信!王掌柜虽然知道不多,但也明白光是持驸马的明珠印信者都有权力叫他做任何不危及自己生命的事情,而且听闻徐氏现在的掌门人李管事说过,这些人都是驸马最珍惜的人,不可有任何怠慢,所以他才对一个小他一半的年轻人像跑堂小厮一般称称“爷”。 刚才还笑容可掬地年轻人此时地脸上一片冷漠。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冷冷的说道:“王掌柜,你带着所有人把这些财物和牛羊全部赶回武宁堡,交给我十哥,他会告诉你怎么办的!” “那大爷不打算跟我们一起回去了吗?”王掌柜问道。 年轻人从车中拿出一个包裹和一柄短剑,整理好行装之后利落的翻身上马,说道:“不该知道地就不要问!”说完便策马扬鞭向着北方去了。 王掌柜看着这个年轻人远去的背影有着说不出的末落的感觉。堵在心中非常难受,这倒不是因为年轻人无礼的举动,而是感觉他好像是在去从容赴死一般。在这兵荒马乱的宋夏边境,他已经待了近四年,通过平时所接受的指示,他也多少明白自己究竟在干些什么,尤其是这一次,他接到的任务居然是配合接头的人来进行“黑吃黑”,王掌柜虽然没有李管事那样地经营头脑,但也知道“上面的人”已经不需要和这些和他们进行交易地党项人了。看着正在打扫战场地其他人,他抬头望望天。喃喃的说道:“看来又要变天了!” 当王掌柜一行人走到半路上的时候。看到另外一个方向有一群人和他们一样往武宁堡的方向行进,不过不同的是他们这群人赶的不是牛羊而是马匹——看来通行的另外的一拨儿也顺利得手了。长期在这边关之地生活,王掌柜虽然没有经历过边关百姓口中的“打草谷”,但也知道对面的党项人可不是好惹的,和大宋不一样,党项人几乎全民皆兵,也就是说他们刚才干掉地人是牧民同时也是战士,暗自点了下数目——虽然另外一拨儿人有几个身上挂彩,但都是轻伤,一个阵亡的都没有,可见这些和自己去“交易”的人身手不凡。听口音应该是汴都附近的,但不知道是大宋哪支部队里的士兵居然这么厉害。 回到武宁堡,王掌柜向自己的上级,也同样是个年轻人交差,与那个独自深入西夏的年轻人不同,眼前这个人让王掌柜如沐春风——因为他是个商人,而且还是驸马那边的人。开始的时候王掌柜还非常奇怪,因为他在离开汴都的时候知道驸马的产业都是由自己的东家徐氏来掌管的,以他的眼光看来,这个年轻人难得这么年轻便有如此手段,接手生意之后打理的井井有条,让他大为服气。 不过这个年轻的同行听到同行的年轻人出走向西夏的方向走了,年轻的老板脸色突然显得有些怪异,匆匆告辞后便走出院落去了,留下王掌柜一个人在发呆。王掌柜不知道自己正在亲身经历一场变局的前奏,等到他两年后回到汴都开封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接触的这两个年轻人都是驸马的学生。 “老八,十一弟已经自己去西夏了!”刚才年轻的老板说道,旁边便是王静辉专门负责情报排行老八的关良,而这个年轻的老板便是老九永仁。 “冰封去西夏是先生安排的,具体做什么事情你我都不可能知道,这是先生的规矩!”关良叹了一口气说道。 “可是十一弟前年去西夏差点儿就……他还小,有什么事还是让大哥帮衬着点好!”永仁关切的说道。 关良苦笑的说道:“现在大家都已经忙翻天了,这些都是先生事先布置下来的,放心吧,冰封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我会关照周围的边城注意他的先遣的。不过先生素来对冰封看重的很,想必这次进西夏是有重大事情托付给冰封去做,你我要做好手头的事情,不然会拖先生的后腿,到时候罪过不轻!” “呵呵,还是我这里比较轻松,现在只需要调集钱粮供七哥分配即可!” “你也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等着无心那边搜刮的东西越多,有你忙得!”关良看永仁在那里得意的笑,忍不住给他泼了盆凉水。前年保安城之战中,永仁没有到陕西这边来,生意这摊事情全都是关良一人在忙活,尤其是无心在白干山和洪州城之间的草原上四处打劫,所缴获的战利品安置差点儿没有把他给累死,现在该轮到永仁来受罪了。 听了关良介绍他“痛苦”的过去后,永仁也有些傻眼了,心中期盼着大哥无心千万不要给他带来麻烦…… 正文 289章 寸草不留 几点微弱的篝火点缀着漆黑的草原,隐约的可以看到在篝火旁有几个党项装束的人在打瞌睡,长久的和平使他们渐渐的松懈了对危机的警觉,而且这个部落靠近的宋朝,他们并不相信宋朝人会主动攻击他们,所以以往的警戒任务被他们抛得一干二净。 突然在暗处闪出几个人影,在篝火的照耀下,手中的匕首闪着冷冷的蓝光,瞬间便结束了这几个放哨党项人的生命,敌人仅有的“呜呜”声也被淹没在呼呼的大风中。随着这些人打出约定好的手势之后,更多的黑衣人手持大刀、弩箭涌了上去…… “陆指挥使,先遣人将这些部落的人全产押回武宁堡,交杨将军处置。距离这里五十里的地方还有一个比较小的部落,还请指挥使协从!”无心说道。两年前的保安军之战中,无心就被如何处理这些被他袭击后党项人的安置问题给弄得头大,所以他才向守卫武宁堡的杨崇岳借调了三个指挥,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来处理所掠夺的牛羊和党项人的善后问题。 杨崇岳是不赞成这种类似契丹人和党项人的“打草谷”行动的,毕竟他是传统的将门出身,更加在意的是以“正义之师”来击败敌人。不过经过无心的解说和保安军之战中这种军事行动对敌人的打击效果后,他还是同意了——不为别的,枢密院的老大文彦博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特种部队这支成立还不到一年的军队有着怎样的战斗力。 文彦博是非常看重特种部队的,这种重视程度远远超过王静辉的预期,也让他多少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大宋军方的高层领导中文人派反而比军人派更加热衷发展特种部队,从组建到训练,队了按照王静辉事先定下的章程之外,无一不给特种部队最好地便利条件,这对特种部队的成军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有时候王静辉甚至害怕自己对文彦博许下的诺言过大。以至于最后让文彦博心理上产生落差,那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不过让王静辉比较放心的是自己的弟子无心在特种部队训练中干得不错。加上装备了大宋最好的武器和一些由他设计地“小玩意儿”,在短短的半年多时间中已经形成了战斗力。在王静辉的眼中也许这个时代的特种兵不能够和后世特种兵相提并论,但要是干个打家劫舍的工作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这次把特种部队调到战争地最前线,也是王静辉给文彦博一系一个说法儿,同时也来动摇枢密院武官系统对特种部队应用前途的看法——光是有文官体系认可还是远远不够的,特种部队的未来是在战场上,只有用成绩得到武官系统地认可才可以真正让它发挥出作用。两千特种部队由无心亲自带队,这交他们将会悄无声息的解决武宁堡和嘉宁军司之间的游牧部落,使李清的经济基础受到毁灭性的打击。激怒李清前来攻击大宋。 这种任务对于无心这样的老手和他麾下的特种部队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像扎木汉这样非常靠近武宁堡的游牧部落虽然并不多,但也有六七个,消灭这些没有多少武装力量保护的部落而动用特种部队实在是大材小用,不过收获还是非常可观地,不仅仅是牛羊,这些靠近武宁堡的部落都背着李清私自大量放养马匹。然后偷偷的和大宋进行交易,毕竟一百多匹马所换得地物资足够整个部落一年所用,剩下的茶叶、瓷器等等还可以和其他部落进行交易,这可是厚利。 扎木汉等其他经常和大宋交易马匹的部落实际上都放养了大量的马匹,这几天通过事先的安排,成功的将这些部落的马匹都给骗了出来——这些部落饲养马匹的地方非常邪门儿,为了躲过李清的盘查,他们经常变动马匹的饲养地点,突袭部落也不见得会得到马匹。所以关良他们便用厚利许诺,大批量地收购马匹把部落中的马匹全部都给骗出来,然后半道打劫。这几天战果丰厚。牛羊无数不说,仅仅马匹一项便有近三千马的入帐,这个成绩倒是把杨崇岳给吓了一跳——宋辽一年的正常渠道交易,马匹数量也不过三千匹左右,这打劫行动还没有深入到西夏腹地就这么丰厚,连一开始持反对意见的杨崇岳都有些抓狂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好事也不是每次都有的,通过情报反馈回来的消息:越是往嘉宁军司的方向前进,由于李清的严格控制,私放马匹的部落就越少。牛羊是每个部落都有的,但是马匹都集中在有数的几个部落中来集中放养,并且这些部落都有李清的军队常驻。 无心也知道这种偷袭不可能盖住多久的,所以屁股后面负责协助他们运送战利品的部队也很多,他们只负责偷袭部落,至于牛羊马匹和部落成员的转移都是由杨崇岳派出来的守军来执行的,包括人在内的战利品一到武宁堡便由后方的保安军来负责转运。后方掌管王静辉产业的永仁会负责将这些战利品通过几个商家联合的方式用粮食或是其他方式来购买,进而贩运到洛阳、汴都等地;至于所俘虏来的党项人则是有继承来处理——充当奴隶来突击修建武宁三堡的防卫设施,并且在半个月后转送到顺宁寨乃至保安城,沿途会根据前方的战况来决定这些奴隶是赶路还是修建城防道路。 按照关良提供的地图,无心和他的特种部队偷袭行动非常顺利——这张地图标注的不仅仅是地形道路和水源,还标注了最有价值的偷袭目标,并且根据党项人的反应时间标出了一条线——越过这条线后,后方武宁三堡的守军将不会给他们充当“搬运工”的角色,这个时候就由无心来作主了。这张宝贵的地图是济成根据关良所提供的情报精心给制的,毕竟这只是发个过路财,不能因小失大被李清的泼喜军包饺子,造成武宁三堡防卫力量不足,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无心现在已经超过了济成给他画出地线了。估算着自己的行动该引起李清的怀疑,便让武宁三堡的守军只留下一个指挥的建制接应他们的战利品,其他的全部返回武宁三堡。随后便以迅雷之势偷袭了附近三个马场,得到两千匹战马交给拉应的宋军赶回武宁堡的,便消失在草原地夜幕中,准备伏击李清的先锋军,为押运的队伍争取一点时间,这次偷袭他们舍去牛羊都不要。只迁走了所有的马匹,干净利落的撤退,就算李清反应过来,想要追上押运部队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况且还有他在路上伏击,押运部队地安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当无心四处打劫的时候,李清正在嘉宁军司城外的大营中。自保安军之战后,李清来到嘉宁军司多半地时间还是在城外大营中,尤其是和梁太后彻底决裂之后,李清深知生存在这个夹缝当中唯一能够保证他安全的只有手中的泼喜军,所以尽管平安的渡过了两年,他对泼喜军的训练却从来没有懈怠过。 由于李清在嘉宁军司周边广大的区域内实施比较开明宽松的政策,极大的恢复了这个地区的经济,可以说低税率使这里成为西夏放牧人地天堂,而和大宋之间的贸易使他不愁军饷。手中有了钱,泼喜这国的凝聚力在李清地领导更加稳固,同样也是因为这支军队的成员多数都是生活在西夏的汉人组成,才没有部下反水的事情发生——汉人在西夏的地位很低,他们明白只要不是走投无路。最好还是在李清的护翼之下,其他的党项人都不是可靠折。况且李清现在不缺钱粹,部队的状态可以说是自成军以来最佳的时候。并且还吸收了外来地汉人和党项人,部队的规模也扩大了不少,达到了十四万人的规模。 以泼喜军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对付来自宋朝和梁太后的军事威胁,梁太后若不想西夏彻底亡国,根本不可能来找李清的麻烦;同样大宋若想吃掉他,在这宽阔和草原上,面对装备精良,士气正高的泼喜军,没有四五十万是不可能的,况且大宋和梁太后谁也不愿意让对方拣便宜。在这个微妙的平衡下,李清的日子过得非常滋润,最让他放心的便是上个月通过贸易得知大宋大河以北遭遇了罕见的旱灾,甚至是蝗灾,很可能会使大宋的实力大打折扣,在这咱情况下,宋军更不会主动挑起战争,他唯一的希望便是等着幼主秉常长大亲政。 李清在校场巡视着部队训练,看着纵横驰骋的马队开弓射箭准确的命中远处的箭靶。他点了点头,出于对西夏军队的了解,他心中想到自己手中握着十几万大军,完全可以扫平从翔庆军到辽国的这片广大的区域,甚至可以建立一个独立的王国!不过他还是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除去已故的夏主谅祚对他的知遇之恩之外,他这么做肯定会激怒周边的党项部落,虽然这些大的党项部落论单挑谁也不是他的对手,但若是群起而攻之,那梁太后甚至是大宋肯定会落井下石来摘桃子,恐怕东边的辽国也会不安好心——自己是个纯粹的汉人,契丹人是绝对不会允许它的身边再多出一个汉人的政权,尤其是一个比较亲大宋的汉人政权的出现! “大帅!有紧急军情!”一名传信校尉风尘仆仆的跪在帐外,双手举着一封信。 坐在帅帐内的李清眉毛一皱——宋朝国内大灾自顾不暇,难道是梁太后终于忍不住了? “呈上来!” 李清接信件,那名传信人说道:“七日前在原来洪州东南二百里的三个马场遭遇宋军的洗劫,守卫兵丁五百人全部阵亡,而且宋人还伏击了我们派出去的援兵一千八百人,属下拼死突围,前来送信!” “啪!”的一声,李清愤怒的将信件拍在桌子上,说道:“宋朝安敢欺我!”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宋朝在面临如此大的困境下还敢来挑衅自己,更令人奇怪的是按照宋朝以往的惯例应该是直接下手派出大军来直接攻打嘉宁军司,像这样偷袭马场的事情实在是太少见了! 在自己的统治区域内,李清是不反对和宋朝通商地,他也知道在自己的严加防范之下。肯定会有部落和宋朝人有私下的马匹交易,这些他都睁一眼闭一眼,抓住了就严加处理,也并没有因此而因噎废食。李清虽然现在非常愤怒,但却并没有因为愤怒而冲昏了脑袋,宋军的这次行动绝对不会是冲着几匹马来的,这样的风险实在不值得,况且他了解那些宋朝君臣。尤其是对面和自己对峙的韩国公富弼,那些人都是不敢轻易进攻的,要是主动进攻肯定目标便是嘉宁军司。 “难道宋庭发疯了么?即使倾宋朝西北之兵,在这草原之上也只有饮恨而归,他们凭什么来发动战争?” “擂鼓召集军中各将大帐议事!”李清强自忍下了心中了怒火命令到。 李清走到地图旁边,宋军袭击的马场的位置向南四百里处正是大宋建的武宁三堡。这三个该死的城寨紧紧的扼守住了通往宋境白干山地咽喉,这个位置非常敏感——李清对宋夏边境的地形非常熟,在保安军之战后,他还亲自到武宁三堡附近勘察过。宋庭有了这三个城寨几乎使永兴免受西夏的冲击。相反宋军依托白干山脉俯视草原可以肆无忌惮的展开攻击。令他最为头痛地便是也不知道是大宋哪个损人居然把洪州城给夷为平地。虽然他又在洪州城的原址上兴建了一个城寨,但距离嘉宁军司足足有八百里,内外交困的李清不得不把泼喜军主力放在嘉宁军司,那个城寨防护力量实在是太过薄弱,这么长的距离也得不到及时的支援,最多使宋军耽误三四天,若是宋军大举进攻,现在恐怕早就陷落了。 李清估计的不错。他在洪州城原址建的城寨确实已经陷落了,不过比他想象的还要快——无心的特种部队通过化装地手法混进去五十多人,若是以前重兵把守的洪州城进去五十多人是给党项人送点心,但现在的洪州城不过是一个有着一圈高一丈左右地小土城墙,守卫的兵士不过才两千人,还被无心放出风声引出去一千八百人,剩下的两百多人哪里是手持淬毒匕首的特种兵的对手?在突然暴起的袭击中,不过才一刻时间小土城的城门便被打开了,距离那个信使离开的时间不过才六个时辰。 无心以两千兵士伏击敌军一千八百人的增援队伍,按照常理即便是战斗力相同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局,但他们地装备却为这次伏击立下了汗马功劳——王静辉得到的箭毒树毒药珍贵异常,但箭毒树的毒汁却是不缺的,只是经过简单的加工没有少数民族手中的厉害而已。但将毒液淬在刀箭上,杀伤力依然很惊人,不过就是一次战斗后还要再淬一遍毒才能够保持其刀刃上的毒性。 无心的特种部队弓弩人手一张,箭支都淬毒,更可怕的是这些特种兵是从百万军队中严格挑选出来的,经过关年的训练,射箭这种基本攻击手段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神射手,射出去的箭都是箭无虚发,几番箭雨下来能够继续冲到特种兵面前的党项人已经所剩无几,迎接他们的又是带毒的长柄大刀,一战下来仅仅有几十人仓皇逃出,无心的特种部队只有不到一百人的伤亡。 无心伏击党项人的援兵这后,便火速赶往洪州城(洪州寨?),没承想那五十多个特种兵已经接收了城寨,连逃回来的党项人也给收拾了。无心又再一次的将洪州彻底洗劫一空,火烧了这个刚刚重建不到两年的城寨,分出两百人押运着城中百姓、牛羊和近三千匹战马回武宁三堡,剩下的一千七百人补充了足够的粮食之后便再一次消失在摹上。 武宁堡中,杨崇岳听完无心摧毁洪州寨的经过后,沉默了半天——无心的特种部队所过之处寸草不留比蝗虫还厉害,所有能够喘气的活物——牲口、马匹还有人,都在战利品之列,全部运送回来。现在他已经开始把无心的战处品源源不断的送到身后的顺宁寨去了,短短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在无心的洗劫之下,洪州到武宁堡之间四百里之内没有一个部落幸免,光是马匹就缴获了六千匹,整个永兴不过才一万五千骑军!牛羊更是无数,现在负责善后的永仁和济成已经彻底忙翻天,已经没有什么心情说笑了。 杨崇岳想了一会儿,便坐下来将这里发生的一切详细记录下来,附上自己的评语封装后,差人分别送往富弼和汴都枢密院文彦博处——“也许大宋应该注重这咱作战模式,从伏击战中可以看到除却武器的因素之外,特种部队应该还有更大用途!”杨崇岳心中暗暗的想到。 正文 290章 多管齐下 “总算还算是顺利!”王静辉在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自从布好局后,他就一直非常关注西北局势的发展,为了达到最初的战略目的,他曾亲自给无心留言,尽量对党项人进行沉重的打击——李清的主要发家根本便是畜牧业,特异在他的地盘上若是没有安全感,估计他的根基就完蛋了。 文彦博是在早上接到杨崇岳的六百里快脚的——信件内容太多,无法使用信鸽传递,虽然是十天前所发生的事情,但得知特种部队初战便传来捷报,不仅仅打家劫舍所获超出想象,还第二次摧毁了洪州城——尽管现在只能称得上是个寨子,但这对于他来说是十分振奋人心的,便一大早派人将驸马请到枢密院中。 在王静辉的眼中,特种部队现在的开局形势非常好,只要自己的计划进行的顺利,特种部队没有遭到毁灭性打击能够平安归来,可以预见枢密院将会以此为蓝本继续训练扩充特种部队已经成为定局,并且西北的战法也自然而然的成为其作战方式的主要特征。 “改之,待会儿你我一同面圣,这战事一起虽然有完备的对应策略,但还是要小心行事的好!”文彦博因为特种部队参战能够顺利达成目标,这让他宽慰了许多,毕竟身为文官来领导枢密院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在特种部队成军的问题上,他可是顶了很大的压力的,现在总算能够看到一丝效果,他比王静辉本人还要兴奋。 “宽夫先生,这次动用特种部队到西北参战,这仅仅是开始的牛刀小试,真正考验他们地还在后面,能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还需要时间,毕竟这次行动的任务难度实在是比较大,能不能成功尚在两可之间!” 文彦博听后也沉默了起来。他当然不会忘记特种部队这次参战的任务是什么——不仅仅是骚扰李清的后防线这么简单,而是伺机对嘉宁军司或是李清本人展开行动,两者能够做到一项,则整个地战略目标会得以实现,不过就是对特种部队再乐观的人,对这样的任务也会皱眉不止。在枢密院武官体系中更是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杨崇岳是否能够守得住武宁三堡才是重中之重,若是被李清所破,那西北扫尾将会陷入糜烂之局!”文彦博喃喃的说道。 “杨崇岳的武宁三堡有一万五千兵士把守,从兵力上看虽然李清的兵力是他地十倍以上,而且杨崇岳所部兵士也并非是朝中最精锐的部队,但武宁三堡扼守险要易守难攻,韩国公又大力支持,堡中集中着大宋最有威力的武器,李清想要吃下武宁三堡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况且李清对大宋地反击报复是不能耽搁太多时间的,杨崇岳只要誓死坚持半个月,等周边部落群起争利的时候,李清就要面对进退两难的局面。而大宋亦可从容脱身!” 文彦博笑着说道:“驸马一向算无遗策,恐怕这次惹恼李清还是有深意的吧?” 王静辉听后也是呵呵笑道:“李清所部泼喜军几达十数万人,几乎都是骑兵,在草原上是对其无可奈何的,不过轮到他攻城则是让他以已之短攻我宋军之长,李清身为名将不应该不知道这点,不过由着特种部队这样四处劫虏,他的生存根本也会被破坏殆尽。而我大宋即便在最坏的情况下不过失去武宁三堡,后方还有顺宁寨做抵抗,李清输不起,而我大宋却输得起!” 文彦博听后眉毛一挑,虽然这种战略安排有些让他不是很舒服,这意味着自己花了很大心思组建的特种部队很可能会被李清所吞噬,而两年前保安军之战中辉煌地成果——武宁三堡也在牺牲之列,但从长远看,经此一战之后,李清的势力将会被彻底瓦解,不用大宋动手,党项内部无论是后族梁太后除之解恨也好,还是皇族部落争利也罢,李清所苦心经营的嘉宁军司都会落入他人之手——对付这些杂牌部队可比对付李清地泼喜军要容易的多,武宁三堡亦可轻易夺回! “这样的牺牲是不是未免太大了?圣上同意吗?”文彦博问道。 “李清不降宋,也不肯和党项后族与皇族同流,明摆着是等夏主秉常长大亲政好辅佐,这样的人物虽然现在对大宋比较平和,但以后肯定会成为心腹之患!只要除掉了李清,在十年之内西北党项将无力对我大宋展开任何军事运动,所节省下的军费可以以亿万贯来计算,更何况我大宋根本就不需要十年的时间,只需再有两三年便具备扫平西夏的实力了!在这个计划策划之初,学生已经向圣上阐明其中缘由,圣裁亦是!” “战略上的一大于战术上的一百!”王静辉虽然是个医生,但对后世这句军事名言还是非常清楚的,李清作为西夏最后一支可以对大宋产生威胁地武装力量,铲除它对大宋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这也是他能够说服皇帝赵顼的一张王牌。 在王静辉的眼中,李清要是长脑子的话,绝对不会把武宁三堡怎么样,最多就是试探性的攻击罢了。不过就算李清不愿意攻打武宁三堡,在无心的特种部队无休止的骚扰下,李清也会迫于无奈去围剿武宁三堡,只要他肯离开嘉宁军司,王静辉的目的便达到了,剩下来的事情就要看梁太后和周边部落中的狗头军师的本事了。不过这次事件的发展远远超过了王静辉事先的预想——李清真的直接就冲武宁堡来了,中间却没有任何耽搁…… 无心等待向武宁堡押送马匹的特种部队归队后,两千人的部队继续四处游弋劫虏,不过这次他们并没有向以前那样将战利品押送回武宁堡,而是每袭击一个地点便驱散牧民,夺取马匹,将牛羊驱赶到草原中,并且将粮食洗劫一空,除了满足自己的需要之外,给牧民也留了一些,剩下的全部焚烧——虽然战争是残酷的。但无心不想让自己变成屠夫。 当然敢于抵抗他们地,无心也绝对不会手软,因为他知道这些牧民今天可以抵抗他们,明天就有可能加入李清的军队,在西北曾经参与作战的他对党项的军队构成非常清楚——一个人口仅仅几百万的西夏,每次大规模侵宋地时候都能够纠集几十万的军队。最多的便是谅祚率军六十万围困大顺城长达三年之久。在这样一个全民皆兵的国家中作战,对敢于向自己下手的敌人仁慈,那就等于把自己推上绝路! 特种部队是不可能获得后方充足及时的补给地,无心也参与了保安军之战。对这点他心中十分清楚,粮食便是特种部队作战的根本,他将打劫过来的粮食分别掩埋在不同的地点,士兵身上仅仅有三天地干粮,不过令他欣慰的是游牧民族都有制作肉干的传统,特种部队对肉干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为了能够使士兵有充足的体力持续作战,他们尽量携带更多的肉干。拜四处打劫所赐,无心的特种部队没有费多大精力。便人手三匹马,粮食加上肉干足够他们在草原上作战六七天所用。不过无心的舒心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摧毁洪州寨不过五天之后,他们终于碰到了李清的泼喜军。 碰上泼喜军是非常偶然地,当初所制定的计划中,特种部队是要尽力避开泼喜军主力,避免与其正面作战的,虽然特种部队单兵作战力量惊人,但在战场面对动辄几万人甚至是十几万人对战地大场面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无心也是按照地图来精心制定自己前往嘉宁军司路线,没承想这么快便碰到了泼喜军,幸好无心在扎营的时候将游哨放出去很远,并且这支部队中还装备了望远镜,才提前发现正在慢慢靠近的敌人。 这次相遇非常意外,这支差不多五百人的泼喜军并不是针对无心他们来的。无心他们的粮食和肉干都是熟食,所以在休息进餐的时候不用点燃篝火加热,而暴露对手的恰恰是他们的饭灶所升起地炊烟提前暴露了他们,对方才没有发觉在自己的周围还有这么一支部队的存在。 无心立刻在周边布置了战场,决定伏击这支泼喜军的小队。李清所亲自训练的泼喜军战斗力可不是他们以往碰到的普通党项军队和牧民所能够相比的,尽管是伏击,但特种部队仍然付出了三十人阵亡的代价才将这五百人彻底消灭,但这个结果让无心心中对泼喜军的战斗力多少有了计较,将队伍的行进路线再一次做出了修正,继续偏西向盐州方向靠拢然后北上嘉宁军司前进。 正当无心长途向嘉宁军司做长途奔袭的时候,李清已经果断的提兵十二万离开嘉宁军司,气势汹汹的向武宁三堡杀了过来,不同无心的行军方式,在草原上没有任何势力能够阻挡这样的军队,一路丝毫不加掩饰的南下,八百里的路不过用了才三天便到达,此时无心他们在距离嘉宁军司偏西南两百里的地方隐蔽潜行。 李清不是莽夫,相反他非常推崇兵法谋略,尽管宋军一向战线不佳,但他却非常欣赏宋军的攻城和守城器械,泼喜军所装备的马拉小型投石机便是他千方百计弄到精通此道的汉人工匠制作的。 泼喜军在党项人的军队编制中绝对是一个另类——李清推崇宋人作战中使用的器械,虽然党项人在这方面还非常落后,但在他的这支几乎八成以上都是汉人所组成的军队中,各种作战器械装备的却是最为精良的,他们甚至还有火器——尽管还达不到宋人火器的效果,受限于西夏的资源所装备的数量也很少,但这也是极为难得的了。 李清没有参加当年谅祚六十万人围困大顺城的战役,在他的眼中这么庞大的兵力围困大顺城三年而没有攻下,这对他的冲击是非常大的,究其原因便是宋人手中地守城武器,真到战争末期谅祚被宋人的火器炸死,使他更加意识到作战器械的重要性。这一次来对付武宁三堡,他也不是空手来的——泼喜军已经拥有了大型投石机,这是李清通过收买辽国人得到的,同样比宋人地投石车要差些,但大型投石车在攻城战中所起到的巨大威力在攻城器械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李清有充足的畜力,加上他一个非常棒的创意——将投石车全部拆散。使得他可以短时间内便将投石车运送到了战场,为此泼喜军随军工匠也达到了创纪录的两千人——这已经是李清地全部家底了,他不清楚为什么宋朝人会袭击他,但他一定要让宋人知道他的厉害,并且趁机将武宁堡打下来,并且在这里驻军。只有这样才能够彻底保卫他的成果。 战事才刚刚开始,王静辉对李清的作战决心便做出了错误地判断——李清对一个安定的环境来发展自己有着非常透彻的认识,他不仅要让宋军不敢深入草原,更想要占领武宁三堡反过来威慑宋朝。彻底解决来自宋朝的军事威胁。 王静辉远在万里之外的汴都开封,他不可能知道李清有着如此大的作战决心,在武宁堡还有他的学生,关良和济成陪同杨崇岳在武宁堡的城头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李清所部的排兵布局后,知道现在局势地发展一开始就超出原定计划的范围了,现在请示汴都枢密院显然来不及,杨崇岳三人在商议过后,立刻派人到保安军报信——他们需要大量的火器,除了炸弹之外还要有燃烧弹。因为在他们看来李清地大型投石车居然有三四十辆,而且泼喜军还不断的派出人四处伐木,显然是想要阵前制作更多的投石车,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过对付役石车最佳的武器便是通过弩炮发射的新型的燃烧弹。 李清没有上来攻城,这让杨崇岳他们心中也松了一口气,面对如此强盛的对手,他们也在动员城中一切力量来补充各种守城物资,天机甚至还在堡中制造了简易车床专门加工弩箭箭支。 关良则派出人将李清攻打大宋武宁堡的消息快速传递到平戎寨,在那里只要翻过长城岭便是党项皇族部落的地盘,现在是该轮到那些狗头军师出马的时候了,不仅如此,他还放出信鸽向秦凤路地西安州传信,那里有王静辉通往西夏的一条间谍传送系统。希望尽快将这里的情况通过间谍放水给兴庆府,并且还夸大了李清在宋朝攻城不顺,损兵折将,希望兴庆府的梁太后能够插手进来把水搅浑。 启用党项皇族的情报网和放水给梁太后,这些都是王静辉事先计算好的——皇族贪利,李清经营嘉宁军司早就让周围的皇族部落眼红了,不过是碍于李清的强大不敢为之,但是若是李清实力大损那可就两说了;而梁太后那边根本不用鼓动,在这个信息传递还比较封闭的时代,造谣是最管用的手法,梁太后若是知道李清在宋人手里吃了大亏,那就如同嗜血的猛兽一般给李清最猛烈的一击。 当然远在河州经营熙河的王韶早在两个月前就停止了一切对党项的军事行动,生怕梁太后顾忌到王韶而不敢出兵收拾李清,不过王韶也没有闲着,他除了坚决拥护王安石变法之外,依然和王静辉保持了密切的书信来往,私交并没有因为王安石而改变多少。 王静辉知道王韶在熙河地区是待不长的,尽管他尽力在朝中为王韶争取治理熙河的时间,但宋朝的政治体制不可能将一个取得这么大胜利的将军放在他们所不能控制的地方。王静辉多次写信给王韶,要他坚决打击一切胆敢反抗的吐蕃势力,甚至是用计谋先纵容这些反抗势力,然后找到借口一举扫平。这一次王韶亦预感到永兴将会有很大的军事行动展开,他自然不会让其专美于前,遂停止了对党项的骚扰,只是加强了对青唐城的军事力量以防止党项人突袭之外,便把矛头对准了自己地盘上那些还在心存侥幸的吐蕃诸部。 在王韶有意识的纵容下,果然木征连结董毡别将青宜结鬼章率众多次骚扰河州,知州景恩立所部奋起抵抗,木征势力又起,接着进犯岷州,后进围河州。王韶闻讯以后,日夜兼程,赶到熙州,采取“攻其所恃”、“批亢捣虚”的新战术,率领二万兵士直趋定羌城(今广河县),破吐蕃结合族,切断吐蕃通往西夏的道路,进临宁河寨(在今甘肃和政县),分兵入南山,切断木征后援,木征只根子拔栅逃去。王韶回师熙河,以兵巡西山,绕到踏白城后,焚毁吐蕃八千帐,斩首七千余级,木征走投无路,只好归降,不过这次木征的投降并没有什么好下场,王韶设宴招待木征,木征赴宴后不过三天便暴病而亡——王韶不留痕迹的干掉了自己地盘上最大的反抗势力的头子,进而将木征的部落彻底瓦解。 正文 291章 蜕变 王静辉看到这份关于王韶剿灭木征叛乱的折子后,心中算是松了一口气,在这次叛乱蓬中他也看到了一个熟人——景思立,王静辉记得这个人应该在踏白城就全军覆没自己也身死的,不过由于自已来到这个时代后所引起的蝴蝶效应,景思立虽然兵败,但却没有全军覆没。对于木征的结局,王静辉是早就知道的,因为毒死木征的毒药便是自己送给王韶的,木征不死就想着叛变,这样的人留着他终究是个祸患,而且王韶也不可能老是待在熙河地区,历史上就是因为王韶回朝才让木征抓住机会反盘成功,最后还是王韶回到熙河才平叛。 现在是王韶设计纵容了这些吐蕃部落首领,才使得木征自己跳出来叛乱,那可就对不起了,不过朝廷对这样的部落首领一向都会很宽大,平叛过后多半会留着他们的性命,而且给个官职安抚并且赐名,至少王静辉就知道木征最后的结局便是营州团练使,赐名赵思忠。 “赵思忠?你最好还是变成死人更好些!”王静辉在心中想到,对于归附大宋的少数民族部落,他赞同朝廷的宽和接待的政策,不过要是如同木征这样的叛乱者,出现一次便不能给他们第二次机会,朝廷边关将士并不是个个都是诸葛亮,可以七擒七纵孟获,想想历史上王韶收复熙河后,最初的几年当中大小叛乱就从来没有停过。 正如李清怕四处劫掠的宋军可以毁掉他苦心经营的局面一样,王静辉也怕水草丰美的熙河地区叛军横行——这样会把自己拉过来开发熙河的商人都给吓坏地,想想后世黎巴嫩贝鲁特是世界上有名的观光度假地,结果枪声一起就什么也不是了。 不过最有意思的是王静辉又知道一个历史上地名人——黄庭坚,王韶稳固了大宋在熙河的统治。是大宋朝野中的一项非常有意义的事情,苏轼和黄庭坚都分别写了诗词来称赞王韶地功绩,对熙河之役所取得地胜利加以赞颂。不过现在王静辉早就没有了刚到这个时空的时候对名人的向往,现在举目四望,他所见到的人都是王安石、欧阳修、司马光、苏轼之类,此时的黄庭坚才二十六岁,在三年前朝廷抡才大典上取进士,现在还在叶县当地方官吏。实在是不能够引起王静辉的注意。 苏轼和黄庭坚写诗来颂扬王韶的功绩,从政治立场上来看是支持变法派,不过和苏轼苏辙有限的接触当中,王静辉已经敏锐地察觉到苏轼兄弟两人的政治立场正在发生变化,全都是王安石在新法推行速度上过猛所造成的后果才使得苏轼兄弟觉得新法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好,而且苏辙是三司条例司的检校文字,算是王安石修订新法的重要人物之一,可就是在这小小地三司条例司中。苏辙已经有了怨念。 “看来用不着吕惠卿复出,苏辙就要城头变换大王旗了!”王静辉对苏轼兄弟的转变是非常在意的,不仅仅是因为他们都是中国历史上文章风采冠绝千古的人物,在这个时代更让他体会到什么叫“人才难得”,只要苏轼能够管得住他那张臭嘴,十年之后步入政事堂并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朝廷开放变革的风气不能起于一时,变汉革新也并非十娄年便竟全功,通过变法来做到国富民强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王静辉没有这么长远的政治眼光,他所能够做的便是结合后世的一些经验教训来避免大宋犯同样的错误。 保守风气在朝廷中的势力依然很顽强,王安石经过河北这档子事之后也是锐气被挫掉了不少,况且王安石的年纪也不小了,朝廷的开放变革势力应该有接班人才行,不然王静辉的计划单靠他一人在整体政治保守风气蔓延的朝廷中间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 “黄庭坚,呵呵,你也不用在地方上一干就是十七年了!”王静辉心中笑着想到。黄庭坚的诗作大多都是反应百姓疾苦的,虽然这小子在文学上的风头甚劲,但在政治上却没有什么多大作为,不过政绩平平这对王静辉来说并不重要,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才华横溢的,但是能够心怀百姓,心怀天下的却是少之又少,王静辉打算拉黄庭坚一把,这样的人用起来比较可靠,而且在底层对王安石变法所造成的破坏看得也非常清楚,不会像几年前苏轼兄弟那样被王安石鼓动的脑袋直发烧。 正当王静辉想要对如何提拔黄庭坚的时候,书房外响起了彦生的声音:“先生,有急报!” 王静辉让彦生进来之后,接过用火漆密封的小信筒,这是用信鸽传递的,经过查验没有问题之后便拆开查看——“四月初一,李清十二万人大举攻城,战事激烈,所幸准备充足,无甚大碍!” “嗨!难道李清的脑子真的进水了吗?还是今天真的是愚人节?”王静辉在心中苦笑的想到,来到这个时代后,现在的历法还是农历,而西方的愚人节恐怕还没有出现,不过今天看到这份情报后,他内心中升腾起来的都是无奈的感觉——看来命运不是这么好把握的。 “先生,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虽然事情的发展已经超乎想像,但未必没有出路!”彦生在一旁当然很清楚的看到王静辉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是我太在意了,也是我太贪心了!”王静辉叹了口气说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并非没有可能,王静辉也早就想过最坏的情况便是李清不要命的来攻击大宋,不过他对于相信武宁三堡的防卫力量足可以吓退李清,而且周这的邻居虽然是党项人,但汪要说李清是个汉人的身份,就是党项人又如何?就在这种估计之下,没有想到李清真的对武宁三堡发动了猛攻。 “以学生看来,李清想要彻底稳固自己在嘉宁军司地地位,此人心志不小!”彦生倒是没有王静辉这么懊悔,经过这几年的培养。彦生更注重的如何达到自己地目的,也许是小时候流浪的经历使他多少有些看破红尘的意思,除了自己地老师和同伴,其他人都不在他地心上。遍阅诸子百家的他最喜欢的便是《鬼谷子》。几年研习下来心志反而比王静辉这个老师要强得多。 “哦?彦生,此话怎讲?”王静辉知道现在就是后悔也没有用,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重新评价李清,如何去解决现在的困境,做出正确的决断。 “学生观李清此人除了如先生所讲的那样对其已智谋夏主谅祚感激之外,也不尽全然!想西夏李氏自无昊立国之后走到今天,由于人丁单薄,不像我大宋和辽国一般皇室继承人众我,传至今天也仅存十二三岁的秉常一人,梁太后不是平常女流,杀伐决断,除了才智上稍差之外,几乎可以和契丹萧太后相提并论!” 王静辉听后点点头说道:“萧琸也非完人,虽然出类拔萃,但实际上还是能够慧眼识人之故。辽国上下那个时候也是人才济济,就算梁太后有萧琸识人地本事,她身边也没有太好的人才供她驱使,况且梁氏野心太大,根本就是想要取李氏而代之,这跟萧太后有着本质的区别,故萧太后能够充分利用人才来中兴辽国,而梁太后只是落得天下骂名!” 彦生笑着点点头说道:“学生受教了!不过学生观李清恐怕也是怀有非常之志,这并非是先生一句李清对谅祚知遇之恩的感激所能够道尽的!” 王静辉眉毛一挑,说道:“难道李清想要的和梁太后一样!?” “非也!学生看李清现在能够做到地便是一个无昊就非常难得了!” 王静辉苦笑的摇摇头说道:“不会吧?” “大有可能!毕竟秉常年幼,梁太后又是秉常的生母,难道说李清日后想要挑动人家母子骨肉相残?再说秉常现在牢牢的把握在梁太后后中,估计就算李清能够保证对党项李氏的忠心,恐怕以梁太后的强悍,估计也只有等梁太后死后才能够轮到他来效忠了,李清能够等这么长的时间么?谁又能够保证李清不会死在梁太后前面,不要忘了李清比梁太后还在大上十四岁!” 彦生看着王静辉在皱着眉头,便笑着说道:“李清有这样的志向多半也是先生逼迫的,走到今天这步是谁也不能够料到的!” “是我逼迫李清?”王静辉反问道。 彦生笑着说道:“不错,正是先生将李清一步步逼到这个位置。保安军之战是先生所策划,虽是无心,但李清却因此离开翔庆军到嘉宁军司驻守;后先生又设计放出谣言挑动李清和梁太后之间地矛盾,终使两人势同水火;同样又是先生的走私活动主李清慢慢的稳住了脚跟,李清的势力得到发展之后,他的忠心也变成了野心!” 王静辉仔细回味了一番彦生的话,觉得彦生对李清的现状分析得十分有道理,看来自己还是太局限于对历史进程的记载了,毕竟根据历史的记载李清这支强悍的作战队伍虽然也参加过侵宋战争,但泼喜军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驻扎在距离兴庆府不远的翔庆军——谅祚对李清有知遇之恩并不是没有限度的,李清和泼喜军从上到下基本都是汉人,把这么一支在党项人眼中的“异族”军队放在诸如嘉宁军司这样的边关,恐怕连谅祚本人也不放心,尤其是李清从来不避讳他的政治倾向——联宋! 彦生的话还让王静辉想到了一件事——李清死后有一笔宝藏不知所踪!对于李清宝藏的来历,王静辉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李清死后确实有一笔数目可观的宝藏,这不是陪葬——因为历史上的李清是被梁太后给害死的,不是正常死亡所以下葬的时候也很简单,据说梁太后一党也没有找到这笔宝藏,最后宝藏的下落随着李清被害死后成为一个谜局。李清要是忠心西夏李氏皇族地话,那他秘密弄了这笔宝藏干什么? 王静辉摇摇头说道:“看来我还是小看了李清的本事!” 王静辉知道这笔宝藏现在肯定不在李清身边。否则李清两年前也不用靠卖军马来维持泼喜军的日常开销了,他对李清地宝藏并不放在心上,虽然假设李清想要造反。那能够提供造反费用的宝藏数目必不是一个小数目,否则梁太后也不至于花这么大的精神来找宝藏了,不过这对于王静辉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倒是种咱蛛丝马迹证明李清这个人物原来这么复杂,若是彦生分析的正确,李清倒是真地让王静辉有些毛骨悚然了。 “先生心中也不用懊恼,李清如何,这对大宋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即使武宁三堡失守对大宋来说也没有太大地关系。学生现在唯一所虑的便是无心、冰封他们,现在他们可是在李清的身后,兵马慌乱之际安全实在是大有问题!”彦生说道,他可以对任何人都冷漠,把所有的人看做是棋子,但对于自己最亲密的人,他是绝对不容受到伤害的。 王静辉回过头轻轻拍了下彦生的肩膀说道:“彦生不用想得太多,我是不会将他们往火坑里面推的,无心和冰封他们都知道如何来保护自己,就算在最不利地情况下,冰封可以化妆易容逃脱,而无心的特种部队更是可以从盐州方向撤退回大宋。唯一让我担忧的便是守卫武宁堡的杨崇岳,怕他年轻气盛不知进退死抗到底,那就可惜这么一个大好青年了!” “无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当的,至少他李清还欠缺了一个胡人的身份,况且辽国也不会容忍在自己地西边有个汉人的政权,即使他能够打下武宁堡,到时候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彦生说道。 王静辉点点头表示同意,说道:“无论如何,这一次过后,李清和他的泼喜军都会不复存在,关键是大宋将人为此付出怎么样的代价!彦生,写信给富韩公,让他加紧支持武宁堡,火器、兵员等等,还有毒药也要运送到顺宁寨,而毒汁则直接送到武宁堡,并且派出接应的军队随时来接应杨崇岳他们;另外写信给杨崇岳,关键时刻可以准许他撤退,只求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即可,两封信不管多长都要用信鸽来传送,明白了吗?” 彦生写好信交给王静辉过目后,便忙着发信去了,而王静辉则换好朝服立刻进宫面圣去了,不管怎么说,西夏政权算是寿终正寝了,李清若是建立自己的独立王国,环顾周边当然是找个软柿子来捏,这个对象不是别人,当然是梁太后,而有武宁三堡在手,他根本不用担心宋朝会拿他怎么样。不过王静辉虽然认为现在的时局紧张并且充满变数,但大宋只要小心应对,加大对西北的投入,未必不会捞不到好处! 西夏奈王井 无心的特种部队在入夜后就悄然靠近了这座小城镇,奈王井距离嘉宁军司不过一百五十里,而向东走五十里便是古乌延城,两年前无心就带队深入过这里,那当然那个时候无心的队伍虽然没有现在这么厉害,但比现在更像是土匪,除了当时怕激怒附近地李清不敢烧城之外,奈王井和古乌延城基本上都主成了一座空城。现在两年过去了,无心在远处一个土坡上仔细打量着奈王井,尽管像这样规模的城镇在大宋他不知道已经看过多少,不过在西北,由于贫瘠和战争的影响,像这么一座城镇经营成这个样子已属不易,可以看出李清在治理自己地盘的问题上很是下了番功夫。 根据两天前无心在这附近化妆抓到的落单的泼喜军战士,拷问后得知两天前李清亲率大军十二万途径奈王井已经前往武宁三堡了,由于奈王井距离嘉宁军司大本营这么近,况且旁边五十里以外的古乌延城又是一个常驻兵之所,所以奈王井这边连土城墙都没有。不过更令无心感兴趣的是奈王井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交易中心了,所以在最近一段时间内夏大量的货物都被李清以战争缘由扣留在这里,并且从嘉宁军司运抵这里的粮食等物资也堆积在这里——古乌延城虽然有驻军,但城里面实在是小的可怜,况且这里距离嘉宁军司泼喜军本部这么近,他们不相信有什么人能够避开泼喜军来偷袭这里。 “当真没有人敢么?”无心在心中冷笑的想到,嘉宁军司是个大块头,虽然李清几乎是倾巢出动,但剩下的两万人依然不是自己能够玩得起的,但相对于奈王井这三百守卫,还真不够无心来填牙缝的。 正文 292章 西征 奈王井把守的军队有两千多人,而古乌延城的兵力则在一万以上,无心算了一下,根据他在武宁堡关良提供的情报,李清的兵力总共在十四万到十六万之间,一旦有战争爆发,各个游牧部落内也可大量征兵,短时间内集中起二十万不不成问题的。 奈王并虽然是个物资中转站,但主要的物资还是囤积在嘉宁军司附近,五十里外的古乌延城的一万守军几乎都是骑兵,一旦得到消息可瞬间而至,所以无心想要毁掉奈王井难度实在是太大,少有不慎就会被古乌延城的援兵给拖住,面临他们的就剩下苦战了。 特种部队用布裹住马蹄,借着夜色慢慢的向二十里外的奈王井潜行,一路上前锋还无声扫掉了不少游哨,可见正规的泼喜军训练非常有素。在能够看到奈王井灯火的地方,所有的人都将手中大刀接上短刀柄,并且在刀刃上涂抹毒药,在腰间顺手的地方装上手持燃烧弹,准备完毕后,一声呼哨,两千骑兵打马就向奈王井冲过去。 奈王井平时只是个城镇,被征用作为后勤基地的这两天,泼喜军虽然知道几乎不会有敌军可以来骚拢这里,但还是在奈王井的外围围上一圈篱笆,并且还搭起两个箭楼。无心之所以明目的冲击奈王井,一方面是因为奈王井的防御措施在他眼中形同虚设,另外他也明白李清亲率十二万大军出击武宁堡,这是极为反常的,武宁堡现在处在危急时刻,只有让李清意识到自己身后腹地还有一支大宋武装力量,使之分散兵力以解武宁堡之难。 这样大摇在摆的进攻所引起的后果,无心不是不知道,但能够牵动李清地部署。为武宁堡的安全多一份保障,他情愿这做,再说能够让有恃无恐的是他的特种部队每个人都有三匹马,要是屁股后面跟上尾巴半是追不上他们的,况且沉途他们都藏有粮食。打不过就延盐州方向入草原回大宋。尽管这样做战果肯定不怎样,但总好过武宁堡被迫,特种部队全军覆没地好。 两千骑兵背上背着长刀,手上持弓弩。两里地的路转瞬即到,箭楼上的泼喜军自然发现了这支队伍,不过还没有发出声响来询问,就被第1轮箭雨全部射成了刺猬。特种部队冲到大门口的时候,他手中已经发出三轮箭雨,基本上将大门周边地守军全部解决,推开大门,后面马队也不停歇,直接将弓箭背在背上换成长刀杀了进去。一路上将手中燃烧弹投掷到沿徬房屋上,这东西威力巨大。实验的时候就把沈括和苏颂给炸得灰头土脸。连皇帝坐舟给惊了,最可怕就是这东西填充的是汽油,燃烧能力超强,虽然经过改动后变成手持式,但一个燃烧弹烧毁一间茅草屋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由于特种部队发动进攻埋单接近午夜,这个时候正是人们入睡时候,守军纷纷从屋中衣衫不整跑出来。结果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被迎面冲上来的一群凶神恶煞用长刀给劈死。奈王井不大,马队很快便冲到了于镇北头——这里正是囤积物资的地方,绝大多数都是粮食、马料,特种兵非常利落的便将燃烧弹和火把纷纷扔到粮垛上,一个个大粮垛很快被点燃。 特种部队并没有就此罢手落荒而逃,而是将进攻方向绕着垛群一周返身向刚来方向又跑回去,一路冲杀想要过来救火地守军,等无心他们冲出奈王时候,粮垛群的大火已经烧得一塌糊涂。冲天火焰显示所有救火行为是多余的,无心身后冲天而起,几十里外古乌延城守军根本用不着奈王井守军来报信,就知道自己粮仓被偷袭了。 特种部队在烧粮仓之后,连集合点人数的想法都没有,策马又回到黑暗草原中,头也不回的开始他们的逃亡之旅了。而一个时辰之后,当古乌延城援兵到来时候,奈王彻低变成一片火海,无心他们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大帅,奈王井的屯粮被烧!”一名将军匆匆走进李清大帐,而李清正站在地图前思量着。 李清听到奈王被偷袭消息后,眉头稍微一皱,头也没有回道:“让嘉宁军司再筹备一批粮食,放在古乌城来回看管,若再出纰漏定斩不饶!” 将军听后低头说道:“难道就放任偷袭者逃走?” 李清挥挥手说道:“放他们走吧!他们已经成为惊弓之鸟,敢在我腹地活动,宋人胆子看来越来越大了!不用管他们,想必这些人数肯定不多,也就干一些偷袭的事情,古乌延城只需派出三千人去追击驱赶他们妈可,要控制好线路,不准交战,只要把他们赶到大宋就可以了!” “大帅怎知这些人是宋人?难道不会是盐州方向来的人?盐州的郡守可是太后身边亲信!” “哼!太后身边人多少斤两本帅难道不知吗?一群酒囊饭袋而已!可以肯定,偷袭的人肯定是烧毁洪州寨的宋军!大事要紧,其余都可以放在一边,等本帅腾出手脚,宋军若再不识趣,本帅定要他有来无回!”李清冷森森说道。将军听后躬身出去传达命令了,而李清则走出帐外,朝西北方向远眺——在西北方翻过一座高山便是铁门关! 李清收回目光,朝旁边军士喊道:“全军拔寨行军!” 顷刻间战鼓声音传遍连绵两三里军营,一时间军营中的泼喜军们便有条不紊收拾行装,开始行军,现在太阳正在西沉,用不了一个时辰便落山,按照泼喜军地行军速,天黑后一个时辰,他们可以到达远山下铁门关。恐怕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李清并没有率军去攻打南方大宋的武宁堡,而是挥兵直奔西北距离嘉宁军司六百里外的铁门关,铁门关连同扭此三百里外地盐州正好形成一条南北防线。由此向西便是势力地盘,而李清现在打的便是西边的梁太后!至于武宁堡门地十二万泼喜军不过是李清儿子率领的烟雾弹,其人数不过才四万而已,却算准时间超声到半夜来到武宁堡的门口扎营。装出十二万的规模,不过那些投石车却是真家伙,李清手里面的存货有一半运到武宁堡,其余的则放在嘉宁军司和古乌延城等重要地带防守用。 泼喜军骑兵如洪流一般在月亮的照耀下赶到铁门关外,铁门关虽然有个“关”字,但实际上根本不同于大宋的“关”,这里不过是个稍大些的城镇罢了,不过在外围有一圈三太左右高地土墙。对付这样一个城镇,对于李清来说是再简单不过地了,根本没有排兵布局。到达地点之后,便将铁门关团团围。忽然一挥手便四面同时攻城。 铁门关的守军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泼喜军便已经登上了城砂与守军相互厮杀起来。在李清眼中,这场仗和他想象的没有任何差别——摧枯拉朽完胜,不到半个时辰便占领城墙打开了东西两城门——西夏的城墙有十有八九都是这样,或是南北,或是东西,两个城门,只有兴庆府、西平府、静州等大城才会有宋朝城池那样的四门设计。不过这些城池都在睦统治中心鸣沙河流域。虽然李清这次快速行军攻打铁门关,军中并没有拾什么攻城武器,但同样西夏军中也没有什么类似宋朝神臂弩这样威胁巨大的守城武器,对付这样的城池就是两点——一个是兵士要多,另外便是带足长梯就可以了——党项人打仗从来不注重守城,他们更加看重便是野外骑兵作战,但是李清这次使对手根本没有会伎俩使用。 镇守铁门关的守将是领队梁太后的铁杆野利达,守军人数也不少,在两万左右,通常即使是面对泼喜军也有一战的能力的。但李清这次发起突袭根本没有给对手任何缓手机会。在城门被打开后,李清就带着自己亲卫队入城了,此刻城中到处都是火光、双方战士地厮杀声,但这一切都并不重要,在这种狭小的城镇攻防战中,泼喜军绝对是西夏的最强,小型石机投入战场后,不到一个时辰满身血污的野利达例到李清的身前,李清骑在匹发亮的高大马上,什么话都说就用手势让自己的亲卫将野利达的头颅砍下来。 “李升,带你的人把守城墙,任何人不得外出,违令者斩!其余各部分城内火头全部扑灭,然后扎营休息!”说完李清便骑着马在亲卫护送下出城到大帐中休息去了。 转天李清留下了必要的守军来把守铁门关后,全军拔直扑一百五十里外的白池城——这里才是他重点,白池城在李清眼中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关隘,得到白池就可以轻而易举对付西边梁太后的军事压力,更重要的便是白池城盐矿,西夏东部食盐基本上都是有白池城来供应的,李清为此必须花高价来购买宋朝和东部部落中辽国运过来食盐,在得到白池城之后,他不担心食盐供给了。 在李清和梁太后交恶的时候,白城中驻扎着四万守军不过西夏的兵制大宋有着本质上不同——党项兵是士兵也是牧民,常规军是最精锐的部队,但数量很少,谅祚、梁格嵬两次对宋作战惨败使党只有一万正规军,其他三万不过都是周围征集而来,李清在这两年中夹起尾巴做人使这里守军的不成样子,牧民也需要休养生息,李清长时间没有反叛意思,使得这守军一削再削,这里也就是一万五。比野利达馼守的铁门关人数还少。对付白池城李清终于动用自己手中宝贝——西夏制作的火器。进攻同样晚上进行,李清对白池城志在必得,根本不在乎火器损耗。直接全部扔城头,一时间把守军给打遭了,待反应过后泼喜军已经有零星攻上城头。李清决心十分坚定,他也战前也直言不讳向属下告知。自己和梁太后之间根本没有回环余地,只要拿下白池城,梁太后就再也实力压迫他。这使是整个泼喜军为了自己生路而战,虽然损失比较大,但泼喜军还如潮水一般涌向城头,很快便占领了白池城东面墙,将懦弱李清的泼喜军,便带头西门夺路而逃。使军心大乱很快形成溃败。白池城并没有像铁门关那样遭受太大破坏便李清手中。 李清两天之内连克铁门关和白池城,斩敌一万有余,俘虏近两万,无论宋军还梁太后现在都不知西北形势居然有这么大变化。当然王静辉虽然拥有强大地情报网络,他同样也受到通信条件限制。并不知晓。 李清同样利用了通信不畅便利条件,在占领白池城之后,留下两万守军便挥军南下,五日后用无心所使用方法祚开盐州城门,以微弱损失占领了盐州,彼此他在西行作战图谋全部达到。以前梁太后所建立地防线在李清两年隐忍之下,粹起发难顷间便主容易位。 在李清战盐城时候,李清大儿子李泉带着四万攻宋大军对武宁三堡进行两天强攻,投石车在第一天便被弩炮发射的燃烧弹损毁二十台,剩下他无论如何也不舍得用了。两天战事虽然激烈。但这只是相对于李泉而言,对于武宁三堡的守军损失甚微。 李清在战前对李泉安排便是上来强攻,给大宋造成他地主力尽在武宁方向武宁堡拿下来固然是件极大胜利,但不得不到也没有什么关系,重要便是绝对不能够让宋军冲出武宁堡,要把宋军牢牢封在堡中! 李泉在两天的强攻中充分领略了宋军守城技术,各种炸弹、弩炮发射飞石和燃烧弹,更可怕便是毒箭,使得李泉部队伤心很快便达到一万心理底线,第三天他体战派出两万骑兵武宁堡外围摆阵监视,剩下一万人去砍伐周边树,给宋军造成他要大规模制作攻城武器假象,只留下一个空营来唱独角戏。 不能不说李清教育儿子水平非常高,这也是李清谨慎性格所致,他深知自己一个汉人身份在党项人建立的国度中立足有多么困难,就是失做他来处在梁太后的地位,他也会毫不犹豫做梁太后现在所做事情。李泉不是那些部落继承那样骄横子弟,多年跟随李清征战四方,使他早已经成为一个合格将领,他之所以能够摆出这样空城计,也是吃死了宋军心理——任谁被两天便是死死的拖住宋军,能够拖得一天便是一一在,宋军知道李清家底,但李清也不是吃干饭的,武宁三堡中有多少驻军他清楚的很,就算宋军倾巢出动,李泉的四万军队只要小心对付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若是能够拿到武宁堡那就赚了。 杨崇岳等人在城头上看到在伐木头,心中也是吃不准,为防止对手更猛烈进攻的,也拼命囤积作战物资,几乎把武宁三堡内石头房子拆个遍,将弩炮各个部件细心维护一遍,并且还制造了几站应急弩炮,准备关键时刻拉上。 对峙双方都埋头苦干,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自己正做什么,李泉也苦守掰指头过日子——他要等自己老爹回师,只有这样他任务才算完成。李泉砍三天木头,这让杨崇岳他们感到不对了——这么大阵势,十二万人吃饭光是粮食消耗多少,怎么没有看见多少运粮部队进敌人大营? 正文 293章 质疑 杨崇岳终于察觉到了对面大营实在流充满了古怪,他甚至开始怀疑对面的敌人到底是不是李清——杨崇岳出身将门,尽管杨家已经末落,但宋朝传统将门世家中一些特殊的关系还在的,自己在得知要前往西北领兵作战,并且知道对手十有八九就是党项名将李清后,对李清的一切资料也就汇集到他的案头上,这些宝贵的资料中除去一些曾经在西北作战过的好友世家之外,便是王静辉的情报局给予了很大的支持——资料上显示李清不是一个单纯的军事将领,不过单单在军事上就有着很多将领所不具备的优秀品质——心声坚定,杀伐果断。 正上因为出于对对手的了解,杨崇岳已经肯定对手在唱空城计,而且对面要是李清的话,就算是在唱空城计,也不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难道驸马的学生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把李清的粮道给劫了? 杨崇岳不相信这样的结论,李清是名将,肯定不会在后勤栽跟头,况且十二万人的粮食可不是个小数目,李清就是演戏也会把戏做足来阴自己一把。意识到李清大营中不寻常的不仅仅是杨崇岳,关良和济成也皱着眉头。李清已经在对面砍了六天的木头了——这能够做出多少辆投石车? 济成每天都站在城头上,用望远镜来观察对面的情况——当关良将心中的疑惑朝他说了之后,他便对此上了心,关良专长是从事情报,对于一支十二万人的军队吃喝拉撒所耗费的物资仅仅存在着一个“数量极大”的概念,要想通过观察对手物资进出大营来估算敌军多少,这就是济成地本事了。 为了配合济成。关良甚至争得了主帅杨崇岳的同意,征用了几个杨崇岳身边地杨家亲随,这些人身手极好,关良交给他们的任务也很简单——借着周围地形复杂地特点,让他们带上望远镜近距离的观察李清大营,专门数进出车辆,济成没有让杨崇岳和关良失望,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他非常肯定的告诉两人,对面的大营中最多不会超过四万人! 正当济成来盘算李泉手上筹码地时候。李泉也意识到自己露了马脚——因为军需官的指示,让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若是对面的对手足够精明,估计现在正在盘算如何来劫营了。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李泉知道自己肯定是瞒不过去了,除了祈祷对面的宋军守将是个蠢货,让自己地兵士晚上携带空华袋子和马车深夜出营,白天再装满泥土运回来麻痹敌人之外,李泉还采用了轮班制加强了夜间的防守,砍木头的兵士在出营进入山地之后便倒头睡觉。 李泉亡羊补牢的行动落在杨崇岳的眼中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的判断,武宁堡的人决定偷袭一次来看看对方的底细如何。杨崇岳虽然要决定偷袭李泉,不过摄于对泼喜军的名头。他们也不敢疏忽,毕竟人家成名已久,李清用兵与西夏其他将领的风格十分不同,也不能排除老家伙亲自坐镇的可能性。 为了展开这次偷袭,他们预设了好几个方案,一击不成立刻遁走,并且设计好退走路线,在合适的地方进行埋伏和接应。杨崇岳他们的准备没有白做,晚上后半夜杨崇岳亲自带军偷袭,结果碰上了李泉的埋伏,立刻退走,泼喜军紧追不舍,结果也中了宋军的埋伏,折腾了一夜双方互有损失,算是一个平手。 偷袭这样的事情只要一次就足够了,毕竟武宁三堡驻军并不是很多,至少盘面上李泉的筹码要比杨崇岳的充裕一些,要是遇到惨败地话,李泉说不得就会径直拿下武宁堡,那就十分不划算了,最重要的便是这次偷袭让杨崇岳他们感到和他们对峙了这么多天的对手决非李清,而且敌人也远没有到十二万,不然昨天晚上的偷袭他们是无论如何也退不出来的。 杨崇岳除了向顺宁寨和保安城调兵之外,便放出鸽子给富弼和枢密院送信,同时也知道对手手中只有四万人是绝对拿不下武宁堡的,但谁也不能肯定李清就这么咽下这口恶气,说不定正在后面策划报复行动,三堡之内所有的兵士都加紧备战,城墙边上堆满了军事物资,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应对泼喜军的报复。 “李清不在武宁堡!”王静辉和皇帝赵顼在看到这份由杨崇岳呈送上来的密折后面面相觑,很多两府高官齐聚福宁殿偏殿,由于战场情报比较少,参谋长郭逵也是拿着指挥棒面对沙盘有些束手无策。 王静辉明白在这个时代即使使用最快的信鸽传书,从武宁堡到汴都开封至少有三四天的时差,战场上瞬息万变,况且除去一支两千人左右的特种部除还停留在李清的后方流窜之外,大宋的兵力几乎都被李清给堵在了武宁堡无法出击,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参谋部的作用,这也怨不得郭逵这个第一参谋总长。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无论西北局势怎样变化,李清都无法突破武宁堡一线防御,而皇帝赵顼和王静辉最后的底线则在顺宁寨,况且关良已经发信回来,李清东部的党项部落大大小小的首领已经开始集结兵力,种种动向表明他们对李清嘉宁军司的财产垂涎三尺,只要他们从中插上一脚,相信局势将会有很大的改观。 会议上王静辉受到了司马光和郭逵的发难,在他们看来西北的局势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应该保持对峙,现在并非是解决李清的最佳时机。不过王静辉报以沉默对应,他需要时间,李清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这让他想到了彦生的劝告:李清有非常之志! 尽管王静辉心中已经接受了彦生的这种论断,但这个圈套一旦布下开始发动,就再无回环地余地,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虽然不知道李清现在正在干什么。但王静辉认为自己手里的底牌还是可以和李清作一对决。事实上至少大宋现在并没有损失什么。而李清在嘉宁军司地经营不过才两年,经不起他的消耗,况且李清地经济命脉全在自己的手里,这个套子李清无论如何是解不开的,这是他最大的优势。 有大宋强悍的经济实力。王静辉不信拖不死李清,毕竟人除了要吃肉这外,还要有粮食、食盐、茶叶等生活物资,李清那点儿地盘根本无法做到自力更生。如果李清是个合格地政治家地话。在一切平定之后,还是要依附在大宋的麾下才能够生存,想要靠“打草谷”根本满足不了他地盘上的消耗,况且无论是西夏还是辽国,现在想要在宋朝边境“打草谷”也不像过去那般容易了——大宋在这四五年地时间里,大量的骑兵装备到前线部队,机动作战能力大大加强,手中的弩箭凭借着快速的射击速度几乎成为对手的恶梦,最糟糕的便是宋朝军队的报复心理越来越强——一旦发生“打草谷”事件,很快自己也会遭到同样的待遇。宋朝边境军事摩擦也因此而增多,但面对宋军手中地家伙,游牧民族已经开始有些胆怯了。 王静辉默不作声的原因归根结底就是等待那些党项部落在李清的背后捅上一刀无论结果如何,双方的仇恨一旦结下,李清和这些游牧民族之间就不会善了,大宋本来就没有想着从李清手上把嘉宁军司给弄过来,弄过来也守不住——以大宋目前的实力根本就没有办法来守住草原上的一座孤城,重要的是李清东面的土地——他想要切断西夏和辽国之间的联系,至少也要让那些孤悬在外的党项部落屈服在大宋地武力和经济之下。 承受了半天的疲劳轰炸之后,王静辉内心实在是有些疲倦。更让他感到有些累的是他在宋朝统治高层的影响力因为这次策划的不顺利,开始有些动摇了——至少皇帝赵顼和文彦博的意志开始动摇了。 在驸观府门口下车之后,彦生已经站在门口恭候多时了:“先生,学生画了一幅图还请先生过目!” 王静辉不相让自己的学生也为西北的局势感到悲观,便说道:“某的字在大宋群臣之中也算得最丑的了,哪里还能够看出你的画啊!” 彦生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而是稍微落后一步跟着王静辉一起走进驸马府,两人在回廊上走动的时候,彦生说道:“河北系的官员通过手底下的代理人向先生示好——他们将三百万贯存进了兴国银行,准备继续投资西北!” 王静辉听后冷笑道:“看来皇上要授意统计局监控常平仓的消息走漏的还挺快嘛!” “也不尽然!最主要的还是王韶在熙河干的不错,不仅一举铲除了党项人在熙河地区的势力,连青唐城都拿下了,任谁也可以看出熙河已经固若金汤,先生与王韶交好,在熙河有着庞大的利益,他们自然都想上来分上一口,要知道楚州和杭州的商人在熙河地面上每年仅仅就牛羊交易至少可以获利几百万贯!”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肯动脑子,空手套白狼也是很容易的事情,他们既然拉不下脸和王韶打交道,但真金白银可是没有错误的,放他们进来也没有什么问题。彦生,告诉他们,我需要钱,至少五百万贯,先来先出钱,过期不候!” 彦生听后皱了皱眉头,说道:“先生又有何打算?这么多钱该不会用去打仗吧?” “差不多,这笔钱要用在富老头儿的地盘上!熙河就这么大点的地盘,容不下这么多钱,况且那里环境复杂,就算王韶平平安安在那里呆上四五年才可以彻底扫平一切混乱因素,再说人家杭州和楚州的商人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才等到今天,这个时候让河北商人进来摘桃子,人家该怎么想?” “先生,不如这样,反正辽国在河北大肆通过海路贩盐,不如让河北商人把这些走私盐吞吐下来送到西北,辽国虽说和西夏紧邻,但中间还是隔着大漠。相反从我大宋通过河道和陆路运输,朝西夏走私食盐却是一本万利!” 王静辉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不过这样岂不是便宜了辽国?” “学生已经翻阅了先生府中的大量档案,自治平二年开始由先生建议对辽国进行主动性贸易之后,辽国在这几年当中在经济上受到的打击实在是太大,辽国的购买力到现在已经大降低,若不是采用以货易货地贸易方式,辽国的经济早就面临崩溃了!收购辽国走私海盐到西夏不仅可以让大宋得到极大地好处,辽国也可以趁此喘口气,不然辽国产生极大的反弹恐对我大宋不利!” “这件事不是这么控制地,谁知道那些河北商人会不会胆大包天将这些私盐中的一部分隐匿起来在我大宋内部贩运。哼!很多时候这些商人最后被贪官所害还是他们自己被金钱蒙住了眼睛,现在的变法派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王雱和那个还在家丁忧的吕惠卿,这两个人都是擅长搞小动作地人,这些商人和河北官员倒了没有关系,但不要把咱们也给扯进去……对了,要对徐氏看好点,不要让他们想发财走捷径,到时候栽了连我也救不了他们!” 彦生听后肃然一惊,本以为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但没有想到中间还有这么大的问题,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先生对吕惠卿这么顾忌,连这个丁忧在家的小官都要这么注意,还派人专门监视并且搜集吕惠卿兄弟贪赃枉法地证据,但他对王雱还是非常清楚的,都是在汴都这一亩三分地,对王衙内的一些作为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彦生,也不用把这条线给放弃,想办法把枢密院和中书省扯进去,想必彦博和曾公这是不会反对的!另外借着这个机会在阵国那边再建设一个间谍网。这些事情等关良从西北回来,你们两人再仔细商量一下吧!”王静辉走出几步,发觉彦生没有跟在后面,知道彦生现在也是非常害怕的,对于他来说金钱不是问题,金钱对于他来说是一件武器,但有时候也会划伤自己,没有必要为一些小利来自损实力。彦生的主意是不错,但却没有经过国家的正当途径,只有把朝廷一同拖下水,把走私国家化,风险也会随着利益地分担而缩小,各方面才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学生受教了!”彦生躬身说道。 来到书房后,彦生从书架上拿出一幅卷轴,王静辉打开一看是原来是一幅地图,不同的是这幅地图是用四种颜色画出的宋夏边境图——从西夏盐州到大宋河东路接壤的左厢神勇军司,这片广大的区域从西夏中划拨出来! 王静辉一看便明白彦生的意思了,抬起头看看彦生,说道:“彦生,在你看来李清现在去收拾别人了?是党项还是周边的部落?” “党项,准确的说是梁太后!” 王静辉低头看着地图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难道李清真的想要造反吗?为什么先要收拾梁太后而不是周边的部族?毕竟以李清地实力要是真的动手收拾周边的部族,他甚至可以很快的横趟西夏的整个东部,很快便可以到达河东路!” “李清东边的部族不过是群乌合之众,在保安城之战中几乎被全部打残,学生仔细查过,先生的奴隶中有很多都是夏州、龙州和石州的党项人,这些东边的部落就算联合起来也未必能够打得过李清,但梁太后不同,现在能够举手颠覆李清的两方势力除了我们大宋之外便是梁太后!不过我们既然打算借梁太后的手来除掉李清,恐怕梁太后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先下手为强?” “不错!只要能够占据盐州和白池城,那梁太后给李清的压力就远远小于大宋,至少大宋还有武宁三堡据险而守,而自盐州和白池城一线以西一直到西平府则是大草原,中间两千里根本没有一处可以挡得住骑兵的关隘!” 王静辉想了半天之后问道:“你把辽国的私盐贩老实巴交给东部部落?” 彦生一阵亡,他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毕竟李清若是真的想要自立为王的话,那肯定要占领白池城的,那样李清就不用愁食盐的供应问题了,而东方的党项部落在经济上也会受李清的压制,这是大宋所不能够忍受的,所以直接卖盐给东方党项部落施加大宋的影响则势在必行。不过看先生的脸色,自己这个判断很可能有问题。 正文 294章 平安归来 “在学生看来,李清现在不是在攻打白池城或是盐城,便是已经得手正在返回的路上,至于那些党项部落也许会给李清带来一定的麻烦,但现在李清已经没有余力来收拾他们了。最好的结局便是快速打胜一仗,然后用怀柔的手法来解决东方部落的问题,以后待时局稳定之后便开始腾出手来慢慢蚕食这些部落。先生这次设局来消灭李清本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李清此人野心实在是太大,先生反而助李清迈出这一步,这不能说是先生的错,这也算是天意。剩下来大宋要做的应该是收拾残局,东方部落绝对不能就这么让李清蚕食干净,对他们进行援助是非常有必要的,除去盐巴之外,粮食和茶叶也是在援助范围之内。东方部落也拥有广大的草场。畜牧业十分发达,大宋从他们的手中获得牛羊甚至是马匹要远比在李清手中容易的多,也借着东方部落和李清对耗,大宋必须快速积累实力,三五年之内必须可以动手收拾李清,否则李清做大将会变成另外一个元昊!”彦生说道。 “今天福宁殿中,有很多人都站出来反对这次对李清下手,这次是为师一手策划的,不过不到最后翻底牌的时候,谁也不能肯定自己就是赢家!”王静辉心中多少有些疲倦,对于军事方面他不是很在行,自己的徒弟成长都很快,但要想达到独当一面还有一定距离,现在对本来面目动手确实有些勉强了。 “哼!”彦生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神情说道:“就算大宋不去动李清,估计李清也原本计划好要动手,不过就是对象不同罢了。仗打到这个份上,大宋所取得地利益是非常巨大的,至少这次军事行动的军费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王静辉听后笑了笑说道:“永仁那里最弹簧的结果还没有送过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次所截获地牛羊马匹价格放到大宋来消化的,就是打上四五次这样规模地战斗都是富富有余的!真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啊!” 彦生不知道什么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只是听说先生正在主持一项非常复杂的武器制造工作。涉及的方面很多,最终的产品便是“大炮”,他也学过《物论》不过彦生素来不喜这些东西,也正是因为如此王静辉才把他培养成谋士。 王静辉嘴里面经常跑火车,满嘴都是新词,彦生也冻同有深究什么是“大炮”,先生的话他理解的非常到位——打仗就有钱!虽然这样怪异的理论他到现在还是有些闹不明白,倒是他的师兄涅心对此甚为推崇,但是看到有先生参与地对外战争几乎每次出手不仅军费都赚了回业。就是发展海外贸易顺便成立的护航舰队也是大宋最有钱的军事部门,除此之外还能够为自己和国家谋取很多的利益,这足以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先生,现在朝廷那边地现难该如何处理?毕竟这样的弹章不同以往,这次先生受到现难。下面的人肯定会见风使舵向先生发难,这不得不防,这类弹章要是在皇上那里太多了,会影响到先生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彦生严肃的说道。 “现在我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来的只有等待,若说还有什么可做地,那便是加大对富弼和韩琦的支持。韩琦那边要有充足的支持。能够让他挺过旱灾,并且还要有能力对抗来自辽国的军事讹诈,至于富弼……想办法让他加紧备战,若是李清铤而走险,那大宋也要适时将边境向北推移!左厢神勇军司、石州、银州这明堂川流域的西夏国土要并入我大宋,这块土地肥沃,据说也是一个优良的牧场,正好拿来给大宋养马,最次也能够在河东路的晋宁军西边建立缓冲地带!” “富弼是反战的,估计能够让他出兵,这实在是不容易!”彦生皱着眉头说道。 “富弼能够走到今天。决非你所想象中的无能之辈,这老家伙和韩琦的军事策略基本上是一致地,只要能够让他看到对手军力虚弱,我想他是不会拒绝再添军功的,毕竟‘富韩’!‘富韩’!富弼既然与韩琦并列称雄,韩琦能够在西北立下保安军之战这样的军功,想必他心中也是不甘寂寞的,只是苦无机会而已。”王静辉冷笑着说道,他知道有中国特色上韩琦和富弼在暗地里是有很深的矛盾的,这都要怪韩琦为人太过霸道所致,但前有韩琦在自己的地盘上立下军功,后有王韶熙河之役,想来富弼是坐不住的,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这么容易说服富弼这样“二十年口不言兵”的坚定反战人物来挑衅李清,要是让李清缓过劲儿来,他富弼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彦生说道:“那弟子是否要去延安府走上一趟面见富弼?” 王静辉沉思了半天说道;“彦生,你还是留在我身边好了,我会给富弼写一封信陈述厉害,想必他应该不会拒绝,关键还是关良他们能够获得西北的准确情报,只有这样富弼才会按照我们的设想去出牌!” 西北广阔的草原上,一支千多人的马队在草原上策马飞奔——这是深入李清腹地的特种部队,他们在仓皇而逃。 无心一边在马上带领着部队快速向南飞奔,一边不时的观察头顶的上空——天空中有几个黑点,那是党项人的鹞鹰,这咱凶猛的飞禽在党项人手中变成了这个时代最有威力的侦查跟踪工具。无心所率领的特种部队战略非常,但作为一支深入敌后的孤军,他们是绝对不能进行阵地战的,行踪越是隐秘越好。但现在党项人在天空中放飞地这几支鹞鹰却击中了特种部队的要害——鹞鹰整个白天都盘旋在他们的头顶上,给后面的党项追兵指明道路,这使得特种部队在这广袤的草原上几乎无处遁形。 无心他们也曾想过在险要的地方用毒箭给后面地党项追兵来一次伏击,但只要自己一停下来,头顶上的鹞鹰也跟着停下来,就在自己地头顶上盘旋。这几只该死的扁毛畜生把雹主和他手底下的特种兵们给气得直咬牙,但又无可奈何——他们身上的强弓射程根本不可能有这么高。况且射出去这么远,这命中率就看老天的意思了,在朝空中放了几箭之后,他们便放弃射杀鹞鹰的打算了。除了用强弓射杀之外,他们也曾将一匹马杀死,在上面洒上毒药,但鹞鹰根本就不会上当,它们都是党项人精心训练的,绝对不会吃除了主人手中其他的肉食。 无心也曾听说过党项人训练鹞鹰用来送信或是侦查敌情。他的小师弟冰封就曾遇到这东西地追杀,除了夺路而逃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而且他也知道能够有鹞鹰领路的党项军队决非一般军队可比,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所以不不管后面的追兵有多少,他们就算能够伏击也不敢冒这样地风险。甚至连在夜晚偷袭对手的想法都没有。 这次西夏之行在无心心中还是非常成功的,除了第一阶段的劫虏党项部落的牛羊马匹,袭击马场之外,还烧毁了奈王井泼喜军的后勤基地,在战果上非常辉煌的,至少要比他上一次干地漂亮的多。不过无心还要想凭借特种部队优良的作战技巧再干上几票,甚至是尝试偷袭嘉宁军司。但在他们烧毁奈王井后的第二天便碰上了鹞鹰,幸亏放出去的斥候手中有望远镜提前发现了正在逼迫的追兵,不然真的有可能被对手给合围了,以后的几天当中无心使用了各种办法来甩开头顶上的鹞鹰,但都以失败告终,这股窝囊气实在是让他有些咽不下去。 无心也是被鹞鹰给迷惑了,他不知道李清只分出了五千人马来追击他,这么少的追兵若是他们肯仔细谋划,趁夜偷袭很可能会得手,不过在看到鹞鹰之后,特种部队只剩下逃命地份了,根本没有机会观察后面有多少追兵。唯一让无心比较庆幸的是,自己的战士都是人手三匹马,不断的换乘,这种速度要远比对手快的多,所以追兵只能够远远的跟着他们,但却追不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无心还是应该感谢这些鹞鹰的,要不是没有这些附骨之疽,无心他们很可能会在摆脱奈王井的追兵之后,去尝试偷袭嘉宁军司,嘉宁军司是座坚城,无心自然是不会想着占领李清的老窝儿,但嘉宁军司城外三里处的仓库却是李清的命根子,两年前正是冰封出其不意的烧毁了嘉宁军司粮仓大部分粮食之后,保安城之战中梁格嵬才会这么被动,以至于全军覆没。无心身为王静辉的大弟子,自然也想给嘉宁军司仓库一下子,重演保安城之占,甚至他的手中还有关良费劲心机搞来的嘉宁军司仓库示意图。 幸好无心没有这么去做,李清对自己的后勤是非常关注的,奈王井被烧了也就罢了,那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进行有效的部署,况且奈王井并非是他唯一的补给后勤基地,至多让前线作战的李泉感到有些麻烦而已,但是嘉宁军司是他的根本,负责守卫的不仅有四万真正的泼喜军,还有三万当地应召的部落,仓库地区更是在战事一起之后便守卫的如同铁桶一般。只要无心队们去偷袭仓库,不仅拿不下来,还会暴露自己的行踪,想那李清的心腹重地,无心一旦暴露,这两千人马可不是冰封一个人这么好藏的,说不得不死也要拔层皮。 虽然被敌人赶着跑,但无心还是不甘心,在急行军一昼夜之后,稍作休息便直接偷袭了素驼口,将这里的一千多守军杀个片甲不留,一把火将素驼口燃为灰烬,事后便策马狂奔——据此一百五十里外便是青风峡,后面就是大宋的虾塻寨了,而后面的追兵直到八个时辰之后才赶到素驼口,看到还冒着青烟地素驼口。五千泼喜军追兵除了感到愤怒之外,便是心中直冒冷汗。 不管怎么样,无心他们这群刚刚成立才不到一年的特种部队抽入西北战场作战的成果还是非常辉煌的,在进入虾塻寨之后,他们便放出信鸽通报正在延安府坐镇的富弼平安归来的消息,并且沿着归德川南下,准备经环州、通远。横流延庆水翻过马岭到保安城继续待命。 五天之后,王静辉在汴都开封便接到了特种部队平安归来地消息,并且上面还附带了详细的战报,这是特种部队自组建以来头一次出动,能够取得这样地成绩也让王静辉心中宽慰不少。虽然是被敌人追在屁股后面赶出西夏的,但这也没有办法,毕竟在对付像鹞鹰这样的飞禽,目前唯一的手段便是像游牧民族那样培养自己的猛禽侦查兵,但即使在游牧民族之间,这种技术也是非常罕见的,更何况大宋。无心率领的特种部队有这样的成绩也足以让自己向文彦博交答卷了,至少卷面是非常养眼的——偷袭了八个马场并且将其中地两个马场的马转移到武宁堡;摧毁敌人后勤基地奈王井,并且偷袭了素驼口,这样的成绩任何人都不会挑剔的,毕竟这是第一支能够在没有后勤支援的情况下深入敌国腹地作战地军队。 对于王静辉来说,这份战报来的正是时候。他现在承受的压力很大,就好象是大宋在西北地区吃了大败仗一样,出于不同目的,各种弹劾王静辉的奏章像雪花一样齐聚银台司,皇帝赵顼的案牍上的弹章又达到了一个新地高峰。这封战报的到来使得皇帝赵顼对王静辉的信心又找回来点,也使得原本就处于摇摆之中的文彦慢慢的继续支持王静辉——他手上没有一个能够精通军事的文官,而王静辉虽然并非是军人出身。但在军事上的见解独到,这特种部队就是驸马最先提议的,无心的这封战报确实显现了当初驸马所承诺的特种部队地作用,彻底驳斥了武官系统中对此的疑问,最重要的是这种小规模行动部队战斗力强,对于补给的依赖并不是很高,试想现在是对付西北的党项人都如此容易,要是把这种小股部队放到南方平定叛乱又该有什么样的效果!?现在文彦博甚至开始计划上书皇帝,准备以这支特种部队为蓝本,扩建特种部队的规模。 几乎是在王静辉收到特种部队平安撤回大宋消息的同时,正在从盐城赶往武宁堡的李清在路上接到了一个令他非常愤怒的消息——东方各部落联合起来十万大军正在向嘉宁军司方向进攻。两天前便攻破了王亭镇、大沙堆、万井口和三岔口等地,现在距离嘉宁军司仅仅三百里之遥,在此之前只有左村泽和柳泊岭两地可以稍微抵抗一下联军的攻势! 李清心中最佳的结果便是封住梁太后向他进军的咽喉要道,将宋军堵在武宁堡,现在他率军赶向武宁堡就是想要一鼓作气拿下武宁堡,若是宋军防守严密的话,那对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而对东方各党项部落,他不是没有余力去收拾,只不过两面树敌已经让他感到有些吃不消了,没有必要再树一强敌,况且以后他想要发展,少不得要和他们打交道,所以对于东方各党项部落,李清更愿意采用细水长流的蚕食政策,没有想到就是不在自己眼中的这些党项部落,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进攻自己。 “十万就想吞吐下嘉宁军司?你们的胃口未免有些太大了!”李清在心中冷冷的想到。嘉宁军司是他立足的根本,西夏版图形成后,十之七八的侵宋战争都是在东部开始的,而嘉宁军司历来是出发点,就连几十年前西夏和契丹之间的战争,嘉宁军司也是一个重要的战略要地,这么多年的经营使得嘉宁军司变成了一座坚城,李清又很重视学习宋军的守城技术,把从宋军那里“偷师”学到的东西都用在了嘉宁军司的防御上,加上七万军队的重兵把守,这些党项部落的联军根本就没有可能拿下嘉宁军司,让李清最为可惜的便是大宋的武宁三堡比入侵党项皇族部落更重要,但此时不得不撤退回援嘉宁军司了,时间耽搁的越久,这此野蛮的部落对自己的地盘破坏的也就越严重,可惜失去了这么一次好机会。 相比“蝗虫”无心,这些打李清主意的党项部落更像是一群蝗虫,真正做到了所过之地寸草不留的境界,关良比李清知道的稍微晚一些,但在他眼中李清现在就是诸葛再世也无法挽回这次损失了。 正文 295章 主战 关良是王静辉一手培养出来的弟子,他考虑问题的方式也继承了王静辉的特点——并不看重军事行动上的胜败,他更注意的是党项部落对李清属地的破坏程度。一直以来王静辉在对付李清的问题上更多的是采用经济方面的钳制手段,即使这次宋军主动从武宁三堡出击,对李清进行军事打击,但说白了更像是一帮下山打劫的强盗,捞上一笔就撤退了,真正刺刀见红的军事对抗也就是武宁三堡守卫战,但在完善的城防工整下,宋军所遭受的损失微乎其微。 对于这次主动出击骚扰李清,除了要激怒李清来围攻武宁堡让其他势力钻空子之外,重要的目的便是破坏李清两年来费尽心机所经营的生存基础,士兵死了还可以再征兵,草原上的部落从来不缺乏善于骑射的优良兵源,但若是自己的经济基础被摧毁了,那没有两三年是无法得到恢复的,就像洪州城一样,被无心摧毁后,两年来也不过是个小寨子。 在王静辉的眼中,自己的经济有多强,就可以建立与之相匹配的军事实力,李清十几万张嘴巴等他养,现在的发展势头非常好,要是再让李清安稳上两三年,说不定真的会对大宋西北局势带来沉重的负担。与其让李清坐大,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捞上一笔,打击李清的生存基础,关良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党项部落对李清的攻击,使得所被占领地地方经济受到了极大的破坏,这远比宋军给李清的打击要严重的多。 关良在得到党项部落袭击李清的情报之后,将手中的情报立刻送交到延安府富弼处,这个韩国公向来是主张休养生息避战的,但关良却不认为富弼在得到这个消息后还会这么做,十有八九会要对东部防线进行扩张,毕竟这样地机会实在是难得的很。关良不知道此时富弼也接到了王静辉写给他的信件,其观点正好与关良不谋而合——在东部党项部落实力空虚的时候。可以对非常靠近宋朝的龙州、银州发动进攻,这两个州的首府不像洪州城那样在开阔地草原上,出其不意的拿下这两座城池可以据险而守,成为大宋的北部关隘,宋夏边境由此向前推移三百里,不仅可以得到缓冲的空间,还可以使得以往突出的河东路不至于这么扎眼。 王静辉和关良虽然都没有相互讨论要在东线向西夏发动攻势,但他们是非常幸运的,因为种谔就驻守在绥德军。种谔偷袭从党项人的嘴边上抢回了绥州。种谔是这个问题时代除去郭逵、王韶之外,王静辉所知道最有名的战将,但种家三兄弟中就是这种谔桀骜不驯。 王静辉也知道这个种谔是出名的闯祸专家。不过种谔也算是一个名将,在当前武将系统普遍疲软地情况下,种谔尽管有种种缺点。但王静辉也怜其才能抢在群臣弹劾种谔之前先将其保护起来,并且借机策划了保安军之战。种谔和郭逵是同时代的人物,不同的是郭逵受到英宗赵曙的赏识,早早的脱离了战场进入枢府成了枢密副使,但也正因为如此郭逵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危机,差点儿就毁在这上面,相比之下也只有领兵在外的种谔活的比较自在些。 种谔在绥德事件之后,便解职回到汴都,等到保安军之战之后又回到韩琦帐下听用。韩琦到河北富弼接手陕西四路的防务后,种谔也是富弼地得力干将,驻守在绥德军。王静辉知道历史上种谔很多次独自行动去偷袭西夏,绥州事件是他军旅生涯中最大的一次冒进,不过这家伙的运气出奇的好,居然能够让他得手。王静辉生恐他官复原职之后还像以前那样贪功冒进,在韩琦负责陕西四路防务的时候曾多次写信给韩琦,种谔虽然目空一切,但在韩琦富弼这样的三朝老臣面前却是不敢放肆的。 在富弼接到关良的情报通报之后,召回了种谔,种谔当即就做出从绥德军出击趁党项部落袭击李清后防空虚的时候,攻打临近绥德军的银州,将刚刚从嘉宁军司回来地特种部队紧急调配到御谋城,配合从延安府调动的一万军士用计偷袭比邻的龙州。无论是龙州还是银州,它们都有一个特点——距离相近的大宋城池非常近,都是背靠群山,面临大宋却是开阔的草原,以前在种谔偷袭绥州得手之前这样的城池是没有问题,但失去绥州给这两座城池做屏障,就显得更加突出,加上西夏这几年和大宋交手一直处于极为不处的下风,根本无法在失去绥州之后加强龙州和银州的防御,无论是种谔还是富弼都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本来这两个城池的防御力量就没有放在种谔的眼中,现在党项部落重兵偷袭李清,这里的防御力量就显得更加簿弱,至少在攻打两城的时候绝对不会在野外碰上党项骑兵的突袭。 王韶在熙河拓地两千里,这样的战功在太宗皇帝北伐之后,大宋武将就再也没有这样大的战果了,论拓地规模几十年前的狄青战果也无法和王韶相比,这也是当时仁宗时代的政策方向所决定的,同时那个时候李元昊正是雄心万丈的时候,两强相对狄青不弱于西夏已经是实属难得。 前有王韶开疆拓土,后央的韩琦也是不甘示弱,在歼敌上给予西夏自立国以来最沉重的打击,这两样战功早就让朝中文臣武将眼红的很,富弼可以不用在乎王韶的功绩,但对于韩琦的战绩却是不能够忽视的,再加上种谔从旁鼓动,受到这种刺激再也忍不住改变自己原先所持有的政见,真正能够让富弼感到放心的便是王静辉。无论是韩琦还是王韶,能够取得这么大的战功,其背后都离不开王静辉的支持。 王静辉几天前的来信也隐约暗示在党项部落的方向很有可能出现有利战机,并且承诺他旗下在陕西的产业资源可以供富弼随意调动,最重要的还是王静辉的厢军屯田政策将会在明年展开,到时候将会提供有利的财政保障。在富弼的眼中王静辉的财力保证比三司使的承诺还要管用,自己想要如韩琦那样在退出帝国核心之后还能够立下功业,就不能离开驸马地支持。 使用特种部队来协同正规部队攻占城市,这个主意是种谔出的,种谔虽然桀骜不驯,但并非是迂腐之人,起初他听说枢密院着三衙司在大宋禁军中严格选拔战士成立一支两千人左右的特种部队,也是对此不屑一顾,并不看好特种部队的作用,这次无心率领特种部队深入敌后的战绩他也看到了。才对特种部队在战争中的作用有了新的认识,通过初步的了解他才知道特种部队地作战方式虽说有点类似拦路抢劫的强盗,但他知道每个特种部队的成员几乎都可以使用党项人地语言还有所装备的作战兵器,他都有些震惊了,他没有想到一个特种兵居然有这么多的要求,难怪人家能够三番五次的偷袭得手,至少这些特种兵穿上党项人的衣服就是活脱脱的党项人了,那分批进城再出其不意的端了人家的老窝儿不跟玩似的! 这种作战方式是种谔以前想都没有想过地。后来他才知道特种部队的训练和装备除去最基本的之外,都是驸马想出来的,就连特种部队的训练教官也是驸马的学生。带领特种部队在李清的后方大范围迂回作战的正是王静辉的大弟子。这使得种谔倒是对驸马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他实在很难想象能够想出特种作战地人在大宋居然是个名满天下的诗词才子,甚至他都有些怀疑自己这大半生征战杀场是不是都活在狗身上了。 正当富弼和种谔忙着调兵遣将的时候,李清回到了嘉宁军司,此时部落联军已经攻破了三岔口,直逼奇左村泽,李清示敌以弱将左村泽的守军收缩到嘉宁军司,部落联军兵不血刃的便占领了左村泽,摆在他们眼前的便是据此一百里外的嘉宁军司了。 此时还有什么能够比得上嘉宁军司中的财富更能吸引联军的目光?李清苦恼经营了两年的嘉宁军司在联军的眼中就是一个宝藏,况且李清是个汉人。在他们的眼中就是异族,在“正统”之争中李清的中立行为早就让他们看不过去,袭击李清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面对气势汹汹的部落联军,李清打心眼儿中就很鄙视,原本他是想将这些部落放到最后才收拾的,但现在联军的攻势这么猛烈,李清现在已经别无选择,只有击溃这些部落联军才是正途。部落联军想打李清的主意,李清又何尝是个善主?部落联军这么猛烈的攻势无疑是他们手中武力的精华,李清心下一狠——这可是你们逼我! 武宁堡这边由于是注重防守。即使有机会出击。除去嘉宁军司之外,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目标了,就算洪州寨没有被无心烧毁,打下来面对李清的大军也守不住,所以这次突袭李清所获得的近一万五各匹战马除去杨崇岳留下了两千匹战马组成了一支骑兵之外,其他的全部都交付到延安府统一调配,这为富弼和种谔偷袭银州和龙州又增添了一笔不小的机动力量。 王静辉也不想放弃这样的好机会,尽管开战之前便不断的向陕西四路加紧运送物资,但随着时局的发展,已经超过了他以前的预计,正好河北的官僚资本找上门来,他自然不会放过。王静辉对河北官商所要求的五百万贯投资数额虽然比较大,但河北系官商上百年的积累又何尝是个小数目,若是这么大的一笔资金交给别人想都不用想,不过出手理财的人是大宋头号富豪王静辉,这就另当别论了,不单是别的。就看看杭州、楚州商人在熙河地区跟随王韶所获取的利益,就足以让他们眼红了,奈何这些商人地背后有驸马的支持,他们才不敢妄动。 由于富弼要出手,朝中的反战和主战派别阵营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至少河北系的官员在王静辉的身上下了重注,这一派别的朝中重臣都明确地加入到主战阵营中。大宋传统政治中一向以北方官员把持朝廷政策的走向。而河北系官员又是其中最主要的力量,在任何时候这一派别的政治倾向所产生的政治影响力是任何人都不可忽视的,即使王安石也不能,况且王安石所主持地变法的口号便是“改易更革”,富弼发动对党项的战争是符合这一精神的。 王静辉一边在小心的操纵着局势的走向,一边在冷眼观望汴都的政治走向,此时几乎朝中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西北。无论是变法派还是保守派都暂时放下了政治倾轧,除去少数反战派之外,都全部将精力投入到西北地战争中,经过几年的摸爬滚打,王静辉也并不是以前比较单纯的人了,他比谁都明白“和光同尘”地道理,不管是自己的政敌也好,还是盟友也罢,只要能够帮助他办成事。他都不介意这个人在历史上的评价怎么样。 在王静辉的眼中这样越打越大的西北战争也有非常大的好处,至少大家的精力都投入其中去了,变法派的官员是为他们的政治主张而支持,而河北系及其相关势力则是因为自己地巨大利益掺杂其中。朝中至少有九成的力量主张对外发动战争,这是大宋立国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开始的时候司马光、文彦博和皇帝赵顼最担心的便是国家财政的支持力度,但王静辉将河北系官员捆绑来的五百万贯放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这最后一丝顾虑也没有了。 现在大宋想要发动一场战争,其成本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劳民伤财,在王静辉的经营下,这几年地对外战争几乎每次大宋都能够从中得到巨大的利益,甚至可以是大宋财政中重要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无论是新型的势力还是老牌的河北系势力。都可以在战争中得到丰厚的投资回报,而对大宋最明显的好处便是骑兵数量在短短的几年当中实现了数额翻番的可怕变化,这都得益于对外战争和走私贸易的结果。 王静辉曾经苦恼于如何将大宋的地主从土地上拔起来,使他们的目光投向别的地方,虽然现在达到的效果还不是让他很满意——大宋的地主把目光第一投在了对外战争上,第二才是他所主导的新工商业上,但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这总比他事先定下的挤占土地的政策要好得多,原本他想要靠自己庞大的财力在经济上把这些地主给挤出去,但达到现在这样的效果多少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在对外政策上至少当年魏征劝谏唐太宗对匈奴进行严厉打击的思想成为主流,这都是王静辉乐于看到的,这个时代的大宋和他从历史书上知道的大宋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至少可以预见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这种朝廷主战思想将会持续下去。 李清动手解决部落联军的手段是果敢狠辣的——他把所有的联军都给放进来,聚集到嘉宁军司周边,却在外面放出了近六万泼喜军精锐骑兵进行反合围。部落联军如见了血的苍蝇一般猛攻了嘉宁军司三天,损失惨重之下开始有了退意,但李清却容不得他们后退——六万骑兵在三岔口一带对部落联军进行了残酷的打击,十万部落联军能够退回到万井口的不足四万。 万井口后方一百五十里便是夏州,虽然惨败,但令部落联军欣慰的是只要到达夏州他们就安全了,不过李清现在铁了心是想要彻底解决这些不听话的党项部落了,就在夏州的门口又进行了一次伏击,在广袤的草原上作战,这一次伏击再一次印证了泼喜军骑兵的强悍——除了消灭了最后的残敌之外,差点儿就要冲进夏州。 从李清示敌以弱到全歼来犯之敌,直至围困夏州,这中间不过才一个月的光景,至此部落联盟拼光了他们全部的精锐,剩下的势力也在李清的攻势下一日三惊,想要和李清和谈,但派出去的使者被人送回来的只有人头,这才绝了部落首领最后一丝幻想——李清用他特有的语言告诉了这些贪婪的部落:他需要整个西夏东部!部落联盟只好集合了最后的力量在黑水河和无定河部署了防线,准备以此来做最后的挣扎。 正文 296章 反间 大宋天罚岛的火药生产近几个月来一直保持着最高的火药产量,由于时局紧张,这里已经不制作成品火器,成为火药的专门生产基地,但在这个时代火药生产还是要受到原料的制约,产量不能再向上增长了。 王静辉也因为火药供给问题大伤脑筋,在这个以冷兵器作战为主导的时代,火药武器原本还是属于从属协助地位,但鉴于火药武器在守城和攻城战中的巨大效应,还在王静辉本人推波助澜式的催化,大宋的火药武器列装已经远远超过了历史上的水平,火器的制造是使用被大宋军方空前的重视起来,天罚岛那种落后的手工作坊式的生产水平,在战争和统治高层的关注下,日产黑火药已经达到了二十石(宋制一石约合59.2公斤)的水平! 几年来高速发展的大宋军工尤其是火器的高速发展让王静辉感到非常欣喜,不过同样也让他非常头痛——火器在这个时代无疑是“贵族”武器,造价还是显得太高昂了,尽管他已经采用了各种手段,诸如向高丽甚至是倭国贩卖火器,以平抑现在高昂的火器成本,现在一枚震天雷的成本已经降到了三百文的水平,若是考虑到贩卖武器的综合效应,那大宋装备一颗这样的火器可以降到一百文钱的水平。 火器装备门槛虽然已经降低了,但现在的问题是大宋有心扩大火器装备规模,而火器的制作原料却是非常紧缺!解决的办法不是没有,最佳途径便是加紧对硫球的控制,从那里得到制作火药所需要大量的硫磺、硝石等资源,好运样的话还可以进一步的将火药地成本降低下来。 王静辉向天罚岛跑了几趟,他有随时出入天罚岛的权力,有这种权力的人在大宋不过才四五个而已。除了他改进火药成分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设立天罚岛是王静辉所主张的,这完全是为了加强火药配方的保密程度——万变不离其宗,火器的种类固然很重要,但没有火药一切都白搭,至少通过情报局反馈的消息,王静辉知道党项人吃了火器这么大的亏,兴庆府和嘉宁军司已经开出天价设法搞到大宋火药地配方秘密,但更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的契丹人对此地热情更高。 对于辽国王静辉从来就没有放松过。尽管他知道现在的辽国已经不可能对大宋有什么威胁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辽国虽然在衰弱,但它依然是这个时代武力最为强大的国家,若是大宋没有坚固的城墙和精湛的守城战术,是无法和契丹人在平原上相抗衡的,让他比较放心的是自己来到这个时空除了使辽国的经济更加恶化之外,辽国地统治高层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最让王静辉感到有意思的是,种种迹象表明辽国的统治高层对火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因为辽国现在也有火药,但辽军的战术思想还是以骑兵作战为主导的。尽管契丹人自己非常清楚。对面的大宋无时无刻不想收回燕云十六州,但在平原上作战有什么能够比得上骑兵?在大宋没有以十万为单位骑兵发动战争的能力之前,契丹人根本就对大宋无视,更何况论骑兵战术和素质,又有谁能够比得上辽国呢?这就决定了契丹人虽然对火器的作用感到很惊讶,但还没有上升到兴庆府和嘉宁军司那个重视地高度。对火器感兴趣的契丹人不是在大定府,而是在汴都开封! “辽国也并非没有能人啊!”王静辉在心中盘算到,对于火药的保密工作他自然是不敢大意的,他实在不敢想象若是辽国掌握了大宋生产火药的技术,那历史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但这无论如何对大宋决非是一个好消息。 好在大宋所有的军用火药全部都是在天罚岛内生产的,而天罚岛被王静辉弄得如同铁桶一般,不要说能够上岛,就是靠近都难比登天,若是谁能够在这样完备地防盗措施下还能得手,王静辉恐怕真的要撞墙了。 发现契丹人重视火药的线索是身在辽国大定府的大宋密谍传回来的消息,一个辽国高官在法华寺内和与之交好的普照智禅师下棋的时候,把辽国驻大宋使节萧佑丹建议耶律洪基发展火器当作笑话说了出来。这名普智禅师是大宋从大相国寺选出来到辽国“传经”的高僧。他并不主持大定府间谍网,但还是将此告诉了他的“徒弟”,将这个消息传回了大宋。任何有关火药配方的情报,都是王静辉所重视地,情报局联手皇城司对这个辽国常驻大宋的使节萧佑丹进行了细致的调查,结论便是这个家伙在暗中很是收买了一批大宋官员,千方百计的刺探大宋的火药军工生产情况。 在萧佑丹收买大宋官员的名单上不乏几个是位居三品的朝廷大员,但遗憾的是面对王静辉的防盗措施,他们都无功而返,而收买像司马光、文彦博和王安石这样高品级的官员来为辽国服务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情报上显示这个萧佑丹还派人去过楚州。从楚州市舶司下手想要知道大宋为什么有这么充足的原料来扩大火药生产。 萧佑丹的这个动作立刻引起了王静辉的注意,这个被耶律洪基放逐不受重视的辽国使节在他的心中危险级别立刻上升了几个档次,火药配方是可以极大的增强火药的威力,使火器更有战争价值,但能够提升火器战争价值的途径并非只有配方这一条路——任何武器还是要看它能不能大量生产,不能大量生产那对战争的影响还是非常小的,你不能够指望一挺机关枪来改变中国的历史,当然除非他干掉的是对方的皇帝或是重要大臣级别的人物。 辽国即便手中没有最佳配方,但只要有了充足的原料供应,那照样能够大规模地装备火器——辽国同样具有生产火器的能力,甚至在历史上在这方面还有几种火器做得非常出色,甚至震天雷的原型就诞生在辽国!那对大宋来说可就是非常的不妙了。尤其是在去年十一月初的时候,辽国派出了使节团来向大宋恭贺太皇太后的诞辰,在路过河北的时候,便接受了韩琦的一份大礼——这可不是零星使用火器的演习,而是一场真刀真枪地火器军事演习,除去没有使用由石油做出来的燃烧弹之外,其他火器被韩琦倾囊而出,一场军事演习打光了他手头存货地一半!大量的火器把辽国的使节团给吓坏了,以往辽国使节团即使是在大宋的首都也是飞扬跋扈的,但这次却一反常态,满脑子都是火器爆炸场面的辽国使节团在汴都开封毕恭毕敬,让皇帝赵顼君臣感到非常满意。 萧佑丹在火药配方上碰了一鼻子灰,但要是能够搞清楚大宋能够大规模生产火药的原料从哪里来,这也是一项极大的收获,要知道辽国的硫磺和硝石资源比大宋还要窘迫,那里生产火器地成本更是高昂,能够把成本降下来,使之能够大量的应用于攻城战当中,这对辽国统治高层还是非常有诱惑力的——正是因为面对大宋高高的城墙,辽国才不得不和大宋保持一种奥妙的平衡,这种平衡已经持续了几十年。尽管辽国实力衰弱了许多,辽国的统治高层也没有萧太后时代那样具有吞并天下的雄心壮志。但能够多一项对付宋军的方法,辽国的统治高层还是非常高兴的。 大宋火药原料在王静辉地推动下,这半年来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在得知硫球这个海外小国居然拥有丰富的硫磺和硝石资源后,皇帝赵顼、王安石、司马光和文彦博立刻现成楚州市舶司加强对硫球的硫磺和硝石的贸易往来,统治高层的重视使得大宋火药原料在短时间内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天罚岛的六成火药原料来源都是依赖从硫球进口。这么大地进口数量在百姓中是不知道的,但若是有心人想要打听也并非是件难事,萧佑丹很容易的便知道硫球的资源是大宋火器军工的重要基础。 王静辉的情报网是信鸽传输情报,萧佑丹的探子还在回汴都的路上,自从得知萧佑丹这个危险人物对大宋火器这么关心后,王静辉也毫不客气的对萧佑丹投入了同样的“关怀”。皇帝赵顼手下地皇城司力量还是强悍的,皇城司的活动范围虽然很少出京畿路,但至少在大宋国内,哪个地方官吏看到皇城司办案人员的腰牌不低下头?王静辉的情报局在这方面还是比不上皇城司,这次能够对萧佑丹进行如此严密的监控,这还要多感谢皇城司的力量,加上情报局的通信优势,才险险的快了萧佑丹一步。 “这个辽国探子不能留,要赶在他进开封城之前就要他消失,否则让辽国知道硫磺和硝石的来源,恐对我大宋不利!”文彦博垂手说道。[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火药原料来源事关重大,这个辽国探子断不能留!”王安石在一边说道。 “姜还是老的辣!”王静辉在一旁腹诽着,他没有想到文彦博居然还套用了后世黑帮老大的专署名词“消失”,差点儿让他在福宁殿上当众笑出声来。不过玩笑归玩笑,能够在大宋统治高层立足,几十年宦海沉浮还能够站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即便王安石、文彦博在面临正事的时候,所施展的手段可决非后人想象的那么正当。 几个月前王安石的新法遭到质疑的时候,王安石就开始动皇城司的主意,想要依靠特务组织来镇压反对言论,不过皇城司和情报局的合作关系使得王静辉提早意识到这个问题,横加阻挠之后未果,虽然后来他才知道王安石与此事无关,完全都是那个喜欢玩弄权术的王雱搞出来的,但没有王安石的占头,王雱敢这么做? “爱卿以为如何?”皇帝赵顼将视线转移到王静辉的身上,周围司马光、文彦博和王安石也都看着他,因为这个情报是他呈送的,这次会议就是为了讨论萧佑丹的探子在楚州的事情,所以他的建议是非常有分量的。 “让这个探子消失不难,根据路程计算,这个探子还要两天才能够进城,有充足的时间来灭口!不过灭口容易,但萧佑丹肯定还会派去第二个、第三个探子去楚州,从硫球购买硝石和硫磺并非是一个小数,只要他随便找个人到楚州一问便可以知道,所以防是防不住地,臣以为还是不灭的好!”王静辉说道。 王静辉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就想过灭口的问题,但想想也就作罢了,无用功的事情他是不愿意浪费精力的,人家萧佑丹不停的派人,自己哪里盯得过来。况且像萧佑丹这样谨慎有远见的对手,干掉他的探子反而会打草惊蛇,让他更加小心谨慎,以后想要抓住他的尾巴可就难了,还不如顺水推舟,以此为钓饵谋取更大地利益。 “契丹也有船队,他们向大宋的北方也进行走私,市舶司贸易船队地护航舰队也曾碰到过契丹海盗,据闻契丹也有水军,这不可不防!”文彦博说道。 王静辉转身对文彦博笑着说道:“文大人以为是契丹水军厉害,还是我大宋的水军更厉害呢?” “两军虽然从来没有交战。但我大宋护航舰队对付这些契丹海盗不费吹灰之力,想来我大宋水军会更厉害些!” “圣上,海上作战不同陆地,大宋在陆上也许会受到骑兵的因素不如契丹,但在海上还是讲求武器和航海技术,无论哪一样契丹都远远不如我们,所以契丹根本无法在海上对大宋造成任何危害,即便他们买到硫磺和硝石也休想运回去!”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笑着说道:“爱卿似乎未尽其意,一定还有后策。尽管说来!” 王静辉躬身说道:“圣上,大宋自去年开始向硫球购买硝石和硫磺大规模制作火药,现在看来火器的成本已经在原有的基础上又下降了三分之一,不过随着我们购买数量的增多,硫球卖给我大宋的这些矿产价格也日趋上涨,这三分之一节省下来的成本很可能因为硫球贸易的交易上涨而补回去!矿石价格地上涨固然是因为我大宋的购买量大,而硫球的矿山开采一时跟不上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硫球想要借着我大宋对矿产需求量增大的机会发财,人心不足蛇象!圣上,不要忘记硫球亦向辽国称臣,手中又握有我大宋所急需的矿产资源,这是不符合我大宋的利益的!” 听了王静辉的话后,福宁殿众人眉头都不禁紧缩了一下,硫球不断上涨地矿石价格确实也触动了他们的心,自大宋开始采购硫球矿产开始,矿石价格在短短的半年当中价格上涨了一倍以上。王静辉在去年建议大宋要向海外诸国发展势力的时候,能够打动他们内心的原始动力便是海外有着大宋非常缺乏的资源,硫球的硫磺的硝石在短时间内便将大宋火器的成本降了下来,他们自然不愿意又涨回去。况且要是硫球学会了火药制作,那大宋以后该怎么办?这对上坡繁荣地大宋海上贸易是个非常重大的隐患! “爱卿可有何良策来解决?”皇帝赵顼问道,他虽然意识到硫球有些不对着,并且辽国也要打硫球的主意,但他知道王静辉既然把问题说了出来,自然会有解决的办法。 “驱虎吞狼!用辽国来对付硫于,然后大宋出面来收拾残局!无论局势如何发展,我大宋在海上的权威确实毋庸置疑的,辽国和硫球在海上的力量完全不是我大宋的对手,局势发展到最后,还是要看我大宋水军的脸色!”王静辉说道。 “驸马的意思是不拦截辽国地探子?”文彦博反问道。 “不错,我们要大方的让辽国知道我大宋所生产的火药原料完全依赖于硫球,只有这样辽国才会肯出动水军压迫硫球,我大宋可以从中谋取自己所需要的东西——或是直接将硫球纳入大宋的版图,或是向硫球派遣驻军,威逼硫球国主以更加廉价的方式供应大宋矿石,想怎么做都是由我大宋来作主!” “辽国人哪里会这么听话?”司马光有些不屑的说道,他也希望事情能够完全按照驸马的想法来发展,但这中间的变数太多,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大宋的火药原料来源被暴露了,则会引起很大的麻烦,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一旦出兵,不仅仅是军费的问题,就连大宋的脸面也会受到影响——向一个臣服于自己的藩属国出兵,理由实在是说不过去。 正文 297章 扩张 “硫球人也同样向辽国称臣!”王静辉在一旁淡淡的说道:“大宋的未来一定在海上,那里有我们最需要的物资,大宋今后今后发展所面临的死结也将会从那里找到出路,异族终归是异族,在没有被我们同化成一样的汉人之前,像硫球这样的藩属国在大枕头的藩属国中也并非是一个如高丽等藩属国在向大宋称臣的时候也同样向辽国称臣,西夏更是在同时向宋辽称臣之后不断挑衅,还自古重臣不事二主,这样的藩属国不值得可惜!与其由硫球国主来掌握这么重要的战略物资,不如大宋自己握在手中更加保险些,纵观这几年的战争,火器的地位在逐步提高,装备的数量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臣以为火器是未来战争中的一个重要主导方向,大宋决不可对此听之任之!”王静辉说道:“至于辽国人肯不肯听话去找硫球的麻烦,臣以为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只要大宋小心操作,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驸马为何如此肯定硫球就不肯卖矿石给辽国?毕竟辽国也有数量不少的水军!”司马光说道。 “在辽国的威逼下,硫球肯定是想卖矿石给辽国的!君实先生治史乃大宋第一人,当知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道理,硫球国小,除去大宋所需要的矿石之外,也就是其国土比较适合种植水稻。自治平四年大宋开始大力发展海外贸易之后,大宋和硫球的贸易逐年上升,大宋的棉布、瓷器、珠宝、茶叶、书籍等等众多的物产涌入硫球,而硫球也因为向大宋大量出口粮食和矿石而发家致富,众位可曾想过让一个已经习惯大鱼大肉的财主再回到吃糠咽菜的贫农生活,他还能够活下去吗?硫球的矿石大宋也有,不过就是少了些;硫球地稻米大宋同样也可以从南洋各国进口。况且大宋所进口的大米不过是为了预防天灾平息物价罢了,并非是非要进口不可;反观硫球,它除了和大宋进行贸易之外,便无他途,就算辽国可以和他们贸易,以契丹人地本性,众位认为辽国能够忍受一个藩属国向他们要价吗?更不要说大宋水军在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后,无论在各个方面都远远超过了辽国,辽国的那些水军搞搞近海地私盐走私还可以,要是想跨海进行贸易,尤其是像矿石这样的大宗贸易,他们还没有这个能力为船队提供必要的安全!” 在听到王静辉说辽国没有能力为其贸易船队提供安全保证的时候,文彦博眼睛一亮,说道:“辽国水军与我大宋相比相差太多!大宋来往于高丽、硫球的北方航线经常受到海盗的骚扰,除去有一部分是高丽、女直的海盗之外,辽国因为垂涎大宋的海上贸易厚利,甚至还派出这正规水军来冒充海盗打劫我商船,不过从来就没有得手过!” “许辽国水军来打劫我大宋商船,难道大宋就不能来劫辽国的道吗?”王静辉将文彦博下半句给接了过来,虽然大宋君臣开始熟悉利用战争进行掠夺,但谁也不会好意思开这样口。不过在场地几个人心中都非常清楚相对于西北战争所劫来的牛羊马匹,大宋商船队的水军护航舰队干得绝对不比王韶和韩琦差,因为他们抄的都是海盗的老窝儿,那里都是海盗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所积累的财富。黄金白银、宝石首饰等等极大的充实了皇帝的内库。这些都不是通过正常渠道所获得的财赋,所以入不了三司使的帐本,大宋去年地财政盈余达到了一千万二百万贯,根本没有算上这些缴获的海盗贼脏,但是这中间的好处是所有大宋统治高层官员所共知的,就连水军护航舰队也因些顺利的逐年扩大其规模,水军官兵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收入加在一起可比禁军系统高多了。 听到王静辉如此露骨的话,文彦博和皇帝赵顼地嘴角隐约的露出一丝微笑。王安石则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司马光更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任谁现在也不能够放弃这大宋在海上的利益——繁荣的海上贸易已经占到了国家总税收的十分之一还要强,深知大宋财政状况的司马光更是不能忽视海外贸易对大宋的重要性,同时海禁一开,所享有其中利益的团体什么样的人都有,这在大宋是绝对不可以忽视的一股力量,就是成天做梦也要想着把海外贸易“市易法”化地王安石也不敢! 皇帝赵顼走下御案,走到王静辉身前笑着说道:“好坏全让爱卿料到了,这中间的法度爱卿恐怕也早就想清楚了吧?” 王静辉躬身说道:“放这个辽国探子回去。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让他们知道硫球对大宋的重要性,契丹人绝对不会坐视大宋拥有越来武多的火器,而且他们对火器也是非常渴望,向硫球索要矿产资源自然是势在必行。我们则以贸易来紧紧拴住硫球人的脖子,再派上几个人到硫球国主那里蛊惑几句,挑起硫球和辽国之间的争斗,一旦双方有所冲突,剩下的事情就是圣上说了算,毕竟在海上大宋是绝对的霸主!硫球因为有着及其丰富的硫磺和硝石矿产资源,所以必须要被大宋牢牢的掌握在手中!硫球只是第一步而已,向南洋诸岛都有着对大宋及其重要的矿产资源,这也是绝对不能够放弃的,其土著居民比硫球还不如,他们都是小部落,趁他们还没有发展起来,将南洋彻底纳入大宋的版图!” 司马光听后觉得有些刺耳,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王静辉抢先说道:“前去麻逸岛勘察铜矿的人已经回来了,他们是臣商行旗下所请的,在一年当中仔细走遍了几处地点,都发现了大量的铜矿,矿石的储量、成色和开采难易程度都远远要超过大宋的铜矿,只要加以开发,其产铜的数量可以在四五年地时间内便可以超过整个大宋铜产量,从此我大宋绝对不会因为铜钱的问题而伤脑筋!可喜地是麻逸岛上除去一些小部落之外,他们并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国家。大宋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纳入自己地版图,相信这么重要的地方,君实先生是不会反对吧!” 对于南洋诸岛有着丰富的铜矿储量,去年的时候他们便听王静辉说过,这一年来王静辉也着实派人乘船随海外贸易船队出海去麻逸岛进行实地勘测,连这些勘测的人都是从皇帝赵顼手中特批出来的。这些找矿的人员在南洋麻逸岛地区照着王静辉所提供的地图,很容易的便找到了他们的目标,以他们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出这小小麻逸岛居然有着令人惊讶的铜矿储量,只是在寻找金矿的时候碰壁,找了几个月也没有看到金矿的苗头,而王静辉的地图上除去铜矿有着非常明显的标识之外,对金矿的位置语焉不详,后来也只得作罢,有一个半月之前返回在宋泉州,回汴都开封复命也不过是在这几天当中的事情。 对于王静辉来说,从麻逸岛成功的找到铜矿的存在是一个极大地成功,就连他自己也是喜出望外——后世菲律宾有丰富的铜矿储理他是知道的,但谁知道这些矿石的埋藏深度是怎么样的,能够这么容易找到铜矿不能不说是他的运气,王静辉更加运气的是,他需要用这个消息来刺激大宋的海外事业发展,为大宋统治高层坚定实施更加积极主动地海外贸易和海外领地提供更加强劲的动力——相对于粮食,大宋更加紧缺的便是铜。大宋繁荣的贸易奠定了宋朝铜钱在这个时代坚挺的货币地位,甚至比后世的美元在世界上的地位尤有过之,与其他国家进行贸易的时候,铜钱只有流出没有流进,可想而知大宋有多么缺乏铜了,至于纸币的诞生不过是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无奈的选择罢了。 麻逸岛找到储量丰富地铜矿,这本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就连司马光也非常高兴,在场所有的人都是深知大枕头有多少家底的人,明白一个能够铜产量和大宋本土完全相当的小岛对大宋有着怎样的意义,不过王静辉在这个时候提出来,险些激怒了司马光。 “能够超过大宋现在的铜产量?改之此言当真?”与司马光的怒火中烧不同,王安石对此表示非常浓厚的兴趣——铸造铜币本身就是一项非常有利可图的事业,而且最重要的是铸币的权力完全掌握在朝廷的手中,这样就不用像海外贸易一样,被驸马捆绑了一大堆的股东来和朝廷作对了。 “王相若是不信,前去麻逸岛勘察铜矿的人还在汴都,尽可招来询问,谅他们也不敢欺瞒王相,不过由于麻逸和大宋之间的海途距离还是比较遥远,所以最好是在麻逸岛当地设立冶铜作坊。从铜矿石的开发到冶炼,这都需要时间,但在下以为只要朝廷上下加以重视,不出四五年,麻逸岛的铜产量应该可以达到一个非常高的水平,至于有多记,就看圣上及各位大臣的决心有多大了!”王静辉笑着说道。 “大宋南方瘴疠横行,而麻逸岛遥远远甚于南方,臣看过《海典全图》,麻逸岛的位置比之广南西路的琼州还要远,恐怕是没有人想要去,即便去了,这铜也并非是这么容易运回来的!”司马光说道。 “君实先生所说不错,不过麻逸岛和大宋南方不同,我们完全可以在楚州上船,一路南下至泉州然后渡海到达麻逸,这中间的路程和从汴都去南方走陆路不同,只要天气合适,坐船比两条腿走路要快多了。至于瘴疠的问题,在下会广邀大宋各路杏林高手,专门对此进行研究,相信也会有解决的办法,在此之前我们也唯有限制前去麻逸岛炼铜的人不能随意走动了。”王静辉回答道。 “爱卿不必再做争论了,朕心中自有计较!驸马可有开发麻逸岛上铜矿的具体想法?”皇帝赵顼不愿意看到臣子之间过于激烈的对峙,在政治上,赵顼已经和历史上的本人有了很大的变化,他不会过于倒向任何一个政治派别,更喜欢使用平衡的手法来协调手下大臣之间的关系,历史上赵顼几乎在变法阶段一边倒地倾向于王安石,确实是给变法打开了通道。但同时也开启了宋朝长达四十年新旧保守势力党争的开端,现在更多地是得益于王静辉的长期影响和给赵顼提供了一条同样可以振兴大宋的道路,当然,现在还在德寿宫安养天年地太上皇赵曙对赵顼的影响力也是不能够忽视的。 皇帝赵顼的话明显的倾向于王静辉,尽管这让司马光心中不是这么很舒服,但他也不能否认自己同样非常渴望麻逸的铜矿,毕竟现在的大宋若想还要持续发展下去,就离不开货币的支持。纸币开始登上历史舞台,但就连司马光也能够一眼瞧出纸币便利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风险,纸币是一种货币史上的革命,但要想正确的使用纸币却不是说说这么容易的,至少司马光在看到王静辉写得“内参”中,有很多是关于纸币货币体系的策论,他意识到驸马对纸币的态度非常让人耐人寻味——既支持又反对,支持的原因是因为纸币确实有着金属货币所不能及的优势,但反对的是现在的纸币缺乏保障条件,在涉及到如何更好地正确使用纸币的问题上,一向足智多谋的驸马在这个问题上确实讳莫如深。 事实上王静辉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当然例如后世的黄金、白银、白金等贵重金属储备来支持纸币币值稳定的做法他是知道的,但这并不意味着现在大规模发行纸币就已经成熟,在王静辉看来,纸币就如同王安石新法一样,是把双刃剑,中间能够让人钻空子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大宋的官制体系实在是让他无法放心,贸然扩大大纸币地使用范围,肯定是件受累不讨好的举动,说不定还会引发意想不到的灾难,所以在目前的情况下,尽管王静辉心中非常希望纸币能够取代金属货币,但其中的风险却让他望而生畏,最踏实的做法便是慢慢来进行,最现实的还是想办法找铜矿,维持现在铜金属货币的流通需要。 “正如君实先生所说,麻逸岛现在还处在蛮荒时期,想要开发它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至少派去的人会面对各种各样地困难。臣的建议是使用战俘配以精干得力的官员去执行,当然这中间还少不了有大量的郎中和负责监工的军队。除去负责建设的战俘之外,其他派遣人员每年或一年轮调一次,在俸禄和升迁上都要做适当的调整,这样才能够有足够的人才,圣上,这项事业是大宋开始经营海外领地的一次伟大的尝试,事关重大,对以后同样工作的开展有着非常重要的借鉴意义,所以一定要仔细筹划,臣可拿出一个初步的条陈,然后送交给中书省,由各位相公和翰林学士来审查补充,顺利的话,今年年底便可以开始了!”王静辉躬身说道。 使用战俘来进行开发海外领地,这是王静辉所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了,既经济又实惠,而且还不容易遭到一些如司马光这样的正统大臣的反对——使用战俘在大宋修路、疏通河运这样的事情,大宋已经做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虽然名义上是驸马在干,但这和大宋朝廷对待俘虏政策上的一次非常有深远意义的转变。 不过王静辉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像那些早期的欧洲殖民者了——他们杀光了美洲的土著居民后,从非洲贩运奴隶来开发美洲。很明显,大宋要对麻逸岛下手,不可避免的要触及到当地土著居民的利益,是采用强硬手段还是怀柔方法,这中间都是值得玩味的很,福宁殿议事不过是定下个大致方向,具体的执行方法在自己的手中必须要慎重。 “这可真是一个挑战性的工作啊!”王静辉在心中默默想到。 与王静辉心中的感叹不同的是,皇帝赵顼、文彦博、司马光和王安石心中则是发出阵阵寒战——看来驸马是真的不想留下手中接近十万奴隶的性命了,这些党项战俘在驸马的手中已经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应用,但是只要在大宋地界上,他的生命还是有所保障的,不过一旦到了万里之外的麻逸,他们能不能活着回来,这全靠天意了! 正文 298章 忧心 不管怎么样,开发南洋势在必行,别人不会明白这中间的含义,但王静辉却是非常清楚南洋对大宋的意义,如果不去做这件事,除非他的脑子出毛病了。不过不要说这个时代人们的乡土观念非常重,就是在王静辉所生活的二十一世纪,想要移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单单看三峡移民工程便可见一般了。好在他手上还有好几万的党项俘虏,拨出几万送到麻逸岛上先进行先期建设,这也是他所能够做到的极限了,至少等到后期工程开展的时候,大宋人再过去在生活条件上会好些,况且还有医生随行,对那里的热带疾病治疗先累积经验,后面的移民开发也有所保障些。 王静辉对使用战俘做劳工可不像文彦博他们那样有心理障碍,在他眼中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就算是服刑的囚犯还要劳动改造,更何况这些党项俘虏双手都染满了大宋人的鲜血,对他们更是不能客气, 西夏龙州城头。 “末将无心,参见大人!”无心半跪在种谔面前。 种谔对面前年轻的将领能够兵不血刃的夺取龙州感到非常惊奇,自己只派给了无心一万人,无心不过三天时间便拿下了龙州,而且经过种谔的细心观察,龙州城并没有遭到太大的破坏,连城防工事都非常完好地保留下来。 无心率其两千特种部队在环州接到了富弼的命令。要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往绥德军的十里井,在那里将会有种谔留下的一万人将会配合他们拿下对面一百五十里处的龙州。龙州城在宋人眼中并不算大,但在这西北之地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大城,想要攻占这样地城市,一万人的确是太少了,不过种谔想看看这支充满传奇的特种部队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种谔是在攻取银州之后才回身带兵打算支援无心拿下龙州的。在夺取银州的战役当中,种谔共调动了五万兵士在一干攻城机械的辅助下,以六天七千伤亡的代价拿下了银州,没有想到在回到十里井的时候,部下告诉他特种部队已经兵不血刃的拿下龙州城三天了! 种谔立刻赶往龙州城,所面对地是一个完整的龙州城,而不是像自己夺取的银州一样,几乎满目疮痍,处处都是焚毁的民房。这实在是让种谔心中太不平衡了,难道无心运气好的到家。龙州地守军都撤走了吗? 无心此时已经知道面前的这位有名的“种子”大人,在银州大打出手,和党项人几乎来了个两败俱伤,心下已经清楚将军心中的疑问,便将自己的夺取龙州地战斗经过向种谔做了详细的汇报。 “迷醉烟?” “这是先生所授!”无心在提到王静辉的时候总是非常自豪地称为“先生”。而旁边的种谔则费了半天劲才想到无心嘴中的先生应该就是小王驸马:“先生在多年前为了给病人做手术,曾经采购了很多种草药来制作麻费散,这种草药当时虽然没有被选做制作麻费散的原料,但先生发现它是上好迷香的材料,而且在西北等地分布很广泛。末将将采摘的迷醉草晾干后。夹杂在货物中派人化妆进城,在约定好的时间点燃,迷晕了整个党项兵营。除了在城头防御的党项兵之外,城中便没有什么清醒的党项士兵了。” 种谔听后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这样地作战方法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过,他只是在汴都茶馆中听说书人说起那些淫贼才会使用迷烟这种招数,没有想到小王驸马居然把这种方法带到军中用在实战当中了。不过后来他知道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用这招的,只要外界的风稍微大些,迷烟这招指定落空,当年冰封在嘉宁军司外面至少点了十几个这样的迷烟堆,愣是因为周遭的风力稍大而落空。种谔对这样出人意料的迷烟堆战术感到非常惊奇。在经过无心的解释后也知道这东西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管用的,当下摇摇头──要是风力稍大点,特种部队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得手了。 无心的战果大大刺激了种谔的神经,快五十岁的种谔头一次见识到战争原来可以这么打。他心中也明白,即便无心的迷烟堆战术不管用,那混进城里的一两百特种兵也会在攻城站打响的时候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毕竟他也听说过,驸马不知道使了什么着,让一向以稳重著称的枢密使文彦博居然下决心从百万禁军中层层选拔才组成了两千人的特种部队,别的不看,单单是这支军队从李清的腹地连抢带烧回来的时候居然毛发未损,就可以看出这特种兵的单兵素质有多么厉害了。 夺取龙州和银州是一件大事,当年种谔迫降嵬名山得了绥州就闹得满朝风雨,但这次顶头的人是富弼,而且这几年大宋的一系列胜利使得宋朝君臣找回了点自信心,现在的局势也越来越明朗──西夏内部纷争不断,李清甚至在搞独立,显然党项人不可能再像几年前那样为宋朝夺取绥州而展开大规模的报复行动。 更可贵的是无心几乎完整的夺得了龙州,虽然党项人的城防技术是不怎么样,但总比银州内部闹得处处是狼烟要好的多。龙州距离大宋最近的城寨还有近两三百里的路程,不过除去龙州的城墙之外,前面不远的地方便是长城,依托长城和战俘,很容易便可以筑起一座防御甚佳的城寨了,这龙州以后更是稳如泰山。 “看来便宜都让种谔给赚跑了!”王静辉在看到返回地战报心中腹诽道。这倒不是他嫉妒种谔所取得的战功。他现在向外往外推功劳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嫉妒种谔,不过是他回想起种谔的历史而有所感叹罢了──历史上种谔得了绥州但给大宋招来很大的麻烦,就连他自己从绥州返回的时候,被党项人给包了饺子,累迁酈延经略安抚副使。克米脂城,又败西夏援军八万于无定川。旋进军银、石、夏等州,以士兵溃变回师。上书请筑横山城,徐禧与沈括定议筑永乐城,以议不合,留守延州。永乐受围,谔观望不救,最后病死。 想想现在种谔夺了银州和龙州简直跟白拿一样,在加上这家伙十足的一个眼高于顶,王静辉实在是不愿意看到这么一个人在返回汴都后趾高气扬地样子。而且种谔为人比较张狂,这也会大大缩短其军事生涯,他可不想等自己要用人对西夏或是辽国发动重要战争的时候,种谔在家抱孙子上不了战场,那让他上哪里去找合适的将领去? 王静辉一想到那个令人又恨又爱的“抑武”政策。脑袋当时就大了三分,不过对于这样的政策,他也说不出好坏来,后世的人都所宋朝是“窝囊宋”,其中多半指的便是宋朝对外军事老是吃憋。甚至西夏这样的小国先是祸腾了北宋一百年,然后折腾南宋一百年,这真是奇耻大辱了。不过“兵祸”千百年来都笼罩在中国人的头上。国家能够指挥枪的历史严格意义上说也就是后世共**执政这几十年。 王静辉不敢指望宋朝人能够做得比共**还要好,能够不让国家内部四分五裂已经实属难得了,就连他自己都不奢望能够解开这个死结,他所能够做到地事情也只有保证他活着的时候宋朝军队能够少受些文官的干扰,多打胜仗奠定一个好的基础,剩下来的就是慢慢探索了。 “建立一个切实可行地军事制度?”王静辉刚刚想到这里,脑子就一阵发蒙,经过这几年的磨练,他并非像以前那样认为把“军校制度”直接搬到宋朝来就万事大吉了。搞不好“水土不服”那后果更加严重。而且一个军事制度的建立不仅仅要适用于这个时代,还要留下非常大的弹性空间,这不仅仅可以给自己和反对派都留有讨价还价退让的余地,更可以让后人去完善、发展。 “弱宋?恐怕未必!”王静辉在心中慢慢地计较着,“窝囊宋”是后世人冠给宋朝的称号,他在以前的时空中生活地时候,尽管对宋朝的人文制度非常推崇,但在军事上也是和周遭的人有着同样的认识。不过来到这个时空后,他有了更多可以思考的时间,尤其是通过大宋军工产业和多次战争策划,王静辉已经不再对宋朝的军事水平有所歧视了,甚至在内心中有种敬畏的感觉在滋生。 除去王静辉所非常了解的宋朝军工产业这一块,这部分是他所了解最为透彻的,也是后人最津津乐道地──宋朝军事工业异常发达和先进,他也切实的感受和看到了这一点,但对宋朝的军事制度,他同样也非常佩服,至于由此产生的战果,结合他后世所知道的一些东西重新做了统计得出了他一个非常惊讶的结论──宋朝的总体军事实力未必要比汉唐差,即便在没有非常杰出的军事将领的情况下,它的实力仅仅发挥出来不到一半的水平,也足以令人惊叹──宋朝的军事实力在打对折的基础上,也远比明朝、清朝厉害的多。 得到这样的结论是王静辉所不能够接受的,但这个结论确实是真的──因为他使用了一个令人无可质疑的标准──元蒙军队。对于元蒙军队,尽管后人把它列入中国历史上十支最强大的军队,但王静辉心中却并不认为元军是中国的军队,盖因为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几年后,他心中“正朔”的思想反对这样的主张。 元蒙在军事上的奇迹就是在后人看来也是令人惊叹的,这支游牧民族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军队横扫欧亚未逢对手,灭亡了无数个国家和民族。王静辉记得最清楚的便是元军征服花刺子模仅用了一年半地时间。对西夏用了十年,对金作战用了二十二年的时间,尤其是对金作战,这还是在南宋的帮助下才能够这么快。花刺子模的战斗力,王静辉不知道是个怎样的水平,但西夏的战斗力他可是切身感受到地。要不是他接连不断的阴着打击,对付党项人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不过蒙古人征服所谓军事上最弱小的南宋居然用了四十五年的时间。 宋蒙战争是蒙古战争历史上最大规模的调兵谴将,而它侵略别国从来都只是局部性的进兵就足以灭亡他国,而南宋却采取猛扑,也多次被南宋军队一一击退,连大汗也死在南宋的城池之下,这些不是一个意外,更不是蒙古人头脑发热喜欢劳师动众,而四十五年的事实证明了南宋人是他们啃过的最难啃地一块硬骨头! 朱元璋赶走的只是腐化后的元军。而宋朝面对的是成吉思汗到忽必烈统治的六十年元军气势最为强盛地时代,在这六十年中的元军战斗力水平堪称冷兵器时代之最。在王静辉的眼中能够从正面干掉这支军队的唯有秦军才可以做到,至于汉唐军队,他则不是很看好。 不过王静辉没有办法把秦始皇陵的兵马俑复活,他所能够利用地基础不过是看上去“窝囊”。但“后劲绵长”的宋军。现在大宋能够把西夏逼到这个份上,不过是仗着他的历史知识和所能够提供地武器设计而已,无论如何一群武装到牙齿的绵羊是不可能吞下一只狮子的,现在宋军的水平还是不能够让王静辉满意──他不可能长生不老,最好的结果便是活上七八十年无疾而终。但以后怎么办?不要谈七八十年以后,就是现在历史的车轮已经脱离原有轨迹很远了,王静辉从来没有想到以后──大宋的未来居然还是一个未知数! 红月给王安石的儿媳看完病。王雱在一年前娶了翰林学士庞公的女儿庞荻为妻,当初皇帝赵顼刚刚继位,高太后就为自己地二儿子刚刚加封为昌王的赵颢寻一门亲事,翰林学士庞公德高望重,为人刚正不阿极受朝中重臣所推崇,所出的独女庞荻深处闺中,但才貌之名早已传开,高太后当时就想撮合这门亲事。结果被庞公所查。说来也巧。庞荻在踏春的时候巧遇王雱,后来王雱作词以作怀念,被王安石所知后向庞公求亲,庞公深恐自己的女儿讨不得昌王的欢心,他日境况必然是凄苦一生,权衡利弊之下,当机立断便抢在高太后开口之前答应了这门亲事。 王雱身体虽然还是比正常人虚弱一些,但经过王静辉这几年的调养已经非常不错,况且王雱又是年轻一代非常杰出的才子,正是庞荻心目中的最佳伴侣,婚后一年便有生孕。不过最近庞荻偶感风寒,久之不愈之下,王安石自然想到了王静辉弟子当中的红月深通医术,身为女子为自己的儿媳看病自然是方便了许多。王雱这小子虽然看王静辉不顺眼,但王静辉却并不以为王雱能够把自己怎么样,他还没有这么小气,当下便答应。让红月悉心为庞荻诊治,若是不行自己将会亲自出手相助──历史上王雱的去世最终使得在政治上非常失意的王安石选择了退隐的道路,王静辉还希望王安石能够充满干劲的再干上几年,少受些其他因素的干扰,医治庞荻不仅仅可以调和自己和王安石之间的关系,更可以让王安石能够集中经历放在改革上。 红月刚刚才推辞王府的挽留走出大门,便看到自己的六师兄佩澄站在马车旁,路上才知道今天早上先生不知道为什么站在书房的窗前一动不动,似乎有很大的隐忧。家里面涅心、彦生都不在,主母也到皇宫中去见太皇太后了,佩澄见先生矗立在窗前已经有三四个时辰了,深恐有什么事,便急忙到这里等红月出来,好让红月入宫见主母来劝慰先生。 说起王静辉的几个弟子,论名气最大的不是小小年纪便立下大功的无心和冰封,相反红月和洛心才是最有名的,其中红月貌美医术又高,经常出入汴都高官家中为其女眷诊治,风头更是盖过洛心,冲着驸马的弟子、蜀国长公主的随身侍女的名头,前来求亲的人都要把驸马府的门槛踏破,不过王静辉知道红月一直倾心于同样以医术见长的洛心,便毫不留情的把这些乌七八糟的求婚档了下来。这些弟子当中也就是红月能够自由进出皇宫,佩澄在这个时候也只有找红月去宫中请主母了。 一双手轻轻的挽住了王静辉的腰:“夫君为何事这么忧心?”蜀国长公主在听到红月的传话后,当即便向太皇太后告辞赶到了家中。 正文 299章 范进中举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王静辉把思绪收了回来,立刻调整自己的情绪,从两个人走到一起的那天开始,他就发誓一定要好好的保护自己的妻子,不让她为自己有任何担心。此时他才醒悟到自己已经在窗前站立了四五个时辰了,在自己思考问题的时候,旁人是不会来进书房打扰自己的,估计是自己的弟子到皇宫中去搬救兵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苦笑的摇摇头。 “浅予,我又让你担心了!太上皇和太皇太后殿下近来可好?我倒是有很长时间没有入宫探望了!” 赵浅予俯首在王静辉肩头轻轻的说道:“父皇和太皇太后一切安好,红月挺讨太皇太后和母后的欢心,今天听口气还想为红月做媒呢?” 王静辉听后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红月这孩子一直倾心于洛心,两人之间颇有情谊,不过洛心最近被我差遣到处奔走,太皇太后插手此事若是拒绝恐不美,但这两个孩子也是跟随我多年,这棒打鸳鸯的事情是绝对做不来的……这样好了,趁太皇太后还没有开口,咱们自己为这两个孩子作主订下婚事,等洛心回来后就成婚!” 赵浅予轻轻笑了笑说道:“这还用你说,我早就向太皇太后陈明其中原委了,好在夫君的面子大,母后也代为说项。太皇太后才应承下来!不过……” “不过什么?”王静辉还以为曹老太太是不是又要找自己麻烦了,紧张地回过头看看赵浅予,自己的妻子脸上布满红霞。 “我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赵浅予磕磕绊绊的说道。 王静辉一听马上变得非常紧张,他经常接触皇室成员,时间长了自然心中有些嘀咕──老赵家似乎好像有遗传病,至少在最近的两代人中。赵曙和赵顼都有些偏头痛、心血管病,由于现在是属于濮王一系,他还不能够确定这种病症表现是否为遗传病,但心中却是非常紧张的。尽管自己的妻子绝对没有这方面地倾向,但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轻轻的抓起妻子手腕把脉,此时赵浅予的脸色更红了。 一个依靠现代化医疗设备的医生来到宋朝是极为痛苦的,因为手中不可能拥有以往的先进治疗设备和药物,再好的医生面对最简单的病症恐怕也会束手无策。值得庆幸的是王静辉接受过非常良好地中医训练,再加上这几年不仅没有因为自己的地位变化而放弃对中医的探索,相反医术更加日臻成熟。当他为赵浅予把脉一会儿后,脸上便露出了非常惊喜的表情──赵浅予怀孕了!他马上就要有第二个孩子了! 赵浅予看到王静辉兴奋的目光便知道自己怀孕地事情根本不可能瞒得过医术高明的丈夫,脸上红的更加厉害,头差点儿贴在了胸前。王静辉见状乐不可支。胸中的烦恼一扫而空,只剩下要做父亲的喜悦。 自从王静辉有了女儿之后,他被曹老太太所关注地时间大大减少,不过古代重男轻女的观念和对有一个男孩的执著可不是现代人所能够想象地,尤其是王静辉所处的位置。不要说皇室成员看着着急,就连自己的铁杆合作伙伴徐氏心里也着急的很──驸马庞大的财产必须有一个男性继承人维系下去,偏偏驸马又是个白痴。光守着一个公主不动地,这可是关系到徐氏和驸马合作未来的走向,看着驸马对女人是油盐不进,这怎能不让徐氏着急?相比徐氏的动机,皇室着急的动机则单纯的许多──蜀国长公主必须有个男孩,不然夫妇两人地关系走向将还是一片混沌,虽说驸马对公主是一片真心,但谁也难保驸马不会因此变心。 不管是皇室还是合作者,他们都不知道王静辉对生男生女这种事情毫不关心。在他心中男女都是一样的,作为自己的儿女,都是他和妻子的爱情结晶,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有无与伦比的意义,这种单纯做父亲的喜悦可不是周围“关心者”所能够体会的。不过王静辉也不是傻子,就冲着曹老太太一次又一次的“好心”,他也意识到其中的关节,但能推则推,推不出去的时候干脆置之不理,可是现在他马上又要有一个孩子的喜悦当中,也掺杂着如释重负的想法──曹老太太他们终于可以“安静”一会儿了,至少在孩子没有诞生前,他的耳边应该清净些。 王静辉轻轻拥着赵浅予走到茶几旁坐下,尽管他知道妻子才刚刚怀孕,用不着这么过分的小心翼翼,但妻子无论什么时候在他眼中都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更何况一个新的生命正在孕育中,他内心中几乎都要高兴疯了,更是倍加珍爱。 赵浅予刚刚坐下,王静辉在一旁站着高兴的搓着双手,兴奋的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也不早些告诉我,我……”一时间他被这个消息弄得手足无措,言语之间失去了往日的淡定和次序,这不是他第一个孩子,但此时的他更像是个第一次当爸爸的男人一样有些语无伦次,要是王静辉可以换个身份站在一旁看到他现在的表现,评价恐怕只有“范进中举”四个字可以表述。 “我……我也是才刚刚知道……这几天才有反应,刚才在宫中身体有些不适,母后差御医把脉,这才知道……”赵浅予生性活泼,但骨子里面却是面皮薄得很,说出来的话比蚊子哼哼的声调高不到哪里去。 王静辉听到这些之后立刻心中自责不已──自己还是大宋有数地名医呐。连自己的妻子有生孕还是御医来把脉才知道,这可真是丢死人了!刚才把脉通过脉相,他也知道赵浅予不过才一个多月的生孕,现在刚刚有些征兆,而自己这段时间不是忙着北方赈灾,便是关注西北的战事发展。整天奔波于皇宫和家中,对妻子的关心比以前少了不少,对妻子身体异常的表现有所疏忽也是在情理之中。 “咱们府中也好长时间没有这样地喜事了,应该大大的庆贺一番!”王静辉理顺了自己兴奋的都快要走火入魔的思绪,站在赵浅予旁边高声的说道,差点儿把还在羞涩中的赵浅予给吓一跳。 “夫君,还是……还是不要这么张扬……君实相公前段时间还上书皇兄,要节俭……”赵浅予抬着红彤彤的小脸看着丈夫轻声说道。 “司马光?这个倔老头儿,怎么处处赶着和我作对呢?”妻子的话仿佛一桶凉水彻底浇醒了王静辉,但他现在神志还是有些“不清醒”。非常郁闷的咕哝了一句。 赵浅予听到这句话后“扑哧”笑出了声说道:“君实先生刚正不阿,时常劝谏皇兄要节俭持国,这本是一个良相分内的职责啊,夫君往日还时常对此称赞不已,所君实先生风骨在大宋来说也是顶尖地人物。怎么现在就改口了呢?” 王静辉听后一阵语塞,嘟囔的说道:“老公我比你大哥可富多了,他那内库中有多少斤两我是知道的,不过那都是用来成就‘丰功伟绩’的,他哪里舍得花钱?咱们成婚来除了这座宅子之外。你大哥可是一文钱的俸禄也没有给咱们夫妻俩!我生孩子庆祝一下怎么还要向你大哥看齐,司马光也管得太宽了吧,居然管到我家里来了?” 赵浅予被王静辉地牢骚话逗得前仰后合。虽然从她认识王静辉到现在,丈夫一直都是处于忙碌之中,很少有空闲的时间来陪伴她,但她在丈夫的身上从来就没有少获得过一丝一毫的快乐。丈夫是闻名士林的大诗词奇才,也可以算是一方学宗,但为人却不古板,虽然少有和对外交往,但她却知道丈夫是个再风趣不过地人了,夫妻两人的时候。丈夫嘴里面总有让人意想不到的笑话,朝中一本正经地大臣在丈夫的嘴中都活灵活现,随意被他拿来开玩笑,比以前本朝以诙谐著称的蔡襄还有意思。 “皇兄是一国之君,夫君身为驸马自当要辅佐皇兄,自当以身作则!太皇太后和母后还打算摆宴慈寿宫,把一些重要的人请来好好庆贺一番,这已经是实属殊荣了!”赵浅予笑着说道。 王静辉听后摆摆手,他自然知道曹老太太很少见外人,能够在她的地盘上摆宴庆祝,哪怕宴席上吃糠咽菜,那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外戚皇族眼中都是天大的殊荣,可还是丧气的说道:“可惜我还想多找几个人一起来庆祝一番,太皇太后这么一做……” 说到半截,王静辉的眼睛一亮高兴的说道:“不大肆庆祝一番也就罢了,但是咱们府中上下也要好好高兴一番,除了该赏赐地例钱之外,你身边的侍女都是太皇太后和太后赐下来的,她们个个都是貌美如花,现在也都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准许给她们自己挑选如意郎君,这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娘子意下如何?” 赵浅予听后也是皱了皱眉头,她当然得到太皇太后和太后的面授机宜,这些侍女都是用来给丈夫的,用以挽住丈夫的心。换句话说,就是王静辉风流一些,看中这些侍女也没有关系,这并不能够动摇她在驸马府中的地位,这些她都是明白的。王静辉对她的感情实在是超过了她的想象,丈夫愣是当这些侍女不存在一般,连个指头也没有碰过,丈夫对她的专情实在是让她非常动容。不过同为女人自然知道青春不再来的道理,这些侍女即便嘴上不说,心中还是明白让她们陪自己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反而耽误了人家的终身大事,但这些侍女可是…… 王静辉看着妻子略微皱起的眉头,便知道妻子担心地是什么。笑着说道:“这些侍女可都是太皇太后和太后赐下来服侍咱们的,她们可都是属于驸马府的人了,我们既然用不上,就放她们出去择一良伴共度此生岂不美哉?总好过空耗青春吧!” 赵浅予听后点点头,可她还是有些犹豫的说道:“等明日进宫,我再向太皇太后陈情一番。也好交代……” 王静辉摆摆手笑着说道:“娘子现在怀有身孕,哪里还能够经受颠簸?还是好好的在家休养最妙,这件事我会面圣陈情,想来圣上也会答应的!这些侍女若是暂时找不到婆家,就先进入娘子的‘女子学院’,反正她们都诗词书画具通,当个教员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另外我想可以把家中的仆役都恢复他们的自由身,让他们用自己原有的姓氏,所有的人愿意为驸马府服务的,可以签订合同。我们来付给其工钱,当然这当中是不包括赵公公和他的四个小厮的,这些人都是内侍,他们都是圣上说了算!” 让妻子去说服老谋深算的曹老太太,这在王静辉的眼中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妻子虽然聪慧深通官宦,但对手是曹老太太,估计曹老太太略施小计,就可以把善良的妻子给骗得晕过去,那才叫一个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这种必输无疑的做法他才不肯去做呢!至于恢复家仆的自由身则是王静辉早就盘算好地事情了。尽管来到这个时代这么多年,除去初期的时候日子过得有些紧巴巴的。其余大部分的时间他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这样并不能够使王静辉习惯这样地生活,到现在他的一些生活习惯还是自己动手,而且对待家仆也是非常和气,甚至有时候自己亲自下厨和家仆一起吃饭──当然这些都是关上大门的,皇帝知道不过是当个笑谈,而其他大臣若是知道了,那弹章上“帷簿不修”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对于还给家仆自由身的想法,赵浅予早就知道王静辉心中有这样的主意了。虽然她并不明白这中间什么“平等”的思想,但却知道丈夫不喜欢被别人伺候的习惯,甚至有时候丈夫会主动做一些家仆才做的事情──她第一次怀孕的时候,丈夫还亲自端来热水给自己洗脚,这是丈夫在那个阶段每天必做的功课。 温顺的赵浅予自然不知道王静辉心中是如何打算的,至少在她的心中并不清楚自己最深爱的丈夫和自己最尊敬的太皇太后之间时常有这种看不见的“博弈”。曹老太太的出发点是没有错的,错得便是在于这些举动对于王静辉本人来说是根本没有必要,有时候面对驸马的时候,更像是面对一个乌龟,让人浑然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毫无疑问,王静辉的驸马府是最令人们好奇的地方,现在随着驸马夫妇的一系列对家仆的新政策又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赐还家仆的自由之身在所有人眼中都显得那么不可思议,不可理解──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傻人,放着好好的生活不去享受,偏偏还给家仆自由身,还订立合同采用雇佣付钱的方式,这不是傻子是什么?尤其还发生在大宋最能赚钱的驸马身上,这不得不让所有人都怀疑驸马是不是钱多烧的,不过与此同时传出来的消息是蜀国长公主怀孕了,这多少让人感觉到还给家仆自由身的举动多少有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王静辉非常容易的说服了赵顼,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虽然皇室对赵浅予肚中的孩子是男是女猜测不已,但驸马遣散所有皇室赐给家中侍女的做法,让曹老太太对王静辉的操守更是处于迷惑之中,百思不得其解。疑惑归疑惑,赵顼是金口一开再难追回,现在连家仆都变成自由身了,这更是让曹老太太看不透。不过家仆回归自由身并没有妨碍皇室对驸马的监控,他们没有一个人离开驸马府另谋出路的,而都是无一例外的选择留下来“签合同”继续为驸马府服务,但是留下来的人心境完全不一样了──一个人真正的拥有了自己的人身自由,可以在苍天之下用自己的姓氏和名字来为驸马服务,这本身就是一个令人非常振奋的事情。 相对于驸马府中家仆心态的变化,府中的大小事务打理的更加有条理,工作热情空前高涨,这些王静辉都看在眼中──这当然只是第一步,只要有另类,他便可以同化周围的人,尽管这种同化速度非常缓慢,但却是在一点一滴的进行着,王安石和司马光的家正在发生类似的变化。王静辉对此只是略有深意的一笑而过,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自己的妻子和即将要到来的孩子身上,在孩子身上,他看到的更多的是“希望”! 正文 300章 反对 “龙州,银州及其周边的牛心亭、靖迈等城寨现在皆为我大宋所有,而皆李清攻党项部落之际行此战策,所损耗甚少,伤亡不到七千,但斩敌两万,俘虏一万,得牛羊无数,骏马两万匹,算得上是战果辉煌!”王静辉收起指挥棒站在沙盘旁边简单的对西北战局的发展做了介绍。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说道;“杨崇岳所在的武宁三堡怎么样?” “仍旧与李清之子形成对峙,不过韩国公应杨崇岳的要求,给武宁三堡送去了大量的火器,主要是以燃烧弹为主,估计这种对峙不会有太长时间,杨崇岳他们会有新的动作。”文彦博在旁边解释道。 “和杨崇岳对峙的是李清的儿子李泉,所带领的军队都是泼喜军主力共计四万有余,虽然在前期的攻城战中损兵折将消耗一万,但剩下的都是精锐骑兵,在旷野中对战实在不是李泉的对手,需要这么多火器,故臣妄加揣测,杨崇岳是想要用计火攻李泉。”郭逵慢慢的说道,他反对特种部队,但却并不反对对西夏用兵,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李清几乎是腹背受敌,这样的机会可是少有,若能够重创其部,那整个西北将会对大宋更加有利,甚至是合围西夏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众位爱卿,所谓机不可失,朕想准备一支大军,趁机平复西夏,诸位爱卿以为如何?”皇帝赵顼意气风发,紧紧的握着拳头说道。 “陛下!” “陛下三思!” 福宁殿偏殿中司马光、王安石、文彦博、郭逵和王静辉全部跪下,赵顼的脸色铁青,这还是他继位执政以来,头一次看到眼前这些官员这么齐心反对一件事情,尤其是王静辉也毫不犹豫的跪在其中,这更是让他大为惊讶,要知道驸马许给他五年平夏的期限已经过去三年多,现在平夏的契机已经显现,为何他又退缩了回去? “驸马,你也认为现在不是平夏的好时机吗?”皇帝赵顼沉声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集中在王静辉地身上,王静辉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后背已经被后面的司马光灼热的眼光所烧烧烤。面对皇帝铁青的脸色和热切的目光,王静辉整理了一下思绪淡淡的说道:“‘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察!’圣上,假如现在我们坐在桌前打牌,请问圣上手中地牌是否好到真的能够扫平西夏的程度?” “驸马常说,西夏精兵尽归李清,只要击溃李清,西夏十之五六便已崩溃,现在李清已经开始显现疲态了,这岂不是我大宋地最佳时机?”皇帝赵顼说道。 “圣上,前线的军事臣懂得不是很多,但民生臣却知道的不少,现在已经快要到四月了,河北的旱情眼看越来越严重。蝗灾已经发生,不过先期朝廷投入十数万贯来剿灭蝗虫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所爱灾地区不过是半路而已。圣上大河以北灾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下,基本上大面积减产已经成为定局,有些地方甚至是绝收也不稀奇,这样的大灾在我大宋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国库受损,以往防御西夏入侵,朝廷财政都要拨款上千万贯,此时受灾这么严重,粮食价格必在上涨,若要发动战争,则战争的成本实在太过高昂,为此也会引动全国性粮价上涨,这必将会使已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更加难以为继!更何况一个月后便是圣上的诞辰,这庆祝、赏赐等等都需要金钱,朝廷财政现在看起来还是比较充裕,但实则已经面临很大的考验!”王静辉冷冷地说道。 四月初十是皇帝赵顼的诞辰日,“同天节”是这个时代非常重要的节日,满朝上下直至民间都要在这一段日子中举行各种庆典活动。这是一笔非常要命的开支不过以大宋现在的财政状况,这十几万贯的庆典钱是没有问题的,关键便在于赏赐——赵匡胤以背叛起家建立宋朝,虽然采取了“抑武”政策,但对军队还是非常优厚的——当然这仅仅是在物质待遇上的,每到重要节日,整个军队系统从大将到小兵,从禁军到厢军,都会改善伙食,赐下赏钱。大宋军队禁军厢军加在一起不下一百二十万,不要说每人每名士兵几贯到一两贯的赏钱,就是仅仅改善伙食增添肉食,一百二十万人要在这几天中吃掉多少牛羊?聚沙成塔地威力不仅仅体现在攒钱的时候,花钱的时候也是一样的! 皇帝赵顼听后一愣,立刻如泄气的皮球一向颓废下去,不过还是勉强说道:“爱卿不是可以集合大宋的商家一同来参与战争吗?朕可以许诺在战后给他们非常优厚的待遇!” 王静辉苦笑的摇摇头说道:“圣上,我们不可以竭泽而渔!先不要说这仗胜负何如,圣上继位这两年多来,收复熙河、治理熙河已经掏光了楚州和杭州商人的余钱;而最近西北的战事都是臣在联络河北地商家、地主来支持供应的。诚然大宋商家还有很大的潜力,但发动平夏战争可非同小可,所耗银钱估计会达到四五千万贯,仅靠来筹措战款是远远不足的!况且商家的金钱也不能过于投入到这个方面来,商家要扩大生产,招募更多的伙计,才能够为大宋创造更多的税收,减少更多的无以为生的流民,一旦破坏这个平衡,那真是会引起一连串的恶性后果!” 皇帝赵顼听后有些丧气,不过司马光与王安石却是大受启发,对于王静辉所说的商家扩大生产,容纳更多失去土地的农民,从而为国家创造更多的赋税,这种说法他们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仿佛抓住了什么却不能够明白其中的深意。 “圣上,平夏西夏需要重兵,尤其是中央禁军将会大规模参战,仅仅凭借西北现有的十几万军队是远远不够的。况且这些军队战斗力参差不齐,兵甲不精,训练上也很不够。将这样的士兵投放在战场上件为危险的事情,而且对手又是泼喜军,这将会带来不必要的损伤。虽然这几年大宋对西夏是是一定地优势,但这种优势还远远没有扩大到横扫西夏的地步,郭大人最清楚西北的情况,圣上应该听听郭大人的建议再做谋动!” 郭逵听后也是一愣,不过旋即就明白过来,有些丧气的说道:“攻城、守城对付党项人自然是没有问题,最大的问题还是在草原上和党项人进行决战,这方面是大宋地弱势,尽管近几年来大宋取得了很多地胜利,但那些都是在攻城和守城战中获得的;削弱了党项人的军事实力,不过在草原上,大宋和党项人对上了,胜负也是未知之数,尤其是对上泼喜军这样地精锐骑兵,胜算更是很少,以十几万人对党项,这连打垮李清也未必能够做得到,若想平夏,至少需要四十万人,其中必须有三十万禁军精锐参与作战才有把握!” “圣上,去年魏国公使用大量的火器进行军事演习以恐吓辽国使臣,为的便是防止辽国人趁大灾之际向我大宋发难,现在辽国上下已经对是否要威逼大宋犹疑不决,倘若此时勉强出兵平夏,则必然调动北方拱卫京畿重地的精锐部队,这样做一方面会更加刺激辽国,使其为了挽救西夏而出兵,另外一方面京畿重地的精锐部队外出作战,同样也会让辽国认为此时陈兵北方更容易使大宋屈服,所以臣以为现在不出兵平复西夏的最佳时机!” 皇帝赵顼听后此时脑袋冷静了下来,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现在大宋确实还没有这个本钱来干上一票,究其原因不过是没有想到西北局势居然演变到这一地步,若是早先屯重兵于西北,待到事发之时则可一战克复整个西夏东方,不过世事难料,谁又能够肯定李清会不会因为大宋屯重兵而不敢轻举妄动呢?这全都是因为河北诸路现在愈演愈烈的旱灾干扰,让李清判断出大宋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拿他怎么样的! “陛下,对于大宋最这现实的一种途径莫过于将西北的局势搅得更加浑浊,已经使我大宋能够在这种局面之中获得更大更大了好处,这才是更加符合大宋的利益!”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驸马之言甚佳,臣以为如此!”王安石在一旁说道。在他看来,王静辉的目的非常明显,就是趁着西北西夏内部火并之际,浑水摸鱼捞取更大的好处,一方面来满足在此之中投下重注的河北势力的利益,另外对大宋更重要的是获是马场和战马——这个目的到现在已经有了非常好地开端,通过这短时间的劫虏,大宋至少获得了近六万匹战马,还有龙州、银州的草场。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尽管心中非常的不甘心,但诚如驸马所说,党项人的麻烦不小,但大宋自己的麻烦也不少,既然不能够一举平复西夏,那就必须转变自己的战略意图,从西夏混乱的局面之中捞取最大的好处! 皇帝赵顼也清楚的认识到,现在决非是一个平夏地好时机,内外条件都没有成熟——换句话来说便是现在与王静辉所期望的还差上很多,皇帝的这种信任绝对不是凭空建立的——在满朝文武当中,也唯有驸马一人许下五到七年之内彻底解决西夏问题的许诺,并且从已经过去的三年当中通过各种手段不断的削弱西夏的实力,为最后大宋的一击而做着准备。 王静辉所做的一切,每一样皇帝赵顼都真切的看在眼中,驸马的做法和治国理念是他在所受的帝王教育中所从来没有见识过的,这一切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皇帝赵顼虽然看不起西夏,甚至不肯承认西夏是一个国家,但他更加清楚这么一个才有几十年立国历史的西夏,在过去的这段时间内给大宋造成了多少麻烦,不要说王静辉承诺五年解决西夏,就是再多上一倍的时间他也肯等——朝中的大臣,和天下所有的人都没有人能够认为大宋能够在短时间解决西夏问题! “驸马以为下一步该在西北如何动作?” “眼下龙州、银州已为我大宋所有,这两州之地都有广阔的草场可供养马之用,但最重要的前提便是大宋能够守得住!圣上请看。根据种谔发回地战报可知龙州基本上是没有遭到太大破坏便为我大宋所得,我们可以依托现有的条件来加强工事修筑,这笔投入不会很大,难点便是在银州!臣以为为了保证银州的稳固,大宋应在此地修筑城寨,至于如何修建,则要看枢府的建议。总之保住这片水草丰美的草场对大宋意义重大,不仅仅是经济利益丰厚,重要的是今后若有意西北,银州沿无定河逆流而上四百里便是石州,战略上地意义非常重大!” “富弼来信至枢密也请朝廷能够在银州附近建立新地城寨,并且修整龙州的城防!”文彦博说道。 “以臣之见,不若趁李清作乱西夏无暇东顾之际取左厢神通军司,进而去榆林寨,真抵长城,则银州更加保险些!”郭逵眼睛盯着与河东路毗邻的左厢神通军司说道,那里距离大宋河东路晋宁军不过三百里,若是得手地话,将会和银州、龙州连成一线,使大宋对西夏的防线整体向北推移近五百里。虽然没有王韶开熙河辟地千里那么夸张,但这片土地都是属于明堂川和无定河流域,实在是个养马放牧的好地方,况且从左厢神勇军司到银州仅两百余里,若是有事也好近距离支援,总好过从大宋绥德军奔袭五百里要好的多。 “臣也以为郭大人所方有理,夺取左厢神勇军司对大宋来说难度并不是很大,毕竟现在党项游牧联军主力正和李甭在德靖镇和铁治务一线激战,不过臣估计以种谔以往的作风,恐怕夺取左厢神勇军司的军队此时应该已经兵临城下,要是得手也没有稀奇的!”王静辉笑着说道。 也许冥冥之中因果相连,王静辉对种谔的了解倒是非常准确,他确实不会放过左厢神勇军司,毕竟谁也不能够忍受一个孤城久悬于外,从最近的大宋绥德军到银州还有五百多里,而左厢神勇军司不过才两百余里,这个距离相差的也实在是太多了,这是一个非常大地诱惑——把左厢神勇军司拿下来,那修筑防御性的城寨只需要一座即可。对于富弼来说,王静辉能够投这么多钱进来还是看得了这里的草场。这就需要大宋能够长期占领并且守住银州和龙州,没有必要留下一个左厢神勇军司给自己造成一个这么大的凸起来让党项人攻伐骚扰,夺取左厢神勇军司势在必行! 这一次是种谔亲自领一万精兵跟着无心的特种部队去夺左厢这里勇军司,他想要亲眼看看特种部队是怎样攻城掠地,从而进一步对特种部队的战斗力有更加深刻的了解。不过他心中还是非常怀疑自己现在这些兵可能还不够用,随即发信给绥德军,调派两万兵士向左厢神勇军司进发。 种谔这么做并非是瞧不起无心的特种部队,而是因为他自己攻占银州的时候动静实在是太大了,距离这么近地左厢神勇军司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以往特种部队的偷袭可能会在如临大敌的党项人面前失去作用,剩下来的也唯有强攻了。 左厢神勇军司作为西夏对大宋河东路唯一一个前线壁垒,虽然和对面的晋宁军之间的地形非常复杂用不着驻守太多的军队,但这里的守军都是党项精锐,警觉性非常高,不过现在对于这里的党项人来说,最大的敌人不是来自于大宋,而是李清地泼喜军,这里原先驻守的两万军队其中的一万多已经调往铁治务来对抗李清去了,剩下的七千余守军来把守这座军事重镇。 特种部队在以往百试不爽的乔装进城策略失败后,上下决定开始强攻这座坚城,他们偷袭敌城的手段也并非只有乔装进城这一种,当然到现在为止这种方式最有效也最简单。种谔虽然是这里的最高军事长官,但他这次是来实地考察特种部队战斗力的,所以他并没有插手夺取左厢神勇军司的战斗,而是将手中的一万精兵交给无心来调动,并且表示不用三天,从绥德军那里还会有至少一万精兵到来,若是可以的话完全可以等汇合支援部队后再攻城。 对于种谔的好意,无心心领了,不过他也明白若是真的等援军来了才能够拿下目标,那特种部队在种谔心头的分量可就轻多了,所以他选择奇袭。 正文 301章 设套 北方游牧民族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他们都是逐水草而居,房屋大都是帐篷,根本没有汉人的砖石建筑,更不要说是城墙了。西夏自李元昊立国以来其军事思想还是固有的骑兵战术,虽然也借鉴了宋朝的城防,但除去少数核心城市,大部分的城市还都是几十年前宋朝统治时期所留下来的城墙,不过是加以修整了一番而已。 无心突袭左厢神勇军司的突破口便是选择了这样的城墙,党项人对筑城并不感兴趣,对于城墙的认识远不如其同行契丹人那么重视,即便是修整城墙也是马马虎虎,这有着几十年历史的城墙在党项人的维护下到今天还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便可想而知了。特种部队都是经过枢密院严格选拔的禁军,其中不乏厉害的角色,有几个顶尖的人物虽然不像王静辉看得金庸小说这么玄乎,但想想也至少是个霍元甲那样的水平,等闲十几个人根本奈何不了人家。 无心选拔出十几个武艺高强的人,分别带领由十个人组成的小队,配备好装备,定下联络信号后,十几个小队人马便开始潜入到城墙附近,或是徒手攀爬或是借助特殊工具开始爬城墙。 突击小队速度很快,加之这已经是千疮百孔的城墙在他们眼中异常容易,不过一会儿便翻上了城楼。这里地党项守军虽然很警惕。但特种部队下手的时间都已经快要天亮了,此时是人们最松懈、最疲劳的时候,站了一晚上的党项兵基本上都是上下眼皮直打架,有的干脆依靠在城楼上就睡着了。 特种突击小队立刻无声的袭杀了城楼上地党项守军,集中在南门城楼上便晃动火把发出得手的信号,然后悄声打开城门。无心在看到信号后。立刻请示种谔,请求大队人马立刻上马突进城中,种谔听到无心的请求之后,苦笑的摇摇头便对自己的副将命令全军上马从已经打开的南门进入,杀进城中。 一个时辰后,种谔便站在了左厢神勇军司的军司衙门大厅里,到现在他也算看出来了,训练类似一支无心率领这样的特种部队在攻城战中确实有着无与伦比的重要性──这样的军队明显就是专门开城门地钥匙,虽然宋军论起攻城来是非常拿手的项目,但像这样用特种部队来钻敌人的空子。只需要短短的半个时辰,敌人的城门就形同虚设了,这与动辄十天半个月惨烈无比地传统攻城战法相比,特种部队攻城确实对大宋军方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现在的种谔心中想的最多的便是上书朝廷,尽量组建更多地特种部队。甚至在自己的军队中也想组建这么一支军队,当然他也知道论其兵员素质是无法和无心这支队伍相比的,但哪怕战斗力达不到这种标准,能够有一半,以后自己再突袭党项人地时候。至少攻城这种事情可以在短时间内解决,那战略回旋的余地可就大多了。 种谔在夺取左厢神勇军司后,没有多做停留。在留下两千人把守城池肃清城内残余敌人后,便立刻全军上马直奔一百里开外的榆林,只要榆林在手,那明堂川东边的土地就算彻底为大宋所有了,最重要的便是榆林紧靠长城,这是对北边防御的重点。 无心的特种部队除去开始的时候帮助种谔开城门之外,他的部队并没有参加城内战斗,而是事先埋伏在北门,用弩箭专门来射杀那些逃出来地党项兵。为的便是不让他们跑到榆林去报信。 榆林的防御自然是比不上左厢神勇军司的城防的,仅有一圈高不过两丈的矮土墙充当城墙,守军也不过才两千余人。打仗自然是伤亡越少越好,无心的特种部队全部换上党项人服装,装做是从左厢神勇军司逃出来的溃兵,在简单的问答之后,榆林的小城门便向他们敞开,无心带队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当城内厮杀声响起的时候,种谔的后军也都冲了上来,小小的榆林那里撑的住近一万的宋军,半个时辰之后榆林便落到了种谔的手中。 不到两天的时间内,连克左厢神勇军司和榆林,这样的速度是种谔从来没有想过的,此时他已经彻底放弃了对特种部队的疑虑。斩敌三千,俘虏一万,这样的战绩虽然在王韶平复熙河和韩琦保安城之战的阴影下已经算不得是什么了不得的战功了,不过种谔对此还是非常满意的。 在全程“观看”了特种部队的“表演”后,种谔立刻向无心提出让他的特种部队为自己训练一支类似的军队出来,并且装备上同样的武器。面对种谔的要求,无心自然是非常高兴的,不过这手中的装备却是个大难题──这些装备都是枢密院专门朝军器监订制的,弩箭、弓箭的尺寸甚至是箭支的制作材料都和现在宋军的装备有着很大的不同,至于身上的那些小装备更是不可能装备到种谔这样的普通军队中,当然最大的秘密便是他们长刀和箭支上所涂抹的毒药,这东西可是大宋的机密,即便种谔算是大宋的名将,但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资格来知道这件事。 特种部队是王静辉所发起的,无心自然知道先生在枢密院中所面临军方的质疑,虽然不能够通过几场战斗就能够改变他们对特种部队的看法,但种谔这种对特种部队作战方式非常有好感的重要将领,还是要大力帮助,通过一个种谔可以让更多的军方将领能够认识到其中在战争中的作用,这正是王静辉求之不得的。 眼下西北战事又陷入了一种平衡。李清地泼喜军虽然很强大,但游牧民族的社会构成更加有利于战争,虽然李清在三岔口和万井口一线击溃了来犯的党项精兵,但部落联军在夏州依托城墙工事稳住了战线之后,便全民皆兵军力一下子扩张了好几倍,以六万对十几万这样的比例。想要击溃防守一方还是非常困难的,大宋将边界推进到这一步向前一步就会促成党项部落联军内乱,不要说以几倍的兵力掉过头来对付种谔,还让李清白白拣了便宜,这种事情种谔是绝对不愿意看到地。 在关良手中的情报网的帮助下,种谔向党项部落派遣了使者,表示愿意支援他们粮草甚至是武器装备来对抗李清,所付出的代价仅仅是维持现有的边界,当然如果有可能大宋甚至从武宁三堡出兵来攻击李清迫其退兵──这种假设也只是顺带给党项部落的好处,因为杨崇岳已经积攒了足够的火器。正在寻找有利战机准备突袭李泉──这次进攻自然是要仔细挑选时机的,富弼派出了三万多精兵昼夜不停的赶往左厢神勇军司,而种谔也驱使城中的党项人日夜不停地修整城墙,修筑工事,只要工事和兵力部署完毕。剩下来的便是看看杨崇岳能否以少胜多突袭得手了。 “爱卿莫非是在说笑?”皇帝赵顼瞪大了双眼看着王静辉,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一个怪物一般。 “臣哪里敢欺瞒圣上,在河北从灾民中招收五万到十万左右的人进入厢军,这有利于稳定北方的局势!”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这将是大宋厢军扩招中最大地一次!一旦招收完毕,这些厢军可就是由朝廷来供养了。这几年爱卿费尽心力不就是为了缩减厢军吗?这么多的厢军将会耗费多少银钱来供养,朝廷财政将会陡然加重,想必司马君实和王介甫都不会同意!”皇帝赵顼说道。 “……” “爱卿不用说了!”王静辉刚想要开口。便被赵顼摆手打断:“爱卿可能是有自己的想法,但无论如何这样规模的扩招厢军对于朝廷来说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就算爱卿能够说服朕也不会有什么作用。传旨,宣王安石、司马光、文彦博、郭逵、曾公亮、吴奎、杨绘、赵忭、王圭、吴充入宫议事!爱卿若是有什么本事就用在他们身上吧,若是爱卿能够说服这几人,那扩招厢军地诏令也能够从中书省发出,门下后省也会通过,不然三封退回后,朕亦三思!” 王安石、司马光是中书省的两大巨头。曾公亮是河北系官员的龙头,吴奎掌三司,赵忭、杨绘是门下后省地头头,而吴充则是御史中丞!朝中若是不是很重要的事情,王安石和司马光之间一旦统一意见,以两人各自的影响力,那多半就会通行,但是王静辉这次提议实在是太大,要考虑的地方实在是太多。赵顼知道自己是顶不住驸马的游说的,事实上基本上每一次一对一谈话,他总能够被王静辉说服,但门下后省有封驳中书省诏令的权力,三封退回这样的局面无论是谁也不愿意看到──中书省和门下后省必须有人站出来为诏令不能够通过而负责,下场只有一个──辞官或被罢黜! 这个政治风险实在是太大,皇帝赵顼现在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看到刚刚平静下来的朝局又有所变动,更何况他对这套班子还是非常满意地,如果真的出现三封这样的事情,司马光、王安石他是有大用的,但赵忭、杨绘和吴充则面临被罢黜的危险。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情况,王静辉真的有本事能够把这一大班人搞定,使得诏令能够顺利通过实行,如果不能说服甚至是全体反对,那……那王静辉也就离被逐出大宋政治中心不远了──御史台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相比罢黜掉一部分人,皇帝赵顼更加不能够容忍王静辉退出棋局,那同样也会让朝局形势陡然变得扑朔迷离,保守派和变法派之间的矛盾会爆发出来,两派之间新帐老账一起算,这又是一个大麻烦,朝中也唯有王静辉有办法能够平衡两派人马,赵顼宣这些人进宫议事无非是让王静辉能够知难而退。或是放弃这种想法,或是将厢军扩招地数量减少到大家都能够接受的地步。 “按例,在灾民中招收厢军以减少作乱的可能是正常的,不过现在河北的形势还没有恶化到这个地步,即便是招收厢军,也用不着这么多。三四万绝对可以满足需要,如驸马所说的十万未免有些太多了!”司马光温和地说道,他虽然心疼国家财政的损失,但稳定灾区局势在这个时候更加重要,所以他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对。 “圣上,这是臣嘱托人调查统计后的一份结果!”王静辉从袖子中掏出一本折子双手呈送给旁边的司职太监,原本他想要搞定赵顼之后返过头来再说服其他大臣,但赵顼临阵脱逃不得不使面对这么多人。 “这本折子是臣派人将河北诸路的广惠仓统计后的结果,其中还有臣的粮仓,全部存粮用来赈灾扛过今年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最大的问题便是明年,如此大地旱灾影响不是一两年能够消除的,在明年很可能也会出现旱灾,不过波及面没有这么广泛而已,但是朝廷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以防不测!” 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够比王静辉知道数字化统计对于一个国家有着怎样的重要性,不过可惜的是他不是学这个的出身,他只能够简单地介绍一下,然后交给徐氏来完成。这次大灾王静辉已经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不过实际情况却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严重。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河北诸路的百姓实在是太多了,两三百万人口所消耗粮食是一个非常巨大地数字。 对于这个数字,王静辉也缺乏清醒的认识。不过好在他向正在河北主持赈灾的李管事下达了细致统计存粮,严格发放地指示,并且还从华英书院中派遣了不少数科的学生前去听用,两三个月的统计和发放速度结果反馈回来让他大吃一惊──所有的存粮如果照这个速度发放下去,只能够支撑到明年二月,那个时候青黄不接让灾民上哪里找粮食? 其实解决的办法有很多,譬如从河北土豪的手中榨取一部分粮食,或是加紧从南方运粮到北方,这些办法都可以轻易来解决现在所面临的困难。甚至通过李管事他知道根本不用大老远从南方运粮。河北土豪的存粮也是一个天文数字,足够用来渡过灾年,不过这是地方土豪准备借机哄抬物价兼并土地的,王静辉这么一折腾让他们地准备都打了水漂,就是碍于他的势力广泛,后台够硬,地方土豪才忍气吞声,他们也想要看看“活菩萨”手里面到底有多少钱能够经得住如此消耗。 对付这些地方土豪,王静辉手中有的是办法,最简单的便是他手中从王安石那里转让出来的青苗钱,让百姓突然破产然后牵连这些土豪,利用官方手段足可以让他们全部破产,不过这手实在是太毒辣,搞不好激起众怒,河北大户所支持的河北系官员非要和自己翻脸不可。王静辉只打算手中紧握着这个把柄,不到最后的时候不使出来,仅仅作为威慑这些土豪不让其抬价的武器。 正当王静辉有些游移不定的时候,远在河北韩琦处的涅心写信向他献出一策──开启招收厢兵的武器!涅心这次所出的主意所涉及的方面实在是太过广泛,运作起来也十分复杂,不过其中的好处确实显而易见的──由他所建议并且实施的厢军屯田计划,足够消化这些新增添的厢兵,而且其中一个好处便是用不着大规模的移民,当即转化厢兵,并且他们的田地扩充到王静辉的粮食体系中来。 只要有了土地,兴国银行在河北便有了发言权,架在兴国银行头上最后一道壁垒也顺理成章土崩瓦解,任谁也不能够阻挡王静辉旗下的兴国银行全面介入河北的经济体系──河北诸路的经济体系恐怕是大宋最为坚固的地方保护势力,这全都得益于河北系官员错综复杂的裙带关系,涅心虽然不懂经济,但仅仅从政治上来分析,用此计来瓦解他们之间的联盟,敲开这个乌龟壳。 涅心的计策完全是建立在计谋的基础上,如果按照他的心意,直接用青苗钱来卡死河北土豪,迫使他们贱卖粮食来赈灾,这是最经济、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不过王静辉总是怕会牵连到百姓生死,几次写信都被先生驳回,万般无奈之下,涅心只能够想出这么一个复杂的方式,设下一个大圈套──这个圈套不仅把河北土豪全都给装了进去,连皇帝赵顼和中书省的几个大臣连带算计进去,唯一得利的便是王静辉──他可以最大限度的节约赈灾资金和粮食,并且利用兴国银行来打破这个大宋最为坚固的地方保护势力。 正文 302章 取舍 王静辉在培养接班人的方向上更加讲求实际,至少他认为一个人在这社会上首先要舒服,很难想象一个连三餐不济的人能够全心为自己的理想热奋斗,当然在生活中不乏一些天生为理想而奋斗的贫寒之士,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得了范仲淹的,至少他王静辉不能。 涅心也好、彦生也罢,这两个幕僚型的徒弟完全是走的苏秦张仪的道路,当然不同的便是他们有着深刻的国家民族观念──这个说法放在现在便是“华夷大防”。王静辉本身很讨厌这种完全追逐利益的人,不过也是敬而远之而已,谈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他不想自己的接班人过于耿直,把自己和对手都逼到一个退无可退的地步上,那剩下来的便只有你死我活的斗争,这才是他最为反感的。在自己活着的时候他还可以护佑自己的接班人,但要是他哪天不在了,谁来保护他们?这个任务就交给彦生和涅心来做,有他们两个人来做弟子们的大脑,加上这十二弟子从小在一起受苦受难非常齐心,等他们完全成长起来后,所能够发挥的作用是不可想象的。 涅心的这个计划让王静辉感到前途开阔了起来,虽然运作起来比较复杂麻烦一些,E书天空整理但中间回环的余地也比较大,以自己的影响力上下疏通一下成功的概率也是很高地。不过可能是自己开口一下子要扩招十万厢军把皇帝吓倒了,居然折腾了这么一帮人联合问讯,那这难度就有些高了。 王静辉递给赵顼的折子其中大部分都是由涅心在河北做的功课,他虽然不明白这些数字之间的关系是什么,但旁边有的是人才来给他讲清楚,尤其是有李管事这个超级专家来辅导他。在给王静辉的这本资料中分析地是头头是道,不过王静辉并没有全盘照搬,里面的东西若是让皇帝和大臣直接看了,非重新补习一番数学课不可。就是连涅心自己也是非常痛恨数字和经济,他不明白自己的先生为什么对这两样东西这么在行,而作为先生的弟子在这个方面简直如同白痴一般? 王静辉看到这本奏折在群臣中传阅了一圈后,便说道:“以现在灾区情况看来是用不着招收这么多的厢军的,招收厢军的第一步就是这两个月内,招收的数目在五万左右,以后随着灾害的影响力全部显现出来之后。将会再次扩招三万到五万,甚至……甚至更多!” “扩招厢军本无可厚非,以前也是这么做的,不过河北地粮食储备远还没有到这么紧张的地步,厢兵一旦入籍则以后还要花朝廷财政以供养。臣以为扩招厢军不是不可以但数量一定要限制,臣以为君实相公所说的三万厢军足矣!”杨绘说道。杨绘在没有进入门下后省之前就是在御史台做监察御史,司马光那个时候还是御史中丞,可以算得上是他的老上司,即便在门下后省自立门户后。杨绘也是如同以往一般尊敬司马光,私下过府拜访的时候还是口称“学生”。 吴奎上前躬身说道:“臣亦认为君实相公招收三万厢军足矣!” 王静辉听后脸上没有什么神色显露出来,依旧是站在旁边听所有人地表态。吴奎执掌三司使。是帝国的财政大臣,虽然天下的读书人都有些看不起三司使这个位置,认为在此位者天天开口闭口“言利”实在是有损斯文,但吴奎在这个位置上还算是比较称职的,当然这只是在别人的眼中,在王静辉地眼中吴奎来做财政大臣手段是够了,但基础却是实在差劲,相比之下沈括资历是嫩了些,不过在基本素质上要远胜于吴奎。可惜的是沈括被自己给“征用”了,王安石心中的三司使摇身变成了监天监,这实在是让王安石心中郁闷了好长一阵时间。 吴奎地想法王静辉非常明白,三司使要想好过就必须手中有钱,自真宗末年开始到英宗继位的时候,三司使是一个令人避之不及的位置──面对日益衰败的帝国财政,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能吏”都会束手无策,想要在这个位置上干出点引人注目的业绩好升迁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能够保证帝国财政不继续恶化就已经阿咪托佛了。扩招厢军就是对帝国财政稳定的最大威胁,既然司马光都发话要招收,吴奎看准风向认为这是不可避免的。看驸马地意思五万只是第一步,剩下来的恐怕十万都打不住,这个数字对于吴奎来说实在是太可怕了,现在朝局非常稳定,各个位置上的人如果不出意外干上两三年都是没有问题的,也就是说他还要在三司使的位置上还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这么沉重的财政包袱让他在剩余的日子里面怎么熬?司马君实的三万总好过驸马的十万,两相简单的比较后,他更加竭力的将这次招收厢军的规模控制在三万,驸马固然是他在三司使位置上最大的发动机,交情归交情,为了以后的好日子必须有所决断! 杨绘、吴奎表态后,所有的人都开始揭开自己的底牌,进行最后的站队,可想而知王静辉此时的境遇是比较糟糕的,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朝政两大巨头之一的王安石还有枢密副使郭逵居然站在了王静辉一边,这不仅让所有的人都感到惊讶,就是王静辉自己也是惊奇的很。 郭逵赞成王静辉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辽国境内的兵力异常调动,联想到几个月前驸马便做出辽国人会趁大宋受灾之际在边界屯兵来胁迫大宋,或是谋取土地,或是借机增加岁币。辽国对大宋地军事压力是促成郭逵态度转变的重要原因。而王安石的理由便是尽量延长河北屯粮使用期限,若是招收厢军五万成为定局,最明显的变动便是河北粮价会在短时间内上涨一部分,但上涨的幅度就很难说了──王安石想要趁此将市易法推行到河北,运用行政手段来强行平抑河北的粮价,市易法是王安石变法中最能够体现他地经济思想的法案。王。韶在熙河建立市易司试行市易法,效果非常好,这也刺激了王安石想要把市易法推行到整个大宋,借此来打击大商人和大地主──尤其是囤积居奇谋取暴利的人,更是在他的严格打击范围之内。 王静辉在弄明白王安石的想法后,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市易法在这个时代是一个非常先进的经济思想,运用国家行政手段来干预社会经济运行,这是后世对王安石经济思想赞誉的两个方面之一,但可惜的是王安石的市易法除去让主持市易法推行的官员受惠之外,大大地打击了大宋的商业。商人若不贿赂主持市易法的官员。那生意根本无法做,并且在底层官员的恶意破坏之下,商人不仅生意保不住,就连家产也被官员巧取豪夺,E书天空整理甚至直接落入私人的腰包。那个历史上有名地吕嘉问便是靠此大肆搜敛,在短时间内便积累了惊人的财富。这本来算不了什么,但最要命的是王静辉回想起一个重要人物──吕惠卿丁忧期限已经到了,现在估计已经在赶往汴都开封的路上,若是王安石横插进来将市易法弄到河北。那作为王安石的“好朋友”、“好学生”地吕惠卿很有可能会负责主持北方市易法的推行。 吕惠卿的大名王静辉在后世地时候便已经如雷贯耳,从依附王安石起家到最后的背叛王安石并且出卖压制王安石,这个人物可是非常的不简单。历史上这个家伙很早就对王安石居心叵测,保留了他与王安石接触的时候的很多证据,可见这家伙反水早就有所准备。吕惠卿的行为早就被司马光所警觉,司马光在劝诫王安石的时候甚至就用了“他日必有卖公求荣者”,说白了指的就是吕惠卿,不过后世也有为吕惠卿翻案的,把吕惠卿说成是一个对旧势力无所畏惧地改革家。 历史上考据充满着矛盾,这并不稀奇,王静辉无法分辨历史上的吕惠卿。但这家伙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坏了,以吕惠卿的政治手腕,就是在失去皇帝宠信后,原来新党的邓绾、蔡确也不敢把他放回汴都开封,而是百般阻挠让他死在了外地。仅仅从邓绾、蔡确对已经失去杀伤力的吕惠卿还如此忌惮,王静辉也知道这家伙是个狠角色。为了对付吕惠卿,王静辉派遣了很大的力量来监控吕惠卿的一举一动,他的几个兄弟财产有几分几毫王静辉这里调查的清清楚楚,比他自己还清楚,为的便是有朝一日王静辉顶不住了,认为吕惠卿是他前进路上最大的绊脚石的时候,将这家伙不干净的记录全给抖落出来,让这家伙直接臭名远扬。 虽然现在历史已经变动了许多,吕惠卿还没有赶上王安石变法便回老家丁忧去了,但“事无大小,安石必与惠卿谋之”,这样的人物是绝对不愁没有官做的,事实上王静辉也隐约记得历史上的神宗皇帝对吕惠卿也是赞不绝口,认为“吕惠卿言农行,事甚善,然尚未了五分,若司农,即天下事大定矣。”这让王静辉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吕惠卿感到非常忌惮,不过他也明白吕惠卿既然嫩够让周围的王安石、皇帝赵顼都能够交口称赞,这本身就表明吕惠卿很有能力。 “蔡京、秦桧、严嵩……这些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家伙哪个不是有能力,不过是后世历史故意宣传他们的负面而已,论其真才实学他们远比同时期的那些‘能吏’更有能力,更有真本事,甚至更有远见,吕惠卿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能力用错了方向,即便这个人能力再强,不过是个祸患而已!”王静辉心中暗暗思量着。 能力和作为,历史上有很多人对此以终身所为做出了各种各样的注解,最有名地一个论题便是如果霍光和曹操调个个。那结局会是怎样,汉朝还会完蛋吗?这个问题充满了智慧和悖论,王静辉不能够解答这个问题,事实上古往今来又有谁能够作出真正的解释?不过都是全看个人的心性衡量而已,王静辉不认为自己能够驾驭的了吕惠卿,连王安石这样崇尚老子“权谋”的人物都不能。他凭什么能够做到?他不知道自己的反对者有多厉害,但他对自己地能力是十分清楚的,干不来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勉强自己去干。尤其是对人的问题,驾驭不了、控制不了的就舍去,就如同当初的王雱一样,同样是非常有才华的人,但这小子满肚子的小聪明,但王静辉还是明智的舍弃了王雱,转而自己培养人才──小聪明和大智慧仅仅有一线之隔! 福宁殿中的阵营站队完毕。由于王安石出人意料地站在王静辉这一边,皇帝赵顼也乐得如此──他可以看看自己的妹夫究竟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将这些反对者都搞定。 “大宋若论民风彪悍的地方,肯定再也没有比河北代州、真定府等地的百姓更加厉害,虽然宋辽和平已经有几十年。但辽国的守边部队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打草谷’这样地事情,多次深入我宋境来骚扰百姓,百姓迫不得已全民皆会使用刀箭,武艺纯熟,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优秀兵源。正如郭大人所说。辽国人的军事调动虽然很神秘,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准确的情报来证实其真正的规模,但毫无疑问。契丹人想要趁我大宋受灾之际趁火打劫。魏国公已经在河北做好准备,但在兵力上还稍显不足,这第一批五万厢军就是从代州和真定府来招收,只要稍加训练其战斗力就不可小视!”王静辉说道。 “臣也认为从代州招收厢军比较合适,代州从来都是宋辽之间冲突地必取之地,眼下代州也是受灾最为严重的地区,从那里招收厢军也可以很大程度上的稳定民心。在代州驻守地军队不过才三万多,其中禁军也就是一万有余,根本就不能够满足防范辽国的需要。真定府比之代州更是不如,所以招收三万厢军在臣的眼中还是稍少,最好能够在这两地就地招收五万厢军,这样才能够满足需要!”郭逵接着王静辉的话继续说道,让人以为这两个人早就商定好了,但没有人相信两人会事先商量过此事,这段时间郭逵在西北的问题上与王静辉相悖太多,以至于两人之间原本就十分好的私人关系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另外便是招收这么多的厢军,其中关系甚大,不是私交就可以让郭逵站出来支持驸马的。 “若是如驸马所议第一批便要招收五万厢军,朝廷地财政在短期内还是可以支持的,但这厢军一入军籍,那在各个方面对财政都是一个沉重的包袱,所以不可轻易决定!”司马光说道。 “君实先生难道忘记自前年起便开始的厢军屯田,只要归入这一部分的厢军,都可以在屯田的时候根据屯田效果来决定其屯田土地为开垦厢军所有吗?”王静辉淡淡的说道,他知道朝廷财政虽然还是比较紧张,但每年接近一千万贯的结余已经使大宋宽松了许多,E书天空整理就是单独供养他所提出的十万厢军,也是没有任何问题,之所以司马光要压低厢军扩招的人数,其根本动因便是在于司马光是不愿意看到战争──宋辽之间的合议中明确规定了宋辽边境城镇城池不能修整,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通过双方知会后,才可以动工修整。 已经如此紧张的宋辽关系会因为宋朝在对手的家门口大肆扩军而使局势恶化,这不仅仅是司马光所担心的,河北系官员比司马光更着急──他们的产业可都在河北,战事一起先不要说是胜负,自己家族上百年来的积累将会很快化为乌有! “代州由于契丹人的时常骚扰,荒芜的土地本来就多,实乃厢军屯田的最佳选择,代州厢军不过是在短时间内应急来恐吓契丹人,最终还是要回到厢军屯田的编制中来,而以后陆续招收的厢军也是如此。朝廷财政在现在看来虽然比较紧张,但要养活这些新扩招的厢军是没有问题的,等到来自契丹的威胁一过,他们的屯田初见效应,朝廷从中获利要远远大于现在索要付出的!” “就地招收厢军,那河北的粮食储备还是依旧,招收这么多的厢军并不能够对赈灾有什么影响,甚至还会使河北的粮食价格短期内偏高。”司马光说道。 “河北的粮价不会涨幅的很快,只需要在河北诸路之地推广市易法,哪里还敢有人来靠囤积居奇?”王安石终于把他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正文 303章 纵横 前一段时间有个叫魏继宗在《梅雪》和《大宋明镜报》上发表文章,文章中指出:京师百货所居,市无常价,富人大姓得以操纵取利。他建议设置常平市易司,管理市场,物价贱则增价收购,贵则减价出售,说可以使“商旅以通”,“国用以足”。 当时等到王静辉知道魏继宗所发表文章的内容后,才意识到历史上正是因为这家伙的上书才启发了王安石制定市易法,不过这个魏继宗不用上书,而改成在报纸上刊登文章便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魏继宗的文章并不是问题,事实上王安石早就制定了市易法,并且在王静辉的干预下放到西北王韶那里去执行了。由于有王静辉的商人资本在支持王韶在本路陇州古渭城设置市易司,管理商货,借官钱为本,每年获利在五六十万贯以上,而不是历史上区区的一二十万贯。 天下财货尽汇于京师重地,这样的弊病早就为宋朝有识之士所认知,魏继宗不过是把事实说了出来,但这却引动了王安石的神经──他所设计的市易法一个是依据市场情况,由市易务评定价格,向商人收购或出售货物;另外商人向市易务贷款,以产业作抵押,五人以上互保,纳年息二分。商人向市易务赊购货物,也取年息二分。两项办法原来都是由大商人操纵取利。市易法把这两项大利从大商人手里收归朝廷,和青苗法收夺大地主地利益相似。 西北王韶所推行的市易法在王安石的眼中,其舞台实在是太小了,根本不能够满足他的需要,最重要的是连熙河那样的地方每年市易法所盈利都能够在五六十万贯,若是放在大宋其他地方又该如何?全国若是真地能够顺利推行市易法。那朝廷每年因此而盈利的数值将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对于王安石心中对市易法的期望,王静辉再了解不过了,市易法的初衷如同前面所推行过的青苗法一般,其出发点都是好的,对付的都不是平头老百姓,而是针对那些存心趁着灾荒囤积居奇发黑心财的大商人,但同样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市易法将会给大宋的经济带来怎样的灾难。王安石地均输法已经够让人头痛的了,王静辉早就在下面运作来阻挡均输法的进一步推行,甚至在寻找机会把均输法废除,此时要是把市易法给放出来。那对大宋的经济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司马光厌恶新法是因为他认为新法的实行必然会产生一个新地受惠阶层,看看王安石启动新法的班子便可以知道这个阶层主要都是年轻的官员构成,通晓政治的他清楚的认识到这些年轻地官员热情是有了,但面对权力,他们的免疫力实在是有限的很。时间一长,王安石地新法条例难免成为底层官员敛财的工具来祸害百姓。王静辉想到的不仅是底层官员会借着新法来祸害百姓,更要命的是这些新法条例虽然反映出了非常先进的经济思想,但放在这个时代却是不切合实际的──先进的事物一定要放在合适的环境中才会起到促进作用,否则所起到的效果恰恰是适得其反。 不过面对以往自己应该反对地市易法。王静辉有些犹豫了──为国家正确的做法当然是将市易法继续关在笼子里面,但是把它放出来扔到北方去推行,无疑会进一步的削弱河北系官员的实力。尽管在政治上王静辉和河北系官员处于盟友的状态,但河北系官员的保守和趋利同样让他感到无奈甚至有些恼怒──河北系官员也是一个著名的贪官群体,若是他们手脚干净,哪里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聚集如此庞大的财富?借着王安石的手来对这些富得流油的河北土豪进行打击,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市易法在西北执行的效果非常好,每年可收的五六十万贯市易钱,若是将均输法和市易法在河北实行,则能够保证河北的物价不会上涨,朝廷也可以以一个非常低廉的成本将粮食等救灾物资运送进河北最主要的灾区。同样也可以降低赈灾的成本!”王安石继续说道。 “市易法和均输法都是扰民之法,是与民争利!均输法起源于汉代桑弘羊,虽说民不加赋而国用饶足,然而法术不正。现在此论复兴,众口纷然,朝廷破坏规矩,唯利是嗜,害处说不完!”司马光义正词严的说道。 “均输法将笼诸路杂货,渔夺商人毫末之利,实为不可取也!”曾公亮躬身说道。他是河北系官员的大佬,当然清楚均输法和市易法若是真的在河北两法并行那将会意味着什么,这个时候他不能不站出来说话,否则一旦通过,那对河北系官员是非常不利的。 去年春天的时候,在淮、浙、江、湖六路,颁行均输法。条例司上疏,指出当时税收制度的流弊,大意说:“今天下财用窘急,官员拘于弊法,内外不相知,盈虚不相补。各路上供,岁有定额,丰年不敢多取,歉年不敢不足。三司、发运使按簿书征收,无所增损。遇到军国郊祀的大费,又遣使去刬刷,几乎没有余藏。各路藏匿财富不实说,又以‘支移’、‘折变’的名目加倍收税。朝廷需用的物品,多不按照产地和时令,富商大贾得以乘公私之急,从中擅轻重敛散的权,财政官员上下内外不相知,只是照帐本办事,因循守旧,不顾年岁的丰歉,产地的远近,结果是民间纳税加多,朝廷还是财用窘急,富商大贾却得以从中取利。” 为此条例司提出地均输法。设发运使官,总管东南六路赋入,有权周知六路财赋情况。凡籴买、税敛、上供物品,都可“徙贵就贱,用近易远”。发运使并有权了解京都库藏支存定数,需要供办的物品。可以“从便变易蓄买”,存储备用。说这样就会“稍收轻重敛散之权”,做到“国用可足,民财不匮”。神宗随即批准均输法,以薛向为发运使主管其事,朝廷给内藏钱五百万贯、米三百万石充用──当然这三百万石米是走常平仓的账目,而广惠仓的因为王静辉的缘故而被严格的保护起来了。 均输法显然是从增加宋王朝地“国用”出发,改革也是很有限的,但它多少改变了因循的旧制,适当扩大了财政官员的权力。并且明显地侵犯了“富商大贾”轻重敛散的利益。均输法一出,一些朝官,从大商贾利益出发,纷起反对。反对派提出的均输的“害处”,主要都是对商贾不利。代表大商人说话的立场很鲜明,反对的理由却很薄弱。神宗当然不为所动,继续用薛向推行新法。 现在司马光和曾公亮又老调重弹,皇帝赵顼的脸上自然不会好看,王静辉对此也是不屑一顾。均输法是好地办法。不过就是执行它的官员心太黑了些,主持此事的官员叫薛向,这和他的老搭挡薛向之仅有一字之差。但是其操守实在是让人无法恭维,王静辉没有费多少功夫,手上便掌握了一大堆这家伙贪赃枉法的证据,薛向地老家田产在最近的半年里面暴涨了三四倍,靠他的俸禄就是再过十年他也买不起。 其实不仅是均输法,王安石所提出的各种新法如果能够在清廉官吏的运作下,成功地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即使失败波及的范围也不会太广,根本不可能会出现民怨沸腾地情况。唯一的解释便是执行新法的人有问题。突然他的心中倒是有一个非常有趣的想法──让执行新法的贪官去找河北那些黑心的土豪的麻烦,那该是一个怎样的场面? “平心而论,新法是良法,可惜无得力之人支持,薛向小人!假以货钱,任其变易,纵有所入,其数额亦非常可疑!”赵忭不管王安石和司马光愿听不愿意听,他也没有王静辉这么多地顾忌──赵忭在朝中的地位非常玄妙,他一手促成了皇帝赵顼在前任英宗赵曙没有病故的情况下登基继位,这中间涉及到了另外一个政治传统。 王静辉记得曾经在读宋朝历史的时候,在绍熙五年(1194)六月,枢密使赵汝愚逼宋光宗退位。此事史称“绍熙内禅”,事件的起因是宋光宗患精神病,无法处理朝政并长期不去看望做了太上皇的父亲宋孝宗。尤其是宋孝宗去世时,宋光宗拒不出面主持丧礼,以致“中外讹言,靡所不至。”以赵汝愚为代表的一批士大夫逼宋光宗退位,目的是为了稳定政局,维护赵氏一家一姓的统治。但是中间却涉及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孟子·万章》篇称:异姓之卿,“君有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去”;同姓之卿,“君有大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易位。”宰相留正作为异姓之卿,见势不妙,立即逃出临安城去。赵汝愚作为同姓之卿,则不能一走了之,只得“易位”即另立他人为帝。 虽然皇帝赵顼在赵曙病重无法处理国事的情况下登基继位在现在人眼中没有什么大不了,属于正常情况,但在这个时代却不这么看──只要赵曙还有一口气,他依然是这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至少名义上是这样,可是帝国已经弊政丛生,如果连皇帝都不能亲自理政,那岂不是离亡国不远了?为了能够让活着的皇帝将皇位传递给下一任,就必须有人站出来让皇帝退位,这个任务就必须由一个赵姓大臣来完成了──赵忭正是这样一个角色,这和历史上赵汝愚的角色一样的,虽然严格上说赵忭在名气和实权上与当时的韩琦、富弼相差的很远,但这种事情必须是有“同姓之卿”来完成的,和权力无关,所以赵忭这个“同姓之卿”在朝堂上的存在是有着非同一般地意义的! 赵忭素有贤名。他的特殊地位使得他不用顾忌很多,赵曙在位的时候,赵忭去益州当知州,随身携带的不过是一把琴和两个仆役而已,而且为人洒脱颇有能力,在治蜀的时候赢得了巨大地声誉。以此官居参知政事,而以前能够挂参知政事衔的赵槩因为太过贪心,并且没有什么政治作为,被赵曙赐了闲职去养老了。 理论上像赵忭这样的赵姓大臣是不可能在朝中待上过久的时间,可以想一想如果韩琦姓赵的话,皇帝还会把一个拥有巨大声望和能够“废立”的权臣放在身边来收拾自己吗?赵忭敢当着王安石的面里职责主持均输法的薛向贪墨,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命运不会比赵槩好到哪里去,自己已经在汴都开封待了三四年,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以后等待自己的不是挪窝到地方上去任职。就是和赵槩一般回家养老,左右都是一个“走”字,索性便放开了颜面指斥变法派中地重要人物借着变法之际行祸害百姓之举。 赵忭的话确实非常有杀伤力,他不是为大商人说话,而是实事求是的承认了均输法在一定情况下是一个良法。但执行的人却是大大的有问题,致使良法变成祸害百姓地条例,新法在这些官员手中变成谋取私利的工具。不过像赵忭这样能够撕开脸皮在这么多朝中重量级大臣面前直说某人贪墨的情况非常少见,赵顼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这一次他不是因为大臣反对新法而恼怒,而是因为他委于重任的大臣居然是个大贪官。这如何不让他气愤,他将目光转向了王静辉,仿佛是在求证一般。 虽然王静辉非常痛恨贪官。像薛向这样地人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但这个时候是讨论是否要扩大招收厢军,而不是成为保守派与变法派互相扯皮辩论的场所,时机不当,他也只好压下心中地想法,躬身说道:“圣上,臣以为新法条例总体上出于公心是好的,不过在实施的过程中有不当之处也应该矫正,至于王相建议在河北实施均属法和市易法。臣却不敢苟同──河北诸路现在正在遭受罕见的旱灾和蝗灾,这个时候正是人心不稳,新法条例纵然是好事,但中间的问题却是不容回避的,最好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把还有缺失的新法条例放到河北灾区实行,恐会引发一些难以预料的事情!” 不管王安石出于什么样的目地站在自己这一边来支持厢军扩招计划,王静辉还是必须要看重的,毕竟在这个时候多一份助力便多一份把握,况且王安石不同于一般人,他是大宋两个领军人物之一,也唯有他的声望能够抗衡司马光。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而赵忭则是有些不屑,王静辉的举动在他看来是十分不解的,传言驸马最恨贪官,看来到了这种境地为了能够让朝廷通过自己的策略,而不惜搞这种政治平衡,驸马也不过如此! 不管怎么样,所有保守派官员在听到王静辉出言阻止新法在河北诸路实行,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对于他们来说显然新法比扩军更加可怕,尤其是河北之地,那是保守派势力所把持最为顽固的地区,在那里坐镇的韩琦和洛阳的富弼遥相呼应,一个青苗法便已经让河北鸡飞狗跳的了,若是均输法和市易法再放到河北去执行,那还不知道将会惹出什么样的乱子。一些保守派大臣虽然比较固执于党争,但也不愿意看到本已经遭受大灾的河北诸路再被新法浇上一勺油,使得局势陡然变得不可收拾,那对谁都没有好处。 “圣上,除去初期的五万厢兵是最主要的目的是防御辽国的军事威胁之外,剩下根据需要而扩招的厢军将会根据情况转化成屯垦兵和建设兵。臣已经通过楚州兴国银行和杭州工商银行调集了大笔资金,用以向河北诸路的百姓收购土地,实际上是变相向百姓借贷资金以渡过难关,百姓以土地作为抵押,进行借贷以防止因为灾害土地过渡兼并造成无地者骤然增多而造成的社会不稳的局面。这些百姓每户只抽取一两人临时入军籍,用以修筑河北诸路的交通、疏浚运河、修建水利设施,这样每户两人的收入足以养活全家,而河北诸路的各项设施也可以用较低的成本来完成。”王静辉说道。 “修筑农田水利设施、疏浚运河、修整道路这些都是要花钱的,朝廷却拿不出这么多钱,难道驸马要白掏吗?临时入军籍,到何时才可转化为平民?是否要发放武器进行操练?”吴奎问道,他是三司使,对于要花钱的地方自然是要问的清楚一些才好。 正文 304章 交换 “河北诸路有很多的荒地没有人种植,这多是由于其北方辽国骚扰或是由于连年灾荒本地人逃荒所致,如果可以的话,圣上可以将这些荒地为抵押来向银行借贷,将来这些田地被开发出来后,五年间免除税收如何?”王静辉开出了自己的价码,说白了这个条件极为宽松,五年免税和荒地抵押虽然看起来是不少了,但实际上和王静辉所要付出的还是相差的很远,说不上是白送,也差不了多远。 王静辉能够开出这样的价码是自己的主意,涅心的建议是采用十年长期分期付款偿还──这是李管事的主意,利息可以再低一些,但需要用兴国银行在河北诸路有特殊政策倾斜才可以交换。王静辉觉得李管事的这个价码实在是有些高,并且十年分期偿还债务中间也有很多变数,还不如亏本儿一些换来土地和五年免税的政策,这样他在河北的势力就可以一次到位──皇帝每次赏赐给他的土地没有少于一万亩的时候,这一次保守估计也会有万顷左右,虽不见得都是良田,但用来种植棉花是足够了,北方的纺织中心有了自己固定的棉花产地,相信以后和楚州商人群体谈生意的时候可以轻松占据上风──大宋已经对各地棉花种植面积有了严格的规定,这已经不同于几年前还只是有些个别地方上地规定。而是全国性的硬性统一规定。 “爱卿不是有十二万党项战俘,为何还要雇佣河北百姓筑路呢?”皇帝赵顼心中非常满意这样的价码,他并没有提是否接受,而是对这个“修路狂”放着便宜的党项战俘不用,还要花钱用河北灾民。 “党项战俘还有其他重要用途,况且长期把这些党项战俘放在北方也是一个危险。臣打算将这些党项战俘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乘船出海前往麻逸,在那里他们将会担负起开发南洋的先期工程,诸如修建码头、开垦荒地、修建道路、开凿矿山等等,这都需要很多人手,预计今年内至少会有两万党项战俘被运送到麻逸来承担这些工作;另外一部分便是南下,到江南去修路、开凿运河、垦荒!”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福宁殿中所有人对这样地回答都是一阵愕然,驸马在大宋可谓是一大异数,在他身上曾经发生过很多让人不解的事情,“修路狂”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个。驸马对修路、开凿疏通运河有着异乎寻常的狂热。虽然手里面掌握着十几万的党项俘虏,这些俘虏只需要供给他们的食粮便可以,用不着出薪金,但老是这么修路,其中所投进去的资金也是一个天文数字了。别人或可不知,朝中几个重要人物焉能不知?仅仅是大略初步计算,便可以知道王静辉最近这三年来投在修路、疏浚运河、淤田上面的金钱可以达到一千五六百万贯的数字,虽然朝廷也对此略作补偿,但放在任何一个正常人、一个正常的商人身上。这都是一件极为亏本儿地买卖,偏偏驸马还乐此不疲,这实在是让人费解的很。 先前将党项俘虏卖给驸马名义上因为是商业性质的交易以堵住西夏使者责难和索要俘虏的嘴巴。但后来将战争中所产生的俘虏交给驸马处理几乎成为一个定式,就是劫虏来地党项百姓也是从中挑选精壮者被当作俘虏交到王静辉手中听用,当然这种名义上的买卖后来因为王静辉向朝廷索要太少而被免除所有的费用。 王静辉看到所有人脸上都有些疑惑便说道:“北方交通网络因为地处我中华文明腹心地带,所以长久以来开发比较完善,基础建设比较好,纵有所缺失只要在原有的基础上稍加修整即可,这种工作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而南方不同,南方地交通网络基础远没有北方好,穷山恶水、瘴疠横行不说,还有南夷骚扰,但是南方各种资源却是我大宋不可或缺的,大宋对南方的控制力远不如北方,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那里交通状况不好,从而控制不力,要改变这种状况,最简单地办法便是修路,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是交给俘虏去做更好,这样也不会因为征用百姓而闹出祸端,使得民怨沸腾!” 王静辉虽然来自后世深受“人人平等”的教育,在他眼中并没有种族歧视这种偏激的思想,而是在来到这个时空后,联想到历史上元蒙给中国带来的巨大伤害,所以才对游牧民族的政策极为苛刻──只有自身强大了,才可以获得别人的“平等”。在后世根本就没有什么党项、契丹之分,这些种族都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当中无从寻找了,中华民族每一次遭到巨大创伤之后都要开始一次各民族的融合,像党项契丹这样地民族多半是被汉族给同化了,谁又能够保证他王静辉没有别的民族的血统?不过在这个时代看得多了,大宋的主要敌人就是游牧民族,在文明的角逐过程中,对他们实行高压政策则是必然。 在这个时代有着太多的地带没有开发或者是开发程度非常落后,王静辉印象中后世中国的主要产粮区湖广地区在这个时代人的眼中还是非常可怕的穷山恶水,要想对其开发就必须先要解决这些区域的交通问题,与其让大宋人去干这些危险的工作,还不如让异族俘虏去做,这中间的花费和对农时与社会的干扰也少了许多。 “南方修路、通河的费用该如何计算?”吴奎问道。 “在下还没有想好这中间的具体运作,不过也有个大致的章程──在南方修路地同时也要开垦荒地。等路修好了,荒地变为熟地则配以相应的厢军来继续开发,这荒地的地权臣需要一半,也是十年之内免税,剩下交给厢军继续开发的一半则是等同于朝廷现在正在进行的厢军屯田计划,将地权作价。分十年以不同比例的分成来偿还,这部分钱是属于朝廷财政,当然除去修路还有疏通河道甚至是开凿运河,这中间产生地淤田也是如此分配,不过鉴于开发难度希望能够有十年的免税权力。如此以来在下调集党项俘虏开发南方,朝廷不用付出一文钱便可垂手而得已经开发成熟的大片南方土地,并且通过完善的交通网络加强对这一地区的统治。”王静辉说道。 开发湖广地区是他早就想过很多遍的,不过开始计划的时候便被彦生和涅心所阻止──开发的费用实在是太过高昂,王静辉的家产虽多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而朝廷也会被巨额的开发费用和庞大地移民规模所吓倒。后来他接收了在宋夏战争中的党项俘虏。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更加急需这些俘虏在北方完善交通网络,所以才耽搁下来。眼下王静辉的工程越做越大,不过西北一个接一个的胜利给他带来了数目巨大地党项俘虏,当然他是不会白养这十二万俘虏的,最佳的解决办法便是投入新的工程项目──开发南洋。重点便是麻逸岛的铜矿和在南洋大面积种植水稻;其次便是大宋地南方,重点便是湖广地区,他要实现“湖广熟,天下足”的局面,到那个时候。大宋就可以彻底摆脱粮食对国家发展的制肘,也可以使得大宋失去土地地百姓比例大为减少,厢军也可以得到进一步的裁汰。如果成功的话。厢军数量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在八十万人之内,相应的朝廷的军费也可以得到进一步缩减。 “臣以为驸马之策可行!”王安石说道,尽管王静辉阻止他新法进入河北,但这次却得到了驸马开发南方的策略,虽然实施时间比较长,在短时间之内还很难看到利益,但任谁也可以看到其中对大宋的巨大利益,在“为政者无私心”的想法下,他还是非常赞同驸马地。更深层次的便是无论驸马开发南方或者南洋。都是党项俘虏去打头镇,大宋在民意上便先占了上风,等到开发成熟和基础建设完成后,将会是由大宋人来接收最后的成果,那些保守派也不会因为“害民”来反对,自己抢先站出来,将来政治分红便是在变法派这一边! “整个计划朝廷可不用出一文钱,付出的也只有免税的特殊政策,得到的利益却是非常大的,眼前便有一半左右的熟田可供朝廷使用,过后虽然有五到十年的免税期,但却可以得到一个开发成熟的地区,交通上也不用朝廷出钱。这虽然只是一个大致的章程,中间可能还会有些变动,纵然在免税期上有所损失,但无论如何朝廷从中获取的利益是十分巨大!”王静辉说道。 “与其放均输法和市易法进河北,不如让驸马进来,纵然有所损失,总比新法放在河北来实行的好!”曾公亮心中暗暗想到,便上前躬身说道:“此处添厢军,彼处削厢军,臣以为驸马之策实乃良策,况且旱灾过后河北的厢军也还会再次裁减,朝廷为此支出不过是临时性的而已,对国家财政的拖累不是很大!” 皇帝赵顼听后非常高兴的问道:“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王静辉偷眼看看周围君臣的反应,看来他的说辞效果还是不错,就算有几个还是紧皱眉头,但大多数人他的想法还是非常乐观的,心中不禁松了口气,这以“南方换北方”的策略还是瞒成功的,在这个时候适时抛出南方开发计划也有助于分散朝中反对势力对自己在北方扩张厢军的视线。自己建议朝廷在北方扩张厢军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厢军──这些厢军只是临时应旱灾而扩招,手背和额头上是不会刺字的,等待危机过后第一个被裁汰的将会是这些厢军,有耕地就回去继续耕地,没有耕地将会为朝廷厢军屯田或是成为王静辉农田中的农户,再不济也会成为他马上投资在河北所建地各种作坊中的雇工──这是涅心和李管事早就盘算好的事情。 “开发南方是为朝廷之良策。不过南方蛮夷众多,不服朝廷教化者众多,如此大张旗鼓的开发南方,会使得南方诸夷惊惧,难免会给朝廷造成一定的麻烦,还需慎重!”司马光说道。 司马光虽然现在站在王静辉的对立面上。但两人对河北招收厢军地想法是相同的,其分歧便是在于招收多少的问题,司马光考虑问题的方式是先保证现有局面的平稳,然后再考虑从事情上大宋会获得什么样的好处,好处的多寡并不能够影响他的判断,只要是被他认为是破坏现有平稳局面的事情,毫无疑问将会直接面对来自这位名望最重的参知政事地压力──尽管他比王安石官级小了点,但这样的压力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撑的住的! “朝廷开发南方与南方异族起冲突那是必然的,就如同现在这些异族不肯接受大宋统治一样!自太祖皇帝平定江南以来,少则一年。多则几年,南方蛮夷总是会发生叛乱行为,虽然这些叛乱规模并不大,从来没有出过一路地范围,朝廷每次进剿都会平定。但朝廷花在这方面的军费合计起来也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目。臣以为南方蛮夷之所以如此频繁爆发叛乱事件,除去一些地方官员横征暴敛所引发之外,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这些地区地处偏远,交通不便,政令难以通达之故。” “君实相公所说的华夷冲突。其解决的办法便是派遣更多地军队来保障这件事的实行,这些军队除去要严密监视党项俘虏修路、屯田之外,便是要预防和当地蛮夷部落之间冲突。唯有如此才能够保证南方开发的顺利执行。” “南方瘴疠横行,士兵对这种环境下作战很不适应,尚未交战,十亭便因为疾病、水土不服去了三亭,如此损耗实在太大,圣上还要三思!”司马光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眉头一皱,看看王静辉说道:“爱卿以为如何?”司马光地话确实起到了作用,但相比开发南方给大宋带来的巨大利益,他还是不忍心放下这块肥肉。更何况这是驸马来掏钱,大宋朝廷基本上除去一些空头支票便就等着坐收开发南方的好处了,任谁也不会轻易放弃。 王静辉沉声说道:“世间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一定代价才能够得来,只要获得的利益远远大于自己的付出,这就可以去做,人尚且如此,国家又何能例外?开发南方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臣以为整个计划的开始都是从南方几个重要城市周边出发,依托这些城市来为开发提供必要的支持,便修路便开发,这样地过程虽然缓慢,但每前进一寸,我大宋便实实在在的控制了南方一寸土地,这样也可以尽量减少朝廷在这方面的损失。圣上,这绝对是对我大宋利大于弊的事件,还望圣上三思!” 司马光听后皱了皱眉头,刚想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虽然是当事大儒,治史名家,不过长久以来的从政经验和无数的历史事实告诉他,那些仅凭“德政广布”便可以使“四夷来朝”的说法,无意于是痴人说梦,不过是那些死读书的书生梦中呓语罢了,说到最后还是两个字──实力! 司马光不愿意做反驳的原因还是在于王静辉和王安石有着很大的不同,与他以前的好友王安石的倔强相比,驸马虽然在有些时候对一些事情有着令他莫名其妙的坚持,但却不是不知道变通,相反他知道王静辉一旦认准的事情,就算此路不通也会想到用别的方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变通和容忍就是连他自己也钦佩不已。开发南方这种事情,计划规模尽管庞大,但有驸马来坐镇执行要稳妥的多。 “朝廷若是对开发南方不急于求成,臣以为可行!”司马光最后还是退缩了,他非常明白,即便自己阻拦,但仅凭驸马一人之力便可以借着手中十几万俘虏去开发南方,中间的好处实在是令人心动,与其让驸马举步维艰的开发南方,还不如让他在朝廷的保护下慢慢的去干,有这么大一摊子事情等着驸马去做,想必在别的事情上精力会少了许多──他也不想和驸马在朝政上有过多的冲突! 听到司马光的回答后,皇帝赵顼转身看着王安石:“介甫先生以为如何?” “臣无异议!”王安石说道。 皇帝赵顼轻拍龙椅站起来说道:“好!就请驸马仔细写出一个章程,朝廷会给予一定政策上的优惠条件!” 正文 305章 新式武器 “陛下圣明!不过开发南方一事事先要做到机密周到,毕竟南方四夷不服朝廷管教已久,消息走漏出去后,难免现在就会激化矛盾,对大宋长治久安不利。以臣的设想,开发南方是分散逐步执行,朝廷心中有这个章程即可,不必为此大张旗鼓的宣传!”王静辉躬身说道。 “朕准奏!以后开发南方一事只限在福宁殿中讨论,事关重大,各位爱卿可严格保守羁縻,违者,朕要重重惩处!”皇帝赵顼严肃大声的说道。 “圣上,那河北招收厢军又该如何?”司马光问道。 “至于在河北诸路扩招厢军……嗯,就现在代州、真定府两地扩招四万,以后酌情扩招!”皇帝赵顼在思量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在司马光和王静辉之间找个平衡,事实上司马光和王静辉都不知道的是,赵顼在接到辽国境内兵力有异常调动的情报之后,便下了密旨给镇守河北的魏国公韩琦,要他也积极调动兵力,在代州、真定府、定州、雄州、河间府、霸州等地进行部署,甚至他还授意韩琦在这种宋辽两国之间弥漫着微妙气氛的时候,在积极的修整城墙! 在宋辽几十年前的襢渊之盟的条款中,有一条非常明确的规定了宋辽两国任何一方都不可以在没有对方允许的情况下,对边境附近地城池进行修整、扩建、新建。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条款。说起来也是限制大宋防御的一条锁链──宋军善守城,而契丹善野战,辽国可以对城池不在乎,但宋军绝对不可以像辽军那样对城墙不当作一回事,城墙的作用就如同马匹对辽军的重要性一样,没有城墙的保护。宋军如何对付辽军地入侵?但这项条款死死的卡住了宋朝,这也使得辽军在边境打草谷的行为格外猖狂──没有城墙的良好保护,只要大辽愿意,契丹铁骑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突破残破不堪的河北诸路边境城防,顺势就可兵临汴都城下! 这几年来,大宋对西夏之间的战争局势一直就处在上风,纵然有些危机时刻,但都可以逢凶化吉如履平地,并且在军事上取得了除却太祖太宗皇帝之外最大的战功,这些都深深的刺激了皇帝赵顼的内心。他敢明目张胆地授意韩琦在河北诸路修整城墙。就是有这种自信心在背后作为支撑。况且就算赵顼对军事上懂得不是很多,但也非常明白自己在收拾西夏的时候,辽国也瞪大了双眼在找机会趁火打劫来要挟大宋,这种事情在大宋立朝百年来没有少发生过,他要在对西夏发动最后的攻击之前把河北诸路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结实,好让他在专心致志的对付西夏地同时,对自己的后院不至于太过操心。 福宁殿议事已经结束了,王静辉取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至少在基本框架上他取得了胜利。听皇帝赵顼的口风他可以判断在自己开发南方和南洋的时候,朝廷还会给他更多地优惠政策,虽然没有细提。但这也让他高兴的很──他纵然富甲天下,但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自己产业上地扩张基本上已经达到极限,以往玻璃刚刚诞生时的暴利经过这几年的推销也在逐步下滑,当然即便利润下滑,玻璃等物的利润依然是数倍之成本,为他的各项事业提供了充足的资金保障。不过毕竟手头上没有以前这么“宽裕”了,他也不能够老做赔本的买卖,不然无以为继那可就不是让人感到很高兴了。 距离汴都开封西南一百五十多里处的一个山谷中。在这里方圆十里的范围内都被大宋三万禁军如铁桶一般围个结结实实──这里是大宋地机密,尽管在各国尤其是辽国和西夏的使者眼中这处地点并非是绝密的,他们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但面对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居然常年摆放了三万禁军在此把守,想要深入进去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大宋如此捂得严严实实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这处原名为“翠谷”的小山谷本来也是踏青的好去处──事实上在这汴都方圆四五百里范围内,都是“京畿路”,这是大宋的精华,在这个时代要说大宋的京畿路是全世界最繁华的区域也毫不夸张,任何一处风景看上去还不错的地方都可以看到汴都文人骚客踏青作诗的踪迹。不过在去年五月的时候翠谷便没有了文人的踪迹──大宋军方将这里划了出来,在这里盖起一幢幢简易的房屋、箭楼。等等工事,如果萧佑丹在这里的话他还可以认出这里居然有长达数十丈的城墙──辽国最结实的城墙──大定府的仿造城墙! 这里说不上是什么重要的地方,但因为这里集中着大宋最重要的敌人辽国和西夏的建制的工事而变得不得不严密防守,防止两国的探子向这里渗透。大宋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来建这些工事不是摆着玩的,最重要的目的便是为了监测大宋制式的武器对对手城防工事的摧毁效果如何。 之所以要建立翠谷基地,这是王静辉所倡议的,为的便是方便实验新式火器,苏颂和沈括以往的实验都是在汴都城的边上或是干脆在金明池的小岛上,连实验燃烧弹这样的事情都把皇帝赵顼给吓了一跳,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哪一天这两个家伙真的把火炮给造出来,会不会给福宁殿开个天窗。 今天的翠谷戒备级别格外的高,因为枢密使文彦博以大宋枢密院最主要的官员、三衙司各有都指挥使、兵部尚书、侍郎等一大票人乘车乘马纷纷聚集到这里。如果辽国或西夏有能力在这里搞此大动作,可以瞬间将大宋地高级指挥系统一锅端,当然这些人当中还有一个身穿青袍的年轻人──这正是令萧佑丹念念不忘的大宋小王驸马。从三天前这里驻守的最高指挥官──殿前都指挥司使早就部署的严严实实,为的便是保证这里地绝对安全,诚然想要在大宋腹地突破这由三万禁军层层把守的翠谷来闹事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但指挥使也不敢大意。 前来观摩大宋新式武器亮相的朝廷大员中间没有一个低于从三品。相比这些身居朝堂险要位置的大员,他们的对面是以沈括、苏颂为首的大宋兵器研究院一票六十人。这么多人显然一间屋子坐不下,只得临时搭起了帐篷。王静辉事先授意沈括不要跟这些人讲新武器原理,对他们讲根本便是对牛弹琴,最重要的便是让他们看到新武器的威力,所以沈括上去简单在一张挂图上讲述新武器的特点后,便率队来到庞大的武器实验场地。 在前往实验场地路上,文彦博悄悄的对身边的王静辉问道:“改之,这次有把握吗?” “宽夫先生,根据沈括和苏颂的汇报。这种炸弹已经经过了六次试射,逐步改进,从第四次试射后便已经开始定型,现在整个大宋才制作了二十枚,虽然臣没有见过其爆炸效果。但臣相信这东西绝对是威力绝伦!”王静辉小声对文彦博的耳边说道。 “威力绝伦”是沈括和苏颂异口同声对王静辉说道地,自从火药配方达到最佳到现在,由此制作的火器种类已经不下数十种,尽管装备到军队中的火器种类在王静辉的坚持下以实用易产为原则才有不到十种,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熏陶沈括和苏颂很久没有使用这个词了。 官员们站立在离实验场地二十丈开外。手中都持有望远镜来观察场地内地状况。在望远镜中一对三辆马车驶进实验场,后面拖拽是一个圆柱形的铁筒子,在排列成一线之后。又来了一辆马车,士兵在旁边的一个技术人员指导下卸下三枚直径略小地圆柱体,将其装进铁筒子。 士兵在装填好后,指挥官一挥手中的绿旗示意准备发射完成,沈括看到文彦博点头示意后,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中的红旗,实验场地内的指挥官高呼一声口令后,重重的挥下了手中的红旗,操作的战士立刻点燃了圆柱体的引线。片刻间三道白烟从圆柱体铁桶中飞出,冲向了场地中地靶标──一群绵羊。仅仅从目测距离上便可以知道其射程──已经超过了一百丈!随着不分先后的爆炸声,原先那处一群绵羊立刻被一阵烟尘所掩盖,但从烟雾中飞出的断木桩和一些羊腿便可以知道这种新式武器的威力。 王静辉看到这一场面后心中低呼一声:“火箭弹果然名不虚传!” 刚才士兵们所发射的武器正是以黑火药填充的火箭弹,这种设计构思是沈括和苏颂提出来的!这是在大宋军队中早就装备的“火箭”演变而来,以前的“火箭”就是一根箭支上面绑着一个盛满火药的小竹筒,用弓发射后靠火药所产生的推进力增加射程,不过在战场上这种“火箭”却是非常的不实用,装备量也很少。 苏颂和沈括在接受火炮研制项目后,尤其是在迫击炮项目取得了突破后,便异想天开的将火炮和迫击炮联系“火箭”的原理造出了这件武器,王静辉在接到手中的图纸后,连连称赞这是一项天才般的设计! 这确实是一件天才般设想的武器,王静辉自然知道大名鼎鼎的火箭弹,事实上中国军队在和苏联军事对峙的那段特殊岁月中,为了对付对手强大的机械化部队,用反坦克导弹派生出来的火箭弹来对付坦克是一项重要打法,他自然知道。不过他来到这个时代后从来就没有想过将火箭弹给造出来,因为另外一件武器“喀秋莎”火箭炮比这更有名气,反而盖过了独立发射的火箭弹,让他忽略了火箭弹。 青铜炮的铸造制造周期长,最要命的是铜的短缺让王静辉地火炮项目进展极为缓慢。在此刻沈括和苏颂提出了纯粹以火药为推进力推进爆炸部前进的火箭弹设计创意,然后王静辉在此基础上进行完善,但他心中还是很犹豫的──黑火药能否达到这种推力水平,并且火箭弹的推进部能否承担由此产生的突然爆炸事故?出于担心火箭弹发射会出现意外爆炸,便有了马拉车的套筒──至少不能够在自己地人群中发生爆炸事故,这样整体看起来便是单管火箭炮的雏形了! 最初的火箭弹长度仅有两尺。非常细,射程和威力都不是很理想,但想到填充药是黑火药,王静辉就下了狠心一次便将火箭弹的尺寸提高到五尺,前方的爆炸部用薄铁打造,填充了足有二十斤的黑火药!经过几次实验后最终定型成为今天看到的家伙,在火炮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够造出来的情况下,火箭弹虽然制造成本高──爆炸部和推进部都使用火药,填充火药多,但威力肯定要胜过早期的开花弹。并且有外套筒来定向发射,准确性上也会大大提高。 巨大的爆炸声和腾空而起地爆炸烟云对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极具震撼力的,王静辉可以看到有几个文官在举着“长炮筒”望远镜的手在微微颤抖,很长时间都放不下手来──他们已经被炸糟了! 王静辉轻轻撤了下旁边文彦博的衣襟,文彦博也被远处地景象所震惊。暂时走神了,在王静辉无声的提醒下,他放下望远镜交给前排的士兵转身对所有官员说道:“各位,去靶场看看吧!” 在一百多丈外,三枚原始“导弹”炸出了三个连环相接深达半米的大坑。周遭处处可见绵羊的碎尸,弹坑周遭地土地甚至被炸翻卷,呈现诡异的黑灰色。整个靶场都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道,王静辉甚至还跳到坑中用手试着摸了摸弹坑,触手都是爆炸部所施加在土壤中地余温。 靶场范围内的绵羊居然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全部都是支离破碎,这个给前来观摩的官员已极大的震撼,相对于已经参加过几次实验的技术人员则早就习惯这个场面了,甚至有一个技术人员跑到距离弹坑五丈远的地方──那里有一个事先挖好的坑,里面拴着一直绵羊,这只绵羊已经死去。它是唯一一只“全尸”绵羊,但它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身体蜷缩成一团。 王静辉叫人把这只绵羊抬上来,扒开身体说道:“这也是一只实验品,它地身体完全没有一丝伤痕,是活活被火箭弹震死的,估计其体内的内脏已经破碎,从而保持了这种形态。换句话说这只绵羊的死态表明如果是敌人的话,在火箭弹爆炸周遭五六丈的范围内也是这样的下场!” 宋人现在早就认识到火器爆炸部内填充破片会大大增强火器的杀伤力,不过这实验用的火箭弹内部没有加装破片,王静辉完全有理由相信在加装破片火箭弹的六七丈范围内,敌人绝对没有幸免存活的可能性!王静辉见识过后世重炮的射击场面,当然这里还达不到那个程度,但这对于在这个时代野外作战冲锋的步兵骑兵来说,火箭弹简直就是他们的噩梦,用以攻打城池更是能够显现其极高的效率! 王静辉心中衡量了一番,在火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造好的情况下,火箭弹将会是当之无愧的火器之王,甚至就是在火炮造出来后,除了射程上还占有优势之外,论其爆炸效果也绝对赶不上爆炸部填充了二十斤火药火箭弹的对手。今天有火箭弹在手,皇帝赵顼没有理由不会对火炮项目继续保持极高的关注,甚至王静辉正在考虑火箭弹有着如此大的爆炸威力,这为日后火炮的出现会造成一定的压力,毕竟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来制作同等威力的开花弹,技术难度不是一般的高,除非开花弹内填装的是类似黄色炸药的烈性炸药,但自己的硝化甘油还没有影子呐! “哇”的两声,两个前来观摩的兵部侍郎终于忍受不住当场呕吐出来,不要说这两个文官,就是三衙司的正规将军也是脸色发白,一脸的古怪神情,出人意料的没有鄙视当场吐出来的文官,毕竟眼前的景象给他们的震撼力实在是太大了。 王静辉一挥手,立刻有两个医官上前将这两个侍郎扶下去,他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但对于他来说火箭弹的爆炸威力越是惨烈,那大宋统治高层和军方越是想要获得这样的东西──任何武器的诞生的最终宿命便是杀戮生灵,越是行之有效的杀人办法,在战争中将会一览无余。 “宽夫先生以为如何?”王静辉主动提出来。 正文 306章 断仇 火箭弹的爆炸威力和射程令王静辉非常满意,但再好的东西也是要投入使用后才能方显其价值,而一枚火箭弹的填药量在三十五斤左右,单枚造价达到了一贯,当然这样的造价还是可以通过大规模生产来降低成本,不过这也是非常有限的很。东西制作出来就必须投入使用,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的,王静辉的分量还是不够,文彦博恰恰是关键的一个人物,最妙的是文彦博和司马光之间的私人交情非常深厚,王静辉料定司马光很可能舍不得掏这笔钱,这就要看看文彦博的态度如何了。 当然,除去文彦博周边还有这么多的将领,还有兵部大员,尽管大体上是文官说了话算数,对皇帝的影响最大,但这些将领的发言权也很重要。王静辉特地请旨拉了这么一大帮人来不惜辛苦来这里观摩新武器的威力就是为了为扩大新武器的生产扫平道路,他相信在见识过火箭弹的威力之后,武将系统将会全面倒向他,而文官系统也会发生分裂,争取最大的支持力量来尽快使火箭弹投入到实战是他的目的,尤其是用这东西来震慑北方的辽国不要轻举妄动。 文彦博听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改之,此物有名称了吗?” “还没有,这件事一直是由沈括和苏颂在操持,想必他们已经想好了名称!”王静辉低声说道。 “那造价如何?” “现在因为还是刚刚开始生产。全部都是为了实验和演示,所以成本有些高,大概一枚在一贯左右。不过日后要是朝廷能够批准大量生产地话,那成本上还有进一步的降低空间,重要的是如果硫球那里有了动静,计划实行顺利的话。那火药的成本将会有大幅度的降低,而火箭弹地成本基本上七成集中在火药上,相应的成本也可以实现实质性的降低!”王静辉继续鼓动着,现在周围还有不少官员,他们所说的事情又是机密,所以不得不小声讨论。 文彦博听后皱了皱眉头,说道:“现在这价格还是有些高,恐怕政事堂那里不好通过!” “虽然价高,但却是物有所值,火箭弹射程在大宋所有武器中不算是最远的。不过威力却是最大的,命中范围内方圆五六丈绝对不会有人或者牲畜能够活下来,况且发射简便,其机动性强,用在野外对付游牧民族的骑兵将会有很好的效果──也许是目前最有效的方式!”王静辉说道。 文彦博有些意动。说道:“如此甚好,不过这还需要政事堂会议上的讨论,但某认为至少在军队中适量装备一些还是没有问题地!” “在下还会进一步改进这种武器,让它变得更加安全、威力更大,当然同时也更加廉价。至于推广普及,还需要宽夫先生多加注意。以在下看来一场战役中使用千枚已是足够,这不过才花去数千贯而已。但大宋能够从中获取的利益绝对会高于所投入的本钱,以大宋的财力完全可以装备更多这样的大威力火器。士兵作战英勇固然是主要地,但能够保证他们从战场上在获得胜利的同时,也能够让他们平安的从战场上归来,这也同样很重要!” 文彦博听后点点头,说道:“这确实是一项善举!” 王静辉和文彦博都知道,今天的新武器演示其实已经让这种武器进入了军队,如此大威力武器没有道理不会优先装备部队,况且这么多的武将在皇上面前异口同声地称赞新武器的威力。以皇帝赵顼的性格也绝对不会容忍这种武器放在武库中没有作为。 文彦博和王静辉一同走到实验场边缘地凉棚边,王静辉看到四下无人便说道:“宽夫先生,在下还有件事要和先生商量!” “何事?” “先生可还曾记得在下说过的特种部队?” “呵呵,西北的种谔可是对特种部队赞不绝口,这仗打倒现在特种部队功不可没!怎么驸马又有何想法?”文彦博笑着说道。 “先生,在下打算再过上一个月,等眼下党项俘虏将手中的工程完工后,便要分成三批,一批为数在两三万之数留在北方继续干工程;一批为数在三万左右乘船南下麻逸开发南洋;最后一批为数在六万将陆续南下渡过长江开发南方。这三批人当中开发南方的俘虏动身将要晚些,要等在下开发南方的奏章呈送被政事堂所通过之后才能够动身。在下所想的是无论开发南方还是开发麻逸,难免要和当地土著部落产生冲突,到时候朝廷派大军进剿也是劳民伤财。在下思量经过西北的这一系列军事行动后,特种部队的地位应该相对稳固下来,我们要考虑继续大力发展特种部队,应该组建专门适用于南方尤其是在南方群山中作战地特种部队!”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文彦博听后捋了捋下巴上的白胡子,笑着说道:“改之可知当时为何某要支持组建特种部队吗?” 王静辉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毕竟文彦博在当时武将强烈反对的情况下还支持组建特种部队有着很多理由,而且他也肯定文彦博之所以这么支持说到底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对付南方此起彼伏的少数民族叛乱,但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改之应该知道南方几乎每年都会有叛乱的事情发生,南方用兵每年的军费虽然不如西北多,但亦达到了几百万之数!哼哼!某知改之关心朝廷财政,但也没有想过朝廷每年会在南方用这么多钱吧!”文彦博冷笑地说道。 王静辉知道文彦博的冷笑不是针对他。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文老头儿对南方的局势非常不屑,不过更令他吃惊的还是南方军费居然达到如此高的地步,要知道皇帝赵顼对朝廷能够增收几十万贯都会非常注意,数百万贯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朝廷却对此熟视无睹,以至于很少人能够清楚大宋帝国在南方花了这多钱。这中间实在是迷雾重重! “唐兴,初未暇于四夷。自太宗平突厥,西北诸蕃及蛮夷稍稍内属,即其部落列置州县,其大者为都督府,以其首领为都督、刺史,皆得世袭。虽贡赋版籍,多不上户部,然声教所暨,皆边州都督、都护所领。著于令式……号为羁縻云。”文彦博淡淡的说出来一句。 王静辉立刻醒悟到西南状况是如何来地了,文彦博说说的话正是《新唐书》中的一段,他来到这个时代后对历史着实的下了一番功夫,借助超人的记忆力,就算不明白也会把史书给硬背下来。以便随时让自己回味参考。 《新唐书》在王静辉所读的历史书中有着格外重要的地位,因为《新唐书》是仁宗皇帝下诏重新修订的,而主持修订的人无一不是当时的治史名家──前后参预其事地有欧阳修、宋祁、范镇、吕夏卿、王畴、宋敏求、刘羲叟等人。总的说来,列传部分主要由宋祁负责编写,志和表分别由范镇、吕夏卿负责编写。最后在欧阳修主持下完成。本纪10卷和赞、志、表的序以及《选举志》、《仪卫志》等都出自欧阳修之手。因为列传部分出自宋祁之手。而欧阳修只是主持了志、表的编写,出于谦逊,欧阳修认为宋祁是前辈。所以他没有对宋祁所写的列传部分从全书整体地角度作统一工作,因而《新唐书》存在着记事矛盾、风格体例不同的弊端。所以《新唐书》署“欧阳修、宋祁撰”。宋祁有文名,曾任知制诰、翰林学士等职。他历时十余年完成列传,于嘉三年(公元1058年)交齐全部列传的稿子。欧阳修是北宋著名的文学家,擅长古文,他因参加推行“庆历新政”的活动,被贬为地方官,至至和元年(公元1054年)才调到朝廷任翰林学士,主持修史工作。等到他写定本纪、志、表,已是嘉祐五年(公元1060年)地事了。 《新唐书》的编纂曲折繁复,但从事编纂的人,王静辉还是让商务印书馆费了很大地力气将其重新编订出版,甚至还有心鼓动司马光对其宋祁所编著不完善的地方加以重新修订,不过想到司马光已经这么忙了,便作为储备项目,一旦司马光有闲暇功夫,便给他找点事干。对于这么有来历的书,他自然是熟知于心,文老头儿说出来其中的一段话,他立刻就知道是出自这本史书。 “唐极盛之时,全国共有羁縻州856个,仅西南地区就有404个,约占全国羁縻州总数的一半,可推断当时设置羁縻州的侧重点是西南的少数民族地区。”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羁縻政策是中国封建王朝用以对少数民族进行统治的重要方法、“羁縻”一词最早见于《索隐》,史载“盖闻天子与夷狄也,其义羁縻勿绝而已”,其意为:“羁”指马笼头,“縻”指穿牛鼻之绳。封建王朝从大汉族主义立场出发对少数民族地区地统治,早在秦汉时期就已经有了针对少数民族聚集地区的统治手段一羁縻政策,但它作为封建统治阶级的一种统治制度则是始建于唐代。少数民族的居住地大都远离中央王朝的统治中心,王朝的统治权力很难得到完全实现,历来的封建统治者为了能更好地维系其在全国的统治、就在少数民族聚集的地区羁縻而治之。羁縻政策历经了秦、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的发展,至北宋时发展到及至。 通过后世的历史书籍,王静辉非常清楚老赵家的发家历史,甚至比皇族自己都清楚,赵匡胤挥师南下在南方干下的那些事情在这个时代当然是属于禁忌话题。但他是非常清楚地。老赵家为了防止南方再起叛乱,对南方实行了颇为残忍的高压统治,这便是后来王小波等人前赴后继叛乱的来源。 “这个文老头儿还是有些本事,并不迂腐啊!”王静辉心中细细思量着,显然文彦博非常不屑的是太祖皇帝和他的继任者们对南方的高压政策,而并非是对某个人有意见。文彦博地表现倒是让他大吃一惊。就他所知文彦博的历史可是非常主张对叛乱行为采取镇压的政策的,虽然手段有些血腥了点,但却对大宋的稳固作出了自己的贡献──当然这种贡献只是对于赵宋家族而言。不过回过头想象文彦博在仁宗时代和当时的枢密使庞籍讨论削减厢军规模也是朝廷正视厢军问题的开始,这不能不说文彦博有远见,想来这也是为了进一步削减南方战斗力并不是很强的厢军,进而引用特种部队来实现这一目标。 文彦博转过身来看着王静辉笑着说道:“驸马才思敏捷,不愧为我大宋第一才子,对治史也有深厚的功底啊!”显然从刚才地对话中,他知道驸马肯定熟读《新唐书》,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便说出了唐朝羁縻政策的状况。心中也是着实的很吃惊。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有这么深厚的历史功底,驸马哪里有能力和司马光打嘴仗? “先生过奖了!开发南方虽然历时可能会甚久,也许七八十年也说不定,不过这么做也是利于子孙后代。加深中央对南方偏远地区的统治是十分有必要地,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都值得!”王静辉说道。 文彦博听后点点头,说道:“难得驸马年轻,但目光深远常人所不及。开发南方是一回事,但治理南方又是一回事。中间少不得要动刀兵。南方的情况想必驸马也很清楚,那里的局势要是乱起来,虽然不会很严重。但也并非一时片刻便能够平息的,盖因为那里交通不便且瘴疠横行环境恶劣,大军一动则朝廷财政便如流水一般倾倒出去。然则特种部队有其特殊之处,花费不大效果却甚佳,这也是某家不顾反对大力支持之所在!” “在下明白其中缘由,其实开发南方不断地分化朝廷厢军所带来的负担,同时也能够让南方真正的纳入大宋地版图,从中得到应有的回报。开发南方成功首先会给大宋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朝廷财政只是在开发行动之初投入一些和给在下一些优惠政策。随着时间推移,开发越来越充分,每年财政增收将会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在下的意见是降低南方的各项税收,朝廷应该以更平和的态度来对待南方,毕竟现在大宋立国已经百多年,过往的仇恨应该过去,南方的百姓同样也是大宋地子民,就是将来西夏甚至是辽国被大宋所克,治理当地百姓也一样不能太过苛刻,天下的百姓都是一样的,没有人愿意放着太平温饱的日子不过,个个提起刀剑和朝廷作对!”王静辉有些感慨的说道。 文彦博听后双眼一亮说道:“难得驸马有着如此悲天悯人的心肠,圣上年轻,多少火气大了些,驸马能得圣上如此器重当耐心疏导,则朝廷幸甚、百姓幸甚、天下幸甚!” “宽夫先生言重了!”王静辉躬身说道。 这一天在翠谷基地,隆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这里集中着大宋所有种类的火器,很多都是朝廷大员所从来没有听闻过的,甚至就是那些前来观摩的将领也不是很清楚。在翠谷基地都是严格按照敌国的工事所仿造,以此来实验武器威力非常有说服力,前来观摩的朝廷官员也是乐在其中。 铁治务的城头硝烟弥漫,自李清亲率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党项部落联军精锐后,连克夏州、七里平、德靖镇后,在这个小小的铁治务终于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前后猛烈的攻击了七天,城内党项部落自知城破之时便是横尸之日,都奋起抵抗,铁治务仅有四丈高的城墙居然奇迹般的挡住了李清。 李清坚如磐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任谁也猜不透他的心中正在想什么,不过没有人注意到他布满血丝的眼中已经显现了一丝忧虑的神采随着李清举到半空中的手臂向下一挥,从前军本阵中立刻冲出了数千士兵驾着攻城锑向铁治务冲去,城中的守军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在弓箭的射程内城头的箭支如下雨般挥洒而下,不多时便给攻城的一方带来巨大的伤害。 “传本帅的命令,今天太阳下山之前,本帅要站在铁治务的城头,有谁能够奋勇杀敌首先站到城墙上者,得黄金百两!”李清冷冷的说道。 李清的话刚刚落下,在城下的泼喜军已经竖起了几架梯子,有个身穿黑衣的士兵快速的爬上梯子瞬间的跳上了城墙,虽然立刻受到城头的守军围攻,但那名士兵挥舞着手中的长矛,两三个回合便刺死了两名敌人! 正文 307章 投身 城头那名黑衣士兵看起来很瘦弱,观战的大将们都认为这个率先登上城头的士兵不过是一个炮灰罢了,纵然神勇也无法挡住城头这么多人的围攻。眼前黑衣士兵周围的党项守军越来越多,不过瞬间那名黑衣士兵周遭情况大变──黑衣士兵居然将手中的长矛狠狠的向前投掷了出去,挑起脚下一具刚才杀死的尸体一脚揣在尸体上借力跟在长矛的后面向敌人冲去,而尸体却在他一踹之后向身后的守军横了过去,砸到了三四个士兵,还没有等人想明白这个看起来比较瘦弱的黑衣士兵怎么脚下有这么大的力量的时候,冲进敌人中的黑衣士兵如同变戏法一般居然从怀中抽出一柄短剑! 霎时寒光四起,在黑衣士兵前方的四个党项守军丢掉了手中的兵器,双手捂住脖子,痛苦的倒了下去──那名黑衣士兵趁敌人走神的刹那间居然用短剑划过了四名敌人的喉咙!周遭的党项守军都看得心中直发毛,仿佛都忘记此时正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看着黑衣士兵如同鬼魅一般在同伴中穿过,所过之处的守军不是双手捂住喉咙就是捂住心口,就在他们一愣神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有不下二十个党项人倒在了黑衣士兵的短剑下! 攻城战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拼得就是一口气,看谁先耐不住,看谁地士气高。黑衣士兵在登上城头后不过才片刻。转瞬间便将他在的那段城墙上的守军杀得闻风丧胆,这极大的鼓动了还在城下的泼喜军,不仅都热血沸腾奋不顾身的顺着梯子向上爬,而且后面地李清也抓住机会再向战场投入了两大队人马──刚才还攻守得当的守军居然片刻间有倾覆的危险! 李清在阵前虽然距离比较远,但也看到了这一幕,心中一时惊讶的很。眼睛边紧紧盯着那名黑衣士兵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在城墙上肆意杀戮党项守军,一边问道:“这是哪个军营中的士兵?” “李帅,这、这不是军中的士兵,看其装束应该是临时应召来的!”旁边的一个将领说道。 泼喜军的军装都是有严格的规定地,不仅级别不同服饰不同,就连护甲也有着严格的要求。黑衣士兵身上只紧紧的穿了一件可以护住前胸和后背的牛皮薄甲,根本就不是泼喜军的装束。在李清出征地时候,从其领地中也召集了不少当地居民进入军队中,不过这部分人的服装还未来得及装备,就连兵器也都是自己带的。这名黑衣士兵的装束说明他应该是临时征召来的。 李清听后点了点头没有做声,而是继续盯着那个黑衣士兵在城头上战斗,在这个乱世像黑衣士兵这样地人太多了!由于黑衣士兵非常勇猛,除了开始登上城头的时候用了三个回合杀了两名守军后,其余的不是一剑封侯。便是直击心脏,所过之处居然无一合之敌,这也是多亏了城头上地守军都是手持长矛,人太多摆不开,面对冲进人群中的黑衣士兵短剑一时没有办法所致。黑衣士兵勇猛诡异的表现吸引了很多守军。搅乱了守军的防守,使得更多的泼喜军士兵登上城头,时间拖的越久守军的防线就离崩溃更进了一步。 “大帅。人已经带到了!” 李清站在铁治务的城头,上面有些呛鼻的血腥味并没有让他有什么不适,周围地亲军护卫和麾下大将都站在他一丈之外。他转过身来说道:“你就是第一个登上城头的士兵?” 在攻城战当中李清虽然没有看清楚那名黑衣士兵的容貌,但当他看到眼前半跪在地上的士兵一眼便认出来,士兵尽管身穿黑衣,但胸前薄甲上鲜红的血迹和有些变得扎眼的衣服说明了这个士兵能够活到现在不愧是个奇迹。 “抬起头来!”李清见士兵没有说话,便命令道。 李清看到的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庞,也许这个人张的不是令人很难忘,但那双眼睛绝对令人难以忘记。士兵苍白的脸上。嘴角上还挂着两道血迹,脸上也有不少血点──嘴角上的血迹自然是士兵自己的,而脸上的血点却是敌人的。 “你叫什么名字?是汉人吧?” “王顺,静州……”话还没有说完,嘴里便涌出一口鲜红的血迹,脸上更加苍白。 李清见此情况知道这名士兵已经身受重伤,便抬手阻止士兵继续说话,对左右说道:“叫最好的郎中为他诊治,赐王顺黄金百两,入铁骑营为校尉!”说完便有两个亲卫上前架起王顺退下去。 “难得此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艺,大帅真是慧眼识珠!”旁边的一名将领笑着说道。 “英雄多自草莽起,想当年你我不过是一匹夫耳,时至今日不也是统军一方吗?”李清还是以他一贯的声调说道,不过任谁都可以看得出他眼中的笑意。 王顺拿了军中郎中的药后便回到自己先前所在的营中,此时他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铁骑营是泼喜军中李清的本部,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亲卫营,只要在里面混上段日子大难不死,出来便是一个中级军官了。 王顺对此并不在意,将郎中给的药扔到一边,从自己的包裹中取出两三个瓷瓶,又是内服,又是外敷,忙活了一阵便处理好自己的伤势。随后一队士兵来到王顺的营地找到他,将李清奖赏的百两黄金送到,并且催促他赶快去铁骑营报到。王顺留下了一部分后。将其余黄金都分给了同营地士兵,然后背起自己的包裹便走出了营地。听着以前同营士兵分到黄金的笑声,王顺在帐篷口只是停了下,便大步走了出去。 夜已经深了,但远处还能够听到士兵们畅饮的欢笑声,铁治务虽然不是很大。但在经历过一次生死考验后,也许只有美酒才能够麻痹士兵们不用去想明天的战斗。在王顺的眼中这里地酒哪里能够称得上是美酒,不过在远离大宋的草原上,有酒就算不错了,而且并不是每个士兵都能够喝到酒,只有将领和有功的士兵才能够有酒,王顺这里也有一坛。 也许是自己立下了大功,所以在来铁骑营后他所受的待遇也不错,居然一个人住了一顶小帐篷。王顺坐在毯子边上,抽出短剑。在微弱的烛光下,这柄短剑闪烁着幽幽的寒光。王顺从旁边拿起那一小坛酒,拍掉泥封后,一股辛辣的酒味立刻充斥着这顶小帐篷,他并没有去喝。而是将坛子抓在手中将酒慢慢的倒在短剑上,慢慢的冲洗着上面还残留的血迹。 坛子中地酒很快便倒干了,王顺用衣襟擦干剑人上残留的酒滴,一个纵身便在这小小的帐篷中独自舞剑。霎时帐篷内寒光四起,人影和剑影混合在一起越来越快。在这狭小的空间内王顺居然还能够快速的舞剑,帐篷内地烛光如狂风中飘荡的一叶小舟明暗不定。 王顺的剑势一收,帐篷内的蜡烛断成两截。上半部分依然燃烧,不过是在他的剑尖上,借着剑刃上地烛光,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尺短剑接近剑柄的地方刻着两个小字──“冰封”!他将剑刃上地蜡烛放在矮几上,坐回到毯子上将短剑用力的插进泥土中:“先生,我又进了一步!” “哦?是真的吗?”李清坐在书案旁疑惑的问道。 “属下不敢欺瞒大帅,王顺将百两黄金留下六成分给了原来同营的士兵,又将剩下的黄金多散给铁骑营中兵士买酒,自己仅留下了不到五两!” “呵呵。这个王顺还是真有意思,以后你要好好提拔他,兴许不多久又是一名悍将!不过……他会识字读书吗?” “这个属下倒是不知,不过可以问问,怎么大帅……” “打仗武艺好固然是重要,但若是不通智谋、不懂兵书则成就有限!” “大帅所谋甚远,属下不及!” 李清摆摆手说道:“以后的仗还多着呢,今后军队扩大是必然的事情,能够多搜罗些人才是十分重要的,所谓‘三军易得,一将难求’!这个王顺以某看做个先锋官还是没有问题地,至于能不能成器,这还是等到以后慢慢看看再说吧!” 五月,辽国静远山。 远处山谷的入口出,一匹黑马载着一个一身戎装的中年男子,风驰电掣一般策马扬鞭,举弓射中了一头麋鹿,后面大队的随从立刻跟上,将猎物呈送到他的面前。这个中年男子便是当今大辽皇帝耶律洪基,如果王静辉在场的话肯定能够知道他所骑的黑马名叫“飞电”。 耶律洪基生平最大的爱好便是打猎,王静辉虽然到现在也没有机会见见这个历史上曾经统治辽国长达五十五年的皇帝,但也知道这个辽国皇帝实在是个做猎户的好材料──后世史书中关于这位皇帝的记述,通篇充斥着“辽国如鸭子河”“辽主如达鲁河”等字样,要说历史上皇帝打猎上排个名词的话,耶律洪基绝对可以进入前三甲──在他统治时期所发生的叛乱全部都是在他打猎的时候发生的。 耶律洪基骑着飞电继续驰骋,不过不一会儿便有一匹白马载着一身红装的女人慢慢的追随在飞电之后,耶律洪基在马上有所感觉,回头一看便笑了笑逐渐放慢了马速,让后面的红装女人追了上来。红装丽人在据耶律洪基两马身距的时候从马鞍上取下长弓,利落的从背后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嘣”的一声便射中了前方二十丈远的一头麋鹿! 耶律洪基见状哈哈大笑,这个红装丽人正是他的妻子萧观音,大概也是整个辽国历代所有皇后中最美丽地。辽国虽然自开国君主耶律阿保机开始。命大臣制出契丹文字,但相对中原来说还是比较野蛮。辽帝国宫廷内,一向严禁读书,他们认为读书不但浪费时间,还会把一个人的脑筋弄得太复杂,所以皇后也大都温柔不足。英爽有余。辽国萧皇后多能指挥千军万马冲锋陷阵,过一种“马作的卢飞,弓如霹雳弦惊”的生活。辽道宗的皇后叫萧观音,绝对是辽国萧后系列中的一个例外。 萧观音是辽钦哀皇后之弟枢密使萧惠之女,世为皇后家族。“姿容冠绝,工诗,善谈论。自制歌词,尤善琵琶,是为当世第一”,由于生下皇太子耶律浚。更是宠逾众妃,为辽道宗地“红颜知已”。 契丹人都保持着尚武的习俗,喜欢打猎,辽道宗时常骑着号称“飞电”的宝马,瞬息万里。出入深山幽谷,萧观音也时常追随左右。萧观音见耶律洪基停下马,也落在丈夫的深后,笑着慢声吟道:“威风万里压南邦,东去能翻鸭绿江;灵怪大千俱破胆。那教猛虎不投降!” 萧观音这首诗是借打猎为题,表现出雄心万里,威震四方。丈夫醉心打猎这让她对丈夫的安全非常担心,而且大辽也是弊政丛生,她想要借这首诗能够激发丈夫励精图治的雄心。 “好!好!好!”耶律洪基醉心打猎哪里是萧观音一首诗就能够劝回的?不过这首诗确实在耶律洪基内心中泛起了涟漪,契丹人最重英雄,在他看来作为大辽皇帝,也唯有他能够“力压南邦,威风万里”了。不过这首诗平心而论确实是一首好诗,气势雄浑,彰显出萧观音女中豪杰的豪气和北国女子的飒爽泼辣。尽管是“侮辱”了“南朝”,但即便是王静辉在场也不能不对这首诗喝彩。 “来人,以后这片山林就叫‘伏虎林’了!”萧观音这首诗得了耶律洪基的欢心,他便当即将这片打猎地山林命名为“伏虎林”。 萧观音十四岁就嫁给当时为燕赵国王的耶律洪基为妃,两人年龄相仿真称得上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夫妻。不过萧观音的性格还是非常的内秀,她能骑马涉猎,但在内心中非常反感这样地活动,她没有萧琸太后那样雄心万里,万千手段,即便有也没有用,他的丈夫正当壮年,现在还不到四十,看这样还能够做很产一段时间的皇帝,决非是一个短命的皇帝。萧观音的诗词琵琶虽一时能够博取丈夫地欢心,但在丈夫的眼中这种难得的才情只能偶尔欣赏一下,长久下来肯定是吃不消地,所以夫妻两人的关系走到现在已经有些生分了。 萧观音策马赶了两步来到耶律洪基的身旁说道:“陛下,久居南朝的萧佑丹派人带回一封信想呈送给陛下!” “怎么不呈送给有司转交给朕,还要劳烦皇后费心?底下这帮人看来越来越懈怠了!”耶律洪基说道。 “事出机密,萧佑丹怕走漏消息,所以才派使臣径直把信送到臣妾这里,想让臣妾代为转交!”萧皇后说道。 辽国皇太叔耶律重元造反作乱,皇族耶律乙辛平乱有功而加封太子太傅,皇帝耶律洪基长期打猎,耶律乙辛渐渐地大权独揽,朝臣无不阿附,野心便日益增大,萧观音的儿子即太子耶律浚虽然年纪小但颇为英明,耶律乙辛对他有些忌惮。对皇帝耶律洪基有些失去信心的群臣开始把目光转向年仅十五岁的皇太子耶律浚,这恰恰砸到了耶律乙辛的痛脚,若是他日耶律洪基大行,耶律浚继位,那耶律乙辛恐怕就有麻烦了。 耶律乙辛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朝廷中立刻分成了两派开始相互倾轧,不过皇帝耶律洪基信任耶律乙辛,朝中大小事务都交由他来处理,所以便会有萧佑丹这样的人出走。双方阵营泾渭分明,若是让耶律乙辛知道是萧佑丹地来信,那肯定到不了耶律洪基手里,这才出现了萧观音代为转交的事情。 萧佑丹在宋朝的作用是巨大的,若是以后世的观点来评价,这家伙堪称是金牌间谍,最重要的是他凭借着自己和后族的关系,对太子耶律浚施加了很重的影响,各种有关于大宋的消息和动静不断的通过萧佑丹的双眼传递给耶律浚,儿子尚且如此,做母亲的哪里还不明白?萧佑丹是自己家族中非常有名的“贤人”,他所嘱托的事情萧观音肯定是尽力而为的。 耶律洪基看过信后,沉思了一阵,他虽然喜欢打猎,但这个人却并非是一个简单的人,若论起谁最了解他,还要当数远在千里之外的王静辉。王静辉对耶律洪基的历史并不是很清楚,但却知道这家伙历经叛变却总是有惊无险,在充满腥风血雨的辽国权力高层屹立五十五年不倒,从来没有失去过权力做名义上的“架子皇帝”,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至少王静辉是绝对不会小看耶律洪基的! (对于辽国太子有称耶律浚之外,还有叫耶律睿,不过据戒念所知应该是耶律浚才是,因为耶律洪基就这么一个儿子,历史上辽国的最后一任皇帝的天祚帝正是他的儿子,按照传统的皇位继承方式,如果耶律洪基还有儿子的话,怎么也轮不到孙子来继承皇位。对于萧观音,根据史料记载,她应该在辽国众多“萧皇后”中容貌排名第一,才情第一,本书为了结构安排,将她的年龄提高了两三岁,因为无论是读者还是戒念自己都无法接受一个十四岁的母亲。) 正文 308章 暗流 萧佑丹在信中非常明确的表示宋朝现在制作火药原料的来源主要是来自硫球,数目非常庞大,这使得几年来宋朝的火器产量得以年年提高,近两年由于获得了硫球的原料,宋军中的火器比例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提高。火器的数量并不足以引起担忧,但宋朝火器的威力有着明显的提高,这却是不能够忽视的,萧佑丹甚至还在推测,宋朝正是因为获得了硫球的火药原料,所制作出来的火器才能够有这么大的威力。 萧佑丹虽然因为宋朝火器装备的异常而下过功夫去研究一些资料,不过他毕竟不是沈括这样的大科学家,脑子里面对火器的认识还不够充分,以至于作出了“宋朝因为使用硫球的原料,所以做出来的火器威力要大”这样的错误结论,不过萧佑丹心中清楚的很,宋朝的火药配方和王静辉有着莫大的关系,之所以还要这么说,完全是出去如何说服皇帝耶律洪基对硫球采取行动的角度。相比之下耶律洪基对火药的认识更加不足,还停留在烟花爆竹的水平上,不过他对火器的威力却是非常重视的──前往宋朝交流的契丹官员在回到辽国后,都异口同声的说起宋朝的火器威力绝伦,用之守城则城不可破;若是用来偷袭,则是大乱;即便是用在契丹人的长项野战上面,也同样会使伤亡倍增。 不过这些使臣地话只是给耶律洪基留下了一个初步的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去年由耶律金贵为首去给宋朝的太皇太后贺寿的使节团,在回辽国路经河北的时候,河北地韩琦正在进行军事演习。耶律金贵也是颇有心机之人,向韩琦提出了观摩的要求,本来这是涉及机密的事情,但没有想到韩琦居然当时便答应了下来。也正是这次演习给耶律金贵刻下了深深的印象,后来他旁敲侧击才知道韩琦这次所用的火器不过是宋朝以前生产的老式火器,这次用来演习为的便是清除库存准备接受更大威力的火器。 耶律金贵是皇族中血缘关系非常近的一个,由于箭法非常好,时常伴驾左右出行田猎,虽然算是个幸臣,但也颇得耶律洪基的信任,要不然也不会担任出使宋朝地重要职务了。当然,正是因为耶律洪基信任耶律金贵,才会让他沿途注意宋朝北方干旱的情况。只要属实便在来年在宋辽边境囤积重兵来要挟宋朝增加岁币和割让土地。不过耶律金贵回来后给皇帝带来的消息是宋朝的武力今非昔比,尤其是使用大量的火器作战,威力惊人,若是和南朝贸然开战,则恐不能胜之…… 耶律金贵地建议到现在也没有能够彻底说服皇帝耶律洪基。他的心中还是存有侥幸的心理──上百年来契丹对宋朝在军事上是毫无疑问的压倒性优势,一贯的高高在上使得契丹地文臣武将都有一种难以名状的自豪感,这并非是一句话所能够抵消的。耶律洪基也并非是一味莽撞之徒,在周围臣子看来他地皇帝做的不合格,导致大权旁落。但他绝对不是一个高傲自大的皇帝。他还是授权魏王耶律乙辛调动军队在边境集结,但却没有过于摆出挥军侵宋的架势──这次军事集结陈兵边境的行动,他原本就没有想着要真的打过边境入侵宋朝。就是想趁着宋朝灾荒之际行敲诈勒索之实,更可以顺便调动宋朝的军事部署,以达到缓解宋夏边境对西夏不利的态势,尽到一个盟友所应尽的义务。 不过萧佑丹地这封来信让耶律洪基对宋朝的武力有了新的认识,他对萧佑丹非常了解,知道这个“贤人”倒是一个非常有本事的人。信中除了介绍了宋朝的火器状况,重点的便是两个内容──宋朝火器原料的来源和小王驸马。耶律洪基甚至从信中感受到在萧佑丹的心中,宋朝的火器甚至不如一个驸马厉害,这倒是让他感到非常奇怪的很。 耶律洪基飒然一笑──宋朝的制度他是比较清楚的。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个外戚能够爬到比较高的位置,而且宋人的脑袋瓜大概是书读得多的缘故,就算是再信任某个人,也会安排另外一个人去监视或是干脆和那个人作对。那个什么小王驸马多半也是如此,所谓位置越高则会使小王驸马陷入的危机也就越大,再说即便退上一步来说,堂堂大辽岂会怕了一个南朝驸马? 看过信后,耶律洪基已经了然于心,边将信折好放在自己的兜内,对旁边的萧皇后说道:“爱妃,萧佑丹不愧是我大辽的能人,这封信很重要,朕要召集重臣来商议对策,过后要重重的奖赏他!皇后,以朕看来,还是让萧佑丹回到中京来吧,朕给他一个大官,就让他做惕隐好了,也好让他为国效力!” 大惕隐司,辽太祖建国时首设此机构,置惕隐(亦称梯里巳)、知惕隐司事、惕隐都监等官,掌皇族之政教。当然与大惕隐司相对的还有一个皇太子惕隐司,但这规模就没有办法比了,皇太子惕隐是掌皇太子宫帐之事的官员,也只能称得上是皇太子的亲信而已,要想出头还要等到太子继位才可,这点儿到像是中原的东宫太子旧臣一般。而大惕隐司的惕隐几乎就相当与中原的帝师、太师之位,当然两者也没有什么可比性,在辽国惕隐是皇帝或者太子的亲信,有负责教导之责,但若说到权力则绝对没有中原的帝师、太师这么厉害,尽管如此,惕隐地位尊崇也是非常难得了。 皇后萧观音听后笑着说道:“臣妾要先提萧先生谢陛下龙恩了!不过以前臣妾也曾想让萧先生回到中京来教导浚儿。似乎萧先生在宋朝还有放不下地事情以拒绝了,陛下在下旨前还需征求萧先生的意见,也不好强人所难。” 耶律洪基冷笑的摆摆手说道:“他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正因为放不下才到汴都!不过现在他倒是有些多心了,没有关系,朕这就给他送去解忧的良药!” 萧皇后听后虽然有些迷惑。但看到丈夫眼中闪烁的精光,不禁心中一冷,但却没有说话。这个皇帝虽然有些浪荡,但决非是一个可以随意糊弄地人。 半个月后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走进了萧佑丹在汴都开封的宅子,萧佑丹见到他的到来感到非常惊奇,因为这个魁梧的男子便是当今大辽皇帝的亲卫萧忽古。萧忽古的妻子是招讨使耶律赵三的女儿,因为勇冠三军而闻名辽国,被称为大辽第一英雄,被耶律洪基招为随身护卫,深受皇帝恩宠。萧忽古来亲自送信。这让萧佑丹非常奇怪,因为萧忽古的是个非常有来头的人物──他地岳父耶律赵三是忠于大辽皇室的重要大臣之一,说起来还是他的“战友”。 萧忽古驾临汴都开封,还没有到地,王静辉这里就已经知道了──萧忽古是以辽国皇帝信使的名义过关。虽然不是给大宋皇帝送信,但目标却是他早就关注已久的萧佑丹,这就不能不让他上心──已经五月了,大宋河北诸路到现在还是一场雨也没有下,伴随而来地便是辽国兵力继续集结的消息。在这个当口,就算不是为了火药的事情而来,他也必须关注每一个以大辽官方名义进入大宋的契丹人。 萧忽古的背景材料也很快便由北方地间谍送了回来。王静辉对辽国的历史还停留在一个模糊认识的基础上,对一些重要地契丹人物来历并不清楚,所以他只能够依赖北方的间谍网来了解对手。不过在接手萧忽古的背景材料后,王静辉更加迷惑了──辽国皇帝派一个勇士到大宋来干什么?在他心中即便是辽国皇帝非常重视萧佑丹那份关于大宋火药来源的情报,派来送信的人怎么也轮不到一个武官来送信,更不要说是“大辽第一英雄”了。 不过王静辉可并没有把这个“大辽第一英雄”放在眼中,在他看来就算萧忽古再厉害,挨上一支毒箭也只有丧命的份。尽管如此,他也下定决心不管萧忽古前来做什么。他都不会让这家伙好好的活下去了,毕竟在冷兵器时代,一个武艺高强的将领对敌我双方的士气是很重要地,襢渊之盟的那场战争双方讲和固然有着其特定的政治和军事环境,但辽国大将萧达榄被宋军射死却是事件起因的开端。眼下辽国想要凭借军事实力来威逼宋朝割地赔款,这名什么“大辽第一英雄”恐怕很可能便是先锋官之类,如果让萧忽古继续活着,对大宋来说绝对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王静辉想要干掉萧忽古,但萧佑丹此时还正处于震惊之中──辽国皇帝给他的信件中明确的要萧佑丹再次设局刺杀王静辉,然后便对他下旨召他回国去当惕隐掌大惕隐司!而且耶律洪基也在信中表示会派辽国的水军做好准备,若是在召见硫球使节不果的情况下,他甚至可以下令派遣水军来攻击硫球达到目的,甚至是攻击大宋的水军和船队,断绝硫球和大宋之间的联系!萧佑丹将信件放在烛台上烧掉,这种证据是绝对不会留下来的,即便这里是辽国使馆,他也不得不防,一旦败露则辽国太过被动。 “佑丹兄,此事该如何去做?”萧忽古沉声问道。萧忽古是一员猛将,性情比较暴躁,在辽国军中若是有谁敢触怒他,他会毫不犹豫的用刀砍下对手的脑袋,不过长期以来他一直跟随皇帝耶律洪基做亲卫,看多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渐渐的也长了不少见识,现在的他已经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刺杀大宋驸马这件事其实倒不是很难!萧兄可能还不知道,这个小王驸马并不是总待在驸马府的,其实他有很多时候都要外出,去的地方也很有规律。只要他出门看看他地马车朝那个方向走,我基本上就可以判断他的目的地是在那里。以前我也令阿斯怜刺杀过他,不过那次计划并不周密,没有想到小王驸马本人就是一个高手,结果导致功亏一篑,现在萧兄前来助我。基本上想要刺杀小王驸马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萧佑丹站起来在书房中来回的走动着说道。 “嘿嘿!”萧忽古笑着拍案而起说道:“那便最好不过了!有萧兄代为谋划,这次和我前来的十名侍从皆是身手高强,只要萧兄布好局,我自当听从吩咐。等解决了这里的事后,萧兄即刻和我北上归辽,太子那里正在中京扫榻以待,萧兄可能还不知道,上个月太子已经正是主政了!” 萧佑丹听后眼睛一亮,随后又黯淡下来,低头沉思。萧忽古皱着眉头说道:“萧兄可有什么为难之处?可是不愿回中京辅佐太子?” 萧佑丹摆摆手说道:“朝廷中耶律乙辛、张孝杰耶律伊逊等奸臣当道。太子虽然年幼但非常聪慧贤明,是唯一能够振兴我辽国地继承人选,我怎能不去辅佐太子?不过在汴都除了刺杀小王驸马之外,还有大宋的火药配方我没有搞到手,没有这东西。将来宋辽之间一旦兵戈再起,对我大辽不利,是以我才万分犹疑难以决断!” “萧兄,大宋的火器真的非常厉害吗?我以前也曾见过大宋火器,不过数量少不说罢了。发射的时候中间准备的时间也长,威力也十分有限。听说耶律金贵居然被大宋的火器吓掉了胆子,难道这是真的?”萧忽古皱着眉头问道。 宋辽之间几十年没有认真打过仗了。所以萧忽古对宋朝的火器了解并不是很深,而且在他看来宋军有火器和没有火器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在守城的时候还有些用处之外,想凭借着火器来打倒大辽铁骑那简直如同天方夜谭一般不可能,不过话说回来火器在萧忽古地眼中最大的作用便是投掷到正在前进的骑兵当中来惊吓马匹了,要论杀伤力只要不是被直接击中,或是离火器落点远一点,根本没有什么危险。最主要的还是他从来还没有听说过有那个辽国大将是死在火器当中的,作战还是要看马上功夫。宋朝人永远不是契丹人地对手,[奇`书`网`整.理.'提.供]上百年来从来都不是! “你不了解现在南朝的火器有多大威力,我可是亲眼见过的,你可能还不知道,就是因为南朝有了新式的火器,才炸死了西夏的皇帝谅祚,在顺宁寨宋军堵住了西夏地十万兵士,用火器炸塌了城墙逼迫西夏的军队投降!”萧佑丹皱着眉头说道。 “啊?”萧忽古失声惊叹道。 “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想杀小王驸马吧?因为他便是大宋新式火器的设计者,要知道四五年前地南朝火器可没有这么厉害,自从这个人出现后便改进了南朝的火药配方,使得南朝的火器威力凭空增大了许多,两个月后在大顺城便炸死了西夏皇帝谅祚。而且这个人可并非会改进火器,在各个方面,这个小王驸马真是不世出的奇才,使得大宋本来就剑拔弩张的朝廷居然缓和起来,所提出的各项主张都被南朝君臣所采纳。现在南朝一日胜过一日,这中间小王驸马的功劳可是不小,别人不知道,我可是非常清楚!” “原来如此!怪不得萧兄想要刺杀一个南朝驸马!” “我大辽皇帝醉心田猎,虽有皇后贤德,但更有奸臣当道。我虽然身处汴都,但对于国内的事情还是非常清楚的,张孝杰耶律乙辛等人败坏朝纲不说,对百姓百般搜刮,朝廷每年节节增长地财政是怎么来的?要知道我大辽与大宋相差不远,每年各地也在频繁的爆发各种灾害,朝廷若是在这么竭泽而渔下去,不用南朝起兵犯境,就是国内百姓造反也会毁了我大辽!”萧佑丹愤怒的说道。 “萧兄,太子殿下不是大辽的希望么?在等等吧,至少现在太子殿下已经主政,虽然年纪还有些小,但皇上在继位的时候不是比现在的太子还小么?只要我们尽力辅佐太子,他日太子继位必可一扫朝廷腐朽氛围,中兴我大辽!” “南朝已经开始变得强大,看来南朝中兴已经不可阻挡,我们要做的便是尽快的中兴大辽。若是成功刺杀了小王驸马,我也要继续在汴都待上一段时日,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够将南朝的火药配方弄到手,到时候我大辽本有天下无双的铁骑,若是再加上南朝的火器,世间还有什么能够阻止我大辽?这些还要请萧兄代为向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转达,要是事不可违,我也不会干耗在这里,会尽快北上归国辅佐太子!” 正文 309章 乌龙 “先生真的要这么做?”彦生在书房小声的问道。 “难得这个萧忽古来大宋一次,要是在战阵之中想要击杀他还颇有不易。这件事我已经完全想清楚了,还是用毒药来悄无声息的除掉萧忽古。毕竟听闻他只是来向萧佑丹传达辽国皇帝耶律洪基的信件,不会在汴都久留,若是他长久在这里待下去,我还有些不好下手,至于萧佑丹恐怕在短时间内也不会离开汴都开封,他的心中还在惦记着大宋火药配方的秘密,不然这次也顺便把他也除了!”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眼下的辽国和西夏颇有想通之处,都是国内政局分成后族和皇族两大派系,相互倾轧,不同的是辽国的耶律洪基皇帝还活着,辽国国内两派还没有争斗这么厉害,像西夏现在看来已经是开始分裂了,估计李清这么一做会起到很好的榜样,那些不甘臣服在梁太后淫威之下的党项贵族将会纷纷揭竿而起搞分裂,哼哼……”彦生不屑的说道。 “辽国也会有内乱,不过就看咱们怎么运作这件事了,比较麻烦的便是辽国的皇帝耶律洪基现在才四十岁,正当壮年,若是他也死了,那就好办了!至于西夏那边不过是夕阳日下,没有多少时日了,现在的任务便是如何能够在我大宋彻底灭夏之前,尽可能的削弱辽国地势力。免得到时候跑出来或是要挟或是前来分杯羹,这些都会让我大宋处于被动局面!” “先生就是为此想要除掉萧忽古?不过以学生之见这样做效果不大,对辽国无损大局!” “这个我自然心中清楚的很,不过放着能够除掉辽国一员猛将的机会不做,未免有些太可惜了。况且萧忽古这次来汴都处处透着古怪,一个皇帝亲随带着十几个契丹战士来汴都。怎么看也不像是来送信的,倒是像来杀人的!”王静辉沉声说道。 “嗯?杀人?”彦生手中的茶杯一抖,茶水溅出了一些来。 “哼哼,你说说看有那种情况下还需要用这么多战士来送信,而且送信地人身手还不弱,唯一的解释便是来杀人的!”王静辉冷冷的说道。 彦生沉思了片刻摇摇头说道:“虽然这种送信的规格与常例不符,但并不代表他们一定是来杀人的,也许辽国皇帝送给萧佑丹的信件实在过于重要呢?不过先生所说的也有一定道理,要是他们来杀人的话,那多半会是先生你了。但这种刺杀行动实在是太过骇人了,他们行事必然会很小心,只要我们事先严加防范,相信他们不会强行刺杀。” 王静辉冷笑的说道:“对他们严加防范是应该地,不过我还是非常希望能够弄明白他们想要杀谁?若是对司马光、王安石等人下手。则半路破坏他们的行动,若是他们来找我的麻烦,则趁机将他们全部留在汴都,而辽国理亏,则是寻机对辽国实行报复的决好借口!” 彦生听后说道:“现在西北局势的发展谁也很难说地清楚。若是此时再招惹辽国,恐怕不是什么好处。对他们严加防范不过是让他们知难而退,中断他们的不轨行为。这样宋辽两国都不会撕破脸皮,若是先生打算放任他们来刺杀,那两国不说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但也是纠缠不清,图自消耗国力让西夏拣了便宜,这还要先生三思!” 王静辉听后笑着说道:“某不会因私费公置国家利益与不顾的,但是对当今天下局势要有个清晰的认识,来衡量全局力量对比,从而做出最有利地决定。这还不足以让我决定去招惹辽国。更重要的是我料定最长不出三四年,辽国国内必然会有惊天动地的大事会发生。若是辽国君臣处理得当,不会引起太大地麻烦,但既然我已经决定从中算计,就自然让他辽国国内乱上一乱了!” 彦生心中一冷,他本是心思敏捷之辈,对辽国和西夏的情况也比较清楚,接口问道:“先生是指辽国国内魏王把持朝政一事?” 王静辉没有说话,只是遥望北方,那里也许真的有一个天下第一琵琶的女子,只是命中注定不会落下善终,他也没有能力也不想去插手这件事,只想顺应历史潮流从中借机生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也许一个才女的性命和国家的命运相比起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更何况那人还是辽国的当今皇后? “六宫佳丽谁曾见,层台尚临芳渚。一镜空潆,鸳鸯拂破白萍去;看胭脂亭西,几堆尘土,只有花铃,绾风深夜语。”王静辉站在窗口慢声吟道,这是后世一首词来描写萧观音地,才情、容貌为辽国皇后之冠,若不是王静辉当初因为喜欢词而读过纳兰性德的这首词,根本不知道后世还有这么多萧观音的“粉丝”。 王静辉知道辽国皇室第一冤案便是应在这萧观音身上,他现在在辽国已经有了一张实力颇为不俗的谍报网,邹出一曲《十香词》来陷害萧观音易如反掌。这个时候辽国太子耶律浚现在还没有孩子,也就是未来的辽天祚帝!用《十香词》害死萧观音进而废掉皇太子,这等于是给魏王耶律乙辛壮胆,搞不好这家伙真的会提前造反,那辽国的历史可就全变样了! 彦生可不知道王静辉心中在想什么,不过刚才先生所吟出的那首词怎么看怎么别扭──驸马对公主的心意几乎被传的遍天下都知道,显然这首词不是写给公主的,难道……不过彦生立刻把这些不切合实际荒唐地想法给清除出去──自己十二兄弟几乎是寸步不离先生左右。有什么事情也是他们第一个知道,先生出了驸马府就基本上没有机会见到其他女人,哪里来的这么荒唐的猜测! 王静辉看到彦生疑惑的面容笑着说道:“久闻当今辽国皇后弹得一手好琵琶,容貌、才情为辽国历代皇后之首,要想辽国内耗,则必须从这个女人身上着手策划。我已经差人对萧皇后的一些背景和生活方面的事情进行搜寻了。等回来后你便看看,和涅心一起来参谋一下如何布局!” 彦生听后脸上一红,不过旋即便释然了,从后宫下手对对手阵营进行分裂,这也是历朝历代常用地手法,最妙的是辽国皇帝耶律洪基到四十岁了才仅有一个皇子,要是能够把萧皇后给废掉的话,那以魏王耶律乙辛的心态,是绝对不会让这个皇子继位的,况且根据历史经验。母后被废,皇子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在辽国继承人身上引动辽国内部关系矛盾的导火索,这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主意,就算萧皇后自己没有问题,那还架得住栽赃陷害吗? 彦生说道:“现在冰封、无心都不在汴都。那萧忽古也不会在汴都待上许久,先生想要除掉这名辽国大将也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难道这次要让赵公公出手帮忙吗?” 王静辉笑着说道:“若让萧忽古死在汴都,那岂不是凭空招惹辽国对大宋的嫉恨,要知道想要杀萧佑丹容易。只要手脚利索一些,辽国抓不住什么把柄最多心中暗中嫉恨而已;契丹人最重英雄,要是让这‘辽国第一英雄’在汴都死在刀下。依照他们地性格,恐怕得知消息的第二天便会起兵来犯我大宋为他报仇,虽然我大宋也不惧他,但给自己招惹麻烦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彦生听后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王静辉,王静辉则笑着说道:“彦生,你去安排一下,查查最近萧佑丹和萧忽古地行踪,比如说他们去什么地方吃饭或是去哪里游览,到时候我会‘恰巧’和他们相遇。请他们吃顿饭还是没有问题的,这种事情还是在饭桌上解决最好!” 彦生听后便心领神会,他们十二兄弟都知道西夏国相梁乙埋是怎么死的,暗中下毒隔上一个月后才因为咯血而死,这样任谁也抓不住把柄,确实能够做到杀人于无形之间。 也许这就是宿命,耶律洪基派给萧忽古的使命便是在萧佑丹的安排下刺杀王静辉,不过这一切还没有开始,目标便因为他地勇武而要反过来刺杀他。在王静辉的授意下,情报局向皇城司知会过后,不到两天的时间,他便和萧佑丹在一家汴都非常有名地酒楼“绿春阁”见面了。 王静辉在得知萧佑丹的下落后,想都没有想便立刻赶往“绿春阁”,但到了之后便傻了眼──绿春阁不仅是家酒楼,更是一家非常有名的妓院。王静辉看看了酒楼的招牌,和进出的客人,便想把旁边正在偷笑的彦生给打一顿,不过看彦生的神色也不知道这里居然是家妓院,所以才忍了下来。 宋朝官员出入这种场所也是经常的事情,甚至歌女云集的场所便是大宋一个显著地政治风向标,王静辉也并不是没有来过,但是大多是因为几年前自己还在结交苏轼的时候在这种场合作陪,继续他的“诗词才人”的神话,倒没有别的事情。这次他还是头一次主动来这种地方,没有生性风流的苏轼来当“引路人”,多少心中还有些别扭。 不过在王静辉踏进绿春阁后不长时间,小王驸马进勾栏的消息立刻便传到了深宫内院,皇帝赵顼听后先是不敢相信,后又勃然大怒,但随后也不得不摇头叹气──他的官员除去司马光和王安石,又有那个敢说自己从来没有进过勾栏,就是文彦。博在年轻的时候也从中晃荡过,大宋的年轻俊杰中,王安石的儿子王雱尽管身体不好,还时常去那里几次;更不要说苏轼了,这家伙简直就是歌女的最爱,在家养了不少歌女不说,就差把家搬到里面了。 除了皇帝之外。慈寿宫地曹老太太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不过年老成精的她并没有说什么,脸上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神色,只是先嘱咐身边的总管太监将这件事封锁起来,尽管以小王驸马的名头,做封锁消息也是枉然。但至少不能够让自己一直疼爱的孙女知道这件事。 当初是苏轼带自己来这种场合地,王静辉临进去的时候还不忘嘱咐彦生赶快遣人去苏府把苏轼兄弟给请来,尽管不知道现在还来得及与否,但也算是亡羊补牢了。他还不知道自己与这个世间所有的人都有所不同,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这样的行为会受到皇宫中有心人如此关注。 以前来到这里的时候都是半道被苏偶像拉上几个朋友请过来的,等自己到了的时候已经叫好歌女从旁伺候了,多是吟诗填词,凭借着自己剽窃的功夫,在汴都也打下了不小的名气,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诗词出名的最好办法便是歌女地传唱。诗词熟优熟劣从歌女演唱的频率上一见便知,中间没有任何取巧的功夫,这倒也公平的很。不过话有说回来,王静辉所能够记忆的诗词绝对是精品中地精品,当然这些后世词人的作品现在都变成他的了。就连一时风头无二的苏偶像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王静辉和彦生进入绿春阁后并没有急着找萧佑丹,而是在老鸨的刻意讨好下安排在一间非常雅致地房间内,但令老鸨郁闷的是这两个年轻人并没有点歌女饮酒助兴,而是点了几样店中非常有特色的菜肴和上好地佳酿,令她安慰的是这两个人是在等人。 能够在这种地方待上几年乃至几十年。就算是傻子也学会了察言观色,在老鸨锐利目光的扫射下,王静辉的“初哥”形象显露无疑。更不要说旁边那个“白板”了──脸上的表情如同木雕似的。一看这两人就是第一次来这里,这两个人穿着上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神色气质决非是那些公子哥儿所能够相比的,尤其是那个年纪大点的,虽然是第一次来这里,但点起菜来那叫一个“毒辣”,点地菜全是店中所特有的菜肴,就好像来这里吃饭很熟悉的样子。老鸨心中一计较之下,便判断出这两个人绝对是大有来头的人。说不定是那个家教严格大人的公子偷偷跑出来到这里寻欢来的。 王静辉不知道老鸨心中在想什么,但对方那种眼神让他格外的不舒服,待菜上齐了之后挥手让所有的人都出去,连一个小厮都没有留下。带到所有人退出后,“白板”彦生的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说道:“先生,你还好吧?下一步该怎么办?” 王静辉听后强作镇定的说道:“不急,等苏轼来了再说,先尝尝这里的菜肴,看起来非常不错……” 彦生听后翻了翻白眼,一阵语塞,但他也没有来过这里,在这种地方来凑近萧佑丹实在是失算,眼下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苏轼能够及时赶来,不然的话这次出来就变成平常吃饭了。 王静辉心中虽然有些不安,但他生来就是好吃,嘴巴无比挑剔,没有想到在这里的菜肴居然调动了他的食欲,心中所想的便是:“这萧佑丹可真是有眼光,这地方决非是平常所有!”看着下筷如飞的王静辉,彦生就更加无语了,他现在看师傅的眼神都有些敬畏了…… 绿春阁处在闹市区,和苏轼办公的地方不远,还没有等王静辉吃饱,在屋内便听到了苏轼的豪爽的笑声,而引路的老鸨没有想到苏轼到这里来居然是刚才那两个“初哥”的客人。王静辉听到了苏轼的声音,便打开房门,在这个时候他见到了另外一个苏轼──简直就是后世的天皇偶像一般,看着很多歌女主动朝苏轼打招呼,王静辉仿佛像是回到了后世一般──这苏轼也太吃得开了吧?怎么没见到这小子在朝堂上和其他官员这么融洽呢? 苏轼看到二楼上的王静辉,朝他微微点点头──苏轼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虽然他生性比较豪爽一些,但官场的事情他也知道许多,以王静辉的身份来到这里一般的结果便是等着御史来弹劾他吧,所以在老鸨小声询问王静辉身份的时候,苏轼这是笑而不答,走进房间后便关上了房门。 “改之,你怎么今天也开窍了,我还以为有人戏弄我呢?”苏轼笑着说道。 “子瞻兄,莫要取笑我,这次来这里我是有要事的,不过没有想到这里居然是……”听苏轼来打趣自己,王静辉有些苦笑的摇摇头。 “什么要事还需要你到这里来?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说来听听!”苏轼笑着说道。歌妓是汴都政治的风向标,其原因便是朝廷有许多官员都喜欢在这种场合来商议一些事情,苏轼以为王静辉有什么要事不方便直接找他说,所以安排了这么一个地方。 正文 310章 冲突 王静辉苦笑的说道:“在这里还能有谁的面子能够比子瞻兄大?子瞻兄,在下也不和你兜圈子了,直说吧,在下来这里并非是为了寻欢作乐,你可能还不知道辽国常驻大宋的使节萧佑丹和前段日子刚刚来到汴都的辽国皇帝信使萧忽古同样也在这家‘酒楼’里。子瞻兄也知道在下是情报局的提举,情报局对外的重点便是辽国和西夏,在下必须搞清楚辽国皇帝派来的这个信使是干什么的,毕竟一个武将带着一票人马来我大宋汴都,若是搞出什么让人反感的事情,这是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在下没有想到他们出来的地点居然是这里,在这里有谁还能够比子瞻兄更加熟悉,所以就这么冒失的请子瞻兄前来帮忙了,多有冒昧!” 苏轼此时的人生轨迹应为王静辉出现的缘故,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按照历史苏轼现在已经到杭州去做通判了,但由于王静辉治好了苏洵的病,苏轼用不着在家丁忧三年,而是继续在汴都做官。苏轼的思想比较开放,对王安石的变法也是积极响应,虽然现在他和王安石之间的关系因为青苗法实施产生了极大的分歧,两人的关系已经不是很近了,但变法派和保守派两者之间的矛盾并非到了刺刀见红的地步,所以他现在活的还非常滋润,现在官居知制诰这样的紧要职位。最重要地是苏轼因为在《梅雪》和《大宋明镜报》共事的缘故。时常发表一些对时局非常公允的文章,加上本人以前就受到仁宗皇帝的赞许,在士林之中人气颇高,现在更是隐隐成为朝中清流的首领,其政治主张也在慢慢向王静辉的“寒暑论”靠拢。 苏轼对王静辉非常了解,他们两人结识地时间也非常长了。对于王静辉的那套理论虽然说不上是赞赏,但也绝对不会反对,他的脑筋比较活络,最重要的是他的弟弟苏辙对王静辉非常钦佩,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是非常亲密的。当然令他不爽的是,这几年大宋对外的军事行动中,无论是防守还是主动进攻,他都能够察觉到王静辉的身影,尽管对其中地细节并不是非常清楚,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驸马在其中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甚至可以说是其中的策划者也并不为过。 不过宋朝的政治传统也深刻影响着士林地风气,对于外戚在朝局中所起的作用,士林中的感觉还是趋于保守,甚至是反对,苏轼也不例外的持有这种观点。对于王静辉现在朝政之中。苏轼从内心中来说还是比较反对的,要不是相信王静辉地风骨和为人,他早就向上面递奏章或是在报纸上发表评论了。 苏轼官居知制诰,说白了便是皇帝的笔杆子──皇帝要发布诏书,都是先对知制诰说出一个大致意思。然后由知制诰来负责润色编写,这样的职位有很多机会来接触大宋高层最本质地政治动向,官级虽然不是很高。但绝对称得上是险要 王静辉对于苏轼做知制诰还是非常赞成的,对于苏轼这种“满肚子不合时宜”的人来说,想要做事的途径就是两条,一个是做皇帝的笔杆子,一个便是到地方上去做主官踏踏实实的为百姓做些实事。苏轼做知制诰还是不是很保险,他那张嘴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惹出祸端,要是给皇帝来个拒绝草拟诏书,那这乐子可就大了。按照苏轼的历史功绩,王静辉觉得还是把他放在地方上比较好。不过他也明白不要说古人,就是千年以后的现代人,也会削减了脑袋争取进入政权中心,更何况在这“宁登瀛,不为监”的宋朝了,苏轼地命运可不是他所能够左右的了的。 苏轼听后笑着说道:“为朝廷做事乃是我们这些臣子分内之事,改之又何故有这种担心,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说来,轼决不推辞便罢了!” 王静辉嘴角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现在萧佑丹他们几个正在三楼雅间中饮酒听歌女唱词,子瞻兄只要配合演出一场戏,让在下和萧佑丹结识便大功告成了!” 苏轼笑着说道:“这个不难,改之可能还不知道,这绿春阁中的歌女可是汴都有名的,有些头牌姑娘可不是有钱就能够请得到的,好在轼在这里颇有薄面,只要改之能够告诉我谁给他们唱词即可,我大可以请过来!” 王静辉听后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想想也是,人家苏轼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面容上更显成熟,几缕胡须更显得苏轼风流倜傥,加上无敌的诗词功夫,难怪能够在汴都开封的烟花场所横趟无忌了。 “早就听闻苏子瞻乃汴都歌女的座上宾,就是再红的歌女,又有谁不给你面子?”王静辉笑着说道,然后给彦生一个眼神,彦生便非常知趣的出去,外面有皇城司的特务,让他们来打听萧佑丹房间内是哪个姑娘在唱词了。 “可惜改之很少涉及此地,你可能不知道汴都的歌女最喜欢传唱的词曲便是你的大作了,都以能够见小王驸马一面为荣,我是万万比不上的!”苏轼的嘴巴也是厉害的紧,而且他生性比较诙谐,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会给王静辉“留情”,王静辉听后也不仅有些气结。 皇城司的特务机构外人是不会想象的到它有多么庞大的,在汴都勾栏酒肆中,也许从你身旁走过跑堂的小厮,说不定就是其中的一员,整个皇城司控制的区域并不大,现在也就是在大宋的主要区域,但在这京畿重地,加上外围人员总共有三万左右地人在为皇城司效力。想想这个时代的人口总数,便知道皇城司的力量有多么强大了。 以前王静辉曾为皇城司力量过于强大而感到忧心,担心皇城司会演变成明朝那样的特务机构,但根据他所知道的历史,皇城司和他们明朝的同行相比名气非常弱小,基本上正史中很少提及。唯一留下痕迹地便是王安石变法中,新党指使皇城司的特务来监视百姓舆论,有很多生性比较张狂的士子因为说新法不便而被请去“喝茶”。 王静辉担任大宋情报局提举也是迫于形势,宋朝对国内的情报工作干的倒是不错,但对于国外便力量薄弱的很了,他知道这并不是宋朝统治者故意而为之,而是实在缺少必要的手段,长久以来宋朝的统治阶层并不懂得合理利用自己手中的资源来获取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知道王静辉地出现以后,宋朝获取国外情报的途径开始多样化起来。国外和国内情报整合日趋密切,这也就意味着王静辉的情报局和皇城司慢慢的有融合一体的趋势。王静辉坐在这提举地位子上心中自然对这种融合趋势非常了解,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利用后世的经验来增强宋朝的国内国外情报能力,并且将整个的情报机构限定在一个圈子里面独立运行,不让他们捞过界来涉足政局。至少绝对不能够出现情报机构为了迎合某个大臣的心思,而将枪口掉头对准国内地人。 一会儿彦生便从外面进来,在王静辉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王静辉先是一皱眉头,但随即嘴角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对苏轼说道:“在萧佑丹房中的应该是一名叫‘绿珠’地歌女。不过这个姑娘似乎性子烈的很,对萧佑丹等人反感的很,多半是因为萧佑丹等人是辽国人的缘故。只为他们唱了一曲便想回房,眼下双方都僵持不下。子瞻兄,这种事情既然碰上了,就少不了你来英雄救美了!” 王静辉听到这个歌女名字的时候,心中也在翻着古怪的感觉──汉朝的时候也有个著名的美女叫绿珠,他之所以知道这个美女的名字,还是因为石崇和王恺斗富地故事,这个绿珠正是导致石崇被杀的导火索,也算是个苦命的美女。这是他经常讲给徐氏和关系密切的商家的故事。 “绿珠?这可是绿春阁的头牌姑娘,一手琵琶唱的实在让人动容,琴也弹得好,才情更是让男子也汗颜。改之,这件事你可不能袖手旁观,说什么也要帮帮绿珠姑娘!” 王静辉没有想到风流倜傥的苏偶像居然这么激动,笑着说道:“子瞻兄尽可放心,绿珠是不会有事的,这是在大宋的地盘上,不是在他辽国大定府!” 刚刚走上三楼,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咆哮声,现在就是没有人来带路,王静辉也知道萧佑丹在哪个房间了,他将双手背在身后,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他手掌──萧忽古的名气太大,号称大辽第一勇士,脾气暴躁,动辄杀人,听这难听的声音,王静辉也知道里面的萧忽古肯定在座,不用说这声音便是他所发出来的,袖子遮住的手掌中紧紧的握着一根长约一尺的“筷子”。 在房中调解的老鸨见到苏轼走进来后,就像见到救星一般立刻跑到苏轼的身边急着说道:“苏大人,绿珠触怒了客人,还请苏大人代为劝解。这里都是有身份的人来的,若是闹僵了大家都不好收场……” 王静辉这时才看到房中坐着四个男人,旁边怀中抱着琵琶正在昂起头的女人估计就是那个绿珠姑娘了,长得倒是不错,而且也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在哭泣,只是用不屈的眼神和对面的一个身高八尺的男子对峙,在看到苏轼进来后,眼中居然闪动着别有风味的神采,一看便知道又是一个苏偶像的崇拜者。 绿珠走到苏轼旁边微微行礼说道:“苏大人,他们强行劝酒,奴家不肯,他们便大骂起来,还请苏大人为奴家做主!” 最让王静辉惊奇的是居中坐着的那个中年男子在看到他进来的时候,居然紧紧的盯着自己,不光是他,除去那个八尺大汉之外。所有地人在看到他后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在看他。王静辉自然知道那个中年人就是萧佑丹,而其他两个年轻人多半便是萧博文和萧佑丹的护卫阿斯怜了──对于对手的状况,王静辉一向重视的很,既然打别人的主意,这点儿功课还是要做地。 王静辉再看看苏轼,心中不由的有些无奈──苏偶像这会儿全副的心神都放在绿珠身上了。光忙着怜香惜玉了,哪里还记得现在的场合?他不由得凑近苏轼耳边说道:“子瞻兄,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好了,在下的事情就算了!” 王静辉知道苏轼的那股子酸气一起来,自己就是再重要的事情也比不上眼前这位美女了,至于萧佑丹的事情先放一放,今天既然见过面,以后一张请帖把他请到驸马府中想必不是什么难事,至于那个八尺大汉,只要他还能够吃喝。王静辉不愁取不了他的性命。 苏轼走上前去说道:“今天绿珠姑娘身体不适,无法久配各位,告辞了!”说完便拉起绿珠的手转身向外走去,王静辉看到苏轼这种处理事情地方式,也不禁有些愕然。心中直责怪苏轼不会办事。 “慢着!你这个小白脸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今天我们就让她在这里喝酒了!”那个八尺大汉大声说道。 王静辉走上前来,对苏轼说道:“子瞻兄,还是赶快带这位小姐下去休息吧,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苏轼此时才非常歉意的说道:“改之,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正事了……” 王静辉摆摆手说道:“子瞻兄不用客气了,快下去吧!”说完便转身对那个大汉说道:“你们是哪里来地人,敢在这里撒野?”说完这话后。背在身后的双手扣紧“筷子”,只要这个大汉稍有异动,说不得自己只有先下手为强了,只要不闹出人命,对宋辽两国之间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八尺大汉刚想要说什么,旁边的萧佑丹站起来按住了他:“萧兄莫急!”说完便对王静辉拱手说道:“不知小王驸马也在此,真是打扰了!”萧佑丹的话一出,屋中众人心中都有些惊讶,萧忽古更是条件反射一般直接握紧了腰间配刀地刀柄。好像随时都可以出刀杀人一般。 王静辉对萧忽古反常的动作装做没有看见,拱手对萧佑丹说道:“不知这位是……” “在下萧佑丹,为辽国常驻大宋使节,两年前汴都城东校场曾有机会见过驸马一面!”萧佑丹此时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汉人,说话的语调非常温和,这是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不阻止萧忽古对绿珠大发淫威。 “哦,是萧兄!这位壮士想必就是萧兄地辽国客人吧?还请萧兄多加劝解,不要在汴都闹事,不然闹到无法收场,于宋辽两国之间的关系不利,毕竟这里是大宋的汴都,而不是大辽的中京大定府!”王静辉冷冷的说道,任谁都能够听出他的话中隐隐有种威胁的成分。 萧佑丹通行的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愤怒的神色,萧忽古地刀握的更紧了,不过萧佑丹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笑着说道:“多谢驸马指教,在下先在这里向驸马陪罪了!” 王静辉灵光一闪,双手抱拳说道:“萧先生过谦了,在下也不是很会说话,多有得罪!萧先生向在下陪罪,在下可担当不起,若是萧先生有意的话,择日在下设宴款待诸位一番,各位想必和在下一般仰慕绿珠姑娘的歌喉,不若到时候也请绿珠姑娘作陪如何?” 萧佑丹笑着说道:“这有何不可?早就听闻驸马的九味居菜肴乃是人间至味,在下也曾去过几回难忘的很!” 王静辉笑着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言为定!”萧佑丹也笑着应答道。 “在下还有些索事要办,就不久陪各位了,后日晚间九味居明月楼,在下恭候各位大驾光临!”王静辉微微笑着说道。 “搅扰驸马雅兴实在是罪过,后日晚间不见不散!” “告辞!”王静辉拱手告辞,说完便走出了房间。 这么一折腾,任谁都没有心情在绿春阁待下去了,王静辉离去之后,萧佑丹他们也离开了绿春阁。 “佑丹,咱们用得着对他这么客气吗?”萧忽古在马车中说道,他对萧佑丹的态度非常不满。 萧佑丹一脸平静的说道:“萧兄,小不忍则乱大谋!况且萧兄以为对这将死之人客气一番也算为过吗?” 萧忽古听后立刻笑着说道:“佑丹,难怪所有的人都夸你智谋无双,想必是有应对之法了?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小王驸马不是给咱们定下时间了么?后日晚间,等他的宴席一结束,便是他的死期到了,到时候还有劳萧兄为他送行!” 正文 311章 释疑 王静辉在步出绿春阁后,坐在马车中一直在思量着,由于自己的身份,他很少接触到这个时代的“外国人”,他所接触的外国人到现在也只有两个,一个便是两年前在宋夏和谈中的西夏对手阿里提,另外一个便是今天刚刚见到的萧佑丹了。 阿里提虽然是个老练的西夏使臣,但迫于形势就是再多的计谋也是无力回天,毕竟西夏的国势就在那里摆着,而且西夏国内弊政丛丛,阿里提也没有这个才能和地位来挽救日落西山的西夏国力。不过这个萧佑丹却让王静辉感到了一种威胁,萧佑丹不同于阿里提,王静辉不知道萧佑丹的才能如何,但能够被称为“贤人”想必手底下肯定有两下子,而且萧佑丹和后族关系密切,有这个地位来深入辽国统治高层。 萧佑丹这个人名非常陌生,应该在历史上没有什么太大的作为,但是王静辉不敢保证这个萧佑丹的历史是不是受到自己的影响,若是如此的话,那在这个人身上将会发生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事情。不过王静辉对此没有什么兴趣,因为这个萧佑丹心机太过深沉,像这样的敌国人才还是早早毁灭的才好! 王静辉坐着马车很快的便回到了驸马府,不过在他下车进入驸马府后,就感到了一阵不同寻常异样的气氛,管家王福一会儿便迎了上来。低声说道:“驸马,皇上驾临,在书房等候了有一阵功夫了!” 王静辉听后虽然觉得有些疑惑,皇帝赵顼自从继位之后,除了自己女儿诞生地那天,匆匆来驸马府一会儿之外。还从来没有到这里来过,怎么今天这么好兴致便来了呢?不过王静辉没有这么多时间来猜测赵顼的来意,只是在路上努力回忆最近一段时间大宋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或是自己的记忆中历史情况发生了什么变化。 赵公公还是在书房门口低头站立着,王静辉对于赵公公这样的站姿已经非常熟悉了,他也知道自自己迈进这个院落的开始,赵公公已经知道是他来了。尽管自己在赵公公眼中也算是个高手了,但这种凭借自身直觉的判断他还是做不出来地,也许这就是武功的奥妙,他心中对此虽然很感兴趣。可无奈的是自己却实在没有那份时间来学习。赵公公已经根据自己的建议早就朝内宫申请了四个小太监来他身边,来教授他们武艺,顺便也是在调教他的接班人,这四个小太监将来会毫无疑问的继续留在驸马府充当内侍,而王静辉对此也是非常重视。心中还在琢磨是不是要向皇帝进言,要求专门培养这么一批高手,补充进入情报局,将来被派遣到国外的时候充当武装间谍,专门用来在敌国进行破坏或是刺杀之用。 赵公公将书房门打开。请王静辉进去,随后便关上了书房门。王静辉看到除了皇帝赵顼在座之外,便是自己的妻子赵浅予也是坐陪。心中便安定了下来──有自己妻子在场,那多半不是为了国事来找他,他现在就是担心在这个当口,大宋境内会发生什么突发事件,毕竟现在大宋所面临的事务实在是太多了,实在是经不起太多的反复。 皇帝赵顼见到王静辉进入书房也站了起来,说道:“爱卿上哪里去了?” 王静辉看到皇帝赵顼地脸色有些不善,而旁边的赵浅予也是双手搓着衣角,心里当下明白自己去“逛妓院”的事情已经传到皇帝耳朵里去了。对于皇室密探对自己的监视效率,这几年他没有少领教过,不过他心中还是暗暗骂着萧佑丹,上哪里不好,非要去妓院,弄得自己现在这么被动,最主要的还是自己地妻子已经怀有四个月的生孕,皇帝赵顼也不知道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的,这个时候找自己不就完了,还非要把赵浅予给扯了进来,要是弄出什么意外,那让自己去找谁? 王静辉躬身说道:“臣有要事去了城中绿春阁一趟,随后便回府了!”他说完后看了看赵顼旁边的妻子,她的脸上也是一脸地担心,不过令他非常不解的是,自己直面回答皇帝赵顼后,她脸上的神情似乎很快地便缓和了起来,原本搓着衣角的双手逐渐垂了下来。 “爱卿去这等声色场所,还能有什么‘要事’去做?”皇帝赵顼的脸沉了下来,尽管他已经知道驸马去了妓院,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点儿。虽然这个时代的风气就是如此,但他和驸马相识多年,除了早期一段时间由于苏轼等几个人邀驸马去这样的场所后,驸马就再也没有涉足过风月之地,尤其是和公主成婚后,更是一心一意对待公主,两人相敬如宾从来没有拌过嘴,也没有娶妾,甚至家中连歌女都没有。 满朝文武之中,唯有司马光和王安石如此,皇室很难想象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着尊崇的身份和巨大的财富,居然对女色毫无兴趣只愿意面对自己的妻子,但这几年地事实彻底打消了皇室对此的猜疑,只有太皇太后对此有些担心,但是今天驸马的行为实在是令他太失望了。 “圣上可知今天我在绿春阁见到的人是谁?” “苏子瞻而已!” “苏子瞻不过是臣临时拉来的人而已,毕竟臣很少涉足这样的场合,需要有个人来为臣领路。其实今天臣去绿春阁最重要的便是去见辽国常驻大宋的使节萧佑丹和最近传信给他的辽国皇帝信使萧忽古!臣身为大宋情报局提举,不得不对辽国的事务上心。况且辽国之于大宋是头等心腹大患,圣上不是心中想要收复燕云十六州吗?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就必须最大限度地去了解对手的状况,这样才能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哦!”皇帝赵顼听后才知道他误会自己的这个妹夫了,心中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相比驸马亲自出马去打探情报,他更关心的是自己妹妹的幸福生活,皇室成员固然身份尊崇。但其感情生活大都并不如意,其婚姻多半是处于政治的需要,不要说别人,就是他自己地老婆也是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关心”下完成的。蜀国公主是皇室成员中的幸运者,不仅受到万千宠爱,还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如意郎君,不过他是不会嫉妒自己的妹妹的,他只会更加关心她,护佑着属于她的幸福,所以才在知道驸马去绿春阁之后勃然大怒。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向驸马问罪。 “本来臣是对辽国皇帝派给萧佑丹的信使萧忽古感兴趣地,不过通过这次接触,臣才意识到这个萧佑丹并非是个简单的人物!”王静辉看赵顼那个模样便知道他来自己家里是为什么了,不过他对这样的事情固然很反感,但出于照顾皇帝面子的想法。还是将话题引入正题,也算是给正在尴尬中不知如何说话的赵顼一个台阶下。 “一个信使而已,爱卿不用放在心上,他是不会在汴都掀起什么风浪地。不过爱卿所说的这个萧佑丹,朕心中倒是有些印象。可惜他是个契丹人,好象还和后族的血缘关系非常近,不能为朕所用。甚是可惜!” “辽国皇帝的信使虽然只是给萧佑丹送信,但在臣的眼中这个信使身上倒是有很多可疑地地方。据臣所知这个萧忽古可是辽国第一勇士,是耶律洪基的亲随,送一封信哪里用得着这种人?而且在臣的眼中,萧佑丹虽然有几分才能,但对于人才济济地大宋来说,萧佑丹不过只是个中上之资而已,王介甫、司马君实、文宽夫,就算是苏子瞻兄弟两人也远比萧佑丹强的许多。圣上只需要把眼前这些人才用好了,那大宋便已经无惧任何危机和险阻!”王静辉笑着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笑着说道:“爱卿还忘记了一个人,便是爱卿自己!” “臣之才不过是小道,司马君实和王介甫才是真正的大才,不过两人政见相左并不统一,臣所做的不过是因势利导融汇两人的矛盾而已,实在不足圣上夸奖,臣这一切都是圣上宽容的结果……” “好了,你们不要相互吹捧了!”赵浅予站起身来准备给他们两人倒茶。 王静辉立刻走到旁边轻轻搀扶妻子,笑着说道:“浅予,你有身孕行动不便就不要忙了!赵公公,麻烦你把学生送来的那雪顶茶拿来!” 王静辉转身对赵顼说道:“圣上难得来一次,一定要尝尝这雪顶茶,这可是臣的学生在治下采的野茶,经过炒制后味道极佳,最为难得地便是这种茶叶有着非常出众的提神醒脑的功效,要比圣上赏赐给臣的龙团胜雪还要强上三分!” 不多时,赵公公便端着茶盘,当茶叶从茶壶中倒出来的时候,一阵扑鼻的茶香迎面而来,让人的心神一震,赵顼不由得脱口而出:“好茶!这等好茶可是难得紧,驸马的那个学生可算是有心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这个学生是华英书院医科专业的学生,臣曾经给他们上过几次课,这个学生非常有志气,非常不满于当今医书中对药材记载的漏洞,便想要纠正错误。臣便推荐他去到苏颂那里听用,准备集合众人的力量编写一部权威的医书,现在也是正在搜集材料,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圣上便可以看到这部《大宋药典》了!” “如此人才真是难得了!”赵顼一边品茶一边夸奖的说道。 “当然难得!”王静辉站起身来自豪的说道:“更为难得的是这名学生非常有仁者之心,兴致南方的时候,看到当地百姓生活比较困苦,在采到这种茶叶后便想到向臣来求救,希望能够把这种茶叶推广一下,以便改善当地百姓地生活。这种仁者之心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具备的!” “呵呵,爱卿的学生可真是有心了!朕也想帮他这个忙,这样吧,就将这种茶叶列为贡茶如何?”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君实相公一直都在致力于削减皇室开支,圣上帮忙来成全那个学生的想法固然是可嘉,但却于国不利。臣这里还有一些这样的茶叶,圣上只需要赏赐给大臣,想必会很快传出口碑,这样就是国事私事两不误了!” “爱卿真是……”皇帝赵顼听后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驸马做生意的心思可不是一般地多,居然会设下套来让自己钻,这不禁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君实相公建言削减皇家开支也是为国图谋,夫君这样做正是恰当!”赵浅予在旁边笑着说道。 赵顼听后在苦笑之余也叹了一口气说道:“司马君实的想法是好的,朕自然是不遗余力的支持,现在皇宫的用度已经削减了许多了!” 王静辉用茶杯盖轻轻的拨弄着杯中的茶叶。淡淡的说道:“君实相公建议圣上削减皇家开支,其用心是好的,不过却是一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王静辉非常明白赵顼之所以叹气,并不是因为对司马光地建议反感,而是皇室用度现在已经维持到一个非常低的地步了。削减的余地已经不大,单单看福宁殿中原本要用上百根蜡烛照明,现在却只用三十根就可以看出来了,就这样的群臣议政之地都如此节俭,剩下来的余地又有多少呢? 尽管赵顼在努力削减皇室用度。这不仅是为了顺应司马光、赞赏司马光,更重要地是他一心想做一个有为皇帝,对生活享受并不是很在乎。不过王静辉却是知道历史上他的儿子哲宗赵熙可是一个有名的败家子,而且后世闻名的《水浒》真是记录了那个时代,晁盖截花石纲就是给哲宗修建园林用的。 “爱卿对此有何良策?” “削减皇室用度是为民,不过圣上就是再能节省有能够节省到哪里去?这还并不是最本质地问题,最为根本的便是现在圣上努力削减皇室用度,圣上能够保证自己的儿子、孙子甚至是以后地继承者不推翻圣上的做法,再次将皇室的用度提高上来吗?人都是爱享受的,圣上也不例外,不过是因为圣上心中有着更为远大的目标在激励着圣上厉行节俭。不过臣可以断言圣上的继承者未必都如圣上如此贤明!”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也是苦笑的摇摇头,王静辉的话虽然是字字诛心,但却都是大实话,他心中明白,司马光也明白,不过是当事人没有勇气去面对这样地事情罢了。 “夫君就不要兜圈子了,肯定有解决的办法,还不说来为皇兄解忧?”赵浅予看赵顼面色苦恼,心中知道丈夫有自己的谈话方式,但却不忍心让自己的哥哥受这样的痛苦,便出言催促。 王静辉摇摇头说道:“这个问题是不可能完全解决的,如果说有办法的话,臣这里倒是有个方法可以试试。便是通过立法的方式,将国家财政盈余和皇室用度结合起来,规定皇室用度在国家财政之中的比例,而且在计算上也有一定的出入,毕竟大宋的收入有官库和内库之分。” “立法定下比例?”赵浅予惊讶的说道。 “不错!定下比例之后,皇室用度就不在是一个常数,而是直接和国家财政收入挂钩,财政收入好的情况下,皇室用度自然会很充裕;反之亦然!不过这样做也有其缺点,便是主政者可以调控税收来达到国家财政的增加,这就是害民之举了!”王静辉冷冷的说道。 王静辉还有一个例外没有说,便是皇帝的权力没有人来制约,尽管宋朝皇帝并不能够随心所欲的号令天下,相权在这一历史时期达到了封建王朝的顶峰,不过他却并不认为相权能够制约皇权,朝堂中的大臣未必是皇帝的对手。历史上王安石变法启动之后,皇帝赵顼便对大臣来了一次大清洗,尽管历史书中说这是王安石的杰作,但若没有皇帝的支持,王安石又能够有什么作为?王安石的得势和历史上的蔡京、高裘得势在本质上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当然王安石胸怀天下,而高裘之辈完全是为了一己私利。王安石类型的人物在朝中占据主动的时候还好,若是高球类型的人物得势,迎合皇帝的心意,按花石纲这样的事情还是会再次上演。 皇帝赵顼听后眼睛一亮,他心中也是希望自己能够过得舒服一些,眼看着国家财政一年好过一年,但是自己还要在司马光的压力之下一步一步的削减皇室开支,这种反差就算是最伟大的帝王心中也会有不平的想法的,王静辉的建议正好也可以让自己顺便分享国家财政好转的“红利”。 正文 312章 反治 “此策甚好,爱卿只怕是早就想好了吧?为什么不提出来,难道就怕朕或朕的后人竭泽而渔提高税收来增收国库以使自己能够享乐?”皇帝赵顼笑着问道。 “这种方法倒是直接可以让司马君实以后省些力气,也不用担待触犯龙颜的风险,不过这种方式也是在臣的脑中形成一个概念而已,中间操作上也有很大的问题,至少这个比例该如何定,而且如何来能够保障这个比例不能被随意改动,这些都是问题,中间的漏洞也很多,所以臣不敢把这种不是很成熟的想法拿出来。”王静辉回答道。 “呵呵,朕可是一直对君实先生很敬重,所以他每次上书削减皇室用度,朕都要尽可能的满足他的愿望,朕也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不过倒是改之你太过慎重了,有什么方案在一实行的时候便是圆满的,就是介甫先生主持的新法实行,不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有爱卿等人从旁拾缺补遗的吗?”赵顼笑着说道。 “皇兄和驸马相交多年,难道还不知道驸马谨慎的做法吗?不过驸马这么做也是为了朝廷好,毕竟新的办法实施,没有人会预料到利弊如何,这份谨慎还是要有的!”赵浅予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笑着说道:“若是朝堂上每个大臣所提出的建议都能够出于公心。都能够如驸马这般慎重,那朕也可以省去不少心力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每个人都有独特地行事方式和风格,若是所有的人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那还有何生机可言?臣以为圣上能够因人而异,发挥每个臣子的特长才是最主要的,以大宋今时今日的水平和朝堂上一班名望素重地大臣。相信大宋中兴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改之这句话说的好!不过爱卿可以将这个方法和君实先生探讨一下,若是能够拟出一个章程供朕实行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这也省的君实先生三番五次的上书,这样做对他的名声也不是很好,朕有时候也觉得有些累了!” 在送走皇帝赵顼之后,王静辉轻轻的挽着赵浅予回到卧房,将今天在绿春阁的事情和她讲了,只是隐去了自己想要毒杀萧忽古除掉这员辽国猛将的想法。赵浅予在听到他进入绿春阁之后才知道那是妓院,被弄得手足无措不得不把苏轼搬来当救兵的时候,笑得前仰后合。 “都怪下面地人也没有说清楚。要是早知道绿春阁是那种场所,打死我也不会去的。真没有想到,圣上居然为此事而惊动,跑到咱们家里为你撑腰来了!”王静辉笑着说道。 “你呀!”赵浅予用手指头轻轻戳了一下王静辉说道:“人家哪里不相信你?不过是皇兄怕我知道这件事后生气影响孩子罢了,你若是想要找小妾的话。我也从来不拦你,娘娘还赐下了这么多美女供你挑选,那还不容易,不过是你不想要是了,我还不了解你?” “那刚才是谁在搓衣角?呵呵……”王静辉笑着握着妻子的手打趣的说道。惹来赵浅予地一阵笑骂。 “先生,根据皇城司来人提供的情报,萧佑丹等人似乎在这两天会有动作。辽国使馆中大约有二十来个人用化妆或是深夜潜出的手法分散出去,住在这三家客栈。”彦生对王静辉说道,关良还远在西北主持那里的情报网运行,所以汴都情报局大本营的工作便由王静辉亲自接手运行,而彦生则作为他地重要助手来整理塞选有价值的情报,并且负责和皇城司沟通来配合监视辽国使馆的动静。 “先不要惊动他们,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让他们察觉到皇城司地人在监视他们,要等鱼儿咬上诱饵再一举摧毁他们。大宋现在还不想和辽国打仗。也不想和辽国关系紧张,这件事就算成功伏击所有的人,想必宋辽双方的统治高层也会把它遮盖下去,只要不撕破脸皮,那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不过这‘诱饵’可不是王介甫或是司马君实,多半是先生你自己!”彦生冷笑的说道。 “呵呵,彦生有进步啊!这三家客栈都分布在驸马府去九味居的路上。哼哼,我记得这里还是一条比较冷清的街道,只要萧佑丹他们在夜宴上拖的时间久些,等我赴宴归府的时候,恐怕这条街上估计是一个人都没有,要是真地来行刺我的话,那最好的地点莫过于在此地了!”王静辉笑着说道,仿佛萧佑丹行刺的对象不是他一般一样。 “先生打算怎么来应对?”彦生非常佩服王静辉临事的气度,若是换做常人,多半会想着如何保命,而听先生的口气反而想将行刺的人一网打尽似的。 “首先让皇城司的人提高注意力,这些契丹刺客也不见得会真的刺杀我,说不定会另有其人,这点一定要注意,尤其是朝中那几个大员,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若是他们真的来找我的话,那便最好不过的了,萧忽古从辽国带来的那些人估计可都是辽国皇帝耶律洪基身边的亲随,这些人放到军中可都是一方猛将,既然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就不要怪我心狠了,除了萧忽古以外,其他的人全部都要留下!”王静辉冷冷的说道。 “先生难道要以身犯险?”彦生惊奇的问道,他立刻急忙摆手说道:“先生不要身陷险地为好,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有把握的,要想全歼这些刺客还有很多方法。还是找个替身为好!” “这个替身不好找!这些人若是真来刺杀我,估计早就把我地情况给摸清楚了,尤其是这件事很可能是萧佑丹亲自策划的。此人我虽然仅见过一面,但却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人城府极深,按照这种人的性格。若是想要做什么事情,绝对会把事先的准备工作做的非常充分,估计他手下都会有我地画像,并且还暗中观察过我本人也说不定,至于我的车夫护卫他们肯定会弄清楚,若是在这些细节上出了错,那就什么也别说了。面对这样的对手,虽然以身犯险是有些危险,但若是不这么做,那以此人缜密的心思必定会断然取消这次刺杀行动!” 彦生听后也是点点头。但他还想要劝上一劝,让王静辉打消这种危险的想法,毕竟只要萧忽古肯去赴宴多半会命丧在先生的毒药之下,这样已经达到预期的目的了,犯不着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把萧忽古带来的人全部绞杀干净。 王静辉看彦生地样子便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摆摆手打断了彦生的话,笑着说道:“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想要成大事毕竟还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况且这件事我们基本上已经事先预料到了。在这里我们占据很好地优势,我们可以随意调动高手。而他们就这么几个人,这些人在马背上也许是非常厉害的角色,但在这里他们可没有骑马的机会。他们还能够厉害到哪里去?我打算这次带上赵公公,有他在你总该放心了吧?不过彦生倒是你最好不要去了,你就留在驸马府,一定要做好防卫工作,万万不能够有任何闪失,尤其是公主的安慰就交给你了!” 彦生听到赵公公也会陪同王静辉一起去赴宴,心中便安定了许多。王静辉虽然有着不错的功夫,但却从来很少指点他们地武艺,在平常的时候大都是由赵公公来指点一下他们的不足之处。对于赵公公对他们地指点,彦生等人还是非产服气的,尽管没有见过他出过手,但彦生他们非常肯定的认为赵公公本身就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就算他们当中武艺最强的无心和冰封合力也不会支撑太久。有赵公公从旁护佑,彦生想不出那十几个契丹武士能够掀起多大的风浪。 彦生躬身肃容说道:“请先生放心,学生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不会让外人惊扰到主母的!” 王静辉站起来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要你的性命干什么?在这种事情上要多动动脑子!明天我尽可能让你们主母去宫中,若是不成地话便在隅园居住,那个地方你应该很清楚,遣人细心守护便可。不过你们要注意的是不能够让主母察觉出有什么不对,不要让她有所担心,明白了吗?” 隅园是驸马府中一处比较大的院落,不过王静辉在其周围下了很多功夫,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够以隅园来保身,或是在自己外出的时候不用惦念妻子的安危,等人一进入隅园之后,驸马府的家丁便可以进入特定的位置来操控一些守卫武器,以抵抗外人的入侵,端是做得如铁桶一般,寻常几十人根本不可能能够走到隅园的门口。 王静辉在和彦生交代了几句之后,便来到书房,和书房有间相连的小屋,这里便是赵公公一直以来的住所。王静辉的书斋恐怕在大宋的机密程度也仅仅与皇帝的书房相差一线,虽然他是个外戚,但胸中自有安邦定国之策,并且还有许多大宋军方重要的武器都是在这里设计的,所以皇室在这里派出一个内侍来专门守卫在皇帝赵顼的眼中是绝对值得的,而当初曹老太太将赵公公派来,则是出于监视的目的。不管怎么样,王静辉还是非常感谢皇室对他的“关心”的,毕竟有了赵公公,他做事的时候可以踏实了许多,并且赵公公武艺高强,就连皇帝的御内直班卫士都避之不及,有这么一个人坐镇驸马府,也多少让他放心了许多。 “赵公公!”王静辉对坐在房中赵公公打了声招呼。 “驸马有何差遣?”赵公公以前在皇宫中的地位非常高。他地哥哥便是大内总管太监,虽然宋朝内侍一直受到压制,并不能够像其他朝代那样为祸,更不能够与他们明朝的同行们相提并论,但毕竟是皇上身边的近人,朝中大臣可以看不起他们。不过绝对不能够忽视他们这一特殊的群体,朝中也仅有几个人敢公然对太监不用行贿沟通关系,其他的官员就算是想要和太监“沟通”,也不见得会被人间看上眼。 不过赵公公就算有这样的地位,他现在在驸马府也是见到驸马非常恭敬地行礼的,能够在宫中沉浮几十年爬到这个位置,这中间的过程并不比韩琦十几年为相容易多少,甚至其中的凶险有过之而不及,毕竟韩琦就算在倒霉,只要他不谋反就不用掉脑袋。而从事太监这一行的,不该知道、不该看到的事情太多,能够像赵公公这样活了这么长时间,还能够被皇室成员看重,这是非常罕有的。 王静辉坐在赵公公的对面。手里拿起桌上的茶具分别给自己和赵公公倒了一杯茶,说道:“赵公公,这次可能要有劳您老出马相助了!” 王静辉当下将打算在宴会上毒杀萧忽古隐瞒起来之外,其他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赵公公,就连皇城司监视的那些伪装走出辽国使馆的契丹武士分布也说了出来。对于王静辉来说这件事除却最开始的目的之外。没有什么好向赵公公隐瞒地,大方的说出来可以换取更多的帮助,至少他并不想让妻子知道他以身犯险充当诱饵来击杀所有萧忽古从辽国带来的侍卫。 要想做到滴水不漏。那开封府是绝对不能够知晓的,开封府有能力协助他来完成这件事,但知道这件事地人越多,事情被泄露出去的可能性也就越高,除了开封府还有人能够做到干净利落的势力,也唯有皇城司和赵公公背后地势力可以做到。 “这件事我需要做得非常干净,开封府最好不要涉及其中,因为我不想让公主为我担心,所以这件事还需要赵公公能够相助。将这件事做的完满一些。明天在赴宴的时候,除去鼎澄、佩澄两兄弟是我的亲随之外,其他的人都有劳赵公公来亲自挑选了,不过入选的人都要谨守嘴巴。因为公主现在怀有生孕,这事最好不要让公主知道,这一点很重要!”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赵公公脸色不动的听完王静辉的话后,说道:“难道这件事非要驸马亲自涉险不成?虽然将刺客一网打尽这并不是件难事,但由此宋辽两国若是交恶,那恐怕不是老奴能够担待地起的!” 王静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之后,说道:“这个辽国使臣萧佑丹并非是一个简单的人,城府极深,这些契丹武士的死活我估计根本就不被他放在眼中,唯一要注意的便是一个叫萧忽古的人,这个人千万不能杀死,只需要将其打成重伤放他逃走即可。只要萧忽古不死,萧佑丹就肯定会吞下这个苦果,毕竟撕破了脸皮对宋辽两国谁都没有好处,这点我和他心中自然很清楚。最重要的是,上次我被人伏击行刺,多半很可能就是这个萧佑丹做的,不过是对手做的非常隐蔽,我们没有能够抓住任何把柄,但是单从被俘虏的刺客宁可服毒自尽也不肯说出幕后之人,可见对手的手段足够狠辣。若是这次伏击还是同上次如出一辙的话,那毫无疑问便是萧佑丹主使的了,虽然还是不能拿他怎么样,但以后他若是有什么异动,我们也好先其一步采取必要的措施!” “这件事老奴已经知道了,不过驸马既然决心已定以身犯险,那就必须有充足的好手来充当护卫,驸马府中的护卫尽管还算不错,但要想保证驸马您的绝对安全,老奴这里还需要调集一些人手才可确保万无一失!”赵公公语气平缓的说道。 王静辉听到这样的回答心中也明白这件事多半是有门了,有赵公公来亲自出手对付即将发生的危险,那自己的保险系数会大大提高。毕竟萧忽古有着“大辽第一勇士”的称号,王静辉也不能肯定萧忽古到底会不会出手,万一萧忽古真的参加这次行动,他的手底下真的有两下子,自己挡不住他,那可就麻烦了,换做是赵公公,他还想象不出谁能够击杀赵公公后来找自己。 不过听赵公公这种语气,王静辉判断他可能还会向上继续汇报这件事,调集人手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多半是向曹老太太或是皇帝汇报这件事。王静辉心中甚至还在想,若是赵公公能够招来足够他眼中比较“保险”的护卫的话,那辽国刺客将会毫无疑问的面对死亡,他自然希望所有的行刺者除去萧忽古之外,全部都要死去。 “那这件事就摆脱赵公公了,明天下午人手必须到齐,晚上就会行动!”王静辉说道。 正文 313章 乱局 虽然在大宋北方,五六月份已经算是开始进入夏天了,但在西北这里的早上依然寒气逼人。王顺站在神堆驿矮小的城头上对后面的传令官说道:“去告诉大帅,我方偷袭得手,伤亡甚微,俘虏三千有余!” 王顺──这是冰封在西北现在所用的化名,在铁治务的战斗中因为表现非常抢眼,被李清亲自提拔进铁骑营,不过他身上穿的服装颜色上和铁骑营的一样,但是装备却还是以前的那套牛皮胸甲。这个时代论武器装备精良自然是宋朝的最好,甚至在宋军中有的精锐部队中居然都是鱼鳞甲。西夏和辽国的防护装备相比之下就差了许多,这也许和双方不同的作战重点有很大的关系,不过在像铁骑营这样的军队中还是装备了铁甲,王顺没有穿铁甲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最大的优势便是机动灵活,在近身作战中比较沉重的铁甲防护性虽好,但却使得他的身法速度大大受限,战场之上生死就在一线之间,他自然选择能够发挥自己长处的装备。 在铁治务立功之后,王顺又参加了几次战斗,几次战斗下来,王顺的战功非常抢眼,顺利的凭借战功升至骑前校尉一职,在铁骑营中统领大约一千人左右的部属,在铁骑营中算是一个高级武将了。能够让李清动用铁骑营这样的精锐部队次数并不多见。不过现在李清也承受着巨大地压力,只要战事稍有不顺,他便立刻将铁骑营投入战场。泼喜军本身便是天下军队中非常有名的一支劲旅,在这样的军中还能够称得上精锐的铁骑营当真便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虽然铁骑营的规模不过五六千人,编制更加像是仿制西夏以前有名的“质子军”,但是其战斗力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强大”。有时候王顺甚至在心中将这支军队和大宋地特种部队相比较,令他比较安慰的是,大宋特种部队人数上虽然没有这么多,但在战场上所起的作用却不是铁骑营所能够相比的。 王顺在铁骑营的这段时间里,也充分了解了这支部队的一切,李清频繁动用铁骑营已经使得全军上下都开始感到疑惑,任谁也能够感受到李清急于解决这里战斗的心情了。铁骑营中一些将领的议论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不过在他目前这种处境当中,就算获得了天大的情报也无法传递出去,战争使得这里地一切都变得闭塞起来。贸易活动的终止不仅损害了西夏东部经济,也对王静辉部署在这里的情报网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好在李清不是屠夫,攻城得手后不会进行屠城,也严厉约束部下不去抢劫城中商铺,保存了原本就不是很发达的地区经济。王静辉属下地情报人员到没有什么损失,但是手中的情报却是绝对传送不出去的。 李清的担忧并不是为了眼前这些党项贵族部落,而是因为大宋和兴庆府的梁太后。他已经知道宋将种谔在夺取龙州、牛心亭和靖迈之后,奇袭银州和左厢神勇军司,并且还得了明堂川地战略要地榆林。依照宋军的惯例。在夺取新的城池后必然会加强防御,时间充裕地话他们不仅会整修扩建城墙,更会依托现有城池的基础上。在一些险地构筑城寨,以加强防守。最明显的例子便是宋军在白干山口所建的武宁三堡,这三个小城寨规模不大,但因为地处险要关口,加之有宋军完备的防御体系,坐拥十几万大军的李清在这两年中愣是拿武宁三堡没有一点办法。想到武宁三堡,李清便想到自己的儿子李泉还率军在武宁三堡的门口上独着,他想要快速解决这里的战斗也是为了及早回援,他没有想到自己随着领土地扩展。和宋朝交集的地方也开始多了起来,以后宋军能够进攻的方向实在是太多了,尽管李清非常看不起宋军的战斗力,但蚁多咬死象的道理他还是懂得,他甚至在考虑一旦这段时间的战斗结束,局面稳定下来,自己的实力稍有恢复便开始扩军,准备应对未来的挑战。 除去宋军种谔快速夺取了几个原属于西夏的重要城池给李清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之外,西夏兴庆府梁太后也开始有了动作,梁太后的举动才是他最为担心的──白池城和盐池的守军都反馈回来有党项兵在出现,具体数目并不知道。随后他又得到了线报──这是从兴庆府中传出来的,他在西夏朝中是个举足轻重的将领,自然会在朝中经营自己的势力,这次送给他的消息并不是很乐观,梁太后终于失去了等待的耐心,征召二十万大军准备彻底解决东部的问题,当然所谓“东部问题”其实就是指的李清。 李清没有和宋朝相互开打,这让梁太后非常失望,不过片刻之后便接到了另外一个好消息──党项贵族联合起来攻打李清,而且势如破竹,居然快要打到嘉宁军司了。随后的几天因为李清亲率大军攻占了白池城、盐池、盐州、秦驼会、定边等几座重要的城池,使得梁太后对东部的李清更加无可奈何,连消息获得的渠道都因此而中断,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有消息传来,党项贵族盟军被李清在三岔口和万井口击溃。 东部的局势变动虽然未能够按照梁太后的设想在发展,不过对于她来说结果都相差不了多少,甚至比她预料的还要好──对于她来说最大的敌人不是宋朝,而是得罪过她的李清和一直以来就反对她统治的党项贵族。对于宋朝的日渐强大,梁太后虽然也感到忧心,面对宋朝日渐灼灼逼人的蚕食态度,她的心脏一直在紧张地收缩。不过她心中一直在自我安慰──宋朝没有能力来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灭夏战争。也不可能逾越礼制来向西夏发动大规模作战! 梁太后在得知李清已经攻陷夏州正在前进准备冲击铁治务、七里平一线的时候,便下令召集自己的心腹准备起兵彻底铲除李清的泼喜军──党项贵族的联军主力虽然已经伤亡殆尽,但李清将求和使者地人头送给党项贵族,这就使得党项贵族只能够对李清抵抗到底为终结。梁太后不信那些党项贵族是泼喜军的对手,但困兽犹斗,李清要想解决他们也不是这么容易的。只要能够把李清的主力拖在东方,那对于梁太后就足够了。 白池城天险虽然易守难攻,但白池城并非是唯一的道路,只不过是距离近些罢了,梁太后完全可以选择盐州、盐池甚至是秦驼会作为突破口,在短时间内占据嘉宁军司,取了李清的立足之地,就算泼喜军再强大,无根之木又能够活多长时间? 在这样的战略思想下,梁太后组建了一支人数超过二十五万的军队。而负责保障其后勤补给的民夫队伍更是高达四十万,举兵准备踏平嘉宁军司。李清接到白池城外发现党项小股军队的时候,中军已经从静州经西平府浩浩荡荡地在前往盐州、盐池的路上了。 李清接到情报后的第七天,一份更加详细有关西夏国内兵力调动的情报也摆在了王静辉的书案上,这份非常重要地情报被二十七个红色竹筒包裹着。用信鸽从大宋境内的环州情报站发送过来的。这样长的情报是自情报站开始使用信鸽以来第一次,环州情报站的信鸽则被全部用光,发完这份情报后,为了不致让新来地重要情报无法及时发出,环州情报站甚至还向延安府发出了求援。 根据每个竹筒上的编号。应该是有三十个竹筒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半路上丢了三个,不过这并不妨碍汴都地情报人员来重组还原翻译这份情报。就算再不济,再等上五六天左右,通过陆路快马传递的情报照样会发送到汴都开封这里。事后三天大宋情报局的官员才陆续收回了剩下的三支竹筒。 王静辉收到情报的时候,已经是他将要赴宴的当天了,不过这份情报还是被他立刻传送到枢密院,这件事还是要让文彦博来折腾吧,自己反正是没有这个精力了,估计皇帝要等明天才会召见他──这份情报足以让枢密院内部引发一场争论──是战还是旁观? 不过王静辉相信这份情报已经被富弼所知了,情报局的一些特级规避条例中对一些对西夏的条例中。富弼这一级别的官员有权先知道──尽管不能知道全部,但他只需要知道梁太后已经发兵准备火并李清就足够了,杨崇岳还在武宁三堡摩拳擦掌地积蓄火器和兵力,准备对对面的李泉部队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王静辉估计杨崇岳对李泉的军事打击多半会因为这份情报而推迟甚至是取消,不过其结果都是一样的──李清的势力面对党项贵族的时候是摧枯拉朽的,但若是面对梁太后的二十多万大军,那结局可就不是很好说了。不管这场火并的结局如何,结果对大宋来说都是一件好消息──西夏的元气经此一战之后实力大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自己对皇帝赵顼许诺将会在五到七年的时间解决西夏问题也会变得更加容易一些──王静辉甚至在暗中估计,若是自己早些就布局等待的话,那兴许这一次就可以顺利解决西夏问题了。 可惜的是王静辉对西夏局势估计的实在是相差太远,西北局势的变化因为别的因素掺杂进来,使得嘉宁军司那里乱得就像一锅粥一样。李清自立行动、党项贵族的贪婪将自己的计划搅得一塌糊涂,本来自己只打算在西北宰上李清一刀,为大宋的商人和富弼谋取一些个人福利,彻底破坏李清苦心经营的经济基础,以后再慢慢收拾李清的,结果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让人实在很难琢磨局势的真实走向。 不过也许是上天眷顾大宋,不论局势如何发展。如何让人看不清,但总体上王静辉地目标已经超额完成──大宋商人尤其是河北商人团体已经被他绑上了战车,并且在短时间内便看到了战争给他们带来的巨大收益;而大宋更是获得了洪州、龙州、银州、左厢神勇军司这五个重要的城池,将宋夏边境全线向北推进了四五百里,这是王静辉在当初所没有预料到的。 现在若是讨伐西夏关键并不是在财政上,而是大宋的准备还很不充足。王静辉手中就握着河北商人五百万贯的资金,而以前自己地弟子曾经计算过,讨伐西夏基本上需要一千五百万贯左右的资金,而种谔占据了这几个重要城池和西夏内部即将爆发的火拼,这都会降低大宋平复西夏的成本。 王静辉相信凭借着自己的号召力,朝廷只需要掏五百万贯便足矣了,当然朝廷必须要用一定的优惠政策来换取这一千万贯的投入。讨伐西夏关键便是在后勤准备上,这些东西并不是现在有钱便可以买得到的,西北战线远离大宋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在这个时代交通工具普遍落后还停留在手推车和牛车的水平上,最要命的是没有发达地交通网可以提供支持。 西北的粮食产量远远要低于大宋全国平均水平,南方一亩稻田在风调雨顺的年景中所产的粮食足可以顶得上西北七八亩地的产量。西北地人口也非常少,但要命的是因为自西夏立国之后对大宋不断侵扰,大宋因此在西北布下了重兵。这些人可都是要吃饭的,而且西北土地贫瘠又多有灾害发生,所以一直以来西北的粮食都是很紧缺。 南方的粮食运送到汴都就已经非常费劲了,更何况还要在这种非常落后地交通方式下运送到西北?王静辉一直以来便是为这粮食转运西北而挠头不已──一石粮食运送到西北的时候,仅运费就已经超过粮食产区本地价格了。尽管朝廷已经在两年前通过了他的厢军屯田计划。重点就是在西北,而王静辉也是出于平夏地需要才这么做的。虽然效果还非常不错,但也仅仅是初见成效。想要派上用场非要再等上三四年不可。 王静辉摇摇头,将这些烦恼的事情都甩在一边──现在叹气灰心也好,那都是太晚了,机会只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并且还是准备充分的人,以西北现有的条件也就到此为止了。现在虽然西北局势出现了令人鼓舞的变化,但无奈的是大宋却不能够在这样的局势下取得最大地战果。 “不过即便如此,大宋也不应该放任自流,一定要在这次难得的局面下得到一些实惠。也好为将来打下比较好的基础。”王静辉心中暗暗的想到,随即便在书案的稿纸上写下了若干条陈,这是一个指导思想,是他等着明天被皇帝召见的时候用的,至于具体内容,他还没有想清楚,等到赴宴解决了今天的危局之后再做也来得及。 虽然夜幕降临,但此时在汴都的街头反而比白天更加热闹万分,这座城市早在几十年前便因为实在过于繁华,而被皇帝取消了宵禁的命令,这在中国历史上还是头一遭,就是在汉唐时期的国都中也是从来未有过的。现在不仅仅是汴都,在杭州等天下富庶之地,这些城池也是取消了宵禁制度,所谓“不夜城”便是从这个时代开始叫起来的。 王静辉此时便坐在马车中,这个车厢是经过特使改装过的,里面甚至夹了一层铁板用以防范箭支,鼎澄、佩澄两兄弟还是坐在车头上为他赶马车,而赵公公则被暗中护送,在酒宴结束后,他将会跟踪萧忽古将其重伤,至于其他的人则必须死掉。 九味居,王静辉先到一步,为了能够让契丹人更好的伏击自己,他改变了宴会的时间,开席的时间已经非常晚了,这样做的话则宴会结束的时候,热闹了一天的汴都也会重归寂静,他们则会趁着这个当口顺利的实施刺杀,殊不知王静辉这边已经严阵以待正张好口袋等他们跳下来──皇城司的人已经发来紧急信号,在三家旅店中暂时居住的契丹人都已经付了房前,明天准备离开──这和王静辉第一次遇刺的时候,后来经过调查的时候发现行刺者也是在客栈中这么安排的。 当王静辉接到这个消息后,就更加肯定萧忽古是冲着自己来的了,而且对方早就有这个意思,并非是因为自己在绿春阁中和他们相冲突而造成的。王静辉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看来耶律洪基对萧佑丹还是非常信任的嘛,要搞刺杀居然送来一个辽国第一勇士,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正文 314章 白衣观音 王静辉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瓷瓶,旁边的鼎澄、佩澄两兄弟看到后立刻从旁边的箱子中拿出一个造型古朴的酒壶──这是徐氏根据王静辉的提议派遣能工巧匠专门为他所设计的“乾坤壶”,只要凯转壶底的一个机关,便可颠倒乾坤,将所需要的酒倒到特定的人的杯中,端得是巧妙的很。 在酒中下毒是毒杀的常用手法,王静辉在后世的时候不知读过多少这样的小说,看过多少这样的影视剧,自然非常熟悉,不过只有从一个酒壶中倒出来的酒敌人喝的才最痛快,才不会有任何疑心。王静辉将小瓶中的毒药小心的用牙签挑了一些出来放到乾坤壶中,兑上酒液,旋转壶底又在另外一个壶室中倒进纯净的酒液。 王静辉弄好乾坤壶中的酒液后,将乾坤壶交给佩澄,然后说道:“高度白酒你们准备了没有?” 鼎澄躬身说道:“先生请放心,这些都已经准备好了,十斤装的白酒共计十坛,这些白酒都是根据先生的指示,从徐氏那里直接提取而来。这种白酒已经经过徐氏特殊处理,辛辣无比,一般的酒鬼要是喝下一碗,保证能够醉上一晚!不过……不过先生真的要和那契丹蛮子来拼酒吗?这对先生身体恐怕不好吧!” 王静辉听后点点头说道:“只要准备好了就好。你们都放心吧,我地酒量你们还不知道?萧忽古若是想在酒桌上和我比拼,那是一点机会也没有的,这种烈酒对别人或许有用,但对于我来说和白水无异!只有在酒桌上大碗喝酒才可将他们的疑心降低到最低程度,而且能够把萧忽古灌醉了最好。这样也能够省的赵公公老是盯着他!” 王静辉在后世的时候很少喝酒,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喝酒,便喝得酩酊大醉,倒在街上被人像死狗一般送回平民医馆;在东阳王府赏梅的时候,也曾喝醉过。不过在他为动手术试制出高度白酒后,为了测试酒精含量就用嘴尝了尝,结果令他吃惊地是自己居然毫无醉意,后来经过多次试验,他确实对酒精有着无与伦比的免疫力,无论喝多少酒。酒精度数有多高都不怕。在和苏轼到处乱混的那段时间里,一个酒桌上的神话诞生了,通常是一桌子的人都被喝到桌子底下去了,他还是一点醉意都没有,后来苏轼他们不敢邀王静辉出席酒席的缘故之一便是这家伙简直就是酒中恶魔──王静辉有个非常坏的毛病就是非要把所有敢举起杯子的人都给灌倒。有他在场所有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王静辉在皇帝赐宴上,也是大杀四方,那些军中将领多半都知道军中烈酒都是从王静辉这里出去的,想要打赌赢酒,只有苏轼他们在旁边冷笑。结果也是不问自知──王静辉能够和军中将领相处比较融洽,能够获得比较不错地人缘,这和他的无敌酒量和白酒供应是分不开的。 对于这种新发现的“能力”。王静辉并不反感,尽管他个人并不喜欢喝酒,但身在这个时代和面临的各种场合,喝酒无疑是拉近人与人之间地关系最佳法宝,能够啸傲酒场通杀四方也是令一个男人非常骄傲的事情,至少王静辉就曾在心中暗暗想到:“若是这个时代有陪酒员这种职位,那就算自己一无所有了,也不会被饿死!” “先生,苏轼和绿珠来了!” “快请!” “子瞻兄、绿珠姑娘你们总算来了!”王静辉见苏轼和抱着琵琶的绿珠走进来后。便站起来对他们两人笑着说道。 “上次搅扰了改之的正事心中实在不安的很,若是这次再不应约尽心地话,那可就是罪过了!”苏轼有些面带愧色的说道,他知道情报局是大宋对外收集外国的情报地机构,自己搅了王静辉的正事心中还是非常不安的。 “子瞻兄客气了!绿珠姑娘现在还好吧?” 绿珠听后向前一步福了一福脆声说道:“上次有劳驸马相救,妾身万分感谢!” 王静辉听后笑着摆摆手说道:“姑娘客气了,这全是子瞻兄所做的事情,我可只是恰逢其会罢了,根本没有做什么!” 绿珠没有想到那天站在苏轼身后的年轻人居然是大宋最炙手可热的小王驸马,难怪他可以让苏轼带自己先走,然后去摆平那些契丹人。小王驸马在汴都歌妓中可是非常有名的,像绿珠这样的头牌歌妓若是不会弹唱小王驸马的词,那简直就是不可想象,只不过很少有人见到过这个年轻地驸马罢了,况且能够得到小王驸马所写的词,大都是从宫中或是驸马府中流传出来的。 王静辉没有想到自己成就的诗词名声居然成全了驸马府的仆役和皇宫中的小太监们,由于王静辉从来不涉及这种风月场所,所以汴都比较大的妓院、绣楼、船舫都想办法买通这些与小王驸马有关系的家仆和太监,开出来的价格到了令人炸舌的地步,绿珠所在的绿春阁也是如此。当然也有一些人看王静辉这么出名,这些并不得志的词人便假托小王驸马之名来作词交给歌女传唱,当然这些都是经不起推敲的──王静辉的家仆另外一项收入便是帮人鉴定这些诗词的真伪。假如王静辉知道居然还有人托自己之名来作词,就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了。 不过王静辉给绿珠留下的印象倒不像是个词人,因为诗词写得这么有名而不进风月场所的几乎没有,她心中更加倾慕苏轼这样地风流才子。而对王静辉的宽容和平和则是尊重。 “子瞻兄、绿珠姑娘,这次请你们来不过是演场戏给他们看而已,虽然会有些尴尬,但在下可以保证他们不会再来搅扰你们了,还请两位多多配合!”王静辉说完朝他们躬身一辑。 苏轼听后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些契丹人他是绝对没有好感的。其实大宋文人对居住在汴都的外国人都没有什么好感,即便是大宋的番薯国也不例外,盖因为这些能够在汴都居住的外国人飞扬跋扈惯了,若是像萧佑丹这样能够久居汴都地外国人,长期受到大宋礼节的熏陶,即便是对大宋看不起,也不会找事,但是像萧忽古这样的短期居住者那则是麻烦的主要来源。 “改之,你需要我们怎么做?”苏轼问道。 “没有什么,待会儿萧佑丹他们会来。绿珠姑娘给他们唱上一曲,他们也会赔礼道歉,随后揭过不提便罢了。在下知道你们看见这些契丹人会心生厌烦,但这关系着一件大事,万望两位能够多多忍耐一些。若是看不惯,中间退席便罢,只要能够让他们坐在酒桌上即可!”王静辉笑着说道。 “全凭驸马安排,小女子照做就是了!”绿珠脆声说道。 王静辉听后赞许的点点头,在后世读史的时候。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写历史的人的缘故,他总觉得历史中所出现的那些传奇女性要比男人有骨气的多。更令人汗颜地便是这些奇女子大都出身风月场所,将女性的阴柔之美和刚阳之气结合的令后人颇为神往,每到读到这些女子的历史事迹的时候,总是让人耳目一新拍案叫绝,王静辉甚至希望绿珠也是这样地人,那倒是可以结交一番。 其实王静辉交给苏轼和绿珠的任务并不是很重,甚至根本不用他们全程陪同,只需要绿珠献上一曲起个开头便可。宴会开头不过一会儿,苏轼便和绿珠退席了。萧佑丹和萧忽古也向绿珠赔了礼,这倒是让王静辉新奇的很,毕竟在这个时代向一个歌女赔礼是十分掉身价的事情,他也没有想到两位“萧兄”真的向绿珠低头。 酒过三巡,王静辉也顺利地达到了目的,乾坤壶中专门为萧忽古准备的美酒也进了他地肚子,契丹人根本就没有发现这酒壶中有什么奥妙。佩澄在给双方斟酒的同时,甚至有种给萧佑丹也斟上一杯的冲动,但在王静辉的眼神下制止了,毕竟萧佑丹的身份不同,体质也和萧忽古有着相当大的差距,最重要的便是他不知道萧佑丹何时才离开大宋──要死人也不能死在大宋的地界上! 不过最令王静辉耐人寻味的是,萧佑丹真地对他是高看一眼,在苏轼走后,甚至叫人拿出了一尊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的观音像──小王驸马富甲天下但尤爱收藏,这只是很少一部分人才知道的,萧佑丹居然对他的喜好也是了如指掌,这不能不让他感到非常佩服。 “契丹主德光尝昼寝,梦一神人,花冠,美姿容,辎輧甚盛,忽自天而下,衣白衣,佩金带,执骨朵,有异兽十二随其后,内一黑色兔入德光怀而失之。神人语德光曰:‘石郎使人唤汝,汝须去。’”王静辉看着白玉观音像淡淡的说道。 萧忽古听了到没有什么,但萧佑丹听后脸色大变,随即有恢复了正常。萧佑丹的变脸功夫让王静辉非常惊奇,对与萧佑丹的表情变化他是一点也不会放过的。不过他之所以说这句话也是在震慑萧佑丹──这房中众人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这段话的来历──《契丹国志》!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读到的书,就如同宋朝每一代皇帝都有一座馆阁专门来寄存所执政时期的文献一般,根据这些文献才能够修史。辽国也仿造大宋一般建制,也有类似的修史机构,《契丹国志》便是出自这一机构。这种文献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能够读到,王静辉之所以知道,是凭借了在辽国的情报机构的努力,这也是暗中拆穿了萧佑丹久居汴都不肯回到辽国的根本──你能够得到大宋的秘密,我也同样可以得到你们辽国地宫廷秘密。而且我得到的级别远远比你还高! 王静辉笑着说道:“这观音像与我中原寺庙或是寻常百姓家中供奉的观音像有很大的不同,这应该是贵国太宗皇帝所梦到的那尊观音吧?”萧佑丹送给他的观音像手中不是持着后人所知地净瓶垂柳枝,而是契丹民族的一样武器──骨朵。 萧佑丹听后拍手说道:“不错,早就听说小王驸马博古通今,见识非凡,这正是依据我朝太宗皇帝梦境所雕制而成的观音像。” “当年述律后为了能够让贵国的太宗皇帝顺利继位。稳妥统治贵国,也是梦到这样的白衣观音的……呵呵,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们不提这些令人糊涂的事情,请满饮此杯!”王静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萧佑丹皱了皱眉头,小王驸马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在他心中打下了很深地烙印,原本他送王静辉白衣观音像是为了露出收买王静辉的意思,以前很多宋朝的朝廷官员都是拜倒在他的这一招之下的。只要王静辉露出贪婪地神色,他兴许会取消今晚的刺杀行动,放王静辉一马。不过现在则更加坚定了萧佑丹刺杀王静辉的念头──小王驸马对辽国历史的清楚已经超越了大多数人,甚至就是辽国高层也甚少知道辽国建国初期的历史,显然小王驸马对辽国历史地关注并非是出于简单的兴趣,恐怕更多的是了解对手解决对手而先做地功课,这样对辽国内政如此清楚了解的人。若是不先除掉他,那对辽国的危害将会是难以想象的! 萧佑丹也明白王静辉说起述律后和辽太祖、辽太宗的典故并非虚言,而且有着深深的威胁的意思在里面──辽国正在调动兵马威逼南朝割地赔款,而辽太祖因为不顾述律后的反对,两次南下夺燕云都以失败而告终。临死不能得燕云,这也正应证了现在宋辽之间的关系。萧佑丹非常清楚耶律洪基调动军队无非是想恐吓南朝,根本不可能打仗。要和南朝这个势均力敌地国家相作战,调动军队和后勤准备的事务是令人难以想象的,而撕毁襢渊之盟协定更是让天下人的民意站在大宋这一边,加上现在大宋目前政治势力中重要的一支──以司马光、文彦博、富弼、韩琦为首的“庆历老臣”虽然年老,但还没有真正推出政治舞台,这些人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萧佑丹对这样的隐隐威胁又隐隐劝解的对话感到非常郁闷,在向侄子萧博文打了个眼神之后,便提出先退席回府,王静辉也未作挽留。不过比较可惜的是没有和萧忽古拼酒,若是能够将萧忽古灌醉,按后面的事情会更容易一些。王静辉将他们送至九味居的门口,等萧佑丹等人上车疾驶而去之后,才回到九味居之中原来的房间。 “先生,皇城司的人刚才来报,那些契丹人已经离开客栈,虽然在闹市之中徘徊了一会儿,但都集中到这条街道上潜伏起来了,一切如先生所料,下一步还请先生明示!”佩澄在桌前躬身说道。 王静辉看着桌子上还反射着烛光盈盈发亮的白衣观音像说道:“将这玉像封存起来,任何人也不要动送回驸马府!把赵公公安排的护卫都叫进来,我有话要说!” 王静辉这次为了不引起萧佑丹的怀疑,依然只带了三十名正常的护卫数目,不过据鼎澄的汇报,这些人当中只有八个人是驸马府的顶尖高手,剩下的都是赵公公招来的人。九味居的顶级雅间地方非常宽敞,就是这三十个人都进来,也并不显得有拥挤的感觉。王静辉朝佩澄点头后,佩澄将一碗墨色的水摆在桌子上。 “今天晚上我们将会面临一股非常特别的客人,这些人都是大宋的死敌契丹人的武士,除了你们所见到画像上的那个人之外,其他的人务必全部格杀。当然这些人肯定都是蒙面的,不过他已经由赵公公亲自出马来对付,其他的人就交给你们了!”王静辉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这些人手中有精制的武器,其弩箭也不是寻常百姓所仿造的弓弩可以相比,当然为了增加胜算,我也为你们准备了这个东西,只要在对手身上划伤一个小伤口,他便会立刻毒发身亡!记住这便是宋辽两国交兵,动作一定要狠辣准,没有道义可讲,各位小心了,事后圣上自然会有重赏!” “谨遵驸马之命!”所有的人轰然应诺,然后依次拿出自己的武器,在佩澄的指点下将毒药涂抹在随身兵器之上。 萧忽古骑在马上,他不用看也知道坐在车中的萧佑丹脸色非常难看,尽管他并不十分清楚萧佑丹和王静辉之间打着什么样的哑谜,但也绝对可以猜到小王驸马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马车的车帘被掀开,露出萧佑丹有些发黑的脸庞:“萧兄,你可以去给小王驸马送行去了,把他的首级带回来!” 正文 315章 完胜 萧忽古听到萧佑丹下令后,也没有多说,便长笑一声策马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消失在汴都的夜幕当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萧忽古策马奔进小巷的同时,远处房顶上一直跟随在萧佑丹马车后面的一个灰影横跨了近三丈的街道,转了一个弯角紧随萧忽古的马匹,急速在房顶上掠过。这也就是放在黑夜,街上的行人比较少,要不然第二天非要传出闹鬼的笑话来。 刺杀所行走的路线都是事先设定好的,萧忽古也秘密的沿这条路线走过几次,他虽然性格比较暴躁,但这次来汴都是受大辽皇帝和萧佑丹的嘱托来刺杀的,所以在此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尽管曾经刺杀过小王驸马的阿斯怜在远处看到过第一次刺杀的完整过程,对萧忽古非常详尽的叙说了小王驸马那奇怪的兵器──筷子,萧忽古听后虽然表示不在乎,但这是性命相搏,第一次刺杀的人武功根本比不上他,但也相差不愿,他在心中绝对是会万分小心的。 萧忽古没有选择护甲,因为根据阿斯怜的叙述,任何护甲都顶不住那根筷子,他实在很难想象能够把一根筷子穿过人体再打入墙中,这种腕力是多么的恐怖,与其穿上护甲影响自己的行动能力,还不如只穿单衣快速刺杀来的方便。 在穿过两个街口便是自己预定埋伏地地点了。根据事先萧博文的计算,小王驸马在他赶到后最快也要再等上一小会时间,这中间他只用调节一下自己,做做准备就可以了。现在已经快要接近子时,汴都这样的小街道内早就空无一人,马匹行进在这样寂静的街道中太过骇人。所以他也舍去了马匹,徒步快速穿过最后两个街口。 萧忽古提着一柄长刀飞快的向前跑着,一声微弱的声音显示有人正在自己地身后快速袭来,他毫不犹豫的就地一滚,随着“咦”的一声,他感到自己的脸庞有种火辣辣的感觉──那是来人的脚在掠过自己的时候擦到的──对方居然是从他的头顶上飞过来的! “哧啷”一声轻响,萧忽古身体还没有站起来,手便把长刀拔了出来,对着前方背对他地人奔过去就是一刀。汴都这么大,但来人还是从他的头顶上偷袭。这除了专门来对付自己的高手,没有别的的解释,不过萧忽古已经没有什么时间来考虑他地同伴怎么样了──预定伏击地点虽然离这里比较近,但自己发出示警声根本传不到那里,况且时间上已经来不及──对手也快速转身。一抹寒光同样在黑夜中袭向自己。 萧忽古看到对手的短剑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但他没有躲避,依然是两手紧握着刀柄朝对方砍去,这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对手肯定是小王驸马派过来的,就算不是也是与目标有很大关联。不然不会选择这个地点来伏击自己,来人武功也不错,这使得他现在根本就不去想刺杀地事情了。专心对付好面前的敌人脱身才是正经事。 埋伏袭击萧忽古的人和萧忽古一样都是一身灰衣,不过他并没有遮住面孔,虽然是黑夜,但借着街角处传来微弱地灯光(宋朝的时候已经有类似路灯的照明装备,是在瓷碗中乘入动物油脂,并且将这个瓷碗坐在更大的盛满水的瓷碗中,以用来降温,并且还有防风罩,燃烧一夜不成问题。就是分布比较少),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来者是个老人,头上的白发整齐的束在脑后,一身灰色的衣服比较宽大──正是由于这件宽松地衣服,他才可以在开始的时候能够发觉老者从他的头上掠过,那柄正在空中急速前行的短剑只有约莫一指的宽度,但剑刃上的寒光映衬这老人凌厉的目光显得杀气腾腾。 这样的对冲,萧忽古在兵器上占了很大的便宜,他的刀肯定能够先对手一步砍到对手的脖子上,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厉的微笑,继续挥刀砍下去,而老人也没有闪避的意思,也冲着他将短剑划了过来。两个人即将相遇的时候,老者的身体一错,萧忽古嘴角的冷笑更盛──在契丹的时候他就用这种两死的打法吓破了很多勇士的胆子,只要对手稍微犹豫或是闪避,那他凌厉的后着就会连绵发出来,对手只有死路一条。 萧忽古大喝一声,将下劈的刀势朝老人错身的方向砍去,不过令他吃惊的是老人不见了!萧忽古毫不犹豫的强行转动手腕,直接朝自己的脑袋上空劈去,手刚刚抬起,自己的腋下就是一阵“清凉”──对手的短剑已经刺中了自己的肩膀下的腋窝,右手立刻就失去了力量。 萧忽古大吼一声滚地朝旁边躲去,但他惊骇的看到“点点的繁星朝自己砸了过来”,在黑暗中划出了一丝丝诡异的剑痕,上面还带有丝丝亮红,就在他还没有站起来的时候,他的身上已经被对手划破或刺中不下十道轻重不一的剑痕! 等到萧忽古终于滚到墙脚的时候,手上的刀已经落在他身前三步的地方──不是他在躲闪的时候丢了刀,而是他双手的手腕、肘臂、肩头、膝盖和脚腕这些关键地方都被对手划伤或刺中,受伤的地方也是非常诡异──伤口并不深,但却让他失去了力量,他的长刀就是这样便糊里糊涂的给丢了!萧忽古现在有些像半躺在床上的病人,上半身无力的靠在墙上,对面不远处的老者正对着他,不过手中令他胆寒的短剑已经不知所踪。 两人相遇,老者率先从背后发难到现在萧忽古半躺在地上。这中间地时间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萧忽古两眼有些失神,尽管他在不到三十岁的时间里大遍整个辽国,虽然不敢说没有输过,但后来通过自己的努力都将对手打倒,这才坐上了“辽国第一勇士”的宝座。被大辽皇帝征为亲卫,丝毫不顾他的出身──萧忽古地爷爷犯过大罪,不过萧素念他爷爷跟随他的父亲征战之苦劳,收留保护了他,并且还将自己的独生爱女嫁给了萧忽古。 不过今天半夜在汴都开封街道上碰到的这个老人将一切笼罩在萧忽古头顶的光环彻底击碎,他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强的人,令他毫无反抗的能力,几个呼吸间便将自己轻易的给放倒了,这怎能不让他胆战心惊? 黑暗的夜色并不能够阻挡老者的眼神,那种冷漠不屑地目光令萧忽古心中怀疑这个老者还是不是个人。萧忽古心中一片死灰。现在的他就是连自尽也做不到──他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而他最大的失误就是认为自己亲自出马刺杀王静辉根本不可能有失手的可能,更不会被俘,所以他并没有像他的手下那样在最终含有过着蜡衣地毒丸。 “回契丹去,此生不要在踏上大宋的土地。否则纵然千里,某也会取你性命!”老者冷冷说道。 “你为什么不杀我?你怎么知道我是契丹人?”虽然萧忽古受伤全身都使不出力气,但这并不妨碍他说话,他心中非常疑惑到底是什么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和计划,他心中有种非常恐惧的感觉。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他是大辽皇帝亲自下令派过来的,难道宋狗居然在皇帝身边也有亲信?即便如此刺杀行动也是在来大宋才开始制定地,难道那个小王驸马居然如汉人传说中的诸葛亮一般能恰会算? “你以为这样的刺杀计划是多么隐秘地事情吗?你刚到汴都主上便知道你们的来意了。恐怕你的那些同伴早就被收拾干净了!萧忽古,若不是看在你是‘辽国第一勇士’的份上,我现在就出手要了你的性命,不过是主上不愿看到宋辽两国因为你而爆发战争使得生灵涂炭而已。大宋不怕打仗,而你们辽国也未必能够打得起这仗,你回到辽国后向你们的皇帝转达这句话,就说这是小王驸马说的,我大宋皇帝也是同意的,若是耶律洪基不识时务兴兵犯宋。那魏国公在河北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足够的火器!”老者冷冷地说道,虽然声调非常冷厉,但话中无不透出一种得意的味道。 萧忽古虽然只是一名皇帝亲卫,不过由于时刻跟随皇帝,所以知道的并不比辽国的最主要大臣知道的少,而且有过之无不及。老者所说的话中对辽国最近的军事调动行动,透露出大宋高层对此极为不满,甚至已经做好了战争的准备。大宋军队的情况萧忽古知道并不多,但辽国军队的情况他却是比谁都更加清楚,辽国军队对大宋军队可能还是占有一定的优势,但想要发动全面战争,那辽国却是真的如老者所说的那样,辽国还真的打不起这场仗! 至此萧忽古已经从老者的话中非常清楚的知道,老者伏击自己完全是那个小王驸马的意思,没有想到小王驸马麾下还有这等能人,不过与自己国家所处的现状相比,他已经心灰若死。不过他内心中并没有痛苦多长时间,老者走过来直接用手抓住了他的后颈,他可以感觉的到老者冰凉的手指刺入自己的身躯中,那种疼痛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够忍受的了的,萧忽古虽然紧咬钢牙没有出声,但脸上已经痛苦的扭曲了起来,很幸运的是他随即便晕了过去。 老者看了看萧忽古,脸上冰冷的神色有些缓和了起来,毕竟他知道自己对萧忽古所施展的手法对一个人有着多大的痛苦,能够忍住不出声不屈服确实令人佩服。不过这也是小王驸马的要求──萧忽古在离开大宋之前必须要丧失战斗力,并且尽量废掉他的武功──王静辉在后世读武侠小说读多了,还以为这个时代是个牛人就有内功,像赵公公这样有内功的人很少见,至少萧忽古不过是天生蛮力。加之在与人搏斗中不惜性命,武艺不错才得到今天地地位,根本就没有什么气功、内功之类,这让赵公公如何在保存好萧忽古四肢的状况下废掉他的武功? 不过赵公公刚才在搏斗中给萧忽古的剑上足以让萧忽古一个月之内无法和人动手,而且赵公公从小便从皇宫中长大,伺候皇族。宫中阴暗的事情见过、听过的事情太多了,在这种环境下成长,最先考虑地便是让自己过的好,对敌人的打击自然是越重越好,最好能够要对方的命,所以人命在他的眼中一钱不值,给萧忽古的惩罚自然也不会手轻──他的手指硬生生的扣进萧忽古的身体内,用特殊的手法给萧忽古地脊柱造成了任谁也察觉不出来的暗伤──萧忽古的身体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暗伤对他的身体破坏也就越来越严重,最后直到他四肢瘫痪为止……不过赵公公不知道地是。萧忽古永远也活不到四肢瘫痪的那一天,小王驸马已经给萧忽古身上下了毒,他最多有四个月的寿命了。 赵公公在做好这一切之后,便施展如同鬼魅一般的身法,快速向驸马途径的街道奔去。保护驸马才是他地第一要务──皇帝赵顼亲自给他下的命令,驸马若是出了意外,他也就不用再回去了,况且蜀国公主是他看着长大的,又善待自己。他当然要保护好公主最心爱地人!对付萧忽古他已经花了一些时间,估计驸马快要走到契丹人的伏击圈了,虽然驸马亲随是他精挑细选的。但他只相信自己,只有自己在驸马的身边,天下才会太平! 王静辉走的比赵公公预计中的要快,最主要的便是皇帝赵顼插手在其中,将皇城司属下的一部分武力交给了王静辉来调动,除去将敌人预设的伏击地点被包围起来之外,他今天晚上所走过地路线都是在皇城司势力的保护之下,再安全不过了,所以他才走的快了些。等赵公公赶到的时候。这里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只余下少数三四个身穿黑衣,蒙面的刺客在墙角中困兽犹斗,不过他们面临的是数十人的包围,而且各个武功都不是他们所能够对抗的,不一会儿最后一个身受重伤的刺客不甘心被俘,便咬随了嘴中的毒药,七窍流血毒发身亡了。 “启禀公公,所有刺客全部都已经身死,驸马现在在车中完好无恙,属下不负公公所托!”一个眼尖的护卫在看到赵公公后,跑过来跪在地上向赵公公行礼说道。 赵公公看了看四周,点点头说道:“做得好,皇上会给你们赏赐的,待会儿留下几个人把这里打扫干净,莫要让外人看了这血污之所,不然明天开封府又要多事了!” “属下明白!” 王静辉虽然安然坐在车中,但耳朵却是尖的很,外面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便掀起车窗帘布对赵公公说道:“赵公公,这里事情已了,公公和我同车回府吧!” 赵公公走到马车旁准备上车的时候,对旁边的佩澄、鼎澄两兄弟说道:“你们来一个人,在据此向东的两个街口处,萧忽古还在那里躺着,把他丢在辽国使馆的门口,莫要让街上的野狗给吃了!”说完便掀起车门帘钻进车中,王静辉的十二弟子,每个人都被他指点过武功,他对佩澄兄弟两人说话的时候俨然就是以师傅的口气在命令,这在他眼中最正常不过。 王静辉笑着对赵公公说道:“这次还是多亏了公公帮忙,要不然那萧忽古若是掺进来惹事,还真是比较扎手,多谢公公了!” 赵公公朝王静辉拱手说道:“老奴哪里敢居功,这些都是圣上帮忙才这么容易,况且就算萧忽古来了,以驸马的武功,他也伤不了驸马,驸马见笑了!” “不管怎么说,辽国在大宋这次折损了这么多人,而且都是军中好手,皇帝亲随,估计耶律洪基知道了,脸色一定会好看的紧!”王静辉笑着说道。 “驸马妙算无双,就算辽国皇帝不高兴也是无可奈何,除去这些人也是打击了辽国,使其更加不敢轻举妄动。这件事说起来自然是辽国理亏,又上不来台面,耶律洪基当然打掉牙齿和血吞,只有咽下下这颗苦果了!”赵公公今天晚上的兴致也是不错,他也是很久没有出手了,以前出手也是多半对付自己人,但这次出手对付的是契丹人,而且还是号称“辽国第一勇士”的萧忽古,这让他格外兴奋,尽管萧忽古的功夫在他的眼中简直是连“粗陋”都算不上,在自己的手上简直就是和待载的羔羊没有什么区别,但这样活动活动筋骨则显得更加有意义。 “公公过奖了,此间事了,我们也该回府了,佩澄你去处理萧忽古,鼎澄驾车回府!”王静辉兴致高昂的说道。 正文 316章 生死边缘 萧佑丹坐在书房中,而旁边平时供他休息所用的套房卧床上躺着受伤的萧忽古。他刚刚回到使馆,不过片刻便有人将昏迷的萧忽古放在大门口,来人理直气壮的敲开大门,告诉门房他是驸马府的人,随后便悄然离去了。 萧佑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在辽国的时候是看到萧忽古和别人动手的,在那个时候,他尽管不相信萧忽古是天下第一高手,但能够高过这名悍将的人也是屈指可数。没有想到在汴都的一条小街道上,萧忽古败的这么惨,全身伤口不下十几处,最可怕的便是后背脊柱上那无可令人心寒的指洞,也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手法,这么阴森的指洞居然流了很少的血,不过任谁看到萧忽古的后背,心中都会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最令人气愤的便是小王驸马居然这么大摇大摆的将萧忽古扔在自己的门口,这是一种示威,更是一种警告!萧佑丹坐在书案旁,双手握拳,因为用力指节都发白了,不过他的心中不仅是气愤,更多的是……是恐惧! 今天晚上妻子赵浅予被太皇太后请到了慈寿宫过夜去了,王静辉知道自己一旦动用赵公公皇室肯定会有所动作,在所有皇室成员中,他最最佩服,还是担心?便是那永远垂坐在珠帘后的曹老太太。不过现在看来曹老太太今天将蜀国公主请到慈寿宫地行为来看。王静辉觉得曹老太太应该是支持自己的,他的理由也很简单──这群契丹武士来汴都绝对不是来游玩的,目标除了自己之外,若是能够悄无声息的干掉王安石或是司马光,那乐子可就大了,死一个驸马对朝局的稳定不会产生什么影响。但这两个人中间地一个要是死了,大宋朝局就要面临重新洗牌的危险,就冲这一点,曹老太太也要支持自己。其实曹老太太心中明白的很,王静辉现在要是死了,所产生的影响也不会比司马光和王安石去世小不到哪里去,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赵浅予是不知道今天晚上丈夫设局以身犯险来引诱萧佑丹出手刺杀的事情的,就在下午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接到皇帝手谕,说是太皇太后和太上皇思念她,命她带上孩子一起进宫。此时的赵浅予已经有近六个月的生孕。这也算是不露声色地解决了王静辉的后顾之忧,有红月在公主身旁护佑,王静辉也放心的很。 王静辉独自坐在书房中,面对宋夏辽三国的地形详图矗立良久,盘算着国内的势力和三国之间地恩怨纠葛。这本来不是他所长的。但面临日趋复杂和尖锐的国内国外境况,在他看来他唯一能够做到的便是以后世的眼光结合这个时代地现状多多计算。大宋走到今天这一步实非不易,他也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现在来之不易的现状。 与辽国之间现阶段的抗手基本上已经完成了,萧忽古折戟大宋使他暂时解除了生命威胁,而通过这个人带信给辽国皇帝也是在转达大宋对现阶段辽国频繁调动兵力地不满和态度。下一步便是河北韩琦动用就地征召的厢军难民来大张旗鼓的修整河北的城池,遍地栽种榆柳──这是防备辽国骑兵的传统做法,宋初大将潘美镇守河北的时候。便是因为如此才禁止当地居民砍伐树木的,这些动作则是更进一步的威慑耶律洪基,让他打消趁机占便宜的想法。 对于辽国王静辉并不担心,更多地是计算时间──他还有一招后手,若是运用的好的话,那将士对萧佑丹这种对辽国皇室效忠的能人一个重大的打击。辽国已经老朽了,虽然它还有精骑几十万,但没有一个雄才大略积极进取的皇帝来领导,这令人心生畏惧数目庞大的军事力量在王静辉眼中不过是一盘菜而已。相比之下。西夏的梁太后可比耶律洪基有出息多了,只要有机会便来找大宋的麻烦,而西夏举国的人口数目还不及陕西四路的人口多,经济力量更是没有办法相提并论。 王静辉非常庆幸的是耶律洪基没有梁太后那样的政治野心,不然大宋可就有难了──辽国若是现在倾其所有来攻打大宋,虽然战果上不会比襢渊之盟大,但绝对可以重创大宋,将大宋实力打退二三十年没有问题。 现在王静辉更加关注的西夏──不是因为那里的军事局势,而是因为他的十二弟子中间已经有七个在西北战场上,最危险的便是冰封,自从他进入西夏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传来。其他弟子还好,都是待在比较安全的地方不可能有生命危险,无心尽管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但他是和他的特种部队在一起,虽然危险也是很有限,但是冰封……他可是一个人在正在搅成一锅粥一般的西夏战场上──他要刺杀的目标就是现在宋夏关系中举足轻重的泼喜军集团的首领李清! “冰封,你现在在哪里呢?……”王静辉对着地图轻声的念叨。 “哦……”一声虚弱的呻吟声在房中响起,房中一个瘦弱的身躯躺在床上,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这间不大的屋子中站满了人──一群身披战甲,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浓浓的血腥气味,他们当中很多人身上都带着伤。 “将军,你醒来了?” “敌军攻上城头了吗?”瘦弱的青年忍住胸口的剧痛厉声问道。 “敌人已经退却了,所有攻进来的敌人都没有活着回去。大帅军务繁忙不能亲来,特差遣在下来看望将军,将军只需安心静养即可。战场上地事情有大帅亲自坐镇,这些蛮军不是大帅的对手的!” “嗯!”青年无力的闭上眼睛,遮断了他那深邃孤独的眼神。 病床上青年身边的那名将领抬手对屋中地人说道:“王将军重伤需要休息,大家都退回去吧!”说完屋中众人陆续走出便无一人。 青年知道屋里的人都走了出去,才慢慢的睁开眼睛,屋中的蜡烛明灭不定。微弱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使他苍白的脸色居然映出一丝红晕,显得精神好了些。他便是千里之外令王静辉挂念的冰封,也是现在泼喜军中铁林军统领,李清麾下有名的战将王顺! 王顺现在已经成为泼喜军中一个传奇,在与李清征战党项贵族的战争中表现突出而进入精锐中地精锐铁骑营,后来李清因为焦灼战场形势,频繁动用从不轻易使用的铁骑营,每次一个攻上城头的人都是王顺,只要他一站在对方的城头上的时候。城头地敌人总是被搅得乱成一锅粥,而城下的战友则是备受鼓舞,仿佛王顺是他们的幸运星,只要有他在就没有攻克不了的城池! 王顺的出色表现被李清看在眼中,慢慢地得到李清的重视。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因为军功积累成为铁骑营首领。虽然王顺官做地比较高,在泼喜军中也算是比较高级的将领了,但他还是每次都参加攻城战斗,所领取来的赏金也都大方的散尽买来酒肉供战友同享,铁骑营中将士原本就是高傲的很。但面对这样的战友自然欣喜的很,更何况王顺本来自身实力就很强。 王顺不是一味的做老好人,在战斗中。他曾经毫不犹豫的亲自砍掉了三个有些畏战地属下将领,然后脸色不动的策马冲向敌人。王顺在战场上的铁血硬手和他在战场下的宽容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人,不过无论在哪里,这名年轻的“泼喜军明日之星”都是孤独的,很少和人说话,和将士同享酒肉后,便回到自己的帐篷去了,当然还有一个地方能够经常看到王顺的身影──那便是在伤病营,在那里王顺也是所有伤病的救星。他的医术要远比随军医生好多了,在他的手中活命的将士不知有多少。 李清一直都很关注王顺的举动,尽管王顺是因为意外的战争才加入泼喜军的,但作战勇猛,待属下如手足,这让他非常欣赏──想当初他便是这么一步步走来,当然意外获得了当时的谅祚皇帝重视是他人生重要的转折点。 王顺打仗很会动脑子,在他的指挥下铁骑营每次都能够如同黑暗中猎食的毒蛇一般,准确的在恰当的时机给敌人以致命的一击,这让李清大为赞赏──铁血手段、狡悍作风。在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泼喜军后,李清比谁都明白在这片每一寸都浸透着鲜血的土地上什么最宝贵──只有人才,绝顶的人才!所以他在短时间内屡次提拔王顺,尽管党项贵族被他打的已经快要彻底崩溃了,但西方战场上,梁太后日益施加的压力迫使李清暂时放弃了彻底打垮党项贵族的诱人想法,只留下两万军队固守城池伺机袭扰党项贵族之外便挥军西进,王顺便是在这个时候成为为数一万五千人的铁林军新将领。 李清如风卷残云一般扫荡了东部党项贵族势力,但是自身所付出的代价也是很大的,铁林军也是泼喜军中的精锐,但战斗减员非常大,原有铁林军规模一般都维持在两万左右,现在剩下的一万五千的建制还是临时补充了五六千人。现在局势这么紧张,李清已经有些饮鸠止渴的苗头了,铁林军补充进这么多人还是不满以前的编制,但战斗力却无法和以前训练的士兵一般,但他确实也没有这个机会来重新训练军队,在他看来周边的三股势力中,党项贵族已经是苟延残喘不足为患了,梁太后的人虽多,但他并没有放在眼里,况且梁太后闹的动静这么大也只能吓唬别人──这二十万军队中也只有四五万是真正的精锐,现在西夏所谓的“精锐”在他的眼中不过是新兵蛋子──精锐都被宋军给饿死或困死,再不就是到大宋挖河修路去了。现在西夏除了泼喜军哪里还有什么军队能够称得上“精锐”二字,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 李清心中最担心地便是宋朝──那个能够一口气在五六年光景中居然吃掉了几十万党项精兵的南朝!他们手中的作战武器先进、精良,最要命的是随着西夏政局的崩坏,大量的马匹牲口流入了大宋,他也刚刚获得消息──大宋最新拿下地几座城池当中,宋朝出现了大量的骑兵──不是以前的两三千、四五千。而是一次出动多达四五万的骑兵! 李清不知道宋朝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他也曾想建立一支比较强大的情报网,而且他也早就这么干了,不过令他有些哭笑不得是,自己虽然身为汉人,但在大宋的土地上建立情报网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困难,倒是自己在西夏经营多年的网络只需稍加改造一番便是一个不错的情报网。李清试图建立情报网的过程中也不是没有收获──他之所以不能够在大宋建立有效地情报网,那是因为大宋的同行也在打李清的主意,而李清不知道的是他的对手早就先他好几年便开始这样做了,王静辉手中地资源远比李清厉害的多──这个世上有哪个人做生意能够比他做的还大?在外国开设商铺的同时就先期进行了必要的情报培训。一个商铺便是一个情报网点,李清那种做法在王静辉地眼中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不过李清还是知道他在这方面有个对手,就是不知道是谁下手这么快罢了。 王顺带领铁林军日夜兼行,按照李清的要求提前驻扎在盐州──盐池因为无险可守,所以梁太后的大军很容易便得到了据此不到两百里地盐池。盐州城池虽然不大。但却是远比盐州要完善的多,不过王顺在来到这里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命令所有城中将士分成两班,在城头构筑工事,多多准备油料、大木、石块等守城物资,并且将靠近城墙的所有房屋。无论是民房还是官居,都全部拆掉,所得的材料也都码放整齐。随时可以使用。 王顺其实在心中还有更好的守城方案,不过他很有分寸的没有说出来,他在和师兄们之间学习或是交流的时候,对如何守城也多少听闻了一些,也见过不少守城专用的机械,但如果泄露出来,那谁知道党项人学会了会不会把这些方法用在抵挡攻城宋军地身上?不过他还是尽量借用手头的资源来组织防守,甚至将那种泼喜军中才有的马拉小型投石机搬上了城墙。 王顺的准备工作没有白做,他所守卫的盐州城虽然也在西夏堪称是坚城。但与白池城、秦驼会这样的险关隘口相比,那就算不得什么了──这里将会是梁太后军队的主攻方向,王顺的对面有着不下十万的党项军! 王顺和他的铁林军面临了最严峻的考验,幸好这并不是大宋的攻城部队,否则的话他真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李清的援军──李清这次也是看走了眼,要是等待援军的话,那至少也要王顺在盐州坚持五天才可以。 党项兵虽然缺乏类似大宋那样五花八门的攻城机械,但他们骑在马上快速向城墙靠近向城头射箭来掩护攻城部队的战法确实非常有效──不得不承认,游牧民族的箭法实在是了得,不是大宋军士所能够相比的。同样王顺也没有大宋的守城机械,面对如潮水一般扑向城头的党项兵,王顺和他的将士们头皮就阵阵发麻,堆积在城头上的守城物资很快便消耗的干干静静。王顺一边身先士卒的在城头参加作战,一边下令城中老幼都动员起来搬运守城物资,顶住了对手四天没日没夜的攻击。王顺在这当中没有离开城头一步,累了就靠在尸体上打个瞌睡,不过他的心中还是非常兴奋的──城头城下的死尸都是西夏最后一口元气,经此一战西夏再也不会有资格和大宋平起平坐,以现在大宋聚集在陕西四路的实力,莫要说是防守,就是倾巢而出攻伐西夏以竟全功也是未必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第六天王顺还是没有看到李清的援军,但是他在下午的守城战中终于受了重伤──在登上城头敌人的围攻下,王顺的胸口被铁枪刺中了。他在这几个月投效泼喜军的战斗中每次战斗都会受伤,他都安然无恙,但这次他被刺中的是胸口,要不是他将自己的铠甲上嵌上一块护心镜,恐怕当场便被刺穿,即使这样他也在力战群敌在看到自己的属下救援之后昏迷了过去。 王顺受伤昏迷不醒几乎击溃了铁林军守城的支柱,这几天铁林军消耗的也非常大,在党项兵如潮的攻击下,一万五千的铁林军到现在也只剩下了六七千,就算是活人,放眼望去也都是伤兵。 正文 317章 厉兵秣马 缺少统帅指挥的铁林军从城头上迅速崩溃,王顺的部下拼死将他的身体从敌人的刀尖下给抢了回来,退到城中。要不是王顺将城墙周围的房屋全部拆除形成了一个空白地带,在城中密布箭楼,借助城中的建筑工事死死顽抗了一个晚上,盐州城早就是党项兵的天下了。 本来铁林军马上就投降了,其实他们现在投不投降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他们在后半夜的时候听到外面的喊杀声,而他们甚至能够感觉到城外的马蹄振动声,李清的援军在最后时刻挽救了他们的崩溃。 李清的援军是在中午的时候便赶到了,但他来得有些晚了些,盐州城墙已经被破,可以想象城内的铁林军在抵抗了五天之后,跟整支建制被灭没有什么区别了。李清便下令所有部队隐蔽后休息,在晚上半夜向党项兵发动进攻。此时他已经决定忍痛断腕来牺牲铁林军了,像铁林军这样的军事建制他手中还有六七个,但击溃围在盐州城外这十几万党项兵比一个铁林军更有价值。 李清根据探子的回报,从远处看到硝烟四起的盐州城头,知道党项兵在这次攻城中消耗了大量的兵力。城内的铁林军毫无疑问已经是覆灭了,即便他现在冲过去解盐州之围,城内的铁林军也无力和自己里应外合,再说党项兵损失虽大。但城外还有七八万人,自己只带了四万援军,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地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他还要最大限度的保持实力,以便对付南面已经磨亮屠刀的宋军,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盐州城下受到太大损失。 李清的冷静是这次率军东征的梁乙蒲最大地悲哀,这次东征在轻松的攻占了盐池之后。没有想到在这盐州城下受到了这么顽强的抵抗,五天时间里便损失了三四万人,不过好在这些都是各个党项部落所征召来的兵士,并非是梁氏羽翼,对这些军队梁乙蒲并不感到可惜──平时在兴庆府,梁氏正是因为这些党项部落手中还握有重兵而不敢轻举妄动,梁太后这次东征李清在党项部落中大量征召各部落的青壮年,也是为了最大限度削弱这些反对或是墙头草势力。 攻下了城头就标志着城池的陷落,不过梁乙蒲还未来得及庆祝自己的成功,自己刚刚投入到盐州城内的五千梁氏所掌握的精兵。便被城内密布的箭楼和小型床弩与投石机全歼在城门后地空地上,这使得他暴怒非常,将刚刚退换下来的部落军队又投入了进去。从下午忙活到晚上,城内李清部的反抗还在进行,党项人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残酷的巷战。从敌人抵抗的程度上来看,梁乙蒲甚至在怀疑是不是李清本人被困在盐州。 忙活了好几天,梁乙蒲在攻进城内之后都已经疲劳不堪了,他是已经故去地西夏国相梁乙埋的弟弟,到今天年纪也不小了。所以部署完让部落军趁夜继续攻伐城内抵抗势力后,便在城外大帐内休息去了。 李清在时近子时后,便率军上马。抽出刀剑一声呼啸便向十里外的梁乙蒲大营杀去。梁乙蒲的大军轮番攻城整整五昼夜,全军上下疲劳迹象已经非常明显,而梁乙蒲和他的哥哥梁乙埋不同,对军事方面知之甚少,这次来纯粹是来代表梁氏争夺军功地。 四万骑军而且首领还是名震西夏的李清,上下战意更浓,隆隆的马蹄声即便是在盐州城内也可以听得到,党项兵虽然有所察觉,但除去正在盐州城内陷入苦战地党项部落兵之外。梁乙蒲大营内士兵基本上都进入了梦乡,匆忙应对之下,尽管军力倍于李清,奈何这是对手已经蓄谋已久的一击。当李清军攻入大营内点燃第一帐篷后,党项兵就已经陷入了溃败之中。 梁乙蒲穿着薄衣从营帐内跑出来,看到前军营地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知道自己已经完了,便匆忙穿了便衣带上数十个亲卫上马便逃了。在受到敌人夜袭之刻,梁乙蒲作为主帅没有留下来和众将一起筹谋抗敌,而是落荒而逃,当所有的大小将领得知后,都是气急败坏的大骂梁乙蒲一通后,一跺脚便快速回到自己的营中,准备各奔东西了。 李清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对手会闻风而逃,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胜的这么容易,登时命令所有的将领不断的向西追击敌军──最大限度地消耗梁太后的实力,就算自己无法威胁到梁太后的统治,兴庆府的党项贵族也不会放过她──最重要的是李清现在已经不打算对西夏拼死打天下了,他……他内心的更深处是希望为自己打下天下!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李清都不会放任眼前的肥肉跑了,与一般的将领乘胜追击不同──长达几个月的战争,李清虽然占尽上风,但无论是东部党项贵族的偷袭还是大宋的趁火打劫,都让李清的根基已经极为虚弱,经济失血严重──最为要命的是人口的锐减,没有足够的人口,那什么战后恢复都不用提了,尤其是大宋和党项贵族的破坏──大宋是能够掠夺人口就不会杀,尽量将人口转运回大宋,从而贩卖给大宋最大的人口贩子──小王驸马,而党项贵族则是杀够了再掠夺。无论是哪种方式,对李清来说都是一种灾难,他需要更多的人口,眼前这些都是,这些党项兵放下武器后都是最好的牧民! 袭击完全达到了突然性的效果,李清的战果非常丰盛──大批的粮草辎重和战俘被俘虏。更令他喜出望外地是梁乙蒲也在俘虏之列,有了这张王牌,梁太后对他的压力将会暂时告一段落了──梁乙蒲就算是再废物也是梁太后的亲弟弟,他们梁氏家族到现在已经日暮西山,梁太后需要梁乙蒲回到兴庆府,李清完全有把握用梁乙蒲和梁太后达成一笔政治交易。 等化名为王顺的冰封在床上醒过来的时候。李清已经率军重新收复了盐城,继续沿途袭扰来犯的党项兵去了。王顺已经知道由于自己坚守盐州五昼夜,极大地消耗了党项来犯之敌,受到了李清的嘉奖,尽管在泼喜军系统中他也没有什么办法来升官了──其他各军中都已经有了固有的地盘,他能够坐上铁林军将领还是因为前任将领战死才这么容易受到提拔。李清已经授意自己的亲信告诉王顺,由他再集合原有铁林军剩余,再加上从其他各军中抽调一万人加入其中,在此基础上再重建铁林军,训练成军后。日后嘉宁军司守备任务就交给他了! 王顺更是从来者的语气中听出李清居然真的想要在平定周边局势之后,要定都嘉宁军司称王称帝!对于李清称帝的说法,王顺早就有所耳闻,而且呼吁李清称帝的想法在泼喜军中声势很高──泼喜军虽是汉人,但在西夏组建。并且成为西夏最为精锐的军事集团之一,不过泼喜军对由契丹人所统治的西夏谈不上什么好感,对汉人地正朔大宋也谈不上什么归属官──他们甚至数次出击大顺城等宋境,每次和大宋作战根本不会留有什么后手。 “称帝啊?”王顺心中冷冷的笑道:“看来先生所预料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想让李清归宋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即便归宋以李清在泼喜军中地地位,也很难拿他怎么样,更不可能调回汴都了。李清留在西北迟早要成为第二个李元昊!” 王顺跟随李清作战也有几个月了。从他的观察看来,李清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将领,手下的泼喜军更是名震天下的一支雄狮──就是经历这了这么频繁地战争之后,泼喜军仍然具有强大的战斗力,不过这些都是建立在李清的个人将领魅力之上地。现在这个人要称帝,不管李清是否真的会这么做,冰封在心中一直是受到王静辉亲自教导的刺客,对李清这种想法是深为厌恶的──这个人是绝对不能留下的! “六月初四克赏移口割踏寨、姜折会,初十克清远军城。十五得萌井!”郭逵用有些激动的声音说道,他每说一个地名,王静辉都亲自拿着一支小红旗插在沙盘上相对应的位置。 郭逵所念的是最新用信鸽传递来的王韶战报,李清在西北地一系列军事动向大宋很难知道,但在西夏的情报网却并没有瘫痪,而这条情报线路必经之路便是王韶的熙河地区──他有权优先知道这些关于西夏军事动向的情报,在知道半个月前梁乙蒲败在李清泼喜军之下的时候,就立刻将他秘密部署在西安州的两万军士抛了出来,命令麾下将士越过杀牛岭,横扫宋夏边境以前由西夏占据的各个军事重镇。 在突然袭击之下,王韶的战果虽然没有种谔取得这么多的大城这么耀眼,但从沙盘上所在的位置上看,王韶的进攻更能够震慑西夏高层。最远的占据城寨是萌井,那里前方不到两百里的地方便是灵州川畔的博乐城,再向前便是八百里瀚海! 王韶的战果是自狄武襄二十年前征灵夏以来大宋最靠近兴庆府的军事行动,不过此时不同于几十年前,狄武襄征灵夏是动员全国之力,而王韶攻取萌井威逼博乐城仅仅是建立在熙河的经济基础之上的,声势没有狄武襄这么猛烈,但却是稳扎稳打,拿下萌井后便立刻构筑工事。 王韶的军事行动自然需要富弼的配合,在很短的时间内,富弼调动了西北大宋的军事力量,从怀德军、镇戎军、环州、庆州、原州、安化、通远等地调集了四万兵士日夜兼程的赶往新占据的地盘。 王韶代表的是王安石的新党,富弼虽然不喜欢新党,更多的是因为王安石所提出地“天变不足畏”。因为富弼所认为“天”是唯一能够限制皇权的手段,失去限制的皇权或者会让国家走向强盛,但在历史当中也不过是一瞬而已,更多的是引起国家灭亡,这种事情在历史上所见到的同样事例多了去了,秦皇、汉武、唐宗等等都是如此。一次次迈入这样的死循环。 若说王安石地变法侵犯就有势力的利益,这可以引动富弼和韩琦对王安石的反对外,对于富弼来说,王安石的“天变不足畏”更是让他感到王安石是旧有规则的巨大破坏者,一旦打破平衡,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来限制皇权,那对于这个国家──尤其是在西夏和辽国环肆的政治环境中,大宋绝对撑不住多久,即便现任的皇帝赵顼是个勤勉圣明的君主,谁又能够保证他的儿子、孙子还能够像赵顼一般?这正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至少司马光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即便如此,富弼依然是非常冷静地进行了权衡──他内心中并不怕打仗,而是怕毫无意义毫无成果的战争,近期西北的局势完全没有动用朝廷的财政。都是以一种全新的方式来运作地──小王驸马将商人的财力加入进来,以为战争的继续提供动力,最后不过是参与战后分红罢了,这虽然让饱读“圣贤书”的人感到心中有些不舒服,但总比伤及国家元气要好的多! 王韶占领地城池并不大。除了一个清远军城勉强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同龙州一个级别的行政单位之外,其他的不过都是一些小城寨罢了──但是这些小城寨所在地位置全都是极为险恶的战略要地,就如同青岗峡和虾貘寨一样具有重大的军事价值。只要守住这些地方,最新收复的熙河、湟州才能够算得上是固若金汤。富弼是绝对不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况且有了这些地方,在他经略西北的时候也会轻松许多。更重要的是王静辉曾向他许诺,若是陕西安全状况能够更加令人放心,他会暗中将西北屯垦的规模在现在一年五万人的基础上扩大一倍,争取到西北地区税率降低,给治下百姓一个喘息休养生机地机会,每年所得粮食足以供应西北二十万军队常备作战所需。朝廷则免去每年高达七八百万贯的转运费用! 富弼无法拒绝王静辉的许诺,以现有西北的局势来看,无论是西北的梁太后还是泼喜军的李清,在四五年之内根本没有任何资本来挑战自己。昔年他就是因为跟随范仲淹进行庆历新政,范仲淹起家的地方便是西北,以范仲淹文武之才治理西北这个烂摊子也不过是保持对西夏局势的均衡对抗。即便如此范仲淹还享受到如此高的声望,现在有一个机会能够让富弼的功绩远远高过范仲淹,这怎能够让富弼所拒绝? “诸位爱卿,现在攻伐西夏的时机是否已经成熟?”皇帝赵顼的眼中闪烁这难以名状的精光看着他身边的大臣们,尤其是司马光、王安石还有……驸马王静辉!这是朝中说话最有分量的三个人,代表大宋未来的三股主流,无论谁都无法轻视这三股治国主流力量的这三个堪称旗手式的人物。 自治平三年起,大宋每一步动向中都少不了这三个人,尽管其中王安石、司马光光芒四射,相比之下驸马王静辉更显得黯淡无光,但深明大宋高层动向的人绝对是不会忽视这么一号人物的动向的──因为到现在他所做的事情看似儿戏,但对大宋的转变却是毋庸置疑的──更重要的是驸马给统治高层的建议居然奇迹般的一次也没有过失误!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但在皇帝赵顼的眼中,这个驸马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宝贝,尽管宋朝的政治体制对驸马有着这样或那样的限制,但两代皇帝统掌国政七年来,对这个驸马一次又一次的打破常规委以重任。 “敢问陛下国家储蓄赐予可准备充足?士兵甲刃可否背妥?”司马光躬身问道。 王安石听后在旁边皱了皱眉头,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最终忍住了,他朝旁边的驸马王静辉看了看,但看到驸马的脸上既没有喜色也无忧虑之表情,一幅事不关己的态度,这刚刚平复下的愁眉有皱了起来,不过他看到驸马嘴角上微微露出冷冷的笑意,心中也不禁一紧,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皇帝赵顼在听了司马光的问话之后,也不禁楞上一愣说道:“君实先生,现在国家储备比较宽裕,尽管还有些缺口,稍稍补足既可,现在再准备也来得及!” 王静辉和司马光听后心中都忍不住有些叹息,王安石则注意到王静辉嘴边上的冷厉的微笑更盛,真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幻觉,不过他这次最终还是忍不住向王静辉问道:“驸马可有何意见?” 正文 318章 借口 皇帝赵顼和司马光突然听到王安石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后,立刻将双眼目光转向了王静辉──这个驸马虽然是皇室成员,但西北的局面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以说完全都是驸马在背后推波助澜,不管是做买卖、贩卖人口、走私马匹牲畜、派遣间谍或是干脆将自己的学生派到西北执行危险的任务也好,还是因势利导设计阴谋来诱捕西夏大军也罢,这个年轻的驸马绝对有资格来评论西北的局势! 王静辉本来是看着沙盘的,但现在王安石居然把战火烧到了自己的头上,一时间也是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躬身说道:“臣之所以能够参加这种会议,乃是臣属情报局提举,按例是不能够对这种军国大事所妄加评论的,不过臣想既然是圣上出了‘攻伐西夏’这个题目,需问宽夫先生、郭大人、介甫先生与君实先生才是,以臣之粗浅想法,国与国之间的对抗无非是军事和经济两个方面,臣不敢多言!” 殿内众人听后都是一愣,这才发觉这么多年来小王驸马每次到这福宁殿中都是因为其职务关系所致,从来没有逾越过大宋常例,甚至在垂拱殿大朝的时候,很少看到小王驸马的身影,更是从来没有在正朝上说过一句话! 以前小王驸马身上还背着“学士”头衔的时候,他可以对朝政发表自己地意见。但现在算算驸马的头衔也只剩下统计局和情报局这两个新兴机构的提举,再就是顶着驸马都尉的头衔,今天到福宁殿就是用的情报局提举的名头,无论是按照大宋政治惯例还是驸马亲自制定并且不断完善地情报局规定,他今天都无权在这种场合发表意见,更何况是关系国家社稷的战争讨论了。 王静辉“干政”也不是一次两次。不过每次他都会划清界限──和皇帝在私交场合下才会发表意见,多上几个人他就不会说话了,皇帝可以认为他是个“师爷”的角色,但是在别人眼中,自己可就变成一个弄权的小人,说话不好听就变成驸马干政违反祖例,这弹章便是大大的有了。王安石的让他来接手这个烫手的山芋,他是不会干的,在没有看清楚所有人的态度,这个时候贸然把自己的方案抛出来纯粹是找挨批。他要照顾到各方面地利益,不看看别人的底牌,那纯粹是为人做嫁衣。 皇帝赵顼听后也是心中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妹夫是出了名的难缠,和他谈话的时候是要非常小心的。最后驸马给出地建议明明是最佳的解决方案,但还是要说声“恭听圣裁”。不过他一直以来对这个妹夫是非常宽容宠信的,也是因为驸马从来不稀罕任何功劳和赏赐,他倒是非常羡慕王静辉这种不求功名的洒脱,唯独心中比较遗憾的是驸马因为是公主地丈夫而不能够堂而皇之的登上正面的大宋政治舞台。一直以来都是在幕后策划。在这点上,不单单是两任皇帝新存愧疚,就是其他皇室成员和朝中知情大臣也是非常赞赏和惋惜地。 皇帝赵顼挥挥手说道:“爱卿不用有顾虑。朕准你发表自己的意见!” 王静辉的眉头一皱,赵顼和王安石联合起来逼着他表态这让他非常为难,他非常清楚自己在魄力上是不及在场的几个人的,什么事情都是别人起个开头,他则顺水推舟来完善推进,要是让他决定攻伐西夏,这实在是让他有些为难。 “去年朝廷财政结余共计八百三十万贯左右,但是今年上半年河北发生了罕见的旱灾和蝗灾,其余各地也有局部地区旱涝灾害甚至是地震等自然灾害发生。这些都需要用钱。而且这些自然灾害并不是一时用钱便可以解决的了的,由此引发的后果也是十分令人头痛──赈灾花不了多少钱,不过赈灾并不是把粮食钱物发放到灾民手中就算完事了,真正花钱地地方在于转运!中间耗费非常大不说,朝廷储备固然很多,但还是要从大宋几个重要的产粮区转运粮食,这就造成了全国性的粮价上涨,由此更加会影响到今年的国家财政收入,至于影响多少,这就需要三司和户部来进行精确的计算了!这是从财政上来说,似乎伐夏还有些困难!”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王安石听后虽然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点点头表示同意,他以前也意识到灾害和国家粮食价格之间的关系,但却对由此产生对全国经济下滑所产生影响的估计。不过他本就是这个时代顶尖的经济大师,并且对王静辉奏章中经济方面的知识仔细研究过,所以王静辉一说出来便非常明了了。 王静辉略微思索后接着说道:“军事上臣知道的不多,不过现在西北可用之兵在十五万到二十万之间,还有魏国公在皇佑年间经略西北,曾大力训练当地百姓,后经后继者不断的贯彻这一政策,西北若是有事可在短时间内在当地征集大量的兵员。从军事上看西北最近十年来大宋所取得的胜利完全积累了雄厚的本钱,至少在今年西北局势变化之时到现在,西北的军费与平时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增长,便取得了这么大的战果,加上西夏内部纷争不断,李清倒戈西夏欲图自立,这都是大宋的优势!” 皇帝赵顼说道:“以爱卿之衡量,西夏可图?” 王静辉笑了笑摇摇头说道:“以臣之愚见,大宋攻伐西夏做与不做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王静辉此言一出令所有的人都有些摸不到头脑,就从他刚才所说地。驸马的倾向更偏向对西夏采取军事行动,不过现在这话怎么又模棱两可? “驸马此意何解?”司马光问道,对于他来说,不管怎么样驸马没有明确表态赞成战争,这是非常令他欣慰的。 “自治平三年起到今日,朝廷可曾公开的讨论攻伐西夏?没有!但我大宋却时刻不忘利用任何机会削弱西夏实力。蚕食其势力,西得熙河、河湟肥沃之地,北进龙州、银州,大宋可付出什么高昂的代价?也没有!臣以为对于西夏不要太过在意,时至今日即便大宋不对西夏采取任何军事行动,在未来的五六年间之中,西夏都是无力对我大宋侵犯地;待到五六年之后,西北屯田计划完成,就是朝廷在那里驻军三四十万,也足以靠西北当地的财政来支持!现在朝廷所要做的便是给西北前线将领以一定的权力。既要他们不要放过任何机会攻占战略要地,又要对他们限制,不去犯贪功冒进之错误,臣想韩国公是最佳人选,也唯有韩国公之资历于外可震慑西夏。于内可统御骄兵悍将。” 王静辉说完笑了笑:“蚕食即可,根本用不着大宋插手,我大宋现在应该做的是继续积累实力,到时西夏便如同熟透的果子,自然会落在大宋的手中。也许永不了多久,大宋就可以从这场乱局之中获得丰厚的回报,圣上何不再等上一段时间?” “蚕食便可以平夏?圣上。臣不敢苟同,臣以为现在应当趁机夺得西夏,不然良机稍纵即逝,何时才能够等到驸马口中所说的‘最佳时机’”郭逵站出来说道。 “郭大人可曾记得在下所亲手烹制的一道菜?将一块豆腐置于水中,慢慢地加热,锅中的泥鳅自然会都钻进豆腐当中,待到水开之时,也就是出锅装盘之刻!倘若将泥鳅直接扔到开水里面,恐怕泥鳅会剧烈的反抗。跳出锅也说不定,慢慢的加热水就没有这个风险──西夏现在虽然内部纷争不断,看似虚弱,但要是把他们逼急了,反嗜大宋一口也并非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我们胜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局,有何利处可言?更重要地是蚕食不需要借口,只要实力够强,把边界往西夏境内推进百十来里不会有什么麻烦,尤其是在现在,梁太后为了顾全大局是不会说什么的,更不会反击,但是全面伐夏,先不说胜算如何,就是借口都没有,想要灭人全国,总要事先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吧?否则让天下如何看待我大宋,大宋的藩属国也会人人自危,更不要说辽国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表现了!”王静辉冷冷地说道。 王静辉这话在这个时代可谓是字字诛心,以前大宋扩张地盘,尤其是收复河湟地区,那都是有正当的理由──当地的吐蕃部落邀请大宋“平乱”,大宋可以堂而皇之地将军事力量开过去,在这种情况下就看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了,但全面伐夏是灭国,要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政治理由,大宋的政治形象可就全毁了──“正义之师”是中国人最为看重的一点,师出无名,就算胜了也会遭到谴责,别人的评论是次要的,但是“史笔无情”,谁在这个时候赞成伐夏,谁就要在历史上承担这种“非正义”的骂名──至少皇帝赵顼是绝对跑不了的! 尽管王静辉是后世之人,对于“正义之师”是非常不屑地,虽然他来自“正义之师”的人民解放军序列,但后世老美指哪打哪,又有几个站出来反对的?因为“拳头大”,所以“嗓门儿才高”,这是王静辉最为奉行的一条准则,但是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自然不会让大宋变得如同“泼皮无赖”一般,好歹也要为“拳头”披上一层合法的外衣吧?至少人家老美还知道用“反恐”做遮羞布呢! 王静辉这一席话立刻让郭逵闭上了嘴巴,就是在场的众人也都莫不做声──形势实在是大好,但是大好的形势却让大宋的统治高层忘却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大宋拿什么名义来出兵西夏?没有西夏的“邀请”,大宋的军事力量想要占些小便宜还是没有问题地。但是踏平兴庆府,把秉常请到汴都来居住,这个问题可就大发了! 这次福宁殿内参加会议的,郭逵是唯一一个在西北打过仗的人,军人对于荣誉是非常渴求的,但他却明白没有正当的理由。攻伐西夏是不会得到大宋高层的同意地,即便大宋对平夏早就有了非常大的意愿,在面临这个问题上,沉重的历史负担足以让所有人退却,就是赵顼也并不例外──皇帝赵顼现在所信奉的标准不是汉武帝了,王静辉和司马光对汉武帝的看法是一致的──秦始皇干过的坏事汉武帝都全干了一遍,他赵顼希望自己在历史上是一个光芒四射的帝王,哪里会容得下这种巨大的瑕疵? “难道再等上一段时间,大宋就有这个借口了吗?”郭逵不甘心的说了一句。(奇书网|www.txt8080.com) 王静辉听后心中暗叹一声:“武夫就是武夫,连遮羞布都不要了。不过他倒是非常欣赏郭逵,至少他还敢干敢说,其他人到现在还在暗地里盘算呢!” “借口好找,王韶、种谔攻占地这些地盘都好说,但想要为平夏找借口。这就必须等上一等。情报局现在在西夏也经营了不少势力,这个‘邀请’便由臣来想办法,参谋部现在最需要的是将西夏所有重要的军事重镇或是险要关口都列出来,在王韶和种谔的能力范围之内,尽快的并到大宋来。只要时机一到,‘紧气’便是自然而然地事情了!”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王静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想到了两股势力──李清和被李清收拾的只剩一口气的东部党项贵族,当然李清最合适。但这条老狐狸未必肯上当,再说上次策反李清地情报人员被李清毫不犹豫的将人头送了回来,从他身上找“借口”实在是难度太高了,相比之下东部党项贵族倒是可以用上一用──现在为了对抗李清的压力,就是给他们毒药,他们也得喝下去了…… “爱卿真地想要凭借蚕食便可平夏么?”皇帝赵顼坐在石桌旁问道。 福宁殿的会议就被这一个“借口”给搅了,无论是主战派还是反战派心中都是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司马光,尽管他还是摸不透驸马心中究竟是怎么一个打算。但能够把战争的时间推迟一些是最好不过的了,毕竟现在大宋内部还有很多问题都没有解决,能够把国内相对比较宽松的资源用在应急上是最好不过的了。但是作为福宁殿会议的后续,王静辉却被皇帝赵顼给单独留了下来,他觉得应该好好和驸马对西北问题畅谈一番,不然他心中会被大大小小的问号给憋死,不过他还是将地点选择在了后花园,他身上此时穿的也不是龙袍朝服,而是一席宽松地白色长衫──这也是为了照顾王静辉“不干政”的规矩。 “大仗还是要打的,臣也从来没有想过就这么平平静静的将西夏给灭了,不过西夏距离大宋中心毕竟是远了些,兵力后勤调动比较困难,所以这‘最后一战’要精心选择,先期稳扎稳打的蚕食是关键,臣可不想大宋的将士在敌人每道重兵把守的险关面前损失过大,这毕竟都是大宋的元气!”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表示同意,他自然希望收拾西夏后,国家还能够保持平稳,不会因为损失过大而受至于辽国。 “改之该不会从李清的身上找平夏的‘借口’吧?”皇帝赵顼笑着问道。 “李清是个非常有分量的人,能够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是最好不过的了,但是这个人野心太大,现在在盐州城打垮了梁太后的军队,声势正盛,连称孤道寡的想法都有了。他不是傻瓜,要是帮助大宋找这个‘借口’,待到来日大宋军队一置,他自然是没有什么机会来建立自己的王国,况且有这么危险的人存在,大宋的军队在西北也不安全,就算他倒向了大宋,臣也希望朝廷能够慎重考虑!不过李清那边还是要试上一试,不成就转向那些还固守在石州、神堆驿的党项贵族身上了!” 皇帝赵顼听后皱皱眉头,说道:“那些党项贵族已经快不行了,还能够有什么作为?待到李清回师之日,恐怕他们也就离灭亡不远了!” 王静辉点点头说道:“圣上所说不错,不过有大宋的全力牵制和让他们使用大宋的装备来守城,就算强如泼喜军,恐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才可以,李清心中自然明白这中间的厉害,多半不会对他们斩尽杀绝。李清现在最主要的敌人是大宋,只要边防线上我军动上一动,李清便会一日三惊,况且李清的经济命脉还在大宋手里,他只能够留下党项贵族了!” 正文 319章 天变 “爱卿是说给这些党项贵族提供武器?” “圣上错了,不是提供,而是‘卖’!他们需要什么就卖什么,就算是火器也卖!当然这火器只能够是我军淘汰下来的旧装备,至于兵甲之类也都是淘汰下来的旧货。他们对大宋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只要愿意,种谔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跨过明堂川和无定河直扑石州消灭他们,相信这些党项贵族也知道这点!昔日大宋征伐西夏失败的原因有很多,但大宋士兵不适合在西夏这种环境下作战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尤其是博乐城到兴庆府之间的八百里瀚海,更是大宋军士的噩梦,而东部的党项贵族所在地可没有这么幸运,区域狭窄不利于机动作战无法发挥骑兵的优势不说,他的旁边还有李清的压迫,想要灭掉他们对大宋来说易如反掌!”王静辉冷冷的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尽管是旧式火器,但想要卖给这些西夏贵族,恐还是有些不妥当,群臣议论之下还是个不了之局!” “韩国公早就开始秘密的向他们提供火器了,不过当时是一时权衡之举,朝中只有甚少几个人知道,至少在内部高层官员上还是能够达成共识的。就有火器的火药配方有很多不足之处,威力十分有限,种类上也是大都不适合实战需要。多是恐吓对方而已,这些火器在大宋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卖给这些党项贵族。这些党项贵族经营富庶之地已久,相比积累地财富也甚多,让韩国公他们开出一个好价钱,也许最近一段时间的军事开支就可以从这里再赚回来了!”王静辉笑着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也不禁有些莞尔。这个驸马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想着做买卖,不过现在大宋的武器贸易的交易额也是一项非常庞大的收入,主要贸易对象便是高丽,就是新式火器中也有一定的交易,就是数量稀少,而且中间地填充火药被大宋做了手脚,填充的并非是颗粒化火药,威力小了许多罢了。 大宋对高丽的武器贸易额度具体是多少王静辉并不知道,但在他却是最初给出了令人乍舌的单价,想必枢密院和政事堂应该不会贱卖。大宋军队之所以能够装备这么多的火器。一方面是火器成本的降低所致,最重要的还是由武器交易所产生的利润来平抑高昂的价格,若说大宋外财最多的部门,莫过于枢密院了──他可以卖武器,也可以借着保卫航道安全地旗号去抄海盗的老巢。 皇帝赵顼点点头说道:“那好吧。朕就给韩国公下诏,许他贩卖一定数量的火器给那些党项贵族来抵御李清!” “圣上不要给韩国公定下什么标准了,数量上由韩国公自己来控制,只要给出一个价格即可,他们能够买多少。大宋便会卖多少,渣干他们最后一分实力,顺便让在韩国公帐下效力的天机帮助将这些火器做些手脚。让这些火器不能够存放太长时间,免得这些贪婪的贵族翻过身来用火器对付李清,要是他们夺回了自己地地盘对大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当然更不能够让他们有机会将这些火器用在劫掠我大宋上!”王静辉笑着说道。 “如此甚好!”皇帝赵顼也笑了起来。 萧忽古在昏迷了两天之后终于慢慢的醒了过来,但稍微一动身体便全身感到针扎一般的痛苦,萧佑丹在得知萧忽古醒过来后,便立刻前来看望,在看到萧忽古这般重伤憔悴的模样后,他的心中也是非常难受。 “佑丹。这次我们完全落进那个狗屁驸马地算计中去了!”萧忽古愤怒的说道。 不过萧忽古的话还没有说完,原本就很苍白地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萧佑丹忙扶助激动的萧忽古说道:“萧兄,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先慢慢的静养几天,随后立刻回到辽国去,你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萧忽古听后脸上苍然苦笑的说道:“我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脸面回到辽国,同行而来的二十多名皇帝亲随恐怕都已经不在了吧,我已经回不去了!” 萧佑丹听后脸上也是凄然的表情,说道:“阿斯怜已经回复过了,那根本便是一个小王驸马所设下的圈套,他居然还敢冒险充当诱饵,不过他的护卫都是全换过的了,估计都是从南朝皇宫中请来地高手,刀剑上全都涂有毒药,稍有不慎划破伤口便是立刻毒发身亡!不过萧兄必须回到大辽,不管怎么说你能够生还便有我们东山再起的机会,更重要的是太子殿下需要你在他的身边!” 萧忽古说道:“为了太子我会回到辽国的,不过这伤势有些古怪,到现在我还全身没有力气,那个袭击我的老头儿估计是从宫中出来的,异常恐怖,我竟在转眼间便以落败,有这样的人在驸马身边,萧兄以后切记不可再行刺杀之法,否则也是枉然!” 萧佑丹听后立刻详细的询问了萧忽古被袭击的经过,沉思了片刻便说道:“你说的这个人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便是守卫小王驸马书房的人,实际上南朝传统上对外戚控制是非常严格的,除去在开国时期因为我朝的压力驸马在边关掌兵权的短期外,他们只是挂着‘驸马都尉’的头衔,既不能掌兵权,更不能出相,这个老者就是在驸马府中皇室的眼线,事实上据我所知驸马府上下除去少数几人外,全部都是皇室派过去的人。” 萧忽古说道:“既然南朝对外戚防范地这么严厉。与其冒险刺杀小王驸马,还不如从他们内部策反,借南朝皇帝的手来杀驸马更加合算!” 萧佑丹苦笑的摇摇头说道:“萧兄所说的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小王驸马却是一个例外,这些也就不多说了,你马上就要回到辽国了。而我也不会拖上太多的时间,刺杀小王驸马也只能够放在以后再说了!” “佑丹你终于决定回国了吗?” “这次刺杀失败,估计我想要得到地东西,小王驸马心中也非常明白,不过好在我已经知道南朝的火药原料来自硫球,并已经同报给了国内。有小王驸马这样的人在这里,我恐怕很难以成事了,图自浪费心力,倒是不如回到国内全心辅佐太子,太子已经十五岁了。明年便会亲政──这将是我们辽国最后的希望!”萧佑丹说道。 萧忽古听后点点头说道:“估计小王驸马早已经注意到你了,你再待在南朝也无甚作为,早些回去也好,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回去了吗?” “你的伤势稍好一些便立刻启程,我在这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大宋善于守城,不过我已经收买了一些官员,到时候可探听一些虚实,免得到时候被动。”萧佑丹说道。 小王驸马居然让萧忽古带话给大辽皇帝,这就说明宋朝已经做好了战争的准备。在萧佑丹而言若是碰上了这种情况,威逼宋朝的事情不做也罢,毕竟辽国与宋军相比现在优势非常有限。这主要便是宋军在西北这几年来令人瞠目结舌的战果所致。不过现在看来南朝和辽国的对比让萧佑丹忧心忡忡,若是两国之间爆发一场小规模的冲突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若是能够让魏王来顶缸自然是最佳效果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虽然智者不为,不过牺牲一些辽国地元气来换取削弱魏王势力也是划算的很──当然前提必须是太子受益! 汴都,资治通鉴书局。 以前的资治通鉴书局就在司马光的家中,由于受到王静辉的全力资助,无论在财力上还是在参阅资料上,都要丰富了许多。王静辉几年前终于劝动了司马光。将旧有地资治通鉴书楼。干脆重盖了一所,里面配备了最新的取暖设备,除非有人在书楼内部点火,基本上杜绝了由于取暖而发生火灾的事情,即便是内部发生火灾,里面的人也可以通过防火门将火灾的范围限制在很小地范围内。 当然现在的新资治通鉴书局还是在司马光的家中,不过是王静辉将司马光地邻居家给买了下来,整个书局规模扩充了十倍有余,有两幢相连的三层主楼作为书局主体建筑,旁边还有几幢建筑作为辅助建筑。现在的资治通鉴书局今非昔比,在里面做学问是再舒适不过的了,当司马光通过破开的院墙来到新书楼的时候,惊讶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静辉全面改善司马光的资治通鉴书局状况,除去以此来改善两人之间的关系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对“治史”地看法。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人能够比王静辉更加清楚《资治通鉴》的历史意义,而《资治通鉴》的著述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司马光本人著史治国的本意,相比之下王静辉比司马光更加看重这本书,更加清楚这本书给这个社会将会带来怎样的改变──和司马光的前辈司马迁的《史记》有着很大的不同,后世中国治史思想完全是传承了司马光的精神,在某种意义上讲《资治通鉴》的社会意义和影响力超越《史记》太多。 《资治通鉴》尽管在物质上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但这本书的编写进度依然没有提高多少,这全是因为司马光本人严谨的态度,再加上历史已经改变,司马光并没有如历史进展一样被贬到西京洛阳和富弼去做伴。 不过在王静辉的眼中《资治通鉴》迟早有一天会写完,而他还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来重建《资治通鉴》书局,就是像把这里变成一个学术中心──治史,是中国学术传统中具有显赫地位的一个领域,以史为鉴不仅对学术界有效,更是对统治阶层有着非常深重地影响。尤其是宋朝这样一个儒学高度发展的朝代。不过最具讽刺意味的是对于《资治通鉴》这样的一部政治“圣经”,一部总结了中国历史上政治沉浮与执政经验的帝王“圣经”,“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他本来是写给皇帝的政治、历史教科书,是让他们反思自己地一面镜子。但是宋朝的皇帝们却一代不如一代,他们并没有按照这部书上教导的去做人、做事、做皇帝! 在很大的程度上《资治通鉴》并没有起到当时应有的作用,这对王静辉来说是一件非常值得深刻反思的事情。在王静辉原来所处的历史时空中,司马光的心血算是白费了,但现在王静辉已经具备了相当的实力,但他还是需要“武器”──《资治通鉴》正是这样一柄非常有力的武器──司马光地名望才学在这个时代也唯有王安石可以堪堪相比,但在治史上司马光确实当之无愧的巅峰。 “君实先生。”王静辉放下手中的茶杯,在宽敞明亮的《资治通鉴》书局会客厅内,王静辉和司马光相对而坐,“几年来《大宋明镜报》出版以来。从一个月十五期到现在每月逢十不出刊外,有二十七天出报,销量已经达到了十一万份。大宋学子、士人、官员或是独立购买或是合力订阅,《大宋明镜报》已经具有非常大的影响力了!” 司马光虽然不明白今天驸马地来意,但听到《大宋明镜报》的现状后心中也是非常吃惊的。尽管他知道这份由驸马资助出版发行的报纸向来就卖的很好,但也没有想到居然有十一万份之多,不过他还不知道在南方地区“盗版”风行,实际上地数字还要庞大的多。 “是啊,《大宋明镜报》中虽然还有很多不足之处。但却也成为大宋学子必读之物……”司马光平静的说道。尽管他和小王驸马中间对大宋地前途有着太多的分歧,但他在心中不能不承认这个年轻人为大宋做了太多的有益之事,尽管这个年轻人行事有着太多他所认为的“不妥”之处。但不能否认的是大宋能够有今天的局面,不能不想到和这个年轻人之间的关系。 “几年前对于《大宋明镜报》刚刚发行的时候,学生曾许诺过一定要让朝廷有一份类似的报纸,不过是因为当时朝廷地财政状况所限,还有发行报纸这种前所未有之物有着太多的未知可能,所以便有学生试着先行探路……”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改之,现在难道你想建议朝廷也发行报纸吗?”司马光打断了王静辉的话问道。 王静辉听后笑了笑说道:“君实先生的话怎么听起来好似学生阻止朝廷发行报纸呢?以朝廷今时今日的财力,想要发行一份报纸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学生所认为的是让学生先行探索。日后以便朝廷能够更加迅速的将报纸普及到百姓当中去──这中间涉及到尽量普及教育,让更多的人能够读懂报纸;增设报纸的发行地点,让报纸更加普及……学生旗下的报纸做的正是这些工作,现在时机成熟了,自然该市朝廷登台了!” 司马光向后靠了靠身体,笑着说道:“改之真是有心了!” “现在学生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剩下来的便是该轮到君实相公出马了!” “改之为何不去找介甫商讨?” “先生可知介甫和韩国公之间的分歧么?” 司马光听后闻言一愣,他确实没有想到王静辉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对于王安石不喜欢富弼,或者说富弼看不惯王安石,这在大宋政界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恐怕所有的保守派包括他在内对王安石都看不顺眼,既然王静辉把王安石和富弼之间的不良关系单独提出来,这样做肯定有其中的道理,这倒是他所不能尽知的了。 “韩国公和王介甫有何分歧?无非是新法的关系罢了!”司马光嘴上虽然显得不以为然,但心中却快速的盘算王安石和富弼之间所发生的交集,不过思前想后两人也就是为了新法的关系才导致如此,要知道五六年前富弼还是非常主张让王安石出来执政的。 王静辉摇摇头说道:“变法固然使两人关系不慕,但这并不是其根源,先生与魏国公当初也是非常欣赏王介甫的,尤其是先生还与介甫先生不但共事还是好朋友,这中间的转变不是用一个‘变法分歧’所能够道尽的!” 王静辉的话对司马光触动非常大,想想这几年两人关系陡然直下,中间个中酸甜苦辣实在是不为外人道知,昔日的好友今日的政敌,本来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和朝廷,为何两人到现在分道扬镳甚至是两立?想想都让司马光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王静辉喝了一口茶说道:“两人之间症结之所在便是在‘天变’两字之中!” 正文 320章 强弱 “‘天变不足论’?”司马光默默的想到。 “其实介甫先生真的是学究天人,他的话虽然有些偏颇,但确实是非常有道理!不过世事无常,有时候有道理却并不是真的适合现在的形势,韩国公的‘天主人君’尽管有些飘渺无迹可寻,但在这个时候却是最佳的方案。事实上先生可能还不知道,监天监的官员通过望远镜观测星空,已经证明了月亮不过是环绕我们大地旋转的一个大球体罢了,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还推断我们是围绕着太阳在旋转,弄不好我们所生活的这片大地也是和月亮一般是一个球体!先生,王介甫的,天变不足论,也许是正确的,我们所做的事情与各地发生的灾害并没有什么自然关联,朝廷中的一些人对王介甫的指责可以说也是毫无根据的,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灵的存在……” “这和报纸有什么关系呢?” “先生博古通今,精心治史,自然明白皇权大小对于一个王朝来说意味着什么。富弼和王安石之间的矛盾便是在于皇权限制之争──富弼想借‘天命’来限制皇权,准确的说是限制皇帝对权力的滥用,这种想法是极为正确的!而王安石为了推行变法的需要,在这个时候却是希望皇权的力量达到最大限度,以便使皇帝能够支持他推行变法。避免反对意见对变法地阻碍,这样做倒是可以理解的,当年商鞅变法不也是在皇权的强力支持下才成功的,王介甫自比商鞅,精研《老子》权谋之道,自然想到的便是这一道路。”王静辉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司马光的问题。继续按照自己地节奏来“催化”司马光。 “这么说改之认为限制皇权是正确的了?”司马光也不执著于报纸的问题,干脆放下来,用一种对待学术问题的心态来和王静辉说话。 “准确的说是限制皇权的滥用!一味的限制皇权并非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现在大宋正处于中兴关键阶段的时候。唐宗若是权力受到限制,未必能够达成大唐盛世的景象;而汉武的权力若是得到限制,在其五十年地统治时期内也就不会有四十多年的时间在战争!皇权是应该得到限制和控制,不过即便是韩国公在这个问题上也是非常无奈的──‘天命’的借口与现实状况相比,未免有些太过脆弱了些!不过王安石的为皇权松绑,在现在看来是符合其政治目地的,但这种状况就连王安石自己也不愿意看到。待到他心目中的变法达到预期效果后,他的头等大事便是想着如何限制皇权了!”王静辉冷冷的笑道。 就史实来说,王静辉所知道地封建时代皇权与相权的变化大致可分为同向消长与逆向消长两种形态。此强彼弱即逆向消长不仅并非唯一形态,并且不是封建政治体制的正常运转形态,而是其变态。 逆向消长又分为两种状态。一种是皇权加强、相权削弱。如汉武帝后期。当时,“丞相府客馆丘虚而已”,丞相空有其名,“无能有所匡言”。其原因在于雄才大略地汉武帝信任由其亲属和亲信组成的名叫尚书的内朝,并用内朝分割以宰相为首的外朝的权力。这不应视为常态。除了与君相一体的原则不符而外,还有三个缘故:第一,汉武帝末年。决策失误明显增多;第二,汉武帝死后,随着皇帝个人对国家政权控制能力的降低,皇权旁落于外戚之手;第三,更重要的是这只不过是中央最高行政权力转换的过渡阶段,尚书台到东汉初年便正式成为中央最高行政机关。另一种状况是相权加强、皇权削弱,如东汉末年。这显然属变态。一是由于当时相权已由“佐天子”蜕变为“挟天子”,丞相曹操大权在握,汉献帝傀儡而已;二是因为后来到曹操地儿子曹丕时。便取汉献帝而代之可见,相权强皇权弱往往只不过是改朝换代的前奏。 同向消长亦分为两种状态,一种是皇权与相权都弱,如唐朝末年。宋人尽管有“唐末帝王,专委臣下,致多阙失”[9]之说,可是当时藩镇割据,“王室日卑,号令不出国门”,皇权固然弱,相权也不可能强。这虽然与君相一体的原则基本相符,但它无非是五代十国分裂割据的序幕,不能看作封建政治体制的正常运转状态,自不待言。不过宋代却开了一代先河──皇权和相权都是十分强的,皇权和相权在终宋一代很难说有谁盖过了谁,但是也有例外的地方,那便是王静辉所处的时代,历史上皇帝赵顼为了推进变法,在熙宁初年的时候动用了庞大的皇权为王安石开路,将宋朝统治高层来了一次大换血。 司马光不知道王静辉对汉武帝的评价完全是脱胎于他的《资治通鉴》的观点,心中非常赞同,因为很少有人在汉武帝巨大的光环下面所隐藏的危机──汉武帝几乎就是秦始皇的翻版,将秦始皇所干过的坏事又重新干了一遍,不同的是汉武帝在其统治后期也看到他施政不当所引发的社会危机,不仅自己做了深刻的反思会忏悔,更是在朝中选拔了得力的官员,为自己的子孙找好了帮手,所以才让汉朝又延续了下去──司马光知道王静辉对汉武帝的历史功绩有着独特不同于寻常人的见解,这种态度甚至间接的影响到了皇帝赵顼,现在的皇帝已经不再以汉武帝为榜样了!正是这种见解却深合司马光的心意,也由此让司马光对王静辉有了一种莫名其妙地好感。 司马光听后点点头。他能够理解王静辉话中的意思,自古以来皇权强弱之间的转换明显的应对了一个王朝盛衰的变换,皇权强弱与王朝盛衰有着直接的关联,但这中间地关系又有着其极为复杂的关系,并非是绝对遵循一个规则而运行的。即便是他自己在这个问题上也只是有个模糊的认识,而王静辉能够对此做出如此判断已经实属难得。这与驸马的年龄和阅历有着极为不相称的对比,不禁让司马光对驸马的评价有高了几分。 “以改之之见,韩国公的做法莫非是最好的办法?” 王静辉摇摇头对司马光苦笑的说道:“先生这么说难道也认为魏国公地‘天主人君’是最好的方法吗?先生心中自然是对此法也心存疑虑吧!” 司马光听后也是微笑了一下说道:“的确如此,不过某也拿不出比韩国公更好的办法!” “这也未必!在下前来和先生商议朝廷出版报纸事宜也许便是一条比较好的通路,只是这么做前途也是不明罢了,但绝对要好过韩国公地办法!” “哦?愿闻其详!” “先生难道忘记本朝赵普赵相公了么?”王静辉微微一笑的反问道。 司马光听后顿时明朗──一次,宋太祖问赵普:“天下何物最大?”赵普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回答道:“道理最大。”不过随即司马光又摇摇头,对于不是皇上最大而是道理最大这个说法,宋太祖“屡称善”。不过道理毕竟不是一种权力何况它具有不确定性,约束力又不强,司马光对与这样的说法虽然是内心上赞同,但是他并不是一个书呆子,常年沉浮于宦海当然清楚这“道理”究竟有多大。 其实王静辉也不相信“道理最大”。在他看来按照宋朝的政治传统,有两样东西能够跟皇权一角长短,一个是富弼在熙宁初年的时候提出:“人君所畏惟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为者。去乱亡无几矣。”因此,士大夫常常以己意为天意,并以此约束皇帝。然而就连富弼也明知“灾异皆天数。非人事得失所致者”,上天虚无缥缈,并不存在;另外一个便是赵普地“道理最大”了。 但是与其说让王静辉相信“道理最大”,他宁可选择富弼的“天主人君”。不过是因为王静辉在后世长大、生活,对于以报纸和其他传媒手段维持的舆论监督力量比较信服,所以这才选择了赵普地“道理最大”。不过赵普的观点只是适用于一小部分朝廷官员,这个时候的“道理”未必是最大的,面对强悍的皇权,赵普们也是束手无策。但是通过相对比较发达的传媒手段,让赵普的圈子放大再放大,将朝堂上少数几个赵普扩张成千千万万个赵普,那个时候的“道理”说不定就能够和皇权相抗衡,这其中的关键便在于报纸! “报纸可以让全天下地人都可以变成赵普!”王静辉翻开了自己的底牌,来给司马光打气:“先生或许是认为在下有些幼稚,不过皇权的限制绝对不可以依赖于‘天命’,古往今来‘天命’有多少次被心怀叵测者所用,又造成了什么样的危害,想必先生对此明白的很!” “这虽然也是前途未卜,不过却也总好过‘乱命’!”司马光苦笑的说道。 “先生也不用对此太过悲观,其实我朝政治体制和前代历朝历代均有不同,为了防止皇权滥用,我朝在观念和制度上都有着很严格的限制,不过是一般人很难看得出来便是了,其实若是加以利用,促使皇权不被过当的滥用还是非常稳妥的!” “观念和制度?”司马光反问道。 “不错,在观念上其实除去赵普和富弼的两种论调之外,还有许多观念都是为限制滥用皇权而设的,‘王者无私’、‘人君有过’、‘君道无为’等等这些都是限制皇权滥用的良好观念,还有现在的一些典章制度也是有着类似的作用,这些制度和观念在平时人们或许会忽略它们的存在,但事实上加以贯彻确实能够成为万世之法!”王静辉淡淡地说道。 司马光在心中快速的盘算着。王静辉所说的这些确实是他所未有想过的,准确的说是他所从来没有注意到过的,先不说那些观念,就是朝廷地典章制度,他也从来没有深究过其中的内涵,王静辉能够从这些细微之处中看得这么深远透彻。这确实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蔡戡讲:“惟人君者,要当以天下为公。”一旦皇帝偏袒皇亲国戚,外朝官员往往上奏叫喊:“天下之法,当与天下共之,有司守之以死。虽天子不得而私也,而后天下之大公立。”如果皇帝一意孤行,士大夫常常上疏指责:“天下者,中国之天下,祖宗之天下,群臣、万姓、三军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这便是“王者无私”,对于这类言论,皇帝在原则上一般表示赞同。 范祖禹说:“人主不患有过,患不能改过也”;刘。黻讲:“大凡人主,不能无过。”这正是以“人君有过”观念为基础。当时人强调:“宰相以正君为职”,“士大夫以面折廷争为职”。皇帝在头脑清醒的时候,也并不自以为一贯正确。宋太祖为“偶有误失,史必书之”而发愁,宋太宗告诫宰相:“朕若有过,卿勿面从”;宋真宗要求宰相充分发挥作用。力争做到决策“无失”;宋仁宗担心自己“所虑来中于理,而有司奉行,则其害已加于人。”至于素有南宋英主之称的宋孝宗。更是不时反省自己,他多次叹息:“功业不如唐太宗,富庶不如汉文、景。”在王静辉看来仁宗皇帝的这种叹息前半句是毫无疑问的正确,但后半句,仁宗皇帝在休养生息和发展经济上所做的可比文、景两个皇帝要好多了。 宋太宗不止一次地说:“无为之道,朕当力行之。”这便是宋朝的“君道无为”,当然,宋真宗自称:“朕未尝专断。”他完全赞成这样的主张:“陛下除礼乐征伐大事之外,其余细务。责成左右。”宋仁宗表示,政令“不欲自朕出”,而要“付之公议”。于是,在君主专制前提下,形成了分权格局:“上自人主,以下至于百执事,各有职业,不可相侵。”皇帝越俎代庖,士大夫往往反对:“今百司各得守其职,而陛下奈何侵之乎?”如果妨碍宰相履行职责,反响更加强烈:“天子而侵宰相之权,则公道已矣。” 司马光明白,这些观念未必能够起到很好的作用,不过宋代地皇帝在这些观念的约束下,大多比较尊重外朝官员尤其是宰相的权力。如宋真宗对王旦“所言无不听”,“事无大小,非公所言不决。”其实像王旦这样权力较大的宰相不胜其举,不过王旦本来有机会成为宋朝一代名相,但是在宋真宗“天书事件”当中扮演了一个非常不光彩的角色,所以较之他地同行在人格操守上要差了许多,是个毁誉参半的人物。 司马光叹了口气说道:“改之这次你需要某做什么?尽管道来!”他说完这句话,就心神疲惫的靠在椅子上,和驸马进行这样的谈话,所耗费的精力实在是太大了,并且这个话题在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属于禁忌范畴内地,不过即便是皇帝知道有如何?宋朝政治环境要宽松的多,这根本就构不成什么罪名。 “朝廷发行报纸是肯定的,但我希望相公能够明白,仅仅靠这么一两份报纸是很难地,但是我们需要更多的报纸,这就是在下希望先生来力荐圣上能够放开对报纸的管制,并且能够鼓励民间也来创建报纸。当然,朝廷放开报纸管制并不是放任不管,对朝廷的一些军机大事还是要采取必要的保密规则的。”王静辉说道。 司马光点点头说道:“其实报纸之作用,某这几年也看在眼中,虽然在一些地方报纸的处理方式并不妥当,但平心而论,这确实如改之当初所言──天下平添千百御史,一般不肖官员也是诚惶诚恐,深受天下士人所称赞!至于改之所说之事,某自当会权衡,改之尽可放心!” 王静辉听后点点头,这也是他所能够期待的最好效果了,若是按照原有的历史轨迹,王安石变法派一家独大地话,相信司马光是绝对不会有所阻拦的,但现在变法派和保守派的内部矛盾一直为他所压制、分化、化解,保守派和变法派在朝中的力量对比上虽然也是弱势一方,但远远没有达到历史上那种严峻的态势,司马光不肯做最后的表态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王静辉现在还是愿意同保守派进行合作,而不是把报纸这件利器交给变法派──变法派在历史上的作为他可是非常清楚,底下的官员为了往上爬,可没有少拍王安石新法的马匹,邓绾等人便是凭此发迹的,王静辉自然是不愿意变法派变得更加强大──变法派的强大便标志着帝国内政官员体系出现了极大的隐患。 正文 321章 经济评论 半个月后,《大宋新华报》开始正式登上了舞台,它的编缉成员自然是大宋精英阶层中的精英,为首的主编居然是又是一个王静辉耳熟能详的人物──加直集贤院、同修起居注的范纯仁,范仲淹的儿子! 王静辉对范纯仁的历史并不陌生,但也称不上十分熟悉,之所以能够注意到他,还是因为他的老子范仲淹太过有名,想不知道都很难,此时的范纯仁已经四十三岁了,他的兄长范纯佑已经过世。这个范纯仁也是历史上“熙宁变法”中的一个重要人物,不过他和司马光是同属于保守派的,司马光在前,范纯仁在后,由于个人的操守和才能再加上他老子范仲淹留下的深厚人脉,范纯仁在司马光死后便成了保守派的中坚人物,这到和变法派中的王安石和吕惠卿的继承关系有些相似。 说起《大宋新华报》,本来有人提议使用《中央报》这样的称呼的,不过被王静辉立刻否决了──这让他想起后世民国时期那份专门以吹牛为著称的《中央日报》,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好兆头,所以干脆把《中央日报》的对头《新华日报》给搬了出来。他心中对此也是好笑的很,也不知道是谁想得要用“中央”做报纸的名称,别人可能不知道,但王静辉对这个词可是敏感的很,“新华”对于一个后世中国人来说也是一个特别地词。本来这还是准备留着给自己的商行所用,不过想想“新华”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够用的了的,干脆拿出来给朝廷的报纸更加实际一些。 王静辉虽然在报纸的问题上和司马光达成了一定地共识,不过他也没有想着全靠司马光。在《大宋新华报》创刊半个月后,楚州和杭州的商人群体在王静辉的示意下联合起来推出了《大宋商报》;杭州西湖学院和汴都华英书院各自都推出了自己的书院学报。一时间大宋有了三家最重要的报纸,还有两份一南一北两份学报。它们都有着共同的特点──无论在刊印、发行还是运输渠道上都是由商务印书馆来完成的,除却两份学报所面向的对象比较狭小之外,其它三份报纸都是通过商务印书馆的行销渠道直接面向全国发行。王静辉苦心经营《大宋明镜报》这么多年,所积累下来的深厚功底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巨大地作用,否则想要把报纸面向全国发行也不是这么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在这个时代,就是朝廷想要发行一份全国性的报纸也不是很容易做到的,但有《大宋明镜报》用了几年时间探索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和渠道才有今天地场面。 这还不算完,王静辉已经分别给河北的韩琦和陕西的富弼,询问是否可以在这两个地方设立一个地方性的报纸。用以覆盖北方和西北地区。虽然还没有收到这两个人的回信,但王静辉可以预见地是他们绝对不会放弃报纸这样有力的武器,若是在四五年前报纸才刚刚开始创刊的时候,没有人嫩够意识到舆论地威力,但这几年王静辉用手中的《大宋明镜报》为依托。向士林、官僚、工商等各个阶层进行潜移默化的影响,所达到的政治效果是所有知情人都明白的。 在王静辉的构想中,全国性的报纸只需要有这么三四份便足够了,太多的全国性报纸以现在的市场肯定容纳不下,最后还是会被打回原型。而《大宋明镜报》是大宋第一份报纸,市场开拓有着足够地功力,不仅在流通渠道上是无人能及。而且还大力投资教育,在这四五年间的投入使得同期大宋所能够培养出来识字的人更多,这些人都是报纸的潜在客户──在大宋的有些大城市中的酒楼茶肆之中,已经出现了专门以读报为生的“读报人”,规模稍大些的酒楼中,都会专门雇佣这些人来为客人读报以招揽客源。 开办的时间早,有着丰富的办报经验是《大宋明镜报》的优势,而且也是全国第一份全国性报纸。不过《大宋新华报》的背景是官方,是代表大宋的行政力量。这就注定《大宋新华报》自开刊刻印的时候就已经成为全国行报纸了,发行上也是两条主线──朝廷的个个行政单位会按照距离汴都远近得到这份报纸,而民间发行则是以《大宋明镜报》这几年来建立的发行网络。不单单是《大宋新华报》是用《大宋明镜报》已经非常完善成熟的发行网络,《大宋商报》也是如此,华英书院和西湖书院的两份学报因为其学术性比较强,用户范围也比较狭窄,不过透过这个发行网络,只要想看这两份学报的人前来预先订购,在大宋交通比较发达的地方也是可以非常及时的得到最新的报纸。 王静辉非常明白,若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整个社会有非常明显的提高,就必须将教育摆在第一位发展,当然这是在国家没有外患或者没有重大威胁的前提下,不过他环顾大宋四周这些国家,历史上如臭虫一般不死坚持到蒙古人出现的西夏,现在已经被彻底打成残废,就算大宋不去攻击它,没有个十来年休想恢复元气,但大宋能够给它这个复原的机会吗?若不是因为大宋财政才刚刚脱离危险边缘,王静辉早就怂恿皇帝赵顼先扫平西夏了。至于辽国,按照历史应该不会有什么作为了,至少在三四十年内,大宋即便不主动向外发动战争,周边也绝对不会有危及大宋的武装力量存在。 平夏战争自然会有人去做,这用不着王静辉去操心,局势走到现在这一步,是他该退居幕后地时候了。只要在战争后勤上做好准备,帮助朝廷的军队在西北有足够发动战争的储备,那其他的事情就和他无关了。 现在王静辉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更好的引导整个大宋,改善它不合理地结构,提高其教育水平,若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单单对大宋统治高层进行影响还是不够的,换句比较有名的一个口号是:“让这个社会更多的人觉醒!”要达到这样的目的,报纸是这个时代最方便,威力最大的舆论武器。 《大宋商报》,这是完全出于为大宋商人而服务的报纸,上面除去有对朝廷有关经济方面地法律解析之外,还有内容非常丰富的商业信息。其实在宋朝的时候早就有广告了,而王静辉几年前创办《大宋明镜报》的时候,第一次将商家的广告搬上了报纸──之前大宋商家所谓地广告都是区域性质的,在街头巷尾所粘贴。倒是有些类似后世铺天盖地的小广告一般,高明一些的商家会邀请一些戏班或是杂耍团来表演,以吸引百姓购物,但却没有像后世那样“XX公司友情赞助”的字样。 《大宋商报》地出现使一些像楚州和杭州这样有实力的商家向外扩充的专业广告宣传,购买地人主要是商家。但是这样并不足以扩大《大宋商报》的影响力,因为中国自古以来便有抑商的传统,更有歧视商人或是侵占商人财产的事情发生,商人本身的社会地位也很低,更让王静辉感到有些头痛的是。大宋虽然并不采取抑商的政策,但是大宋却是中国历史上儒家最为繁盛的时期,儒家思想的盛行就肯定会阻碍商业地发展。至少如果让这个社会的上流来认同你,你肯定不是一个商人──当然小王驸马是最个别的例外。 《大宋商报》和其他两份全国性的报纸有着很大的不同,虽然这份。报纸和王静辉的关系是不言而喻的,但这份报纸并不像其他两份报纸那样得到了王静辉在资金上的全力支持,这份报纸的营运都是由楚州和杭州两家商会所支持,资金来源除去报纸上的广告之外,所不够的地方也都是由商会会员来平摊,也就是它的发行量和价格的多少,完全是由商人们自己来衡量。若是放在从前。商人么肯定不会干亏本儿的买卖,但是广告的效力已经从《大宋明镜报》上得到了充分的证明,况且王静辉也送给两地商会一句话:“商人的社会形象和地位完全是靠自己来改变的!” 王静辉在楚州和杭州有着非常高的声望,商人们更是对他非常信服,最主要的是小王驸马在他们眼中和财神没有什么区别,伴随小王驸马的永远是财富,而且和小王驸马合作绝对没有什么后顾之忧,除了不会侵吞他们的财产之外,只要能够和小王驸马挂上关系的生意,就是官府也要给三分薄面,这就相当于给他们的财产买了一份保险,让商人们安心的很。其实和王静辉接触的时间越深,商人们可以感受到王静辉心中的一些想法──改变商人的地位,通过各种善事来提高商人在人们眼中的评价──这也是王静辉所能够想到唯一提高商人地位的办法,因为中国历史上根本就没有保护商人的社会习惯,也就是春秋战国时代的管子才这么做过,对他而言最有利的一点便是孔圣人将管子排在周公之后,这在儒家的地位当中是非常高的了。 商人的社会地位就决定了《大宋商报》的命运,不过王静辉可不是这么容易认命的人──《大宋明镜报》当初就是靠一些《封神演义》、《西游记》这样的“通俗文学”白话文学来打开了销路,扩大了其影响力,王静辉为了不让《大宋商报》成为鸡肋,便开始在《大宋商报》上连续发表文章──这些文章都是经济理论方面的,《经济学》是后世大学中每个学生必修的课程,王静辉虽然对后世的经济学并不精通,但来到这个时空后经商起家,使用商业手段来影响大宋高层,上呈给大宋统治高层的许多策论中都有经济学的影子,他对这个时代的商业运行状况是十分清楚的。 王静辉在《大宋商报》上发表地第1篇文章便是《论国家调控手段对社会经济运行的影响》。这完全是针对王安石变法所发表的一篇经济理论方面的文章,尽管在后世经济学家的眼中,这么粗糙的文章有些惨不忍睹,但在这个时代其轰动效应却是毫不亚于一场学术界地地震,当这个时代的大儒、士子们在《大宋商报》上面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其内心的情绪是非常复杂的。这些人当中也包括了王安石、司马光、文彦博等朝廷重量级人物。 由于这篇文章所阐述的内容正是王安石变法的理论依据,所以引起的反响是巨大的,一时间《大宋商报》成为众矢之的,各种评论纷至沓来,王静辉也采取了听之任之地态度。《大宋商报》的经营权虽然不在王静辉的手中,但是编缉和办报思想都是来源于他,所以《大宋商报》对于这些不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评论,精选出来刊登,当然这场论辩地主力依然是王静辉。 不过当第二期的《大宋商报》出版后,人们都是一阵愕然──《论自由经济和管制经济的优劣》。作者依然是那个引起广泛争议的小王驸马。争论依然在进行,但随着每一期的《大宋商报》,王静辉每次都会有新地经济理论文章在上面刊登,这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这些经济理论给大宋所有的有识之士打开了一扇新地窗户──人们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眼中一钱不值的经济原来和国家民生关系的这么紧密。王静辉的文字依然采用白话文。所有的人只要会识字都能够看明白,但却仅仅有少数人能够明白其中的深意──这些少数人当中既有拥护者也有反对者。 王静辉对此并不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从来就不缺乏拥护者,更不缺乏反对者,一个新的观点诞生总会伴随产生争议。若是没有人来争论才是他的失败,况且他也秉承着“真理越辩越明”地观点,有了这些争论正是人们关注这些经济理论的表现。只要有人能够看得进去。看得明白,他的任务就完成了──总有一天这些拥护者也好,反对者也罢,在碰到问题的时候都会学着用另外一种视角来看待处理问题,他的任务便是给人们提供更多的选择,开启这些人思考的动力。 王静辉不知道,已经有很多有心人将这些刊载他的经济理论的《大宋商报》收集、整理起来,多年以后有人将他在《大宋商报》上连续发表的一百三十多篇各种经济评论都誊抄成册,私下传阅。后来商务印书馆的曾掌柜得知后便干脆将之收集整理出版。当曾掌柜将整理好的书稿交给王静辉,想让其专门为此书起一个名字后,王静辉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这可是宋朝版本的《国富论》啊!”他心中默默的说道。 王静辉发表这些经济评论当初固然有想普及最原始的经济学以影响这个时代的士人以更加科学谨慎的态度来看待社会经济运行,但没有想到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居然是《国富论》的翻版──当然这与后世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在内容上有很大的区别,就其学术水平和引起的重视程度上来看远远超越了《国富论》。 虽然两者有很大的区别,但王静辉还是以《国富论》为这本书定了名字,里面的内容完全是以他在后世所学到的《经济学》为蓝本,结合他对这个时代经济运行的理解综合写成的,这样的书更加具有指导性,更加适用。王静辉也将这本书列入了华英书院和西湖书院的教科书,尽管当时也有很多书院的老师和学生反对过,但说服他们并不困难──孔子将管子的地位评价的非常高,这并不是因为管子有多深厚的儒学功底,正是由于管子将“利”发展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以“国家之大利”为重,这与《国富论》的初衷并没有什么不同! 随着华英书院和西湖书院将《国富论》引入到教材当中,不出几年之间,大宋绝大多数的书院都将此书列为教材之一,以至很多年后大宋朝廷在进一步改革其科举制度的时候,将《国富论》列为天下应举士子必读之书,后来干脆列为单独考试的一科,这些变化是王静辉在当初所从来不敢想过的──以他对一个以儒学为治国指导方针的朝代居然能够使用《国富论》做教材,乃至当作考试科目,他还以为这辈子是看不到那一天的,没有想到世事发展确实是难以以常理所论的。不过这些都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王静辉为《大宋商报》撰写经济评论却没有想过这么远的事情。 正文 322章 期待 王静辉的经济评论为《大宋商报》的发行起了很大的作用,随着争论的日益激烈,《大宋明镜报》乃至朝廷的口舌《大宋新华报》也都给卷了进来,不过《大宋新华报》的态度是十分微妙的,鼓励争论但却并不发表自己的意见──这个指示是来自中枢政事堂的各位相公! 王安石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每天繁忙的公务已经使他筋疲力尽,不过在任何人的面前,这位大宋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位极人臣,在别人的眼中他永远是那样精力充沛的解决一切棘手的难题,不过他和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的司马光不同,一个富有激情开拓精神,一个则是保守稳重如履薄冰。 不过王安石终究是个人,他也有疲劳的时候,此时正是他感到万分疲惫的时候。政事堂的所有重要文件和法令没有他的印章不行,而他虽然有一目十行的本事,但面对如山一般的奏章,头皮也不禁发炸。 “是该找个人来分担自己的负担了!”王安石心中暗自盘算着,不过他环顾四周心中将可以信赖的人筛过一遍后,才觉得自己的好学生吕惠卿是他最为信赖的人──有着共同的理想、共同的政治主张、更重要的是吕惠卿办事有条理,有手段,比之身旁的谢景温等人要牢靠的多。 吕惠卿在家丁忧三年终于可以回来了。三年前王安石刚刚被英宗赵曙启用不久,吕惠卿地父亲就去世了,按照朝廷的惯例,吕惠卿必须在家为父丁忧,尽管王安石万般不情愿的放吕惠卿走,但这个重要的学生走后让他感到身边的人手骤然紧张起来。虽有李定、谢景温和众多赞成新法的人在他地身边,但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吕惠卿的。更让他内心感到心痛的是苏轼兄弟的离心──苏辙本是自己钦点进入制置三司条例司的,但终究在新法条文上意见相左,走向了不同的道路,苏轼兄弟现在更加转向到驸马王静辉旗下的“寒暑论”了,这不禁让他有些气恼。 想到王静辉,王安石走到书架旁,将厚厚的一打报纸打开──这是今天刚刚送来的《大宋商报》,他飞快的翻阅着报纸,前面地内容没有什么重要的。他的目标便是王静辉所写的商业评论版,这才是他最需要的。在王安石地眼中,《大宋商报》上虽然也有时势板块,但上面的内容远不及《大宋新华报》和《大宋明镜报》写的好,最主要还是在三者之间报道的倾向不同──《大宋商报》更加注重的是解读朝廷地法令对商家的运营和百姓的生活有何影响。若是没有王静辉每期都在上面发表经济评论,这份报纸对王安石来说简直就是废止一堆──上面地广告实在是太多了,举目望去只有头版没有广告,其余各版至少也有四分之一是广告,甚至干脆整版都是广告。里面也有类似《大宋明镜报》一样的“通俗白话小说”,不过内容却是令读书人都感到汗颜的,无非是取悦于市井百姓。 王安石不明白为什么王静辉就这么偏爱白话文。不过这样的文章确实是非常浅显易懂,据说这是照顾大多数商人并没有受过良好教育所采用的办法。作为大宋首席富豪,小王驸马的生意经一直是所有大宋商人和立志从商发财的人最感兴趣的,当然这些经济评论是被那些商人一个字一个字当作《圣经》来研究的,说起来研究最深入地人还是这些商人。 每期一千到两千左右的商业评论很快便被王安石阅览完毕,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王静辉所有的奏章他都看过,一些经济理论甚至早就被他引用到新法当中去了,但这并不代表现在他就能够深刻了解经济评论中的内容。王安石每天有写日记的习惯,但在王静辉发表经济评论后。他日记中的内容越来越多的是对这些经济理论的心得,不过随着他的深入研读,心中的困惑也是越来越多,甚至是反对的意见也越来越大──从这些经济评论上看,小王驸马应该更加偏向于所谓的“自由经济”,而他则是典型的“国家干预经济”。 更令王安石痛苦的是,他的周围并没有人能够和他畅谈这些经济理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他很清楚儿子王雱的性格,对于这两个相同年龄,都有不世之才的年轻人来说。不能够走到一起确实一种悲哀,更加悲哀的是他非常明白这完全是王雱的错──因为王雱的嫉妒心理! 尽管在政治主张上,王安石和王静辉两人有着这样那样的分歧,但王安石心中却明白小王驸马是非常赞成由他来领导和推行变法的,不同的是在变法的细节上的主张不同,这从这两年变法开始后,小王驸马屡次反对变法条例甚至是迫使他更改新法条例上便可以看出来,但不同于自己的老朋友司马光的是,小王驸马在自己最为艰难的时候又屡次出手来挽救变法所造成的紧张局势,使他每次都可以有惊无险的迈过一个又一个门槛。对于这么一个亦敌亦友的年轻驸马,王安石一想起这个人便有些苦笑连连。 王安石想了想后便拿过名帖,他想是该见见这个年轻人的时候了,以前每隔一段时间,王静辉都会借各种机会将朝中的几个大员邀请在一起,来相互交换各自对朝局的意见。尽管有些时候这些人坐到一起来,气氛不是那么协调,但有王静辉从中周旋,还算能够保证每一次聚会能够勉强收场,现在是该轮到他来单独和王静辉坦诚地谈上一场了! 西北武宁三堡。 李泉已经在这里和对面的宋军对峙了有两个月了。现在对方非常清楚自己的底细──李清并不在这里,这是李清事先所未曾想到的,时局变化万千,原本李清打算将白池城、盐州一线拿下构筑一条防御梁太后的防线后便回师踏平武宁三堡,不过后来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差点儿在党项贵族手中翻了船。闹出了这么大地动静对面的宋军要是再不知晓那真成了白痴了。 不过宋军的动向非常令人费解,他们趁着李清东征西讨的间隙,在背后给党项贵族捅上一刀,硬生生的将宋夏“边境”向北推移了百里之多,占据了大量的险关隘口,构筑了坚固的城防工事,但却并没有对他来趁火打劫,主动和李泉交战,当然这两个月两军也没有闲着──各种各样的偷袭轮番上演,李泉也曾试图攻击武宁三堡。无奈宋军将武宁三堡打造的如同乌龟壳一般坚硬,火器数量更是多的吓人,吃了几次亏后,李泉就彻底打消了这种不切合实际地想法,也就地构筑了几个环环相扣的小城寨来防御宋军。 “这里便是李泉的乌龟壳了!”杨崇岳用指挥棒将对面李泉的几个城寨模型画了圈子。笑着说道,仿佛这两个月来和李泉的反复争夺像是儿戏一般。 杨崇岳地乐观是有基础的──他的对面便是在西北以能征善战而闻名的种谔,随同而来的还有两万兵士,他们就驻扎在武宁三堡南面约十里地地长城岭之中,当然还有大约两万的机动兵力部署在十里井。不过十里井与这里相隔三百多里,中间还隔着浑州川,这些兵力是靠不住的。但尽管如此,单凭这两万增兵便已经使武宁三堡地总兵力达到了四万之多,超过了对面李泉的兵力总和了。 最重要的是这段时间屡次立下奇功的特种部队也随种谔来到了武宁三堡,这支特种部队得到了富弼和种谔的大力支持,在战斗中的减员都已经补齐,并且进行了简单的训练。当然种谔在见识到特种部队的优势之后,临时起意将三千精锐兵士交给了无心,这就使得特种部队的规模达到了五千之多,不过在战争结束后。这些编外兵士是不能够随特种部队回到汴都地,他们将会作为种子留在西北战区,种谔对他们的期望非常高! “这些城寨都是从周边森林中砍伐的树木定桩而建,坚固倒是有了,但却是怕火烧!幸好种帅来的及时,不然再过上一个月,这里便要进入雨季,今年大宋大旱,雨水不见得会有多少,但终归是个麻烦!”杨崇岳笑着说道。 “现在武宁堡这里囤积了大量的火器,在过往两个月的战斗中也曾使用过,不过都不会有正面凭借火器就能够摧毁整个木寨的能力。这次从汴都那里运来了几批燃烧弹,这是新式火器,威力巨大。在延安府的时候某曾和韩国公亲自看过这种燃烧弹的威力,除去能够具有极强的燃烧能力,就是投放出去瞬间爆炸威力甚是惊人,有了这些东西,李泉的乌龟壳不足为患,倒是数量有些少了点……”种谔笑着说道。 种谔所提到的燃烧弹在场的众人都没有见过,沈括苏颂虽然很早就把燃烧弹给做出来了,但这种武器由于是由从石油中蒸馏出来的轻质油制成,在储运过程中非常不便,生产工艺上还显得非常粗糙,产量也就很少。 几个月来沈括他们不断的改进,用铁壳、陶瓷来做外壳,但最后在王静辉的提醒下使用木桶进行封装,这完全是王静辉在后世的时候看葡萄酒广告的时候来的创意。这样由木桶封装的燃烧弹采用小型投石车发射,甚至还有一些特制的燃烧弹尺寸非常小,可以直接用弩炮发射,威力小了很多,但准确度却是大为提高。对于燃烧弹的底细,只有种谔才亲眼所见,天机也在大帐之中,他也是从汴都的来信中才知道大宋有一种类似猛火油的武器,限于是顶尖机密,所以不得其制法,不过单凭来信中“威力巨大”四个字,就足以让他重视了──这封信是王静辉地亲笔信。 天机知道的事情。无心、济成、关良自然也都知道,他们三个人并不像天机一般关心其制作方法,他们更加关注的是威力和效果,不过单从“燃烧弹”这三个字上来看,这种新式火器的燃烧能力肯定是十分惊人的,尤其这件武器是他们的先生所提出地──对于王静辉。他们总是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信服。只要燃烧弹的燃烧能力足够,这在军事上已经足够了,他们就是要用燃烧弹和其他火器搭配起来摧毁李泉的木寨防御体系。 李泉构筑的木寨虽然规模不算大,但完全和西夏的通行城市防御体系不同,壕沟、箭楼,甚至是瓮城都具备了,这除去李清一贯的教导,最多的还是来自他的对手──武宁三堡的防御体系,泼喜军攻城所流地血不是白流的。而大宋对武宁三堡也非常重视,自开始建堡的时候就将非常成熟的城池防御体系运用其中。李泉虽然在武宁三堡下吃了不少苦头,但他非常善于学习,也有模有样的学起对手地防御体系来完善自己的连环木寨。 对于这么好学的对手,杨崇岳他们也是面面相觑,不过好在天机一直都在武宁三堡。这里也不缺乏制作工程器械的材料,天机带领他的工匠营在军队地配合下制作了大量的攻城器械。富弼和种谔虽然顺利的夺取了龙州等城池,但却从未放弃过从武宁三堡打开局面剿灭李清地想法,对这里的火器储备一直是非常关心的。在和李泉的攻防战当中,火器的使用尽管让李泉很是吃惊。但李泉不知道的是这里的火器数量远比他预想当中的要多得多! “打垮李泉唯有一鼓作气,必须在一次战斗中彻底瓦解他的军队,至少他所构筑地这五个连环木寨必须被摧毁。这样在我军的优势兵力面前他才会退却!”杨崇岳沉声说道。 种谔听后点点头说道:“不错,李清这一折腾,将我们预先布置的眼线全部给搅乱了,连带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不过好在从环州那里可以获得一些消息。现在李清大胜梁太后的大军,在盐州城下居然将梁乙蒲也给俘虏了,几十万大军瞬间崩溃,不过就算这几十万大军都是鸭子也够他忙活上一段时间了,在李清回师之前必须将李泉的军队迅速打垮。不然李清在稳定了局势之后,就要来兵犯武宁三堡了!” “李泉的这剩下的三万军队应该是李清泼喜军的老底子,作战非常勇猛,不然李清也不会这么放心的便把这些军队放在武宁堡门口了!”济成慢慢的说道,这两个月他也待在了武宁三堡,对李泉军队作战风格非常了解,这么精锐的军队想来想去也唯有原装的泼喜军才对,换做其他杂牌军虽然数量多也不可能堵门堵上两个月之久,这中间除去大宋根本没有和李清正面冲突的打算之外,对手太过强悍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种谔听后虽然也是点头,不过他心中却对济成和刚才说话的天机还有从旁默不作声的关良非常上心,他知道这几个年轻人和深受自己重视的无心一样,都是汴都那个小王驸马的学生。种谔长期戍守边关,没有什么机会回到汴都,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小王驸马的了解,尤其是无心成为自己的重要的战将之后,他对远在千里之外的这个驸马更是感兴趣。 “传闻小王驸马有十二弟子,而这几个人都是其中之一,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方面,这个驸马倒是有意思的很!”种谔在心中盘算的想到。 这几个人当中,种谔非常熟悉的便是无心和关良,无心不用说了,就是关良也是个非常关键的人物──现在西北的情报网就是这个年轻人在主持,这些人在种谔的眼中都是难能可贵的人才,他真是非常好奇王静辉是如何调教出这么出色的弟子的,要知道这十二个弟子都能够得到韩国公富弼的大力赞赏。他更知道若是没有王静辉在背后运作,他还只能够待在延安府中毫无作为──这场仗所用的军费都是小王驸马筹措的,西北的粮食储备在这几年当中就一直没有停过,西北粮食产量少,要支撑这么一场大规模作战,光是粮草便是一个惊人的数字──粮食不断的从南方产粮区甚至是海外运送到汴都,在不惜工本的转运到西北前线进行储藏,别人不清楚,他种谔却是明白的很! 两日后,西北依然被浓重的夜色所笼罩,不过种谔、杨崇岳等人却丝毫没有睡意──尽管他们面色沉静,但内心都不是很平静,手中都各自拿着望远镜,在黑暗中四处扫荡,希望能够看到自己所期待的那一幕! 正文 323章 倒计时 李泉构筑的五个木寨呈梅花状分布,方圆五里之内有五个相隔不到一里的木寨,中间则是中军大帐,除去每个木寨需要两三千人驻扎在内之外,其余兵士的营地就在这木寨所构成的防御圈之内,由于木寨之间相隔非常近,站在木寨上的箭楼中便可以用箭矢来为相邻的木寨做掩护。泼喜军虽然主体都是生活在西夏的汉人,但他们也继承了党项人的骑射功夫,这么近的距离若是被弓箭手瞄准的话,绝对没有幸免这一说,所以李泉对这样的工事非常满意,唯独补给要从据此最近的大吴神流堆来获得,如此转运对泼喜军以后的发展极为不利。 黑夜为宋军的行动提供了非常大的便利,不过同样作为偷袭,杨崇岳不可能使用投石车这样的大型攻城利器,不过好在天机的工匠营为他们提供了一种可以拆散便于组装的中型投石车,但是这种可以组装的投石车必须在工匠营的监督下才可完成组装。 尽管如此,种谔还是对这种投石车赞不绝口──他所带来的燃烧弹只有很少是可以用弩炮来发射的,这种可拆装的中型投石车投掷燃烧弹的距离虽然只有百丈,但在夜幕的掩护下,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了。 由于距离敌人的木寨实在是太紧,为了达到袭击的突然性,工匠们都是摸着黑来组装投石车地。当投石车准备妥当已经都后半夜了。杨崇岳并没有对五个木寨塌全部同时发起攻击,只是重点照顾了面向武宁堡的三个。一声令下,十五部中型投石车和弩炮将一个个黑乎乎的“酒桶”朝黑暗中的木寨投去。 在木寨城头守夜的哨兵在宋军点燃火折子的时候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近在咫尺地宋军,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一个水桶大小的木桶便出现在木寨的城头。“轰”的一声巨响,城下的宋军借着城头升腾起的巨大火焰便看到那个刚才还呼叫的哨兵被燃烧弹爆炸的火焰所吞没! 李泉不用哨兵通知也知道自己被偷袭了。不过他心中并不着急──完善的防御体系给了他充分的信心,尤其又是夜战,宋军在木寨地防御面前占不了什么便宜,这次宋军的夜袭在他心中除了造成一些麻烦,打搅了自己的清梦之外没有任何效果。 正当李泉在床榻上慢慢的穿衣服的时候,他又听到了同样地响声,一阵借着一阵,一声比一声响亮,他干脆披上了一件外套,还没有他出营帐。一名校尉便冲了进来见到李泉后便有些惊慌失措的大声说道:“李帅,大事不好了!宋军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火器,前方三个木寨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其中一个木寨前半边全部被炸塌了!还请李帅早作决断!” 李泉听后大惊失色,大宋的火器他不是没有见过。这两个月他和杨崇岳每隔几天都要交手,宋军在战斗中没有少使用火器,当初建这五座木寨为的便是对付宋军的火器,但没有想到宋军又装备了威力更大地火器! 虽然爆炸声还在继续,黑暗的天空已经被战火染得红透了半边天。但李泉已经在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他知道敌人夜袭为地便是动摇军心形成溃败,外面的声势这么大。但自己兵员损失未必有想象中那么多,最重要的是现在必须赶快出现在将领面前,不然军心浮动那可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传本帅的将令,若有阵前退缩者立斩不赦!本帅即可与将士共同迎敌!”李泉沉声说道。 李泉是李清几个儿子当中最大的,也是最有才干的,他从小便从泼喜军中长大,和历史上以往名将的后继人与军中原有老将多有摩擦不同,他有本事也有才干,作战勇猛。在泼喜军这样的精锐部队中也是素有威名,将士上下对他都信服地很。李清能够让他带领四万没有分拆的泼喜军来对付宋军的威胁,完全是看重了他这一点。 不过令李泉没有想到的是,同样是火器,燃烧弹的威力比他见过的任何一种火器都要大的多──宋军对东南的木寨仅仅一次齐射,四发燃烧弹便在第一时间将这座木寨几乎夷为平地,朝向宋军的那一面木寨工事整体垮塌。与燃烧弹现实的威力相比,泼喜军的伤亡则更加直观──受袭的三座木寨在还没有见到宋军面目的时候,兵员损失便已达到了数千之多,大都是被燃烧弹直接炸死、震死或烧死!配上燃烧弹造成地狱一般的效果,李泉军的第一道防线全线溃退,三座木寨还没有发挥他们的作用,便已经为宋军所有──宋军也只是见到了三座燃烧正旺的废墟而已,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进入木寨和敌人厮杀,只能够通过木寨之间的间隙朝中军杀去。 李泉不知道,当初在燃烧弹试爆的时候,王静辉就对它的破坏力赞不绝口,这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甚至除了在射程上比他所构思中的火炮差了许多之外,在爆炸威力上绝对不是火炮所能够相比的──一个“酒桶”内的轻质油所产生的爆炸威力即便是后世普通口径的炮弹也不如,更不要说早期原始的开花弹了。不过王静辉心中非常明白,即便燃烧弹有着这个时代无与伦比的爆炸力,但战争中这东西使用起来有太多不方便的地方,不要说储运困难,就是产量也是绝对无法和火药相比的,造价上更是没有可比性──在这个时代还没有非常有效开采石油的工艺,现在所获得的石油大多都是来源于冒头地油矿。采收效率低下是制约燃烧弹产量的重要障碍,这次种谔带来的燃烧弹数量已经是大宋存货的一半还多了! 燃烧弹的威力就是远在武宁堡城头的种谔也能够感受地到,明亮的火光将敌人的驻地变成诡异的暗红色,他手中的望远镜虽然仅仅能够勉强看到其中有人影在晃动,但他依然可以感受到前线战况的激烈──无论如何,李泉在这两个月中费尽心机所构筑的木寨塌防御体系已经在宋军燃烧弹面前变成了一个笑话。李泉经此一战后再也没有资格堵住武宁堡这条出口,再向北便是一马平川的大草原! 在李泉身先士卒的带领下,初期遭受重大损失的泼喜军终于开始安定下来,开始有条不紊地展开反抗,李泉见到战局逐渐稳定下来,心中也不仅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没有等他松懈下来,一群黑色的煞神将开始稳固的战线搅得一塌糊涂──一支身穿黑色服装的骑兵杀了进来,骑兵群当中不断的有人将一些黑乎乎地东西扔进前方抵抗的泼喜军当中,一时间爆炸声连连响起。更为致命的是这支骑兵仿佛具有魔力一般,手中使用着与其他宋军不同的长把大刀。只要被砍中,受伤者立刻便倒地不起──他们的兵刃上有毒! 这支突入泼喜军中地骑兵便是无心所带领的特种部队,他们在此时的泼喜军将士眼中是当之无愧地杀神,以这支骑兵为前锋,无数的宋军尾随在他们后面杀了进来。无心的特种部队在成军后。虽然经历了不少大场面,但每一次都是打闷棍,除去几个月前被李清的亲军追杀狼狈而逃之外,从来没有一次正面面对对手大战一场。这一次无心正是处在“箭头”的“箭尖”上,一时间带着特种部队在泼喜军中左冲右突。将刚刚开始稳固下来的泼喜军防线搅得一塌糊涂。 这一次种谔和杨崇岳都下足了本钱,聚集在武宁堡的四万宋军,这一次突袭便动用了三万。只剩下一万和种谔来守城。宋军以优势兵力对已经惊惶失措的泼喜军展开了水银泄地一般的进攻,无心地特种部队并没有深入太远,只是不断的在泼喜军的防线上冲杀,李泉在仅存的两个木寨城楼上看得清清楚楚,现在他也是拆了东墙补西墙,面对这样难缠的对手,他此时也是束手无策。 当阵阵“轰隆”的爆炸声再次在泼喜军中响起的时候,李泉知道这是宋军后备行动迟缓的弩炮或者投石机跟上来了,它们正在向泼喜军将士密集的地区投射火器。虽然此时投射的火器并没有开始的时候燃烧弹那么夸张,但对已经成惊弓之鸟的泼喜军来说,这是致命的。此时自己麾下的将士也仅能够凭借平时森严有度的军法在战斗。 宋军将弩炮的倾角挑高,旁边装弹手熟练的将后面马车上的火器弹药放在发射巢中,点燃火器一松拉杆便将炸弹发射了出去,在这里根本不用瞄准,到处都是人,只要注意不要发射到自己人头上就可以了,然后便是快速转动手轮,将发射巢在卡回原位准备下一次的发射。采用了荆轮机钩的弩炮发射效率惊人,一台弩炮发射火器的效率可以顶得上十台老式投石机。 看着自己阵营当中不断爆炸的火器,李泉无奈的下令全军后退到仅存的两座木寨之中,因为宋军的火器实在是太过厉害,所以木寨也不是久留之地,必须后撤至大吴神流堆,至于那里能不能守得住,李泉心中实在是没有底。不过令他比较安慰的是宋军不善骑射,又缺乏马匹成立骑兵,在广阔的草原上,骑兵才是真正的战力! 种谔和杨崇岳所策划的这次偷袭非常成功,宋军一直追到仅存的两座木寨之前,便停了下来,一边整顿军队收拾战场警戒木寨塌中的泼喜军,一边等候投石机的到来,准备再一次发射燃烧弹来摧毁木寨。 不过这次宋军存心想要打垮李泉,武宁堡的兵力留下一万守军来看家,其他的全都参加了这次夜袭。在短暂的收拢军队后,杨崇岳便派遣兵士慢慢的从木寨两侧进行合围──这木寨也是不错的防御工事,他相信敌军主帅在见识过燃烧弹地威力后。绝对不会傻等着自己再用燃烧弹来轰击,敌人现在最佳的做法便是借助木寨的防御工事来阻碍宋军的攻势,获得一线喘息之机整顿军队,然后有序的后撤,而杨崇岳则是希望能够完整的获得这两座木寨,在此基础上也省地自己再建新城寨了。 敌我双方的主帅都有同样的想法。就像事先演练好的一般,李泉果然趁着这段时间收拢残军陆续后撤,不过令李泉非常痛心疾首的是自己的军队整个被打残了,三万兵士到现在粗略估计了一番不过才剩下了一万出头。这样的损失可是泼喜军成军以来头一次损失这么惨重,他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向自己的父亲交代,不过时间已经不容他过多思考,现在如何把这剩下的军队安全的带到大吴神流堆才是最主要地。即便是到了目的地,那里也不足以防御宋军──由于前期宋军对李清发动的偷袭,除了嘉宁军司附近的古乌延城还算完整之外,其余的城寨都是重建或是干脆废弃了。这三四百里地路可并不好走! 李泉不是不想将剩余的这两座木寨烧毁,不过正是因为城寨的主体是木质结构,所以他曾严令在寨内生火或是堆积易燃物,就是接收补给的时候也不在城寨中停留,而是直接运送进木寨保护圈内。到现在反倒是因为这一点使他在短时间内居然没有办法来毁掉这两座木寨,况且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宋军随时可能会对他发动进攻,更要命地是宋军在短暂的停顿后便开始有包围城寨的动向,这就迫使李泉顾不得焚毁木寨了。全力逃走才是最重要地事情。 杨崇岳在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剩下的两座木寨,虽然根据战场统计,他们并没有全歼李泉所部。但战果却是丰厚异常──除去大量的粮草、马匹之外,还有数量相当多的攻城器械,仅仅投石车就有六七十部之多,中间也有很多损坏的,但简单的进行修复完全可以使用。杨崇岳虽然对武宁三堡的防御体系非常自信,但在看到这么多的攻城器械后,心中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幸好是先下手为强,看这架势李泉肯定是在等他老子将周边势力全部摆平后,便全力夺取武宁三堡了。到时候得手地几率还是非常大的。 李泉在离开木寨后,便组织军队开始有序的撤退,在撤退的途中也是谨小慎微,他害怕路上遭受突袭──在黑夜当中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只要天还没有亮,自己就处于危险当中,这中间丝毫松懈不得。不过好在自己麾下的这些将士是百战之师,在如此困境下还能够有条不紊的执行自己的命令,这也让李泉心中安定了许多。 尽管泼喜军在有条不紊的撤退,但要走也并不是这么容易的──宋军并不是大方的放他们走,在他们的身后有数千骑兵尾随其后,既不靠的非常近,也不拉下很远,总是吊在他们的后面时而突袭,时而保持距离,后面负责断后的军队就这样被一点一点的消耗掉;更要命的是李泉在归途中居然还碰到了宋军的埋伏! 种谔其实早就想拿下李泉了,不过他也知道想要全歼对面的敌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围三阙一也是为了削弱敌人拼死抵抗的决心,为了行动上更加有把握,他还是调遣了十里井的部队──只是使用了那里的五千骑兵,快速的突进到这里先行埋伏。不过负责埋伏的将领也没有想到种谔放回来的泼喜军这么多,在观察到这些败军居然还以相对整齐的队形撤退的时候,他果断的放弃了蛮干一场的打算,只是伏击了断后的军队,正好碰上了无心所率领的追击部队,全歼了负责断后的这两三千断后军队。 当王静辉收到种谔战报的时候,种谔已经率军夺取了大吴神流堆,兵锋直指古乌延城,终于在古乌延城赶上了李泉,并且将他团团包围在这座小城池之中,而李泉身边结合原有的守军,绝对不会超过一万人,而且其中李泉旧部大都已经失去了战斗力,拿下古乌延城俘虏李泉指日可待! 这份战报通过情报系统传递要比给皇帝赵顼的正规渠道要快,不过具体情况还并不是很清楚,在将这份重要情报上呈后,王静辉终于可以轻松的坐在自己的水池旁竖起鱼竿悠闲的垂钓了──李清的算盘彻底落空了,尽管他几乎把东部党项贵族给灭了,也摆平了梁太后的大军,但在对大宋的争斗中再一次落了下风,就算种谔不趁着李清未归之时攻打嘉宁军司,李清以后的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李清退出历史舞台的日子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了! 正文 324章 淡出 王安石和王静辉的会面也因为这封战报而推迟,这让王静辉心中轻松了许多,毕竟每次单独面对王安石的时候,并不是令人愉快的事情,尤其是这个精力旺盛的老头儿性格极为倔强。对王静辉而言,王安石对待自己已经非常客气了,这主要是因为自己总是在他最为关键的时候拉他一把,而他的话,王安石多半也能够听得进去。不过无论是王安石还是王静辉,他们心中都明白,彼此之间存在分歧还是非常大的,两人也非常有默契的避开彼此分歧重大的地方,免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激化紧张。他们两人现在维持着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这全都得意于王静辉选择性的退让,相互交换利益而来。这不同于王安石和司马光之间,他们两人也曾想过交换,但却过于格守“君子”和“纯臣”的道德,在真正需要交换的时候,两人却谁也不肯让步,导致现在这个局面。 垂钓是王静辉来到这个时代的一大娱乐项目,毕竟在这个没有电视、没有电脑和其他娱乐项目的时代,这对于一个现代人,尤其是一个年轻人来说是十分痛苦的事情。不过好在王静辉在以前那个时空中就很少沾染这些东西,参军后更是驻扎在深山沟中,对这些倒并不入迷,在来到这个时空后,什么歌舞一类对他来说更是可有可无地东西。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垂钓。 尽管娱乐项目极为缺乏,但王静辉的身家已经不是一个“腰缠万贯”所能够形容的了,作为他最喜欢的娱乐项目,这垂钓也是不能将就的──驸马府中大小水塘七八个,每个水塘都是用人工沟渠连接起来,引自外面汴河的活水。在驸马府地水塘中放养了他所能够收集到的淡水鱼类,个个长得“膘肥体壮”,只要能够钓上来,那绝对是个大家伙──以前苏轼他们到这里来拜访的时候还赞叹驸马家养的鱼非常好,但却不知道这些鱼是专门给驸马钓着来吃的──这种在现在文人看来是焚琴烹鹤之举,在王静辉眼中则是理所当然,要不是每次浅予从旁捣乱,他的收获绝对不止一条两条。 “先生,辽国使节萧佑丹最近活动有些太过频繁了,皇城司那边已经对他特殊关照过了。根据他拜访官员的情况,很可能是想多看看大宋的城防工事,甚至是想到汴都城墙上走一圈!”彦生刚从情报局公署回来,对于萧佑丹的消息他肯定会格外关注的,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刻赶回来通报给王静辉。 “皇城司知道就好。这件事就由他们去忙吧,我们不是掌握了一部分萧佑丹行贿大宋官员地证据吗?送给他们好了,就当作是个人情,谢谢他们上次在刺杀行动中给的方便。至于那些官员,皇上想必心中早有计较!”王静辉全神贯注的盯着浮标。期待着趁公主不在家,好多钓上几条上来,那今天中午的全鱼宴就有着落了。 只要萧佑丹不想着刺杀王静辉。彦生也就不着急了,毕竟萧佑丹本事再大,这是在大宋的汴都,而且对手手上地筹码已经被上次布局给消耗干净了,连来的时候骑高头大马走进汴都的萧忽古也是被人用马车拉回去的,萧佑丹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 彦生看着王静辉就这么随意找了块石头坐在水池边垂钓,不仅皱了皱眉头,不过他还是从旁边抽出一根多余的钓竿,上好鱼饵后投进水池也坐在一边钓鱼:“传闻萧佑丹马上就要回辽国了。他观察我大宋城防又有什么用处?难道他回去后不甘心吃亏还要怂恿辽国皇帝来对大宋发动战争不成?” 王静辉笑了笑说道:“如果我是耶律洪基地话,那干脆趁着自己的骑兵还能够打仗,而大宋的火器还没有登峰造极地时候,打上一场,即便如襢渊之盟那样效果,用来谈判虽然不能获得多少好处,但也绝对可以拖延大宋中兴几年,为他的子孙好争取一些时间。” “如果是那样的话,现在的皇帝也不是真宗皇帝那般了,朝中未必没有寇准和王若钦!”彦生笑着说道。 “当今圣上励精图治,当然不会是真宗皇帝,但朝堂之中从来就不缺乏王若钦。呵呵,彦生,你可能不知道,韩国公就是在当年看到王若钦的排场才发奋的!”王静辉嘴角冷冷的笑道。 彦生听后皱了皱眉头,换了话题说道:“西北局势大好,朝中的反对意见也少了许多,就连司马君实也开始慢慢转变自己的态度了,文宽夫自然更加心动,先生以后该如何去做呢?” “西北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了,只要供给充足,不要说李清没有几天好蹦达,就是梁太后有能够有几天说话?西北地黑夜快要过去了,只要再加把劲就可以了。”王静辉笑着说道,不过他又皱了皱眉头:“朝廷中乐观的情绪还是应该有的,不过要是太过轻敌或是冒进,那平夏也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可能会造成一定的损失,做买卖嘛,当然是成本越少赚得越多,这在西北也不外如是!到时候我只要在旁边在合适的时候浇浇凉水即可,毕竟我要是倒向了司马光,王安石也未必会真的赚了什么便宜,毕竟西北不仅有王韶,更有种谔和富弼!” 王韶固然是能征善战,但要拿他和种谔这样老资历的将领相比还可以,若是拿他和富弼相比,那就不值一提了──在西北还是富弼说话声音最大,也最有效,王韶也是归富弼所节制的! “若是真地能够平定西夏。那富弼将是最大的得益者,可惜魏国公韩稚圭为他人做了嫁衣,自己却不能够亲手平夏,想必现在心中惋惜的很吧!不过先生难道就不能在其中有所斩获吗?”彦生看着王静辉说道。 对于自己的老师,彦生心中一直非常敬佩,他也知道韩琦在西北那次保安军大捷完全是靠王静辉从中布局谋划。最重要的是先生将冰封派到西北成功的刺杀了梁乙埋,还烧了嘉宁军司地粮库,不然韩琦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战果。王静辉虽然富甲天下,但彦生还是忍不住希望为自己的先生争取一些利益,平夏不是一件小事,中间所牵扯的利益巨大,如果王静辉愿意可以从中获取很多,但依照先生的性子,恐怕还要做缩头乌龟,所以他忍不住提了出来。 “富弼享誉也算是平衡了他与韩稚圭之间的一点儿恩怨。不过像韩稚圭这样栽树的前人是非常值得敬重的,毕竟栽下树而收果子的却是别人,韩稚圭三年前督陕大胜党项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西夏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但他仍然肯回河北防御辽国,这样地胸襟不是任何人都有的──韩稚圭终究是比富弼强了一筹!”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富韩”并称。但其中高下只有历史才能够说的清楚,就王静辉的观感来说,韩琦更能够引起他地好感,尤其是以韩琦的眼光肯定能够看清宋夏未来几年走势的时候,还能够放弃唾手可得的荣耀。这份胸襟确实让人敬佩。就王静辉所知道韩琦的历史,韩琦虽然是个保守派,但在国防问题上却是从来都不含糊地。最会审时度势,无论是西夏还是辽国,对韩琦都极为忌惮,甚至辽国每次派使者经过河北的时候,都绝对是非常本分不敢生事,比他们在汴都的时候还老实。彦生话中地意思他明白,他没有正面回答彦生而是评价韩琦富弼。 王静辉看到彦生半天不说话,便笑着说道:“彦生,世人皆在名利之中挣扎。你我也不会例外,但什么时候都要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所需要的是什么,这样在自己老去的时候,才会不愧此生!吾本一介郎中,生平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不过是世事弄人才走到今天。现在我已经是地位尊崇,富甲天下,心中唯有你们主母和能够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两个心愿而已,待到他日事了,便是我和公主脱身而去之时,到时候什么功名、富贵,对我而言不过是擦身而过的路人而已,人活着一定要幸福要快乐,你们可要慎行啊!” 彦生听后,眼神变得清亮起来,放下手中的鱼竿站起身来说道:“先生金玉良言,学生自当谨记不忘!” 王静辉听后笑着说道:“不用这么正经,坐下来钓鱼吧!钓鱼可是一门大学问……” 王静辉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便看到鱼漂沉浮了几下,他眼明手快的将鱼竿大力抬起,一条一尺多长地锦鲤便甩了上来。正当他快速起身向自己的战利品奔去的时候,他看到了妻子浅予正站在还活蹦乱跳的锦鲤之前,一时间居然愣住了。 妻子赵浅予在萧佑丹刺杀王静辉之前便被送进了宫中,不过因为身孕,王静辉也希望她不用这么着急回来,反正公主走到那里都是一块宝,曹老太太不会亏待公主的,所以王静辉便在事后没有急着把老婆接回来,想等事情完全沉静下来再说。不过妻子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王静辉倒是有些愣住了,一时间反倒没有什么话可以说出口。 “主母好!”彦生可没有王静辉这么痴呆,看到赵浅予后便直接将鱼竿扔进水塘里──他们被王静辉收留后,尤其是在列入门内弟子的时候,王静辉没有这么多时间来教导他们基础学问,而赵浅予就是他们的老师,对于这水塘中的鱼儿,彦生兄弟几个可是没有少受训斥,所以非常机敏的很。 王静辉喃喃的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今天正好我下厨给你做鱼,也好补补身体!” 赵浅予听后扑哧一笑,她被丈夫的呆木的样子给逗笑了,说道:“我若是还不回来。恐怕这驸马府地鱼都遭了你的毒手!彦生,回你的书房去抄《论语》一遍,抄不完今天就不用吃饭了!” 彦生听后如蒙大赦,立刻丢下王静辉落荒而逃,至于抄写《论语》这么笨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那还是刚来驸马府的时候。因为兄弟几个没少学他们师傅钓鱼而被赵浅予所责罚,但现在可用不着了。 看到彦生走后,赵浅予走到王静辉地身边说道:“在宫中闷的发慌,所以便回来了,皇兄也想见见你,好象是因为西北那边的事情,介甫相公等人都已经早在那里了,快去吧!” 王静辉听后说道:“西北那边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无论皇上和朝中大臣怎么做也都是一个差不多的结果,不用担心出现什么差错。倒是我这个驸马现在就不能过于参与这件事了。免得给那些台谏御史予以口实,我待会儿让人传话给宫中,就说我病了,需要安心静养一段时间,这也算是避避风头。若是你愿意的话。咱们也可以到城郊住上一段时间,反正在孩子没有出世前,我是不会参与朝中这些军机大事了!” 赵浅予听后非常乖巧的扶在丈夫的怀中,说道:“真是委屈你了!不过你还是给皇兄写封信吧,毕竟这个时候你再装病。是瞒不过皇兄他们的,就让赵公公去送进宫中,我到时和赵公公叮嘱一番就可以了。” “什么?驸马病了!”皇帝赵顼冷冷的看着赵公公。在赵顼地眼中,王静辉这个理由实在是太差劲了──郎中也不是铁打的,但天下有数的名医哪里会这么容易生病,而且生病的时间会这么巧?前几天他还在后园私下接见过王静辉,那个时候还活蹦乱跳的,今天就病了?──骗鬼都不信! “太皇太后今天已经派御医去了驸马府,同样也说是病了!”赵公公垂手说道。 王静辉还是没有给皇帝赵顼写信,反倒是给曹老太太写了一封信,由赵公公带入宫中。不过曹老太太自有她地打算。给驸马派了一个御医过来──既然要演戏自然是演全套了,在曹老太太看来驸马此举十分妥当,她也知道现在驸马留在汴都并不合适,以皇帝的性子说不定会真的上驸马府去抓人,但蜀国公主怀有生孕,驸马在这个时候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离开汴都的,所以她打算插手其中成全了驸马──在她看来驸马对于大宋固然重要,但维护大宋的政治传统则更为重要,更何况驸马非常知趣,知道自己地身份哪些事情该做不该做。 称病是宋朝官员一贯常用的手法──在自己做错了事情的时候称病,可以算是对自己行为地一种悔过;在自己的政治意见不被采用的时候称病,既是做为一个缓和退让的空间,也更能表述自己的不满;在自己政治上处于不利的时候称病,则是向皇帝表示自己的冤屈……在宋朝的政治生态圈中,“称病”里面的学问可是大了,内容也丰富地多,文人治国的一些特点尽在这“称病”之中。 皇帝赵顼听后心中立时就明白了──驸马想要在这个时候脱身,而且太皇太后也认为驸马做的是对的。不过当他冷静下来的时候,心中对王静辉此时要做缩头乌龟的做法已经不是那么怨恨了。至少他也明白在平常的时候,重用王静辉也就是最多引来言官的一些牢骚,但在平夏的紧要关头,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这里,希望自己能够从中分到好处,像驸马这样明显的目标,将会成为众矢之的,为了保护驸马也要让他避开才是。 王静辉开始慢慢淡出了大宋统治高层,不过他却是没有完全大撒把──他的学生大部分都在西北,投入军中为国效力,这些学生基本上都是在富弼帐下听用,富弼和韩琦之间的那点儿恩怨就是在厉害,也不能冲着王静辉发,按辈分王静辉可是富弼的子侄辈,况且真正能够令富弼不敢小视王静辉的是──西北的军费一多半是来自王静辉所找来的捆绑贷款,尽管这些贷款并不是白给的,条件便是参与分享西北的战争红利,这个条件并不苛刻,他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在朝廷没有彻底定下平夏决心的时候,这笔资金是富弼最为需要的! 尽管王静辉已经开始淡出人们的视野之外,但所有的人依然能够感受到皇帝赵顼对驸马的宠信──每隔三天必然会召王静辉进宫一次来问对,而平时动不动就是给驸马以丰厚的赏赐,甚至还传出话来──蜀国长公主腹中的孩子若是一个男孩并且能够顺利长大成人的话,那将会赐郡王,此等宠信实在是开国所未有,甚至已经有人要断言小王驸马尽管无法出仕,但他的爵位却是上升速度很快的,很可能会在五十岁左右成为大宋最年轻的国公! 正文 325章 内应 能不能当国公,王静辉心中并不是很在意,对于爵位的高低,他倒是没有这么痴恋的,一方面是因为大宋的贵族更多的是一种传统意义上的象征,能够掌握实权的比较少,更多的是皇家对臣子的恩惠和表彰,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另外便是在他所生活过的后世,中国因为近代史发展的原因,国内是没有什么贵族头衔这一说的,而他也对此并不感冒──据说后世欧洲那边的贵族更加讲究血统什么的,弄得国内也是有很多人恨不得披上贵族的外衣以彰显其不同,其实与国内一些传统家族相比,能在中国称得上是古老家族的,哪个没有个上千年的历史,欧洲贵族那两三百年就自称很“古老”的血统简直就是小儿科,不过就是因为中国独特的历史,这些家族无法享受贵族的称号也没有相应的财产罢了。 逐渐淡出朝廷政治纷争的王静辉却并没有淡出人们的生活,他依然在大宋三份全国性报纸上撰写文章,两份学报上也不断有他的文章面世。“经济济世,经济强国”俨然成为大宋众多学派之一,不过在正统儒家思想和“耻于谈利”的风气之下,他终究还是落在下风,但是这并不妨碍人们对他的好奇,在王静辉高举“经济强国”的大旗之下依然聚集了不少年轻学子。王静辉所创办的两大书院。杭州西湖书院和汴都华英书院俨然变成了这种思潮地南北两个中心,汴都这边的华英书院不用说了,毕竟王静辉常驻在这里,他淡出政界但却更有心思花在办学上,所以对华英书院所施加的影响远远超过了那些先生们。最值得称道也是让王静辉非常赞赏的是李慎终于开始慢慢崭露头角,并且在杭州俨然以王静辉的大弟子自居。承袭了王静辉的学术衣钵。 李慎在杭州快两年了,但在他知杭州地这两年当中,却不断的秉承王静辉的思想,以提高经济和提高民生为己任,大力发展海外贸易,杭州百姓生活富足,前段时间李管事还专门到杭州一趟,回来便对王静辉说道:“在南方没有任何一个城市能够比杭州更加繁华,没有任何一个城市的百姓能够比杭州过的更好,若是此时改之再临杭州。定会发现此时的杭州已经颇具汴都之繁华气象!” 对于李管事所说的,王静辉不过是笑了笑──李慎是他的弟子,更是在他所有弟子中最具有政治前途的人,对于李慎的一举一动,他自然是非常关心。不能光明正大地在垂拱殿上与群臣参议国事。这一直以来是他心中的一个遗憾,李慎便是用来弥补这个遗憾的,他要创造一切条件,让李慎能够在二十年内成为大宋的首相,至少在未来十年中成为大宋最耀眼的政治明星──以司马光、文彦博两人为首地庆历老臣和王安石他们的年龄都已经非常大了。在他们迟暮之年正是李慎最为耀眼的时候。 王静辉一直没有把自己看待为政治人物,尽管他自己陷入其中已经不可自拔,但他依然没有把自己看做是政治家。即便是“政治辈分”上,他也是将自己放在王安石和司马光同一个水平,不过事实上也是差不多在大宋除去王安石和司马光这两个学问、具有大家气度的政治家之外,朝中能够称得上是“势力”的也唯有驸马一派了。 在王静辉看来,由王安石所掀起地这场变法必须还要继续下去,宋朝无法和唐朝相比有很多不足,但最重要的是没有唐朝那种开拓进取的精神,王安石变法在王静辉看来正是一个破除传统迎接开放地变法。以大宋今时今日之实力,它已经不用惧怕任何国家。若是他和李慎联手,完全可以控制十年以后宋朝的政治走向──他和李慎远比司马光和王安石要年轻的多,甚至是那个在边远之地做县官的蔡京也比李慎的年龄大。 细数司马光和王安石之后年轻一代大宋政治家,范纯仁、苏轼都已经崭露头角,吕惠卿也马上要大放异彩,蔡京、高裘等人还籍籍无名,甚至连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对于历史上那些早有定论的人,若是在这个时候还不识趣,那王静辉已经决定要动用冰封来为李慎开路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未来六七十年内大宋的政治走向基本上都会在王静辉的掌握之中,这就是他比王安石和司马光更具有优势的地方了──他们地继承人要么不成气侯,要么没有相应的才能将他们的事业传承下去,而王静辉既年轻,又更加注重学生的培养,这是他们两人所欠缺的。 从各个方面所传回来的消息,王静辉可以看到一座人口大约在二十万左右的城市日新月异的高速发展着,要知道两年以前杭州不过是座人口在十万左右的城市,商业繁荣但却不是领先南方,以前是江宁、扬州的繁华远远超过杭州,人口亦在三十万到二十万左右,但现在以杭州这样的发展速度,一个像汴都开封这样的超级城市肯定会出现在南方。 王静辉可以肯定的是,随着自己所推动的大宋商业化进程以后会越来越快的向前发展,只要朝廷有相应的政策,加上合适的人来去管理,除非是穷山恶水,否则繁华是指日可待。想要为经济大发展开路,那农业就必须要加强,古代抑商政策的理论来源之一便是商人富足会引动更多的人从商,导致农业荒废,这是统治阶级所不能够容忍的,王静辉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在没有先进的农业技术的前提下,王静辉也没有办法变出一个袁隆平来培育杂交稻解决粮食问题。只有依托现有地条件来发展农业,只要有足够的土地,加上相对先进的农业机械,吃饭问题还是有保障的──后世新中国成立一直到人民公社时期,出去一部分拖拉机等设备,大部分中国的耕地还使用着类似汉朝的耕作技术。甚至还比不上现在地耕作水平,相比之下人口却不是这个时代所能够相比的,所以王静辉对百姓吃饭问题还是非常有把握的──尤其是朝廷已经在默许推进南洋计划的时候。 以前身为大宋皇家海运护航舰队提举的吕先云现在正是负责麻逸开发的提举,先期的三千多党项俘虏已经乘坐水军舰队和商贸船队到达麻逸,在那里他们将会和陆续到来的数万党项俘虏一起开发麻逸岛──不仅仅是铜矿,还有粮食,麻逸岛只是第一步,王静辉要将整个南洋变成大宋的粮仓和各种矿石的出产地。 为了开发南洋,王静辉出重金召集大宋境内博物之人,尤其是对寻找矿藏有独特心得地人士。给予他们丰厚的待遇让他们随着贸易船队来往南洋各岛,寻找大宋所需要的矿产资源。根据王静辉的记忆,东南亚各岛的矿物资源主要集中在铜、铝、锡、金、银、石油等等,不过这个时代想要开发铝和石油比较困难,所以重点地矿产资源就放在了铜、金、银上面。至于铁矿,这要等发现澳大利亚才能够做了。不过以澳大利亚距大宋这么远的距离,再加上这个时代的航海水平还远不及后世那么先进,王静辉对开发澳大利亚的铁矿并不抱有什么信心。 南洋的用途远不止矿产资源这么简单,就相对于大宋地意义来说。除了铜矿对大宋的统治高层还有些吸引力之外,其他的矿产资源还并不没有到了火烧眉毛地地步,只有少数人才能够隐约的感到南洋的粮食将会对大宋起到重要的作用──这完全得益于几十年前仁宗皇帝在淮河流域大旱的时候推广占城稻。不过南洋到底什么样,大宋很少有人见过,只是对那里的稻种有些了解,他们却不知道如果把南洋充分开发的话,那大宋将永远不会被粮食所难倒。 西北,嘉宁军司。 嘉宁军司现在最高的军事将领便是化名王顺的冰封,他地铁林军在盐州保卫战当中被彻底打残,一万多将士能够生还的还不到三千,真正还能够继续作战的也就一千有余。不过鉴于王顺的铁林军在盐州拖住了梁乙蒲的主力大军。为最后的决战创造了机会,李清决定以这一千人为基干,从泼喜军各军当中抽调精锐,再加上新招入伍的战士,重建了铁林军──人数规模在一万五千人左右,尽管还是没有恢复铁林军原有的军事建制,但只要稍微整合之后,战斗力绝对要比参加盐州保卫战之前的铁林军要强的多。 由于梁乙蒲的主力几乎全部被击溃,连主帅本人都做了李清的俘虏,剩下来的事情就相对简单多了,只要挨个收拾了那些杂牌军便可,盐州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大的战事发生,所以王顺的铁林军便被命令会嘉宁军司休整重建。王顺来到嘉宁军司不过才半个月,每天都忙着重建铁林军的事情,没有想到便碰上了李泉在古乌延城被宋军团团围住的事情。 种谔能够活捉李泉,这全靠王顺默契配合──在接到战报之后,王顺并没有即可起兵相救,而是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去侦查宋军的数量,并且大力加强嘉宁军司的城防力量,在城中将十五岁到五十岁之间的男子全部应召入伍,加紧训练,作出一番和宋军死拼到底的架势。 李清还在西方清剿梁乙蒲的残部,重新构筑对梁太后的西方防线,并且还要四处劫虏人口,李清的前锋为了人口甚至前行到了保静附近。李清无法回到嘉宁军司,而嘉宁军司中所留守的将领中又以王顺最高,并且王顺的铁林军人数虽少,但李清在这半年当中东征西讨,泼喜军尽管得到了很好的扩充,但实力却是绝对比不上以前的,所以仅仅一万五千的铁林军便成了嘉宁军司的主力。再加上王顺在这半年当中由于作战出色地表现。又是李清眼中的红人,所以便被将领们一致推选出来成为首领。 泼喜军留在嘉宁军司的将领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王顺居然是大宋小王驸马的亲传弟子,对于王顺的安排也没有什么异议──古乌延城从来没有遭到过宋军的破坏,是除去嘉宁军司之外城防最好地城池,尽管小了些,但以李泉一万多的守军来对抗宋军。怎么也能够支撑半个月左右,贸然出兵相救反而会中了宋军的圈套。不过当前线斥候将古乌延城出现隆隆的爆炸声和火光报告给嘉宁军司大本营之后,这时所有人才感到大事不妙,王顺顺势派出了五千骑兵去增援古乌延城的李泉──这不是去救李泉,而是将这五千骑兵本就不属于自己控制的军队派出去送死! 王顺所接受的并不是单单一个杀手的培养,王静辉对他的每个弟子的培养都是全方位地,只是按照他们个人的性情和喜好来选择最佳的培养方向,不过无论如何,基本的文化和医术是绝对有必要的,更何况这十二弟子之间还有广泛地交流──没有大哥无心的教导。王顺永远是个独行侠,哪里还谈得上什么领兵作战? 当王顺得知李泉被武宁堡的宋军击溃,狼狈窜逃到古乌延城的时候,便已经想到大宋对李清的忍耐已经到达顶点了,这个时候也确实是泼喜军最为虚弱地时候。经过半年的东征西讨,李清确实已经摆平了除去大宋之外的所有可以威胁到他生存地势力。西北战局的发展一直都是在驸马的掌控之下,尽管他不懂军事,但战事的发展一直都是受到他的控制──王顺从宋军沉默已久的爆发中看到,这恐怕是大宋和李清之间不死不休的一战。战机也把握的非常得力──李清还远在几百里之外,整个泼喜军已经非常疲劳到了顶点。 泼喜军是李清一手组建起来的,李清在军中地威信无人可比。说白了泼喜军便是李清的私人军队,尤其是在以前党项皇帝谅祚去世之后,更是没有人能够指挥的动泼喜军。王顺也不会傻得现在就对宋军投降,他手下的将领会在第一时间干掉他,最现实的办法便是配合宋军演出一场好戏,利用自己现在的身份慢慢的把嘉宁军司送到宋军手中,去营救李泉的一万骑兵就是送给宋军的第一道点心! 现在嘉宁军司中总共有三万多兵士驻扎,一次性派出太多恐怕会让对面的宋军吃不消,毕竟这里是在草原上。骑兵才是作战的主角。王顺又没有机会和自己的师兄或者是大宋的情报系统联系上,所以也只有谨慎一些了,李泉是李清的长子,是泼喜军中的重要人物,五千骑兵相当于嘉宁军司守军数量的六分之一多一些,这也体现了王顺对李泉的重视,如果派出去的救兵多了,就会危及到嘉宁军司本身的防御力量──这就是王顺拒绝手下将领多派兵支援李泉的理由。 出乎王顺的意料之外,宋军这次显得非常强悍,还没有等五千骑兵见到古乌延城的影子,李泉就已经城破被俘了,这五千骑兵也被在外围戒备的宋军打得七零八落,仅有不到两千人平安回来──宋军有大量的骑兵!这是败兵带回来唯一有价值的情报。 本来前线作战是杨崇岳的事情,但种谔却耐不住性子,在大破李泉的连环木寨之后,种谔就将他的指挥中心搬到了最前沿,追着李泉的足迹打到了古乌延城。也是活该李泉倒霉,种谔军中还有少部分没有使用的燃烧弹,其他火器更是充裕的很,虽然没有办法把大型投石车带上来,但小型弩炮和可拆装的中型投石车却是非常充足。杨崇岳在将古乌延城团团围住之后,便使用火器为先导轮番攻城,在火器开路的情况下,宋军很快便登上了城头,城下的宋军也非常容易的使用燃烧弹将狭小的城门炸开,几万兵士一拥而入,李泉的一万残兵败将就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本钱,而王顺派出去的那五千骑兵则是被无心的特种部队所击溃。 本来种谔和杨崇岳也没有想着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推进到了嘉宁军司的门口,一时间粮草储备这些都没有准备齐全,他们现在所使用的补给还都是从连环木寨之中缴获所得,尽管这样,后勤运输线也有几百里之远,他们也害怕在这草原之上让泼喜军截了自己的粮道。不过在攻破了古乌延城之后,收获之丰实在令所有的人喜出望外──泼喜军的补给中心奈王井被无心一把火给烧了后,这古乌延城正是新的补给中心,粮草、弓弩箭矢一应俱全,完全可以支撑大军继续作战! 正文 326章 谈判 在种谔等人的眼中,古乌延城简直是寒酸至极,不过在这草原上总比李泉以前的木寨要强的多,而且在攻城的时候由于所携带的火器威力还不足以和燃烧弹相媲美,对城墙的破坏也不大,所以经过简单的修补,这城墙算是勉强恢复了它的功能。 王韶在西线萌井和青岗峡的一系列胜利给种谔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不过种谔虽然是立功心切,但也明白自己现在所面临的敌人是如何老练可怕──这个时候宋军营中得到的消息是泼喜军主力在白池城和盐州附近,但李清本人的去向却不知道,种谔想当然的认为坐镇嘉宁军司的正是李清本人,也唯有李清本人可以镇得住手下的将领,不会因为救援自己的儿子来削弱嘉宁军司的防御能力。 种谔和杨崇岳的这种认识使得他们打算好好的利用古乌延城,把它当作钉入西夏的一颗前哨钉子,这里有充足的粮草和武器,而随军而来的小型弩炮和可拆装的中型投石机完全可以布置在城头上构筑临时的防御体系。在古乌延城,种谔准备留下两万人来防守,其余的人则尽可能的骑马变成骑兵,专门来护送粮草和其他军事物资向古乌延城集中。 正当种谔他们忙着布置古乌延城城防的时候,王顺在嘉宁军司中也没有闲着,他下令征召全城十五岁到五十岁地男子参军。这在大宋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在西夏和辽国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不过这样征兵人数虽然是以倍数来扩张军队的数量,但总体战斗力就难以保证了,这从泼喜军在这两年中不断扩充中就可以看出来,要是李清肯按部就班的以质量来扩充泼喜军,那近二十万的泼喜军将会是一股极为恐怖地力量。但现在不断的征战使得泼喜军减员非常严重,这也显示了其战斗力不仅没有提高,反而是下降了。 嘉宁军司中供征召了三万多符合条件的战士,王顺则将这三万战士平均分配到各个军队中,甚至是自己的铁林军全部打散重新分配,再次组建的铁林军人数也不过一万七千左右,大部分的新兵全部都充斥到其余部队当中。王顺这样分配使得其余部队人数大大增多,不过由于新兵实在是太多,各军原有编制更是被打散重建,相应的战斗力却是下降了许多。对于自己能够掌握的铁林军,王顺只是吸纳了极少经过挑选的精壮新兵,这样铁林军虽然在嘉宁军司中的兵力比重下降了不少,但论及战斗力还是稳居第一。 王顺地做法虽然遭到了一些有见识的将领的非议,但也不过三两人而已其余各军头领对王顺的安排都是非常拥护,尤其是在补充新兵的问题上,王顺自己地铁林军也只要了两千人而已,这更是得到了所有人的交口称赞。经过这一次短暂的整军扩军,王顺在嘉宁军司的地位反倒是稳固了不少。各军将领对他的命令反而更加服从了。 不过王顺明白这样地局面不会持续很久──盐州虽然据此比较远,但李清应该就在这几天便会得到消息,这一来一返的时间充其量有十天。也就是说王顺还能够有十天左右的时间来掌握嘉宁军司。如何在这十天地时间里,既最大限度的削弱泼喜军的实力,又不能让返回嘉宁军司的李清太过责难自己,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问题。 王顺的难题很快便被宋军的使者所解决了──种谔向嘉宁军司派出了使者,希望能够以李泉为交换的代价,来和李清谈判。长达半年的时间中,冰封都是化名王顺隐藏在泼喜军当中伺机刺杀李清,尽管有几次机会他近距离地接触过李清,但他却没有下手──李清身边的人太多。杀了李清自己也活不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冰封是不会冒险做傻事的。王静辉交给他的任务是尽可能的刺杀李清来动摇泼喜军的抵抗意志;若是李清降宋,也要想办法不露痕迹的杀掉他! 冰封从入西夏以来便再也没有和王静辉联系过,不过他知道他的师兄们有很多人都在武宁堡协助杨崇岳,既然活捉李泉的宋军就是武宁堡的宋军,那自己的师兄们也很可能就在古乌延城,最有可能碰到的人便是无心。 “众位将军,对宋军来使一事有何看法?”王顺在嘉宁军司大营中对着与会的众多将领说道。 王顺的话一落音,底下众多将领都议论纷纷──这和李清在的时候完全不同,王顺以前也参加过不少李清所主持的军议,但李清治军颇严,有他在主帅的位置上坐着,底下的将领哪敢交头接耳?看来自己的威信还差的远呢! 众将议论的结果无非是宋军借此试探城中虚实,甚至干脆是一个圈套,没有必要来理会宋军的谈判要求。 王顺拍了拍手掌冷言说道:“目前宋军应该不知道大将军不在城中,所以宋军来使带来的信件才提到大将军的名讳。少将军被俘,本将难辞其咎,所以本将将会亲自率一队亲军去古乌延城和宋军谈判,看宋军能够提出什么要求,若是合理而宋军又无意攻打嘉宁军司的话,答应他们的条件以换回少将军也是可以的!” “王将军不可轻易冒险!这摆明是宋军的一个圈套,若是将军遇险,嘉宁军司又该如何来防守?”一个胡子有些发白的老将军站起来说道。 王顺摆摆手说道:“少将军被围,本将却没有采取有效措施来解救,本就无颜再见大将军,这是本将犯下地错误。就该由本将来解决!嘉宁军司的守卫就交给各位将军来做,本将年少缺少经验,相信各位袍泽做的会比本将更好!” 营帐内所有的人在听后都默不作声,他们知道李泉被俘本就不关王顺什么事,因为援兵赶到之前,古乌延城便已经被宋军破城了。就是去再多的人也是无用,反而会刺激宋军干脆杀掉李泉。不过此时所有的人都用一种崇敬地眼光来重新看待王顺,这个年轻人能够在短时间内便升至高位,除去作战勇猛之外,这种不顾自身危险来弥补自己缺失的品德更加让所有的将军敬重。 “王顺?”种谔问道,他又用疑惑的眼光来看着旁边的关良,关良是负责协调西北所有情报的人,对于敌方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只要问问他便可以了。 “这个王顺应该是最近才提拔起来的,泼喜军所有的将领我们都知道。唯独这个王顺来历奇巧,只是上个月才收到来自兴庆府的一份情报,说是梁乙蒲大军攻打盐州,结果兵败被俘,其中就是这个王顺来负责守卫盐州。以不过万余将士来抵抗十几万大军攻城,端是勇猛地很!”关良没有让种谔失望,就是这么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泼喜军将领,他都能够知道,可见汴都那个人把关良派到西北来主管情报算是人尽其才。 种谔听后点点头。杨崇岳从旁说道:“我们原本也没有指望李清能够亲来,来个如此重要的将领也是足够了,不过是抓还是放呢?” 关良说道:“既然李清肯和咱们谈判。这说明他也没有本事来拿下古乌延城,所以便退后一步来和我们谈判,嘉宁军司中的守军一定不会太多!” 种谔说道:“不管明天是谁来,我们都要先拖上一拖,等各种攻城器械一到,我们就要拿下嘉宁军司,迫使李清投降!” 关良和无心在看到来人之后,惊讶的合不拢嘴巴──对面略显瘦弱地年轻人居然就是和他们已经失去联系的冰封!关良和无心的表情自然被种谔和杨崇岳看在眼中,这两个年轻人一文一武端是个人才。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如此失态,为什么看到这个泼喜军年轻将领后会如此吃惊? 不过令种谔和杨崇岳更加不解的事情便是关良和无心站起身来跑到那个叫王顺的泼喜军将领身前说道:“冰封?” 冰封没有想到自己在这里还真能够见到自己地师兄,为了提防自己的身份泄露,他只带了三十个亲卫,还都留在外面。看到师兄跑到他的身边招呼他,他一向冰冷地表情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大师兄,八师兄!” 种谔和杨崇岳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禁相互看了一眼面面相觑──驸马弟子!没有想到驸马的弟子居然在泼喜军中担任高级将领!这不禁让两人心中五味乏沉,杨崇岳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在汴都见到驸马时的场景──“望将军莫要辱没了天波府的名声!”──这个声音自他来到西北之后,不时的回响在自己的耳边,而那个在蜡烛闪烁的烛光下,一脸淡然地年轻人也不时的浮现在他的眼前。 “李清还在盐州一代清剿梁乙蒲剩余的残兵,估计若是得到宋军攻打嘉宁军司的消息后,他会在十天左右便可回来,当然若是他怕我们在半路截击他,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也会把泼喜军待在身边,他身边的亲卫营非常厉害,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部队,这支部队并没有受到扩充,也没有在先前的战争中受到多大的损耗,所以这支人数在三千左右的亲卫营应该是泼喜军最后的底牌了!”冰封淡淡的说道。 “李清不在嘉宁军司之中?”种谔惊奇的说道,说实在的,由于战争的阻碍,大宋已经对李清所属地区的情况一无所知,李清的位置是战局的重点,若是能够准确的掌握李清的位置,那集中兵力攻其一点,很可能会使大宋坐收李清的地盘。当然还有另外一条路──拿下嘉宁军司,李清失去根本只有降宋一途可走。 “李清确实不在嘉宁军司之中,不过还有一位大人物在里面!”冰封嘴角上有些诡异地笑着说道。 “该不会是梁乙蒲吧?”关良试着问道。 “不错。这家伙害的我差点儿死在盐城,不过被李清击溃后活捉了这个废物,我的铁林军也被打残了,正好会嘉宁军司修正,李清也害怕好不容易得来的梁乙蒲被救走,便安排在铁林军中押送会嘉宁军司!”冰封将其原委大致说了一下。 “呵呵。原本某还不想硬攻嘉宁军司,不过现在就是冲着梁乙蒲也要拿下它!冰封,你可否调动铁林军向宋军投诚,这样嘉宁军司就可不费吹灰之力垂手而得!”种谔笑着说道。 “种帅,要想说服他们投降是不可能的事情,李清为人治军宽严有道,御下极为得力,除非李清死了,否则他们绝对是不会投降的。就铁林军来说,这支军队地成分更加复杂。自盐城一战铁林军仅剩下了一千多人,其余都是从各部抽调精锐再次整合而成,在下根本无法掌握住这支军队!”冰封皱着眉头说道。 “依将军所言,城中守军共计六万有余,能否将嘉宁军司的布防图画出来。这样我们再决定是否攻打嘉宁军司!”杨崇岳说道。 “这次我来正是想要将嘉宁军司的布防图带出来!”冰封微微笑道,说完便从铠甲中抽出一方尺许大小的白布,上面标注着完整的嘉宁军司布防情况,杨崇岳等人一见到图纸大喜,忙接过来仔细研究。 “在下虽然不能够策反泼喜军投降献城。但却是嘉宁军司最高的军事将领,在下可以指挥城中军队防守或是进攻,只要诸位订下计策。在下可以积极配合,尽量能够少受损失的拿下嘉宁军司。不过时间要快,不然李清一旦回来,那在下就没有这个能力,相信李清回援后,攻打嘉宁军司是一个不切合实际的想法,除非有倍于敌方的兵力,否则很难拿下城池!” 冰封一边把图纸上的情况详细说明,一边还说道自己是如何将三万多平民编入军队。打散建制整合守军。种谔、杨崇岳等人听后不禁啧啧称奇毫无疑问,冰封这样安排新军虽然扩大了守军地人数,但战斗力却下降了很多,这样夺取嘉宁军司的损失也可以少些。 种谔和杨崇岳等人仔细谋划了半天,觉得还是趁李清没有回来之前将嘉宁军司拿下来最好,不然单看这布防图上的标注,几人心中就明白李清在这几年当中也没有睡大觉,把嘉宁军司弄得跟个刺猬没什么区别,要是等李清回来亲自坐镇,那得到嘉宁军司的代价未免会让统治高层心痛──更重要的便是现在拿不下嘉宁军司,那古乌延城、奈王井、大吴神流堆等地也是无根之木,李清完全可以以摧枯拉朽之势再次恢复自己地统治区域,除非宋军大力增援,否则仅凭现在的兵力守是守不住的。 不过令种谔等人心中稍安的是自己的后勤一点问题也没有,李泉在连环木寨处所制作专门为攻打武宁堡地投石机是现成的,早就往这里运送了,到现在已经有一多半的投石机都到位了,剩下地也会在三天之内完全到位。除去投石机之外,火器也运送了不少过来,最重要的是攻打连环木寨时所使用的大号燃烧弹还剩下十几枚,小号的燃烧弹数十枚,数量虽然少了些,但威力却是攻城时候最佳武器。 既然决定要打嘉宁军司,那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种谔立刻发出将令,让十里井和武宁堡的宋军全力向古乌延城集中,估计最终兵力会达到七万到八万,而为了填补这些地方的空缺,种谔给富弼写了一封信,请求派兵援助。 到了最后,所有人才想起来冰封这次来是为了交换李泉谈判的,不过此时天色已经比较晚了,最后冰封才建议让他见一见李泉,也好回去有个交代,至于交换的条件今晚种谔等人要好好研究一番,但是无论如何,为了保证冰封对嘉宁军司地控制权,李泉是绝对不能够在攻城战打响前回到嘉宁军司的,那样冰封就无法配合宋军的军事行动了。 冰封的亲卫见到自己的首领从宋军的大营中走了出来,都紧张的拥了上去,不过冰封却告诉他们选出两三人去见见李泉,好向嘉宁军司的守将报信,至于今晚他将夜宿宋军大营。嘉宁军司的守将门终于在晚间得到了回来报信的人,在得知亲眼见过李泉后,所有人都放心下来──至少宋军并没有打算强攻嘉宁军司的打算,只是想要勒索,那就好办了。 李泉虽然为阶下囚,但因为是李清的儿子,所以宋军给他的待遇还不错,不过毕竟是打了败仗的将军,在冰封眼中,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将军”现在消沉的很。 正文 327章 埋伏 冰封并没有住到种谔给他安排的营帐中,也没有和自己的师兄们在一起,而是和李泉在一起。他向杨崇岳要求了一桌酒席,以此来为李泉压惊,不过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李泉和他所喝的酒中有着和梁乙埋吃下的同一种毒药──冰封是有解药的,但李泉却没有! 像泼喜军这样的军队,即便李清死去,按照习惯继承也是李泉为这支军队的首领。种谔既然决定攻取嘉宁军司来迫降李清,那除了李清要死,凡是和李清有关系能够继承这支军队的人都要死。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泼喜军归降大宋后,可为大宋所用不会变成一个地方势力存在。 不管怎么样,李泉即便没有野心也罢,但他作为李清最有出息的儿子,是绝对不能活在这个世上了,不过相比之下李清其他两个儿子还尚处幼年,也没有在军中待过,反倒以此为福不在冰封的视线之内。王静辉私下常对他所说的话便是刺客不是屠夫,杀人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处,《史记》中太史公肯为曹沫、专诸、豫让、聂政、荆轲等人专门开出一篇列传与老子、韩信、苏秦、张仪等人并列,这其中的道理是耐人寻味的。 冰封自己对于刺客的身份本身到没有什么感觉,尽管他所做的事情都是驸马最机密的事情,永远不会被人所知。但他却以此为豪──能够报答驸马对他地再生之恩,能够为这个国家做一些事情,这种机会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至于未来他想得并不多,他也相信驸马不会亏待他,会给他一个非常完满的后路,不过他心中始终都有些悲情色彩。他最喜欢读的书便是《史记》中的刺客列传,但是受到驸马的影响他却并不喜欢荆轲,按照驸马地见解,荆轲成就了自己的英雄形象,但却加速了燕国的灭亡,这是和荆轲刺秦王的本质目标背道相驰的。 冰封在第三天的时候返回了嘉宁军司,所带来最终的谈判结果便是用万匹战马来换取李泉的性命。在冰封回去的时候,种谔聚集在古乌延城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五万,各种攻城器械基本上已经到位,武宁三堡中所储存地所有火器全部运抵古乌延城。在未来的两天。还会有三万宋军陆续到达古乌延城,不过种谔是不会使用这三万援军来攻城了,这些都是从十里井日夜兼程赶来的骑兵,他们是用来对付李清的援军的。 冰封所带来地消息让嘉宁军司中的众将心中感到一阵欣慰──万匹战马虽然是多了些,不过付出这样的代价还是值得的。嘉宁军司中就有不下三万匹战马,不过却没有这么多的骑兵来使用,从中抽出一万来换取李泉还是没有什么问题地。最重要的是,宋军这样的作为就说明宋朝没有攻打嘉宁军司地意思,只想趁火打劫捞取些好处罢了。不管泼喜军以后和大宋之间的关系是战还是和。这些都是大帅李清所考虑的事情,用不着他们来费心,他们所面对的只是渡过这次危机便可以了。 宋军无意攻取嘉宁军司的消息让所有的人都感到乐观起来。王顺也借此机会将一些临时征召入伍的嘉宁军司百姓遣散了五千人,对于城防工事的完善事务也中断了。按照谈判的结果,王顺从明天开始分三批将战马交付给宋军,第一批是三千,后天是两千,四天后交付最后地五千战马,同时在第三次交换的时候,宋军也放回李泉。另外作为宋军退兵的代价,嘉宁军司还要支付牛五千头。羊两万只,粮食五千石,这个代价不算高,不过这些都好办,相比古乌延城、奈王井和大吴神流堆等城寨,付出这个代价还是值得的,也是绝了再起争端的苗头。 本来所有的人都以为嘉宁军司的人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条款的,尤其是这么快便开始进行交换,这明显让他们处于劣势地位,不过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李清一旦回来,自己的儿子还在宋军手中,任谁也不能想象李清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情,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承受李清的怒火的。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赶快将李泉交换回来,尽管所付出的代价稍微高了些,但却能够解决交换李泉和解开嘉宁军司被围的困局。 第一天的交换内容是三千匹战马和一千石粮食,一切都很正常,可能是宋军大牌在握,所以与嘉宁军司派出了一万多骑兵的架势不同,宋军只有区区几百人和大量的民夫,这让所有的人都稍微松了口气──宋军还是非常守信的。 第二天是两千匹战马、一万只羊、三千头牛和一千石粮食,交换的场面还是非常平静,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嘉宁军司的人还是派出了万余骑兵,不过令他们喜出望外的是宋军允许负责交换的两名泼喜军将领来到距离古乌延城十里处的宋军营寨中,他们看到了明天最后交换的主角李泉。 宋军的友好做法使得嘉宁军司的人更加相信宋军的诚意,虽然无法探查到宋军具体实力如何,但对方却没有任何进攻的架势,这让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不过他们并不打算放松最后一天的交换,反而将第三次交换的护卫人数增添到了两万人──这是王顺的建议,所有的将领虽然认为这似乎没有什么必要,不过也不会有人站出来反对,反而称赞王顺少年老成。 他们并不知道种谔、杨崇岳和王顺相互商议的重头戏便是在这第三天。从嘉宁军司中获取这么多的物资原本是计划外的事情,原本种谔等人也不指望能够得手。但有冰封地存在就大大降低了难度,分批交换最重要的保证便是嘉宁军司的人可以见到人质李泉,让他们知道宋军的诚心,以达到麻痹敌人的目的,顺便得到地物资也可以让宋军的战争筹备更加充足,至于除去李清之外的泼喜军俘虏早已经转移到后方去了。现在恐怕已经到了武宁堡中了。 最后一天的交换,宋军终于派出了一万五千骑军,这虽然有些异常,不过昨天那两名探望过李泉的泼喜军将领已经提前将这个消息带回嘉宁军司了。按照协议这也是宋军防备泼喜军变卦所做的准备,更何况人家已经提前通报过,所以没有人会认为这有什么不妥,更重要的是两方在交换场地中实力相近,想要吃掉对方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事实上确实有泼喜军将领曾建议在最后一次交换中做手脚,只要李泉一到手便对宋军下手,以嘉宁军司的兵力倾巢而出将古乌延城团团包围。交换李泉的物资数量庞大。宋军想必也不会放任这么多物资来往草原之上,到时候来个黑吃黑,解决了宋军还把物资也给吞下来。不过这样地建议被王顺极力否决了──嘉宁军司周边情况还没有稳固下来,这个时候因小失大得罪宋军,让宋军有了光明正大的出兵借口。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有时候王顺也会被这样的变化而感到动心,若是这样的话,宋军很有可能伴猪吃老虎,将嘉宁军司的守卫力量在野外全部解决掉,这样便可以不用在惨烈地攻城战中消耗太多的实力。不过此时王顺已经没有什么借口再次出城到古乌延城来传递消息了。他心中对宋军野战的作战能力也没有底,反倒是看似惨烈的攻城战在宋军有充足的攻城器械和火器地助威下更加容易一些,毕竟在攻城战当中。任你骑兵再多再精良也是无用,这么狭小的作战空间中骑兵根本无法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就连王顺也不知道,种谔这次是铁了心想要拿下嘉宁军司,他手下地兵力经过这两天的等待集结已经达到了八万多,早就超过了嘉宁军司中那六万乌合之众,这八万多宋军可都是大宋在西北中驻军精华中的精华,其中骑兵的比例更是高达五万,他们都参加过数场战斗,也算是有经验的老兵了。或许种谔要是知道嘉宁军司剩下的泼喜军将领还打着黑吃黑的想法会更加欢迎。不过情报线路不畅,为此暴露冰封实在是不值当,也就压下不提。 双方在预定地点进行了交换,等待民夫运输大队走远后,宋军此次负责交换的将领亲自率一队亲军将李泉送至两军中央,然后交给对方的泼喜军将领后,便打马回到自己地本阵当中,慢慢的以戒备队形后撤。 泼喜军也护卫着李泉向北撤退,争取早些时间回到嘉宁军司以复命。不过泼喜军只走出了十里地,便被早早埋伏在这里的宋军偷袭了。一队万人骑兵打着嘉宁军司的旗号,毫无征兆的从低矮的土丘后面出现,泼喜军还以为是前来接应的骑兵,结果在相距三百步的时候,才发觉这正是身穿泼喜军军装杀气腾腾的宋军! 冲杀过来的宋军根本没有给泼喜军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冲着他的侧翼奔袭过去,一路上还没有接近的时候便是一阵箭雨,中箭的泼喜军战士立刻从马身上翻落下来──所有的箭支上都带毒!带毒的箭支也提醒了泼喜军对面敌人的身份──这是大宋的鬼骑!无心在西北战场纵横一年多,使用带毒的兵刃和飘忽不定的作战方式是这支神秘军队的标志,尤为让泼喜军感到印象深刻的便是,正是这支军队以不足两三千人的队伍奇袭数百里,一直杀到了奈王井,焚毁了奈。王井后从容离去,以至于大帅李清的亲军亲自出手追杀,也仅仅使他们退回大宋而已。 无心的特种部队得到了种谔的大大加强,为了这次奇袭泼喜军,他甚至又为无心专门选拔了五千精骑供其指挥作战,这样无心可以指挥的人就达到了万余人,尽管其中精锐还是自己所带的那两千特种部队,不过在这正面战场上。人数多一些更能够造成杀伤力。全军全部使用箭毒树毒药──这是富弼将手中地存货都贡献了出来。 无心的铁骑如一股黑色的蝗虫,从泼喜军的右翼直插过去,将泼喜军的阵营截成了两断,麾下将士左右开弓,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毫不恋战地穿插而去。从开始出现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草原之中。中间不过才一刻时间,反观泼喜军居然阵亡了七八千人! 这是极为震撼的,当李泉看到这样的情形时,更是回忆起了那天宋军攻破连环木寨时的场景,也是由一支神秘的宋军骑兵搅乱了自己原本开始慢慢巩固下来的战线,造成了自己那晚的溃败,也是同样的军队从武宁堡一直追杀自己到古乌延城。翻看阵亡将士的尸体,全部都是乌黑或是发青,即便身上只要被划破一点伤口,也是立刻中毒身亡。这种景象使所有地人心中都有些发凉。 对于这样的军队,李泉和泼喜军的将领是没有勇气下令追击的,况且人家在突袭到逃走不过是一瞬间的时间,就连自己地抵抗也是士兵下意识中的行为,等他们醒过味来的时候。人家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不过令他们庆幸的是,这支万人地突袭军队只是偷袭而已,并没有打算真刀真枪的和他们干上一场,否则自己虽然倍于敌人,但对于能否能够取胜心中实在是没有底。 护送李泉的泼喜军并不知道。刚刚偷袭他们得手地无心在脱离接触之后,在离他们不是很远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无心回头看看泼喜军的方向,知道自己已经处在对方视线范围之外后。便竖起手中的长刀,大队人马即刻便挺了下来,显示虽然这支军队是临时拼凑而成,但整体素质非常优良。 “传令!全军在右臂上扎上红巾,后军变前锋,沿途杀回去!各位大宋的好儿郎,可敢于本将再返回杀敌?”无心对着面前这并没有遭受多大损失的骑兵大胜喊道。 “有!”所有的兵士都举起了手中的长刀或是弩箭齐声喊道,一时间每个人胸膛中都涌动着滚烫的鲜血──他们中间有很多人原本是生活在宋夏边境地汉人,但他们都饱受西夏党项军的骚扰。几乎每个人家中都有人被西夏兵残杀或是劫虏的事情,甚至有的全家都被西夏兵所残杀,早就和西夏结下了不共戴天的仇恨──这也是富弼和种谔特意安排的,让这些人进入无心的特种部队,才能够爆发出这些兵士的最大战斗力。 无心一声长啸,便从将士们让出中间的过道中策马奔会后队,后队便前军,再次向撤回来的方向杀了回去! 李泉在察视阵亡兵士尸体的时候,除去对这支偷袭自己宋军的愤慨和恐惧之外,内心中还感觉到似乎还有人在远处窥伺自己,连忙抬起头来四顾环望,片刻间他便把视线固定在前方刚才无心出发的土丘上。 “全军戒备结阵迎敌!”李泉高声喊道。 “少将军,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旁边的将领对李泉突然发出的命令感到一阵惊愕。 “土丘上有宋军埋伏!”李泉冷冷的注视着前方的土丘。 不管有没有敌人,少将军的命令还是必须要执行的,泼喜军立刻终止了收拾战友尸体的行动,以飞快的速度结好阵势,锋芒正是对着前方不远处的土丘。 “不是让你们不要抬头吗?”杨崇岳恨恨的对旁边的偏将说道。 “我们都是谨遵将军的命令,谁也没有抬头看过,将军你看,所有的人都爬在地上,连马匹都裹上了布,最高的人便是我们几个了……”那名偏将无辜的说道。 “真他娘的邪门儿!难道本将还看走了眼不成,李泉居然能够会掐算,算准我们还在这里埋伏?”杨崇岳有些懊恼的说道,他知道自己的偏将没有说错,自己麾下的将士都是按照自己的吩咐谨慎的埋伏起来,对面根本不可能发现自己。 杨崇岳确实冤枉他的部下了,而李泉更没有诸葛亮那样能恰会算的本事,暴露目标的正是他本人,准确的说是他手中的望远镜!他不知道正是他用望远镜观察对面的情况,才让李泉发现了望远镜镜片反射的日光──李泉早就在武宁堡和杨崇岳交手的时候发现望远镜反射日光这一点了,他更知道宋军之中能够在前线拥有望远镜观察敌情的将领,地位一定不会低,所以才猜出了这里有宋军的埋伏。 杨崇岳虽然懊恼被李泉所发现,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干脆一挥手解除了隐藏埋伏的禁令,自己则是整理了一下铠甲走上土丘顶点对对面严阵以待的泼喜军大笑的说道:“少将军,本将在这里已经恭候多时了!” 正文 328章 归宋 “种子衡难道要食言而肥吗?”李泉厉声说道。 杨崇岳看到李泉的表情不屑的笑了笑,不过他心中却是担心的很,自己手中只有不到三千不兵士,原本就在这里打个伏击,但没有想到李泉这么精明,居然能够发现他,现在上马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只有强打精神来诈上一诈,只要拖上一些时间等无心的特种部队杀回来,解救自己了。 “种帅对少将军甚是想念,念及少将军勇武,恐会在嘉宁军司与我军为难,所以特遣本将来请少将军到古乌延城小住几日!”杨崇岳嘴角上挂着冷冷的笑容。 李泉对对面土丘上的杨崇岳也着实摸不透,因为现在除了杨崇岳一人高高的站在土丘上,再也没有任何宋军露出脑袋,他也就无从知道对面土丘后面究竟埋伏了多少宋军。不过李泉很快便没有考虑的时间了──后面的本队中传来一阵骚乱,李泉朝后面一看,一队杀气腾腾的万人骑军迅速向这里奔来──这就是刚才偷袭并给他们造成巨大创伤的宋军! 李泉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的将士,知道今天算是交代在这里了,身后的士兵脸上都露出了恐慌不安的表情,这都是刚才那支骑军恐怖的杀伤力所留下的阴影。前有围堵,后有追兵,李泉无奈的低下了头,他一人战死不足畏惧。可身后地将士却不能再流血了。不说前面有多少宋军在埋伏,单单后面这支恐怖的骑兵也会使自己的军队彻底覆灭。 “杨将军,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在场的人都是汉人的份上,请从宽对待这些将士,李某不胜感激!”李泉悲声说道。 李泉转身对着后面的泼喜军高声喊道:“本将无能累死三军。你们都有妻儿老小,宋军看在同为汉人地份上,你们会有机会回到亲人身边。现在我命令全军下马放下武器,向宋军投降!”李泉说完便拔剑自尽,快的连旁边已经看出不对头的泼喜军将领都拦不住。 杨崇岳看着已经掉下马下李泉的尸体,心中也没有再次讽刺李泉的心情。李泉和他在这草原上对耗了几个月,双方军队和带兵风格各有擅长,又都是出自名将之后,不过国与国之间的对立不得不对决沙场。现在李泉落到这个地步,杨崇岳心中也唯有惋惜。但也仅此而已,若是两人还要对决沙场,他也不会手软半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情来惋惜李泉的英年早逝。 “各位泼喜军将士。你们都是汉人,不过是流落在西夏,本将会遵从你们少将军的遗言宽待你们地!”杨崇岳高声喊道,现在必需稳定住这些泼喜军,不然要是变成哀兵。虽然还是免不了全军覆灭,但是自己也要付出很惨重的代价,两相一算实在是不划算。能不打仗便不打,保存军力攻占嘉宁军司才是正经事。 被围困的泼喜军此时到没有像杨崇岳那样会暴起反抗,可能是刚才无心给他们的创伤太过猛烈了,以至于他们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意志,所以在李泉死后,他们便都从马上翻身下来,将兵器都扔到了一边。杨崇岳看后欣慰地点点头,手朝后面一挥,隐藏在土丘后面的宋军便都策马翻过土丘。将下面的一万多泼喜军合围起来,开始慢慢收拢敌军的武器。 此时无心也策马赶了过来,不过他看到杨崇岳正在指挥宋军收拢残军,便已经清楚李泉投降了。他对于李泉的死到没有多大感触,李泉和他老子是大宋地敌人,这任谁也改变不了,最好的敌人莫过于死去的敌人,不过李泉死了也是件麻烦事──以后宋军手中可没有这张王牌来迫降李清了,搞不好因为丧子之痛李清拼死抵抗,那可就不好办了。 虽然李泉自尽了,但这终究是一个意外,嘉宁军司不能因为李泉身死而放弃不打。种谔等人当初定计地时候是活捉李泉,以用来迫降李清,不过现在已经行不通了,剩下来的只有尽快将嘉宁军司拿下来,不然就等着李清率军回来他们还没有拿下城池,那就等着他们倒霉了。 在得知具体情况后,种谔立刻下令大军火速向前推移,无心的特种部队更是先头达到嘉宁军司城下,在城池仅有的两个城门口边上布下暗哨,用以监测是否有骑兵出城──按照计划,王顺会调动两万骑兵出城来伏击宋军,用以减轻城防压力。这样的布置是极为合理的──泼喜军和正统的党项兵差别很小,他们对于守城都不是很在行,面对对攻城战最有造诣的宋军,还不如趁着城池没有彻底围死之前,将一部分骑兵送出城外埋伏起来,在宋军攻城的时候,趁机给以宋军致命一击,纵然不能解决宋军围城之难,也可以稍缓其攻城压力,使之坚守到李清回援。 晚间嘉宁军司大营中还是灯火通明,一名小校跪在大营当中,“陈李两位将军率军进行最后地一次交换,不过宋军背信弃义,在两位将军和少将军回城的时候,在据此八十里的地方设伏。初期中伏损失很大,不过宋军还在原地留有另外一股伏兵,但是被少将军及时发现,不过先前偷袭我们的宋军又反折回来。少将军见前有伏兵后有追兵,便……便自尽以谢大帅,换取其他兄弟被宋军宽待的条件!” 王顺坐在主位上,神色不变的听着下面小校的汇报,这名士兵是种谔授意放回来通信的。事情的进展初期还是非常顺利,除了李泉自尽让所有地人出乎意料。而王顺心中也是有些触动。现在王顺知道自己和种谔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必须尽快的拿下嘉宁军司,现在李清已经应该知道嘉宁军司的情况了,为了对付宋军的致命一击,他一定会将正在西线作战的精锐部队掉回来。除去必要的留守部队之外,李清回援地军队一定会超过六万。到时候李清愤怒之下,种谔肯定不是对手──这六万军队很可能便是正牌泼喜军唯一保留建制的军队了,这也是西夏方面所留存下来能够数得上名号的唯一一支精兵了,他们才是草原上的杀星! 不过令王顺心中比较安慰的是白天种谔他们一举将出城接应李泉的两万骑兵全部留下,算算嘉宁军司的家底也就是四万多守军了,以这四万军队来守城本身便是不足,若是自己能够成功说服这里的守将,再将其中的两万骑兵吊出城外,引入自己和种谔事先商定好的伏击圈内,那以种谔现有地实力攻取嘉宁军司将会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还有自己这个超级内应来从中捣乱,赶在李清救援之前攻下嘉宁军司,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汴都开封郊外,静苑。 距离汴都华英书院不过两里之遥的静苑块方圆十里的地皮是王静辉早先和筹建华英书院一起买下来的。汴都富豪都有建豪宅地习惯,身为大宋驸马并且富甲天下的王静辉虽然对此并不在意。不过同为合作者的徐氏却不能放任驸马这么随意,于是便在汴都郊区精选地皮,最后看上了这里,在这里兴建了一处园林宅院。 深知驸马习性的徐老并没有依照普通富豪那样将宅院装饰的富丽堂皇,但就是看似普通地宅院所花费的资金居然达到了数十万贯。徐氏从各地请来园林好手。定下了一个基调之后,便全力资助建园,一切材料不问价钱只求最后的效果能够符合驸马地身份。随后楚州商人和杭州商人知道徐氏为驸马建园。也都费尽心机的四处搜罗,或是送来精通园艺的人才,或是送来上好的建筑材料或是奇花异木,前后共花了五年的时间才建成。 静苑之中将百余亩的土地疏建成池塘,在池边遍植异木奇石,号称“静渊”,静苑园艺之胜让人叹为观止,就是王静辉对这种不惜钱财建园做法稍有不满,但在游览全园之后。也是赞不绝口。当苏轼兄弟等王静辉的好友在游览过静苑之后,更是瞠目结舌,苏轼更是作词赋诗,静苑也因此号称“园池冠盖京城”,成为汴京一大名胜,惜驸马贞静自守,有幸去过静苑的人屈指可数,众多汴都名流对此翘首以盼,能够以一睹静苑胜景为荣。 王静辉于月前便和妻子赵浅予进驻刚刚落成不久的静苑,其实在那里住对于王静辉来说都是一样地,驸马府在他的眼中已经是非常巨大……非常巨大的院落,这对于一个后世之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但在看过静苑之后,王静辉几乎都被惊呆了。 此时正值盛夏,王静辉来到这里最重要的便是有利于妻子在这里休养待产──静苑之中的静渊池附近有处住所名为清凉阁,完全是悬在静渊池之上,并且经过王静辉和他们弟子的巧妙设计,将静渊池中的池水使用水力自动抽取上来,通过事先敷设在清凉阁地板、墙壁之间的管道,以达到降温的目的,这也是王静辉所能够想到最原始的“空调”了。 唐朝便有将水通过水车引到宫殿上方浇落以达到降温解暑的目的,但那水浇落的声音实在是太过吵杂,这不利于浅予静养待产,王静辉便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来降低温度,还能够哦保持清静,再加上园中冰窖中所储备的冰块,在这小小清凉阁之内真的如神话传说中的清亮境界一般令人在炎炎夏日之中舒爽了。 王静辉此时便坐在清凉阁中审视着手中的这份战报──六月初四,李泉不甘被俘自尽,麾下一万三千余泼喜军尽数归降;六月初六,与据嘉宁军司五十里处设伏,杀敌八千,俘虏万余;六月初七夜,特种部队趁大军正面攻打南门之际,攀上背面城墙。经过力战后大开北门,泼喜军所部铁林军大将王顺见事不可违全军投降,俘敌两万有余,顺利拿下嘉宁军司!……六月初十,特种部队在左村泽、柳泊岭两次成功地伏击了李清的援军,随后四万骑军将李清残部包围在柳泊岭东三十里处。李清知事不可违率残军三万降宋! 五月二十,臣克博乐城;六月初一偷袭静塞军司得手;初二迫降鸣沙!六月十五率部一万越杀牛岭克西寿保泰军司!月间杀敌四万,俘虏三万有余! 王静辉叹了一口气,将这份情报用硬纸夹夹好,然后翻开了另外一份情报,上面是关良的西北情报网早先发送过来的──经弟子亲眼所见,泼喜军所部之一的铁林军将领王顺,实为师弟冰封,且与弟子在古乌延城相认! 前面的西北战报是皇帝赵顼遣人专门送到静苑来交给他审阅地,两份西北战报分别来自种谔和王韶。后面的一份情报则是他的弟子亲自叮嘱情报系统专门发送到驸马府的,而且不为认知的还有一份情报──在李清降宋八日后,一封写满了各种乱七八糟图案的信件也是通过西北情报系统传送到了静苑之中,在经过彦生的翻译之后便是──李清已经喝下毒酒,不出四十日便会归天。弟子冰封! 王静辉从书架上拿下《西夏全图》,打开卷轴审视了半天后,将战报中所提及的地名分别在地图上用笔标注出来。看看这份西夏简易地图,便可以清楚的看到种谔和王韶如两只铁钳,分别从兴庆府的正东和正南相互钳合。只要少有军事常识和见识地人,都可以清醒的得出一个结论──立国数十年,靠叛乱起家的西夏李氏王朝已经寿终正寝。其覆灭之日旦夕可待! 不过知道西夏已经不行了消息的人并不多,这个消息并没有传开,就算传开了也没有人相信──大宋的北方正在遭遇几十年未曾遇到过地旱灾,并且还有局部的蝗灾,朝廷上下正在全力救灾,国库拨款也都在向这方面倾斜,又有谁能够相信此时的大宋还悄无声息的在西北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西夏政权已经成危卵,只要轻轻一碰便可覆灭之局? 不过皇帝赵顼、中书政事堂、枢密院等大宋高层皆为此消息所震惊。就连在河北坐镇赈灾和防御辽国地魏国公韩琦也被皇帝赵顼连夜秘密进京受到召见。现在已经是八月初了,前几天西夏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西夏使节已经到了白池城,正在向汴都进发,估计现在已经快要到延安府觐见主持西北的富弼了。若是王静辉估计不错的话,富弼已经接到让他回京地密旨了,不过是因为西夏突然派出使节一事所耽误,但富弼进京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每到国家危机关头,尤其是涉及到辽国和西夏的时候,皇帝赵顼第一个想到的人绝对不是王安石和司马光,而是富弼韩琦! 王静辉将这些事情都塞选了一遍,不过当他看到桌子上的那一卷黄绫,便不住的摇头──皇帝赵顼还给他这个驸马下了旨,而且下旨的人来头也不小──大宋辅相之一的曾公亮亲自到静苑来给他送圣旨。在这个关头,皇帝赵顼最终还是没有把他这个驸马给忘记,根据曾公亮所透露出的内容,王静辉最近地任务便是要在汴都等待那位正在路上的西夏使节,当然这位西夏使节也是他的老熟人──西夏梁太后的使节阿里提! 西北战事进展之快出乎王静辉的意料之外,这中间充满了众多变数,在过去的将近十个月当中,最初的战略构想一次又一次的被推翻重置,西北的富弼、种谔、杨崇岳、王韶等人也都善于抓住各种机会,在灭夏的大旗之下,各种“儒道”思想被他们肆无忌惮的践踏,这也幸亏节制西北的人是富弼,不然换成司马光,估计就没有这么乐观了,甚至真的如历史原先进展那样,司马光在熙宁初年和王安石角逐失利被贬洛阳,那样有这么一个人在富弼身边,今天的结局也是两算。 其实不光是皇帝赵顼想着王静辉,就是政事堂中的相公们也都一直认为让驸马出来应对阿里提最为合适,毕竟上次和阿里提谈判的时候,这个老头儿给政事堂的诸位相公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唯有王静辉能够克制得住他。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就是再顽固的反战派对这样的局面也不可能不动心,司马光虽然还是持有限度的反对态度,不过他更加担心的是在西北作战的最后局面一定要小心被党项人翻盘,尽管反盘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不过司马君实只要提出了他的担心,任何人都会小心谨慎的。 正文 329章 削藩 对于灭夏的进展程度远超出王静辉的预料,不过这对大宋来说毕竟是好事,而且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任谁也不会放手一搏,尤其是大宋君臣更是箭在弦上,现在更应该考虑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来获取西夏,不要重蹈历史上神宗五路伐夏反受重创的覆辙。 王静辉看着地图,低声笑道:“这回该轮到你了!”提笔便在一方信筏上写了一封信,然后装入信封用火漆密封好,差人火速送往西北。 李清已经在无奈之下投降了宋朝,没有办法,失去了嘉宁军司,他和他的泼喜军就如无本之木一样,慢慢枯死是迟早的事情,而在草原上做马贼也是一条出路,不过身为大将军的他何等骄傲,这种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就算他肯做马贼,也要问问种谔等人答不答应──宋军西北的兵力除了对王韶那里支援了五万人之外,其余七万都陆续出武宁堡,迅速的补充到嘉宁军司等地。 富弼和种谔如此分兵,并不是因为低王韶的轻视和因为政治立场不同──王韶占据的地方全部都是险关隘口,只需要少部分人把守即可,人去多了反而会增加其后勤负担;种谔占据的嘉宁军司却是不同,那里有多条路可以通往西夏的中心兴庆府,白池城、盐州、盐城、秦驼会等地防守起来远要比王韶那边困难地多。所以才会在兵力上有所倾斜。 西北原有兵力已经都开始慢慢的进入西夏的统治区域,不过这里总共加起来不过是三十万左右,还要留下谨守城池的必要兵力,能够最终参加作战的也不过是十三四万而已,就是这样还要分成王韶和种谔两部。想要凭借这么多兵力来吃掉西夏,尽管西夏此时疲弱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至少王韶部在没有得到充足地援军之前,他已经无力寸进了。手里面的兵都去把守新占领的城池了,剩下只有两万多的军士在他手中也是作为预备役所使用,等着在危机时刻救火,不过也不知西夏君臣是如何想的,这么多大军摆在门口,他们甚至连动用武力的意思都没有,否则就是王韶能够受得住,也会疲于奔命,哪里会有时间巩固城防? 为了弥补西北兵力不足。富弼早就开始在西北本地招收临时军队,好在韩琦在督陕的时候定下了相关制度,本着藏兵于民的想法大力训练本地的民兵,使其在危机时刻能够立刻参军抵抗西夏,不过现在却便宜了富弼。富弼不费吹灰之力便从陕西四路征集了十万左右的军队。分别打散重新组建军队,这些军队地成员虽然经过平时简单的军事训练,但与正规军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差距,不过用来谨守大宋境内的城池还是足够了。 当然富弼也采用了关良的建议,将征兵地目标放在了生活在西北宋境内的少数民族。当然最大的少数民族便是吐蕃诸部。关良献策也是王静辉在他来西夏之前和他提及的──若是兵力稍有紧张,便征用藩人以充实军队,不过要打散分布。也可借藩人熟悉地利之便,将其组建成人数不满两千的作战分队,以充实军要! 王静辉知道吐蕃诸部,尤其是生活在熙河地区地吐蕃民族部落其实是大宋的一大隐患,其实想到吐蕃就不能不说起文成公主,王静辉在后世所读的历史当中,正统历史书中只写到文成公主和亲松赞干布给唐藩带来了和平,但王静辉在来到这个时代后,通过他所阅读到有关吐蕃地历史。却狠狠的推翻了他以前的设想。 贞观十五年(公元641年),唐太宗以文成公主嫁松赞干布,唐蕃和平高宗时,又封松赞干布为驸马都尉,西海郡王,从此确立了吐蕃对唐朝的臣属关系。从唐高宗显庆五年(公元660年)禄东赞摄政开始,吐蕃和唐王朝之间时战时和,直至唐肃宗至德元年(公元756年),吐蕃乘安史之乱发军北上,到广德元年(公元763年),整个甘肃,包括河西和陇右,皆为吐蕃控制。而且吐蕃很快进入关中,攻入长安,逗留十五日方才退兵。此后,唐蕃在陇山东、西进行了长达20年的拉锯战。到唐德宗建中四年(公元783年),双方在清水会盟,约文规定“泾川西至弹筝峡西口,陇州西至清水县”一带为分界线。开成、会昌年间,吐蕃内部因反佛与尊佛的斗争而引起的内乱,影响到甘肃地区吐蕃统治集团,使其很快分化为两派,一派以秦州落门川讨击使尚恐热为首,以恢复王族的地位为名起兵西进。另一派以驻守渭州的尚思罗和驻守青海地鄯州节度使尚婢婢为首,反对尚恐热,阻击其进兵西藏本土。这两派势力在洮河湟水一带你杀我夺,争战五六年之久,且大肆抢掠,给各族人民造成了巨大的灾难。大中三年(公元849年),由于陇右各地大量吐蕃兵士及部落随尚恐热西进,吐蕃驻秦州、原、安乐三州及六关的官兵部落归顺唐王朝。唐朝遂乘势西下,收复了陇右各地。与此同时,沙州张义潮也乘机率众起义,反对吐蕃统治,河西的吐蕃统治,很快土崩瓦解。唐政府遂任命张义潮为节度使,11州观察使,统率归义军。此时,甘肃大部分在名义上又归于唐政府。大量未迁走的吐蕃部落遂散居于甘肃各地。 后世历史书中对文成公主和亲吐蕃是大加赞扬,不过现在王静辉的眼中不过是遮羞布而已,和亲总共给两国带来了不足二十年的和平,还是在唐太宗唐朝国力比较强地时期。这对于中国来说是奇耻大辱,最要命的便是文成公主和亲,唐朝政权所陪嫁的那些工匠、种子等等,这些都是无价之宝,对于吐蕃的繁荣和发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简直就是把狼喂大了再反咬自己一口!宋朝就算是再弱小。再不如汉唐,但也没有把自己的公主远嫁番族和亲地政治传统,这也让王静辉心中稍微舒服了一些。 从唐朝开始吐蕃侵入,后来退却后散居甘肃等地的这些吐蕃人便成了今日西北的吐蕃诸部。王韶平定熙河比王静辉所知道历史上的规模和战果都要大得多,连河州都被王韶拿下纳入宋朝的统治管辖范围,这就非常厉害了。不过地盘虽然为大宋所有,但这里的居民成分非常复杂,主要是以吐蕃和汉人为主,其中吐蕃又在此占据了一定的优势──他们的部落人口不仅多,而且还善于骑射。战斗力非常强──不然人家抵抗西夏这么多年,而同时期宋军却连连败北吃败仗。吐蕃在熙河地区的优势在几年前对大宋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吐蕃实力越强,则在侧翼对西夏威胁越大,不过等到宋朝占领这一区域后。这里的吐蕃势力便成了宋朝地心病了──现在宋朝统治高层对吐蕃的态度还是接纳友好的态度,不过只有统治在那里的王韶才明白,吐蕃势力若是不及早瓦解,早晚会成为祸害,自己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可以凭借武力和威信来镇抚这些部落。但有朝一日被召回朝,那这里叛乱发生不过在旦夕之间。 王静辉和王韶早就对如何处理吐蕃诸部这颗毒瘤通过书信交流了很多次,不过根据王静辉后世地经验。也唯有经济、文化慢慢下手,但这样显然是远水解不了近火,唯有出征兵这一在王静辉看来是下策中的下策了。即便后世中国一统之后,西藏、新疆等地也是非常敏感的地方,都是因为这里的少数民族有着独特的生活习惯和信仰所致,对这些地区采用强力地武力政策是行不通的,纵观中国历史上处理这些地区的做法无非是武力威慑加上厚加赏赐来恩威并进。 不过王静辉还是注意到后世他所生活地那个时代,中国政府对这写少数民族聚集地区的处理政策还是非常合理的,至少要比和亲、加封的要强的多。在形势上已经使这些地区离不开中央政府的管制。不过细细观察后世中国不过用了五十年的时间便已经初步做到了这一点,当然这和后世的交通、通信手段发达是分不开的,但也从策略上提供了解决方案地可能。 征用藩兵是首要解决方案,虽然效果差了些,而且还有养虎为患的风险,但确实最好化解危机的方式。宋朝历史上已经有过对少数民族征兵的惯例,不过宋朝政府做的太过露骨──征集来的藩兵战斗在第一线,实在是成为炮灰也不过,这也难怪藩兵对汉兵有着很深的隔膜。不过王韶个人魅力在熙河地区威望非常高,深为少数民族各部落统领所欣赏,所以王韶征兵反倒没有遇到什么困难,至于种谔那边可就不是这么顺利了。 严格的说藩兵的战斗力是非常强悍的,他们的马匹和党项人的不同,虽然个体上比较矮小,但特别适合在山地丘陵中作战,耐力非常好,不过就是速度上比草原马要差上许多,在王静辉的记忆中这倒是更像云南那边的矮种马。 王韶征用藩兵的力度最大,他知道王静辉在汴都设立了藩学馆后,便游说各个部落首领将自己的长子或者继承人送到藩学馆学习,最早一批藩学馆学生已经经过了三年的学习毕业回到了部落中,他们都有朝廷加封的恩赐,虽然这种恩赐在大宋官员自己心中是明白算不得什么的,不过在部落中却是不一样的,这代表了宋王朝对他们的正式承认,所以对王韶的征兵响应更加热烈一些。 王韶按照早就和王静辉商议好的那样,从每个管辖区范围内的部落中抽取精锐藩兵,将他们打散重新组建成一千人左右一支的军队,共计组建了二十支左右这样的千人军队,然后再布置到不同的地点参加作战。是他们不能够联合起来,尽管有些藩兵不习惯在军中作战听从号令,反而想要闹事,但也因为所有藩兵都是打乱重置地,所以也没有办法抱成一团闹事,更因为这些部落之间本身还常发生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在同一支军队里面碰上对头也不是没有的事情,不过就是因为王韶军中执法甚严,没有人敢去尝试罢了。 尽收吐蕃诸部精锐汇于一军,只要将这支军队掌握在自己手中,吐蕃诸部就是再能耐也掀不起什么浪花,剩下来的事情便是王静辉率领的商人群体和不计其数的和尚了。王静辉也向王韶暗示过,尽量在京中维护他地名声,让他平定熙河之后参加平夏,只要挨上四五年间在西北,这支由吐蕃诸部精锐所组成的藩军消耗的也就差不多了。只要随后的将领再慢慢从中做做手脚,吐蕃诸部没有个几十年是休想恢复元气──这也就断了吐蕃诸部会从平定西夏中获得好处的可能。 王韶先前没有要求富弼给他援兵,反而一路势如破竹的攻陷西夏一系列防务重地,这与他军中近两万的藩兵是分不开的,不过他手中却没有这么多的士卒来守城从而稳扎稳打。受到种谔的刺激,他也是集中兵力一路向前突进,后面地城池拿下来之后便交给自己的儿子王厚来接手处理,不过王厚有一样和他老子王韶是相同的──城破之后党项贵族的财产是万万跑不了的,这些财产又大都从商人那里换回了粮食等后勤物资。王厚对治理城市没有什么经验。不过他将这些事情交给跟在屁股后面地商人,有了他们王厚的接收工作也顺利的多。要不是商人以为王韶不派重兵把守所占领城池,而是一味向前用重兵突进。目的是为了捞一把就走,所以这些奸商以各种利益向王厚交换,将他们所见到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搬运到后方去,可以说就算王韶守不住前线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按照小王驸马地理论这些新占领地区的经济已经彻底崩溃了,就算攻占过来也没有什么价值,所以王韶才会在西线肆无忌惮──能够成事最后,就算出现最坏的结果,打不过就跑。自己也已经把腰包填满。 当王静辉地信件到达西北之时,富弼已经随西夏使节阿里提起程前往汴都,不过富弼已经接到尽量延迟阿里提行程的圣谕,王静辉的信件则交给了此时西北最高的将军种谔的手中──让李清写出一份讨伐梁太后的檄文,并且邀请宋朝出兵帮助西夏清君侧!当然驸马王静辉也没有忘记提醒西北将领,应该尽快的铲平位于西夏东部石州和翔佑军司的东部党项贵族势力,最差的结果也是要尽快威逼他们写出和李清一样地讨伐西夏的檄文,让宋朝出兵合法化! 尽管以富弼的老练,阿里提指不定在路上还要走多少时间,不过即便如此王静辉马上就要面临阿里提所谓“大义”的挑战,他必须做足功课,再次让阿里提无功而返,不然若是让一张嘴把大宋的军队挡在西夏门外,他也会被历史所笑话。 只要手中有了对方的讨伐檄文,王静辉会相信到时候阿里提的脸上一定很好看。李清终究是个汉人,又是大宋的降将,这会让外人说不清道不白,不过被李清和大宋包围在石州和翔佑军司的党项贵族那可是正牌货,况且他们也是长时间受到梁太后的排挤和迫害──六年前党项贵族中享有盛名的首领嵬名浪遇就是死在外地任上,这几乎激怒了所有的党项贵族。 梁太后手中握着的唯一底牌便是尚处年幼的西夏皇帝秉常,这张底牌对党项贵族来说还是非常有威慑力的──秉常是唯一具有继承皇帝的皇室成员,只要秉常在手,梁太后就会肆无忌惮,不过这张底牌对大宋来说却是无所谓,甚至皇帝赵顼等人恨不得梁太后一刀把秉常宰了,这样西夏以后任何一个人登上皇位,在合法性上都会受到质疑,到时候大宋想什么时候讨伐就什么时候讨伐,更是没有后顾之忧。 以后世平常人的观点,碰上这种千载难逢兼并对方敌国的机会根本不用讲什么大义不大义,只要军事上成立,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王静辉先前也是抱有这样的观点,不过司马光却给他上了很好的一课,幸好自己认识到这个错误并不算晚,况且手中又握着党项贵族和李清两张牌,怎么选择全看自己的心意,估计司马光和王安石等政事堂相公们不愿意面对阿里提,其中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他们没有认识到大宋手中的这两张重要的底牌,否则也不会推托到一个驸马的身上,这可是公然违反宋朝的政治游戏规则。 正文 330章 压力 当李清面对纸和笔的时候,他已经重病缠身卧床休息了,宋朝皇帝对他的封赏还没有下来,不过按照宋朝的惯例,对于小国或者是敌国重要将领投降后,一般都会授予环卫大将军一职,这和宋朝的驸马与退下来的宰相一般。 李清身份特殊,即便授予他环卫大将军,由于泼喜军是他一手创立,内部坚如磐石,所以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剥夺他的兵权,只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慢慢削弱他的兵权,不过也会有例外──宋朝皇帝自信心爆棚,觉得能够驾驭的了他,他还是会掌兵权,但是这种可能性非常小,不说宋朝皇帝,就是他的老对手韩琦、富弼也会力谏阻之。 泼喜军投降后分散在西北各个主要城池中和李清身边的,总共还有八万有余,虽说最有价值的部分便是李清身边剩下的三万和铁林军王顺麾下的两万五千兵士,但是其余军队驻扎地点险要,种谔也仅仅是加紧调兵接收这些城池,投降的泼喜军都集中在嘉宁军司和古乌延城之间的大营中缴械看管。 由于王顺作战非常勇猛,兼之在盐州立下了大功,所以李清给他的赏赐非常丰厚,在向宋军投降后,宋军将领也没有为难他,所属财产还是归还给了他。不过王顺将自己的赏赐全部和宋军做了交换,变成了酒肉。种谔也答应了他──最重要地是王顺便是冰封,他现在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便是收拢泼喜军的人心,牢牢掌握住一部分兵权,日后李清就是有反心也要受到他的制衡。 在俘虏的眼中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酒肉更能够吸引他们的了,王顺地做法得到了泼喜军上下将士的一致赞叹。和王顺相比较,那些身家更为厚实的将领,宋军同样也没有没收他们的财产,但他们却不肯拿出来改善将士们的伙食,这就形成了两个鲜明的对比──原泼喜军将领看得非常透彻,做了宋军的俘虏,就是看在都是汉人的份上不把他们卖给驸马当奴隶,今后也会告别自己的军事生涯,回家当个富家翁罢了,自己的财产是用在以后地。哪里能够像王顺那样大手大脚? 虽然做了宋军的阶下囚,但是王顺还是带着丰厚的礼物去见了李清,李清并没有责怪他投降宋军丢了嘉宁军司,只是一味的责怪自己那不争气的大儿子李泉。冰封对此并没有表示什么,但心中却明白李清已经把自己狠到骨子里面去了。李泉是李清最大地希望,但全毁在了王顺手中,而且嘉宁军司何等重要,以王顺在盐州守城的本事,完全可以坚持到他回援的时候。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冰封毫不犹豫的将那坛毒酒拍开了泥封,就如同他毒杀李泉一样,两人一人一碗将毒酒一饮而尽。李清是绝对不能够活着的。只要让他死地正常些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泼喜军剩下来的将领中除了几个贪财的老家伙之外,没有一个能够比自己地声望更高,以后有自己的协助,这八万多泼喜军俘虏完全可以被大宋改造成属于自己的强悍军队──有着汉人的优良装备和有着游牧民族一样的骑射水平,这样的一支军队一旦重新出现在草原上,又有谁能够不为之胆寒? 毒药非常有效,第二天开始李清就病倒了,身体状况时好时坏。宋军也派来了医生为李清诊治,但这可是王静辉专门为毒杀对手而配制的毒药,已经考虑到杵作验尸被发现的可能,除非是从皇宫出来的用毒高手,一般地医生很难看得出来,更不要说在这西北战场上,上哪里去找这么高明的医生?不过接到王静辉的信件之后,冰封也被吓出一身冷汗──好在他下毒的时间不长,若是再等上一个月,李清肯定就完蛋了。 现在李清就是菜板上的鱼肉,根本就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能力,不说别的,若不是梁太后发动大军来铲平他,他哪里会调动这么多的兵马在东线战争刚刚占据优势的时候狂奔上千里去稳定西方战线,这才让宋军打了闷棍坐收渔人之利。所以在听到种谔的要求后,他也没有什么废话,直接命人将他扶起来,在书案上挥毫而就,一封讨伐梁太后的檄文就这么落到种谔的手中。 种谔在得到李清的讨伐檄文后,剩下来的便是东部党项贵族的声明了,这个比较棘手,不过东部党项贵族已经被李清收拾的七七八八,龟缩在石州和翔佑军司中不敢出来,即便如此,没有宋朝高价贩卖给他们的火器和各种武器装备,他们根本挡不住李清部署在东线泼喜军的攻势。经过半年的折腾,东部党项贵族的实力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种谔一声令下,大宋便对这些“生意伙伴”变了嘴脸,宋军在半个月的时间内从银州、夏州、牛心亭、左厢神勇军司和榆林向石州和翔佑军司发动了进攻。在宋军的攻势下,除去少部分死硬到底的党项贵族沿德靖镇、明堂川撤往北部沙漠之中的铁厅泽之外,其余的都放下的手中的武器归顺了宋朝。 宋军兵不血刃的解决了东部党项贵族,除去一部分骑兵继续追击那些党项贵族余孽之外,将他们的军队全部缴械,抽出一万多精壮送到汴都献俘,剩余则打散编入军中,充当宋军攻夏的前锋炮灰部队,其中也有少部分进入宋军的后勤系统,为宋军转运粮草,当然其中善于牧马或是饲养牛羊的,都被尾随而后的河北商人以高价买下,充当他们的奴隶。 伴随着宋军地铁蹄。王静辉和他的商人团体们获得了极大的好处,虽然地处偏远了些,不过有廉价的奴隶和肥沃的草场,再加上大宋内部令人眼馋的牲畜差价,这足以使所有投资西北战争地商人为之疯狂,至于安全方面则由大宋军方提供保证。屯田厢军近在咫尺,安全上很有保障。大宋政府给予商人以极大的优惠,从商人的腰包中换取了发动战争所必须充足的资金和粮食等物资,这也弥补了国家财政不足的缺陷。 靠武力得来的土地终究是要开发出来才能够显出其价值,保守派和改革派中曾有过许多官员曾经质疑过这样的战争模式,不过与对此问题保持沉默的司马光相比,王安石则显得更加开脱一些,至少王安石在改革派内部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物,皇帝的近臣,所以这种质疑只是刚刚发出便已经在王安石个人庞大地影响力面前变得烟消云散了。 现代的战争模式使得宋军在后备资源上有着对手无法企及的高度。当大宋的战争机器一旦运转起来,只要不在战略上犯错误,和大宋作对几十年的西夏也是无法抵挡──宋军所过之处除了草场丰美地熙河和嘉宁军司区域,向外的地方几乎都是破坏性的前进──牲畜被掠夺,人口被虏走。牲畜没了还可以再饲养。但是人口的缺失才是党项最大的软肋──倾西夏全国之力,其人口也没有大宋陕西四路人口多,自治平二年宋夏战争开始,几乎每一次战争对西夏来说都是一次大出血──合格地战士不是死在了战场上便是做了宋军的俘虏,该死的小王驸马几乎成为西夏统治高层永远地梦魇。这个当世最大的人口贩子残酷的虐待党项战俘,沉重的劳役使得能够生还的党项人不过十之二三,这不仅让党项人怒火中烧。甚至就连大宋内部都是有些难以忍受,不过使用党项奴隶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任谁也不能够放弃这种好处──即便司马光也是如此──党项战俘为大宋节约了数百万贯的建设投资,后面开发南方、开发南洋都离不开党项俘虏。 当阿里提随着富弼经过了一个月的行程终于到达汴都开封地时候,在迎接韩国公的队列中,阿里提看到了一个他此生最不愿意看到的身影──大宋小王驸马赫然在列!现在的小王驸马已经年近三十了,但岁月并没有给他留下太多的变化,与几年前相比,在阿里提的眼中小王驸马显得更加成熟稳重。一双清亮的眼睛如同一湖秋水一般闪动着智慧的光芒,亲切又让人看不透,琢磨不清。 阿里提之所以走得这么慢,除了同行的富弼收到皇帝手谕尽量拖延其进京行程之外,还因为阿里提携带了大量的财货──梁太后看到宋军现在的架势已经感觉到这次宋军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了,西夏立国几十年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危险过,就是十几年前狄武襄出兵灵武势如破竹也没有到今天这种危境,现在能够挽救西夏的只有大宋自己人。 阿里提是深知这次出访大宋来挽救西夏实在是希望非常小,这全部都是由于西夏立国几十年来不断侵宋所造成的恶果,大宋君臣积怨已久,尤其是当今年轻的大宋皇帝,据阿里提所了解,宋朝的皇帝可是想要效仿汉武帝的,这对于西夏来说实在是不妙。 梁太后给阿里提贿赂宋朝大臣的财物不可谓不丰盛,仅仅金银便装载了十几辆大车,重头戏便是西夏和西域甚至是遥远西方的各种新奇珍贵的物品。西夏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正是因为西夏的阻隔才使连接东西方交流的丝绸之路断绝,这也使得大宋缺少了重要的一项收入,无奈之下才开辟了海上贸易航线。在王静辉的战略中先干掉西夏并不只是因为西夏不断侵宋挑起战争,还是契丹向大宋施加压力的重要帮凶,就是单单从经济方面来考虑,也必须灭掉西夏来重新开通丝绸之路。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人能够比王静辉更加清楚文化传播的力量。 阿里提心中最为担心的便是小王驸马会从中作梗,破坏他的计划,尽管用贿赂的方法来挽救西夏效果甚微。但多少也有很大地可能性,不过若是有个铁杆反对者,那后果自然不用说会变成什么样子。在阿里提来汴都之前,他便向梁太后提及王静辉的事情,不过梁太后并没有给予很高的重视,只是自认为一个商人出身的驸马不过是贪财罢了。只要贪财便容易满足,但是阿里提却不这么看,他也知道小王驸马富甲天下,想要用黄白之物来贿赂他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人物,所以也专门准备了大量的新奇物品和古玩。 再一次见到阿里提,王静辉一派笑容可掬地面孔,不过在阿里提的眼中,小王驸马看着他的眼神更像是看着一盘菜,冷冷的目光让他浑身感到不舒服。但是这些并不是阿里提所担心的,他更担心宋朝皇帝还是要求小王驸马来主持宋夏之间的和谈。那有这么一个人从中阻挠,和谈结果只能是朝最坏的方向考虑,小王驸马现在站在这里来迎接富弼和他,这种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当阿里提进驻大宋为西夏使者所安排的宅院后,他立刻吩咐下人将最近一段时间的大宋报纸全部搜罗来。阿里提上次来汴都进行和谈地时候。便已经知道宋朝有了报纸这件新奇的东西,当时他也买来几份看看,心中十分羡慕,不过这也省去了他不少时间来进一步了解大宋现状──报纸上信息十分丰富,虽然大宋高层的政治机密无从了解。但报纸总是一个风向标,他也好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不过当时他了解到他所看得《大宋明镜报》也是小王驸马产业的时候,就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 阿里提没有想到仆役出去了一阵给他带回来了厚厚一沓报纸回来。他原以为是仆役多买了几期报纸而已,没有想到居然这沓报纸中居然是三家,不过当阿里提大致翻过报纸后,才意识到这三家报纸中至少有两家是控制在王静辉手中,剩下地《大宋新华报》即便不是控制在小王驸马手中,也是受到其很大的影响。 阿里提看完报纸后,他并不像大宋士林中人那样看不起《大宋商报》,相反正是因为头版王静辉的经济评论让这份报纸的本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小王驸马这是在抛砖引玉来影响整个大宋士林!上面地反对文章也不少,不过若是没有仔细阅读过小王驸马的经济评论。是无论如何也写不出反对的檄文地,赞成和反对之间看似两者是背道而驰,不过这正是小王驸马所希望见到的事情,若是发出去的文章不能够引起广泛的争议,那才是一个大大的失败呢! 不过除去报纸本身大部分与他的使命无关的内容之外,更让阿里提感到心惊的是上面有很多人发表了历次大宋和西夏之间的战争过程和得失教训总结。阿里提一眼便可以看出这是小王驸马在背后捣鬼,他是在借着这些文章来影响看报地读者,让他们牢记西夏给大宋带来过怎样的痛苦,更重要的是大宋扫平西夏会给大宋带来怎样的好处──马匹,大量的马匹,大宋要想收复燕云十六州,就必须和辽国开战,没有足够的马匹组建骑军根本不可能达到这个目的,而西夏却有着这一重要的战略资源。做掉西夏获得珍贵的马匹战略资源,缩减因为和西夏开战所引起的额外财政支出,仅仅有这两条便足以鼓动所有的宋人来齐心灭夏了,要知道大宋士林就算再看不起武人,但是收复燕云十六州是自大宋开国以来无数宋人的梦想! 看着手中已经被自己攥得变型的报纸,阿里提心中无奈的有些苦笑,那个仅仅有过一面之缘年轻人的身影渐渐的浮现在他的眼前,这个年轻人就如同梦魇一般缠绕着他,那冷冷的眼神和嘴角微微翘起所露出的冷笑使得他心中由衷的感到一阵心寒。阿里提心中非常明白小王驸马的意思──大宋若是想要强大,打破宋辽之间势均力敌的现状,就必须踏在西夏的尸体上,在这方面就是连他自己也不得不佩服小王驸马的论断。 “大人,辽国驻大宋使节萧佑丹求见!”一名仆役在门外高声说道。 “快快有请!”阿里提虽然已经快要五十岁了,不过他的反应依然非常敏感,脑中快速的浮现出有关萧佑丹的一切资料。阿里提常年往返汴都和兴庆府,近十几年当中宋夏之间的和谈基本上都是由他来完成的,他本人也曾常驻过汴都开封,可谓是个“南朝通”了,对于萧佑丹这么一个人物,他自然不会陌生。事实上正是因为西夏和辽国之间那心照不宣的默契才让两人有过很多的合作记录,两人之间也有着很深的私交。 正文 331章 舍弃 萧佑丹的来访尽管显得非常突兀,但阿里提却并不这么认为,即便萧佑丹今天不来登门拜访,他也会尽快和萧佑丹见上一面以达成一定的共识,借助辽国来对大宋施加必要的影响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尽管这个时代还没有人知道什么“地缘政治学”,但人们在认识中已经有了模糊的认识,远交近攻这一策略早就被他们玩得如火纯清。尽管在军事上,自大宋和西夏分别立国后,宋辽夏三国都相互之间发动过战争,虽然三国军队中宋军连连败北,不过由于大宋占据着最优厚的生存环境,辽国和西夏还是抛开各自的成见联合起来抑制宋朝的发展。尽管两国从来没有同时出兵和大宋发动战争,但是在其中一国出兵的时候,另外一国也是做好了出兵的准备陈兵边界,用以要挟这至迟宋军的军事行动,给宋庭施加压力迫使其让步割地赔款。 在这种政治背景下,辽国和西夏的驻外使节们相互之间都有着很深的私人交谊则显得非常正常,尤其是两个都具有深远政治目光的使节更是相互配合默契,萧佑丹和阿里提就是其中的典范。 “萧兄,多年不见风采更胜往昔!”阿里提站起来笑着对刚刚迈进门的萧佑丹拱手说道。 “大人也是如此,佑丹不敢专美于前!”萧佑丹笑呵呵地行礼。 阿里提听后也只是微微一笑。不过他现在心中烦心的事情太多,前途未卜之下也只能强作欢颜。萧佑丹在汴都这么长时间,自然非常关注大宋的一举一动,虽然宋夏战争的细节他并不清楚,但他自然有自己的情报网,宋人没有听说过的事情他知道地也非常多。不过毫无疑问的是西夏已经面临自立国以来最危险的境地。宋军已经侵入了西夏,夺得了西夏近四分之一的国土,考虑到西夏境内本身就是多沙漠和不适合人畜居住的地区,这四分之一的国土面积相对一个国家来说已经是危险至极。 “大人来汴都和南朝进行和谈,可是因为贵国遇到了什么麻烦?”萧佑丹在两人相互客套了一阵之后,便立刻直接进入主题。 阿里提听后苦笑的说道:“想必萧兄已经听说过我国和南朝之间的事情了吧?李清谋反割地为王,但是却被宋军所制,降了宋军,现在宋军的前锋已经到了西平府之前,若再不想办法则有国破之险!” 李清脱离西夏的事情。萧佑丹是知道地,虽然他和阿里提的私交比较好,不过因为西夏和辽国之间也是有过战争的,更何况宋辽以前在战争的时候一直都是从西夏获得马匹资源,虽有着共同的敌人。但并不代表两人之间就可坦诚相见。在萧佑丹看来若是西夏更加强悍一些将宋朝打残了最好,若是两国之间两败俱伤则是再美妙地事情了。 李清降宋的事情萧佑丹可不知道,事实上正是因为消息不易传递的原因,萧佑丹所获得的消息始终要落后大宋汴都统治高层至少二十天以上的时间,正是因为这个时间差。他才不知道西夏现在地境地比他预想中的还要糟糕。 萧佑丹听后不禁有些楞了,他也知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不过李清的泼喜军闻名天下。就算受到比较大地损失,凭借宋军那三流水平要想收拾李清没有个一年半年根本无法做到,这显然超过了他对宋军战斗力的预计水平。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李清降宋不仅给西夏带来了灭国之险,更是让辽国有些不知所措。宋军平夏的后果,萧佑丹比谁都清楚,在他看来辽国需要西夏来拖住大宋,并且最大限度的消耗大宋的实力,以便为辽国的复兴争取必要的时间──尽管现在的辽国是魏王当道。还无处谈及复兴,但他一直坚信等到皇太子登基,甚至是再过两年皇太子达到摄政的年龄后,辽国地复兴就可以开始了。虽然这个时间比较晚了些,与大宋相比复兴进度慢了些,不过他相信辽国的军事势力比宋朝雄厚,这就占了一定的先手,几年甚至是十几年后,两国之争鹿死谁手尚未两知,辽国不是没有一搏的希望,但是现在西夏就灭亡了,那在得到西夏马匹资源后的大宋,几年之间便可以具有主动进攻辽国的能力,这可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话又说回来,西夏国危对萧佑丹来说也并不全都是坏事──萧佑丹非常清楚西夏君臣那般嘴脸,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和尊崇的地位,什么国家前途之类对于他们来说一文不值。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辽国开出来的“价格”合适,西夏就是举国臣服并入辽国也未必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萧佑丹在听了阿里提关于西北目前现状的简要介绍之后,脑中不断的快速计算现今局势对于辽国的利弊──风险是巨大的,但利益同样也是巨大的,关键就看现在辽国自己是如何来操作这件事,在宋夏之战中获得属于自己的好处! 萧佑丹也明白这是火中取栗,不过在他看来西夏至此要想靠以往陈兵宋辽边境做出要挟退兵的姿态,恐怕会适得其反更加激怒宋朝君臣,既然西夏不可救药,还不如趁机落井下石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更加划算!当然若是真的如萧佑丹心中所初步想到的那样将西夏并入辽国版图,那宋军所占的地盘辽国是要不回来的,而且这么做同样也会使宋朝君臣十分震怒──他们花了数十年的时间来铲除西夏,直到今日才看到曙光,但最大地胜利果实却被辽国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得到。这怎能够让他们心理平衡?吞并西夏也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关键就是赌宋朝还没有实力来招惹自己,不过同样宋朝君臣若是下了狠心同样虎口夺食的话,辽国亦无可奈何──辽国已经经不起战争,甚至是没有钱来发动战争! 阿里提看着神色有些微变的萧佑丹,还以为萧佑丹为现在解决西夏难题而思考。他却不知道萧佑丹此时已经准备抛弃西夏来换取对辽国最大的利益了。阿里提已经老了,他不知道自己正引动另外一个强国来瓜分自己地国家,当今政治手段最为活跃,国与国之间如何相处的政治惯例正在汴都内部形成,随着小王驸马所掀起的各种思潮已经严重冲击了人们固有的认识,阿里提这几年并不在汴都开封,所以他并没有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的意味,还以以前的常理来思考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这就注定他要在这个问题上栽跟头! 基于宋夏之间变化迅速的形势,萧佑丹并没有和阿里提在这次会面中谈及什么实质性的问题。因为萧佑丹已经决定放弃西夏来为辽国争取自己的最大战果,同时若是操作此事得当,太子一系地人马有建言之功,使得辽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获得大面积的领土。自古以来功高莫过于军功,军功第一乃是救驾。第二便是拓土之功,多少名将都在为不战而胜而努力的时候,像萧佑丹这样能够通过一张嘴皮子来获得近乎一半以上的西夏面积的国土,这种功劳就算是魏王耶律乙辛也是非常顾忌地。古往今来不是没有像萧佑丹这样通过借势用嘴皮子来获取国土的事例,但绝对没有能够以战果来超过他的。一想到这些。坐在马车中返回自己使馆的萧佑丹就有些淘淘然了,但是同样也有一个人更加让他顾忌──小王驸马。 “他会想到这些吗?当他知道后该如何应对?会不会真的支持宋朝君臣下定决心来攻辽?”萧佑丹在脑海中不断地思量着。也许正应了后世那句名言──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自己和与你亲近的人,而是你地敌人!萧佑丹自开始重视王静辉之后便一直关注着这个年轻驸马的消息。两次刺杀失败所带来的惨重教训更是让他刻骨铭心,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最了解王静辉的人,恐怕便是这个辽国常驻大宋的使节了。 此时萧佑丹还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定府,就在他拜访阿里提的同时,心怀怨愤的萧忽古突然在重病昏迷当中从病床上猛地坐起来,睁着眼睛双手握拳,嘴里不知在说着什么。旁边的家人实在无法从那微弱地声音中分辨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当兴高采烈的问候开始苏醒的萧忽古的时候,却发现萧忽古已经断气了──死不瞑目! 萧佑丹在回到使馆之后,便着手写信给大辽皇帝耶律洪基,不过当他看到费尽心机写好的信件之后,心中又开始犹豫了──魏王一系中不是没有明眼人,任谁都可以看出这个落井下石的计划成功的把握非常大,但出策建言的人却不是魏王系中的人,魏王能够让这个计划通过吗?更何况魏王已经获取了皇帝耶律洪基的信任,大小事务除了进攻大宋之外,几乎全部都是又魏王耶律乙辛一个人说了算,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信件还能够到达皇帝耶律洪基手中吗? 萧佑丹手中握着信件颓然坐回到椅子上,魏王决不是傻瓜,他当然能够看出这个计划的分量,更不要说他的幕僚了。耶律乙辛是肯定会从中作梗不让自己来获得这个天大的功劳的,自己的身份上已经明显的打上了“太子”的标识──他的侄子便是太子耶律浚,这个身份。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就算自己的信件能够侥幸到了皇帝耶律洪基的手中,魏王要想反对也很容易──自几十年前夏辽战争结束后,两国便进入了蜜月期,尤其是辽国皇帝将公主下嫁给西夏通婚结成的友好联盟更是现在辽夏两国之间同盟的基础。 “看来是时候回去了!”萧佑丹在心中默默的说道。他以前之所以没有和萧忽古一起回去,就是因为他还想利用自己在大宋所经营地一套关系网络来刺探大宋的军事情报和城防工事的构造。不过那个该死的小王驸马下手快速狠辣,将和他有关系的宋朝官员受贿的情报全部转到皇城司那里,宋朝皇帝震怒之下一夜之间便有两个三品大员和十数个品级不低地官员落马,除了被抄家之外,或是免职下狱,或者是干脆流放到岭南甚至是麻逸岛! 皇帝赵顼一夜之间免除了这么多官员的官职。处理手段也是极为严厉,这在宋朝立国以来是极为罕有的,但是朝野之间的反响却不是很大──没有人会为他们说话,因为他们接受了辽国的贿赂!其中各自牵涉到了变法派和保守派的一些官员,但王安石和司马光在这个问题上罕有的达成了共识,使得皇帝赵顼这一严厉的判决得到最有效、最快速的实行。随着宋朝皇帝严厉的处置手段,萧佑丹苦心经营多年地网络一夕之间便被破坏殆尽,这也是两国之间第一次间谍之间的明争暗斗,皇城司被推上了前台,受到了宋朝君臣的一直夸奖。而驸马所主持的情报局却隐身在幕后。 萧佑丹不相信王静辉在这件事中这么干净,由这么一个精明的对手组建地情报局会在这方面落后于效率低下的皇城司,萧佑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王静辉在他的背后搞鬼,要是不然的话,哪里会有这么巧。前面刺杀失败,后面自己所经营的网络全线崩溃?这全部都是小王驸马计算好地! 想到这里,萧佑丹立刻想到阿里提带着的那些财货,阿里提想要贿赂宋朝大臣为西夏存亡争取机会,这样做在过去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不过在现在宋朝皇帝刚刚以铁血手腕清洗之后再干这种事情,恐怕阿里提会碰一鼻子灰。 “这难道是小王驸马早就设计好的?”萧佑丹心中感到一阵不寒而栗,面对这么一个拥有强大计算力地对手。他都感到有些绝望了。 事实上萧佑丹确实高看王静辉了,王静辉之所以将那些贪墨官员的情报送到皇城司手中,一面是因为他想要感谢皇城司给予他的方便,让皇城司立下功劳好改善其在宋臣心中的形象,也是结下了交情,等到日后情报局和皇城司再度合作的时候,皇城司会念在这点香火之情的份上出手相助──在王静辉的心中,情报工作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都是一体的,不应该硬生生的分开。这样肯定会造成情报工作地效率低下,甚至是造成不应该出现的损失;另外便是想要避其锋芒,他不需要什么功劳给自己添加新的光环,这样做是蠢人的做法,韬光养晦才是他所应该做的,况且他也无意于权力的斗争,撤出身来踏实的做些实事才是最划算的!至于这么做所引起的清洗运动碰上阿里提想要行贿,这完全是一个巧合,倒是萧佑丹想得太多了,若是王静辉真的有这么神,那哪里还有辽国的活路? “南朝不应该待下去了,虽然小王驸马和宋朝君臣会顾忌到自己的使臣身份不会拿自己怎么样,但有小王驸马这么一个人时刻关注着自己,自己也不会再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倒不如干脆回到辽国,到太子身边尽心辅佐,只要两年太子就可以亲政了,正需要自己回去帮忙,而皇帝给自己的官职许诺也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萧佑丹在心中暗自盘算着。 “什么?萧佑丹要走?”王静辉有些吃惊的说道,在他的想象中,萧佑丹连在“大清洗”的时候都没有走的打算,这都快让他对萧佑丹的坚忍品质佩服死了,在这个风头已经过去了,萧佑丹倒是又想回国了,这葫芦里面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他在大宋已经没有什么作为了,况且先生这么紧紧盯着他,想这么一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再做傻事,回国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彦生倒是对此没有什么看法,对此他不愿意将事情复杂化,看得倒是比王静辉清楚的多,王静辉现在满脑子都是什么“阴谋诡计”,但敌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使得出什么花招? 王静辉心中一想笑了笑说道:“看来倒是我多心了!不过放任这么一个人回到契丹,我恐怕日后也会寝食不安的,还是给他送行的好,免得将来这个人又对我大宋横生事端,以此人之坚忍和才能,未必不会成事!” 彦生听后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对于毒杀萧佑丹他心中没有什么负罪感,相反他早就想指使皇城司和情报局利用自己的优势来惹出一场“意外”事件了,不过碍于这会儿影响到先生的形象,所以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正文 332章 送行 不过对于王静辉亲自出手,彦生还是非常有信心的──梁乙埋、萧忽古和现在正躺在床上的李清不就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榜样吗? “萧佑丹已经向皇帝请辞了,应该是后天就走!”彦生说道。 “不要‘应该’,和皇城司打个招呼,让他们严密监视萧佑丹的辽国使馆,萧佑丹启程之前必须准确的通知到我,这样我也好为他送行!”王静辉冷冷的说道。 说实在的,王静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彻底解决一个人,以前毒杀梁乙埋和现在的李清,这些都是因为他们给大宋带来了很大的灾难,若是不清楚则不利于国家发展,百姓也休想安居乐业,但萧佑丹和萧忽古与他们两人不同──正是因为这两个人的策动,使他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靠近死亡。他现在比以往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他没有这么高尚会因为皇帝的过失而去做血渐御阶这种不知道是高尚还是愚蠢的事情,就是为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也要努力的活下去,只有自己过得好才会为国家尽心尽力,这一直就是他所崇信的准则,尤其是在这个亦真亦患的历史中。 萧佑丹不仅仅是自己的仇人,更是一个了解宋朝的契丹人,这样的人一旦回到辽国并且被重用,那给大宋所带来的后果是怎样地。王静辉就是用脚丫子也可以想的到。尤其是萧佑丹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不会被辽国皇帝所重用──他是辽国的“大贤”,又是萧姓大族中颇有名望的人,就是退上一万步,他还可以通过寄希望于太子登基也能够达到这样的目的。所以萧佑丹一定要被清除,否则就该轮到他王静辉倒霉了──他不希望日后宋辽之争地时候,会因为萧佑丹的关系使得战争旷日持久。那王静辉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现在由于王静辉的出现,历史已经偏离原有的轨道实在太多,很多人物是自己以前在历史书上都没有见过的,而且有些原本在历史上留名的人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尽管是一些利用变法谋取个人利益的人,诸如邓绾、蔡确等人,王静辉虽然知道他们的下落和近况,但他们却不能够像历史上记载的那样靠拍王安石地马屁起家。这全都是因为王静辉的出现使得保守派和变法派在朝堂上处于一个微妙的状态──无论哪一派都无法占据完全的上风,总体来看他始终偏向保守派,但却没有把王安石一系实施太多的压制,只是让变法派略微高出保守派一头。以便迎合皇帝赵顼变法图强地心愿,另外也是保证变法派对传统规则具有一定的破坏力。 王静辉知道,自己存在的本身对这个时代来说便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只要自己不死,那什么都可以重来。况且局势还没有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尤其是现在他对局面地掌控显得更加得心应手。随着宋夏战争慢慢进入最后的高潮,王静辉选择在这个时候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其目地不仅仅是为了避嫌,更是为了日后打垮辽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准备工作。汉朝人为了打垮匈奴。两代甚至三代人都忍辱负重,但他王静辉却并不想效法汉文帝和汉景帝,他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来和对手硬耗。况且真正能够避免历史厄运的本质并不只是体现在军事上,而更加体现在一个具有良好修复能力的制度上──这恰恰是王静辉以前所未重视的,即便他有这个认识却没有这个能力去改变。 昨天开始的蒙蒙细雨到今天早上也没有肯停下,望着阴沉还在下着细雨的天空,萧佑丹心中充满了一片晦暗的心情,他在汴都待了八年时间,在这八年中,他亲眼看到一个面临迟暮地庞大帝国到现在却又老树发新芽越加显得粗壮了──不过他身体的血管中却留着契丹人的鲜血,而这里却不是自己的祖国! 萧佑丹心中非常明白。当初那个在他眼中“不过如此”的小王驸马,到现在已经成了气侯,俨然是除去司马光和王安石之外,宋庭第三股力量的魁首,尽管这股力量无论在根基上还是在声势上都不如前两家,但是在宋朝的政治结构中却起到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尽管他心中非常痛恨小王驸马,但是在另外一个角度上,他却非常佩服这个小自己很多的年轻人,这么年轻便可以在政治上与司马光和王安石相比肩,这中间不单单需要的是权谋或是其他的东西,其中的才能更是让人叹为观止。更何况据他的了解这个小王驸马并非是一个幸臣,况且南朝的政治制度虽然没有办法阻止幸臣的出现,但却对一个驸马有的是办法来让其平凡一生,这才是让萧佑丹心服的! 萧佑丹没有什么心情去追忆以前的辉煌或者是过失,他现在唯一急切的便是把自己的计划通过面见皇帝这样的方法来传达给帝国的高层──吞并西夏,尽管一些优良的地区已经被大宋侵占,但剩下来还有两块地区值得辽国去冒险──黑山威福军司和以兴庆府为中心的大河流域,有了这两块地盘,辽国从地理位置上来看照样紧紧的压在南朝的头顶上,占据着地利优势。相反若是真的让宋朝吞并西夏得手,那辽国不仅仅要面对来自宋朝河北诸路的军事压力,还将要抽调重兵到西部的西京道进行防守,则宋朝从南面和西面形成对辽国的军事包围。 萧佑丹虽然懂军略,但从来没有打过仗,不过他也知道南面宋朝河北诸路压力再大,辽国也可以借着燕云十六州地地利来防御宋朝。但是西部边境怎么办?那里可是没有什么十分有利的地形来防御宋朝,从西京道进入辽国只有云内州和西京大同府,宋朝完全可以使用两面夹击的方式加以攻破,到那个时候燕云十六州的地利在宋军面前就成了一座孤岛,困也能够困死守军。至于上京道是在西夏的北面,不过那里是真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就是连辽国自己在哪里部署地军事力量也不是很充足,按照现在宋军也有类似“打草谷”的军队,那里将会变成辽国牧人的恶梦,除了给宋军提供充足的军马之外,萧佑丹还想不出什么来。 马车突然停顿了下来,车厢外传来阿斯怜的声音:“大人,前面是小王驸马在设宴等待大人,他身边只有一个书童,其他人还没有看到,大人。我们可不可以在这里把他……” 萧佑丹听后皱了皱眉头,阿斯怜看来是被小王驸马打晕了头,想在这里来完成刺杀计划,这无疑是痴人说梦──自第一次刺杀之后,他还没有见过小王驸马外出之时身边少于二十个护卫的时候。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从萧忽古口中得知的那个白发老者,根据他的判断那个老人应该就是驸马府中的老太监,这么一个恐怖地人隐藏自己的身形是非常容易的,不要说那些驸马亲卫,就单单这一个老者便可以轻松的干掉他们所有的人! 大凡才智卓绝地人。都特别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历史上也不乏一些置生死于不顾的谋略之士,但很少人知道他们唯一冒险的几次不是有所凭仗。便是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只剩下冒险一途。萧佑丹自己身为这种人,已己度人,他相信小王驸马更是其中地佼佼者,想要让小王驸马身边没有安全护卫,除非是大宋皇帝存心想要干掉自己的妹夫,而萧佑丹此时怎么也看不出来有这个迹象。 王静辉这次出来的甚是匆忙,不过他地身边确实有保证他安全的力量──鼎澄、佩澄两兄弟,还有驸马府中的四个护卫加上护卫头领,这已经基本上满足了他的安全需要。最重要的是,正如萧佑丹所预料的那样,那个轻易重伤过萧忽古的白发老者──赵公公也在客栈之中! 萧佑丹在车厢中一摆手说道:“阿斯怜,你的武功比之萧忽古又如何?难道你认为你能够超过萧忽古吗?小王驸马肯定不是一个人,像他这种人最是怕死,是绝对不肯把自己置于险地的,况且我们杀了小王驸马,我们自己也是活不成地!” 阿斯怜听后立刻就不做声了,这里是汴都郊外不是辽国的大定府,不要说杀小王驸马,就是杀个宋朝百姓,大宋朝廷也不会善罢甘休。阿斯怜尽管不会把宋朝百姓的人命当回事,但他也明白小王驸马身份非比寻常,若是贸然行事宋辽两国之间甚至都可能会爆发战争。他没有见过曾经重伤萧忽古的白发老者,但他见过萧忽古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势,就是以前见过驸马拿手投掷暗器的功夫,也足够摆平自己这班护卫了。 天上还在下着蒙蒙细雨,王静辉静静的站立在客栈的门口,在他身后是彦生为他撑伞,在萧佑丹的角度看过去,蒙蒙细雨如烟雾一般将驸马两人身影隐约的遮掩住,让人生出一种在梦幻中的感觉。萧佑丹深通文学,虽然在诗词方面不如苏轼等大宋俊才,但也是会吟诗作词的,不过他现在却没有这个心情──他不能够忘记不远处站立的那个年轻人是他敌人,更是他祖国最大的隐患。 尽管两人以前只是有过两面之缘,但却是生死相见,不过萧佑丹没有想到当自己离开生活了八年的汴都开封的时候,能够送他的竟然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敌人,这不禁让他生出了一种非常荒谬的感觉。摇摇头将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清除出去后,萧佑丹拒绝了阿斯怜为他撑伞,而是独自一人向客栈门口走去,此时王静辉也转过身来,看到正在走来的萧佑丹,两人相视而笑──这不是一笑泯恩仇,两人之间国仇私怨已经深深的纠缠在一起,又有谁能够说的清楚?就连他们两人若不是各自为国效力地话。也许会成为真正的朋友也说不定! 萧佑丹走到王静辉身前,两个人面对而立,谁也没有说话。王静辉身边的彦生知趣的走开,顺便将手中的伞也带走了,这么小的雨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只是两个人之间微妙地气氛让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他觉得自己在这里是一个多余的人,便独自走开了。 “萧兄,你我各为其主,生死相搏自然算不得什么,就是在卑鄙的手段使出来在下也是不会介意的。时至今日萧兄即将远行回到辽国,想必日后萧兄也不会再回到大宋,在下念及和萧兄相识的日子,颇有感怀所以特在此处等待萧兄路过,借着薄酒一杯为萧兄送行,祝愿萧兄一路平安!”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萧佑丹听后拍手笑着说道:“驸马真乃性情中人。驸马心意萧某心领了!虽然你我敌对,不过萧某对驸马妙算无双还是非常佩服的,至于以前的事情实在是萧某无计可施才会行险,驸马不计较,这种雅量实在是萧某所不能及。佩服!佩服!” 王静辉听后飒然一笑,萧佑丹话中的讽刺他不是没有听不出来,他萧佑丹连续用计刺杀自己两次,除了第二次他做了反击之外,在第一次当中却没有抓住对手把柄。估计萧佑丹也在为那次突然袭击而得意。 “在下始终认为打倒敌人只用一次便已经足够了,一次或者两次并不重要!”王静辉淡淡地说道。 “不过萧某今天还站在这里,驸马以为真的将萧某打倒了么?”萧佑丹冷冷的笑道。 “呵呵。未来之事尚不可知,在下也没有这么多心思去想身后的事情,倒是和萧兄相交一场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王静辉说完便左手一引,没有给萧佑丹继续斗嘴的机会,而是请他进入客栈。 “驸马客气了!要送别就在这里好了,拿酒来!”萧佑丹大声说道。 听到萧佑丹高声说话后,彦生立刻从客栈中出来,手中捧着一小坛酒,而他地身后是一个白发老者低着头。手中一个托盘中有两只酒杯跟在彦生的后面。 萧佑丹深深的看了一眼彦生背后的白发老者,心中却想到:“你王改之不过也是怕死之徒!”但他却没有想过自己也是和王静辉一样,他也怕死! 彦生事前就得到王静辉的吩咐,无论如何他和萧佑丹都要喝一个坛子里面倒出来地酒,这样既能够消除萧佑丹的疑心,也不会为赵公公所察觉。王静辉接过小酒坛,当着萧佑丹的面将上面地泥封拍掉,对着两个酒杯到满醇香的酒液:“萧兄,你要急着回辽国,而在下也要准备和党项使者和谈,大家的时间都比较紧张,你我也都不是俗人,请满饮此杯,日后就看你我两人个显奇谋了!” 萧佑丹接过酒杯和王静辉一起一口气喝下,两人看着空杯子都笑了笑将手中的酒杯扔了出去。 萧佑丹转身朝马车走去,刚走了两步停下来也没有转身说道:“驸马可能弄错了,萧某日后也许会回来,我大辽未必没有一天会陈兵汴都城下!” “就算萧兄不来汴都看望小弟,小弟也会想念萧兄的,他日我将携大宋将士观兵大定府,萧兄到时候不要忘记尽尽地主之谊!”王静辉也毫不示弱的反击道。 萧佑丹嘴角微微翘起没有说话便继续走向马车,当萧佑丹的车队消失在如雾的细雨中时,王静辉也冷冷的笑道:“恐怕你是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说完也坐上了自己地马车,朝只显现出一个轮廓的汴都驶去。 阴郁的天气虽然给萧佑丹带来了很多烦恼,但是对于大宋来说,上至皇帝赵顼,下至普通老百姓对这场难得的雨水都已经望穿秋水,而王静辉看着这场雨嘴角则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据历史记载郑侠混过银台司和通进司将所绘描写河北旱灾灾民惨剧的《流民图》上呈到皇帝赵顼手中,并且说罢新法后十日不雨,则斩他的头颅,至此王安石的第一次为相生涯到此结束,而在《流民图》上呈十天后,老天还真的给大宋送来了一场雨,不过这场雨却挽救不了王安石的命运了。 雨丝一点一滴的打在王静辉的脸上──郑侠的《流民图》没有出现;而王安石依然在中书政事堂掌印,继续推进他想象中的变法;司马光除了勤于政事之外,还在汴都的资治通鉴书局中继续编写这一旷古史书……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不过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至少在王静辉的眼中是这么认为,历史不是可以存档的电子游戏,所有一切过去的终将会成为历史的一部分,他站在雨中对大宋的未来却充满了憧憬! 正文 333章 缓兵 “爱卿索要的东西,朕已经准备好了,不知爱卿有何用处?”皇帝赵顼微微笑道,将手中的两个信封交给王静辉。 “圣上难道不知道这信封中是什么吗?”王静辉也非常狡猾的反问道。 “朕已经给秉常在汴都开封建好了官邸,剩下来的事情就要看爱卿的了!”皇帝赵顼眼中闪过了一丝冷厉的神色。 “臣不过是陪阿里提兜圈子而已,以便给大宋的属国一个满意的交代罢了,真正出力的还是韩国公、种谔和王韶他们,圣上认为该动手的话,就要一鼓作气夺取最大的战果!”王静辉冷冷的说道。 “何谓最大战果?” “那就要看王韶和种谔谁更有本事了!不过以臣的估计,要是考虑到辽夏两国曾经有过的姻亲关系,西夏国主跑到辽国避难也并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这最大战果便是西夏唯一的合法继承人秉常了!”王静辉冷冷的说道。 王静辉也非常担心,因为历史上金宋合谋灭掉辽国,但是辽国当时的皇帝跑到了西夏,被西夏皇帝所收留保护起来,虽然在金国的威逼之下,西夏最终交出了辽国的末代皇帝,但是这种类似的情况,王静辉不愿意看到在现在重演。 西夏国小,国力也远非常人所看到地那样强盛。这从王静辉对西夏单单进行经济战便已经消耗西夏大部分国力便可以看出来,剩下来的骑兵作战或许可以强过大宋,但大宋在这方面加强后,还可以通过计谋、战略和火器等手段取得上风,即便在战场不利,也能够靠消耗其国力将西夏拖死。 除了西夏本国还把自己看成一个独立的国家之外。宋辽两国之间的高层从来都是以一个属国的眼光看待西夏的,尽管在西夏手下连吃败仗地宋朝照样还是这么看待西夏,至于皇帝赵顼本人更是如此。若是以此来推断,当西夏高层的“大国”梦破裂的时候,转投辽国也并非是一件稀奇事,毕竟辽国和西夏虽然不是同族,但都是同属于游牧民族,在文化本源上有着非常近似的地方。 在三国之间的关系上,辽国立国历史最久,但在制度上主要还是学习宋朝;而西夏借鉴宋朝制度是很多。但学习辽国的体制则更多些。辽夏两国在学习汉人治国方面的同时,还不忘保持自己的本色,本来两国民族是没有文字的,但两国的开创者都仿照了汉字创立自己地民族文字,尽管这些文字使用起来比汉字更加繁琐不便。甚至连他们本国的有识之士对此都有很大的怨言,但在王静辉的眼中,创立契丹文和党项文的耶律阿保机和李元昊是当之无愧地有远见,正是文化上的独立才有国家的独立,这两个创始人比谁都明白。若是想要国祚长久,就必须有自己独特的文化,哪怕这种文化的根源是来自于汉人! 耶律阿保机和李元昊地做法。在这个时代只有王静辉才真正理解──后世日本也是千方百计的想这么做,在从清朝手中获得朝鲜、硫球和台湾后,日本便在这些新领土上立刻取消了原有文字,在学校中只教授日语,为的便是长久地统治下去,将这里的人变成日本人。这种伎俩王静辉在后世的历史书中看得多了,所以才会理解这其中的深意──要摧毁一个文明或是一个国家,最好的办法不是战争与杀戮,而是从文化上根本的解决这个问题才是最保险的! 宋灭西夏。这肯定会引起党项人对汉人的愤怒,与其投宋朝,还不如投与自己文化相近的辽国,这样同是亡国奴,但心理上却没有这么大地负担,西夏统治高层也可以降低自己的负罪感,以此为遮羞布。 皇帝赵顼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爱卿以为秉常会真的投契丹么?” “不是秉常愿不愿意,而是梁太后愿不愿意!臣以为对于最后的灭夏要一慢一快,瓦解西夏虽然只剩下最后一步,但也要慎重,否则不能一战竟全功,到头来好处全让辽国占去了,那就有些缺憾了!” “计将安出?” “臣听闻阿里提随身带来了巨大的财货……” “嗯!”皇帝赵顼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驸马“爱财”的名声在外,只要是钱就不忘,看来这心思又打在阿里提身上去了。 “圣上不妨和君实先生与介甫先生相商,让他们暗中授意一些重要官员,当阿里提上门来行贿的时候,不妨全部都收下来!” “啊?”皇帝赵顼有些色变。 “这样做也是在安阿里提的心,臣估计这笔财货怎么说也有一两百万贯,送上门里的财富不要白不要!等阿里提行贿完毕,这笔财货进了我大宋的国库之后,便和他和谈,臣在和谈上不若就答应了西夏和平的乞求!”王静辉笑着说道。 “这不是放虎归山吗?”皇帝赵顼怒颜说道。 “圣上,本朝立国后,太祖皇帝在构筑本朝框架的时候,便定下了这‘强干弱枝’的规矩,不仅在经济上如此,就是军事上也不例外。圣上以为仅仅凭借西北的原有驻军便可以把西夏收拾了么?臣听闻王韶和种谔为了扩大战果,将后方的守军尽数调到前线,后方城池的防御力量连过去的一半都不如,圣上难道就不为此担心么?”王静辉冷冷的说道。 “这……这实在是未免太过可惜了些,王韶种谔即便如此做。现在看来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朕已经下旨调动军队前往西北进行补充了,相信这种情况会有很大地改观!”皇帝赵顼有些心虚的说道。 “臣想要宋夏之间达成和平条约,不过是为了西北战场充实做些必要的准备罢了,只有西北兵力达到一定水平的时候,在那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可以轻易化解。不然还要冒着风险灭夏,这样的胜利来得实在是太危险,果实也未必能够保得住──辽国现在已经知道河北诸路有魏国公坐镇,所以辽国君臣绝对不敢在河北方向发动战争,而是转道西方──如果从西京道的河清军、金肃军于宁边州方向突入,那种谔地防线便就危险了!”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脸色一变──如果说辽国肯坐视西夏被大宋所吞并而毫无作为,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驸马所说的那种情况很可能会发生。尽管宋朝可以凭借地利来守住自己的土地,但就不得不放弃西线进攻西夏的计划,剩下来王韶的那一支实力依然很强劲。但王韶要面临八百里瀚海,这可是西夏天然的屏障,两军在那里交锋显然党项人更是占了地利之便,更何况从熙河地区运送补给,这道路也实在是太过漫长了些。 “缓兵之计?”皇帝赵顼嘴角微微露出了笑容:“那爱卿还要这两封文书作何用处?” “不错。就是缓兵之计!宋夏之间达成和约后,甚至是暂时的停战协议,圣上和枢密院的诸位大人都可从容不迫地秘密向西北增兵,这个过程想必时间应该不会很长就可以达到,而在此之间则是《停战协议》签订的一段时间。待到我大宋在西北万事具备的时候。就是这两封文书起到作用的时候了,有了它们,大宋可以毫不忌讳的出兵平夏。而辽国想要从中作梗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王静辉淡淡地说道。 “爱卿这缓兵之计甚好!”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圣上谬赞了,不过这只是一个大致的设想,圣上还要召集群臣加以商议完善后再做实施,那样漏洞会更少,而臣也会会同皇城司对大宋境内的辽夏间谍加以打击,使其不能获知我大宋准确的调兵方向,免得计划付诸东流!”王静辉笑着说道。 “来人,上笔墨!事不宜迟,爱卿就在朕这里写出一个策略来。朕也好召集群臣商议,朕能够体会你的苦心,有了奏折你就不用列在群臣之中了!”皇帝赵顼说道。 “多谢圣上能够体谅臣地难处!不过奏章臣已经写好了,圣上也知道,臣的那两笔字实在是看不过眼,这本奏章是赵公公誊抄好的!”王静辉笑着说完后,便从袖子中掏出一本奏章双手呈送给皇帝赵顼。 三衙武帅在平时分掌禁军,但无权调遣。枢密院和三衙分掌“发兵之权”和“握兵之权”,互相牵制。宋初杯酒释兵权就是针对这些禁军高官而来,石守信、王审琦、高怀德等人不但是禁军大将、大藩节度、翊戴功臣,而且在禁军中威望极高,这自然是一大隐患,所以凭借着兵变起家做皇帝地宋太祖赵匡胤自然不希望自己或是自己的后人也被人家给糊弄了,编制出这么一个架构来套住武将,防止其造反。 不过凡事都会有例外的情况,种谔王韶这种戍边大将可以在皇帝或是其上司甚至是自己在看到有利时机的时候,可以调动本部人马抓住战机来扩大战果,但是这样做的风险极大──种谔这个“破坏分子”就有过多次这样的不良记录。西北战区作为时常爆发战争的一特殊区域,使得武将有了更大的自由度,所以种谔才可以在此情况下屡参不倒,到也成了宋朝这个时期政界中的一个异数。 不过现在宋朝即将要开展灭夏之战,这不是西北战区所能够承担地了的──太祖太宗皇帝在对辽作战的失败就种下了宋朝“内实外虚”的基调,后面对西夏的作战过程中更是疲软,若不是出了范仲淹和狄武襄,那大宋的西北可就真的危险至极了。 要想安安稳稳,不留后患的灭夏。那增兵势在必行。皇帝赵顼也接受了王静辉地建议,采用缓兵之计来迷惑西夏,从而为最后的灭夏之战提供必要的准备时间。而王静辉的奏章中对于灭夏战争中除去要大量增兵西北之外,反倒是更加侧重辽国会在大宋发动平夏战争中可能会有的反应,对于这个百年以来一直是老对手的辽国,王静辉这么着重笔墨来考虑辽国。所有参与会议地人都并不感到突兀,相反这样的考虑赢得了所有人的赞同──在他们看来辽夏本是一体,对其中任何一方的举动都会招来另外一方的强烈应对,以前蚕食西夏的时候辽国没有反应多半是河北的军事演习大大的震慑了辽国,现在若是平夏战争一发动,辽国很可能为了以后的长远打算,会铤而走险! 有了皇帝的授权,各位中书大人地首肯,枢密院与三衙司马上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开始组织秘密增兵西北。天罚岛的火器生产产量也得到了全力的资助,满负荷运转起来。其火器产品改变了以往的分配方式,汴都、河北与西北地火器分配比例立刻掉转,西北得到的火器份。额是产量的七成,剩下的三成有两成是发往河北,用以做好对辽国反击的准备。 鉴于燃烧弹在大破李泉连环木寨中地惊人表现。宋朝君臣在得知这一威力惊人远超一般火药武器的燃烧弹的时候,当即决定再次扩建三个燃烧弹作坊,全力生产这种新式炸弹。但是与火器地走向不同,燃烧弹的产量一半都是定点供应给汴都城防的,宋朝君臣都一致认为有这样的超级武器在手。仅仅凭借汴都附近近二十万左右的禁军,完全可以抵抗住辽国五十万铁骑的包围,这也是从中原大量调兵前往西北参加灭夏战争的重要依据──有了充足的燃烧弹在手。中原禁军才可以放心西去平夏! 王静辉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心情评价朝堂上有关军事方面的决定了,对于打仗地事情,大体战略上他还算凑合,但轮到具体行动,这些还是交给这方面的专家──诸如种谔、王韶、郭逵甚至是韩琦、富弼,这些人都比他厉害多了。他现在最主要的精力是如何不漏声色的把他的老对手阿里提打发回家,这个老家伙深通政治,对宋朝的政治体制和规则的理解恐怕比王静辉更加精深,虽然是演戏。但这戏也要演足分量才可以──这才是令王静辉最为头痛的事情。 不过在皇帝赵顼只是找到王安石和司马光入宫专门商谈了一番关于如何处理阿里提的问题,在皇帝隐约的言辞中,王安石和司马光都知道这次所谓的“鼓励收受贿赂”的方案了,但是这件事具体操作上还是由曾公亮去与文彦博去做──王安石与司马光名望太重,王安石还好些,在通权达变上比司马光要强一些,只要不是涉及阻碍质疑变法,王安石也懒得出手,而司马光则在这方面差的远了,他是“经史派”的领军人物,但是却不懂得“和光同尘”的道理。 正式的和谈还没有开始,尽管阿里提非常紧张西北的战局,但他也晓得“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为了能够更有把握达成和谈协议,他早早的便开始四处活动,当然在活动的时候也忘带上他从西夏转运过来那惊人的财富。由于皇帝的暗中授命,宋朝的大员们早就张好了口袋等着阿里提来钻了,不过在阿里提看来这些伸手要钱的宋朝官员还不是他的最终目标,他要见到主事的人,能够对宋朝皇帝产生重要影响的人,在他看来只有三个人符合这个条件──司马光、王安石,再有便是那个小王驸马了。 阿里提最终还是在和谈之前见到了王安石与司马光,为此他所付出的代价便是满足了一些引见官员对财富的贪欲,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些人是得到曾公亮的暗中授意的,而曾公亮本人也得到了阿里提的一番厚礼作为酬谢。 和谈开始后,阿里提便发现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他的对手,帝国年轻的驸马似乎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辞锋日益软化,但是其态度依然很强硬。阿里提知道他的金钱攻势似乎奏效了,他也想通过贿赂迫使小王驸马离开谈判桌,不过似乎宋朝君臣在和谈上有着惊人的一致,和谈中的主事人还是小王驸马,这多少让阿里提非常恼火。 小王驸马富甲天下,这是阿里提是知道的,但是这也为阿里提行贿创造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不过为了尽早结束和谈,阿里提还是决定准备了一份厚礼去私下拜访小王驸马。尽管王静辉在一些问题上态度依然强硬,不过在驸马府中的花厅中,阿里提还是与王静辉私下达成了协议──以白池城、博乐城为边界,基本上保持了宋军现有的边界,而且西夏要给宋军支付一定的出兵费用。 正文 334章 李代桃僵 虽然条件非常苛刻,但总比灭国要好的多,况且连阿里提也觉得能够达成和谈也是非常不可理解,不过这就不是他所考虑的问题了。 就在阿里提欢欣喜悦的庆幸能够在最后关头把宋朝的战争猛兽关进笼子里的时候,王静辉和皇帝赵顼却在御花园中非常不地道的盘算这次从阿里提身上刮出多少钱来。 “看来阿里提还是非常有眼光的,满朝重臣当中,阿里提送给爱卿的礼物是最重!”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王静辉不可置否的笑着说道:“臣可是代表圣上与他和谈的,阿里提若是不送礼,那就不要想快速的达成协议。况且臣家中丰腴的很,要想打动臣的礼物自然要让他更加费心一些。这次算算从阿里提身上搜出了这么多财货,差不多估算出来怎么也有个二百万贯了,这下圣上的军费就更加充实了些,要知道青苗法全国一年的收入也不过是才不到三百万贯而已,几天之中阿里提便给大宋送上了一年的青苗钱!” “朕已经派遣武宁军、彰信军、忠正军、振武军和雄信军等各部,或是全军开拔,或是从中抽调精锐,日夜兼程赶赴西北进行增援。而后粮草各种辎重也是源源不断的转运到西北。爱卿为朕争取了二十天时间,实在是难得了!”皇帝赵顼说道。 “臣在西北还有一定地粮食储备。也好减轻朝廷转运千里的负担,不过即便准备的如此妥当,圣上也要做好接受不测的准备……”王静辉脸色有些沉重的说道。 “难道西北还有什么变数不成?”皇帝赵顼看到王静辉的脸色并不好看,所以关切地问道。 “一切变数皆源自于契丹的对此的态度,契丹虽然日渐末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实力绝对不可以小觑。西夏人口总和虽然不及陕西四路人口多,更无法和我大宋中心城市的人口数量相比,但是它的国土面积却相当于我大宋的六分之一,而且不同的是它的地貌多是草原、沙漠,所以有着极为特殊的状况。”王静辉说道。 “这与契丹有什么关系?”王静辉所说地他都知道,但是半天也没有从中看出有什么不对。 “圣上可曾记得西夏地形图?臣以为西夏的精华部分分成四个部分──分别以兴庆府嘉宁军司、以黑山威福军司为中心的河套平原和以甘州、凉州为中心的河西走廊。这四个地区嘉宁军司以为我手,兴庆府因为平夏之战中心,为王韶、种谔两面进军多半也会落到大宋的手中,以甘州、两州为中心地河西走廊距离王韶部非常近,但那里除了党项人之外同样也有比较强大的敌人──回鹘、吐蕃。当然充满最大变数的还是在黑山威福军司,那里距离辽国实在是太近。”王静辉说道。 王静辉所说的令皇帝赵顼感到有些不解,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河套平原”与“河西走廊”这两个词,事实上大宋建国比西夏早四十年左右,而且还统治过西夏。但能够有效控制的地区也就到兴庆府,后来西夏李元昊造反成功,宋朝地势力退出西北,为陕西四路抵抗。由于有过这样的历史,所以宋朝君臣时至今日对于西夏的情况了解也就仅限于嘉宁军司、龙州一线地前线。和从来没有攻打过的兴庆府。 “河套平原”与“河西走廊”可是后世地理中非常有名的地区,只要接受过初等教育的人就算不知道那里有什么物产,也都知道那里在中国的西部也是非常富饶的地方。而现在的兴庆府就是后世有着“塞外江南”之称的银川。这两个地区的名字在宋朝还没有形成,但王静辉却不能不重视,他对情报局地工作中,其中就着重强调过让情报人员将这两个地区的历史和现状给搞清楚,然后发送回来。诸如王安石和司马光这样的朝廷重臣是完全有权调阅这些情报的,但是王静辉却没有看到过他们借阅过,无奈之下他曾隐讳的向枢密使文彦博提起过,还将整理好的情报节略呈送给文彦博,不过却没有下文了──宋朝君臣眼中看到的恐怕也只有兴庆府了。殊不知战争的根本目的便是获取资源与空间,要是打仗灭国却连对手的家底都不知道,那还打个什么劲? 王静辉看见皇帝赵顼的模样便知道他事先隐讳的向大宋统治高层提出的西夏战略情报被忽视了,这支预防针已经失效,心中只能摇头叹息。他只有从旁边的树上折下一段枯枝,在地上简略的画出一幅西夏全图。 “所谓河套平原是指流经西夏的大河在北部转弯处,核心便是黑山威福军司与顺化渡。在这里大河分出了两个枝杈,由于大河中泥沙含量非常多,但是在这个转弯处河流流速降低,所以在这里形成了一块非常丰美的平原,这里放牧耕种都是非常适宜的,不过耕种更加划算一些,因此也就成了西夏重要的产粮区。而河西走廊则是在祁连山与沙漠之间的一段区域,在这里核心是凉州、甘州、肃州、瓜州和沙州五州,由于这里有祁连山脉的雪水充足的灌溉,是为最主要的畜牧区。” 王静辉站起身来对赵顼继续说道:“由于我大宋最是缺乏马匹和牲畜资源,所以在臣所主持的情报局工作中,重点便是对河西走廊的情报搜集,而河套平原地理位置过于靠北,中间不仅隔着李清的属地,而且还有广阔的沙漠,通行不易,所以收集情报比较困难。只是有些大概地当地情况,还不足以作为军事行动的重要参考依据。” 皇帝赵顼看着地上的简图说道:“爱卿所担心的便是这两块地方吧?对此爱卿有什么建议?” 王静辉说道:“河套平原距离辽国的西京道非常近,辽国的天德军就在河套平原地东部,所以在平夏战争中,辽国若是突然出兵必然是从天德军出发占领河套平原,这里是主要的产粮区。也是辽国最为需要的,到时候我大宋军队有沙漠所隔,而即便是从兴庆府出发也是路途比较遥远,恐怕在河套平原上的争夺大宋会处于非常不利的地位,甚至是无功而返。这里需要圣上和各位大臣事先要进行商议,进行取舍,辽国虽然是在走下坡路,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是否在河套平原归属问题上与辽国一争,甚至是发生军事冲突。这些所引起的后果都要细细商量,否则以西北战场据汴都之遥远,到时候真的等事情发生了,那就什么都太迟了!” 皇帝赵顼点点头说道:“爱卿之言朕深以为然,这河套平原确实是一容易挑起宋辽纷争的地方。朕会加以关注的!不过适才听爱卿之言意犹未尽,恐怕河西走廊才是爱卿所最为关注地吧!” 王静辉点点头说道:“不错,河西走廊正是臣所关注的焦点,也是关系到平夏作战的关键!” “党项于真宗咸平六年就曾一度占领凉州,仁宗天圣六年攻取甘州。十年再度攻占凉州;景祐三年又连克肃、瓜、沙三州,遂奄有整个河西走廊。西夏在立国之后,在其东北、东南地区先后与我大宋、辽国、吐蕃征战不休。但是这河西走廊地区却甚少发生战争,由于其环境安定,加之土地丰美,是以耕种放牧两相宜,不过因为这里是少数民族尤其是游牧民族的聚集区,西夏在这里虽然有着非常完备的农田水利政策,无奈民风已成,所以粮食产量虽高但绝对不是西夏最重要地产粮区。”王静辉停顿了一下说道:“臣以为,昔汉人取之号为断匈奴右臂。德明立国兴灵,不得西凉则酒泉、敦煌诸郡势不能通,故其毕世经营,精神全注于此;当党项稳定河西全境后,控制伊西,平吞漠北,从此用兵中原无后顾忧矣。” “爱卿以为这次平夏,党项人还有西迁河西走廊的可能,然后图谋东山再起么?朕是不会给党项人这个机会的,既然爱卿这么重视河西走廊,那大宋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河西走廊!”皇帝赵顼意气风发的说道。在他看来河西走廊的地理位置也不是很远,而王韶部地河州就距离河西走廊已经非常接近了,为了能够获得足够的马匹,以便积蓄力量扫平辽国,就是再远的马场也不会阻隔他地决心! “河西走廊内回鹘、吐蕃人亦以经营畜牧业为主。长于畜牧业的党项羌人在获得‘善水草,宜畜牧’的河西走廊后自然可以大显身手。早在李继迁向河西扩张时就曾想‘西掠吐蕃健马,北收回鹘锐兵,然后长驱南牧。’元昊立国后仍是‘其部族一家号一帐,小族数百余,大者千余账。’大中祥符九年十二月,党项凉州守将苏守信死后,回鹘兵乘机攻陷凉州,掳其族帐百余,斩级三百,杀马匹甚众。”王静辉说道这里嘴角微微冷笑的说道:“这些还算不得什么!西夏南界横山,东距西河,土宜三种,善水草,宜畜牧,所谓。凉州畜牧甲天下者是也。瓜沙诸州亦是素鲜耕稼,专以畜牧为生。皇祐二年辽征西夏,至西凉府,获羊百万。橐驼二十万,牛五万。这已很为可观了,而这些并非凉州牲畜的全部,上述未提马匹,或漏载,或已被夏人逃逸徙走,不过是因为时间比较久远,而情报局的情报人员在那里根基不深,未曾查探清楚,想必马匹这么重要的战略物资,只可能比牛、橐驼多,断没有少之理,以臣的估计,马匹数目应该不会低于三十万匹!” 皇帝赵顼听后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的妹夫实在是太厉害了,几乎把人家地家底都查得一清二楚。所谓河西走廊地区的情况,宋朝高层也是知道一些地。不过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富饶的地区,相比之下王韶夺得的熙河地区与之相比简直是破烂一堆──熙河每年想宋庭提供马匹不过才三四万就已经让君臣上下弹冠相庆了,但是与河西走廊的二十万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现在皇帝赵顼已经开始想象自己的上百万军队鸟枪换炮,全部变成骑兵驰聘在辽国的国土上地情景了! “爱卿和朕说了这么多,其中定有深意,爱卿。把你想说的话全说出来吧,朕不会怪你!”皇帝赵顼笑咪咪的看着王静辉。 “平夏的关键便是在夺取兴庆府之后,北夺顺化渡,然后便全力收归河西走廊。河套平原与河西走廊相比,大宋并不缺少粮食,而是非常缺乏马匹牲畜,所以第一要务便是完整的将河西走廊全部夺过来,不要让吐蕃、回鹘有任何机会染指。有了马匹便有了骑兵,只要武力强大,周边地区尽是我大宋可取之处!至于河套平原只能放给辽国。大宋的能力也只能占据这三处富饶之地,这还要请圣上三思!”王静辉郑重的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虽然有些不舒服,但驸马所说的便是事实,更何况在他的心中若是想要实现伟大的理想,便离不开马匹。两利取其重,不然让回鹘和吐蕃钻了空子,将河西走廊给瓜分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皇帝赵顼也早就知道王静辉对吐蕃和回鹘有着非常深地戒心,他也明白。当西夏政权烟消云散的时候,吐蕃、回鹘和大宋失去了共同的敌人,那以后便是三家争雄的时候了。大宋自然不希望再出现一个李元昊,所以对其进行压制是板上钉钉了! 就在王静辉与阿里提签订和平协议的时候,西北古乌延城地泼喜军大帐内则是一片愁云惨淡──泼喜军的创始者李清终于非常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在病床上结束了自己的一生。李清一生功过难说,他虽然生长在西夏,但却是一个高傲的汉人,深通军略将泼喜军一手训练成党项地精锐部队,乃至后期一枝独秀成为西夏最后的精锐。不过他又是个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军事将领,他心中一直是奉宋朝为正朔地。在政治上是少有的支持与宋和好开展贸易的党项高级官员,对西夏长期以来骚扰掠夺宋境持反对态度,但是他却碰上了一个非常宽容他的好皇帝──谅祚皇帝赏识提拔了他,并且对于他的政治主张也是采取宽容的态度。 李清这一生充满了太多的矛盾──以汉人的身份在党项做高官;一手建立了强大的泼喜军却有不愿同宋朝打仗;以奉“正朔”而处身西夏内部后族与皇族地纷争之外;最可悲的是他从矢志支持秉常登基掌权,到最后被逼反出西夏……总之这一切随着李清的黯然去世而变得并不重要了。 李清是已经死了,但他的泼喜军今后的命运如何必须有个基调,残存的泼喜军依然有十万之众,他们虽然是宋军的战俘,但由于泼喜军的威名所以今后被拆分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前提必须再提出一个泼喜军的继承人。 李清身死,最有出息和声望的大儿子李泉阵前自杀,其他的儿子不是年幼便是不成器,所以李家后人没有一个能够赢得众将信任的;而自李清之下的将领随着泼喜军崩溃和李清的逝去,都显得格外心灰意冷,最重要的便是泼喜军在过去的战争中损失比较大,泼喜军中老将数量并不是很多。 李清的死让富弼与种谔也心中多少有些犹豫,在他们的打算中,虽然泼喜军是刚刚接收的降兵,但在目前缺乏兵员的情况下,这十万泼喜军正好是攻伐西夏的前锋,尤其是前段时间李清写下了讨伐西夏的檄文,这多少更加让他们放心一些。可是随着李清的去世,泼喜军也面临着解体的危险,这并不是在西北主持大局的种谔和杨崇岳所愿意看到的。 “种帅可考虑动用王顺,使其在短时间内来掌握泼喜军,成为泼喜军新的核心,这样我朝可真正的不费吹灰之力得十万精兵,西北用兵军费可剩下泰半,更加有利于抓住战机……王顺实为在下之学生冰封,性情坚韧可承担万钧之重担,是以曾独自一人烧毁嘉宁军司西夏转运粮仓,今日伏在李清麾下就是为了他日更好掌握泼喜军,使其分化……” 种谔在李清去世十二天之后,便在嘉宁军司收到了王静辉的信件,这封信件是通过情报局系统从汴都火速传来的。种谔也曾隐约的想启用王顺来收服泼喜军军心,不过却止步于驸马的身份──若是冰封接管了泼喜军,你驸马岂不是有了私人关系堂而皇之的进入军队了么? 正文 335章 定西军 种谔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心中还是觉得这样做实在是让他有些取舍不下,不过当他想到特种部队无心也是驸马的弟子,并且率领的军队可谓是大宋精锐中的精锐,朝廷允许这么做也是在一定范围内默许了驸马弟子可以出将领兵。种谔思前想后,觉得泼喜军的问题已经不能够再拖下去了,这十万李清训练出来的精兵若是放下武器拿起锄头当农民或是奴隶,这连种谔在心中都感到十分可惜。 “也许驸马当初在宋夏之战之前便派冰封前往西夏李清那里,便是等待今日启用这个年轻人来接收泼喜军吧!”种谔心中默默的盘算到。对于驸马的一些事迹,他也曾可以打探过,从上面传下来的消息是这个驸马精于算计,凡事都是谋定而后动,几乎没有失手过的记录,并且富弼还隐隐的告诉过他,几年前他未经允许擅自出兵夺了党项的绥州后,就是驸马以此来设局策划的保安城之战。 想到这里,种谔也便没有什么犹豫,让人备马,他要亲自前往古乌延城去见冰封,通行的还有冰封的大师兄无心──这十万精兵若是不用就实在是太可惜了。尤其这十万精兵中大部分还都是骑兵,这就更加难能可贵──宋朝即便是中央禁军当中,也一下子抽不出完整地五万人以上的骑兵部队,自己手下的那些菜鸟就是给他们战马,样子倒是像骑兵了,但战斗力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这老牌的泼喜军厉害。 冰封与种谔和杨崇岳商谈了半天。最后才决定由他来全权整合泼喜军,他原本就是铁林军首领,在这泼喜军战俘当中,除了李清亲卫的战斗力比他强之外,其余的无论在数量上还是战斗力上都无法和他地铁林军相提并论,即便是李清原有的亲兵,数量不过才两三千人,根本无法和拥有三万之众的铁林军相比,况且这些亲军已经大部分开始投靠冰封了。 冰封在得到了种谔的授权之后,便开始从俘虏营中挑选精锐。打算重新建起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泼喜军,不过这次泼喜军的敌人将永远不会是大宋,而是大宋敌人!重建泼喜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幸好他的师兄们都在西北,无心是他们几个人当中最会带兵打仗的。他也在短时间内给冰封“补课”,幸好冰封在这半年当中也经历了大小数十次战斗,在带兵指挥上并非是一个一无所知的菜鸟,无心教起来也是容易地多了;关良、济成、天机等人都忙活着帮他整顿军务,而永仁则特别从王静辉分配到西北来的河北商人投资中划出了一笔款子。来充当新泼喜军的筹建费用──当然这笔钱也是要记录在帐的,这就要看泼喜军的战斗力是否真地能够如“传说”中那样强悍了──强的地盘越多,战功越大。也就意味着战利品更多,河北商人对这些战利品从来是不会。吝啬花几个小钱的──只要把牛羊马匹运回宋境,那其价值将会翻上好几番,若是能够猎到极品骏马充当种马或者是卖给好马之人,那价格更是以天价来论。 也并不是所有的泼喜军俘虏再愿意回到战场的,其中也有一部分精锐是终于李清地老部下,冰封得到了种谔的全权处置,也没有过分为难他们,发给他们路费和路引。他们可以在宋境内得到一块荒地屯田。这个标准完全是按照宋朝厢军屯田的标准来给地,每人一百亩,并且发放工具和耕牛,为了照顾他们也是为了安他们的心,冰封也给他们争得了非常优厚的待遇──连缴税和以后屯田田产归属的待遇也是如厢军屯田一般,不过唯一的条件便是将他们全部打散分散处置,这也是种谔所能够提供的唯一要求,在他看来这些人若是在一起难免会闹事,就是呈送到上面去他也好说话──西北的土地是如此之多,单靠朝廷的厢兵屯田要进行到什么时间谁都没有准,还不如就地消化一批战俘,更何况这些战俘和其他党项战俘不同──他们全是汉人,驸马也不会冒如此风险让汉人当奴隶吧! 愿意退出泼喜军的人并不少,但相对于十万战俘来讲,不到一万人放下武器重归农田,这并不妨碍种谔地计划,而这剩下来的九万人组建一支军队依然是非常庞大──至少种谔带兵来攻打嘉宁军司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兵,若不是李清胃口太大,将兵力分散的如此严重,怕是种谔也不敢轻举妄动。 冰封在百忙当中也接到了王静辉的一封信──冰封已经死去了,世上只有王顺,从西夏翔庆军长大的汉人王顺!他再也不会生活在黑暗当中,今后他再也不是小王驸马的学生,以后的生活就要看他自己来争取! 王静辉作出这样的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尽管冰封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利器,今后还有很多事原本计划就是让冰封来执行的──吕惠卿、邓绾、蔡确,甚至还没有明显动静的蔡京与还不知道在哪里的童贯,这些人都是刺杀名单上的人选,这些人只有冰封才可以对付的了。不过王静辉心中对冰封实在是愧疚的很,他不愿意在让冰封生活在自己的阴影当中,在他看来每一个人都应该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下,即便是自己从小培养的学生,他也不想一辈子左右他们的人生。今后没有冰封会给王静辉带来许多麻烦。但从此大宋却多了一位大将,那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王静辉为了冰封地未来,还亲自入宫面见了皇帝赵顼,将他所培养的十二弟子包括经常出入权贵之家的蜀国公主的侍女红月十三个人的经历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皇帝赵顼,只是隐去了冰封是个杀手地事实。王静辉希望皇帝赵顼能够看在自己是他妹夫的份上,能够看在这十三个孤儿从小飘零可怜的身世的份上。能够给他们一个光明的未来──不要忌讳他们曾是自己的书童、亲传弟子,凭借他们自己的能力来争取一份属于自己的未来! 王静辉的直陈让皇帝赵顼非常动容,他从进入东宫成为皇太子王储的后,便立志成就一位可以与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那样地伟大皇帝,尽管王室开始的时候对王静辉这个驸马持有很长时间的猜忌,但驸马对此从来未有过任何怨言,他也相信自己能够驾驭的了这个妹夫,尽管这个妹夫从来不害怕自己,只是将自己当作朋友一般亦师亦友。对于驸马的请求,皇帝赵顼答应了下来。只要驸马弟子真地有本事,那就让他们的本事来换取朝廷的功名,无论是钱财还是官职,他皇帝赵顼还是舍得的。至于驸马所说愿意现在就散尽家财隐居田园不问政事,皇帝赵顼却没有答应──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王静辉的才能。只要有驸马在,他无论面临何种困境,心中总是安定地多,这是司马光和他一直都非常器重的王安石等人都不能够给他的! 看过这封信后,屋中无心几个师兄弟都沉默不语。冰封更是泪流满面,长久以来只有先生最能了解他地心思,处处护翼着他长大。尽管走上了杀手这样一条见不得光的道路,他心中也从来没有过半句怨言。现在他已经是泼喜军重要的人物,而且马上就要接掌重新组建泼喜军,这是一条充满坎坷的道路,但绝对要比自己以前黑暗的生活要光明远大的多,王静辉已经敏锐的察觉到这条道路的前途,断然成全了自己,这种恩德使他感动非常。 从无心现在的情况再到冰封即将成为宋军大将,屋中所有地人都明白。他们的先生已经不愿意再束缚他们了,想要用自己的牺牲来为他们争一条光明的前途。他们已经不是几年前还只想着下顿饭在哪里的乞丐,先生的状况他们也都明白,先生已经为主母牺牲了自己的前途,现在又要为自己的学生再次做牺牲,这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天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出如此牺牲? 众人无话,只是做着平日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不到十日,一直在王静辉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的佩澄和鼎澄兄弟来到古乌延城──他们兄弟二人跪求了半天,但王静辉还是铁面的将他们赶了出来,不过还在驸马身边的彦生已经得到他们的嘱托,好好照顾驸马,对此彦生也只有无力的点头答应──王静辉去求见皇帝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王静辉将他们兄弟几人全部“逐出”这只是迟早的事情,他彦生也不过是落到佩澄兄弟的后面,说不定那天便要离开驸马府了。 虽然有些让人黯然神伤,但好在以王静辉身边的护卫力量,即便是没有佩澄兄弟的贴身护卫,在汴都也没有人能够伤的了驸马的一根毫毛,这多少让无心等人放心了许多。至此王静辉所精心培养的十二弟子中,已经分成两批,一部分在河北帮助韩琦,另外一部分则到了西北来平夏,只剩下一个谋士彦生还在王静辉的身边,不过看样子出来独立也是迟早的事情,至于红月则是主母身边的贴身侍女,也是主母的贴身护卫,按照王静辉的性格应该不会把红月也放出来,至少在主母诞下孩子之前是不会了。 大战在即,无心他们都明白王静辉把他们放出来完全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前途所着想,若是不能够在这平夏战争中做出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恐怕最对不起的人反而是自己的先生了,所以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来多想,只是尽力帮助冰封来重组泼喜军,尽快恢复泼喜军的战斗力,当然还要将手创者李清地印记从这支军队中彻底抹去。 新组建的泼喜军不再沿用“泼喜军”的旧名。而是皇帝赵顼亲许的“定西军”,全军共十万人──经过种谔的补充了一万人后,这是宋朝单支军队人数最多的军队,在人数上即便是新到西北增援地雄武军也仅仅有它的三分之一多,更令人称道的是这支军队中居然有六万人是骑兵,这也是宋朝军队中另外一个记录。 定西军的这一兵种比例就决定了它是高速机动的军队。担负着攻坚破难和在草原空旷处阻击的任务。除了旧有的武器装备之外,定西军在天机的工匠团不懈的努力下,还装备了近四百部可以用马匹拖着的小型弩炮、小型床弩。要知道这些小型弩炮和床弩上面可都是加装了荆轮机构,由此表现出来地性能则是十分恐怖的,只要有足够的箭支、火器、石块甚至是土块,这么多的小型中近程武器用来防守城池,就足以是党项人的恶梦了。 至于李清先前努力制作地大量的大型投石机,实在是入不了天机的法眼,则干脆全部交由种谔和杨崇岳来处理,分散到白池城、盐州、盐城嘉宁军司、古乌延城等重要城池作为守城器械装备。考虑到可拆装的中小型投石机在剿灭李清部时所起到的重要作用。定西军中则装备了四五十部,负责安装、保养发射地正是李清先前苦心四处搜罗来的汉人工匠,这也全部都被冰封所继承下来。 如此装备下来,连种谔都觉得定西军简直就是个怪物,契丹的军队由于宋辽两国几十年都没有交过手了。种谔不知道其战果如何,但种谔知道若是宋夏两国任何一支人数相等地军队正面和其对决的话,那结果只有灰飞烟灭──有着宋朝的优良武器装备,还有党项游牧民族传统的骑兵,定西军完美的将两个文明的特长都兼顾了。种谔还想不出能够比这支军队更为强悍的军队。 阿里提回国的路程是经过嘉宁军司的,他地路线是经过皇城司特别安排的,富弼也结束了他在汴都的事务。重新返回延安府坐镇西北,他知道虽然两国已经达成了和平协议,但这纸协议完全是那个年轻人为党项人所设下的圈套,恐怕党项人的战争赔款一到手,就是西夏灭亡的时候到了。 阿里提并没有看到定西军,定西军早就在他到来之前前往夏州做整合训练去了,这也是避开党项使臣的眼睛窥伺出宋朝即将发动灭夏战争的虚实。不过阿里提还是看到整个嘉宁军司彻低变成了一座军事堡垒──李清所制作的大型投石机是嘉宁军司城头所藏不住的,数量如此之多的大型投石机,让阿里提对收复这一被西夏视为重要的牧区和粮食主产地的嘉宁军司彻底没了希望。他心中只盼望着宋朝能够谨守协议,让西夏能够喘口气。他相信凭借着河西走廊、河套平原与兴庆府周边肥沃的土地,用不了十年的时间便有自保的能力──当然这一方面要指望着宋朝在这十年当中不来攻打自己,另一方面则是西夏内部赶快结束内斗。 一想到内忧外患的祖国,阿里提心中就不断的抽搐──党项立国以来几乎年年都发动战争,对大宋的、对辽国的、对吐蕃的、对回鹘的……能够休养生息的年份少的可以用十个指头算出来,长期的对外战争好在是胜多败少,除了对辽国作战以完败而告终之外,几十年来西夏从对外战争中占尽了便宜,直到被大宋这个怪物所重伤──他没有想到不到十年的光景,一直被党项所“欺负”的大宋会发动如此强硬的反击,整个西夏国土面积的五分之一被占了过去,而且还都是优良的牧区和粮食主产地,这对于一个国土面积几乎三分之一还要多是沙漠的西夏是多么大的重创! 更使阿里提揪心的是,宋朝得到的优良牧场使得宋朝的战马不再成为非常紧俏的军用物资──在大宋汴都,他看到乘坐马车的宋人数量比几年前他所看到的多了几倍,要知道在几年前,尽管是作为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汴都的街头,大量的牛车充斥其间,放眼望去的马车屈指可数!这至少说明大宋在战马的需求上已经得到了初步的满足,马匹开始流向商品交换领域──尽管阿里提还不知道“商品交换”这一王静辉所提出的新名词,但以他敏锐的知觉却明白汴都马车的增多对西夏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如果真的能够实现十年的和平,到那个时候西夏还是大宋的对手么?”阿里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心中的问题。阿里提唯有紧紧攥着衣角,在马车上回望嘉宁军司城头隐约露出来的大型投石机,茫然的踏上继续西去前往兴庆府的路程。 正文 336章 铁与血 阿里提心中明白,在获得了熙河嘉宁军司之后,时间越长,宋朝的骑兵数量将会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增长,到时候出现在西北战场上将会是以十万、数十万为级别的骑兵对攻作战,这个场面自伟大的唐朝结束后,两百年间只有辽夏相互攻伐的时候出现过,用不了几年,汉人又将重现这一壮观的场面! 阿里提可不知道这一切仅仅是个圈套,当大宋将绳套套在党项人头上的时候,想要让宋朝的君臣收手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先不说王静辉从中阻碍,就是雄心勃勃的皇帝赵顼在这个时候也会宁可牺牲国家的短期甚至是中期利益,想尽办法来灭掉西夏──想要收复燕云平复辽国,那就必须先解决西夏获得马匹资源。相比之下司马光和王安石也不会放手,他们两个人一个关心西夏侵宋每年会给宋朝带来近千万贯的额外财政支出,另一个关心的是利用这次平夏的战果来给改革派注入一剂强心针──尽管平夏战争并不是由改革派来主导完成的,但没有王韶开熙河之役,宋朝想要平复西夏不过是水中望月罢了。 在雨中与王静辉告别的萧佑丹虽然忙着赶路回到辽国,不过他的行程是事先经过仔细挑选的──他希望这一路向北宁可多走些路,也要尽可能的看看宋朝河北的边防情况。尽量路过一些区域性地大城市。不过当他在离开汴都的第三天到达邢州的时候,却身体感到非常不舒服──他患病了,准确的说是驸马的慢性毒药开始慢慢发作了。 经过简单的医治,萧佑丹并没有把身体地不适放在心上,他虽然算是个读书人,但契丹民族大多数都是从小开始习练弓马。他对自己的身体有着非常大的自信,这点儿小病小患还不放在他的心上。 当萧佑丹通过大宋河间府进入辽国后,他的病情就开始加重了,不过好在这里距离辽国南京道的析津府已经不远,他的随从一路奔波到了析津府后立刻请医生为萧佑丹诊治,郎中给出的结论便是路途遥远偶遇风寒所致,开了几副药方后便离开了。 萧佑丹的情况显然已经不适合再继续赶路,再服用过郎中开过的药方后,萧佑丹地精神也好了许多──王静辉一直就没有放弃过不断改进他的毒药,为了使中毒的人更加像正常人患病一般。他依靠校正医书局中的藏书不断的汲取古代医药知识,现在给萧佑丹服用地毒药已经比梁乙埋时所服用的已经变化了许多,最显著的特征便是不断的让中毒的人病情反复变化。 萧佑丹是后族中地重要人物,也是未来要担当辽国皇帝内务总管角色的官员,对于他的归国。魏王系和后族都给予了很高地关注,不过这种关注有时候带有很多其他的东西──萧佑丹接到了月余前萧忽古在家病逝的消息,这让萧佑丹心情愈加难过──萧忽古是因为自己才死的,正是王静辉身边那名白发老者给予了萧忽古重创,尽管他深知胜者王侯败者寇的道理。对于过去的事情王静辉不要说重创萧忽古,就是当场将他杀了,萧佑丹也是无话可说。但事实的真相便是萧忽古因自己而早逝。 当萧佑丹病倒在析津府的时候,他心中已经被绝望所笼罩,本来有些起色的身体在听到萧忽古病逝地消息后,身体状况愈发不可收拾,在病床上时常陷入昏迷。他的幕僚萧博文则日夜守候在他的病床旁边,郎中已经告诉萧博文,萧佑丹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可能再支持多久了,长途旅行所受的风寒再加上突闻好友的病逝,重重打击之下能够再坚持几天已经是侥幸。若是萧佑丹有什么遗愿就赶快说出来。 萧佑丹此时在病床上已经是病骨嶙峋,他也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将萧博文和阿斯怜叫到床边,本来是他面见皇帝所呈献吞并西夏的计划,但现在看来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够将写好的信件交给萧博文,让他转交给萧皇后,以便能够让这封信顺利的抵达皇帝手中而不被魏王耶律乙辛所阻。 萧佑丹就是这样,在析津府的一处官邸中黯然长逝,他心中有着太多的心愿,对于他的病逝,王静辉在得到确切消息后,心中也没有什么波澜──在这个时代,宋辽两国之间都有着众多有识之士意识到本国所出现的问题,就如同十八世纪末期的东亚一样,中日两国也都有不少远见卓识的人物,他们也都曾为自己的祖国而努力过,不过对于中国人来说不幸的是日本人走在了前面,但是在这另外一个时空中,有了王静辉这一意外因素,大宋却走在了辽国的前面,王静辉希望这种领先一直能够持续下去──不仅仅在这几年,在他活着的时候,他希望能够持续永久! 对于萧佑丹最后一封信件,萧皇后非常重视,将这封信安全的转呈给皇帝耶律洪基,不过萧佑丹并不知道,此时大宋和西夏达成和平协议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大定府的皇宫中,这封信在耶律洪基看来已经是形同废纸──其实萧佑丹的幕僚萧博文也在他病重的时候知道了这个消息,但看着已经病的不成样子的萧佑丹,他实在不忍心将这个消息告诉萧佑丹。 在几年前,无论是辽国和西夏想要获得大宋的情报是比较容易的,尽管这些情报中所包含大宋统治高层之间的消息比例非常小,但要想刺探一番还是非常有把握的,但是现在这几年,想要获得有价值的情报难于登天。辽国和西夏地官方机构大宋是不会去动的。但民间的商行或是其他所发展起来的情报网络,基本上都被大宋的皇城司一网打尽。因为有情报局的存在,辽国高层人物身边也都有大宋高级情报人员身影在煽动,尽管皇城司在国内猜不出什么来,但可以根据从辽国返回地情报顺藤摸瓜找到辽国在大宋的情报网络。 在王静辉的眼中,辽国的官方情报机构主要是以萧佑丹在汴都辽国使馆为核心所建立起来的。手段还停留在金钱美女的水平上,如果他要是萧佑丹的话,那所花费的功夫肯定不在这上面──搜集一个人的隐私更容易控制这个人的行为,至少他指示辽国地大宋情报人员便是这么做的,收到的效果非常明显。 辽国与西夏在汴都的情报网被破坏的不成样子,这正好有利于掩护宋朝军队和军事物资地调动,所有参与灭夏战争的部队都尽力从各个道路从自己的驻地出发向西北陕西四路聚集,而军事物资则通过这几年来由西夏俘虏所修建的三条主要官道,使用牛车、马车运往西北。值得一提的便是大宋地海运在南粮北调的过程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因为以京杭大运河为核心地宋朝内河漕运体系根本无法满足这种大规模物资调动,尽管经过了历代宋朝皇帝的不断巨款修整。但汴河的运输量也仅仅能够满足日常向汴都输送物资量,若是战时的时候只能够严格审查,将民用船只摒弃在外。沈括所主持的汴河疏浚工程再一次的提升了汴河主河道的运输能力,但面对庞大的运输船队也只是杯水车薪,这也不能不让王静辉感叹宋朝贸易的强大。 显然若是如此这么做地话。不要说残余在宋境内部的辽国和西夏官员会敏锐的认识到这是宋朝在为战争做准备,就是宋人自己也会清楚国家要打仗了,这显然会暴露宋朝高层想要突袭西夏的本意。在这个时候海运便第一次堂而皇之的登上了大宋运输舞台。 宋朝的海运途径完全是王静辉所一手设计的──从南至北,以泉州、福州、台州、杭州、苏州、扬州、楚州、海州直到最后的密州,其中只要将粮食运往楚州、海州和密州。在陆路上自然会有交通要道进行下一步的陆路传递运输,目标或是只想汴都开封,或是直接通往河北诸路。 宋朝在以前的内河运输中已经使用了万石级别的航船。这种航船的载重量约合五百多吨,在后世可能算不得什么,但在王静辉所处的宋朝,那便是庞然大物了,只可惜由于吃水太深,这种航船也仅仅能够在长江主干道上航行,用以担负来自四川到杭州、扬州的运输任务,再就是在航海中也使用了这种船只。 不过以宋朝良好的造船底子,再加上王静辉所提倡的海外运输。在楚州、杭州的制造船坞中(宋朝已经开始使用船坞,最先开始的时候是为了修复海外朝贡的一艘龙船,只可惜这种技术在当时推广起来太过漫长,本书将船坞的出现时间提前了四五年,并且一开始出现便全面推广),已经出现了两万石甚至是三万石级别的巨型航海怪兽。正是有这种在这个时代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举行船只,王静辉才能够在事先向河北运粮的过程中,成本降低了不少──尽管这样的船只制造费用让人几乎难以承受,但在不惜一切代价并且稳坐大宋第一富豪的王静辉眼中,制造这种巨型船只所花的代价是非常值得的,他心中只有不满足──他希望能够有载重量更大的船只,可惜这个时代的造船水平也就到这里了,他需要时间来等待造船技术上的突破。 王静辉从南洋诸国运送粮食的行动从来没有停止过,他可不像其他的大宋商人一样,只有在宋境内粮食涨价的时候才会从国外运粮,粮食是一切的基础,尤其是他知道宋朝大小灾害不断,有了粮食说话的时候才会口气硬朗。大张旗鼓的海运并不惹人注目,毕竟除了几个重要的港口明显的变得繁忙起来之外,在外界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响,但是粮食却以最快的速度从密州上岸,经河东路和河北路输送到陕西。 西北。白池城。 富弼在种谔、杨崇岳、无心、王顺地陪同下站在白池城前,在他们的前方是西夏的使臣,今天是他们接收西夏战争赔偿的日子,这是王静辉向皇帝赵顼进策的一部分。在和阿里提的谈判中,大宋向西夏索取了大量地财物、马匹、牛羊牲畜、粮食等物资做为不攻打西夏的代价,并且每年西夏还要向大宋进贡钱十万贯、马一千匹、牛羊五千头的“岁币”毫无疑问。这个条约对西夏来说是极为苛刻的,在大宋十万贯钱可能算不得什么,但对于西夏财政来说就是一笔非常大的开支了。 虽然阿里提也曾对此据理力争过,并且愿意在战争赔偿上作出一定让步,但王静辉始终都没有松口──在他看来哪怕这此和谈只是一个针对西夏的圈套,但他也要出这一口气──在几年前宋朝财政并不是好的时候,尽管数十万贯的辽夏“岁币”与每年数千万贯的大宋财政收入相比并不算什么,但它所带来的屈辱却让所有地宋人都感到无地自容。王静辉在后世读书的时候也对宋朝的这种行为感到不解。尤其是在襢渊之盟的时候,宋仁宗要求的谈判底线居然是岁币三百万贯。好在使者被当时地宰相寇准所要挟,要是超过了三百万贯寇准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干掉他,这才使对辽岁币维持在三十万贯。王静辉实在不能够想象若是每年给辽国三百万贯,那大宋是不是会在十几年内被辽国灭国。 王静辉也仔细的思量过,重要的并不是岁币本身是多少。现在的大宋只要不刻意的去糟蹋,每年地财政收入盈余是极其可观的,几百万贯是正常水平,随着西夏的末落,每隔两年大宋财政又可以额外地省去三千万贯的西北特别军费。无论大宋将这笔钱用在什么地方,总比用在无用的军事征伐上要好的多。 岁币的关键是“自信”──宋朝可以通过战争报复的手段来将这段屈辱的过去用血来抹去,既然敌人可以用手中的铁与血将这种屈辱加之在大宋的头上。为什么大宋不可以反过来用同样地手段来报复对手?今天对西夏只是抹去了十七万贯的岁币,反而让西夏交给大宋十万贯的岁币,明天是否也可以通过武力手段将辽国的三十万贯岁币给抹去,甚至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太祖太宗皇帝兄弟两人在对外军事上的失误使得大宋百年来避实就虚,甘愿做缩头乌龟,这种心态不仅仅深深的种在了大宋的统治高层心中,也同样深刻的影响着大宋的士人阶层。王静辉就是想要通过铁与血的“陴斯麦式”的行事作风,重新树立大宋的自信──这种自信不仅来源于“正朔”的文明,更是基于强势的武力之上。用文明来指挥武力,从而使用武力来为文明的巩固和传播开路! 王静辉的做法破天荒的得到了朝廷君臣的一致同意,尽管几个核心人物知道灭夏战争马上就要点燃烽火,大宋可能也就能够享受到一次西夏的“岁币”,但是他们依然非常赞成驸马的谈判结果,在这点上司马光也高高的举起了他的手。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宋夏和谈的消息和结果都在和谈之后全文发表在大宋的三大全国性报纸上,这也是西夏使者阿里提所要求的,但是王静辉比阿里提更想要在报纸上将和谈协约公诸于众──至于以后开战违反道义,他心中并不在乎,因为皇帝赵顼手中的那两篇讨伐檄文已经给大宋出兵西夏以充足的借口,他要让大宋的士人第一次认识到真正的战争条约,以此来鼓励大宋内部的主战派气焰。 “各位大人,西夏所赔偿的战争费用和岁币已经仔细核对过,与单据上所写的无一相差!”在韩国公富弼面前躬身汇报的年轻人正是代理王静辉所主持西北产业的永仁,王静辉本人作为大宋的商人团体代表来负责统筹西北战款的分配,永仁则是实际上的负责人进行具体操作。 韩国公富弼点点头,周遭的将领们也都用眼神相互交换了自己的看法──他们都明白,西夏交付战争赔偿和岁币后,就该轮到他们正式登场了!王顺的泼喜军就在据此不远的铁门关驻扎待命,一旦富弼挥军西进,他的泼喜军将会作为前锋第一个冲出去征伐西夏,当然还有各路精兵强将,而王韶早就在另外一条战线──南方战线做好了准备,忠正军、雄信军归他所节制,部队驻扎在博乐城、静塞军司、鸣沙城,将会分成三路进入八百里瀚海向兴庆府与河西走廊方向进军。 一时间五十万宋军集结西北,西夏如江河落日准备散发最后的余晖! 正文 337章 杀伐西夏(一) 熙宁三年七月初十,大宋三大报纸在第一版刊出党项贵族和已故的李清共同邀请大宋帮助西夏平叛清君侧的檄文,而在当天凌晨的时候,在早朝的时候,大宋君臣在垂拱殿议事决定出兵伐夏,宋夏两国之间缔结和约还不到一个月便宣告失效了。 这早已经谋划好的事情了,在同一天,韩国公富弼在自己的大帐中在众将的注目下,设了香案将皇帝赵顼的手谕向众将宣读,灭夏战役正式开始! 王顺率领着十万定西军沿长城一线直扑怀州、静州,而种谔与杨崇岳则从长城南线扑向翔庆军和保静,剩余十五万兵将则为王韶所统领,分成两部分别从博乐城和鸣沙出发,一路向北在南线正式进入八百里瀚海,一路向西进军河西走廊。 西夏的核心完全是以兴庆府为中心建立起来的密集城市群──从峡口城向北沿着黄河分布了翔庆军、保静、顺州、兴庆府、静州、怀州、顺州和定州,这是西夏核心中的核心,有着黄河水的灌溉,这里是西北主要的农业产区,从而顺利的保证了供养四分之三的西夏人口。在灭夏战争中,衡量战果的标准也主要集中体现在这里,在这方圆千里呈竖条状分布的几个城市是大宋所必须夺取的──核心便是党项贵族和西夏皇帝,当然西夏立国几十年来。西夏统治高层所积累地一切财富都将会成为大宋的目标。 王顺的定西军突击速度非常快,自从出了白池城之后,一路风卷残云一般扫过了茫茫草原,将所经过的地方全部摧毁,所有遇见的牧场马匹、牛全部被编入定西军,用以驮运军事物资。而紧随着定西军身后的是一万多名民兵──在永仁地建议下,他们是被河北商人所雇佣的西北劳工,可以持有一定的武器,专门跟在大军后面收缴战利品,然后负责一定的军需物资运送和保障。 向这样的“掠夺团”在整个灭夏的宋军中处处闪动着他们的身影,就连王韶的南线作战军团中也是如此,只不过他们的区别是楚州商人和杭州商人所出资招募,成员也有相当多的藩族部落出来地精壮──他们的虽然比不上被征召如王韶军的藩族精锐,但相比普通的大宋民兵,他们更加凶悍。战斗力也强悍的多,更加能够承担得起保卫王韶后勤物资地安全。 “掠夺团”是王静辉所策划的,他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完全摧毁西夏文明!在后世他所处的时代,西夏文明相对于那个时候地人们是神秘的,但在王静辉的眼中却是一文不值。他所要地是西夏全部的财富用以充实大宋,即便这次灭夏战争出现了最坏的情况而不能够达到目标,他也要让掠夺团彻底破坏西夏的一切。以后党项人失去了这个基础,就是不被灭国也是耗尽了最后一口元气,这么一群“蝗虫”将西夏梳理一遍后。他不相信西夏还能够有什么发动战争的物质基础。 皇帝赵顼和最重要的大臣是知道“掠夺团”的存在的,也许他们对所产生的破坏性可能并不是很清楚,但心中也明白大致地后果。司马光尽管在他的《资治通鉴》中也批评了唐太宗不听魏征的劝告。但并不意味着他会放弃儒家“宽厚仁慈”的思想,除此之外所有的人都对“掠夺团”是否存在提出了异议。 面对如此“义正言词”的发问,王静辉则以“宽严相济”为回答──军队可以在西夏大肆的破坏,掠夺一切资源,甚至是人口资源来转运到大宋投入到南方和南洋的开发当中去,后面接近着进入西夏负责接收的文官系统则充当拨乱反正的角色,适当的归还当地人的财产和一部分“失踪人口”,以期建立威望,这更加有利于大宋在西夏的统治稳定。 对于王静辉的建议。众人显得哭笑不得──宋军尤其是这几年在西北作战的宋军已经形成了对敌掠夺的习惯,无论大小战争,只要有机会就伺机掠夺西夏的各种物资,甚至是有的军事行动专门就是以掠夺为目标而发动的,对此宋朝的统治高层心知肚明,不过在灭夏战争中公然设置这么一个掠夺团还是头一遭,实在是让人心中难以接受,他日暴光出来也是会令众人被动的很。 不过驸马的建议更加诱人──这不仅仅体现在大宋对新收复领土的长治久安上,更重要的是掠夺团的存在可以大大减轻宋军的后勤负担,更加有利于削减军事开支的投入,搞不好一场仗打下来,大宋财政说不定因此一举将商人的“战争贷款”还清,反而收入颇丰也很难说。 最终包括司马光在内的众人非常有默契的将掠夺团的事情搁置到了一边不再提起,更不会过问,在司马光看来这对大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哪怕是从长远的角度来考虑也是如此! 由于掠夺团的存在,宋军进攻的步伐大大加快,行动最为迅速的定西军甚至只用了四天时间,前锋主力两万多骑兵便已经冲到了静州城下,而后面的三万多带有简单攻城装备的军队也把保静团团包围起来,只等后面的军队赶上来便一鼓作气拿下保静。 宋军发动的突然袭击令西夏措手不及,西夏朝野一片惊恐──等到宋军出发的第三天夜间,西夏的统治高层才知道宋军已经大举进攻了,任谁都能够看出宋军这次是动了真格的,不灭亡西夏誓不罢休了。 面临宋军的巨大压力──西夏高层获知战争开始消息地同时。最近的宋军已经濒临西夏的核心区域的外围了。西夏统治阶层乱做了一团,梁太后在此时显出了她的铁血手腕,连阿里提哭诉要见她一面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直接将阿里提送上了断头台,同时被砍头地还有四十多个党项贵族,其家产全部抄末。家眷为奴。 梁太后的铁血手腕暂时震住了混乱的党项贵族,不过她自己也清楚西夏这次恐怕真的是大难临头了。她将阿里提送上断头台的时候,宋军前锋都已经靠近静州,在这核心区域农牧业十分发达,宋军甚至只需要靠掠夺便可以满足军队的日常补给,这使得以前西夏在应对宋军大规模报复的常用手段──坚壁清野战术失去了发挥的空间。 就在西夏匆忙开始在各个主要城市征召兵员的时候,定西军终于等来了火器,加上这两天不断四处搜寻的石块,定西军已经做好了攻城地准备可能是因为宋军的攻势过猛,和这次灭夏战争发动的过于突然。西夏人根本就没有做任何战争准备,攻城战不过才刚刚开始,保静知州便开城投降了。 王顺手臂一挥,两万骑兵迅速涌入保静城,解除了党项守军的武装。然后将城内所居住的党项贵族府邸团团包围,这些党项贵族地官邸中囤积着大量的财富,要是由军人来动手,那损失可就太大了,不若交给后面的“专家”来搜刮。得到的会更多!留下一万必要的守城将士后,定西军便运送着大量地战备物资前往不远处的静州,准备会同那里不断游弋的两万骑兵。将本来用在保静城头上地攻城物资转到静州守军的头上。 保静城是灭夏战争中第一个被宋军攻陷的重要城池,这也让宋军上下极受鼓舞,各路将领受此刺激,加快的进攻前进的步伐,一路上所遇到的大小城寨皆被横扫一空,这让与之作战的党性兵对以前软弱的宋军有了新的颠覆性地认识。 宋军一路攻城拔寨如此顺利,简直超乎了所有宋军将领的想象,这一方面是因为西夏军队中的精锐经过宋军这几年来反复敲打已经化为乌有,另外便是因为这次大规模军事行动中使用的火器完全是清一色的大威力火器。无论在射程上还是在爆炸威力上都远胜以往宋军所使用的火器。王韶部所面临的第一个军事重镇耀德城便是因为王韶一次八枚燃烧弹剧烈爆炸轰塌了整个南门,迫使耀德城的党项守军干脆弃城而逃,不过在瀚海之中却有面临他们超乎想象的两万骑兵合围,死战后两千余人被迫投降。 王韶部分兵十万朝兴庆府方向进发,再解决了耀德城获得城内补给后,没有顾得上清剿留在瀚海中的党项残部,因为他相信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掠夺团”完全有能力对付这些散兵游勇。王韶立刻沿着灵州川一路顺流而下,快速运动到西夏的西平府也是翔庆军城下。对于南线宋军王韶部的推进速度如此之快,让西平府内的党项军大惊失色──他们擅长的可不是守城,尽管西平府这样的大城在西夏来说也是仅次于兴庆府的城墙,但面临善于攻城作战的宋军,这种城墙并不能够得到党项军的信赖,他们更信赖自己的马匹──以往的战略便是尽出西平府骑兵进入瀚海,和前来进犯的宋军在瀚海中捉迷藏进行绞杀,只要把宋军的粮道给截了,那宋军退兵就是迟早的事情,甚至在宋军退兵的时候尾随攻击可以获得惊人的战果──在这种战术下,就是十几年前的狄武襄也是损失惨重。 当面临十万宋军陈兵西平府城下的时候,成里面的党项军已经忙做一团──他们出不去了!宋军王韶部紧紧扼守住了南门,而随后相隔半天不到赶来的杨崇岳将北门也给围死了,二十万宋军会合在西平府城下,这更加加剧了城内党项兵的恐慌。 无论是叫西平府还是叫翔庆军,在宋军眼中这并不重要,因为这个城池还有一个极为响亮的名字──灵州,而王韶借以穿越瀚海最好的路标便是灵州川。灵州是大宋心中一个刺──七十年前灵州为大宋所有,李继迁叛乱自立为王遮断了瀚海。将灵州团团围困,当时灵州知州是裴济,写下血书向大宋求援,无奈八百里瀚海成为西夏天堑,宋军地援军还没有到环州。裴济便随同守卫灵州的宋军将士死战到底血染灵州城头。后来几十年间狄武襄亦攻伐到此。不过由于宋朝的内部矛盾,使得狄武襄亦功败垂成,灵州几乎都要成了大宋的病根了。 二十万宋军将十万党项兵团团围在灵州城内,虽然在攻守人数比例上,宋军还不能形成压倒性的优势,不过好在党项人在得到灵州城的时候干了一件非常愚蠢地事情──党项人认为城门越多越不好守,党项兵不善守城,所以将灵州东西两个城门封死,只留下南北两个城门,结果今天被宋军二十万围在了灵州城。连分兵逃跑都做不到──任何一个方向的宋军守军人数都与城内党项兵人数相同,狭窄的城门口却限制了党项兵引以为傲的骑兵,队形还没有展开恐怕便被宋军堵死在城门边上,况且宋军在城门弓箭射程之外排出了两排小型弩炮和弩箭车,在这样的开阔地突围简直就是做梦。 灵州党项军不肯死心。还真的组织了两次突围,结果徒自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以验证了宋军装备这种灵感来自泼喜军小型投石车的弩炮弩箭车的威力──携带方便,威力虽不及大型床弩和弩炮,但在野战中对敌人的骑兵,其所造成地伤害令人难以忍受。更何况是从城门中拥挤着冲出的骑兵,宋军简直就如同游戏一般粉碎了敌人突围的想法。 尽管灵州城陷于如此恶劣的境地,但灵州的党项兵也没有想过要投降──灵州地守将正是梁太后的侄子梁永能。梁永能在保安城之战中几乎被俘,不过是趁着兵战混乱之际化妆逃出,但这并不代表梁永能是个贪生怕死之辈,相反他现在正处壮年,也经历过不少战争,除了那次保安军之战给他留下过痛苦的回忆之外,他还是能够算得上能战善战之辈。 此时西夏的形势对于梁永能来说已经是非常清楚了,本来他是反对进攻李清的,即便李清反出但却没有归宋。这就保证了嘉宁军司周边区域还是在宋朝对头手里,宋朝就没有办法来攻夏。尽管与李清并存是个糊涂之局,但总比一个更加仇视西夏地宋朝来控制要好的多,只要潜心发展,未必会输给李清,更何况以后可以用秉常的名义来召回李清,这也不是不可能地事情。不过这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梁太后的怒火已经把西夏推到了一个最为危险的境地,和李清火拼之后李清固然是胜了,但却失去了自保的资格,更要命的是李清居然投降了宋朝,这更加让西夏雪上加霜。 尽管梁永能知道自己家族统治西夏时至今日已经快要走到了尽头了,他也知道自己家族是站在了一个非常不光彩的位置上,但他并没有太多的抱怨──在他的心中,他知道自己是个汉人,自己的家族虽然一次又一次地向宋朝发动侵略战争,进而统治西夏,家族的利益已经高于自己所效忠的国家,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也要力战到底,为自己的家族杀出一条血路来! 三天之后,正在围困西平府的杨崇岳和王韶得到了一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消息──王顺攻克了静州,活捉了静州的最高长官嵬名荣!嵬名荣是党项贵族德高望重者,不过他非常不光彩的站在了梁氏家族一边,因此被党项贵族所诟病,这也是人老成精的选择──梁氏实力太强,尤其是梁太后的手腕又老练又狠辣,嵬名荣自认不是对手,若是双方对立成敌,自己的部族就会毫无疑问的受到梁氏的打击,况且比他更厉害的嵬名浪遇之死实在是吓坏了这个老家伙,所以才非常不光彩的投靠了梁氏一党。 杨崇岳本人虽然对于朝中的新旧两党之争并不敢兴趣,但王韶可是变法派的中坚人物,况且杨崇岳就算没有明显的政治倾向,但他却是在种谔麾下听命,这就已经被打上了旧党的烙印。不管怎么说,王顺攻克静州的消息给他们两人是非常大的冲击──先克保静,后得静州,这可都是兴庆府周边极为重要的城池,王韶不清楚这个“定西军”是怎样的编制,但杨崇岳可是非常了解这个“怪物”的,相比之下在接到消息后,杨崇岳的震撼反倒不如王韶这么大。 王韶现在还不知道王顺是何许人物,只知道是泼喜军中的降将,但这更加令他难以忍受──一个大宋降将都这么厉害,那岂不是太落了大宋军队的脸面?尽管物资储备并不是很充沛,火器的储备更是有些欠缺,但王韶已经决定开始攻打西平府,王韶的理由也非常简单──几年前火器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广泛的应用到战争中,宋军的攻城能力已经不是党项人可以抵挡的了,城里面的党项兵又都是骑兵,更是无法发挥自身的优势,干脆闷头攻击拿下西平府应该是一件不难的事情! 正文 338章 杀伐西夏(二) 王韶的建议也征得了杨崇岳的同意,杨崇岳也希望能够快些拿下西平府,不过他对火器的重视程度更甚于王韶,现在宋军的手中有不少火器,但是一开始谁也没有想到宋军能够在四五天的时间内便已经推进到西夏的核心区域了,火器大半还都在嘉宁军司和白池城所存放等待转运。 杨崇岳知道王顺能够推进的这么快,遇神杀神,遇佛屠佛,手中便是仗着火器众多──王顺的定西军可能是大宋“机械化”程度最高的了──与其说是六万骑兵,不如说是十万骑兵──剩下的四万“骑兵”不是乘着马匹的步卒,便是驾驶着牛车后面拖拽着弩炮、弩箭的“技术兵种”,定西军手中的牲畜具有强大的运输能力,不仅可以将它的步卒用马匹投放到战场上,更是能够携带众多的火器一路快速前进。一开始的时候杨崇岳还纳闷为什么王顺会带上这么多的火器上路,以至于自己的粮食储备反而没有带多少,现在他才明白王顺这一路都是抢过来的,党项部落他一个没有拉下的抢了一遍,所有的粮食都被洗劫一空,粮食不够了便杀羊,在获得了保静城之后更是获得了充足的补给,使之不用再为粮食而担忧。 “这个人可真得实在是够疯狂啊!怎么他就没有学会驸马的稳重呢?”杨崇岳在心中嘀咕着。 几乎所有地宋军将领都害怕被党项人截粮道。所以才拼命的带粮食上路,但没有想到宋军对西夏突然发起的灭国战争如此迅速,以至于干脆便把党项人给堵在了城里面,还没有来得及发挥骑兵作战的优势,便被宋军团团围在城池里面了。面对现在的现状,杨崇岳虽然对王顺的战绩表示羡慕。但若是从来一次地话,他宁可还是多带粮食少带火器──对于出身名将世家的杨崇岳来说,粮食便是战争中的一切,尤其是自己兵力占优的情况下,只要保证粮食的供给,稳扎稳打绝对可以消灭敌人,像王顺这样的冒险举动,就是打死他也学不来的。 西平府已经被团团围住,在朝堂上牢记历史的传统同样也被宋军在战场上发扬光大──他们想要如同七十年前党项人围困宋军一样,要把党项兵一点一点的困杀在这城池当中。所有的宋军将领心中都憋着一口气,想要报七十年前地仇,也算给前者一个交代。 王韶和杨崇岳照样布好了铁桶阵防止城内党项军逃窜,然后便两人坐镇南门──今天他们要将手头上所有可以投掷出去的火器全部倾泻到党项人的头上,试试能不能击垮党项军的守城意志。虽然他们两人没有王顺这么疯狂。但两军所携带的火器数量加在一起也是非常可观地,尤其是杨崇岳这一路上来还没有什么值得他动用火器的目标,更是一发都没有使用过。与其两人在南北两个方向同时使用火器,还不如集中到一起来使用,尽管西平府的城墙可不是耀德城那样不结实的土墙。几发燃烧弹肯定奈何不了西平府,但这东西除了瞬间的爆炸威力之外,更是名副其实地“燃烧”。集中使用火器还可以更好的震慑城内的守军。 一次十五枚酒桶般大小地燃烧弹经过投石机的投掷,高高的飞起奔向西平府的城墙,除了有一枚落到了城墙的斜面上,还有四枚越过了城墙飞到了城里面,其他十枚都准确的击中了城墙上,更是有四枚直接将南门的城楼炸上了半空,王韶和杨崇岳不用望远镜也可以清晰的看到几个人影被炸飞出来,见此情景,他们两个人心中都在默默祈祷。希望城内守军大将刚才在城楼里面,这样一次轰击的价值可就真是值得了。 梁永能不知道耀德城地守将就是这么被王韶给炸死的,但他对保安军中出现的大宋火器已经印象非常深刻了,所以他当时在登上城楼观察敌情之前,心中泛起了一阵犹豫,就在着一犹豫当中,城楼上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第一次燃烧弹射击之后,王韶正准备下令进行第二次发射的时候,在一旁的杨崇岳一摆手阻止了王韶下令,“将军,咱们还是要看看这爆炸效果怎么样,然后再做打算!” 王韶皱了皱眉头,不过他最终忍住了没有说话,不多时便可以看到城内燃起了大火──越过城墙所发射的燃烧弹点燃了城内的民房,不过城中冒出来的黑烟很快便被扑灭了。 “将军,这次我们所携带的燃烧弹实在是比较少,攻击城墙也未必百发百中,倒是不如全部投掷到城中,以燃烧弹的威力,焚毁半个西平府是没有问题的。西平府虽然是号称西夏第二城池,在我大宋也不过算是个中等城池罢了,在这么小的城池中硬生生的挤进十万骑兵,如果用燃烧弹……不过恐这场大火下来,西平府也就省不下什么了!”杨崇岳淡淡的说道。 “此策甚妙!”王韶此时才不会管西平府是否完好无损,他是个军人又不是个文官,换言之他只要胜利,至于建设的事情自然会由后续的文官来解决问题。他心中明白这里可不是熙河,朝廷拿下熙河是为了更好的进攻西夏,所以才会赋予他治理熙河的权力,在熙河地区打仗的时候能够保全的就保全,不能保全的才会大开杀戒,而灵州是什么地方?可能等这场灭夏之战过后,就是连熙河他可能都待不下去了。对于今后的命运归宿,王韶心中早就有数了,他的军旅生涯已经快要走到尽头,所以现在地他更看重的是军功。尤其是在哪个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王顺能够势如破竹一般连克两城的情况下,他都要红眼了! 见王韶采纳了自己的建议,杨崇岳心中仅有的那点顾虑也消除地一干二净,两人连忙将中型投石机根据西平府的城池走向,开始分布投弹地点。当然在这个时候,大宋最先进的观察器具热气球也开始了它第一次战场应用──杨崇岳的军中就有热气球。虽然不多,但三个热气球已经是足够用来观察城内情况了。 对于热气球,宋军内部基层将士还是有些新鲜的,但这东西已经在大宋众多算得上规模的城市中都可以看到,这次同来归属王韶所节制的雄信军便在自己的驻地见到过这东西。不过热气球的升空却给城内的党项人以强烈地心理压力,他们不明白这个大家伙怎么会悬浮在空中,在看到热气球升空的时候,西平府的城头上甚至发生过一阵骚乱,但被立刻镇压了下去。 有了热气球和望远镜的帮助,观察员将城内的建筑分布画成简图投到地面。不多时西平府地城内分布图已经摆在了王韶和杨崇岳的案前。根据这份简图,两人确定了最佳的燃烧弹投掷地点,四十部中型投石车分布在西平府的南、东、西三面城墙,一起向城内投掷了大量的燃烧弹,一时间西平府内陷入了一片火海。 事实上由于这个时代地石油开采多是采集地表露头的石油。而这种油矿多是分布在西北,所以党项人对大宋以前的一种燃烧弹──猛火油还是有一定了解地,并且他们的军中也装备了一些类似的火器,只不过由于战争方式不同,党项人对此并不热衷。只有少量存货而已。但现在宋军所使用的燃烧弹威力却远远超乎党项军的想象,爆炸猛烈,燃烧迅速。并且碰着什么就烧什么,好在现在没有刮大风,否则西平府能不能承受得住宋军这一次火攻还很难说。 趁着城内被燃烧弹搅成一片火海而陷入混乱的时候,王韶和杨崇岳也没有闲着,使用震天雷,通过弩炮向南门城墙进行精确射击,然后趁城墙上的党项兵乱做一团的时候,派出了一个突击队,将四匹马驾在车上。上面拖着仅存的三颗燃烧弹直接冲向了南门,还没有等城墙上地党项兵发觉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冲入了城门洞中,将这三颗燃烧弹并排放在城门边上,然后设置好引香后,迅速撤离。 整个行动快速有效,这个突击队在返回的路上仅有一人因为城墙上的党项弓箭手射中了手臂,其他人完好无损,不过他们才刚走了一半,一声轰天巨响在城门洞中爆发出来,都把远离的马车给掀翻,正在观察敌情的王韶和杨崇岳只是感觉到迎面吹来了一股热风,耳朵便已经暂时失去了听觉。 待到南门城门硝烟散去,所有的人才发现南门已经被炸塌,城门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不过令王韶比较可惜的是,党项人对这灵州城墙显然下过一番功夫,可不是耀德城那样的城墙所能够相比的,这么大威力的爆炸仅仅是将城门洞给炸塌了,城墙依然还是屹立在那里。如果要是口子再宽上一些,那完全可以让骑兵冲进去大杀四方一番,最终王韶还是忍住了这种诱人的想法。 梁永能和他的部队在经过了宋军的火器洗礼之后,看着已经被炸塌的南门,都是紧锁眉头──宋军用强弓和床弩封锁了那片区域,自己人却没有办法将那片缺口添上,这对于守城的一方来说实在是太不利了,只得在南门区域部署了更多的守军来预防宋军夜袭。 宋军真的如梁永能所料的那样前来夜袭──不过人没有进来,各式炸弹通过弩炮飞了进来,将他枕戈待旦的守军炸得鬼哭狼嚎。对与这样战果,梁永能欲哭无泪,而王韶和杨崇岳则是惋惜的摇摇头──他们手中可没有燃烧弹了,否则直接扔进去,连炸带烧,保证能够让城内的守军大出血,说不定趁乱杀进去也不是不可能。 随后的两天都是小打小闹,梁永能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不过西平府这里是最危险地地方。最佳办法便是突围去兴庆府,只有到了那里然后结合忠于梁氏的本部人马才有可能和宋军一拼。 “真的有一拼的能力吗?”梁永能在心中默念道,这两天他不是没有想过突围,可是这两个城门的城池好守是好守,但想要跑就没有这么容易了,两个城门任何一个方向上都有和自己军力相等同的宋军。虽然他们并不都是骑兵,但在突围地过程中,宋军手中的小型床弩、弩炮、投石机简直就是索命的阎王,死死的将党项兵堵在了城门口进退不得,每次突围这是丢下为数甚多的死尸而已。 这两天对于宋军来说是极为清闲的,经过几天的急行军,将士们都有些疲劳了,不过围困西平府正好给他们修正的时间──堵人家门口不过是用弩炮和床弩,外加少量的强弓兵和弩箭兵,大部分人都是处于极为轻松的修正状态。而王韶和杨崇岳则是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终于在第三天等来了他们所需要地火器,准确的说是大量的燃烧弹。 这一次是种谔亲自将自己军中所携带的燃烧弹加上后勤运送上来的燃烧弹一齐交给了王韶和杨崇岳──西平府对于大宋来说意义非常,仅次于这次行动地最终目标兴庆府,不过现在看来想要攻打兴庆府还是需要等上几天,等攻打兴庆府的时候。后勤部队早就将嘉宁军司那里的燃烧弹存货全运上来了,所以他才如此大方。 不过在这几天等待燃烧弹的过程中,王韶和杨崇岳也没有闲着──大宋火器是宋军中的新宠,加之作战效能非常高,在最初经过几场战斗赢得了宋军将领地信赖后。宋军将领都习惯将火器攻城列为第一选择,而事实上在七八年前的宋军火器并不受到很大的重视,在惨烈地攻城战当中。宋军将领更加信服自己手中的装备──投石机、床子弩、巢车、望楼车等等数不清的攻城器械。 尽管在王静辉看来这些冷兵器时代的攻城武器过于简陋,但不要忘记这是在冷兵器时代,而火器不过是刚刚开始萌芽而已,除了壮大萌芽状态的火器之外,他对宋军的其他武器装备也是非常上心的。可惜的是他不是鲁班或是战国时代的墨家人,无法设计出更加精良地武器──经过千多年的发展,这些早就在春秋战国时代出现原型的武器系统已经被中国人完善的炉火纯青,几乎到了增一份显肥,减一份则瘦的地步。除了在弩箭上加装了荆轮机钩之外,王静辉在此方面便无其他革新性的创新了。不过这并不代表王静辉黔驴技穷,他还有别的高招进行完善──分拆组装的思想便是他提出来的,不过是由华英书院物科学生和他的弟子无心会同工部、三司衙门和枢密院共同完成的。 在王静辉的时代,“模块化”早就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名词,但在现有的条件下要想做到武器系统的模块化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是将投石机等笨重武器分拆成散件运输到战场上快速组合,这是绝对可行的,同时这也是王静辉推行武器系统标准化的一种尝试──先前他在弩箭上的标准化尝试以惨败而告终,极大的打击了他的同行者们,不过这些人很快便将目光从小巧复杂的弩箭系统转向了投石机、望楼。车等笨重武器上来,得到了相当大的成功──大型装备依然是非常困难,但中型投石车等装备却做到了易如反掌。 王韶和杨崇岳便指挥军队四处伐木制作这些标准件,然后组装──他们的军队中没有像王顺那样“阔气”,有自己的工匠营,组装出来的东西难免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毛病,不过即便如此,又使他们众多的攻城装备中多了许多厉害的角色。 这两天宋军的热气球每天都要升空观察城内的情况,不过真到进攻的时刻,王韶到不希望碰见能够放飞热气球所需要的无风天气了──他们又等了两天,等到王韶的心都快要长草的时候,老天终于在最后时刻帮了他一把,同时也将城内的党项兵推入了深渊──数十颗燃烧弹被投掷到城内的时候,借助大风,火焰终于在西平府中肆虐起来,任梁永能如何驱赶兵士救火也无济于事。 大火将城内梁永能四处设置的箭楼街堡等攻势全部化为乌有,连自己的十万兵士也被烧死了两万,城内的居民更是惨不忍睹,在大火中四处都可以听到人们绝望的哀号声。 王韶可没有什么心情来考虑城内百姓如何,他现在想得只有胜利,想要得到西平府──哪怕是一座废墟也可以!大手一挥,列阵有序的宋军开始向西平府在四个方向上攻城! 正文 339章 杀伐西夏(三) 胜利的天平永远倾向于有准备的人。 王韶和杨崇岳望着西平府内不断升起的浓烟,两人的眼神对射了一下后,王韶左手一挥,宋军阵营中的望楼车、巢车、大小神臂弩和投石机不断向前推进,而与此同时杨崇岳也朝王韶拱手告辞──他要回到北门宋军阵营当中去,去指挥那里的宋军向城内发动攻城战。 在战场上,不能不说弩炮这个以前宋军军械库中从来没有过的武器实在是让所有的人喜出望外──虽然攻击距离上近了些,但它的准确性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经过严格训练的宋军投石机操作手,每十发炮弹有三四发能够落到事先瞄准的着弹点上就已经非常不错了,但是这种攻击效率和弩炮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弩炮可以做到十次中有八次命中目标的能力,就是一个菜鸟来操作,那他的命中率也比投石机要强得多。 城头的党项兵自然看到了城下越来越近的宋军,他们也想组织起来在城头上阻击宋军,不过哪里的党项兵多,其聚集地点肯定会很快的被由弩炮发射的炸弹所摧毁。由于宋军的弩炮和神臂弩都有荆轮机钩,所以发射频率也给党项兵上了深刻的一课,炸药包如长矛大小的神臂弩箭支如暴雨一般倾斜在西平府的城头,让打得党项兵都抬不起头。 梁永能地十万骑兵是在保安军之战后才组建的。这些骑兵部队远不如被宋军当作奴隶的战俘。西夏虽然还有很重的游牧民族色彩,但是其最精锐的骑兵部队被俘虏后,剩下来要组建新的骑兵以满足对宋朝地防御,所以不计代价的征兵,大量不到二十岁和已经超过四十岁的男子被征进军队,这不仅破坏了西夏的经济基础。而且兵员素质也不高极大的影响了西夏军队的作战能力。 要是把这些骑兵放出城和宋军打野战,在梁永能这种比较精通军事的将领带领下,对上王韶那还真是很难说,不过好在王韶行动迅速,快速通过了瀚海将党项骑兵堵在了西平府。此时这些在马背上还能够一战的党项兵,在城头上已经慌做了一团──宋军猛烈的火器攻击和暴雨一般的箭矢已经彻底催垮了他们最后一丝坚定作战地信念──毕竟论起作战决心,新兵怎么也不如老兵强,在保安城之战中,梁乙蒲的精锐虽然被围在了城中,也是被王韶连轰带炸好几天才肯投降。现在南门已经岌岌可危了。 在巢车和望楼车上的弓箭手的掩护下,宋军前锋迅速抵进城墙下面,架起攻城梯然后鱼贯向上城头上爬。好在前面宋军进攻工作做的充分,宋军在惨烈地攻城战中居然仅以微弱的代价便登上了城头,双方士兵开始在城头上展开激战。而此时宋军的远程武器能够给予的支援便小多了,主要还是靠望楼车和巢车上面的弓箭手对敌人准确地杀伤。 宋军攻打城墙的时候,也没有忘记迅速清理已经被炸塌的南门──城墙争夺速度实在是太慢,最有效地攻击当然是直接将骑兵派到城里面进行战斗。不过党项兵心中也非常明白自己的南门通路若是被宋军给清理出来,那自己将会面临着什么样的结局。梁永能更是派了重兵在南门和宋军相对峙。 王韶眼见城墙都已经被宋军牢固的占领了几个区域,反而南门清理通道倒是受到了党项人的拼死抵抗,一怒之下便集中了四十部弩炮将剩余的火器一齐朝南门内齐射。尽管城门洞中也有宋军。但王韶还是非常强硬的下达了这一命令──负责扫清南门通路的是藩族附庸军,他们战斗力强悍,在第一波攻打城墙的时候便冲在了最前面,此时牺牲他们地性命来获得胜利,王韶心中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在很早以前宋军就开始用异族士兵开路打仗的传统,不过王静辉认为这么做不足以发挥他们在战争中的作用──无畏的牺牲充当炮灰除了给对手在功劳簿上增添一笔之外毫无好处。王韶对王静辉的看法不过是嗤之以鼻──战争不是请客送礼,那里来得妇人之仁?不过他倒是对王静辉抽其藩族精锐组建军队用在刀口上的想法非常感兴趣──集中精兵来执行特殊任务,这是特种兵组建思想的根源,这么危险的任务交给个人战力非常的藩族精兵来做。确实是最划算不过的了。出于这种想法,王韶便组建了专门攻打城墙的藩族精锐,这次灭夏战争中得到了充分的实验──他对王静辉掌控藩族精锐以削弱藩族势力的想法非常赞同。 宋军这通不分敌我的狂轰乱炸,除了将自己还没有撤出来的军队消灭一空之外,损失最为严重的还是梁永能的党项兵,梁永能被眼前这一人肉横飞的景象给惊呆了,要不是其副将见机把他拉着远离城门战场,说不得梁永能很可能就会被当场炸死。 真正能够震慑梁永能的不是鲜血横流的景象,而是宋军将领对胜利的执着。梁永能自成人后便率领军队多次侵宋,指挥部队杀人的事情做的也并非是一次两次,无论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鲜血并不能够让他退却,但这份不分敌我一起灭杀的狠心他是万万做不到的,他现在对能不能突围已经放弃了,也不关心能够守多久,他心中更加在意的是──宋军会不会在胜利后屠城? 当梁永能想到这一可怕的后果后,心中冰凉一片,回头看看已经陷入火海当中的西平府,他对宋军将领的疯狂已经毫无疑心。事实上却是梁永能高看王韶了。王韶打仗是非常强硬,但却不是滥杀无辜之徒,他如今将西平府弄成一片废墟也是万不得已──打仗要讲求效率,效率越高,功劳越大。西夏是近几十年间大宋最主要地敌人,一代一代的宋军将领居然奈何不了这西垂小国。反而让西夏日趋坐大成了大宋的一块心病。现在有机会能够将这个大宋的心腹大患消灭掉,还有什么能够比能在这场灭国战争中立下大功劳然后再光荣退休对王韶更有吸引力呢? 回到比较安全的地方后,战场上那敌我双方士兵相互厮杀声还是能够隐约的钻进梁永能地耳朵里,不时有将领进来请示下一步作战计划以有效的抵挡宋军前进的脚步,更令他心惊的是宋军的骑兵已经突破了南门进城了,而北边城门亦被攻克,不过进城的骑兵也同样被燃烧的各种房屋所阻,暂时发挥不出什么威力来。不过梁永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无论他如何去做,自己战败的结局现在已经定下了。这从他周边将领们不安的神色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传将领,向宋军投降!恳请宋军不要屠城,善待投降将士和城中百姓!”梁永能面对着众多地党项将领发布了自己最后的命令,随后便拔剑自尽了。 当王韶接到城内将士返回西夏军投降的消息后,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虽然几天来双方并没有发生太大的火拼。但他也从俘获来地西夏伤病嘴中得知其将领是梁氏家族一个重要的人物,为此他已经做好了血战到底的决心,但是正当他为拿下城墙而欢欣鼓舞的时候,党项兵居然投降了! 不管怎么说能够少死些人拿下西平府,王韶和杨崇岳心中都是非常高兴的──俘虏越多。也是一项重要地战功,王韶知道那个在政见上已经和他分道扬镳的小王驸马,正需要大量的俘虏去开挖运河、修桥和开发蛮荒地区。尽管他为小王驸马不能够和王安石齐心合力推进变法而感到惋惜。但小王驸马毕竟是最先赏识并且将他引见给皇帝地,这奠定了他一生的轨迹,所以能够帮到驸马的地方,他也尽量出手帮助。 看到随后尽快送来的梁永能的头颅,王韶和杨崇岳都相互看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的眼神,若是城内的党项兵死拼到底,他们还真要下番功夫,付出的代价虽然不会很大,但他们这次可是灭国战争。下面想要攻克地城池还多着呢,能够节约一份实力是最好不过的了。倒是王韶听到对方将领说道梁永能的遗愿后才明白,原来自己狠心在南门敌我不分的杀伤才动摇了梁永能最后抵抗的决心,心中更是哭笑不得──没有想到自己收复熙河的时候建立的“仁厚”的招牌损在了西夏。 剩下来便是收归战俘,联合所有的人全力将城内的大火扑灭──说来也奇怪,就在梁永能自尽投降后不到两个时辰,刮起的大风毫无征兆的停了,这给城内救火工作带来了便利。二十多万宋军涌入城中,放下兵器和刚才还在做殊死搏斗的党项兵一起齐心合力灭火,这让两个主帅看在眼中,心中都是感慨万千。 尽管全力救火,但王韶和杨崇岳用燃烧弹发动的这次火攻,还是烧掉了四分之三个西平府,只有中心区域的房屋还算完好,城中到处都可以看到正在冒烟的残垣断壁,到处都可以听到城中居民因为痛失自己亲人所发出的哭喊声,当然遍布全城的尸体更是随处可见…… 不过站在残破的城墙上的王韶和杨崇岳并不知道今天他们攻城成功的同时,那个疯狂的王顺居然也拿下了怀州,留下万余兵士打扫战场后,也没有前往兴庆府,而是直扑定州,连夜便将定州团团围住,还没有等他攻打,定州知州便献城投降了!至此王顺奇迹般的在不到十天的时间内,连克保静、静州、怀州、定州,七个最重要的城池让他拿下了四个,若是王韶知道了这件事,那非要吐血不可──他拿下一个西平府虽说不费什么事,但人家王顺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就得到了两个城池。简直是太不公平了! 最有意思地是先前种谔率领的那一支宋军,先向保静前进,结果还有一天路程的时候,得知自己的目标被王顺给攻克了,然后种谔便前往西平府,结果也得知杨崇岳杀到了西平府。那里还有个更狠的王韶,居然用这么短的时间越过了八百里瀚海,这不仅让他有些火大,最后便前往顺州,刚把顺州围起来,便得到王顺进攻静州得手,并且还完成了包围怀州地消息,他有些怀疑党项兵是不是真的流年不利或是全体吃了巴豆拉肚子,宋军进展这么快实在是让所有的人都难以接受,连宋军自己的将领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中间种谔更是如此──他在边境上和党项人斗了一辈子,难道自己的对手就是这么如此不堪? 过去作战的艰难和现在的势如破竹,这中间的差别实在是让种谔感慨万千,不过种谔这次可踢倒了铁板上,顺州守将是漫咩。漫咩是个非常有背景的人,谅祚继位之初他便已经是西夏大将,当时谅祚才不过十五岁,但却和现在的皇后、当时国舅没藏氏家地媳妇梁太后偷情。不过当时没藏氏如现在的梁氏一般权倾西夏,能够掌握皇帝生死的那种权力! 有段让人非常起疑的历史。也是让有心人故意湮灭的历史──梁太后嫁给谅祚不过才六个月便生下了现在地皇帝秉常──当梁太后还是没藏家人的时候,她便已经怀孕了!这个孩子是谅祚的,正是因为日渐增大的肚子遮不住她和谅祚的奸情──公公没藏讹庞半年前就将自己地儿子派到西部和回鹘人作战去了。没藏讹庞是不会杀谅祚的。因为他是谅祚的老丈人,西夏整个都操纵在他地手中,杀了谅祚对他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就是最次也可以囚禁谅祚,杀皇帝这种事情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决心做的,但是没藏讹庞是绝对可以杀梁太后的,而且不会有任何心理障碍──一个汉人女子的命在没藏讹庞眼中连条虫子都不如! 正是处于这种考虑,梁太后急中生智鼓动谅祚提前行动杀掉没藏讹庞,不仅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开路。也是开启了自己传奇的权力之旅。当时没藏讹庞权倾西夏,有谁肯冒这种风险来造反?这个时候大将漫咩站出来进行了一次令人心惊胆战的政治投机──他调动了御内班直,将被骗进宫中的没藏讹庞和他的随从全部杀死,还带兵将整个没藏家族从西夏地领土上全部铲除! 漫咩在西夏有着非常高的地位,他是李元昊的亲随,又辅助了谅祚亲政铲除了没藏家族,现在岁数虽然大了,但梁太后有感当年之恩所以对漫咩许以重用,党项人中掌兵最重者就数漫咩了,而且漫咩的军队虽然算不上是西夏精锐,但却没有参与过这几年对宋战争,所以一直是完好无损,现在除了兴庆府之外,就数顺州漫咩实力最为强劲。 种谔碰上了漫咩也是宿命的对决──他在西北的这几十年间也和漫咩有过几次交手,双方互有胜负,在试探性的进攻后,得知顺州是漫咩的地盘后,便调集大军将顺州先围困起来,开始慢慢的布置攻击准备夺城。 漫咩和梁永能都是一样的,他们对宋军入侵的事情开始的时候都一无所知,等明白过来的时候,人家都已经开始堵到自己的家门口上来了。虽然种谔手中的火器不多,燃烧弹更是一个没有,但他的床弩和弩炮却带了不少,用这两件远程武器牢牢的守住城门口后,便也升起了热气球观察顺州城内的情况。 不过与梁永能不同的是,漫咩的军队还是有相当一部分驻扎在城外的,梁永能那是过路准备经西平府驻扎瀚海──王韶先前的攻势非常猛,在西夏人眼中种谔在河南之地的威胁远远比不上王韶在博乐城的威胁。 漫咩遣人翻过城墙,趁夜向城外八十里远的驻军求援,希望能够内外夹攻破了种谔。为了增加送信的几率,漫咩派出了十几个信使,而种谔只抓到了三个,不过这已经足够了,漫咩的信使也透露了援军的位置,而种谔第一时间将无心派了出去,他的一万多“特种部队”前去偷袭敌人大营。 无心的特种部队不过才两千人,虽然每次作战都是以奇袭为主,损失很小,但在种谔有意识的扩大下,他的手下马上增添到了一万人,手下多了,但战斗力却是下降了。要知道能够入选特种部队的士兵本身便已经是大宋禁军中的佼佼者了,后来又经过很严格的训练,战斗力更是非常强悍,种谔补充进来的士兵虽然素质不错,但和大宋真正的精锐禁军还是有很大差距的,这一段时间的连续作战使得无心也没有太多时间来训练军队──隐患就存在在这里! 正文 340章 杀伐西夏(四) 漫咩的求援信件以很快的速度送到了军营中,种谔非常重视城外这股骑兵,虽然根据俘虏的口供得知这股骑兵的兵力在三万左右,但种谔是与西夏斗了几十年的人物,深知草原作战骑兵的重要性。种谔可没有本事像王顺和王韶那样的狂人,一个是少带辎重快速突进,另外一个干脆连粮食都给精简了,诚然两人冒险得到了丰厚的回报,将敌人死死的堵在城中,从而让骑兵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种谔在朝中有“莽撞”之名,但为人却是非常精细的,尤其是在打仗上更是有章有法。 种谔将对付这三万漏网骑兵的任务交给了无心,不求完全消灭,只要至迟他们的行动,不妨碍自己攻城便可。无心领命后便点齐自己的人马,快速向地图上所标注的敌人营地杀去。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处营地是漫咩的儿子在负责,而且漫咩也知道自己派出去的信使不可能不被宋军所俘虏,所以他特地嘱咐了这些信使,如果被俘就干脆说出援兵的位置以保住性命,不过在送给他儿子的求援信中,却用了隐语来指挥自己的儿子如何应对紧随而来的宋军追杀。 无心的特种部队自组建以来,每次战役都是他们偷袭对方,最为辉煌的便是干脆将李泉迫死在土丘前,并且连李清也着过他地道儿。没想到这次却栽在了漫咩这只老狐狸的手里。一万精兵随着无心准备偷袭对手,本来已经派出斥候将前面的地形摸清楚后,便选择了一块比较有利的地形埋伏起来准备伏击对手,并且还派出了两千骑兵前去骚扰诱敌,如果对方没有什么准备的话,就干脆杀进去闹他个天翻地覆。 这两千担当诱敌任务的骑兵刚刚要接近敌人营地。便被漫咩儿子所设地伏兵伏击了,两千人只逃回来几百人,还大都受了伤,不过他们还是完成了任务,将对手引进了伏击圈──不过对手这次来的实在是太多了,无心反而这次被“撑到”了,连打带逃,亡命奔回到顺州城外宋军的大本营中。 这次偷袭也算不得是无心输了,虽然开始诱敌的那两千多人几乎全军覆灭,但随后包围敌人伏击的时候。也大量杀伤了对手,给予追兵以重创,单论战果来说,双方都打了一个平手。只不过这是无心头一次这么窝囊吃了大亏,半年前他被李清亲卫所追杀的时候。尽管也是夺路而逃,但也没有损失过这么多的人,这一下便被对手干掉了一半,他心中自然是非常气愤的很。 种谔得知无心吃了亏狼狈逃窜回营地后,也没有责备无心。只不过淡淡的说了一句:“胜败乃兵家常事,老夫我戍边数十年,整日生活在刀尖上。也有险些丢掉性命的时候。小小挫折对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次偷袭对手虽然吃了大亏,但也让无心那颗被一连串胜利所渐渐迷失方向地心重新冷却了下来,经过清点后才发现令他欣慰的是自己从汴都带出来的特种部队元气伤的并不重,还有一千五百余人,这一次他也吸取了教训,不再把特种部队成员分散到自己的新增部队中来,而是集中了其中一千二百人重组了特种部队,剩下地三百人则充当教官和头领来负责训练和指挥种谔的新增部队。 种谔带军十五万,在所有攻夏将领中。唯有王韶的南路军可以与之相等,而且种谔所带粮草充足,所以才不怕顺州军内外夹攻──在种谔的眼中,顺州城内的党项军已经是他囊中之物,只要把守好城门口不让他们跑出来就可以了,而城外地党项骑兵对他的威胁最大,但人数上也和他的总兵力相差悬殊,只要他不分兵就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种谔虽有“冒失”之名,但在他地军旅生涯当中却是最为小心谨慎的,以前每一次他肯出兵攻打西夏的时候,只是看军事上有无利害,而不过问政治方面的问题,屡次在不恰当的时候出兵才得到这样的“冒失”之名。为了稳妥的对付顺州城内城外的党项军,他还是写信给杨崇岳,希望他能够快速赶往顺州,以绝对优势歼灭顺州之敌。 现在战局变化万千,不过总体上宋军已经超额完成了合围兴庆府的任务,目前兴庆府周边大城除去顺州还没有攻克之外,王顺领兵北上夺了定州算是彻底断了西夏高层向北逃窜至河套平原接引辽军地可能。由于宋军行军迅速,占据定州也算是暂时切断了辽国和西夏的联系,短时间内辽国只能知道宋军对西夏有军事行动,但力度有多大就需要他们来猜了。 辽国统治高层若是魄力不够,那就等着宋军占据河套平原了,王顺之所以在攻下怀州之后没有就近去围困兴庆府,而绕远道奇袭定州为的便是至迟辽夏两国之间的信息交流,这也算是解了王静辉对河套平原问题的担忧。 辽国和西夏之间也曾爆发过大规模的战争,李元昊建国时击溃了宋军刚刚立足,这也使得他意气风发主动挑衅辽国向东北方向扩张领土,结果被还处于“中兴”的辽国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辽军连兴庆府都给拿下了,还不断的骚扰河西走廊这块西夏的腹地,给李元昊上了一课。辽夏两国有过这样的龌龊之事,王静辉的学生们是不会忘记的,尽管王静辉本人没有想到这点,但济成、关良等人却算准了辽国在没有得到西夏彻底撑不住的时候,是绝对不会主动出兵占据河套平原的,免得宋军是虚张声势引诱辽军出兵。到时候辽。夏两国会因为河套平原归属问题而相互摩擦,无论是西夏还是辽国都不愿意冒这样地风险,尤其是辽国现今国势日趋江河日下的情况下,就算有远见卓识之辈也不愿行此大险。 虽然宋军只是有小股部队出没于兴庆府周边,却没有对兴庆府发动任何有威胁的军事行动,但整个大的包围圈已经形成。五十五万宋军集中在这块区域周边,只待将外围大城和军事力量全部清除便是最后攻打兴庆府之日。 宋军在西北的军事行动,在短短的半个月当中便取得了令人难以置信地成果,这也让远在千里之外的汴都大为震动,尽管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这是对西夏的灭国之战,更多的宋人只是知道西北宋军正在应邀“帮助”臣属国进行一场平叛的战争。按照以往的惯例这种战争规模不会很大,至于结果完全取决于宋朝自己国势的强弱,以现在宋朝的实力只需摆摆样子便足以让西夏屈服,至少面子上是屈服,能不能解决问题就是天才知道了。 此时的宋朝完全采用了一种完全不同于建国以来的治理模式。以外“外虚内实”地惯例彻底被打破,取而代之的却是“外紧内松”,以至于国人并不知道他们的祖国正在进行一场奠定几十年发展空间的国战。 在这半个月当中,中书政事堂的相公们和枢密院正副枢密使全部留在宫禁,成立一个由驸马王静辉所建议地“战时军机处”。以便整体协调西北战时各种军需调度,并且在北方河北诸路的韩琦也下令三十万禁军日夜枕戈待旦,保持每天都有一万禁军不断的在与辽国接壤的地区进行军事演习,并且对宋辽边境一切有争议的地区一反常态地采取强势态度,凡是非汉人在此区域者全部以敌国奸细论处。被送往临时设立的集中营,等待他们的命运也只有一个──成为小王驸马地奴隶军团中的一员,被送往遥远的大宋南方荒蛮之地或是更远的南洋去屯垦。 从宋军开始全面发动进攻后的第五天。大宋的情报系统高速运转起来,各地驿站中来往穿梭着信使,全部都是枢密院的六百里加急金牌快脚,在天空中也有数百只鸽子在携带各种战局进展简略介绍或是命令往返于汴都和西北战场。 所有参与灭夏战争的人都在绷紧了自己的神经忙碌着,而此时地王静辉却将彦生遣去情报局坐镇协调之外,便独自待在汴都郊外的静苑陪伴自己将要生产的妻子。皇帝赵顼三番五次下旨让他入宫,但他都以身体染恙为借口将传旨的公公打发了回去,当然这些太监们也不是白跑腿的,以往碰上不肯应旨的人是他们最为火大的时候。但静苑却是他们最喜欢去的地方。小王驸马出手阔绰,平时对待他们非常和气,宫中几乎没有几个人没受过他的恩惠,少则数十贯,多则百贯的赏钱是少不了的,尽管多跑几次腿,但有丰厚的赏钱可拿,也是一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皇帝赵顼知道再派人传旨也不过是肥了太监们的腰包后,也就明白了自己这个脾气倔犟的妹夫的心意──他是铁了心想要退出政治圈子了,至少在灭夏战争中,驸马是绝对不会再公开露面了。 事实上王静辉也没有闲着,有彦生在情报局坐镇,西北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中,对于自己学生在战场上所取得的成绩,他更是高兴在心中。与宫禁之中的“军机处”大员们所关心的不同──战争总是暂时的,更多的还是要建设,这个时候诚然是最为辉煌的时候,但为了迎接更大的辉煌,就必须不断的闷起头进行更多的建设,他更关心的是南方荒蛮之地的屯田开拓和南洋的开发,当然还有将来收复西夏之后如何更好的治理新收复的领土,这也是极为重要的。 大宋南方的开发现在还主要处于修路疏通河道等前期准备工作上,相比之下南洋开发就显得速度非常快了──那里已经开垦农田数万亩,从明年开始不仅可以满足奴隶的吃饭问题,还可以向大宋输送大约三十万石粮食,而最重要地便是铜矿的开采了。那里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开炉炼铜了,吕先云已经给他来信汇报了那里的进度,而王静辉则需要吕先云在炼铜成功后,一定要把第一块出炉的铜锭立刻装船以最快的速度运回汴都,作为给太皇太后生日礼物。 王安石走下马车。一边往自己的书房走,一边以不太雅观地方式来舒展自己略微麻木的身躯。这几天住在皇宫中处理政务实在是把他忙了个昏天黑地,作为大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本来事务就很多,再加上现在军机处所负责的灭夏战争,更是让他疲惫不堪。 “相公,静苑来人送信了!”王安石的老管家管家王季躬身走到他的身旁慢慢的说道。 “嗯?”王安石一听到“静苑”等一切和王静辉有联系的词汇,这眉头就忍不住的皱了皱,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对这个年轻的驸马多少有些忌惮,尽管小王驸马手中无权。身上地官职也只顶着大宋情报局提举还有统计局提举,这样的官阶还不放在他的眼中,但几年来或明或暗的交锋和合作使得王安石的日子过得并不是很舒坦。 “人呢?” “来人不过是一个小厮,看上去挺精明地,嘴风把得很严。只说‘相公看过信便知道了,静苑的人可不敢多嘴!’,老奴看也问不出什么,便放他走了。” “小厮?”王安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王静辉身边的小厮?他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昔日追随在驸马身边地“小厮”现在都在西北战场上和王韶平起平坐了,能够跟在驸马身边的人管他老幼,有几个没有深厚背景的? 王安石拿过信件便往书房急步走去。丢下王季一个人还站在原位。王安石知道驸马和皇帝之间达成了一个妥协,驸马为了昔日地那些“小厮”能够有个光明正大的前途而放弃了全部的前途,恐怕这次灭夏之战后,驸马仅有的两个官职也要被去除了,对于这么一个行事“乖张”的驸马就连福寿宫的老太太都没有办法,他王安石也乐得闭上眼睛──王静辉的进退跟他所推行的变法有着非常深的关系,虽然王静辉曾帮过他地大忙,但他的心中总觉得若是驸马退出政坛更有利于变法的推行,这个年轻人的立场总是让人琢磨不透。若是肯做他的帮手,他王安石肯定不会顾忌什么驸马的身份,定以上宾待之,可惜连他自己都知道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难道以后你还能够舍得自己的家产来为现在的‘小厮’换前程不成?”王安石走在路上,嘴角微微冷笑的想到。王静辉将身边和自己关系最密切的学生都派遣了出去,就留下一个彦生,这些事大宋的统治高层都知道,他们也知道驸马有收养了几个流落街头的孤儿,看样子“新一代”的“小厮”又要出现了,由于现在驸马的学生在西北闹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连李清都栽在了他们的手中,这使得所有知情人都非常关注驸马的新“跟班”,王安石也不例外,毕竟驸马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对于王静辉培养学生的方法,王安石是十分感兴趣的,单凭自己的老管家对“小厮”非常精明的评价,这就足以让他感到那个年轻人实在是让人不可思议。 “介甫先生,学生顿首,战争即将过去,大宋必须面临更大的挑战,未来……”王安石一目十行的将信件看完,每一个字都深深的记在了他的脑海中,当然他知道这并不是驸马的亲笔信,多半是那个老太监的代笔,不过这信件中的内容实在是让他取舍不定犹疑万分。 “阿父,王改之的建议绝不可接受!此缺一开,后果实在是难料,纵观驸马出现后所做的种种,无不是留有后着,今后这件事的发展实在是难以预料!”王雱说道。 王安石对王静辉的信非常重视,所以才把新党中的中坚力量全部召集在自己的家中开会商量对策。其实他儿子王雱所说的正是他所担心的,王安石好不容易盼到王静辉全面淡出政坛不问政事,实在不想给驸马机会再让他跑出来兴风作浪,不过他对自己儿子的才学非常欣赏,但对王雱的气量是越来越失望,对于自己儿子的心态他这个做父亲的是再了解不过的了,纯粹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今天王雱这番话只会更加让他皱眉头而已,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相公,学生以为此策可行!”说话的人身穿一身白袍,消瘦白皙的脸庞上,一双沉静如海的眼睛闪动着智慧的光芒,他坐在王安石的左侧第一位,和王雱正好是对面,他的下首便是谢景温,这个人正是在士林中声望颇高直追王安石和司马光的“今之贤人”──吕惠卿吕吉甫! 正文 341章 杀伐西夏(五) 吕惠卿回到汴都已经快一个月了,他在晋江丁忧三年,起初也不过是个名不彰显的真州推官,他曾是仁宗嘉祐二年的进士出身,在真州推官任满后入京,由于才学出众而受到欧阳修、曾公亮、沈逮等人的赏识,在结实王安石之后,论说经义,识见略同、遂定交为友本来王安石发动变法,他将会是一个非常有力的帮手,但是却赶上了父亲去世回乡丁忧,错过了这三年汴都的风云变幻。 王安石是非常认可吕惠卿的才能的,王安石将之推荐给神宗皇帝说:“惠卿之贤,岂特今人,虽前世儒者,未易比也。学先王之道而能用者、独惠卿而已。”吕惠卿的归来让王安石的心情实在是畅快的很,借着自己威望向皇帝赵顼大力推荐,召为天章阁待读同修起居注,进知制语,判国子监。 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吕惠卿回到汴都的,除了昔日曾经赏识过吕惠卿的曾公亮和旧党诸人之外,就是新党中的人也同样并不是每个人都希望吕惠卿的回归──王安石的儿子王雱便是其中最不愿意看到吕惠卿的人──吕惠卿可以很容易的获得如此高官,但他出仕是何等的艰难,父亲王安石为了避嫌一直不肯让他当官,而他自己也是心高气傲,非馆阁之官不肯入,到头来居然是王静辉推荐他进入了馆阁成为崇正殿说书这一个闲职。 严格意义上说。在王静辉地眼中,王雱和吕惠卿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人,王雱的缺点实在是太明显──太过善于嫉妒,心胸不开阔,精于算计,长于阴谋。这样的人纵然一时会造成些麻烦,但终究成不了什么气侯。但是人家吕惠卿可就完全不同了,那是靠着真本事在宋朝的士子当中考中的进士,能够和王安石辩论经义,大宋士林又有几个能够有这样地水平?最要命的是,王静辉通过对吕惠卿的严密监视,发现这个大名鼎鼎的历史人物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他才刚回来一个月,就开始秘密的派人去调查保守派官员违法的证据了,面对这么一个狠人,王静辉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正大光明的将吕惠卿清除出大宋政坛。 当然吕惠卿也有弱点──他爱钱。但这家伙手脚非常利索,要不是王静辉力量强大,还真不容易抓住对方的把柄。可能吕惠卿现在还不知道王静辉已经将他列为最为危险的人物,对他地一举一动严密监视,现在他吕惠卿收受每一文铜钱。王静辉都替他记着呢,只等哪天看吕惠卿疏忽的时候,就拿出来干脆掀翻他──王静辉是大宋统计局和情报局的提举,想要搜集证据和弹劾官员,不要说是现在羽翼尚未丰满的吕惠卿。就是曾公亮或是王安石和司马光,都要退避三舍在家称病准备接受弹劾。 “学生回来月余,也曾听闻驸马种种事迹。所谋者平心而论是为国,大义上还是与先生所主张的相同地,不过就是为人有些迂腐罢了,但也要比司马君实强的多。驸马这封信建议将西夏所有的盐场全部承包给商人五年甚至是十年,朝廷只对盐场产量加以控制,其他的则为商人自己来作主,这样做对大宋实在是有利无害。西夏之战所耗甚多,但是以盐场之厚利,恐怕大宋商人闻之会蜂拥而上。所聚集的资金绝对不在少数,学生甚至可以预言,朝廷将这盐场五年经营买断权出售所得地资金在支付灭夏战争所耗之后,肯定会有大量的盈余!”吕惠卿淡淡的说道。 “大宋财政这几年好转,每年都有盈余,今年若是抛去战争地影响,朝廷财政收入达到上千万贯也不足为奇。现在朝廷并不缺少金钱,反倒是驸马与旧党有着很深的关联,若是用他之策,日后会有麻烦!”王雱厉声说道。 吕惠卿听后嘴角微微翘起,脸上也没有露出生气的神色,不过在他心中却给这个王衙内定下了“小人”、“心胸狭隘”的基调──王衙内才吃了几年的干饭,哪里知道战争的发展可是人所控制的了的,就算一切顺利,那所耗钱粮也是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数字。钱财好说,大宋地财政好转并不会背上太大的负担,但是粮食呢?西北地区粮食产量本来就很少,五十五万宋军入夏作战,一天要吃掉多少粮食? 吕惠卿一想到入夏作战五十五万宋军的口粮问题,心中便已经明了了王安石心中的顾虑──王静辉的计策也许会有对新党隐藏的陷阱,这令王安石心存顾忌,但他却不能够拒绝金钱的诱惑。 “学生以为可以将驸马的建议修改一番──盐场经营权可以买断,但需要用粮食来买,让大宋的商人千里运粮到西夏,这样便可以轻松解决入夏作战的宋军口粮问题,到时候在视情况来决定后面的盐场出卖是否改成银钱结算!”在众人眼中吕惠卿此言不仅显出了他的才干,更显出了他的气度,直把王雱气得心中气血翻腾,连连暗骂“福建子!” 王安石听后眼睛一亮,吕惠卿的办法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办法,尽管以前就有人用过这样的方法来解决边境军事冲突所需大量粮食,让商人运粮到战区来换取盐引,回到大宋后再用盐引来向朝廷兑换数量不等的食盐进行贩卖。 王静辉的办法是好,但相比之下吕惠卿的办法更佳。不过无论是王安石还是吕惠卿,他们都不知道这个主意王静辉早就想到了──大宋在西北能够有多少家底儿。他心中比谁都明白,运粮来换取盐引地方法虽好,但却让商人存下了对比之心,万一战区路途遥远,运粮换食盐将会亏本儿,那大宋商人是绝不会干的。王静辉故意留下了这个破绽。为的便是让新党的人将这个办法老调重弹来翻版一下,这样也就增大了他成事的把握。 王静辉、司马光和王安石,甚至是吕惠卿,他们都意识到大宋人口众多,从古到今无论是在何时,食盐都意味着一笔难以想象的财富──大宋无论生产多少食盐,仅凭国内众多地人口都可以将其内部消化掉,甚至辽国对大宋进行食盐走私,在这块上还获得了极为丰硕的成果──当然食盐走私问题上,枢密院已经插手其中。有计划的截留辽国从海上走私食盐的船只,也不把这条路堵绝了,放长线钓大鱼,慢慢的充实皇帝赵顼用来打仗的内库银钱。 王静辉在食盐问题上确实从中设下了一个小圈套──他要在西北这块大宋刚刚收复的土地上进行突破朝廷对食盐专卖权的壁垒──司马光眼睛只盯着国库收入,而王安石更是出了名的“爱财”。只要朝廷在食盐收入上不会有太大变化,他们是绝对乐意看到这件事的推行地。大宋对西北的统治能力在几年甚至是十几年之内都不会太稳固,这中间也包括了对商业上的限制,利用西北食盐改革的试点,将来日后在大宋整个全境来推广。那朝廷的食盐专卖制度也就名存实亡了──西北地廉价食盐会通过走私的方式来渐渐渗透到大宋的内陆,众人走私之下,这专卖权也就被粉碎了。而朝廷的财政不会因此产生太大波动,统治高层也只有默许了。 这个晚上在王安石家中所进行的讨论尽管热烈,甚至还有些火药地味道,但总算是达成了共识──接受王静辉的建议,然后由吕惠卿来。负责进行对其进一步修改完善。当然这中间只有一个人不高兴──王雱。 不过王雱的心情好坏与否此时已经被新党忽略了,正如最后吕惠卿说地那样:“驸马摇摆于我们和旧党之间,我们支持与否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还可以求助于司马君实、甚至是干脆给在西北坐镇的富弼写一封信,由富弼上章朝廷这同样也可以达到他的目的。要知道在富弼帐下效力的驸马学生远比在韩琦那里的多,也更加重要。驸马之所以写信给相公,这主要还是旧党在这次灭夏战争中的功劳实在太大,从往日驸马的作为来看,这也多少有平衡之意,与其把驸马逼向旧党,不如我们来立这份功劳!” 王安石所领导的变法派在利益和现实面前选择了采用支持王静辉地办法,这道奏章也以王安石来上呈皇帝赵顼,中书政事堂经过讨论后没有受到太大的阻力便得到了通过,交付门下省也没有被封还。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可以非常快速的算出一笔帐──光是依靠商人对盐场的买断权的收益,足以顶上官家运营五年的盐税了,更加难能可贵的是朝廷将会为此省下一大笔粮食的转运费用,西北粮食在短时间内不会出现问题,这也给负责筹备军需的“军机处”大臣们解决了一个重大的难题。 果然,朝廷的这一决策在三大报纸上一经发布,在全国引起了轰动,尤其是《大宋商报》上对此做了更加详细深入的分析,而且由于《大宋商报》的读者群的关系,大宋商人集体行动全力以赴赶往汴都开封,当然在这个时候大宋工商银行、兴国银行在周转资金方面体现了无与伦比的威力──商人们只要在自己的家乡存下一笔钱,凭借特殊的凭证便可以在汴都开封获得工商银行和兴国银行的信贷担保,数额不超过十万贯的话可以当即兑现。 这种方式要远比朝廷发行的交钞更为方便的多,虽然这种凭证是不可转让的,功能上也非常有限,但对付眼前这个局面却是足够了──只要两大银行肯提供信贷担保,在拍卖盐场经营权后,朝廷对这种信用凭证是认可的,这也省去了商人大笔资金来转运钱财和为此付出的被劫风险,尽管这种转账方式价格上是贵了许多。但只要稍微距离汴都远一些地商人,都无一例外的选择了这种方式。 无论是朝廷还是商人,他们都不会质疑两大银行是否有这个能力来兑现,因为它们的背后是大宋第一富豪王静辉,而且现在在北方只有王静辉手中有大量的粮食。事实上只要中标的商人再付出一笔费用,便可以直接去西北领取相应的粮食来交付给西北宋军兑现盐场经营权──整个计划是王静辉提出了一个架构。徐氏来负责演算其中地成本和利润,最后王静辉才通过现在的三司使曾布上书皇帝赵顼通过的。 这是一笔天大的横财,宋朝秉承了历代对盐业的控制,商人很难从正规渠道合法的分享其中的利益,但西北盐业利益的重新分配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大凡有实力的大宋商家都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王静辉本以为大宋势力最大的两股商人──楚州和河北商人以及开始慢慢形成规模地杭州商人,在以前熙河和河南之地的战争中投入了巨款,现在周转上可能会出现问题,想着现在抛出盐场也就是为了自己来弄几个亲自经营削减支持战争的成本,但没有过几天他就知道自己实在是太小看大宋商人的实力了──仅仅汴都开封一地。便有八个身家过十亿贯的富豪分或是合伙或是单干,前来静苑拜访他希望能够得到帮助──他们受到“有心人”地指点,驸马手中不仅有粮,而且在西北有着特殊的影响力,只要搞定驸马这件事基本上就算成了。 宋朝的全年财政收入是中国历史上最高水平。宋朝灭亡后过了九百多年直到民国年间才达到它的水平,而此时宋朝的工商赋税水平早就超过了农业税,在对工商业收税极不科学规范地宋朝,由此便可以见识到宋朝商人的真实能量了──王静辉根本不用亲自出手来经营西夏的盐场,那八个身价过十亿贯地商家他以前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天知道这天底下富人究竟有多少,他们掌握的财富又有多少?王静辉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么多的财富后来却便宜了金国和蒙古人。如果用来打仗的话,不要说是现在的辽国,就是以后可能会出现的金国和蒙古又有何难? 这段时间王静辉的合作伙伴们都快要乐疯了,其中尤以徐氏最为高兴──他们这些一直和王静辉非常密切的合作伙伴此时都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只要自己所出地金钱够多,都获得了一块甚至是几块盐场来经营,这可比外面的那些土财主有利多了──有钱又如何?你再有钱未必能够获得一块盐场,因为在汴都有钱人多了去了,再多的金钱放在汴都也不值一提了。而王静辉此时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的收入主要来自于为盐场竞标商人融资的利润和粮食转运西夏的利润,即便如此他的收入也高达三十多万贯,不要说是普通的大宋商人,就是朝廷官员要是知道了其中的利润也会瞠目结舌。 “看来我还真成了后世卖牛仔裤的了!”王静辉一想起后世混杂在美国西北淘金者中的牛仔裤商人,自己和他们的境遇也差不多,不同的是牛仔裤商人为淘金者服务,而他则是为大宋商人竞标盐场而服务。 “孩子,就等你出生了,老爹我连你的奶粉钱都赚好了!”王静辉抚摸着妻子已经显得很大的肚子,心中搞笑的想到。 西北,顺州城外三十里的一处土丘。 一个身穿党项服侍的哨兵在土丘上正在忠实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但却不知道自己身前仅五步远的草丛中藏着一个人。一抹寒光暴起,那名党项哨兵连声音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已经毙命了,这一幕在土丘周围不断的发生着,不多时党项人在这里所布置的哨兵都被无声无息的解决了。 趁着夜色,偷袭党项人的那群黑衣人从后面将二十多部弩炮推上了土丘,瞄准了土丘下略微显出是一处比较大的营地。黑衣人将一个小酒坛大小的炸弹放在弩炮的发射槽中,点燃引线一松拉杆,炸弹便被释放了出去冲着党项军营飞去。在弩炮的后面还有为数众多的弓弩手和三千余骑兵在埋伏,等待炸弹被抛射出去后,他们立刻前移到自己的位置上。 军营当中也有哨兵,土丘上的火光虽然是一闪即逝,但还是被高度戒备的哨兵所发现,还没有等他们大声示警,一团团火光便在军营各处爆炸开来,有的“酒坛”直接击中了帐篷后爆炸,立刻将里面的人炸得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四处飞舞,眼见那一帐篷的人算是完蛋了──宋军敌袭! 正文 342章 杀伐西夏(六) 漫咩的这股援军非常狡猾,在以顺州城为中心的草原上四处出击,不时的骚扰正准备攻城的种谔,并且还飘忽不定的攻击宋军的补给线,这给种谔带来了很大的烦恼。好在宋军将顺州城团团围困,所以漫咩的援军攻击范围也就是围绕着顺州附近,这就让无心的特种部队抓住了机会,经过几天的追踪终于吊上了这股党项兵的尾巴。 黑夜中受袭的党项军犹如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惶恐不安,在不时冒出的火光中可以看到很多衣衫不整的党项兵士在胡乱奔跑,想要躲避宋军火器的威胁。预先设想中党项兵会来攻击弩炮,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了,所以预先布置下的弓弩手也就失去了作用。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局,在弩炮疯狂的将三百多枚小型燃烧弹投在了党项人头上之后,便立刻将三千多骑兵投入战场,给正在处于混乱当中的党项军以最为致命的一击。 为了尾随追击这股游离在外的骑兵,无心没有条件多带骑兵出击,这些骑兵的主力都是剩余的特种部队战士,所以尽管人数少,但加上灵活机动的弩炮实力却很强大。三万多党项兵经过弩炮的密集燃烧弹轰炸后死伤无数,最重要的是在黑夜当中没有人知道到底宋军来了多少人,四处惊慌逃窜下,更是给了无心的骑兵以莫大地战机。 天亮以后。种谔接到求援后所派出的三万骑兵终于会合无心的特种部队,宋军一鼓作气追上了剩余的党项残兵将至歼灭,至此顺州城真的成了一座孤城。而杨崇岳再接到种谔合力攻打顺州城的信件后,在结束了灵州攻城战后便迅速向顺州移动,前锋两万骑兵已经到达了顺州城外和种谔和军一处,就等后续火器补给一到便开始攻城。 除去被围地顺州还没有被攻陷之外。宋军所占领的城池已经形成了一个半月形的包围圈,中间的原点正是西夏的政治经济中心──兴庆府。此时的兴庆府虽然还处于梁太后的高压统治之下,但面临宋军灼灼逼人的进攻而显得人心浮动,朝廷官员更是一日三惊──曾几何时宋夏之间双方战力对比西夏会处于如此劣势,倒是建国几十年间把宋朝君臣吓得够呛,没有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西夏君臣来担惊受怕了。 此时梁太后将扰乱军心的人都送上了断头台,并且为了抵御宋军即将的攻城,还下令将兴庆府及其周边地区地人凡是年龄在十五岁以上五十五岁一下的男子都编入了军队,这使得驻守在兴庆府周边的军队数量几日之间便达到了四十万之多。不过其中真正能够符合军队要求的也只有十五万人,这么多军队不过是乌合之众而已,面临聚集在周边已经超过五十万人的宋军,实在是不足以抵挡宋军地攻势,尤其是宋军的火器更是干扰人心的绝佳利器。其恐吓功能远远超出了它的杀人功能。 早在半个月前得知宋军大举进攻的消息后,兴庆府地官员们便建议梁太后西迁以避其锋芒,但是一方面宋军行动迅速,非常利索的便封堵了南面和东面的出路;另外一方面已经被汉化地差不多的党项贵族已经失去他们祖先的勇气,再也过不得常年在马背上颠沛流离的游牧生活。最重要的是梁太后不愿意失去自己所追求得来的荣华富贵──她从一个毫无地位的汉人。在西夏通过各种手段背弃了自己的丈夫,屠杀了丈夫的全家然后嫁给谅祚,等她所痛恨地荒淫无度的谅祚死后终于摄取西夏的最高权力…… 这一切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实在是不容易。更何况是生活在由党项人所建立的国家中?其中的艰辛实在是不为外人所知。不过梁太后虽然身世经历艰辛无比,但在非常清楚其底细的王静辉眼中,梁太后这种人更是百死莫赎──谅祚有很明显汉化的倾向,废除了番礼改用汉礼,对党项人的衣装服侍没有太过的要求,但却主张推广汉服,使用汉文……这一切在梁太后执政的时候全部都被推翻了,不仅如此,为了讨好党项贵族对她的认可。她还加强了对在西夏生活汉人的统治,使之更加严苛,对于宋朝更是全力进攻和掠夺的态势──不过这一切在谅祚死后不久便被宋军给瓦解了,梁太后并没有实力和机会创造一年西夏至少向大宋发动两次甚至两次以上的大规模进攻的“创举”。 正因为如此,王静辉对梁太后的痛恨远胜于李清,李清虽然想做皇帝,但在谅祚统治时期还尽量避免与宋朝交战,是个著名的“通宋”温和派,而梁太后恨不得自己变成一个党项人,对于这样的人是王静辉所绝对不能够容忍的,所以才在讨伐西夏的檄文当中,明确指出西夏必须清除梁太后甚至是整个梁氏家族才能够获得宋朝的认可,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可以使得大宋灭夏更有法定依据。 梁太后是不会考虑西迁的,一旦离开自己所牢牢统治的兴庆府,那自己和自己的家族未来的命运就很难说了,但同样她也非常明白宋朝的意愿是想要发泄几十年间宋夏之间的恩怨,在军事情况非常不利的情况下任何和解都是无用的。她心中也明白自己处死阿里提是一时糊涂,以阿里提的老练还说不定能够派上用处──以最快的速度出使辽国,举国降了契丹,虽然肯定要受国人辱骂,但绝对可以保住自己的权势不受损失──家族的利益高于国家的利益! 尽管没有阿里提。但梁太后并不缺人,对于投降辽国地事情,事关重大必须要托付给自己的心腹,放眼望去,在宋军被围的兴庆府中哪里能够找到自己的心腹,不过都是惶惶不可终日的党项贵族而已。他们蛇鼠两端是绝对靠不住的,所以梁太后冒险将已经加盖皇帝印玺地诏书托付给了自己的侄子──直班统军梁格其。 梁太后还幻想着凭借城中四十万军队和宋朝耗上半年没有多大问题,只要自己的侄子传手诏安全到达辽国,那样许以辽国河北之地(黄河以北,大致就是河套平原地区,相对之下黄河以南除去毛乌素沙漠之外的嘉宁军司周边地区便是河南之地)换取出兵解救,这样算来虽然以后难免要仰辽国鼻息,但在西夏范围之内还是自己作主的,况且只要撑过这几年,等国势恢复后再向宋朝及周边地区发动战争掠夺一切资源。到时候向辽国拿回自己所失去的一切也未尝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在梁格其秘密出城后的第三天,梁太后便受到了定州守将投降宋军的消息──这等于是割断了梁格其通往辽国的道路!梁太后愤怒之余还没有忘记将定州守将在兴庆府地家人全部斩首示众,不过面临这一段时间经常见到砍头的党项人,他们心中已经麻木了,梁太后这种威吓手段基本上算是走到了尽头。 梁太后当然明白宋朝对西夏采取这么大动静的军事行动。辽国人不可能不知道,在恰当的时候辽国会出兵的,但是这样以来搞不好辽国也和宋朝抱有同样地心思,那对自己来说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毕竟辽国和西夏还是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不愉快的,和宋朝一起瓜分西夏一点也不稀奇。自己朝辽国送诏书不过也是为了诱惑辽国君臣不向灭夏的方向发展罢了。 剿灭了城外的援军后,宋朝军队在种谔地指挥下在顺州城边上筑起了两座土山──这是传统的攻城模式,因为种谔心中也开始着急了──杨崇岳将西平府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种谔。王韶为了光荣退休不惜将西平府给烧了来加快进军速度,他种谔难道不退休?要知道种谔地年龄兵王韶还大,守卫边疆的时间更是王韶所不能比的。现在王韶只是留下了一部分人来处理西平府和战俘,然后已经火速想兴庆府赶去了,谁也难保党项人在绝望之下看到围城不会投降,要知道党项高层最是左右摇摆的软骨头,他们的前辈们早就给他们做足了榜样,要是兴庆府投降了王韶,那他种谔在这次灭夏战争中将会处于何种地位? 顺州城内的漫咩在看到宋军以这么快的速度便筑起了两座土山。心中明白宋军攻城已经就在眼前了,不过心中却想不出什么办法,对于城外的援军他更是不报什么希望了──三天前城外援军的首领地尸体被宋军送入城中,当然一起来的还有劝降书。 漫咩心中自有打算,他的身份可谓是现在西夏国朝中资格最老的了,算上现在还是傀儡的秉常皇帝,他已经历经三朝了。与梁太后这个汉人不同,他是个纯粹的党项人,梁太后固然给了很多权势但在漫咩的眼中这还不足以让他陪着梁太后一起完蛋。 “最划算的买卖还是要看对手有没有资格!”这是漫咩心中真实的想法,当年他帮助谅祚铲除没藏家族的时候就是因为没藏家族不会给他带来更多的权势,甚至在没藏的阴影下他的小命都很难保住,所以他才会把赌注放在了谅祚上,结果这笔买卖真的给他带来了他所需要的权势。 现在宋军的实力是够了,但作为一个老资格的党项贵族,他必须要得到更好的待遇──这就需要和宋军打上一场,以实力赢得对手的尊重,这样自己的价钱才会高,现在这些才是漫咩心中最为重视的。漫咩心中非常清楚,尽管现在宋军势大,但无论如何在宋朝人眼中,西夏实在是太遥远了,恐怕最后的结果不过是让东都洛阳不再成为边关仅此而已,要说宋朝对这里进行有效的统治,漫咩心中是打死也不相信的──统治这里就必须靠像他这样地人才有这个资格。宋朝在今后的几十年间甚至搞不好永远都无法有效统治这里。 漫咩必须为以后做好打算,即便在他这辈子用不上,也要为其子孙奠定基础──抵抗宋军对于他有两个好处,其一是成全了他的名声,宋军他是打不过的,但是稍作抵抗却能够赢得比较大的政治资本;其二便是他给宋军造成的损失越大。宋朝以后指望他地地方就越多,等他从宋朝这里拿足了好处,然后忍耐几年等到恰当的时候再反宋,难保他或者他的子孙不会成为下一个李继迁或是李元昊! 漫咩心中定下打算后,对城外的两个土山就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更加专注于如何调配兵力来积极防守城池,并且也在顺州城内进行了大规模的征兵,虽然这样的士兵素质。不怎么样,但胜在数量上吓人。 漫咩的算盘虽然打得精制,可惜宋军并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就在一个漆黑的夜中,宋军的特种部队居然通过徒手攀爬的方式潜上了城墙,迅速拷问出了当夜地口令,在处理那些俘虏后,便换上党项兵的服侍然后放下绳子再接引其他同伴上来。同时也用吹箭匕首等无声的刺杀城墙上的西夏守军。 党项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宋军会使用这种方法来攻城,就这样一段一段的城墙被控制,城下潜伏地宋军也终于可以明目张胆的架起十几个攻城梯,向城头输送士兵的速度更加快捷了。特种部队的成员都接受过如何刺杀对手和近身搏斗的训练,所以当他们一路暗中杀过去地时候。一开始还小心翼翼的往前推进,发现夜晚党项兵的警觉性非常低,有地时候不问口令不说。甚至连在城头上相隔固定时间出现的游动巡逻哨都没有出现,这就更加助长了他们的胆子。 当特种部队试图想要打开城门的时候,党项兵才发现自己头顶的城墙上居然已经有了数不清的宋军,惊慌失措之下拼死抵抗,这个时候无论是城外正准备攻城的宋军还是城内守城的党项军都已经知道双方遭遇了。城外的宋军干脆将三个大号地燃烧弹放在城门前点燃,轰然巨响之后,两片破烂的城门被炸得四分五裂。 此时的宋军或是骑马从城门洞中杀了进去,或是从登城梯而上支援城墙上的守军。因为此时已经快要到四更天了,所以能够抵抗宋军进攻的党项兵非常少。而从城门中涌入的宋军却是不断的增加,并且还快速的向城内推进。 “种帅,末将不辱使命,特前来复命!”无心浑身是血的站在种谔身前说道,刚才第一个潜上城墙的便是无心,他的特种部队将城墙上的敌人都清理一空,这才为宋军能够抵进轰炸城门创造了条件,其实在那种情况下,无心他们所占领的城墙已经足够宋军攻城之用,就算没有爆破城门,胜利照样也是属于宋军的。 种谔笑呵呵的站起来说道:“将军好计策,要不然这顺州城可没有这么容易拿下来!”旁边的杨崇岳也是非常赞赏的点点头,不过这主意不难想到,但是这可并不是每个士兵都能够去做的,唯有无心麾下的千余名受过严格训练的特种兵才可以做到。 城内的喊杀声惊醒了正在做美梦的漫咩,宋军的突袭让他原有的打算彻底破产──没有城墙的保护,自己的兵力就是再多在这狭小的城池中也打不过宋军的。在得知宋军是偷偷趁夜爬上城墙进行突破之后,漫咩也只好无奈的长叹了一声下令投降──此时败局已定,再抵抗下去徒劳无益,反而会招惹宋军的嫉恨,若是宋军将领量小,那恐怕自己的家族会有不测之灾,他漫咩又不是三贞九烈,犯不着为已经摇摇欲坠的西夏陪葬,不过可惜的是却没有机会来完成自己的计划,以后想要谋得一处立足之地可就难了! 漫咩也没有想到宋军对待俘虏也是失去了以往的大度,对于投降将领更是毫无优待可言。宋军进城后便对所有的党项贵族大肆劫掠,他们在顺州城的一切都变成了宋朝的军费或者是治理西夏的经费。党项人也受到了汉人藏金习惯的影响,为了得到最大的效益,宋军除了加强仔细搜索之外,还将党项贵族的家眷严格拷问,在皮鞭和断头台的威胁下,大量被隐匿的金银被发现。 当漫咩向宋军主帅控诉这一切的时候,种谔和杨崇岳却对此毫无反应,准确的说是毫无愧疚──党项贵族的财富究竟是怎么来的,所有的宋军都知道,几十年间对宋朝西北部的不断劫掠一直都是西夏的不变国策,这不仅支持了西夏的发展,更给党项贵族带来了无数财富,今天宋军所为不过收回以往所失去的罢了! 正文 343章 杀伐西夏(七) 不仅仅是顺州城所有的党项贵族都遭到了宋军的洗劫,所有宋军所攻占的西夏城市都是如此,这一章程早就在大宋政事堂上已经有了定论。收缴上来的党项贵族财产四分之三供大宋军队的军事开支,若有多余便归位当年国家财政收入,剩下的四分之一中的一半是由主帅所掌握,用以激烈将士勇猛作战,剩下的一半则是用来等他们得胜归朝的时候,宋庭大加褒奖所用开支。 受汉人家中藏金习俗的影响,在劫掠的队伍中还有一支非常特殊的队伍,他们的任务便是在攻城得手后立刻将城中西夏的行政机构中的各种文书档案保存,以便用以以后的治理;还有一种人是精通建筑结构的工匠,他们的主要责任便是帮助劫掠队伍对党项贵族的家宅进行地毯式的搜查,找出那些藏匿在各处隐秘地点的藏金;当然最后一种便是小王驸马派出的,专门搜集西夏的各种书籍。 对于王静辉的本意来说,摧毁一个国家算不得什么难事,关键的是如何摧毁这个文明,只有这样才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将新收复的领土上的异族人迅速同化成汉人。不过战争的破坏性他是非常清楚的,许多珍贵的典籍就此消失难免太过可惜,所以他才在劫掠队伍中安插了自己的人,搜寻所有用西夏文写成地书籍。将之搬运会汴都,那里已经专门的人才来负责整理这些典籍,王静辉想要了解西夏的一切,以便为今后的行动奠定理论基础。 劫掠党项贵族使得宋军收获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除了在搜寻过程中参与行动的士兵们各个腰包饱满之外,集中造册后地价值亦在一千多万贯。这样的成果令所有的人都振奋起精神──周边大城在宋军眼中算不得什么,其繁华程度不过是和大宋的大县城差不了多少,但西夏的中心兴庆府──那里的财富会有多少呢? 本来所有人估计能够从党项贵族那里搜刮来五百来万贯已经是实属不易了,但这一千多万贯的财富几乎将政事堂的相公们给砸晕了──朝廷在发动灭夏战争到现在财政上总共投入不过才四五百万贯,没有想到几个大城的占领就使这次发动战争变成了盈利的买卖。所有地人都不禁想起了皇帝赵顼手中的奏章──驸马密折。 “西夏立国数十年不断劫掠大宋和周边地区,唯辽国可胜之,随后辽夏和平,故所积累财富甚多,其中来源最主要为三个──发动战争劫掠所得;向大宋输出牛羊和互市所得;来往西方货物经手后收取四成的费用再转卖大宋或辽国。几十年间积累必不是一个小数目,大宋若不取之。放任厚待党项贵族,则这些财产为他日造反所用,故为彻底摧毁西夏之潜力,成西北和平则必须彻底摧毁这些党项贵族!……” 西夏能够有多少家底,这对于王静辉来说并不是个秘密──大宋情报局和自己的商业网络的都可以给自己提供一个非常不错地结果。尤其是徐氏帮助他所构筑的商业网络,给他提供了众多关于西夏经济的情报──西夏远比大宋的财富不均状况要严重的多,超过西夏社会财富地九成都集中在只占人口总数不到百分之一的贵族手中,要不是西夏占有极为重要的地理位置和其特产──牲畜马匹,以此为依托进行商业贸易和不断地对外发动战争。西夏的经济早就崩溃了。 如此多的财富集中在这么少的人手中,这就为劫掠创造了条件,但真正的动机还是为了降低战争的成本。王静辉对汉武帝那样把匈奴打趴下之后。国家经济却陷入了崩溃的边缘的做法是极为反对的──对外发动战争便是要资源,最终反应到实处地是让老百姓的日子过的更好,国家经济因为战争而陷入困境,那不必要的战争还是少打的好。王静辉可不希望因为灭夏战争将国民经济给打穷了,那以后和辽国的交锋又要拖延很长的时间──既然历史已经发生了重大的转折,他没有必要非要等金国的崛起再南北夹击辽国,最好的结果便是宋朝独自灭辽,占据有利的资源和地势之后以应对将来来自北方游牧民族的挑战──彻底的改变历史的进程! 当王静辉接到这份关于劫掠财富总值的情报后,只是暗自点点头──政事堂的相公们已经被穷怕了。几百万贯在他们的眼中已经是天大的数字了,而在王静辉的眼中这连一半都还没有到,更加精彩的部分还在兴庆府内等宋军去争取呢!想那梁氏宗族穷奢极欲,生活极为奢侈,希望到时候攻进城的宋军看到后不要傻眼才好。不过为了避免战利品有过多的意外损耗,他还是给种谔写了一封信,告诉他兴庆府内的财富十分巨大,尽可能的保护起来莫要发生了什么“意外”。 正当种谔、杨崇岳、王韶的军队都在急速向兴庆府进发并且完成了对兴庆府的包围之时,北方不远的定州城内,王顺和他的师兄们非常有兴致的看着一个俘虏──梁太后向辽国求援的信使梁格其已经被他们给抓住了,当然梁太后呈送给辽国皇帝耶律洪基的信件也被他们所截获,对于上面的契丹文,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多大的麻烦──驸马早就派人专门教过他们,信件的内容他们早就弄清楚了。 王顺从梁格其的嘴中掏足了情报,笔录后便派一队亲军将梁格其和情报节略护送到种谔处,然后便下令定西军迅速集结,挥军继续北上──兴庆府周边已经集中了超过四十万左右地宋军。加上强悍的火器,用以攻打成为一座孤城的兴庆府,实在是杀鸡用了宰牛刀,他的定西军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去和种谔分这份。功劳──除了面子上好看些之外,对大局一点好处也没有。 王顺在五日前接受了定州守将的投降后,并没有挥军南下去攻打兴庆府只是向兴庆府周边派出了骑兵,将周遭的一些小城寨和小部落全部清扫了一遍,将所有能够拿走地东西全部拿走之外,便没有做任何攻击动作,反而是前锋继续向北,攻陷了大河与骆驼港交汇畔的省嵬城,兵锋直至据定州五百里外的右厢朝顺军司和八百里外的白马强镇军司,那里加起来的党项军不过才四万人,而且都没有什么战斗力,唯一可以称道的骑兵在以泼喜军为底子组建的定西军眼中不过是盘中餐而已。 不去主动攻打兴庆府。也是王静辉给他的建议──王静辉最是关注自己的徒弟,冰封推进如此之快令他极为欣慰,在没有攻击兴庆府之前,各路宋军战功最为雄厚的便是王顺地定西军了。这本来是件好事,但坏就坏在王顺曾经是自己的学生。而后鼎澄、佩澄、济成也来到定西军后,这支军队隐隐打上了“驸马记”的招牌,尽管皇帝并不以为许,但总归是要防范的,并且万一王顺真的去打兴庆府。梁太后顶不住宋军兵锋地压力献城投降,那让种谔怎么办?当然以王静辉对梁太后为人的了解,献城投降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得不防,这个功劳还是让种谔去拿好了,犯不着为此生出矛盾破坏他和保守党之间的关系──新党的王韶和保守党地种谔都将攻破兴庆府的荣誉看得比天还重,说不得到这个时候就算皇帝下诏退兵他们也会抗旨的,王顺掺和在里面实在是不利。 王静辉则给王顺指了条道路──向北,向河套平原进发,破坏那里地一切,将那里变成一堆废墟,马匹、牲畜、粮草、甚至是人口。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拿走,拿不走的就全部都破坏掉,留给契丹人的只是一片废墟。王静辉倒要看看没有足够的人口,辽国是怎么来开发河套平原的,就算辽国舍不得放弃这块丰腴之地,等辽国费上十几年的功夫将河套平原恢复元气后,到时候宋军恐怕早已经对辽国动手了! 王顺对于攻克兴庆府夺得荣誉到没有什么特别的欲望,但对王静辉的吩咐他是绝对不会违背地,受到信件之后他立刻派前锋向北推进,省嵬城不过是他第一个下手的目标罢了,这也算是为向北进攻建立了一个补给基地和出发点。至于前往河套平原路程中那右厢朝顺军司和白马强镇军司,他丝毫没有放在眼中,不过是多耽误一些时间罢了。关键的是王顺应该以什么样的借口向北进发,毕竟定西军十万之众是灭夏战争中的不小的兵力了,定州又是战略要地,直接将兴庆府向北的逃路给封断,除非攻击兴庆府,否则山离定州,肯定要受到弹劾的,尽管王顺知道现在恐怕所有的宋军将领都希望定西军这头怪物最好不要参加兴庆府的攻城战,但要找一个合适的说辞才好──梁格其的这封送给大辽皇帝的求援信正是给了他这个借口。 王顺已经等不及种谔的将令了,将所有的定西军除去开路前锋的两万早就向北进攻之外,剩下的八万也都从各个占领的城池内撤出来,将防卫力量交给后面的劫掠军,全部云集到定州,带足补给之后便浩浩荡荡的向北方前进了。 以泼喜军为根基重新组建的定西军战力非常,在西夏这片土地上,无论是党项人还是宋军,若是在人数相等的情况下,以定西军本身的战力都可以在不伤及其元气的情况下将敌人击溃甚至完全歼灭。此时作为这个“怪兽”的獠牙──定西军近两万人的前锋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前方为主力部队开道,还没有等王顺到达省嵬城的对岸,前锋部队已经占领了右厢朝顺军司,等王顺到了右厢朝顺军司之后,前锋已经在临近沙漠的戈壁滩上将白马强镇军司的主力击溃──这两个军司由于处于西夏腹地。而且还临近沙漠,所以西夏当初并没有在这里驻扎重兵,就连城墙也仅仅是象征性地一人多高的土墙,这样的防御工事根本不能够阻挡定西军的脚步。 右厢朝顺军司和白马强镇军司的覆灭为王顺的后勤提供了安全地保障,第五天的时候前锋部队便攻占了河套平原的南大门──顺化渡,两天之后王顺的八万定西军主力也到达了这里。 黄河在顺化渡北方不远处分成了两道支流。在这两条支流之间便是河套平原了,由于这里是黄河的最北端,所以河流速度受地形的影响变得非常缓慢,两条直流中间又有无数黄河支流来滋润这片土地,使得这里成为西夏重要的农业和畜牧业基地,处处可以看到马群和牲畜群。 王顺和他的定西军此时却没有什么心情观看河套平原的美景──他们这次来到这片土地充当的是破坏者和毁灭者地角色,王顺给他的将士们下达的命令非常简单,凡是是四条腿在跑的除了充当军粮之外便全部牵走;凡是见到的所有地人,手持兵器者杀,敢于抵抗者杀。其余的全部迁走;凡是可以吃的东西除了用做军粮之外,最大限度的带走,带不走的就全部烧掉! 在这样地命令指导下,早王顺两天到达的前锋部队已经化整为零分散开来四处出击履行命令去了,顺化渡所有的船只全部被征用。用以转运定西军地战利品──牲畜、马匹、粮食……还有人口! 黑山威福军司和这里最大的城市兀刺海城距离顺化渡有近八百里的路程,当定西军开始弄得河套平原西部四处狼烟的时候,驻守在这里的党项人还没有得到消息。这里驻守的部队主要是防范辽国,不过因为西夏和辽国的特殊关系,加之两国已经持续了几十年的和平。西夏统治高层为了表示他们对辽国的恭顺,并没有在这里驻扎多少军队,而且也只是象征性地驻扎兵力来表示河套平原这块丰腴之地为西夏所有。仅此而已。 如果单纯的从军事角度上进行灭夏之战,用以平定河套平原的党项势力根本用不着定西军倾巢而出,但是河套平原距离辽国实在是太近了,若是辽国人突然出兵西夏,那将会给河套平原的宋军带来非常大的压力──这不仅仅是从战斗力上的考虑,更是因为大宋早期对辽国的军事行动最终结果无一例外的是处于绝对下风,就是在襢渊之盟那一战中,也是两败俱伤还签订了令宋朝君臣抬不起头的“岁币”。条约。更令皇帝赵顼尴尬的是辽国皇帝耶律洪基活的时间够长,按照襢渊之盟宋辽两国皇帝以兄弟而论。他要管耶律洪基称“叔伯”,这在心高气傲的赵顼眼中是绝对不可以忍受的──辽国对于宋朝的压力不仅仅来自于军事上,更是有着巨大的精神压力! 种谔再接到王顺送来的梁格其和给辽国的求救书信后,对于定西军北上入河套平原作战有着说不出的感觉──定西军不参加兴庆府的战役,这让所有的宋军将领在心中都松了一口气,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王顺一口气攻下了四座大城,所有宋军忙活了快一个月加起来的战果也没有这一个小子的多,现在总算在兴庆府这里扳回一局。不过退回来看,宋军之中也唯有定西军对上辽国更有胜算,他们不得不承认他们心中对辽军还是有一定的畏惧心理的,辽国在得知西夏的具体情况后,无论平夏战争的结果如何,辽国出兵摘桃子的举动肯定是要做的,至于能不能受得住河套平原这并不重要──此时在宋军这些将领中还没有一个人对河套平原的重要性有清楚的认识,王顺的定西军就算再不及也可以紧紧扼守住顺化渡,以保障大河以南的西夏领土为大宋所控制。 “定西军?定西军!真是应了皇上的话,这西北局势大宋能不能笑到最后,还真要看定西军这次北上入河套平原作战的结果了!”种谔心中慢慢的想到。 攻占黑山威福军司和兀刺海城没有一点悬念,不过王顺并没有一把火将这两座小城给毁掉──距离这里不远黄河对岸的辽国西京道的天德军驻守的人数并不多!辽夏之间和平的太久了,再加上他们在大宋有着共同的利益,所以两国之间的边境防范并不严密,处于对西夏善意减少驻军的回敬,天德军的驻守人数并不多,比西夏还不如只有区区五千余人,这些人哪里能够阻挡王顺的定西军,在辽国的后援没有到达之前,天德军的辽国兵士只好乞求对面的宋军将领能够有足够的理智了。 正文 344章 杀伐西夏(八) 王顺可没有这么多时间去想着把天德军给打了,若是现在就动手则给了辽国出兵的借口,现在他忙得是将河套平原的一切都搬回到大宋。这次来到河套平原对于定西军来说实在是收获颇多,对于西夏各个地区,泼喜军是极为熟悉的,以此为根基的定西军也同样继承了对西夏地理非常熟悉的特点,缴获的马匹已经都数不过来了,定西军干脆就不去统计自己的战果,而是全部都运送到顺化渡再去慢慢清点其数量。 辽国大定府。 宋朝在和西夏达成和解的消息传到大定府的时候,耶律洪基只是长叹一声为萧佑丹的死感到非常不值,无奈这份和约也使得辽国失去了出兵西夏的借口。当宋朝在短时间内便发布了平复西夏的檄文后,耶律洪基才如梦方醒,一边派遣使者去大宋,在道义上进行评击,另外便是集中兵力,在南京道和西京道集中重兵,对大宋的河北诸路进行军事施压使其不能将全副精力放在西夏上,并且随时准备从西京道出兵西夏。 不过耶律洪基仓促之间筹集军队粮草是非常困难的,出兵打仗是需要雄厚财力的,而辽国的经济已经呈糜烂之势,受到宋朝的经济侵略后,不仅流通货币大为减少(辽国虽然也铸造货币,但宋朝的强势经济使得辽国人自己都不愿意使用辽国自己地货币。通常交易都是用宋钱进行结算,在这一点上,后世的美元是拍马也赶不上的),大量的辽国商贩因为大宋的商品竞争而破产,使得辽国的原本就非常脆弱地经济体系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更令契丹人所恼火的便是铜钱通过各种渠道走私贩运回大宋。这使得辽国的经济更加拮据,要不是这次仓促之间辽主准备调动军队,还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穷成了这样。 没有办法,现在去补这个漏洞已经来不及了,最重要的便是出兵西夏,情况好的话震慑宋军,免得宋朝真的把西夏给灭了;另外则是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把天德军附近的河套平原给占过来,以弥补辽国的农业水平。对于震慑宋军,耶律洪基的脑袋还没有浑头──河北诸路坐镇地韩琦每天都在南京道与河北交界的地方进行军事演习。搞得南京道人心惶惶──宋朝已经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们在西夏的军事行动不会因为辽国出兵恐吓而中断! 耶律洪基非常后悔自己没有按照萧佑丹建议的那样提早做出准备,过于相信宋夏之间所谓的和平协议,这根本就是一张废纸,大宋人早在和谈之前便已经握住了王牌却没有打出去,为地便是迷惑西夏的统治高层。将精力转变到恢复国家实力上去,而没有对近在咫尺的宋军做任何提防,这也是借了襢渊之盟宋辽两国几十年和平的前鉴──宋辽之间固然有争执,但在襢渊之盟后便偃旗息鼓了,甚至于辽国向大宋出售战马! 辽国大军在抵达天德军后。才发现河套平原已经被宋军所控制,但领兵大将却是辽国大将萧陶隗。萧陶隗字乌古邻,是辽国名相萧辖特六世孙。他性情刚直很有威望。咸雍初年任马群太保,将辽国上下的畜牧业整治地井井有条;大康年间屡经调迁,任契丹行宫都部署,耶律洪基曾经征询:“北枢密院担负军国重任,长期以来缺少称职的人才,耶律阿思和萧斡特刺两个人谁更强?”群臣只是知道拍两个人的马屁,而只有萧陶隗沉默不语,耶律洪基向他问讯,他回答说道:“萧斡特刺懦弱而败事。耶律阿思有才能却贪婪,将来成为祸根。如果不得已非要从中挑出一人,败事地比祸根要好一点!”耶律洪基听后沉默良久:“萧陶隗及时魏征也比不上他,只恨我赶不上唐太宗!”但最终还是让耶律阿思担任了枢密使。 辽国的军队一动,大宋这里安插在辽国的间谍便以最快的速度将萧陶隗的生平事迹反馈会大宋汴都的情报局,当萧陶隗到达天德军的时候,王顺手中已经收到了从汴都发来的情报。 “萧陶隗好意气用事,就算要放弃河套平原,我们也要折了这个辽国的‘魏征’!”济成手中拿着情报默默地说道。 “七哥可有何良策?”冰封问道。 “可惜彦生和涅心不在这里,我可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不过从汴都传来的这份情报来看,就冲那句‘败事的比祸根要好一点’,我想那个耶律阿思非要恨死他不可,想那耶律阿思必定不是善于之辈,能够入辽国北枢密院必当有建议之权,而曾经得罪过他的萧陶隗还能够任大将来西夏,这很可能是耶律阿思设下的圈套!反正萧陶隗除了在建言上还有一套之外,在军事上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所带兵力只有不过七八万,就算加上天德军内的那五千废物,也对我们造成不了什么威胁,我们耗上他一耗,也许这个。萧陶隗搞不好会被他们自己人给干掉!”济成慢慢的说道。 “不管将萧陶隗派到这里来是不是耶律阿思设计好坑害萧陶隗的圈套,我们不可能不战而退,告诉后面的人,让他们手脚利索一些加快转运,能够带走的都带走,全军开拔道牟那山,只要辽军敢越过黄河踏上河套平原,我们就要试试辽军是否真的如石头一样坚硬!”冰封恨恨的说道。 鼎澄和佩澄两兄弟听后领命去执行去了,而冰封和济成则坐在大帐中,明暗不定的烛火闪动在两人的面庞上,都是决绝之意──宋辽之间百年交锋。大宋却从来没有占过上风,他们现在已经脱离先生自立门户,就要拿辽军试试来建立自己地威望。最为重要的是,先生曾经告诉他们辽国现在已经今时不同往日,碰上一碰也是不妨碍大局的,河套平原本是要放弃的。但要是让辽国人这么白白拿了,不仅朝议那里过不了,就是他们辛苦建立的根基也会毁于一旦,只要让辽军碰壁,那便是胜利,以皇帝的心性只要不败退出河套平原,那便是大胜! 辽国出兵地消息对于大宋统治高层来说是一个非常令人震惊的事情,尽管在大宋河北诸路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并且西北军事行动的顺利推进都让所有的人感到兴奋,但一旦真的面临这个百年恶邻。政事堂和枢密院的众位大臣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的,而皇帝赵顼心中既是不安又是兴奋,种种心情混杂在一起让他五味乏沉。与政事堂中有些动摇的群相不同,王静辉站立在静渊池畔的清凉居里,微风拂过池面。几亩荷塘中地荷叶纷纷摇曳,他的心中却对即将而来的宋辽交锋并不感到担心,不过他旁边的皇帝赵顼却没有这么好的心情。 皇帝赵顼再得知辽国终于下定决心出兵西夏后,几乎是坐立不安,朝堂上诸位重臣眼中惶惶不安地神色并没有瞒过他的眼睛。尽管王安石等新党一派为保住河套平原而力主迎战,但事实上王安石的眼中也是有一丝犹豫的。与其看着重臣大眼瞪小眼,皇帝赵顼则想起了那个在汴都城外逍遥自在的妹夫。在他地记忆中,王静辉永远都是心平气和的,什么难事到了他的手上总有解决地办法。 皇帝出宫这在后世人们的认知中是不可想象的,不过那也这是明清时代的皇帝,一旦进了皇宫,想要再出来就很难了。唐宋时期皇家为了表示皇帝与万民同乐,每逢春节和上元节的时候都会出宫与民同乐,这个传统还是从唐中宗皇帝传下的,而宋朝皇帝出宫相对比较困难些。最著名的便是那个为了会李师师而挖地道的宋哲宗,不过以王静辉现在的显赫地位,皇帝到他家中也是有可能地,当然这也是秘密来访的。 王静辉的静苑果然是非同反响,连皇帝赵顼见了后都啧啧称奇,尤其是清凉居更是让他心旷神怡,羡慕不已──这炎炎夏日宫中虽有冰块可消暑,但和驸马的清凉居相比,那可就实在是差的太远了,他也暗暗为自己的妹妹托付给王静辉而感到放心──从这清凉居便可以看出驸马是挖空了心思来讨好妹妹,这等住所便是连宫中也不会有的,好在驸马很少与御史台谏的官员来往,否则仅凭这清凉居便是一本弹章。公主有生孕不便走动,况且就算是皇帝赵顼想要向驸马咨询国事,驸马也绝对不肯将老婆迁往他处,皇帝赵顼也并不以为许。 “辽国出兵不过是来拣便宜,出兵匆忙没有准备,估计现在他们还在为萧陶隗那五万兵士的嘴巴而烦恼呢,哪里有什么本事和定西军作战?若是来个莽夫到有可能主动进攻定西军,但萧陶隗固然是好意气用事,但心中对于什么仗能打还是有分寸的,这种人都是谋定而后动,一旦决定便是有九头牛也拉不回的,熟强熟弱他心中自然明白!”王静辉看着旁边正在弹琴的老婆,一面漫不经心的说道。 看着驸马的神态没有半点慌张和矫情,皇帝赵顼心中算是安稳了下来:“不过辽国出兵终究不是一件好事,既然萧陶隗战力不如定西军,大可以让定西军越过黄河直击天德军!” 王静辉摇摇头笑着坐在栏杆上淡淡的说道:“宋辽几十年的和平会因一个小小的天德军而尽丧,这未免实在有些可惜了点,况且一旦定西军越过黄河攻占天德军,这在军事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悬念可讲,胜利是肯定的,但却让我大宋背了一口黑锅,受到天下人的耻笑,这样做并不划算!” “襢渊之盟有何可惜?每年几十万贯的财赋拱手让予契丹,还要以兄待契丹,这让朕的面子往哪里放!”皇帝赵顼有些气愤的说道。 “这还不是你老赵家干地好事。本来用不着岁币,但真宗皇帝懦弱无能,为此还搞出了一出‘天书神降’的闹剧,一代名相王旦的声明尽毁于真宗之手!”王静辉心中虽然气愤真宗的无能,但这种话还是不敢对皇帝赵顼讲的。 “辽国还没有削弱到理想的程度,它地军队依然有着非常强悍的战斗力。大宋虽有火器助阵,两者之间拼斗的胜负不过也是五五之数没有绝对的把握。况且我们得了西夏就等于拥有了充足的马匹资源,这骑兵可不是一天就可以建好的,部队都需要训练才可以变得成熟起来,等过上几年大宋的骑兵形成了战力,陛下可得尝心愿!”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以爱卿之意,我还要等几年?”皇帝赵顼紧紧抓住王静辉的话柄不放,当初驸马对他说最多不过五六年便可平夏,但现在距离当初许愿打赌不过才四年多,大宋便把西夏给灭了。这自然使他对王静辉的“预测”能力大为信任。 王静辉也被皇帝赵顼地问话给噎住了──他要是说几年就能够灭辽,哪里还用待在这里?两国之间交锋,尤其是两个势均力敌的大国之间冲突,哪里能够轻易预测。辽国可不是西夏,大宋对西夏开展“小刀刺肉”在几年当中几乎将西夏给耗死才得以胜得非常轻松。但辽国已经接受汉化近百年之久,自身有着丰富的资源来支撑国力,想要慢慢耗死辽国可不像西夏那样简单。 “辽国不同于西夏,要想得到燕云十六州其实并不是很难,要是陛下能够安心发展十年。燕云十六州不过是熟透的苹果垂手而得!”王静辉心中大略的估算了一番后才给出了这个结论──十年之间火炮将会完成,而火枪也要差不多了,面对如此强大地火器组合。他还想不出有什么能够阻挡大宋的军队;十年之后若是事情进展顺利,大宋南方和南洋开发应该小有成效,大量的粮食、铜、金、银等涌入大宋,经济体系将会发生深刻的变化,农业税收比例将会进一步降低到一个令人吃惊的地步,物质基础极大充沛,试想任何一个国家想要和大宋进行持久战,那结果将会是十分悲惨地,况且在王静辉的眼中。经济手段也应该算是战争手段之一,尤其是恶意的经济入侵,将会取得比铁与血更加有效地结果。 “爱卿可敢与朕再次立下赌约?”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圣上旧账尚未还清,现在要臣和圣上立下赌约,臣怕吃亏!”王静辉淡淡的笑道。 王静辉看到皇帝赵顼脸上有些郝然的表情,便岔开说道:“河套平原本身便是打算放弃的,不过以辽国的贪婪,大宋也不能轻易的给了它,定要让辽国吃些苦头才好!战争的结果无非是胜负而已,若定西军不敌,以其本身实力也不会吃亏,退出河套平原谨守顺化渡,则辽国将无寸进;若是战胜,则可以将定西军驻扎在河套平原,从大宋迁入两万厢军屯垦,加上定西军就地屯垦,满足日常所需还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从任何方面来看,辽国出兵对大宋来说无甚重要之处,但在河北诸路则要加强重兵,若是能够适时做出进攻的姿态,则辽国必不敢轻举妄动,相反会派出使臣来大宋进行和谈,圣上可趁机抹去岁币,辽国亦无可奈。何!” “爱卿真是好算计!”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圣上谬赞了!” “圣上今天去了静苑,与驸马密谈数个时辰后才离开,据说在场地人除去蜀国公主之外连一个内侍也没有,密谈内容无从得知,不过圣上回宫后精神甚好!”这样的内容在政事堂的几位相公之间流传着,对于皇帝的行踪他们自然是非常清楚的,至于驸马和皇帝之间密谈的议题,他们就是用脚趾头也能够想得出来。尽管所有的宰辅心中都不是个滋味,但多年来他们已经开始习惯在关键时刻驸马出面的情况,所有的人都对此保持了缄默──不管驸马给皇帝出了什么主意,总之从最后“圣上回宫后精神甚好”一句显出了问题已经解决了,皇帝肯定会在未来的朝议中提及。只是现在不知道驸马的对辽国出兵的态度如何,所有知情人心中总是有些心痒难耐。 不管汴都的高官如何去想,王顺心中却谨守河套平原,出兵牟那山做出威胁天德军的姿态,就是连辽军主帅萧陶隗心中也是揣测不安,毕竟自家的事情自己知道──现在辽军千里奔袭还是落在了宋军的后面,士气低落不说,就是掌管枢密院的耶律阿思也暗中给自己使拌子──粮草补给时断时续,既不让自己饿着,但后勤补给也绝对不允许他越过黄河主动进入河套平原。 正文 345章 杀伐西夏(九) 萧陶隗心中自然明白这是耶律阿思在背后捣鬼,耶律阿思身为枢密使掌全国军事调动,但却出人意料的举荐自己前往河套平原,这等于是送给自己一份功劳,因为在国内统治高层看来,虽然宋夏战争之间宋朝占据了完全的主动优势,但宋军的战斗力一直被契丹人所藐视,莫说宋军还没有推进到河套平原,就是驻军河套平原又如何?辽军兵锋所指必定攻无不克! 辽国国内对宋军的认识还停留在几十年前的水平上,但萧陶隗却非常清楚,辽国的军队已经几十年没有参加过实质性的大国战争了,平时对付的无非是各地此起彼伏的小规模叛乱或者是部落入侵,辽军战斗力水平就是再低,用来对付这些小规模战争也是大炮打蚊子,根本锻炼不了军队的战斗力。相反宋军自立国以来就征战不断,先是征辽,后宋辽两国实现和平之后,便又接着伐夏,百年来没有一年消停过,这样不断的战争固然是极大的消耗了宋朝的国力,但其军队战斗力水平却是一直保持一定的水平。 此消彼涨之下,萧陶隗实在是难以预计今后对上宋军之后战果如何,至少他面前的宋军就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压力。萧陶隗到达天德军后,只是观守将神色便知他们已经被宋军吓破了胆子,但他并不以为宋军有什么了不起。不过随后派出地暗探却告诉了他对面的宋军虽然没有长着三头六臂,但兵锋所指之下党项人居然毫无抵抗力,黑山威福军司和兀刺海城不过也只是让宋军停下了一天而已,如此强的战斗力实在是让他对自己的疲兵感到担心。 宋军聚集在牟那山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这对于萧陶隗来说所承载地负重实在是太大了,他几乎是一天两次向大定府派出信使。将这里的情况向皇帝陈述,而此时大定府的辽国统治高层们却还沉迷于萧太后执政时期辽国的强盛梦想当中,对于萧陶隗的请求增兵的要求不加理喻。 萧陶隗并不知道他在天德军拖的时间越长,在大定府的形势就越对他不利──萧陶隗在后族与魏王阵营当中并没有选择站队,不过他更倾向于后族支持太子,魏王耶律乙辛对此非常恼火,魏王当然清楚萧陶隗和耶律阿思之间的恩怨,就算为了笼络枢密使耶律阿思,他也要扳倒这个不识时务的“莽夫”。耶律乙辛已经指示萧阿忽配合耶律阿思开始造谣了──宋军已经越过了黄河,在黑山东部和乌梁素海一带开始掠夺牧马和牧民地牲畜。而萧陶隗龟缩在天德军中没有迅速追捕,坐拥五万契丹精兵却毫无作为,罪应处死! 已经做了二十年皇帝的耶律洪基已经“倦政”,将军国大事全部托付非魏王耶律乙辛来处理,要不是因为萧陶隗是他亲自点的将。很可能萧陶隗就不能活着回大定府了──半个月后,萧陶隗在天德军被耶律洪基一纸诏书给免职,代替他的正是和耶律阿思一起造谣的萧阿忽。 萧陶隗知道萧阿忽本是一个草包,只因会拍马屁才得到耶律乙辛地赏识升官,但此时河套平原的局势哪里是萧阿忽能够控制得了的。他被免职诏令回京后,便日夜兼程赶回大定府,当面向皇帝耶律洪基呈诉当前局势。萧陶隗好意气用事。愤怒的时候胡须都伸张开来,在出兵西夏的问题上,他已经毅然作出决定,耶律洪基被他说地哑口无言,就是同在一旁的耶律乙辛也是脸色明暗不定。 耶律洪基虽然不算是一个称职的皇帝,但也决非是一个昏庸地皇帝,再加上后族一系的官员从旁解救,耶律洪基即便不乐意接受,但也没有中断萧陶隗的进言。不过最终耶律洪基也没有撤销萧阿忽执掌天德军的命令,只是对萧陶隗再次提拔为塌母城节度使。 萧陶隗在离开大定府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夕阳照耀下的大定府,仰天长叹一声,便去赴任去了。萧陶隗刚刚离开大定府不过一天而已,便传来萧阿忽在牟那山与宋军展开决战,结果兵力本就不如宋兵,还中了宋军的圈套,全军五万将士全部葬送在黄河河畔!萧陶隗听后胸口一闷吐了一口鲜血,还没有上任便背上生了毒疮而死,此时在他休息的地方,辽国皇帝耶律洪基的传旨也同时送来,无奈萧陶隗已经无法接旨了。 皇帝耶律洪基当听到萧陶隗已经病逝地消息,也是唏嘘不已,因为这件事已经被一些人传开,辽国人都赞叹萧陶隗面对权贵毫不屈挠,尽管被耶律阿思所陷害,但所有的人都非常惋惜他。耶律洪基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因为以辽西王杨绩、朔放军节度使姚景行、右夷离毕萧惟信、晋王耶律仁先、太师耶律适鲁等人纷纷弹劾耶律阿思和耶律乙辛合谋陷害萧陶隗,一时间辽国统治高层新一轮的政治倾轧拉开了序幕,不过结果魏王耶律乙辛凭借着耶律洪基的信任依然岿然不动,倒是耶律阿思成为平息此事的替罪羊。 不过这一次针对萧陶隗被陷害而展开的政治斗争依然非常严重的动摇了耶律乙辛的地位,弹劾他的人都是辽国非常有权势和威望的人,能够站出来的人都是跺跺脚便能够动摇辽国的大人物,中间又以晋王耶律仁先最重。 十几年前,耶律仁先第二次出任辽国北院大王,辽国百姓上下皆为欢欣鼓舞,夹道欢迎的队伍居然长达数百里,这虽然被南北两院枢密使涅鲁古和萧胡睹等人所嫉妒,并且还进了谗言。要让耶律仁先为西北路招讨使,但皇帝盛怒之下罢了两人官职,耶律乙辛为之闻风丧胆,只能主动上奏:“仁先为朝廷旧臣,德高望重,不宜补任朝外官。”耶律洪基这才龙颜大乐。拜耶律仁先为南院枢密使,改封为许王。清宁九年七月,耶律洪基在太子山狩猎,耶律重元谋反,皇帝派耶律仁先去捉拿耶律重元,还没有等耶律仁先披甲上马,耶律重元地叛军已经进犯皇帝寝宫,耶律洪基当时便慌了手脚要去南北院,但仁先力阻,仁先的儿子垯不也劝父亲遵从皇命。结果被仁先当着皇帝的面痛打,耶律洪基见状便将平叛所有军权委托给耶律仁先,从而得以平叛,事后皇帝耶律洪基加封耶律仁先为“尚父”尊号进封宋王,为北院枢密使并且画下《滦河战图》以彰显耶律仁先的功劳。耶律仁先如此功高。当世辽国上下以为自从耶律休哥战死宋城之下,唯有耶律仁先可比耶律休哥! 在耶律乙辛看来目的非常单纯,不过是为了笼络一个重要的官员而除掉另外一个不听话地中间派而已,但对于所有非耶律乙辛一派的人来说,萧陶隗的死也许并不能够引起多大的震撼。不过是为了遏制权势日益强大的耶律乙辛。现在魏王耶律乙辛的情况与当年的耶律重元何等相似,每一次叛乱都是一次政治的全新洗牌,要想保住自己的权势。那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两个,一个就是学耶律重元取得最高权力,另外一个便是维持现状,谁也别想独霸权柄。显然这次声讨耶律阿思陷害萧陶隗不过是个借口,重点地还是要削弱耶律乙辛的权势。 辽国国内因为萧陶隗所引发的新一轮政治洗牌并没有妨碍宋军消灭西夏的战斗,相反在得知辽军五万人马在萧阿忽的带领下主动挑衅定西军,结果被定西军全歼在牟那山,消息传来实在是振奋人心。王静辉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不过是微微一笑──这一次战斗地结果确实应证了历史上辽国从国力下降到军事力量的下降。以后在对辽国采取行动的时候,这就有了一定的参考依据,不再是只凭感觉了。 在萧陶隗病逝的同一天,已经被宋军围困半个月地兴庆府终于开始喧闹起来──宋军所发射的燃烧弹隆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党项人对于大宋火器还是非常陌生地,如此剧烈的爆炸声先使得兴庆府城内的所有平民百姓和一部分军队哗变起来,他们没法想象这是一种怎样的力量,都以为是上天降下的惩罚,此时他们也开始相信宋朝军队来攻打西夏是为了借上天的名义清除奸佞,一时间宋军的攻城战还没有彻底打响,兴庆府内已经闹成一锅粥了。 现在所有的大宋军队主力都已经集中在这兴庆府城下,全部兵权皆由种谔所节制,而监军大人是在宋夏之战开打十天后才到达的李宪。对于监军人选,王静辉还是非常在意地,现在从军事角度上来说西夏不过是大宋嘴边的一道菜,但是若是监军没有选好,那大宋同样也能吃下这盘菜,不过就是监军成为一只惹人厌的苍蝇,也被吃下去而已。 不过王静辉的担心显然有些多余,监军是宋朝宦官中少有精通军事的李宪,这个人物他在后世的时候也曾听说过,虽然李宪并不是属于能征善战百战百胜式的将军,但难能可贵的是李宪虽为宦官,但也是精通军事,至少是不怕打仗。皇帝赵顼将李宪派到西北,也是因为西北主帅是富弼,但在前线指挥作战的是种谔,种谔桀傲难驯,平常人难以节制,就算派出个监军也会被种谔给排挤的要死,难免会将帅不和,李宪曾做过种谔的监军,两人合作记录还不错,所以灭夏之战李宪做监军最是合适不过了。 在攻打兴庆府的前期,宋军军营中终于第一次产生了分歧,以前都是种谔、杨崇岳、王韶和王顺各帅一支军队分头行动,或是有合力破城也没有出现过分歧,但是在兴庆府之下,对于开始攻城的时间却争论不下──辽国的军队已经威逼河套平原,这给灭夏的宋军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王韶主张立刻攻城。纵然准备不足也是抢先将西夏统治高层一网打尽,到时候送到汴都开封,大宋高层拿捏一下党项皇帝或是梁太后本人,只需一纸诏书便可得河套平原──至少是道义上。王韶到现在也不清楚王顺地来历,更不知道定西军战力如何,他只知道定西军是以泼喜军为根基发展而来。对于这样一支军队,只要不临阵投降辽国,王韶心中就已经磕头拜佛了。 但是种谔和杨崇岳可是知道定西军的底细,他们虽然对辽军有些顾忌,但试想定西军的装备,他们实在想象不出五万辽军能够吃下装备精良的定西军,这可是比戍守在汴都开封的中央禁军还要精良的军队,纵然不济,退回到顺化渡谨守还是可以吧! 最终种谔还是用主帅地名义压下了王韶,加紧战备物资的囤积。并且在兴庆府四门附近驱使数万党项战俘和就地征集的农工筑成了六座土山,在土山上架起了投石机、弩炮,囤积弹药随时准备攻城。事实上除了对定西军战力的信赖之外,种谔还是不想在攻打兴庆府的时候遭受很大的损失,他不是王韶。他要为整个战局负责──河西走廊地区的十万党项军还没有清理,并且对河套平原虎视眈眈的吐蕃诸部对宋军来说亦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十日后,河套平原传来消息──定西军全歼辽国来犯之敌,辽国主帅亦被生擒,这使得宋军上下意见得以统一。全力准备攻城。种谔还将现在的盟友,未来潜在地敌人──吐蕃诸部的首领都请到了宋军大营,一方面让他们无暇在自己的军队中筹谋对河西走廊下手。另外一方面,种谔想集中令人难以想象的火器进行攻城,以此为威势向这些“化外藩民”施加巨大的心理压力──兴庆府都能够在旦夕之间为宋军所破,你们那几个用篱笆土墙围起来就算是个城池地寨子能够经得起宋军的扑杀么? 六座土山并不是全部都用来攻击兴庆府的,其中位于兴庆府南门附近的一座土山被种谔选做是立威而立的“观礼台”,此时已经五十三岁地种谔今天迎来了他一生中最为辉煌的日子──尽管现在的他还并不清楚这一点,但当在汴都养老地最后三年中,这一天被当作他永恒的定格而无数的回忆,也无数次的被他当作故事来讲给他的儿孙们。 种谔、李宪、杨崇岳、王韶和宋军所有最重要的将领与大老远请来的吐蕃诸部的首领们都在这个土山上。通过土山可以平视兴庆府高高的城墙,可以看到四十万正规宋军和至少有二十万左右地藩族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将兴庆府团团包围的壮观景象。不过令所有“来宾”非常诧异的是到现在种谔还没有下令开始攻城,只有宋军将领才能够明白他们主帅嘴角上微微露出的冷笑是代表着什么。 “种帅,可以开始了么?”李宪微微笑着问道,此时所有的宋军将领都如李宪一般,脸上露出的都是轻松的笑容,一点也不同于周边藩族首领那种凝重和略微显得惊讶的表情。 “监军请!” “还是种帅请!” 种谔也不再多推辞,朝旁边的杨崇岳对视一眼后,旁边手持号令旗的宋军兵士立刻举起了手中红旗,随着种谔的一声:“开始!”,那面大大的红旗立刻挥动了两下,宋军所有前线军官再得到号令后,立刻命令所有的投石机、弩炮、神臂弓等远程武器发射。 一时间漫天的箭雨挥洒在兴庆府的城头,随后隆隆不断的剧烈爆炸声响彻不断,土山上能够非常容易的看到兴庆府城墙上所发生的一切,城头上原本预防宋军攻城的党项士兵几乎被这第一波火器进攻全部绞杀干净。但是给“土山观礼台”上所有人最为震撼的是他们眼前不远处的南门城楼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后,彻底坍塌了! 本来这些“观礼”的吐蕃部族首领都骑着马匹,在宋军火器爆炸的时候就已经惊慌不安了,他们都是以高超的骑术来控制坐下的马匹不要四处乱动,免得让周围的人笑话,但是随着南门那声剧烈的爆炸声,他们的马匹终于摆脱了主人的控制,有几匹马甚至直接将它们的主人掀翻在地独自跑开了。不过此时所有的吐蕃首领也同时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带到爆炸所掀起的漫天尘土稍微消散后,整个兴庆府的南门已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残砖碎瓦──兴庆府,这座西北最为坚固的城池,在吐蕃诸部首领心中是完全不可攻破的城池,那厚重的南门城楼居然在宋军火器的攻击下居然彻底消失了! 正文 346章 杀伐西夏(十) 所有的藩族部落首领脸色发白,形若木鸡一样呆滞的看着南门城口的硝烟慢慢的消散,这种冲击力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震撼了,他们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能够造成如此伤害,不过他们更加恐惧的是,今后在和宋朝相处的时候,他们又该站在何种立场──对于河西走廊,藩族也是非常有想法的,虽然两家现在是盟友,但盟友的基础是建立在有西夏这个西北强国的军事威胁之下的,现在西夏眼看就要烟消云散,番汉两家还能够是盟友吗?文成公主嫁给松赞干布,汉藩之间也不过才实现了几十年的和平! 不管这些藩族部落首领心中如何去想今后和宋朝之间的关系,种谔和他的大将们脸上依旧是轻松的表情──在建立土山的时候,宋军就开始秘密的向兴庆府城楼挖掘地道,这种传统的攻城方式被拿出来不过是因为种谔想要靠一种极为震撼的方式来震慑蠢蠢欲动的藩族部落,而天机则向富弼申请了一批火药,由于无法计算到底需要多少火药才能够将兴庆府的城楼炸塌,所以当初也只想着在地底埋设火药尽量多些,通过爆炸先破坏城楼,然后再通过燃烧弹来彻底将城楼毁灭。不过从现在的实际效果看来,单凭地底埋设的火药已经足够将城楼炸塌了,倒不需要用燃烧弹进行进一步地破坏。这也有利于宋军从南门涌入,而不用按照原计划那样等待燃烧弹所引发的大火熄灭,倒是加快的进军的速度。 本来宋军攻城时候所使用大量的火器爆炸声已经使得兴庆府城内乱做一团,但梁太后牢牢的掌握着军队,立刻对慌乱中地居民进行了镇压,好不容易才略微平息了下来。不过南门城楼的剧烈爆炸使得梁太后刚刚有些眉目的平乱行动又立刻陷入了灾难之中。这一次爆炸响彻全城,尤其是在接近南城门处的地区,用地动山摇也毫不夸张。 面对从南门冲进来杀气腾腾的宋军,南门幸存下来守城的党项军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识,任由宋军将他们手中的兵器缴下投降。宋军从南门涌入根本没有受到多大的抵抗,顷刻之间便占据了整个南城地区,平息了这里的居民爆走,不过其他还处于党项人控制地城区依旧是混乱不堪,这正给了攻城的宋军以极大的机会,趁势将部队迅速的从南门继续向城内冲进去。并且顺着南门已经拿下的城墙,向其他城墙攻击,虽有零星抵抗,但这并不能够至迟宋军地进攻步伐。 梁太后没有想到自己聚集的四十万守军面对宋军真正的攻城战的时候是如此不济,此时负责兴庆府守卫的是梁氏家族地梁讫多埋。宋军高喊着诛除梁氏的口号向守城党项军发动一波又一波的进攻,梁讫多埋地手下见到如此景象,多有投降者不愿意随着梁氏一起覆灭,况且宋军已经顺利入城,人数上己方并不占优。斗志上更是没法比,眼看这兴庆府就要被宋军所占了。 梁讫多埋见战事不利,立刻进宫面见梁太后。俯身在梁太后身前哭诉请梁太后立刻准备收拾一下,他将会集合御内班直精兵护送,打算杀出一条血路突围。此时的梁太后反而没有宋军刚刚攻城时的震怒了,心境平和的很,淡淡的拒绝了梁讫多埋突围的请求。她心中非常明白这一次宋军是不会放过她的,城外整齐排列的宋军阵容,她并不是没有看到过,现在宋军如铁桶一般将兴庆府围困起来,哪里容得下自己再突围。不过是图增笑话而已。 “让你的士兵放下武器向宋军投降吧!”梁太后淡淡地说道,丝毫没有意识到让自己所掌握的军队放下武器就等于判了自己死刑。 “太后!”梁迄多埋将头深深的埋在地上呜咽的哭诉着,此时李元昊建立西夏已经整整三十六年,在梁讫多埋的哭诉声中,终于开始落下了帷幕,退出了历史舞台。 梁太后在梁讫多埋投降后,便以一壶毒酒结束了自己起伏跌宕的一生,这个女人用狠辣无情的手段从一个受人歧视的汉人女子变成了一个手掌一国权柄的太后,中间无论发生了什么,随着她的自尽也都化为灰尘烟消云散了。至死她依然以服用毒酒来维护皇族的尊严,在她眼中皇族自有皇族的死法,是绝对不能够如同普通人那样见血的,殊不知无论她选择何种死法,都无法将她从历史的耻辱柱上拉下来,司马光的笔下少不得要为这个女人画上一笔。 梁太后在最后时刻的投降使得宋军终于没有下决心在城区内使用燃烧弹来火攻,毕竟火攻固然能够达到军事目的,但同样也会把这座西北大城变成一片焦土,而且这里聚集着西夏所积累的所有财富,就这么一把火给烧掉未免实在是太过可惜。宋军一边在城内接受党项部队的投降,一边维持城中的秩序,一时间法度森严,兴庆府原本就非常混乱的局势也得到了控制。 当然,种谔和他的将领们并没有忘记兴庆府最大的战果是什么,当他们冲进皇宫去寻找自己的战利品的时候,却发现最重要的战利品──西夏皇帝秉常不见了!种谔等人毫不犹豫的封锁了所有出城的通道,并且还撒出骑兵,兴庆府周边百里之内只要不是宋军的人,便立刻将之扣留,以免皇宫或者是其他地方有通向城外的地道供秉常逃生。 根据梁讫多埋的供述,还不到十四岁的秉常一直就被梁太后所囚禁在皇宫中。不过当梁太后自尽地时候,并没有拉着秉常一起上路──梁太后知道自己就是宋朝灭夏的借口,无论怎么样她都会死,至于她的儿子秉常被宋军所俘虏后,多半能够留下性命,不过也要囚禁在汴都开封。这也算是虎毒不食子了。 既然秉常没有随梁太后自尽,那就一定还在这兴庆府当中,梁讫多埋虽然不知道秉常的具体下落,但他可以肯定秉常肯定就藏在城中某个角落。宋军上下在得到秉常的画像和特征后,便在全城进行了搜捕,终于在两天后在城南一家店铺中找到满脸尽是黑灰的西夏皇帝秉常──原来在宋军攻城城中一片混乱地时候,皇宫中的一名老太监将之通过一条皇宫中的密道带了出来,怕的便是梁太后那秉承一起殉葬,并且他更不愿意西夏皇帝落在宋军手中,受到侮辱。 宋军并没有为难这个老太监。毕竟这样的人固然给宋军造成了一点麻烦,但这样的忠仆到哪里都是要受到人的尊敬的,就是种谔自己也对此大加赞赏。皇帝秉常继续居住在西夏皇宫中,但受到了宋军重兵监视,而且经过种谔的考虑后。还是让那名老太监来服侍秉常,他不相信在这么多宋军守卫的眼睛下,老太监还能够把秉常带出宫。 战利品除了西夏皇帝秉常之外,当然还有兴庆府所有地财富,并且由于驸马王静辉的建议。宋军还专门派人保护了兴庆府内所有官方文书、档案、藏书等等一切文字资料,这些都是今后治理西夏的重要物件。在整个灭夏战争中,宋军都会非常注意西夏一切官方文字资料的保护。若非万不得已,坚决禁止毁坏这些文字资料,在战争中宋军都很好的贯彻了这一点,只有在攻打西平府地时候,王韶用燃烧弹在城中放了一把火,破坏了许多这方面的资料,但是西平府内大部分官衙并没有受到大火的波及,文字资料大都也保存的非常完整。 灭夏战争最为关键的部分随着西夏兴庆府地陷落和皇帝秉常的被俘终于告一段落,无论河西走廊或者是西夏西北部的军事力量存在都不能够挽回这个由党项人所建立地少数民族政权的覆灭。在西夏立国的三十六年当中,给宋朝也带来了无尽的灾难,若是没有西夏,宋朝在仁宗时代将更加辉煌,也不会由于西北连年战事不断,财政支出巨大而走下坡路。现在宋朝由此终于可以松上一口气,西北终于平定了,大宋也可以将精力转移到国内发展和如何更好的对抗辽国。 兴庆府的财富并不是体现在牛羊马匹上,也并非是粮食,而是真正的黄金白银等财货上,西夏国库尽落在宋军之手,不过令宋军非常失望的是,整个西夏国库中所剩的财务不过才不到三百万贯,相比宋朝而言简直就是少得可怜。但是宋军并没有失望地太久──和宋朝的财政体制差不多的是,西夏国库财富也分成国库和皇帝内库之分,相比国库的寒酸,皇帝内库存银才叫一个丰富,经过清点过后,内库存余达到了一千五百万贯;当然除了西夏的国库收入之外,兴庆府中居住了西夏七成以上的贵族,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些贵族都遭到了宋军的“友好”搜查,所得总数也超过了七百万贯。 兴庆府的财富实在是让种谔等人喜出望外,更重要的是这都是折合后的统计数字,因为除了一部分是宋钱之外,宋军所搜查出来的财富大都是黄金白银,若是经过民间兑换,那所得的数字将会更多──金银的保值的功能远远超过了铜钱,甚至是国家信誉! 种谔从军中派出了四万军士,将所获得的财富与西夏皇帝秉常一起护送回大宋,他们将经过延安府,然后富弼将会和他们同行直至汴都开封。四万已经经过灭夏战争洗礼过后的宋军足以在西北地盘上横着走,那些想打这支军队主意的藩族部落也要掂量一下──其实种谔这种小心谨慎似乎过了头,在兴庆府立威之战中,那南城门瞬间轰塌的景象已经彻底震慑了藩族部落,现在还有谁敢在宋军大胜的情况下来打这支专门由重兵护卫的送礼队伍? 西夏地彻底覆灭的消息所带来的冲击力是极为让人振奋的──这只是相对于宋朝。对于辽国来说则是非常的震撼,不过辽国此时没有多少人能够注意到这条消息的背后意味着什么,辽国上下现在正在处于关于萧陶隗事件所引发地政治角力当中,根本无暇顾忌到南朝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朝三大全国性报纸已经在灭夏战争开始后的第八天就报道战况──所报道的内容都是经过政事堂和枢密院联合审定后的内容,不过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传播效率已经是极快了──朝廷需要知道前线的消息差不多在六天左右,向外公布消息的时间仅比朝廷晚两天。这已是非常之举了。其实这也是为了安定民间风评,免得明明是前线一路凯歌高奏,但民间小道消息横行,搞不好会出现宋军大败的消息,这实在是不利于社会安定,所以两府决定塞选出一部分与军机并不密切的消息加以公布。 现在大宋的茶楼酒肆当中,议论话题最多地便是灭夏战争了,西北军事行动的节节胜利直到最后攻陷兴庆府的消息传来,大宋民间情绪终于达到了最高点,大宋军方的形象也因此一举扭转几十年来一直吃败仗所造成的“弱旅”形象。民间好感增多了不少。当然也有少数文章担心平夏所需要地军费是多少,这样会不会影响到赋税水平的升降,但这些话题已经被战争的胜利所冲淡。 在西夏皇帝秉常被送到汴都开封后,皇帝赵顼及大宋所有重要大臣都接见了他,不过毫无疑问的。秉常将永远不能够回到西夏了,他只能够生活在被严密看守的一处宅院中,当然这座宅院完全是按照大宋王族地标准来建造的,在汴河风光秀丽的宅院中,十四岁地秉常将会渡过他余下的时光。 身在汴都的秉常可以说是任由宋朝拿捏。不过现在秉常的命运还是不错的,因为他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西夏国土主要有河南、河北、河西、大漠四个主要区域所组成,河南、河北尽在大宋的掌握之中。但是河西和大漠占据了西夏国土的五分之三有余,对于大漠大宋是不感兴趣的,那里除了沙子之外没有任何好处,但是河西,尤其是河西走廊,通过情报局地情报收集,大宋知道那里才是西夏真正的战马来源,对于河西走廊大宋是志在必得的。在河西走廊地区,常年驻扎着约有十余万人的军队。尽管兴庆府周边有四十多万宋军,但是河西走廊全长对于宋军的补给系统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能够省些力气得到河西走廊,宋朝统治高层自然是不会放弃的──秉常的《罪己诏》便是大宋取得河西走廊最为重要的合法依据,有了它虽说不见得会让当地残余的党项军队放下武器,但也可以有力的打击其士气,宋军进展会更快一些。 王韶军本来便是攻打河西走廊的,不过这家伙为兴庆府所吸引,只扔下五万多宋军从兰州出发攻占卓罗和南军司,然后沿雪山经济桑向西凉府前进。兴庆府被攻占下来后,王韶立刻率本部人马带上加盖西夏皇帝印玺的《罪己诏》过峡口经应理向西凉府进发,居然还赶上了前往西凉府的那五万宋军。 王韶两部合二为一后总兵力达到了十八万人,在攻占了西凉府后一路向西攻击前进,所遇到的党项残兵无不望风而逃或者是干脆投降──这其中秉常的《罪己诏》是起了非常大的作用,当然当地的藩族部落也给予了极大的帮助,或是填补到王韶军中充任前锋,或者是保证宋军补给粮道的安全──他们的部落首领已经在兴庆府城外的那次大爆炸中失去了和宋朝作对的决心,唯有跟在宋军的背后占些小便宜,掠夺一些财富回部落而已。 王韶清理河西走廊,没有遇到什么打仗可打,基本上不是投降就是对手不够资格而被他剿灭,不过即便如此,由于河西走廊东西狭长,足足让王韶走了两个月才从最东边的西凉府打到了河西走廊的最西边沙州,这一路上着实让王韶吃尽了苦头。不过好在他发现河西走廊的党项残余战斗力低下不说,而且还人数也非常少,心中由此对远在千里之外汴都主持情报局工作的驸马感到心折──说是不到十万,果然如此,他心中原本想着如此重要的战略要地,党项人怎么也要在这里驻扎重兵,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经过前后近四个月的征伐,大宋终于完满的完成了所有的预定计划,西夏彻底消失,仅在西北大漠深处才有些党项残余,其余皆被收于大宋! 正文 347章 贺寿 当收到王韶接受瓜州党项驻军投降的消息后,王静辉终于在清凉阁中松了一口气,在这里住了将近快六个月,西夏终于在历史上消失了,这也让他感叹莫名。不过对于西夏的灭亡,王静辉的精神还没有彻底放松下来,他又要迎接一个新的挑战,抑或说是一个重要的大喜事──他的第二个孩子马上就要诞生了! 宋灭西夏是件影响力极大的事情,朝廷的任何军事行动的前后都会有一系列的人事变迁,更何况是一场灭国之战,功劳更是让所有的人都急红了眼。不过朝廷中争权夺利的事情王静辉是从来不去掺和的,这种事情一旦卷入其中,那他就失去了原有的立场,况且随着皇帝赵顼执政的时间越长,这位年轻的皇帝心中也越来越有主见,所谓“帝王之术”也慢慢的显露出来。 王静辉也清楚自己能够在皇帝和大臣的眼中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这全是因为皇帝对他的信任和自己所提出的见解独到有利于解决问题,想要保住这种超然的地位不需要他坐上多大的官位,相反由于皇帝年轻将来执政的时间还很长,与其“官大”不如“官小”,“有官”不如“无官”,这中间的差别已经让王静辉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角色定位,也是他在这个时代立足之本。 与其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自己不需要地地方。还不如转向自己的老婆。赵浅予即将为他再诞下一个孩子,这是他第二个孩子了,不过在兴奋的同时,他也是极为紧张的──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实在是太过落后,母亲在生产的时候母婴两人都面临极高地风险,就是孩子平安诞生下来后。能不能长大还是一回说。 王静辉为了妻子的安全,从平民医馆调集了最好的产婆,并且自己还亲自在这里坐镇以防不测,这个时候的习惯还是不允许男人进产房的,就算是医生也不行,他坐在这里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到时候什么规矩不规矩,王静辉是绝对不信这一套的。 现在朝中尽管议论纷纷,群臣争功,不过皇帝赵顼心中却很明镜。对于所有灭夏的将领功劳几何他心中自有一番盘算,臣子争功并不要紧,但有人这个时候提出什么对交趾用兵,对西南夷用兵则是居心险恶,他是不予理睬的──打了打胜仗。消灭了和大宋几十年作对几十年的宿敌固然使他的自信心爆棚,但他并不昏庸。 赵顼一心想要做文治武功都要超越前人地明君,在这点上王静辉把握的非常清楚,而他也正好投其所好,在种谔攻进兴庆府的时候。他便上了一道密折──大宋皇帝的胸襟非西夏或是其他小国寻衅所能够装下的,要使皇帝陛下地功绩更大,就要有更加远大的目标──平辽甚至是灭辽! 早在几年前保安城一战过后。宋朝内部就已经开始自信心爆棚了,文官武将上蹿下跳四处找机会想要成就自己的功业,建言者不绝于耳,这倒是让王静辉开了眼──这帮人为了成就自己的功业真是什么话都敢提,但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当辽国出兵天德军意欲抢夺大宋胜利果实地时候,包括政事堂在内的官员都开始退缩了! 皇帝赵顼来到静苑和王静辉密谈的时候,王静辉便已经想到灭夏大胜必然会刺激底下地官员动歪脑筋,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设想,为了不使这些人打乱自己的行动步骤。说不得他动用了一个愿望──在三年内禁止大宋向周边扩张,任何主动寻衅者必须遭到严惩,全力消化西夏,犯错的官员应该充实到治理西夏或是开发南洋的官员缺口当中去──这样的惩罚之下,当真会让那些人生不如死。 皇帝赵顼当真履行了对王静辉的诺言,狠狠的处置了几个胆敢上书对交趾和藩族用兵的官员,逐出汴都开封,送到西夏或是麻逸岛去当地方官,其手腕狠辣极大地震慑了群臣,一时间朝堂上的杂音少了不少──皇帝赵顼虽然还年轻,但也知道步步为营的道理,他之所以应允了驸马的诺言,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大宋远没有达到天下无敌的地步,努力发展实力虽然不能够让年轻的皇帝快意恩仇,但却让他明白这是他成为明君的必由之路。 灭夏战争所带来的各种利益对于皇家来说也许是一件非常难以一碗水端平的事情,不过相比之下,大宋最重要的皇室成员在这个时候却将目光全部转向了汴都郊外驸马的静苑──蜀国公主能否平安诞下孩子?这个孩子是男是女?在许多人眼中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尤其是皇帝赵顼和太皇太后更是关心这个问题──蜀国公主和驸马之间的事情几乎都快要成了皇室的心病,他们可不像当事人这么轻松,只要母婴平安即可,更重要的是孩子是男是女更加牵动了他们的关注! 天底下总有一些东西,纵然是你再有钱也是买不到的,本来王静辉以为不用皇宫中再对他有什么赏赐,同时也避免了司马光对皇室用度的“关照”,但是当他看到太皇太后和太上皇与皇帝接连不断的赏赐下来的礼品清单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眼光是多么的狭隘──皇室出手果然是不同反响,礼单上面的东西绝大多数都是他听所未听,闻所未闻过的,有的东西他甚至以为只有在传说中才会有的东西,皇室中居然也有收藏──只要撒在伤口上就可以立刻止血的竭血粉;传说中的两三千年的大人参;专门用来取鲜熊胆所养活的黑熊;当中最为珍贵地居然还有合浦八异珠──这东西的名称只是在《太平御览》中才见到稀世珍品。宋庭居然也收藏了一套。 皇室的赐予让王静辉几乎都惊讶的合不拢嘴,当然这些东西毫无疑问可以应对任何意外情况的发生,至少所送来的珍品药材就足以保证蜀国公主生产出现意外地时候,可以保住性命,这多少让他心中松了口气。不过为了不加重妻子的心理负担,他只是让赵公公将一些寻常药材报知给妻子。否则皇室这么大的手笔,会吓坏自己的妻子的。 熙宁四年十一月初三,在这一天蜀国公主终于平安的诞下了一个男婴,这让所有关注此事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王静辉庆幸妻子和孩子平安的同时,也着实的松了一口气──太皇太后等人终于可以因为这个男婴的降生,而减少了对自己生活地干涉。不过令人惊叹的还在后面──皇帝赵顼下诏封这个男婴为乐安郡开国子,并且还赏下众多赏赐,朝廷众臣为之侧目,不过政事堂和门下省都非常默契的通过了这份诏书──朝廷最重要的几个大臣都知道。这是赏赐给驸马王静辉的,而驸马本人对西夏有立策之功,却未能得到任何赏赐。 受到如此重地赏赐,驸马依旧没有回到汴都城中的驸马府,更没有在大众面前露面。还是待在城外郊区的静苑之中,整天忙着逗弄自己的孩子,并且悉心照顾妻子。政事堂的诸位相公们看到驸马半隐居地状态,都也放下心来,不过所有的人都知道。驸马就算不在朝中,也是在皇帝的心中,皇宫和静苑之间往来地信使就表明皇帝对驸马的圣眷未衰。 十一月二十五。这是太皇太后的诞辰,宋朝以儒家治国,对儒家中的“孝”也是极为看重的,皇帝赵顼降下朝中百官为太皇太后诞辰举办了众多活动,直到此时驸马夫妇才回到了汴都皇宫中为太皇太后贺寿。 在所有给太皇太后的贺礼当中,尤以大宋皇家海运呈送的贺礼最为丰富也最为奇怪──在众多价值连城的礼品当中,还有一块铜锭、一块金锭和一块银锭──这全是从麻逸岛那边日夜兼程送到汴都开封来的。 这三块金属表明了大宋开发南洋取得成果地开端,为了给太皇太后祝寿,加上王静辉的提点。吕先云集中人手除去垦荒之外,先建立起了铜冶炼作坊,在随后发现的金矿和银矿后,马上又投入人手进行开发,好不容易才弄出了这三块金属锭,事实上除了铜矿还可以之外,要达到量产还远着呢。 不过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知道这三块金属锭其中蕴含着什么深意,有些草包官员在知道后,还上书弹劾吕先云对太皇太后不敬,结果弄得所有知情人哭笑不得。太皇太后曹氏却不是草包,相反这个女人对政治有着天生的敏感,对于大宋的现状更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尽管她并不喜欢王安石,但却碍于后宫不干政的训条没有对王安石采取任何不利的动作,并且还紧紧约束着自己的家族也不要挑衅新党──她并不怕王安石,这个曹老太太当年甚至亲自带兵守护仁宗皇帝坚持到援军解围,并且还在英宗皇帝继位之初一手掌控大宋内政,只是碍于“濮议”角斗才黯然退场,这样的人即便王安石再厉害,她也是不害怕的。 太皇太后见到这用红绸包裹起来的三块金属锭后,立刻大大的奖赏了吕先云,说这才是为国图谋干实事的人──太皇太后自濮议之后就隐居在深宫之中,虽然也接见过一些官员,但却从来不对官员加以评价,这种话传出来之后,所有的人都对吕先云刮目相看。 在所有贺寿的礼品之中,最为丰富的便是驸马王静辉的了──各种各样市面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新奇玩艺用十几辆大车陆续送入宫中,这些都是徐氏代为委托制造的,其中一些东西是采用了王静辉的设计,为了保证能够获得曹老太太的欢心,这些物件都是徐氏从今年年初便开始设计制作,并且忍住压在手里面不对外出售。王静辉这十几车礼物一运进宫中,立刻将后宫搅得一团糟──这个时代地娱乐项目实在是有限的很。身处深宫中的女眷的生活就更没有什么意思了,她们比寻常女子还要惨得多,连出宫放风的权力都没有,活活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最豪华的监狱当中。 当然最为出彩地礼物是王静辉敬献的玻璃暖房和清凉阁的简易版本,宫中有的是能工巧匠,在弄懂了其中的原理之后。早早的就开工建设了。由于是冬天,清凉阁暂时派不上什么用处,但玻璃暖房中种植的花木却在汴都凛凛的寒风中培植出了许多可以在这冬日中盛开的花朵,一进入这玻璃暖房,犹如身处花海之中,弄得曹老太太“龙颜大乐”,连夸驸马夫妇孝顺。 王静辉当然不会只为了搏曹老太太的欢心而专门制作玻璃暖房,这自然是他即将投入地另外一项赚钱的买卖──试想汴都富人这么多,但无论你多有钱多有权势,一到了冬天还是照样吃不着新鲜的蔬菜。不过此时玻璃价格虽然比几年前下降了许多。但寻常富贵人家也只是能够将自己家宅中的一些主要建筑的窗户变成玻璃地,要是像皇宫中那样全部都是玻璃窗,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了的──这也是王静辉为了紧紧攥住这项利润最大的产业所控制玻璃生产工艺不被外泄所致。 玻璃如此价格昂贵,若是大张旗鼓的在城郊建立玻璃暖房种植蔬菜,那在官员地眼中无疑是建了一座水晶宫出来。那弹章肯定会如雪片一般飞向皇帝的御案,尽管皇帝赵顼知道这玻璃实际上值不了几个钱,但也受不了这么多弹章。为此王静辉还是使用老一套手法──走高端路线,借着曹老太太的嘴巴来封上那些多事官员地嘴巴。 在曹老太太生日那天,两辆大车运进了皇宫中。这两辆车中装载的都是驸马所敬献的新鲜蔬菜──王静辉在静苑当中先建立了三个玻璃暖房来种植蔬菜,他所能够拿出来的新鲜蔬菜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还要保证自己的老婆日常食用以补充营养。在寿宴上皇室成员、政事堂诸位相公和枢密院的正副枢密使。他们的餐桌上摆放的全部都是用新鲜蔬菜所做出地佳肴,这吸引了全部在场官员的目光,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驸马所敬献的。 王静辉的静苑当中有玻璃暖房,这只是很少人才知道,苏轼等人去静苑的时候多是留恋于静苑园林,哪里知道在这静苑之中还有玻璃做成的房子。皇室也知道──他们对王静辉的一举一动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不过当时皇宫中也正在建设玻璃暖房以种植花草,但没有想到驸马居然用这来种菜,今天送进来的新鲜蔬菜实在是让皇室高兴的很。 按照礼仪规格。从辽国远道而来的使者耶律金贵的面前也摆放了一盘新鲜蔬菜所烹制的菜肴,不过其他诸如高丽、大理、交趾等国所来的使者就没有这份口福了,他们自然非常羡慕辽国使者的待遇。 交趾和大理的使者也就罢了,他们所生活的区域冬天是绝对不缺乏新鲜蔬菜的,但是高丽和辽国使者对此半天都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尤其是耶律金贵,他怎么也想不通在汴都这个时节上哪里去弄新鲜蔬菜去,为了证明自己眼前的这盘菜不是摆设,他还特意尝了尝,这才知道眼前的东西可是货真价实的。 耶律金贵这一举动是大大的失仪,这惹得所有人都在心中笑话他,旁边的一位辽国副使轻轻的拉了拉耶律金贵的衣襟,示意他已经在宋朝君臣和藩属国使节面前失仪了,需要快些陪罪。 这位辽国副使的举动让王静辉、王安石、司马光等人敏锐的捕捉到了,辽国派使节前来祝寿,这本是宋辽两国之间正常的交往,但是这其中真正的目的也是以借着祝寿为名,来相互进行沟通,祝寿使节身上还要担负着一定的外交责任,可不是寻常之事。尤其是在宋朝刚刚消灭西夏这个敏感的当口,辽国派人来更是大有深意,这使节人选更是重中之重。耶律金贵去年便是辽国贺寿的使节,因为“成功”的刺探到了大宋在河北的兵力情况,而受到辽国皇帝的嘉奖,不过从耶律金贵刚才的表现来看,所有关注辽国使节的人都不禁摇摇头──此人无非是个草包而已,肚子里面没有多少货色,倒是他旁边的那位副使可能更值得注意一些。 王安石和司马光的眼神不期而遇的对视了一眼,然后他们便看向好像还心不在焉的驸马──王静辉在辽国使节来到汴都之前,便将情报局从辽国搜罗来的关于辽国使节的情报交给了他们,更是在这位副使的名字下面用笔墨重重的画了出来。 正文 348章 试刀 “刘伸!果然是名不虚传啊!”王静辉虽然在表面上是心不在焉,但心中却急速的计算着如何来对付这个辽国副使刘伸。 刘伸这个人在王静辉所阅读后世有关历史的时候并没有印象,关于这个人的背景完全是大宋在辽国的密探所返回来的情报。 刘伸自济时,辽国兴宗皇帝执政时期重熙五年考中进士,历任辽国彰武军节度使掌书记、大理正。刘伸因为狱讼之事上书皇帝而得到接见,但皇帝对这么一个小官并不理睬,反倒是和近臣交谈,刘伸上前进谏:“臣听说自古帝王必定重视民命,愿陛下省察臣的奏章!”兴宗皇帝听后非常惊异,心中极为赏识刘伸的魄力,便提升他为枢密都承旨,并且负责中京副留守。 刘伸此人在辽国政坛上颇为有名,不仅仅能干,还颇有头脑,人户部使的时候,辽国财政状况居然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弥补了财政亏空不说,还使得辽国财政每年都有三十万贯左右的结余,到了现在的辽道宗耶律洪基继位的时候,便提拔了刘伸为南院枢密使。 不过更令刘伸出名的是耶律洪基曾对大臣说:“当今忠直之臣,唯有耶律珏和刘伸而已!”宰相杨绩庆贺朝廷得人,百刘伸为参知政事。耶律洪基也鼓励刘伸说:“你不要怕宰相!”不过这个时候北院枢密使耶律乙辛刚刚崛起。气焰更盛,刘伸回答道:“臣对耶律乙辛尚且不畏惧,更何况是宰相!”这虽然招来了耶律乙辛地愤恨,但让他在辽国的名头更响了,毕竟敢和耶律乙辛作对的人可没有几个,敢公然挑衅的就更没有了。耶律乙辛虽然得耶律洪基的宠信。心中十分狠刘伸,但刘伸同样也得到了耶律洪基的信任,一时片刻居然拿刘伸毫无办法,这更让辽国政坛为刘伸所侧目。 也许是经过萧陶隗事件地影响,王静辉觉得辽国皇帝耶律洪基的眼光是不是有些问题──若是辽国朝廷内部不是魏征便是张良之辈,现在的辽国会是这个样子?魏王耶律乙辛还能够一家独大?就是大宋也早就被辽国给灭了吧!不管耶律洪基给刘伸的评价如何,王静辉都要给刘伸先打个折扣再说,不过这个刘伸举止进退有度,确实是一个难以对付的人,但是这件事就不用自己来惦记了。这是司马光和王安石应该着急的。 宴会上多是各国使节呈送给太皇太后的贺仪,尽管一时间殿堂内珠光宝气,但在王静辉的眼中却算不得什么──坐上宋朝首富的位置上已经这么多年了,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估计能够让他开眼的也就只有宋朝和辽国皇宫内地珍品收藏了。当各国使节将自己的礼品送上后,相应的皇帝赵顼也有一定的封赏。最后大家将目光全部都集中到辽国身上了,因为他们将是最后一个献礼的使节。 “黄金百斤、千里良驹十匹、虎皮十张、熊皮十张……宝刀十柄!”司礼太监高声报着礼单上地名品。 这些东西不过是辽国的土产罢了,王静辉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当他听到“宝刀十柄”的时候,瞳孔猛然收缩──辽国的戏肉来了!他立刻回头轻声唤到一个太监。小太监认出这是驸马爷,当即非常讨好的靠到他地身边说道:“驸马爷,有何吩咐?” 王静辉从腰带上摘下一方玉佩交到小太监的手中:“立刻请沈括沈存中大人即刻带上一柄宝刀殿外听宣!” 沈括现在虽然是提举司天监。但他却兼任着宋朝最重要的军事器械项目地研究,他手里的东西才是王静辉最为关注的,在沈括的身上,他已经砸下了至少数十万贯的财富,要不弄出几件东西来,那实在是让沈括连自己都过意不去了。大宋以沈括、苏颂为核心秘密研制火炮已经有四年了,中间又演化出多个研究项目,其中在灭夏战争中,燃烧弹等新式武器大显神威。这也赢得了皇帝赵顼对他们两人的嘉许。 火炮项目中众多演化课题中最为重要的部分就是钢铁冶炼──如何加快钢铁的生产,并且还要提高钢铁的质量。为此以兵部、三司、枢密院几个部门投入了大量地人力物力,经过几年的发展,整个研究项目变得庞大无比,在朝廷和王静辉几乎有求必应的支持下,整个研究院在汴河地区有四个实验高炉的作坊在专门为他们服务,不断的对原有工艺进行研究改进,取得了很多的成果。因为其中只是实验产品,还无法推广使用,并且王静辉对实验品还不能满意,与其将这些“次品”投入推广,还不如在实验作坊中研制更好的工艺,等技术成熟并且积累了深厚的经验之后再加以推广更好,不过仅仅是这些“次品”,其质量也不是寻常所谓的“宝刀”所能够比拟的。 辽国在这礼单上下了这么深的功夫,倒是出乎王静辉的预料之外,对于辽国的礼单他也曾研究过,当时并没有这十把宝刀,真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宝刀怎么会加入到礼单当中,这不仅让他对情报局的工作有些抱怨。 和王静辉一样,王安石也意识到这十把宝刀实在是大有名堂,不过司马光却没有想这么多,看来司马光只是以寻常贺礼所待。王安石向王静辉的座席看去,年轻的驸马依旧是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却只是低头不知道再想些什么。王安石轻微的摇摇头,他希望自己是过于敏感了,不然要是让辽国使者在大宋太皇太后的寿宴上耍耍威风。那大宋地颜面可就真的无存了。 待到司礼太监将其他剩下的几样辽国所敬献的礼品念完后,出人意料的是辽国正使没有站起来,而是副使刘伸站起来说道:“太皇太后、陛下,大宋物产丰富,想必这礼单上的东西多半都是有地,不过这千里良驹和宝刀却是贵国所缺。我大辽皇帝念在两国交好的份上,特将此列入礼单!” 坐在珠帘后面的太皇太后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但皇帝赵顼降下王安石及司马光、文彦博等两府大臣的脸却马上变得难看起来──刘伸的话实在是太过露骨了,这对大宋摆明了是赤裸裸的威胁,这怎能让宋朝的统治高层脸上好看,分明是借太皇太后的寿宴来落大宋的脸面,满殿群臣此时没有一个人说话的,一时间陷入了寂静当中。 “啪!啪!”两声掌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全殿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转向了掌声的来源──小王驸马! “精彩!精彩!”王静辉嘴角微微翘起,拍着手掌说道:“刘大人身为北朝南院枢密使对军事自然是精通的了。不过对我大宋的物产却了解甚少!” “哦?某愿闻其详!”刘伸理了理自己已经花白地胡子,眼中闪烁着精光的看着王静辉。 “千里良驹过去确实是大宋所缺,不过副使岂不听闻宋夏之战中,我大宋拥有二十万骑兵攻夏?千里良驹固然是宝贵,但吾不信贵国的战马都是千里良驹!随着我朝得到大量的马场后。这战马数量自然是不在话下,前段日子圣上还提及我大宋向北朝买马价格太贵,正在和中书政事堂的诸位相公商谈以后宋辽互市地时候终止购买辽国的马匹牛羊呢!”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殿中众人听后都会心地露出了笑容,而大宋的高官们却在心中有些苦笑──他们可没有和皇帝商议过停止购买辽国的牲畜和马匹,不过细细想来在得到西夏的资源后。大宋若是能够加以修缮道路,保证运输畅通,这不再向辽国购买牲畜马匹倒是非常划算的。 这话到了刘伸的耳朵里可就是非同小可了──他是做过户部使的。对于经济也非常了解,宋辽两国互市中,宋朝主要购买的便是马匹牲畜,这也是辽国财政收入中重要的一部分,若是宋朝停止购买马匹牲畜,那对辽国地财政冲击将会是巨大的,辽国现在的财政已经是多年亏空,而且这种亏空数额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变得越发难以弥补。刘伸心中自然很清楚这是宋朝商人对辽国贩卖货物所致。其中更是因为奢侈品大量流向国内,导致国家财政举步维艰,而造成如此现状的便是眼前这个年轻的驸马──小王驸马制作玻璃早就传遍天下,尤其是为了给辽国皇帝庆贺寿辰而送了一尊玻璃佛像后,辽国国内权贵中便以家中有玻璃器物而为荣,这更加加速了辽国经济失血的程度。 “至于削铁如泥的宝刀,我大宋更是不缺,需知你们契丹人之所以能够学会冶铁炼钢,这都是从我们中原流传出去的,难不成有师傅会输给徒弟这一说?”王静辉微微笑道。 满殿宋臣都哄堂大笑,不过刘伸还是非常有见识的,西夏的良马根本不差于辽国,在良马上和宋朝君臣说到还不如转向宝刀,这样也可以挽回自己的颜面,最重要的便是威胁宋朝,免得宋朝在灭夏之后气焰过于嚣张,使得自己的使命落空──又要到宋朝想辽国进送“岁币”的时候了,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便是能够保证岁币尽快安全的运送到辽国,但辽国皇帝耶律洪基也并非是愚人,他也知道宋朝大胜之下对这岁币肯定有不肯进送,往常的时候宋朝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从来就没有痛快的时候,现在更加拖延了,说不得要找个机会来给宋朝统治者们提个醒,他派刘伸出使宋朝的最重要目的便是想要借助刘伸的才能要回岁币。 “那也要眼见为实!”刘伸冷笑的说道。 “今天是我朝太皇太后的寿辰,这刀兵凶器可是不能够随意拿出来的,贵国虽然赠送宝刀,但作为贺礼却是极为不当地!前些日子我朝司天监提举沈括沈大人正好研制出了一种削铁如泥的宝刀。接连斩断了在下数柄所收藏的好刀,着实的让在下心痛的很,沈大人本想将宝刀进献给太皇太后做寿仪贺礼,但却为在下所阻!” “沈大人如此有心,哀家又怎能怪罪?刀剑虽然为凶器,但却是朝廷保国之必须。岂能因噎废食?”珠帘后面传来了太皇太后不疾不徐的话声。 王静辉立刻起身向珠帘拜了大礼,说道:“太皇太后圣明,沈大人想必现在正在殿外,还请太皇太后降下谕旨请沈大人携刀上殿为太皇太后呈送贺礼!” “传哀家地旨意,宣沈括携宝刀上殿!”太皇太后淡淡的说道。 旁边的总管太监立刻宣太皇太后旨意,宣沈括带刀上殿的声音此起彼伏传了下去。不多时,沈括信步走进大殿,后面跟着十个大内侍卫,他们手中都托着一个木盘,上面用红绸所覆盖。单看红绸垂下的模样便可以知道这木盘中放的正是一柄宝刀,十个人托盘就是十柄,正好和了辽国进献的十柄之数。 沈括穿着崭新的紫色官服,走到大殿中央跪下来高声说道:“圣上万岁!太皇太后千岁!微臣祝愿太皇太后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沈大人平身!这位辽国的使者想要见识一下我大宋的宝刀,有劳沈大人了!”太皇太后地声音从珠帘的后面传来。 殿前带刀侍卫立刻取来数副盔甲。眼看就要当堂比试到底宋辽两国的刀谁的更加锐利,此时刘伸依然是神态从容──他对辽国的冶炼技术是非常放心地,这是建立在对宋朝军队所使用武器性能之上的,他相信除了辽国之外,别国根本无法做出能够超越辽国的刀来。而宋朝君臣这边。除了有些跃跃欲试的皇帝赵顼之外,王安石、司马光和兵部尚书眼中都流露出了一丝担心的神色,王安石和司马光虽然不了解刀剑之事。但却知道仁宗朝范仲淹范相公曾经和仁宗地对话──“粗”──这是范相公对宋朝兵备的评价,而兵部尚书则是非常清楚现在大宋可没有比辽国更好的刀。 大殿之中唯有王静辉和沈括神情最为自信──他们可是通过情报局地探子们取得过辽国的刀做过实验的,探子们够本事,连辽国皇帝耶律洪基亲卫的刀都可以搞到手,保护皇帝的刀自然是最好的,不过这并不放在沈括和王静辉的眼中──所谓进献的“宝刀”应该不会比他们皇帝身边的刀还要好吧?既然礼单上原本就没有这十柄刀,多半应该是刘伸自己临时决断用自己护卫地刀临时充数而已。 王静辉朝沈括一眨眼睛,沈括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这一动作让许多人看在眼中。刘伸一直就关注这个半道打岔的驸马,看后心中顿时生出了不妙的感觉。 沈括朗声说道:“这十柄宝刀是臣依据新的工艺做出来的,从左到右分成五等,臣请太皇太后及圣上允许臣从最下等的刀开始演示。” “准奏!”皇帝赵顼微微笑道,刚才他看到驸马朝沈括眨眼睛,便知道这件事已经在驸马的控制之中,断不会折了自己的面子。 最左边的侍卫立刻从托盘中将绸布掀起,将刀拿在手中,上前一刀便将带刀侍卫手中的盔甲砍成两半,刘伸瞳孔猛然收缩,不过嘴角上依然是冷笑连连,一挥手旁边的一名契丹侍卫上前便同样将盔甲砍成两段。随后两套盔甲合并在一起,刘伸所献的刀也将两套盔甲砍穿,但可以看出已经非常勉强了,这也多亏了那名契丹侍卫手上功夫不错所致。 王静辉看到这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刘伸果然是拿他侍卫的刀来充数,这次必然叫他自取其辱!那名拿刀侍卫也毫不客气的将两套盔甲砍成两段,并未费什么力气,这个时候任谁都可以看出这两者之间高下差别了,刘伸脸上更是一片沮丧之色。 王静辉站起来走到殿中,朝那十名持刀侍卫走去,手中接过托盘中的刀,走到契丹武士身边,那名契丹侍卫立刻非常警觉起来。只见一抹寒光,“叮”的一声,王静辉便将契丹武士手中的宝刀砍成两段,大殿之中群臣哗然。 “请太皇太后和圣上恕臣不敬之罪!”这刀可是契丹敬献给太皇太后做寿仪用的,他把别人的寿仪给毁了,自然要陪罪。 “驸马回去吧,哀家不会降罪于你!”珠帘中传来声音依然是淡漠的,似乎从王静辉开始接触曹老太太以来到现在,这五六年中并没有什么能够让曹老太太激动的事情,他不禁在心中感叹到老太太的修养功夫够深。 王静辉将刀插入刀鞘,笑咪咪的对刘伸说道:“契丹宝刀,不过如此!”说完随着驸马脸上露出的笑容,大殿中的众臣及外国使节都哄然大笑,此刻刘伸恨不得能够在这里挖个洞钻进去。 正文 349章 道义 寿宴上辽国使节特别为大宋所准备的圈套不仅落空,还弄得自己都要下不来台,这已经成了各国使节和大宋群臣之间的笑话。宋辽两国是这个时代最为强大的国家,大多数国家都是他们的属国,甚至于有的属国干脆同时向两个国家都表示称臣,像硫球这样的小国便是如此。尽管辽国使节在太皇太后的寿辰上闹出了这样的笑话,但真正能够大方的以此作为谈资的,也就是大宋的官员,其他小国使节还是不敢得罪辽国的。 在太皇太后寿宴过去后,接下来便是宋辽两国新一轮的谈判,这也是辽国使节耶律金贵向大宋皇帝赵顼转交了辽国皇帝耶律洪基的亲笔信件中所提及到的重要事项──宋军击溃萧阿忽五万兵马,但并不是全部歼灭,俘虏便有两万之多,这些俘虏的归还问题;又到岁末,宋朝还拖欠今年的岁币没有呈交给辽国──辽国现在的财政已经岌岌可危,虽然三十多万贯对于一个国家财政总体收入并不算是个大数,但要是放在辽国的财政盈余中,却是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更何况现在的辽国财政就算加上岁币也照样是亏欠,辽国君臣对大宋的岁币就更加渴望了,若不是现在大宋兵锋由于战胜西夏更胜,辽国说不得会扩大对宋朝的军事压力以谋求更多的岁币;最后的谈判议题是放不到台面上地。至少在大宋君臣眼中,辽国的这个要求是非常无耻的──索要西夏河北之地,也就是河套平原。 对于辽国的这些谈判条款,皇帝赵顼也私下征询了王静辉的意见,毕竟驸马现在几乎都是常住汴都郊外的静苑,基本上不迈入汴都城一步。两人来往并不方便,趁着驸马进宫为太皇太后贺寿之机,皇帝赵顼特意将驸马留在宫中密谈了一夜,两人之间并无他人在场,至于谈了些什么,则是让朝中大臣所为之侧目──驸马已经参加过两次对西夏地谈判,完成的非常完满──至少很少能够有大臣像驸马那样将所谓的“仁义道德”的遮羞布扔到一边,在谈判桌上,驸马可谓是赤裸裸的强盗作风,所有的大臣都乐不得希望驸马能够主持这次宋辽谈判。既能够为大宋争得好处,而恶名也不用自己来背。 不过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驸马第二天清晨便出城回静苑去了,皇帝赵顼也并没有将宋辽谈判的重任交给小王驸马,而是交给了王安石。当然同时也给了王安石一本奏章──这是根据王静辉的意见来写出来关于宋辽谈判中的几个要点,也是皇帝赵顼给王安石定下地谈判基调。 看到驸马又窝回到静苑之中,就连王安石和司马光心中都不仅要暗骂,尤其是驸马留下的条陈当中,对辽国使节所要求的一切都做了回驳──俘虏是绝对不可以归还的。可以允许赎买;岁币也不可给,将河套平原交给辽国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静辉地这份奏章让所有新党成员都暗骂不已,这简直将一个烫手的山芋交给了新党的手里。而此时正是灭夏战役已经结束,论功行赏的重要关头,这个时候把和辽国谈判的事情交给新党来去做,那简直就是在拖新党地后腿给保守派以可乘之机! 其实皇帝赵顼也认为宋辽谈判的最佳人选应该是王静辉,不过驸马性格也有些倔犟,再加上蜀国公主刚刚诞下一个男孩,王静辉有着充足的理由拒绝了皇帝地好意。不过好在王静辉也提出了相应的解决办法──由他来写下谈判的条陈,然后交给王安石来去做这件事,而且以王安石的身份。也不会委屈了辽国的使者──耶律金贵是皇族,而刘伸则是南院枢密使。 不过这也没有让王安石感到为难,毕竟王静辉在条陈上已经将驳回辽国请求的各项理由说得十分清楚,他只要照本宣科的去念就可以了,但是这谈判的内容要是传出去的话,对他地名声实在是不怎么好听,还好王安石心智坚定,像他这样的人达到如此高的地位也就不在乎别人怎么去说了──毕竟为了变法,他早就是毁誉参半了,但是国家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刘伸早就听说过大宋驸马是个大富翁,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大富翁──驸马最出名的地方不在于他有多少钱,而是在于他连战争中的俘虏都敢买下,而且还是堂而皇之的从朝廷手中买下来。当他得知在宴会上折自己面子的人便是小王驸马后,心中便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果然在和王安石谈判的时候才知道辽国被俘的那两万俘虏已经卖给了小王驸马,按照惯例想要归还是不可能的了,对于王安石那张爱理不理的面孔,显然“人贩子”王静辉在刘伸的心中更为可恶。 对于这个小王驸马的来历,刘伸可不像那个废物耶律金贵那样一无所知,虽然辽国在宋朝的情报网络几乎被破坏殆尽,但对于宋朝皇帝宠信那些宋臣,辽国那里还是非常清楚的,更何况辽国以前常驻汴都的使节萧佑丹对小王驸马的评价颇高,刘伸也隐约听说过辽国两次刺杀小王驸马的事情。尽管详细情况刘伸并不十分清楚,但辽国第一勇士在大宋神秘受了重伤抑郁而终,这种事情总是有来源的,对此刘伸更是小心,没有想到在太皇太后的寿宴上还是栽了跟头。 与王安石的谈判一直陷入了僵局,刘伸无论什么花招都用上了,或是威胁或是恐吓,这些对于眼前的大宋名臣之一的王安石都是油盐不进,甚至于王安石干脆并不参加谈判了。派来一个侍郎应付自己。他哪里知道,王安石之所以这么强硬,还是因为皇帝赵顼向王安石下了死命令,坚守王静辉奏章上地谈判底线。 刘伸知道宋朝既然把河套平原吃进肚子里面,想要人家吐出来,除非是采取军事行动不可。不过萧忽古那个饭桶偏偏弄个全军覆没,这让他拿什么来威胁宋朝将河套平原交出来?至于俘虏还是慢慢扯皮的事情,但岁币却不能够再拖了,辽国皇帝那里还要等米下锅呢! “以贵国的实力而言,三十万贯并不算多,为何贵国一再拖延?”刘伸厉声问道。 王安石面对刘伸的辞锋有点招架不住,但是刘伸这样灼灼逼人的态度也倒是激起了王安石的愤恨之心,心中暗自下定决心这三十万贯岁币只要自己在这谈判桌上一天,辽国就休想拿走了!不过令王安石心中也感到愤怒地是,谈判条陈是驸马定下来的。但是这个时候驸马却躲在静苑之中不肯出来,这种招人厌的差事却落在了他的头上,这不能不让王安石感到有些恼怒。 刘伸此时已经无法再拖下去了,眼看年关将近,他来大宋谈判的成果却寸功未有。这让他怎么向皇帝交代?无奈之下只能送上拜贴将王安石“强硬”的按在谈判桌上,说不得今天必须有个说法了。 “我朝一年岁入八千万贯,这三十万贯相对于我朝财政而言确实是不值一提!”门口一个身穿白色常服的年轻人走进大堂内。屋中的宋朝官员自王安石降下知道一般的胥吏心中都着实的松了口气,这个年轻人正是小王驸马王静辉,此时地王静辉下巴上已经留了三绺胡须。这几年来除了蓄上了胡须和长发之外,王静辉还是如他以往那样年轻。 王静辉本来在静苑之中日子过得挺舒服的,他还不到三十岁。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了,天下局势也慢慢朝着他所希望的方向在转变,西夏一平,大宋每年便可以剩下最少一千万贯的军事开支。当然大宋要长远的经营西夏,少不得要在头几年当中投入巨大地资金来开发西夏,使得其真正成为大宋的领土,但是从此再也没有西夏的威胁,这笔相对“巨大”的开发费用与常例的军费开支相比,显然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纵然还有辽国地威胁。但王静辉知道就算自己不再从中做些什么,保大宋国祚五十年还是没有问题的。就是在这种局势下,王静辉的生活也开始安逸了下来,不用投入巨大地经历来谋划布局──大体的局面已经开始稳定下来,只要按部就班的去实行,辽国是吃不住大宋这样的消耗战的。 不过辽国的使者一日在汴都,王安石就一日不得安生,连他所谋划的新法实施推广都受到了极大的牵制,当然王安石过不了好日子,皇帝那里也少不得他的抱怨。一直在静苑中隐居地王静辉终于被皇帝的一纸手诏给弄了出来,眼下接近年关,蜀国公主的身体也慢慢开始恢复了过来,也是时候回到城中准备和皇室成员在一起过年了。 和皇帝保持一定的距离,和朝政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是王静辉定下的策略,只有这样他才会将一些“有心人”对自己的“关注”降到最低,也可以让自己的名声不受到损害,至于朝廷用不用自己,他是不用太过操心的──他已经投下了巨大的诱饵,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愿意,类似“麻逸岛铜锭”或是“试刀事件”都会出来,也许在这个时代政治家们还并没有成熟到使用“政治作秀”这一手段。 距离是应该保持的,但绝对不可以让人感到厌烦,在接到皇帝的手诏后,王静辉也知道这次谈判是离不开自己了,火候上已经够老到了,在这么僵持下去说不定皇帝赵顼心中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自己以后发言的威力将要打折扣了──毕竟皇帝对他的宠信才是他在这个时代最大的凭借。 王安石今天“敢”来和刘伸继续谈判,最重要的是皇帝赵顼已经和他事先通过了消息,今天驸马将会来接手谈判,他一边忍受着刘伸地“道义轰炸”。一边又期待驸马的到来,这实在是太让他难受了,虽然今天驸马的穿着实在是比他还要“张狂”,但说不得他也顾不上了。 当王静辉迈入政事堂后,后面一个小太监上前打开一个黄绢卷轴:“……命驸马与辽国使者进行洽谈,尚书左仆射另调他用……” 听了小太监传达了圣旨后。王安石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个烦人的差事终于交代了,至于怎么来摆平辽国使者,整个大宋恐怕也就这个“横行无忌”的驸马才有办法,就算是再来一次“东郊阅兵”来威逼辽国使者签订协议,说不得他也会举双手赞成了。 与王安石不同,当驸马信步走进政事堂的时候,刘伸地眼神刹那间变得格外锐利起来,他知道王安石在这里作为谈判对手还算是容易的,尽管王安石像个闷葫芦一样一问三不知。但这也正是王安石还顾忌着“读书人”的面子,但这个驸马可是完全撕破脸皮的! 王安石走到王静辉身前,王静辉立刻躬身下去说道:“先生辛苦了,圣上在等候先生!” 王安石看了看王静辉,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拱手就走出了谈判大堂,跟着传旨的小太监去面圣去了。 “既然贵国这么富有,为何还要拖欠岁币呢?”王静辉刚刚坐到刘伸的对面,刘伸便咄咄逼人的质问道。 “请问贵使。宋辽之间的岁币是何缘故?”王静辉坐在对面,还是一幅淡淡的神情,与胡子花白的刘伸形成了鲜明地对比。旁边的大宋官员中有一些是曾经参加过宋夏和谈的,看到这幅场面不由得想起在几年前驸马和西夏的阿里提也是这般谈判的场景,不过时光荏苒,昔日地对手已经命赴黄泉,此刻却换做了刘伸而已。 “某在大定府的时候就闻南朝小王驸马博学多闻,乃是和司马君实和王介甫一般比肩称一代学宗也不为过,今日一见实在是让某大失所望!南朝景德元年,我大辽兴兵南伐,兵锋所致贵国无不溃败。无奈贵国的曹利用和我大辽太后达成的协议,难道驸马如此健忘么?”刘伸冷笑的说道。 王静辉听后也没有说话,手指在谈判桌上轻磕着说道:“一代学宗?在下愧不敢当,更不要说是和君实先生与介甫先生相比肩了,贵使谬赞了!不过听闻贵使而言,在下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大宋在景德年间打了败仗就签订了这份协约而交岁币呢?” “不错!”刘伸脱口而出,不过他刚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平等源于力量,和平依赖于威慑。既然当年我大宋打了败仗,交付赔款也无话可说,不过现在确实贵国无理出兵西夏,被我大宋所败,按照贵使所言,我大宋地岁币还该不该给?”王静辉冷冷的说道。 王静辉在来之前已经面见了皇帝赵顼,年轻的皇帝虽然是想要建立超越前人地功勋,但在面临辽国的威胁的时候,难免还是有些不坚定,他也把心中的隐忧和王静辉商谈了一番,尤其是这次辽国所提的三个要求,尽管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认为是辽国理屈,但现在辽国却恰恰站在了“正义”这一边。 王静辉送给皇帝赵顼的一句话便是:“所谓道德和正义,只有在其实力相当的情况下才会被拿到桌面上来讨论!宋辽两国之间国事为重,本来就不存在什么正义和道德,有的便是两国之间哪一个被对手所击败。纵观古今,所有的战争和正义无关,也和道德没有任何关系,中间只存在于利益,而正义和道德不过是应付国人地一种借口而已!” 皇帝赵顼听后半天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王静辉说道:“爱卿此言实为谋国,朕受教了!”便将和辽国谈判的众多事宜全部交给了王静辉,召回了王安石。 刘伸听后一时说不出话来,老于世故的他当然知道国与国之间的交往是怎么一回事,无非是为了“利益”二字,而当他还处于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年龄时候,满脑子还是书上的那一套,相比之下岁币等谈判内容倒是小事了,而眼前这个驸马绝对是辽国的大患──如此年轻便有手段有头脑,更要命的是还是南朝皇帝的宠臣,在他所见过的同龄人当中,唯有驸马最为出色,而大辽却没有这等出色人物,这不禁让他感到担心。 “岁币交到今天已经快七十年了,试问若是放在贵使身上,朝廷有如此威势还会赞成继续缴纳岁币么?”王静辉冷冷的问道,“我大宋与贵国交好,不愿使两国人民生灵涂炭,所以才一再忍让,但是贵国的做法却让我大宋君臣及百姓失望的很,牟那山一战也算是应该为岁币这一不正常的交往终结了!” 正文 350章 释疑 “可是襢渊之盟可是贵国与我大辽签订的协议,这怎能容得去修改?难道驸马就不怕我大辽兴兵来伐么?”刘伸冷冷的说道。 王静辉听后笑咪咪的说道:“原来贵使也是个糊涂人,我大宋灭夏不过只是吹灰之力,昔日辽骑不复在焉,而今日宋师尤胜当日,我大宋也不是惹人拿捏的软柿子,是战是和悉听尊便!不过在下倒是有个建议,不妨到汴都河畔的去寻寻,贵使也许可以在那里找到昔日西夏的好友!” 刘伸听后拂袖而去,不过他心中也知道现在的辽国是奈何不了大宋的,正如王静辉所说的那样,今日的辽军已经不是萧太后统治时期的辽军了,而纵观宋军灭夏,其具体过程还不是很清楚,但从战果上来看,昔日辽国都只能够让西夏屈服而不能够平灭占据,这也就说明宋军的战斗力已经今非昔比,更要命的是辽国内部魏王当道,哪里容得下忠直之士,现在国内更是无法和南朝相提并论。现在刘伸拂袖而去也不过是为顾全自己的面子而已,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走出这间南朝所准备的谈判大堂。 辽国使节已经走了,但大宋的大臣们还在,虽然是敬陪末座,但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心中都是各自有各自的打算──辽国若是真的兴兵来犯。那河北诸路将会首当其冲,先不论这仗打不打得赢,至少战事一起河北诸路很可能会面临无妄之灾,这种损失可是河北系官员无法承受地。 不过王静辉并没有在乎这屋中官员心中的想法,他了解历史和这个时期的辽国,辽国所能够做到的极限也便是在边境上陈兵讹诈宋朝而已。若是真的打起来,辽国根本就不是大宋的对手,更何况有韩琦这样地人物坐镇河北,手中掌有重兵兵权,根据情报局的情报反馈得知,现在辽国上下还在为年初宋军在河北进行超大规模的火器演习而振动惶惶不安,哪里真的敢攻宋,恐怕连在边境集结兵力的勇气都没有了。 已经远离朝廷中枢三年之久的韩琦此时成了王静辉手中最可以凭借的大牌,这个老头儿可是彻头彻尾的人精,按照王静辉的理解。恐怕在这个时代能够真的称得上是政治家地,唯有韩琦一人而已,其余的即便是才能够了,但也是酸腐之气冲天不堪依仗。在这点儿上王安石或是富弼都是不及韩琦的,更不要说是司马光了。最重要的是韩琦是河北系官员的精神领袖,韩琦对辽国地态度就能够稳定河北系官员态度的走向。 对于今天谈判结果流露出去后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王静辉心中自然是明白的,说不得一向和自己合作愉快的河北系官员可能会和自己反目成仇,而他则更加关注北方。在大名府韩琦那里应该现在已经收到了他地信件,只要韩琦能够被自己所说动,河北系官员就不足道哉了。 王静辉也丢下了正在各自盘算的官员。信步走出大堂,留下了满屋子大眼瞪小眼的官员,冬日地阳光照在一身便装的王静辉身上,显得他格外飒爽,所有的官员这才意识到──驸马可能是有宋以来第一个穿着便装在政事堂出入的人! “……子曰:‘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血。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王静辉刚刚走到后花园,隔着老远便听到一阵稚嫩的童音在诵读。领路的太监刚刚想要高声宣王静辉觐见的时候,王静辉却拉了拉他的衣角──原来是大皇子赵煦在背书,而皇帝赵顼也是一身便服坐在凉亭中手中拿着一本书在考教自己儿子的功课。 旁边领路地太监心领神会,便没有说话──驸马在皇帝面前的面子大得很,在这种非正式的场合中,皇帝召见驸马,进了这御花园驸马如同进了自己的静苑一样随意,这也是君臣之间难得的际遇,这种缘分是谁也没有的。 王静辉也在不远处打量着眼前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皇帝赵顼第一个儿子,虽然也叫赵煦,但他心中可以肯定这不是历史上原本那个哲宗皇帝,因为历史上由于这个时代医疗水平的限制,皇帝赵顼的儿子并没有几个成活长大的,在赵顼死后赵煦继位的时候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若是按照这个算法,就算皇帝赵顼“按时”死亡,眼前这个孩子到那个时候也快要二十岁了。 对于这个名叫赵熙的孩子,王静辉可是关注的很,毕竟长子继位在宋朝还是非常有保障的事情,这个朝代宫廷斗争并不像他原来那个时空中清朝那样残酷,兄弟之间很少为了皇位而自相残杀,都能够保证善始善终,这也是中国历史上很少见的。只要这个孩子能够平安长大,继承皇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对于未来大宋帝国的主人,他必须更加关注──皇帝赵顼几次相邀让他来当赵熙的老师,他都推辞,原因不外乎赵熙现在年龄还实在太小,而且这也是他欲擒故纵的手法。只要到了恰当的时机,这个皇帝老师的位置他是一定要做的,这关系着大宋未来改革的走向──王静辉从来都不认为改革能够在赵顼这一任上大功告成,就算赵顼能够活的足够长,但改革的旗帜还是需要后人来继承的,可不能够闹出“元佑党人碑”那种可笑又可悲的事情来。 虽然王静辉不做声站在稍微远些的距离上,但皇帝赵顼身边的太监可是眼尖的很,轻声在赵顼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皇帝赵顼抬头看过来正是驸马在远处候着。便放下书本打断了赵煦地功课考究,此时王静辉也不矫情便走上前去行礼说道:“臣恭喜圣上!” “朕有何喜?” “大皇子聪明睿智,岁不过五便可背诵《论语》,这难道不是圣上之喜,大宋之福么?”王静辉笑着说道。 皇帝赵顼听到王静辉夸他儿子聪明,心中也是高兴的很。但还是板着脸说道:“爱卿莫要捧杀了熙儿,要是煦儿长大后能够有爱卿一半,朕也就心满意足了!” 王静辉略微沉思了一番后走到赵煦的身边说道:“殿下,敢问刚才所背诵的是哪一段?” 赵熙用稚嫩的童音回答道:“《论语·子罕》篇。圣人这句话是说:‘比如堆土成山……’” 赵煦一边解释,王静辉和赵顼也在一旁耐心的听,不过与皇帝赵顼眼中流露出来地欢喜不同的是,王静辉则感叹怪不得宋朝的皇帝都能够出来一个书法家,一个不过才四岁的孩子便已经熟读《论语》开始明经了,这也便是皇家能够得到最好的教育资源来培养自己的接班人。都说清朝的皇帝读书最多,不过在王静辉看来这个时代读书多并不代表什么。就是放在后世他那个时代也是如此,读书多并不代表具有解决问题的实际能力,况且治理国家也不是靠儒家经典能够搞定的,书读多了尤其是儒家经典读多了,反而也许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赵熙地功课那是没得说。王静辉虽然很少插手具体的教育事务,但对于教育他还是非常注重的,在他的印象中似乎没有几个人能够在这么小的年纪便可以流利背诵《论语》地,更不要说是粗略的解释了,他身边的李慎已经是个公认的天才了。不过王静辉想想看李慎这么小的时候估计也不过如此吧。 “爱卿以为如何?”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嗯,殿下聪颖过人,不过治理国家还需要努力。并不是把书背下来便可以过关地,不过能够牢牢的掌握这些基础知识则是第一步,殿下切记应该再接再厉!” “爱卿,昔日朕就想琢磨着给熙儿找个老师,思前想后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爱卿,不过当时因为煦儿还小,所以才没有下文,现在煦儿已经开始奠基了,正是需要名师指点地时候。爱卿这次可不要再做推辞了!”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王静辉低头沉思了片刻,想了想后对赵顼说道:“圣上,殿下乃是大宋的未来,也是大宋的王储,更有可能继承圣上的大统,他身上所背负的责任重大,在学业上臣自然会尽心竭力来辅助殿下。不过圣上也是知道的,臣现在基本上很少住在城中驸马府了,大多数时间都是住在城郊的静苑之中,这可能多有不便!” 皇帝赵顼看到王静辉这次没有像往常那样拒绝自己,心中非常高兴,听后摆摆手说道:“现在熙儿还是有些小,不过这也不急于一时,待到每次进宫的时候,爱卿就来指点他一些功课即可,等他在长大点便可以跟随爱卿左右聆听教训了!” 王静辉听后点点头,对于如何培养皇帝,他可是头一遭,不过他早就准备这一天的到来了,心中虽然只有一个朦胧地计划,但这并不妨碍自己行事。毕竟这个孩子还是太小,按照他所知的历史经验,皇室家族都是罐里养王八──越养越倒处,皇室成员的身体尤其是皇帝的身体状况往往是一代不如一代,这基本上都成为一个定律了。这也是他心中的一个隐忧──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孩子平安生下来只是第一步,能不能平安健康的长大又是一个问题,想到这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医学水平还有待提高,不过这个时代还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儿科专家──钱乙,他现在虽然老了但还活着,有机会便把他请过来专门整理儿科部分的医学内容,这也算是公私两顾吧,王静辉在心中快速的盘算着。 王静辉笑着说道:“等殿下再长大一点,跟随臣也有个好处──臣会尽心竭力的保证殿下的身体健康,同时也不会耽误殿下地学业。我大宋未来的君主不光是治国有方。还要有一个健康的体魄!” 皇帝赵顼听后笑了笑,不过这句话更让他坚定要让驸马来照顾自己的孩子──赵顼父子的身体状况都不怎么样,甚至是太上皇赵曙的身体一直都是靠驸马来负责照顾,两次挽救赵曙地生命,至少王静辉是绝对的功不可没,有这么一个保障在孩子身边。从小条理身体总比他父子两人要好的多。 皇帝赵顼挥手让左右的随从都散开,这也是他召见驸马时最常见的情况,周边的太监宫女都知道这个时候皇帝有要事和驸马相商,尽管在这繁华的汴都城中有无数人都想知道皇帝在宫中的言行举止,但有驸马在的时候,他们是绝对不敢偷听的。 “宋辽谈判地情况朕都已经知道了,那刘伸百般要挟终究还是没有得逞,朕心中深感欣慰,不过辽国终究还是我大宋第一强敌,有它在朕心中终究还是感到不安稳……”皇帝赵顼微微皱着眉头说道。 王静辉听后立时已经明白了赵顼的心意──说起来大宋上至君王大臣。下至士子百姓,对辽国的威胁心中无论是怎么想终究还是有些不安的,毕竟百年以来辽国对大宋从来都是不败记录,这确实有要挟大宋的资本──尽管这个在现在看来十分庞大地帝国正在走下坡路,但对宋朝的压力依旧是岿然不动。 “刘伸要挟是有资本的。辽国虽然慢慢衰落,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就算我大宋不去找它的麻烦,至多几十年辽国分崩离析也是在所难免。不过现在地辽国依然在军事上还是有一定实力的,但是这份实力却被紧紧的锁在了辽国──再锋利地神兵也要有人能够使用。如果拿刀的人出了问题,那再好的刀不过是一块废铁而已……”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说道:“爱卿的话朕听懂了一部分,这神兵应该是辽国的军队吧。那拿刀的人应该是辽国君臣,难道我大宋的军队还比不上辽军么?辽国君臣之间虽然有魏王耶律乙辛专权,但能够掠夺大宋以充其国库,这种事情估计耶律乙辛也很想做呢,爱卿又有何根据断定辽国不会出兵相要挟呢?毕竟这三十万贯岁币在大宋算不得什么,但在辽国来说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辽国为此铤而走险也未尝不可!” “臣没有看过辽军阵容如何,不过随着早年太上皇支持向辽国西夏大量派出密谍到现在所反馈回来的情报来看,辽国军队中至少一半以上地军队都是花瓶一般的摆设。并没有什么战斗力,平时训练也是很携带,这些军队也就是欺负一下百姓还可以,若论到打仗,尤其是国战那就不堪一击了……辽军中大部分的将领和辽国的文臣一般,大都贪污腐化,唯有少部分有长远见识的人才会注意到勤加练兵,但数量上很少,要不然宋辽之间的走私贸易也不会这么容易了。这些都是庙算当然还有待考证,不过圣上也应该清楚,在牟那山,我大宋的军队毫不费力的全歼了五万辽国精兵,这多少给大宋提供了一定的参考……”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笑着说道:“朕若是没有记错的话,率兵击溃辽军的正是爱卿的学生,那个独自一人在保安军之战中潜入西夏嘉宁军司烧毁粮仓的冰封吧,朕要好好赏赐他!” “冰封已经改名成为王顺,毕竟定西军是在泼喜军的基础上改建的‘冰封’已成过去,王顺才是大宋能够牢牢掌握定西军的关键,待到时日长些,圣上应该知会枢密院,将定西军慢慢的拆解淡化,这样才能够让泼喜军真正为大宋所用!” 皇帝赵顼听后心中一凛──王顺和定西军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看都是大宋君臣之间的一块疙瘩──王顺毕竟是驸马的学生,算起来也是半个外戚,尽管王静辉贤良,但这终究是个问题;而泼喜军为了灭夏的需要并没有拆解,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补充,其真正的宋军还不到定西军的五分之一。这么一支军队绝对是大宋的隐忧,不过皇帝赵顼顾念驸马的面子,同时也考虑了西北局势初定现在还是正需要定西军的时候,才压下了底下大臣要求现在就拆解定西军的建议。 王静辉的话也算是给皇帝赵顼吃了一颗定心丸──驸马依然还是过去的样子,尽管自己对驸马的宠信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但驸马依然还是谨慎的约束自己,现在居然还主动提出了拆解定西军的建议,不过这种拆解方式更能够符合大宋的利益,更让他满意,也可以平息朝中重臣的担忧,这就让他更加放心了。不过定西军在皇帝赵顼的眼中还有重用,现在还远远没有到拆解分化的地步,同时也是因为他还年轻,身体上没有太多担忧,他坚信自己能够驾驭得了这支精锐部队。 正文 351章 布局 对于定西军的战斗力,基本上在灭夏战争中发挥的淋漓尽致,攻城拔寨攻无不克,奔袭数千里还击溃了来犯的辽国精兵,大宋对辽国最大的胜利就是王顺领导的定西军所创造的,没有人能够怀疑这么一支军队若是进入辽国上京道或是西京道,在短期内辽国是没有办法来压制这支集中了宋朝和游牧民族双方优点于一身的精锐军队。 皇帝赵顼挥挥手说道:“朕对定西军还有别的用处,暂时不会拆解,毕竟河套平原还需要定西军这样的军队来把守,等过段时间再说吧,不过就是辽国的威胁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 王静辉并没有直接回答皇帝的话,而是淡淡的说道:“今年辽国太子耶律浚已经十七岁了,算算也是到了亲政的年龄,不知道魏王耶律乙辛作何感想……” 皇帝赵顼听后微微一愣,低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盯着王静辉说道:“爱卿可是想要设计来挑起辽国内部纷争?” 王静辉点点头说道:“臣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不过还不是很成熟,此事事关重大,通篇布局非常复杂,臣不过是先做了准备工作,中间的一些环节还没有考虑清楚。” “拿刀的人本身就已经很虚弱了,若是这个时候让他病上一场,那他就更没有办法来挥刀伤人了……若是此计功成。那辽国内部必然会陷入新地纷争当中,朝野两派必然会不死不休,大宋从中更能够谋得天大的好处……”王静辉继续说道。 皇帝赵顼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爱卿有多大的把握?”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世上哪里有绝对的把握?不过现在的把握在我大宋看来更多一些罢了,毕竟魏王在辽国虽然还是呼风唤雨不可一世,但终究是不得人心。而辽国皇帝耶律洪基心中也有不同的想法,并非是一个昏庸之人。从耶律重元谋反事件看来,耶律乙辛不过是第二个耶律重元罢了,他是斗不过耶律洪基地,但是太子现在绝对不是耶律乙辛的对手,而且两者之间早就有摩擦了,就算我大宋不从中插手,臣也可以担保未来五年内辽国必然有巨变发生!” 皇帝赵顼眼中虽然有急切的神色,但面对这么一件大事,他还是压下了心中的兴奋。皱着眉头在凉亭中踱步走圈,而王静辉则更不着急,反倒像与他无关一样。王静辉其实非常注意赵顼的举止,到了今天这个略微比自己小一点的皇帝终于开始慢慢显出成熟。对于辽国的事情无非是那首著名的“十香词”事件罢了,就算他不去插手。大不了现在和辽国小打一场,慢慢坐等这件事发生,不过王静辉就是非常可惜这次机会白白从大宋手中溜走而无法获得重大利益罢了。 皇帝赵顼终于站定身体,对王静辉说道:“爱卿可去操办此事,有什么需要可以向朕提出来。至于北方情报局的花费则从朕的内库中调用,免得三司和户部地责成弹章!” 王静辉淡淡的回答道:“这件事说穿了也没有什么难处,关键的地方便是有关键的密谍在辽国做卧底。不过这个问题现在基本上已经解决了,所有用到的人手都已经到位听命,至于花费则是非常少,情报局地经费已经是足够用了。不过这件事后续发展收场,臣心中有些想法,这都要和圣上与介甫先生、君实先生和宽夫先生相商拿定才可。” 皇帝赵顼听后笑着说道:“爱卿还是先写个条陈送上来,朕也好召集大臣来讨论!” “圣上,此事事关重大最重保密,能够知道这件事的人就限于这几个就足够了。毕竟我大宋灭夏已经引起了辽国的重视,大量密谍恐怕马上就要将至,虽然情报局的反密谍工作非常有成效,但多加防范总是没有过错的,况且臣也不希望自己太过劳碌,引人注目……”王静辉淡淡地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只是笑着点点头,这个驸马架子大得很,动辄就跑得远远的躲起来,不过这份苦心他还是明白的。亭中君臣两人仔细商议了一番,王静辉将他地大致构想说了出来,赵顼听后心中也是五味乏沉,这样的计策他手底下的大臣们可是绝对想不出来,就看后面王安石、司马光和文彦博他们怎么看了,不过无论这些大臣怎么看,他都已经下定决心来推进这个计划,一旦成功必能够使辽国内部陷入一片混乱,朝中党派相互倾轧,几番下来大宋完全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便到了新年,而王静辉除了三次进宫面圣密谈之外,就在驸马府中闭门谢客,安安静静的来指挥家仆布置,尽管在这寒冬之中,驸马府依旧是气象非凡。不过汴都的商人可都想迈进王静辉的家门,只不过苦无门路而已──传闻太皇太后寿宴上居然有夏季才有的青菜,而且这是驸马敬献地,并且王安石、司马光、文彦博、曾公亮等几位大臣都收到了驸马的礼物──一车新鲜蔬菜。大宋的商人们就是想破脑壳也想不出驸马究竟有何本事,在这数九寒冬中寻来新鲜蔬菜,如果驸马肯将这种技术透露给他们,那发财岂不是弹指之间的事情? 不过现在着急的也是有些“小商人”,真正的“大鱼”早就接到了徐氏的邀请,来共同操作这件事。汴都二十五家商户在快要过年的前几天,联手在大宋十四个北方重城周边购地万亩,仅汴都一地周边就有六千亩是他们联手买下地。这些地皮将来会变成“水晶宫”,专门来培养反季节蔬菜,当然根据这些商界老有条的计算,即便万亩良田联合生产,也远远不能够满足需求,况且什么东西刚出来的时候都是暴利的。他们自然不愿意反季节蔬菜这么快便变得不值钱起来,万亩良田种植反季节蔬菜他们还嫌太多了呢。 这个时代没有塑料薄膜,蔬菜暖房必须使用玻璃,而且取暖也是非常讲究,像王静辉的静苑是直接采用温泉,所有蔬菜暖房能够使用温泉的便使用温泉,不能地则使用燃煤取暖。今年算是不能够指望蔬菜暖房来赚钱了,只有等春天北方化冻后,立刻开工建设暖房,以便能够赶在明年冬天蔬菜上市。 买地建设的钱都是这二十五户有钱人来负责。而王静辉和徐氏则是又占了玻璃的便宜,虽然投资少,但却占到了六成的股份,尽管如此这些商家明明知道玻璃的成本很有问题,但却不能不在这个问题上做出让步──驸马和徐氏有的是财力来自己单干。而且背靠大树好乘凉,有驸马的保护,他们的财产则更加有保障,再则这些商家中也不乏其中有些大有来头,更多的是考虑政治上向驸马靠拢的意思。这才让他占了这么大地便宜。 王静辉现在已经是富甲天下,之所以还这么敛财,还是因为他也有手头紧的时候──他需要发展大宋的工商业。需要开发南洋和大宋南方,还要继续在医疗卫生和教育上进行投资,这些都是极为花钱的地方。徐氏替他掌管产业,虽然王静辉挣钱的本事大,但其花销每个月最少也在三十万贯以上──按照大宋目前地消费水平,驸马的生活在“富人圈”中并不奢侈,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寒酸,但他管的“闲事”实在是太多,三十万贯还是在正常的水平上。若是遇到什么自然灾害,他通过各种手段捐出去的钱财则更多──对于赈灾王静辉一向是不惜本钱地,有的时候仅仅从南洋转运粮食到所需地点,光运费就可以顶得上粮价的两倍,尤其是在灭夏战争中所花费地财物更是不计其数。 刘账房虽然是年纪大了,驸马的收入支出还是在他一人的掌控之下,尽管经过这么多年的“考验”,但一想到驸马花钱的本事,还是不禁额头冒汗,他阅人无数不过像这么花钱的还是平生仅见。 灭夏战争已经结束,昔日每次听闻西夏进犯大宋,关中地区都是提心吊胆,本来根据国都确立的方案,汴都开封并不是一个良好的选择,因为四处无险可守,王静辉更是因为后世书中常拿开封铁塔和黄河做对比以说明“陆上河”而感到非常没有安全感。现在西夏已经灰飞烟灭,关中地区也应该加强建设了,王静辉还没有幻想能够使大宋的皇宫挪个窝,但出于稳定西北也要加强关中地区地各方面建设。 洛阳虽然为“西京”,但气象和汴都开封与南京应天府相比实在是差的很多,就是韩琦做坐镇的北京大名府因为宋辽几十年和平也比洛阳强的多。王静辉曾经和富弼达成过协议,要对西北地区进行大规模投资,当然重中之重便是教育投资──王静辉要在洛阳、河中府、晋州、延安府、京兆府和凤翔府等西北最重要的城市中建立一百所免费的蒙学,还要建立四所类似于华英书院和西湖书院那样的免费书院供身有功名的贫寒学子来上学所用。细细算下来这将是一笔极大的投资,当然这其中也并不是王静辉一个人来掏腰包──以富弼的影响力,在西北各地的官员都会从中照应,西北本地的商人也会慷慨解囊,就是富弼自己也会大出血一把,但是这些教育投资说不得大部分还是由王静辉来买单。他若是再不想办法开辟新的财路,那就算他是富甲天下,难免也会有穷困的时候──建立学校并非难事,关键是以后这些学校日常运转的费用才是最重要的大头。 “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的!”王静辉想到这句后世经典名言,心中是深有感触,为此他才会拉上这二十五户大商家当冤大头来替他共同分担西北教育投资。玻璃地秘密肯定会有一天被世人所知。就算他和徐氏捂得再严实也是徒劳的,王静辉丝毫不会怀疑宋朝人的创造力和情报刺探能力,这个秘密能够保守八年之久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所以王静辉和徐氏商议后,决定对内和对外加大敛财的力度──对内暖房计划是玻璃收入的大头,而对外则是主要对辽国加强玻璃奢侈品的出口甚至是走私。当然高丽、倭国和南洋与硫球地那些土财主也不能放过,只要大宋商人所能够到达的地方,玻璃永远是最大宗的奢侈品交易,王静辉甚至还在幻想灭夏之后用不了多长时间丝绸之路将会重新开通,到时候阿拉伯和西方的地面上,玻璃将会成为大宋最佳敛财利器。 历史上辽国在最后两任皇帝──耶律洪基和他的孙子没有太多的攻击力,耶律洪基除了趁火打劫之外没有别的本事了,而他的孙子天祚帝更是废物一个。正是基于这个史实,王静辉设想未来的至少五六年间应该是和平时期,等宋朝积累了足够的实力后。便开始进行蚕食辽国地计划,这段难得的和平时期正是发展民生的好机会──一个国家老是处于战争状态是极为不正常的,即便国力再强也不行,况且北方游牧民族是打倒一个起来一个,在王静辉所处原来那个时空中。就是到了清朝也有康熙西征的事情,两千年来北方游牧民族从来都没有消停过,暂时留着辽国也可以镇压还并不强大地北方游牧民族,也是顺便消耗辽国实力──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寿命有限,王静辉更希望能够拖上二三十年后再对辽国动手。那样更加划算容易一些。 耶律金贵率领辽国使节团告别了汴都开封,踏上了北返辽国的路途,而其真正的核心刘伸并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可以说是什么也没有宋朝这里得到。辽国使节团已经走了,留下来顶替萧佑丹地常驻使节经过情报局的调查和他的前任在能力上实在是差远了,根本不足为患。刘伸走了,但他却留下了威胁,尽管刘伸自己心中认为辽国在这个时候是拿宋朝无可奈何地,但宋朝官员自己却心中有鬼自乱阵脚。 河北系官员一向和王静辉有着良好的关系,虽然还不至于上书弹劾王静辉外戚干涉国事,但心中的怨恨总是有的,不过最终在韩琦与曾公亮的联手压制下没有采用过激的行动。其实只有韩琦和曾公亮心中明白辽国不过是个空架子而已。无法对宋朝有实质上的威胁,河北依然是安全的。 也许是宋朝的傲慢激怒了辽国,耶律洪基地自尊心受到了挑战,他还真的在边境进行兵力调动,不过随后宋朝做出的举动更是让辽国上下胆战心惊──驻扎在河套平原的定西军一夜之间便拿下了天德军,并且横扫了乌梁素海,将那里的辽国的牧民洗劫一边,堂而皇之在天德军驻扎下来!不仅是定西军,杨崇岳率兵两万兵抵子河汉,进而威逼辽国西京道的河清军,虽然没有发动进攻,但其气势灼灼逼人,一时间辽国上下大乱,皇帝耶律洪基终于听从了魏王耶律乙辛的建议向宋朝再次派遣的使节团以求达成和平条约。 魏王一系利用这次宋辽边境危机,对刘伸进行了弹劾,刘伸终于还是在耶律洪基的护佑下以崇义军节度使的身份告老退休,昔日曾出豪言于耶律乙辛死斗到底的刘伸终于黯然隐居。 魏王耶律乙辛在辽国纵然是个奸臣,但他并非是毫无见识的,他长期掌握辽国大权,心中对宋辽两家是非常清楚的,尤其是自己的辽国,有多少家底儿更是心知肚明。宋朝刚刚灭夏,气焰更盛,在这个时候去招惹宋朝是实为不智的,况且进攻宋朝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弄不好被宋朝打败了还会受到后族一系的弹劾,到时候纵然是耶律洪基信任他,也难免会生出疑心,这对他的政治地位实在是不利的很。 出于这样的考虑,辽国的使节团所接受的命令是对宋朝求和,宋辽两国在边境地区停止兵力集结,重新签订和约,可以废除岁币,对于俘虏中的贵族可以出钱赎回,不过天德军一定要收回。 宋朝负责进行和谈的还是小王驸马,由于使节团还是耶律金贵所率领,对于小王驸马的强硬是早就领教过的,懦弱无能的耶律金贵最终还是败在了王静辉的手上,不过他还是完成了耶律乙辛交给他的使命和宋朝达成了和平协议。宋朝还是把天德军交还给了辽国,不过是用马匹、兽皮和牲畜等实物赎回来的,自此宋辽之间又恢复了和平,但是两国的有识之士心中都明白这不过是狂风暴雨前的平静罢了! 正文 352章 尾巴 大宋汴都开封九味居。 司马光、王安石、文彦博、曾公亮,这四个人可以说是大宋统治高层中的中枢神经,尽管在皇权至上的宋朝,按照宋朝皇权和相权的政治规则,这四个人可以称得上是大宋多半个大脑也不为过,若是加上皇帝赵顼的“大脑”小王驸马,那在大宋地面上的事情多半都可以搞定。 宋朝官场上忌讳甚多,像这样能够将几人聚在一起坐在酒楼当中是非常招惹物意的,当今能够有这个面子的人恐怕除了皇帝之外,也就只有王静辉才有这个能耐。不过这样的聚会更能够使宋朝的官员兴奋,一般这样的聚会之后,朝廷肯定会有比较大的动作发生。以往只有王安石有这个能力可以在自己的府邸中公开召见两府大臣议事,相互沟通后无论是反对还是形成统一意见,然后才会到皇帝那里请求圣裁。 不过自王安石拜相以来,除去早期司马光等人以私人交谊去过王安石的家中之外,王安石居然连一次正式召见都没有──原因无他,只因保守派和变法派政治理想相差的太多,两方不是简单的沟通便可以解决的。况且变法派首领王安石在学术界以治《老子》、《孟子》出名,《老子》通篇讲的就是权谋之术,所以不言而喻,这位“拗相公”的政治手段实在是让保守派心存顾忌。 在这种情况下。新旧两党之间沟通地桥梁也唯有王静辉可以有这个资本来做,加上小王驸马政治态度对双方而言都是有些“中立”的味道,若是一方过于强势,那王静辉的政治态度肯定也会发生变化──王静辉不是墙头草,他有这个实力去增加弱势一方的实力,不管处于弱势的是司马光还是王安石。尽管有些事情明明知道有些不对头,但出于大宋政治平衡,不会出现历史上一边倒的“熙宁党争”那种惨烈地景象,他还是会做出平衡的举动──这也是他的无奈之处。 王静辉的“寒暑论”随着他个人实力的增强也在大宋政界赢得了广泛的市场,由于其身份的原因也谈不上是追随者,但至少在当今两派治国理念相对的情况下,“寒暑论”也算是一派比较温和的旗帜更能够吸引天下士林的目光。在“寒暑论”地旗帜下所聚集的人马既有变法派,也有保守派,王静辉对此的做法唯“和光同尘”四字而已,朝廷中势力最大的四人中。曾公亮对王静辉最是赞赏,而文彦博也是因为灭夏战争的缘故,这个令人有些闻风丧胆地“冷面枢密”多次在公开场合对王静辉赞不绝口,两人之间的关系也逐步升温。不过这四个人在政治上却有三个是王安石的对头,按照王静辉那个时空中的历史。司马光、文彦博和曾公亮早就被王安石弄出汴都了,到了现在本应该担当参知政事的富弼女婿冯京现在还坐着枢密副使地位置。 即便王静辉有能力将这四个人聚集到一起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但这顿饭也不是这么好吃的,至少在席间饭桌上的气氛比较僵硬,全无名士聚会那种潇洒快意。好在王静辉自己也不愿意在饭桌上多谈正事。吃饭不过是个由头,真正地戏肉是在饭后的小型会议上,况且他热爱美食。自然不愿意辜负了厨师的一番心血。饭桌上的五人各有心思,当中就是以王静辉最为痛快,一边落筷如飞还嘴中讲着一些汴都最近发生的趣事,这吃相上丝毫没有一点谦让的意思,倒是让其他四人看得有些发呆。 和外界猜想的不同,王静辉这次请四人前来聚会的原因并不是商议如何瓜分西北的战功,对于西北战功地争夺,王静辉心中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能够把战功换成金钱。他倒是愿意出手掺和此事。在王静辉看来这个时候与其费尽心思去争抢功名,还不如加强治理西北新增加的领土,大宋之所以灭夏,在王静辉眼中第一要点便是可以节约每年近千万贯的军费;第二便是为了西夏的畜牧业资源,若是在得到西夏之后没有办法治理好西夏为大宋所用,那灭夏战争的任务不过是完成了一半而已。 王静辉所宴请宾客使用的房间是九味居最高的六楼,在这个楼层上只有一间雅间,当初设计这个雅间的时候就考虑到他将来在这里会见重要人物,所以这保密功夫做的是已经到了及至,是以这个楼层只有一间雅间。除了餐厅之外,这里还有一间供客人休息所用的小厅,今天的“非正式会议”就选在这小厅之中。 王安石等人做好后,赵公公便为各位斟好了茶水,在王静辉的示意下,赵公公走到一面墙前,拉起了遮挡墙面的布帘,王安石等人看去这布帘后面其实是整整占据了一面墙的超大地图,这幅地图制作的非常特别,包括了整个西夏国土,大宋的北方和辽国的大半部分,不过光是从地图上看去,毫无疑问今天所讨论的重点便是这西夏。 “诸位先生,西夏以为我大宋所灭,不过战争同样也破坏了整个西夏的经济基础,为了大宋的长远发展,西夏必须为我大宋所用,所以治理好西夏便是大宋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诸位先生也很清楚,圣上年少有为,一心想要完成太祖太宗未竟之功而收复燕云,然则辽国势大况且大宋军力有些先天不足,这恢复西夏的治理便是更显得愈发紧迫了!”王静辉喝了一口茶后淡淡的说道,在座的都是人精,属于朝中两大政治派别,若是要在加上自己的话,那就代表了当今大宋三大治国理念。就算是司马光、文彦博和曾公亮同属保守派,但其政治理想也是相差地很多,想要让他们开口说实话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倒不如自己先开口抛砖引玉来引发下面的话题,为自己挣得更多的空间和实惠。 王安石和司马光听后微微一动,尽管他们两人还不至于去挣灭夏之功。但并不代表他们手底下的人没有这份非分之想,更重要的便是两党相争争地便是一个气势和气运,你不争便是一党落于人后。王安石所领导的变法派自高举变法大旗以来,行事坎坷多变,多次受人牵制,最终还是要靠王静辉出手相助才得以渡过了变法派最大的危机──河北诸路大旱,王安石的地位经此之后并非像以前那样稳固了,变法派中无论是属于吕惠卿派别、曾布派别还是王雱的衙内派都主张借着这次王韶在灭夏之战中的表现,争夺功劳,其重中之重便是建策立言之功。 “灭夏之战原本比较仓促进行。当时为了留有后路便对西夏大肆劫掠以消耗其国力,不过后来战事顺利,这消耗其国力的办法显然到了现在成了一个大麻烦,要想恢复需无数钱财,改之可有何妙策?”曾公亮笑着说道。 “劫掠西夏以消耗其国力是当初学生所建言。看来还是学生太过年轻眼光不够长远所致,实在是太过孟浪了!不过为了弥补前失,学生也拿出了相应的对策,但是需要诸位先生来提提意见,以供参详避免重蹈覆辙!” 曾公亮毫无疑问是保守派中势力最大的河北系的代表。不过河北系官员和王静辉地关系甚深,金钱纠葛缠绕太多,前一段时间尽管在辽国问题上有些不愉快的事情。但终究看在钱的面子上河北系官员也接受了韩琦和曾公亮的说项调解,毕竟现在小王驸马手中掌握着太多他们的金钱,这些钱也唯有在王静辉地手上才能够快速稳妥的升值,要是小王驸马撒手不管,那岂不是把他们扔在半空中进退不得?说起来王静辉当初有意设下圈套让河北系的势力融进自己的商业计划中去,也是为自己结下了最大的政治后台,双方地经济关系愈发紧密,这就使得双方的政治结盟更加牢固,又因为这些财富是王静辉来运作。河北系也唯有被王静辉牵着鼻子走的份。 “恢复新收复地失地自然非常重要,不过这财政支出……”司马光又在老调重弹,这位名垂千古的史学家在王静辉的眼中无疑没有一点“君子”风度,手掌紧紧的握住钱袋子,偏偏这样的人是油盐不进,就连王安石也拿他没有办法,两人之间的冲突多是为了变法的启动资金而起的,不过现在也确实为难“拗相公”了──王静辉紧紧看好广惠仓的大门,这常平仓也要纳入统计局地视线范围之内,历史上作为新法实施推广的两大财源被王静辉给守着,尤其是广惠仓,王安石根本不可能从中拿到一文钱──这全是给灾民和对各地灾害的应急钱,在经过河北大旱之后,王安石也不敢在广惠仓上做文章了。 “恢复西夏经济自然是要花钱的,而且花钱还不在少数,不过这次学生请各位先生来此一聚,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想出一个办法来解决这个财源问题为圣上分忧!”王静辉说完后,赵公公便拿出四份奏章分发到各人手中:“这只是学生的一点粗浅的打算,还请各位先生评判一下是否合适。” 王安石等人拿到奏章后仔细一看,王静辉的这份。奏章所描述的是一个庞大的经济计划,这份计划所采用的方式已经将所有采用过的经济调控办法全部囊括在内,西夏的盐场已经有限度的开放,但王静辉在奏章中不仅涉及到这方面,甚至还进一步的提出矿山的开放经营。 自古以来商业利润最厚重的买卖莫过于经营垄断行业,从小王驸马发家的历史来看,莫不是经营了几种别人做不到的买卖来发家的,就是其重要支柱产业印刷业,要不是江淅商人手眼通天捅到了当时首辅韩琦那里,估计王静辉的商务印书馆早就一统天下了,即便后来被迫出让了其印刷技术。但以长江为界,北方地区还是属于王静辉地天下,就是南方报业也是驸马的地盘,以往财大气粗的江浙印刷业富豪们对此被王静辉压制的动弹不得。 不过像王静辉这样的人毕竟是绝无仅有,大宋商人眼中的垄断行业当然是朝廷所把持地几项盐、茶、矿山等产业,为此不断的钻空子。贿赂官员想要介入其中分杯羹,但只有一时得利者,长久以往更是被有关官员所眼红,政治派系之间的相互倾轧首当其冲的便是依附于某个派系的商人,破家者比比皆是──真是应了那句富贵险中求的至理名言了。 随着灭夏战争的慢慢平息,为了保证朝廷的财政支出不会受到灭夏战争的影响,王静辉借机提出了西夏盐业向民间商人开放的政策得到了应允,大宋商人第一次可以通过光明正大地途径进入盐业。虽然以往商人们可以通过各种手段进入盐业和茶业的经营领域,但是想要经营矿山无疑是痴人说梦,这一次王静辉又把目光瞄准了西北的矿山。这对于大宋商人绝对是一个不可抗拒的诱惑,同时也会对朝廷长久以来的矿山垄断经营政策产生无与伦比地冲击──在王静辉看来,无论是盐业还是矿山产业,这些以往都是国家垄断经营的产业本身就有着太多的弊病,产能和质量低下不说。还大量的孳生腐败,朝中政治派系之间的相互倾轧都会对这两项产业产生巨大地冲击,这对于国家和百姓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本来王静辉想要借着河北大旱的时候,对河北诸路地矿山下手,不过最终他还是无法忍心让灾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况且那个时候在河北拥有粮食储量最多的不是河北土豪,而是他这个驸马,若是开放矿山用以筹集赈灾款项和粮食。河北土豪和商人自然是赞成,但他自己难免要受到朝中大臣的猜忌。不过西夏就不同了,西夏的冶炼金属非常原始,大量的矿山开采还处于初级阶段,就算大宋自己想要单干,光是这开发费用就足以使司马光这个守财奴望而生畏,就是王安石对此也不会感兴趣。要想将西夏矿产资源为大宋所用,那最快的办法便是王静辉所提出的向商人开放,以商人之力来快速完成西夏矿产开发的初级阶段。 除了矿产之外。还有便是关于西夏战争之中众多战俘的使用问题,以往宋夏之战中所产生地战俘总共加起来不过十五六万,但是这一次是灭国之战,所产生的战俘高达四十万,这还是将那些临时征召入伍的党项人排除在外的结果,这么多的战俘王静辉买下来是没有问题的,但这数量未免也太多了,多到朝廷重臣有些睡不着觉了。 对于战俘王静辉自然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不要说是四十万,就是再多一倍他也有地方给这些战俘找活干──大宋的交通网络虽然很发达,但在王静辉的眼中还是非常落后的,比起后世那密入蛛网的交通网络,这个时代的交通还差得远呢!更何况还有南方和南洋大开发,这些都需要战俘,这些地方因为大宋人的乡土观念比较重,想要大规模移民非要靠天灾不可,而使用西夏战俘则不用有这么多的顾忌,事实证明在刀枪的威胁之下,昔日杀人不眨眼的党项战俘是非常“合作”的。 对于灭夏之战中所产生的党项战俘,由于其数量众多,虽然没有了“外交”干扰,但朝廷上下对这些战俘的去向问题还是拿不下主意。当然王静辉也就装做不知道,借着和种谔与王韶等灭夏将领的关系,这些党项战俘尽管还在西夏,但已经开始在宋军的严密监视之下开始修正西夏的城墙、道路,并且有的还用于修缮农田水利设施,开垦荒地种植作物了。不过现在的党项战俘可以说是王静辉和朝廷一方出资一半来供养,这总不是一个长法,现在王静辉也没有这么多耐心等下去了,对于战俘的归属问题必须有个说法──其实王静辉即便掌握这些战俘,但所从事的工作都是对大宋有着巨大的好处,而且王静辉本人虽然能够从中获得一定的利润,不过还是非常微薄的,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朝廷为什么不干脆一点,非要背上这么大一个包袱犹疑不决。 这本奏章上涉及的问题很多,其实这也是灭夏战争过后所遗留下来的问题,往日这四位朝中重臣的重心并没有放在这里,但看到这份奏章之后才感到──西夏灭亡了,战争结束了,但问题还远远没有解决,以后的道路还长着呢! 正文 353章 合力 司马光长喘一口气,这本奏章提出的众多解决开发西夏资金来源的方法有很多都是已经见过或是实行过的,这本奏章中主要集中在两个焦点上──战俘和矿山,这两样东西实在是让他难以决断。相比之下战俘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小王驸马的奴隶都在大宋军方的监管之下,而且王静辉除了下达任务采办后勤供应之外,对这些战俘都是放开管理,管理权都是在枢密院手中,唯一特殊的例外便是凡是在西夏以前的“质子军”、“擒生军”服役过的党项士兵都会受到驸马的“特殊优待”,基本上没有一个能够活着的。这在宋朝君臣眼中归根结底也算不得什么,就当驸马借此机会发泄私愤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不过这矿山经营权的开放就是在走钢丝了,恐怕这个消息一旦传开,满朝的议论就会扑面而来。 看着这四个人紧皱的眉头,王静辉微微一笑说道:“诸位先生,若是朝廷能够批准这本奏章,那所获得的资金不会在两千万贯之下,相比之下西夏领土恢复元气根本用不了这么多,但是灭夏之战中西夏的众多城池皆被我大宋军队破坏殆尽,修筑攻势城墙又是一笔巨大的开支,然则朝廷虽然有盈余但若是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恐怕我大宋君臣上下忙活一年到头来财政依然会保持一个巨大地亏空!想要治理好西夏。这军事力量不能不加强,我大宋军队善于守城,这城墙攻势的修复是万万等不得的,这笔费用正好能够从新获得的资金中拨出,则我大宋财政根本不用背负任何负担!” 王静辉的一席话引得众人点头同意,西夏刚刚经历了大战。为了保证这片广大的土地不再成为大宋地祸患,这驻军是肯定的事情,像河西走廊、河套平原这两地还要受到藩族与契丹人的挑战,修整攻势城墙势在必行,而西夏的精华──兴庆府周边地区更是重中之重,但是灭夏的时候宋军也是走了背字儿,除了王顺的定西军势如破竹较好的保存了原有的攻势城墙之外,其他诸如种谔、王韶和杨崇岳都是辛苦一路大杀出来,别的不说,就是灵州城被王韶和杨崇岳烧毁了四分之三。城墙更是荡然无存,这简直就是重建灵州城,这笔费用对于大宋刚刚好转的财政来说简直是一件可怕地事情。 西北可是一个多事的地方,那里汉人并不占主导优势,多个民族聚集。但势力最大当要属吐蕃诸部和回鹘部落,至于原来称雄一时的党项人则经过这次灭国战争后走向末落,直至消失也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吐蕃和回鹘人在灭夏战争中都是大宋的帮手,但没有了西夏这个最大地敌人,那西北昔日的战友说不得又要刀兵相见。尤其是河西走廊更是己方要争夺的要地。尽管大宋已经在兴庆府之战中,借助了火器强大的威力暂时震慑住了吐蕃和回鹘人,但这也只是暂时而已。人心不足蛇吞象,就是在强大的唐朝,吐蕃人也不是照样掠夺陇西么,他们插手河西走廊不过是个时间早晚地问题。 西夏灭亡了,但大宋的士兵还不能够解甲归田马放南山,更大的挑战还在前面等待着他们。西北驻军还没有撤回,但无论如何,五十万人地军队守护在西夏领土上,每日的消耗就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当然。西北驻军也不可能永远保持这么多,但要细细算来为了稳定当地的统治,能够撤回来的军队不会超过二十万。 自治平五年开始,大宋便有意识的向西北开展屯田行动,一方面消化其过多的厢军编制,另外一方面通过屯田西北,也可以就地解决一部分战时的粮草。四年过去了,当初王静辉建策的时候可没有想到局势会发生如此变化,尽管每年不少于五万人屯田西北,但屯田地效果也仅仅是刚刚显现出来,距离它发挥作用的时候还早着呢。即便如此,西北屯田计划也承担了近二十万人的粮食问题,这已经是一个让大宋官员很难想象的数字了,因为在此之前大宋不是没有进行过屯田行动,但无一例外的都以失败而告终。 其实屯田也是让王安石和司马光最为费解的地方──为什么王静辉屯田建策就可以成功,而以前的大宋官员包括范文正公在西北屯田都是失败呢?这中间包含的玄妙不仅仅是王静辉屯田启动资金筹集的非常到位的问题了,有时候王安石他们也隐隐觉得王静辉屯田计划中最大的亮点也是最受争议的地方便是屯田后田地归屯田厢兵所有,并且厢兵屯田成功后便解除军籍成为平民──这是宋朝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两千万贯!”饶是四位大员见惯了大钱,但面对如此数额不能不说是动心,尤其是王安石,两眼正是冒金光,而司马光则是皱着眉头。 “改之,某有一问,还请改之为某解惑!”司马光淡淡的说道。 “学生不敢!君实先生有何疑惑,静辉知无不言!” “其实前段时间将西夏盐场五年经营权拍卖给商人,某就有这样的疑问,为什么我大宋不能够直接经营这些盐场和矿山,这样所获得的利润也足以用于西夏了,何苦还要让商人占朝廷这个便宜?”司马光问道。 王静辉淡淡的一笑说道:“朝廷经营盐场和矿山,所获得的利润当然可以全部收归朝廷财政,这样无疑获得的非常多,但君实先生有没有想过朝廷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出这么大的资金来用于西夏么?军事上地问题是刻不容缓的。大军一日没有灭亡西夏,则消耗持续一日,就是现在静辉建议朝廷拍卖矿山的经营权,也无非是在短时间内抽调一笔资金用于西夏的恢复元气,城墙攻势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重新修补好,这样才可以从容的面对未来地挑战。恐怕对西北同样垂涎欲滴的吐蕃和回鹘可不会给大宋这个机会,所以朝廷就必须在这方面抢下先手,免得日后再多花冤枉钱!” “事实上西夏的这些盐场和矿山对于大宋来说不过是新接收过来的资产,想要让其发挥作用恢复到原来的水平,朝廷还是要注入一定的资金来恢复生产,并且这段时间谁也不能够预测有多长。与其做这样没有把握的事情,还不如将利益与商人均沾。大宋商人有的是钱,只要善于加以引导,完全可以让其为朝廷所用,正是当初有了拍卖盐场之举。才会获得充足的粮草保证种谔将军他们顺利平夏,相比之下朝廷得到的利益实在是太多了,而商人也觉得合理,为什么不能够灵活变通一下呢?”王静辉微笑着对司马光说道。 来到这个时空这么多年,他已经不像后世那样对这个时代地名人这么崇敬了。王安石和司马光等人在他的心中早就走下了神坛,他们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同样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缺点,至少司马光这老头儿就是谨守钱袋子不松手,实在是太过小气了些。须知“丢了西瓜拣芝麻”这样的事情最容易发生在这种人身上。况且王静辉在后世虽然不是搞经济出身地,但也知道想要财富升值,就必须加快流通速度。抱着钱袋子不松手是不会让财富受到损失,但却极大的影响了社会经济的发展。要是司马光管的是他家的钱袋子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这个老头儿管得可是朝廷地钱袋子,这关系着大宋工商业的活力,要知道大宋一多半的财政来源皆是工商业所贡献地,要是工商业萎缩,那对大宋来说后果是及其严重的。 听了王静辉的话后,显然司马光并不能满意这种答案,倒是王安石点头表示同意这一观点──王安石讲的是开源。尽管高举着国家调控的大旗,但他手中实在是穷得很,再加上他曾仔细的研究过驸马每一篇关于经济方面的文章,自然对王静辉的手法非常了解,只要一点便会通透。在理财方面,王静辉不得不承认王安石是这个时代最有本事最有见识的人,他地财经手段可比司马光厉害多了。 “矿山经营权拍卖给商人恐怕还是有些不妥!”文彦博皱着眉头说道:“这商人若是得了矿山,便可以私自大量铸造武器,恐怕对大宋不利!” “宽夫先生可知西北民风彪悍的原因所在?”王静辉没有正面回答文彦博。 看到文彦博有些哑口无言,王静辉便自问自答的说道:“西北民风彪悍是因为他们的生存环境时刻受到党项人的威胁,所以西北尤其是靠近西夏的地方,他们从小便开始练习武艺和骑射,以便在关键时刻以此来抵挡党项人的掠夺。西北民间不要说是刀剑这种常见的武器,就连连环弩都广泛存在,事实上大宋自立朝以来虽然三令五申严禁民间生产武器,但却从来都没有奏效过,不要说是西北这样的地方,便是汴都江南等繁华地区,私自持有类似弩箭长弓这种武器也是非常普遍的,朝廷哪里禁得住?事实上禁止民间拥有武器的禁令早就失效了,纵观历代千年历史,禁武令从来就没有得到有效的实施,其实以学生之见允许民间拥有武器并非是一件坏事,我大宋以文治国但终归显得有些孱弱了些,素为契丹和党项所欺,况且古之君子都有佩剑,意思便是文武双全以报国家,对禁武令稍微做些适当的修改也是应该的。” 曾公亮说道:“开放矿山经营权的问题恐怕是最为关注的事情,一旦公开出去,恐怕朝野议论起来不好收拾。再说一旦开放了矿山经营权,那第一要防的便是防止有心之人借此机会聚集流民图谋不轨;再者一弊便是要防奸商以此用来私铸钱币,这是一件可大可小地事情。事情若是没有弄大不过是判上几个人而已,若是弄大不好收拾,那就不是砍几个人的问题,朝廷财政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王静辉听后头一次对这个“印章相公”另眼相看,不愧是沉浮宦海几十年的人物,就算是现在在朝中装傻充楞其眼光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够相比的,就是王安石和司马光也未必真的能够比他有远见到哪里去。 “明仲先生所顾虑地私造兵器问题其实和宽夫先生的顾虑是一般的,现在大宋未开放矿山,但民间兵器也不少。不过就学生的建议是开放西夏的矿山,这也不是简单的开放,还要加以更多的限制,如产量、产品等等,不仅如此还要派出专门的官员固定和巡查的方式来监督矿山的生产。再者说来,开放矿山经营权不过是个短期行为,最长不过十年。在学生地奏章中初步拟定的时间为五年,这样才可以能够吸引到商人前来投资。按理说这个时间已经非常短暂了,我们可以预言在未来的五年当中,大宋是不会有内乱出现的,所以大可不必担心。其后对大宋朝廷来说还有更大的好处。便是在这五年商人经营地阶段,矿山的建设基本上已经完成,商人可以从中牟利两到三年以供收回成本和盈利,但当朝廷再次接手矿山的时候,那可以是已经建设好的矿山。朝廷又可省去一笔数目非常的建设开发费用。”王静辉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至于私铸钱币,现在看来这个问题是比较棘手,就算有官员驻扎在矿山。那也难以防范,不过诸位先生以为私铸钱币对于奸商而言又有何好处?” “当然是其中有厚利了!”文彦博笑着说道。 “诚如宽夫先生所言,因为大宋缺少铜,所以不得不以交钞来代替铜钱,这交钞兑换后还有一定的差价,两者相加便是一笔厚利。不过我大宋在未来的两三年后将再也不会因为缺少铜矿而担心了,麻逸岛今年便已经开始出产铜锭运往大宋,再铸成钱币流通,等两三年后形成规模。那铸造钱币地成本将会大大下降,私铸钱币将再也不会有市场,就算有奸商行险私铸钱币,到时候也是一项亏本儿的买卖。再者说来从西夏运送到汴都,不要说这路费如何,就是沿途重重官卡也足以让人望而生畏,私铸钱币实在是一项不划算的事情。”王静辉笑着说道。 平心而论,王安石等四人虽然在政治上有严重的分歧,但他们心中对大宋富强的希望确实是发自内心的,这也是毫无疑问的。无论王静辉是从后世的历史记录上来看,还是现在这几年的亲身感受都无疑证明了这一点。王静辉明白若是把这些政策放在大宋,那是肯定会引起两派人地群起攻之,不过若是放在西夏,朝廷会出于尽快稳定西夏并且最快最大限度的利用西夏的资源角度出发,那接受这份奏章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王安石等人的政治斗争着眼点还是太过狭窄了,他们只把目光放在大宋的中心区域,最远不过是熙河而已,但能够给大宋未来的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宋“实际控制区域”,而是在海外,是在遥远的西北,只要能够牢牢把握住这两个地方的开发,照样可以给大宋源源不断的注入新的活力。 若论起政治经验,一百个王静辉绑在一起也不是半个王安石的对手,但王静辉却拥有比王安石更为深远的眼光,后世千年的经验教训给他太多的参考,只要他能够在大宋统治高层有一定的“发言权”这就足够了,更何况现在他的话更是任何一方都不能够轻视的,他的意见从熙宁初年开始不动声色的将朝廷两派日益白热化的争斗给平息了,单就是这份本事,也足以让所有的人不能够轻视他──尽管他只是一个无权的驸马,但他却拥有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势力”!王静辉的愿望很小──至少对于他自己而言是非常微不足道的──他没有想着建立万世不拔的国度,他现在心中只是想着如何解决党项、解决契丹对大宋的现实威胁,为大宋赢得更加宽松的环境以求发展,现在党项已经趴下了,至于以后的事情还是等解决完现在所面临的困境再说吧! 这一晚九味居会议进行到很晚才结束,二更时分众人才散去,会议能够开得这么晚实在是让所有人在内心中感到非常惊奇──所有的参与会议中的人在这一晚暂时抛却了政治上的分歧,都平心静气的以王静辉的奏章为基础谋划着如何将新收复的西夏真正的纳入大宋的版图,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西夏是比大宋西北还要遥远的地方,距离政治中心汴都开封实在是太远了。 正文 354章 图利 春节刚过没有几天,大宋的商人又开始忙碌起来,相比往年今年的早春更是要加倍努力──大宋朝廷已经发布了关于出让拍卖西夏矿山五年经营权的诏书,矿山之利只要是个商人就明白其中有多少利润,岂能不会为此而疯狂。 相对朝廷上的声音也有不少,不过虽然对此表示疑惑的人很多,但真正站出来反对的却很少──这是中书政事堂众多相公头一次这么齐心发布的命令,而且取得了皇帝赵顼的首肯,中书省、门下省、翰林院等机构全部一路绿灯,这不能不否认是政治集团的力量在发挥作用。而王静辉也紧密的关注事件的发展进程,到现在来说开局非常不错,完全是按照他所预想的那样在稳步行进。 在三月初八那天,拍卖会正式在汴都举行,只要入场的商人就必须交付二百贯的入场费,要是放在普通的镇子中,这二百贯足以使一个五口之家安安稳稳的过上半年有余,但是在前来竞标的商人眼中,这实在是不值一提,只要能够拍得矿山,哪怕是一个矿坑,那将来盈利的数额将会是千贯、万贯来计算,所以并没有人对朝廷趁机发财表示不满。 这次拍卖的包括十五座大矿山和二百七十五处矿坑,这只是在西夏的情报部门初步统计后的结果,其实现在已经掌握地矿山和单独分散的矿坑已经非常可观。但这都需要相关的技术人员来评价定级,所以这次拿出来拍卖的矿山和矿坑不过是其中不到三分之一而已,要不是人手不足,那这次拿出来拍卖的矿产会更多,大宋已经派人加紧对西夏矿产评估了。 当然真正的顶级大矿大宋是不可能拿出来供商人拍卖地,甚至有两座矿山和数十个矿坑只是在原有开发的基础上初步勘探评级。购买这些矿山和矿坑的经营权需要一定的冒险,也许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经营矿产却没有原先预想的那么多,那可就是绝对的赔本了,所以能够敢对这样的矿产出价的人无一不是财雄势大之辈,等闲商人是玩不起这种游戏的。 “这次我们两家联合,将会竞标所有地‘空头’矿产,并且还要争取拍下至少两座矿山和八十处矿坑的经营权,为此刘账房那里准备了三百五十万贯的资金。当然如果这些不够的话,或是拍卖的最后地价格超出的话,那超出的范围若是能够控制在一百五十万贯。这对我们来说一点问题也没有,若是再调动更多的资金,恐怕就要多花上一些时间了,官府那里也打过了招呼,他们也会给予通融的!”李管事坐在花厅中对王静辉说道。 王静辉听后点点头。说道:“珍泉兄,钱地方面不用担心,即便超出更多我们也要将这些矿产拿到手,这些标定的矿产绝对值得我们花大价钱。至于以后的开发就更不用担心了,西北有四十万奴隶供咱们使用就是把这些矿产全都给包下来也用不了四十万人来开矿吧!这些奴隶都是由大宋军队来当监工,我们只要给他们粮食养活他们便可,放心大胆地使用!不过话又说回来。有钱大家一起赚,给那几个关系户送点甜头,把手中的那些资料也给他们分点,免得到时候他们跟着起哄来加价给咱们增加成本!” 所谓“空头”矿产便是那些只是刚刚开始开发的矿山和矿坑,这些矿产定价比较低,但同样所要冒的风险也比较大,这倒是让王静辉想起后世黑社会电影中那句名言──一步天王,一步死亡。不过就算王静辉在这种“空头”矿产上栽了跟头,以他庞大的家产而言也不会伤筋动骨。更何况他比别人有更多的资源可以利用──他是大宋情报局的提举,而且华英书院中还专门设立了一科是地质科,这原本是为开发南洋和大宋南方而做的先期准备,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门学科,但是大宋绝对不缺乏这样的人才,王静辉所要做地事情便是通过国家的手段将这些人找出来,然后加以集中甄别出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来编写教材然后招生推广而已。 华英书院本就是王静辉一手所创,虽然具体校务是由王安礼等人在主持,但他在华英书院中是绝对的控制者,尤其是在那些诸如医学、物学、数学等这样并不被大宋士林所看好的冷门学科中,他更是绝对的精神领袖。同时也因为这些冷门学科的学生在华英书院毕业后,全部都要由王静辉给他们找饭碗,这使得他支配这些学科的资源更加得心应手。在王静辉对西夏盐池有所打算的时候,便已经开始谋划派出精锐的地质人员组成一个考察团赶赴西夏,那里有他的学生在主持大局,想要做些什么也非常方便,诸如提供后勤保障和提供专门的精锐军队加以护送,这对于无心他们更是小菜一碟。正是因为如此,王静辉才在这拍卖矿山上占据了先手──矿山的评价资料都是由他来提供的,对于那些已经被党项人开发过的成熟矿山他没有办法,但对于那些“空头”矿产,到底有多少料,心中还是非常有数的。 李管事对于王静辉投资开发西夏矿产的做法感到非常吃惊,毕竟在半年前西夏战争刚刚进行的时候,王静辉旗下的产业都是几乎无偿为大宋军队服务,在开发盐池上也没有插手,只是为了稳定同盟商人心理才认购了数个盐池,怎么现在突然加大投入购买矿山经营权呢?李管事并不知道,王静辉心中有着太多的计划,这些计划都是需要花钱的,他地资产虽然多。但除了少部分诸如玻璃产业是敛财所用之外,大多数资产都是属于那种见效非常慢,甚至是注定赔本的买卖。就是以前曾经是王静辉一大财源的印刷业也是出于普及知识的需要而紧紧压缩利润空间,逼迫大宋的印刷业想办法降低生产成本,降低书籍的价格,使得读书人从中受益匪浅。不过这种举动倒是使得大宋地书商们将目光投向了海外,尤其是高丽、南洋、倭国和辽国,那里的书籍价格是非常高昂的,那里的利润空间是小王驸马管不到的地方,以至于大宋印刷业对国内是超低利润运行,获利的大头都在海外市场。 王静辉需要金钱,有时候他甚至想到了后世外国作家塞万提斯笔下向风车挑战的唐基哥德,妄想以一人之力来改变整个国家的面貌,他明明知道这是错误的想法,但此时他能够停下来么?尽管他还很年轻。但想要成就一个伟大帝国的想法促使着他不断咬牙前进──因为在宋朝历史上除去前两任地太祖太宗皇帝之外,唯一具有强烈进取心的皇帝只有神宗赵顼。后世的人们也许能够记得司马光、王安石、苏轼这些大名家,但对这个皇帝知之甚少,不过王静辉却明白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就必须在这么一个皇帝的意志之下搭上顺风车才可以最省力。至于已经内定地学生──大皇子赵熙,尽管他也抱有同样的想法。但能够一代人做完的事情,最好不要拖到下一代,到那个时候谁又能够保证未来的政治环境能够这么积极进取呢? 拍卖现场是极为火爆的,以至于“空头”矿产也受到了大宋商人地极力追捧──这其中赌博的氛围极为浓厚,只要赌中那以后的利润将不可想象。不过“空头”矿产中王静辉所标定地那些却被由李珍泉亲自出面轻松的竞拍下来──真正有实力玩得起这个游戏的商家都接到了王静辉的传话。虽然商人趋利,但大宋的首席财神爷既然发了话,又有那个敢触王静辉的眉头?论财力他们是没法和王静辉与徐氏联合的商业怪物相提并论的。最后比拼金钱也是人家赢,还不如现在卖个交情,以后驸马发财的时候顺便带上自己,这比矿山还管用! 王静辉非常轻松地得到了他的矿产资源,价格非常理想,总共不过才花去了四百万贯,这已经是非常低的价格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给朝廷上书拍卖矿产的奏章真的实行起来后,所获得的资金就算刨出一万多贯的“门票”收入后。拍卖所得居然有三千二百万贯之多,比他以前的设想还要多出一千多万贯,这都快要赶上大宋全年度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了。 拍卖矿山经营权的收入暂时让心存反对的官员闭上了嘴巴,任谁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筹集这么多的金钱。三千多万贯的资金用于巩固新收复的西夏领土实在是绰绰有余,大宋开发西北的全部计划在有了这笔资金的注入后全面启动,今年计划向西北屯田的厢军由事先定下的七万人一下子升至了十五万人。尽管这次屯田人数破了记录,但中书省依然给屯田的厢军开出了非常优厚的待遇──屯田厢军每两户人可以获得一匹马三头牛,生产资料也都由朝廷供给。 治平年间便已经开始的屯田行动到现在已经有五年多了,按照当初的计划,第一批屯田厢军已经获得了其部分地权,只要屯丁继续再耕种十年便可以获得全部地权。一个屯丁耕种一百亩土地,其中三十亩种植棉花,以便为大宋的纺织业提供充足的原材料;五十亩的麦田供其生活和提供军粮;剩下二十亩则种植。苜蓿来养马和其他牲畜。朝廷需要屯丁的苜蓿来养马抵税,至于剩下的税收则以粮食实物征收,正常年份收取十石粮食作为税收。这样算下来屯丁若是肯下功夫屯田,那生活水平远比内地要好的多──西北的产量比较低,一亩地正常年份产量在两石以下,虽然收获的五分之一交税,但一个常规五口之家一年食用粮食三十石足矣,剩下十石可作为储备。不过最可怕的还是那三十亩棉花──大宋纺织商人对棉花是极度需要。有多少棉花大宋商人都可以吃地下,屯丁根本不用棉花的销路操心,更何况大宋的商人在这棉花上是投下本钱的,一户屯丁还能够在这棉花上获得三四百贯的零花以补贴家用。 大宋统治高层对屯田给予了高度的关注,因为屯田是最有效消耗厢军地方法,只要屯田成功。大宋完全可以在十数年内摆脱其庞大的厢军系统给朝廷财政带来的沉重负担。朝廷在这屯田上也是下了血本,不仅投钱给物,还破天荒的将屯田后的地产也交给了屯丁,这样巨大的让步除了王静辉当初的争取之外,也是因为当时的皇帝赵曙和宰相韩琦都希望这次屯田能够成功。 屯田能否成功的关键便是在于能否挡得住“官夺屯田”,说到底这官夺屯田不过是地方官对田产眼红,想办法来肥自己的腰包,对于这种现象,王静辉使出地办法唯有威胁恐吓。尤其是他在当了大宋统计局提举之后,一口气让几十个官员集体搬家到蛮荒钓鱼赏月后。更是没有人敢对屯田下手了。 当然想要一起官夺屯田的事情也不发生这是不可能的,不过零星案件发生并不会影响大局,这种事情也根本不可能杜绝,只要大方向上进行的没有问题,王静辉就已经烧高香了。五年来每年至少五万人屯田戍边。每一批都需要屯田两三年才可见效,但是屯田的效果已经渐渐显露──一万户屯田光是上缴粮食便可以达到十万石,足以维持一万两千人地军队一年食用,而耕种两年正常缴税的屯丁已经有三批十五万人,粗略算来每年的军粮上缴便可以养活十八万军队。这可是一个了不起的数字。大宋君臣在看到这个数字后,甚至幻想只要再坚持几年,西北军粮就完全不用从内地转运了。这样大宋财政又可以甩掉一个大包袱。 王静辉对于这样的想法也唯有苦笑而已──理论上这么计算当然没有错,但这些官员也不想想西北哪里有这么多地土地供厢军屯田,一个屯丁可是一百亩的土地,总不能把草场都变成农田吧?王静辉就是再苯也知道环境保护,可不能因为屯田把原本就很脆弱的西北环境给破坏了,那他可真成了罪人了!不过西夏地覆灭又可以让屯田继续实行了──党项人的耕作水平实在是太差劲,就是有好地也种不出好收成,西夏新获得的土地足以再安排三十万厢军屯田,这不仅可以保证西北军粮充足供应。还可以增大西北汉人在当地人的比例,对于控制这些新收复地区有着莫大的好处。 不管大宋高层怎么折腾,这三千万贯的资金足够巩固大宋新获取领土的守备开发费用了,一旦大宋军事上在西北形成绝对性的优势,那商人的利益顺理成章地也将会得到保证,至少不会因为异族的掠夺而受到侵害。 王静辉拥有了这么多优质的矿产资源后,加上他的人工成本已经降低到一个不能够再低的程度,这块产业势必会给他提供大量的金钱──向富弼保证的那些条款所需要的金钱完全可以从这些矿产中得到满足。 不管朝廷中的各方政治势力如何争夺灭夏战功,王静辉总是要得到属于自己最实惠的奖励──别人也许会忘记,但皇帝赵顼却不会忘记,处于驸马对土地异乎寻常的嗜好,皇帝赵顼给他的奖励是西夏最好的良田十万亩,并且还许给他开发河套平原五年不收税的待遇,五年之后河套平原的土地除了留下一万亩给王静辉之外,其他的全部都要收归朝廷。 皇帝给小王驸马的奖励不可谓不优厚,这也是王静辉应得的奖励。灭夏战争中紧急调用的军粮几乎全部都是出自王静辉设在西北的粮仓,加上各种暗中提供的军费更是难以计算,可以说若是没有王静辉的产业在支持,大宋想要这么快灭夏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皇帝赵顼心中非常清楚这一点,两府重臣心中也是心中有数,对于这样超常规的赏赐两府官员都是持默许的态度──两府官员对王静辉所获得的财富上的赏赐并不是很关心,他们关心的是小王驸马绝对不可以再获得翰林学士以上的官职,这可以说是所有大宋重臣和皇室心中的共识──皇帝对驸马的宠信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若是让这样的人再获得非常大的实权,那将来有谁能够制约的了驸马?这和王静辉的人品无关,皇帝赵顼也是出于保护自己这个年轻妹夫的角度出发,破天荒的没有主动提出官职许诺,不过王静辉自己也不稀罕当官。 正文 355章 马氏兄弟 辽国大定府。 一辆非常罕见的四轮马车从街市上缓慢行驶着,四轮马车在这个时代是非常少有的,就是在大宋也不是很常见,据说这种马车是大宋小王驸马所设计,坐在里面舒适的很──不过这也仅仅限于在城市中,若是在大宋汴都周围还可以使用,但是在辽国道路的交通状况与大宋中心区域是没法比的,在城中还好些,一旦出了城那并不平整的土路会让乘车的人苦不堪言。不过若是真正有眼光的人,譬如说是在大宋已经生活了十余年的萧佑丹能够看到这辆马车的话,他一定惊呼这是大宋小王驸马的坐驾──这种马车表面上和其他“仿造货”没有什么不同,不过真正行家的眼中就大大不同了,它可以在土路上保持高速平稳行驶,并且在车轴上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这种车轴的寿命远远长于一般的货色。 这辆马车的主人在久居大定府的贵族眼中是非常熟悉的,他是一个汉人,名叫马人华,字严叔,其高祖胤卿为石晋青州(今属山东)刺史。当年辽太宗率兵攻至青州,胤卿坚守不降,后来城破被俘,辽太宗赞赏他的忠义便释放了他,并将其家族迁徙到医巫闾山,因而安家于此。马天华的曾祖廷煦曾任南京析津。府(今北京大兴)留守,祖父马渊也曾任中京大定府(今辽宁凌源)副留守。直到他父亲这辈担任地便是中京文思使。 马人华是马渊的第二个儿子,从小便聪颖过人,虽然幼年丧父,但长以才学著称。家庭的巨变让他失去了继续读书的权力,不过马人华还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转而经商闯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不过马人华发家也仅仅是这四五年间地事情,以前他虽然经营酒楼茶肆。也有些产业,但要说豪富却相差甚远,他之所以能够发家是因为他手中有着最顶级的玻璃制品在出售。 大约是在六年前,一个姓徐的商人找上门来和他谈生意,不过这笔生意有些特别,因为这个名叫徐泰的商人是大宋的珠宝商,他们谈论的是让马人华做宋朝在大定府的间谍。当时王静辉的产业开始向辽国和西夏扩张,因为他知道一个运作有效的情报网络必须经过多年的经营才可以发挥出成效,要是等到事情临来在临时抱佛脚,靠大笔金钱砸情报收买人心。效果并不好。王静辉和徐氏地关系天下皆知,所以要在辽国建立情报网络就必须依靠本地人,在经过仔细搜罗之后才选上了马人华,在此之前马人华的家族史早就被王静辉给摸的通通透透了。 王静辉知道辽国已经立朝一百多年,比大宋还要长。而且辽国的创始人耶律阿保机大力引进了汉人的治国方法来治理国家,通过温和地手段来环节国内契丹人和汉人之间的关系收到了很大的成效。在辽国可不想是大宋那些官员心中所想象的那样,汉人日夜期盼朝廷的大军收复故土,老百姓能够在辽国生活过得去对于“正朔”并没有多大地兴趣,相反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在宋军来临的时候参军抵抗也是说不准地事情,这在太祖太宗时代伐辽的时候就已经验证过了,王静辉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若是想要获得一般的辽国情报。那在人选上马虎一下也可以将就使用,但如果想要建立一个有长远目标的情报系统,那就必须悉心经营,所挑选的间谍也必须是有一定立场的。选来选去,最终焦点集中在马人华的身上。 经过了一年多的考验,马人华终于被王静辉选定为大宋在辽国建立情报系统地根基,当然为了保险起见,像这样的高级情报节点根基还有四五个之多,他们之间都不认识。也不会有联系,以他们为基础各自发展情报网络,这样就有五套情报网络在同时为大宋工作,即便其中的一套出现了问题,那也不会影响到大局。不过在这五套情报网络中,马人华情报网工作最为出色,取得的情报也最多最有效。 马人华对于当宋朝的间谍并没有什么抵触,因为他哥哥的名字叫做马人望,兄弟两人的名字合起来便是“人望华”!马家虽然在辽国生活百年之久,但马家先祖的事迹一直被家族所流传下来,尽管包括马人望在内马家有很多人在辽国为官,甚至马人望现在已经是辽国中京度支司盐铁判官,但马家是少有保持“正朔”明确态度的汉人,他们期待着有一天汉人的军队能够收复故土,建立如汉唐一般强大的汉人国度。有这样的家族,所以马人华在知道自己的生意伙伴居然是“大宋朝廷”派来的使者,不禁喜出望外──大宋还没有忘记辽国,还没有忘记收复自己的故土! 不过后来马人华在一年之后才知道,当时来联系自己的并不是大宋官方,徐泰不过是徐氏一个资格非常老的高层管理人员,背后的老板是大宋的新状元公王静辉。这些是他在一年后秘密到大宋汴都面见王静辉的时候才知道的。马人华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并没有失望,而是更加兴奋──那个时候王静辉已经是大宋的驸马爷了,当时他也见到了英宗赵曙的手诏命小王驸马刺探辽国军情──这也就是说他的老板王静辉并不是单独自行其是,而是有大宋皇帝的直接关注。 马人华并不知道这只是王静辉的一个障眼法,他的老丈人是给他了这份手诏,但这也只是英宗赵曙的一个态度而已,毕竟赵曙的脑袋还没有发烧,西夏的威胁近在咫尺。大宋国内又有着很多弊病,至于辽国……赵曙根本没有什么心思来关注辽国,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地身体状况实在是差的很,不要说是看到平辽,能够看着大宋日益强大压服西夏就已经知足了。不过通过王静辉,英宗赵曙还是非常明白情报对于一个国家有着怎样的意义。大宋对于辽国的认识还只是从大宋来往于辽国的使者口中得知,对于这么一个宿敌,仅仅处于这样的了解程度是远远不能够满足需要地,出于长远考虑英宗赵曙才给王静辉这份密诏──当时的大宋重臣韩琦、富弼等人对于这份密诏压根儿就不知道! 一开始的时候,王静辉只交给马人华一些最简单的任务──比如绘制辽国的大致地图,收集一切能够收集到的情报,对辽国的政治派系和主要大臣的情况。不过马人华干得却非常起劲,身为商人的他能够更好的理解王静辉地意图,他所经营的茶馆、酒楼、客栈正是适合收集情报的好地方,甚至是市井传闻都详细的记录下来并且附上自己的分析传送回大宋。 马人华情报系统之所以能够受到王静辉地重视。就在于他不像其他同在辽国的情报系统一样,眼中只有那些高级情报。王静辉知道想让刚刚才有些雏形的情报系统收集国家战略层面的情报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相反大宋对辽国太过生疏,与其好高骛远,还不如脚踏实地地干些最基础的事情。只要有助于了解辽国动向的情报,即便是市井流言他也需要,而马人华地作为更符合他的意图。 王静辉在手头上的情报网络经过仔细塞选之后,最终选定重点扶持马人华情报网,在财力物力甚至是武力上加以支援。马人华也没有辜负王静辉希望。在王静辉的支持下,马人华主攻辽国的高端奢侈品市场,按照王静辉的话来说。只要你能够将手头这些奢侈品卖给辽国的贵族便是大功一件。同样马人华手中的攻关利器便是玻璃制品,辽国高端玻璃制品几乎都是由他来提供的,他已经成为辽国贵族中地新宠。 对于发展情报网络获得更多更有价值的情报,贿赂是绝对不可少的一项──按照王静辉的指示,马天华行贿的主要目标就放在魏王耶律乙辛和张孝杰身上。张孝杰在与亲戚的宴会上曾经有句“名言”──“无黄金百万两,不足为宰相家!” 为了满足张孝杰和耶律乙辛的胃口,马人华拼命的向这两个人的家中赠送礼物。一开始的时候,马人华还因为这些礼物太过贵重而感到担心,但是王静辉在得知他已经搭上耶律乙辛和张孝杰的线后。不仅大喜过望来信指示他尽管送礼,耶律乙辛和张孝杰的家人从上到下连府中的杂役都不能放过,只要能让两人吃下这些礼物便是他马人华的大功,现在的投入不过是本钱而已。王静辉还在信中套用了一句后世名言:“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告诉马人华不要顾忌金钱方面的问题,只要能够经营好这条线,他便是大宋的功臣。 王静辉的话绝对不是空头支票,而是切实的实际行动──辽国皇帝寿辰时候大宋送给耶律洪基的玻璃佛像,同样做工精美的佛像在耶律洪基寿辰半月后便经马人华的手送到了耶律乙辛和张孝杰的府上。有了后台老板王静辉的支持,马人华深感知遇之恩,他虽然是个商人,但骨子里面还是非常讲义气的,刺探情报更加卖力,以报王静辉的知遇之恩。 在大宋成立情报局后,马人华更是作为王静辉直接领导的大宋驻辽情报网。为了稳住马人华的心,王静辉在汴都开封、楚州、杭州都为他购买了地产,每年单独给马人华的报酬就在十万贯之多,其他情报网活动经费是另外单算的。几年来王静辉在马人华情报网上花的经费不下三百万贯,这还没有算上最大宗的玻璃制品,若是按照辽国玻璃制品的价格来计算的话,那真是在千万贯了,由此可见王静辉对马人华下了多大的功夫。 虽然王静辉对马人华下的本钱极高,但对马人华的要求却极少,几年来很少对马人华下达什么具体要求。这也是他出于保护马人华这个高级情报头子地需要,在王静辉的眼中,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也许经营多年的情报网络,真正爆发的时候就只是一瞬间──就在这一瞬间给予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马人华今天乘车去经常去的酒神居就是领取这样地任务,他也是昨天晚上才接到通知。让他去酒神居会客,那里有从汴都来的“客人”,专门给他下达情报。五六年了,汴都从来都没有明确给他收集情报的指令,一向都是由他单独自行其是,汴都方面只负责提供给他金钱和努力的方向。尤其是在马人华接触上耶律乙辛和张孝杰后,投入更是多的不可想象,按照马人华的分析,汴都那个老板对这两个人是非常看重的,但是出乎意料之外却没有任何针对这两个人的行动指令发出。不过马人华一直在等待,他相信那个年轻人不会干赔本的买卖,现在一直隐忍不动只能说明那个年轻人所要图谋的事情十分重大──重大地程度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积累,而马人华也一直期待着,他早就下定决心。哪怕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马人华可能低估了自己的作用,其实他平时传递回来的情报对于王静辉来说已经是非常重要了,他的哥哥马人望是清宁八年(宋朝仁宗嘉祐七年,公元1063年)地进士及第,历任松山县(今内蒙古赤峰东南)县令。因为在官炭事件中不屈服于当年的中京留守萧吐浑的威压,被萧吐浑关押百天还坚持为民请命打动了萧吐浑,萧吐浑将这件事上报于朝廷。并且全部批准了马人望的要求。后来马人望转任涿州新城县(今属河北)知县,这个县与大宋接壤,是驿道必经之地,马人望治理不烦扰把行,吏民对他敬畏爱戴,辽国的使臣有出使大宋回来后,辽国皇帝询问他们朝廷外面地事情,大都推荐马人望,这种情况尤其是在耶律金贵担当使者之后更加明显──马人华向耶律金贵身上也没有少花钱。咸雍五年(公元1070年)马人望被快速提升为中京度支司盐铁判官。马人望在担任盐铁判官后,大量非常有价值的情报也随之被送回大宋情报局本部,这对王静辉分析辽国军事实力非常有帮助。 马人华大把的金钱撒出去,他地手中有着太多的东西──玻璃器物、高级珠宝、诱人的高度白酒,这些东西成为他手中的利器,广泛的结交辽国各层精英,同时在耶律乙辛和张孝杰的引荐之下,他得以接触更多的大人物,甚至连宫中都有他的眼线。最为美妙的是经过王静辉地特别安排,马氏两兄弟分属不同的阵营──哥哥马人望充当正面角色,虽然不是明确属于太子阵营,但却有向之靠拢的倾向,并且最为重要的便是马人望有吏治之才,走正路化身为一介能吏;而弟弟马人华是通过大量的金钱成为辽国权贵当中的新宠,虽然手中并没有实权,但通过金钱攻势在大定府极为吃香,同时他也为哥哥用钱开路,保证哥哥的职位快速升迁,从而获得更多更有价值的情报。 “老爷,已经到地方了!”一个年近三十的壮汉非常娴熟的将马车平稳的停了下来,低声对车厢中的马人华说道。这名壮汉也是非常有来头的人物──辽国境内只要消息稍微灵通一些的人都知道大盗赵钟哥,这可是个无法无天的大强盗,杀人越货对赵钟哥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实在不足以彰显自己的恶名,他甚至还侵犯皇宫,抢劫宫女及宫中物品,这种行为简直是做到了强盗的极致,想来在这相对太平的时代,赵钟哥足以名列天下盗贼之首了。 赵钟哥的来历马人华是知道的,当时汴都方面的人将赵钟哥带到自己面前,他还不知道在辽国人人闻风丧胆的大强盗居然就在他眼前。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赵钟哥打劫了王静辉的商队,结果被王静辉所嫉恨,通过赵公公派出了宫中侍卫千里追杀赵钟哥将其带到了大宋。王静辉本来想把这个著名的大盗给干掉,不过想来想去还是拜托赵公公用尽方法折磨赵钟哥,终于使他向王静辉效忠,放回辽国听用。 (注:马人望历史上确有其人,《辽史》中还专门有一章《马人望传》,不过在戒念的书中依据《马人望传》为蓝本进行改编,虚构了马人华这个人物。当然在本书中马氏兄弟两人的故事情节都是虚构的,就连他们的年龄也做了改动,但是关于马人望的官场生涯确实是真的。至于大盗赵钟哥也是历史上的一号人物,他也是辽国的汉人,不过赵钟哥侵犯皇宫的“壮举”是发生在三十多年之后,追捕赵钟哥归案的正是马人望,马人望被赵钟哥所伤,但依然如狗皮膏药一样追捕赵钟哥,终于缉拿归案,这也是历史事实,现在将这个人物也弄到本书当中,同样是虚构情节,还请各位读者不要过于深究。) 正文 356章 图谋 想要收服赵钟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马人华可没有这样的想法,像赵钟哥这样的“盗王”软硬不吃,赵公公这种在深宫中待了一辈子的太监自然有门路找来精通刑罚的人,一个月下来居然没有征服这个盗王,可见赵钟哥有多么强悍了。不过赵钟哥骨头虽然硬,但却是一个有道之人,王静辉没有想到那些国家大义用到赵钟哥身上居然这么有用,盗王居然被轻易说服了,这让王静辉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这也不由让他想起一句名言“仗义每多屠狗辈”,想想南宋历史上敌国大军压境,各路高官争相投降唯恐慢了一步,倒是各路绿林揭竿而起奋起反抗,想想就让王静辉心中唏嘘不已。 看在赵钟哥这样难得的品质上,王静辉还是决定说服了刚刚继位不久的皇帝赵顼面见赵钟哥一次,以便让赵钟哥更加死心塌地。皇帝赵顼也是个年轻人,他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过大盗贼,对于赵钟哥这样的“盗王”心中更是好奇不已,好在这件事是暗中进行的,王安石、司马光等人都不知道,在赵公公的保护下,皇帝赵顼在驸马府中见了赵钟哥一面。 当皇帝赵顼问起赵钟哥为什么犯险侵犯辽国皇帝的行宫时,赵钟哥的回答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现在的汉人在辽国非常不好过。赵钟哥地家人便是被辽国的一个垂涎他妹妹美色的县令给害死,只有赵钟哥一人生还。后来他杀了县令不解恨,等成名之后便想着也到辽国皇宫中去转转,把皇帝的老儿的老婆也弄出来羞辱一番,结果真的让他得手了,可惜地是弄出来的不是耶律洪基的妃子。而是一个普通的宫女,但这也让耶律洪基大大丢了面子,派兵追缴赵钟哥。赵钟哥死里逃生跑回了山林之中,聚集了流民开山立寨,专门打劫来往客商,辽国官府居然一时拿他没有办法,由此也便引出了王静辉缉拿赵钟哥这么一出戏。 皇帝赵顼那里听说过这等离奇的事情,赵钟哥的经历在他的眼中和书中的各种传奇也不惶多让。赵钟哥读过几年书,但是长时间的绿林生涯使得他胆大无忌,虽然面对大宋的皇帝。依然是将他地故事说得头头是道,颇让皇帝赵顼非常同情他的经历,当下许下了官职──当然这个官职是见不得光的。 皇帝赵顼与他的父亲英宗赵曙不同,年轻气盛的他当时一心想要击败辽国收复燕云,在他地意志下。宋朝的情报工作更加具有进攻性,而王静辉也觉得应该加强情报工作的力度,是时候将武装间谍派往敌对国家了,当时的盗王赵钟哥正好是量身订做一般送到王静辉的面前。王静辉将赵钟哥留在大宋秘密训练了半年才将他放回辽国,赵钟哥本身武艺就已经极为出色了。培养赵钟哥也倒没有花费什么力气,只需要为其量身订做武器,教会他使用间谍密语就足够了。就这样。赵钟哥作为大宋地第一个武装间谍踏上了大定府,他的容貌也为了以防被认出来而经过专家的妙手做了改进,至少不是和他朝夕相处过地人根本认不出来他,不过能够和赵钟哥朝夕相处的在大定府基本上没有──他们可都是赵钟哥的同行,现在还啸聚山林呢! 马人华缓步从马车上走下,步入大定府最繁华的酒楼──酒神居,这是一处辽国人的产业,不过老板同样也是一个汉人,时代居住在大定府。以开酒楼谋生,但是一直名不彰显,自四年前异军突起,在大定府连开三家规模非常大的酒店,统一命名为酒神居。酒神居的老板不仅在大定府开店,还在上京临潢府、东京辽阳府、西京大同府和南京析津府都有酒神居分店。 同样的时期同时崛起,虽然领域不同,但马人华感到酒神居的老板也许也是大宋安插在辽国地密探,他相信对方也同样有这种感觉。王静辉并没有把鸡蛋全部放在一个篮子里面的习惯,但是碰到这种情况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大宋的对外情报工作在他以前几乎处于一片空白的状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立如此庞大的情报网,为了获得更多更有价值的情报,出现这样太过明显的痕迹也是出于无奈。 不过好在在更早以前,大宋统治高层曾经接受了他的“和尚”计划,派往西夏和辽国的“和尚”也就顺理成章的变成另外一套情报系统了。除此之外既然意识到“急进”计划造成如此明显的缺陷,王静辉和他的学生们也暗中营建第三套“隐居”情报系统,在这套情报系统之中则精挑细选一些贫民和一些贫穷人家的孩子,然后加以训练成为间谍,严格意义上说这才是王静辉心目中的间谍“正规军”。虽然这样的间谍想要让他们发挥作用还需要很长时间,但灭辽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完成,相对于西夏,辽国有着非常完备的社会制度,游牧民族成功进行社会转型的典型,想要把辽国打趴下是非常费力的,要不然辽国历史上为金国所灭,但还是能够西迁继续延续国祚直到被蒙古所灭,有着这样顽强的生命力辽国,即便上天再怎么保佑大宋,击倒这样的对手没有个十年二十年是休想了。 当然在王静辉的间谍系统中还有一种间谍──这是些被王静辉的下属抓住把柄的辽国官员,对于这样的间谍恩威并施,尽管不能够使其有着绝对的忠诚感,但也有胜于无,这些间谍被王静辉归为“胁迫”类别,他们可以在提供情报的同时也在自己地职责范围内给予一些方便──比如走私货物、铜钱、安排已经暴光间谍的撤退路线。最重要的是这些被王静辉所胁迫的辽国官员可以不动声色的将辽国的布防图完整地提供给大宋。大宋对辽国的战争中,攻城战和野战平分秋色,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攻占辽国城池断其补给和根据地是非常关键的。王静辉对于宋金合谋灭辽的历史还比较清楚,那个时候宋朝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攻占了几个辽国城池,所以才会鼓舞金国大胆的侵宋,最终奇迹般的灭亡了北宋。这段历史至少说明宋朝的攻城战和守城战决非天下无双,辽国也不会像西夏那样专门修建只有两个城门的城池──辽国因为其完成了社会转型,其作战方式上也随之发生了重大地变化,至少在未来的某一天宋辽大战,大宋对于辽国的城池也不会形成压倒性的优势,所以对于对方的军事布防一定要在掌握之中。 王静辉地四套情报系统中,每一套都是单独存在,每一套中又以几个关键人为节点分成数个独立的情报网络,情报网络之间尽量做到单独行动,至少一个整套情报系统除非遇到重大事件。否则绝对不会交叉相接触。这样一个复杂的情报系统是十分罕见的,至少王静辉对于这样的情报系统组成方式感到洋洋得意,这也只是他提出一个大致设想,完全由他地学生来修正补充后的结果,他有时候甚至在设想。这样的情报系统组成方式恐怕可以跟后世地现代化情报系统有的一拼,任谁进了自己的情报网络都会被这样复杂的情报系统给弄晕,就算重要节点暴光叛变,其损失也会控制的住,局面不至于失控导致完全崩溃。 大宋君臣也许从来没有想过只要给王静辉一个情报局提举。王静辉便可以弄出这么一个怪物出来,从有组建情报系统的想法到受命组建情报局再到今天这个局面,王静辉和他的追随者们只用了不到六年的时间。尽管这样的情报系统还有着这样或那样地缺点。但毫无疑问,大宋的情报工作在这个时代是绝对站在巅峰上,它为大宋每天输送着海量的信息,当然能够有这样的局面,王静辉除了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在这上面之外,还投入了难以计算的金钱,要不然哪里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出这么一个怪物出来。负责给王静辉管账的刘账房虽然出于保密的需要并不知道从自己手中划拨出去的金钱到底用在何处,但他宁可驸马投资购买土地或是赈灾,因为那个名为“特别费用”的账簿无时不刻的在吞噬着巨量的财富。每年在这个账目上消耗的金钱即便只算玻璃的成本价格,那最少也会达到七百万贯之巨,几年下来的总数已经快要接近大宋一年财政收入的一半了! 当马人华和赵钟哥在一个老仆的指引下走到四层的顶楼──这层楼是酒神居最为豪华的一层,总共才不过三个雅间,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马人华只包下了其中的一间来见今天神秘的汴都来客。不过当马人华走进雅间的时候,这间装饰异常豪华的雅间内却没有一个人,马人华只好和赵钟哥坐下来耐心的等候信使。 当马人华两人刚刚坐好,一名仆人悄声进来,手中的托盘上却是一小坛美酒,仆人放下酒坛后并没有立刻出去,而是低头站在马人华的对面。赵钟哥反应神速,立刻从袖子中抽出一柄软剑,刚才还坐在座位上的他不过一瞬间便跃过宽大的饭桌将软剑架在了仆人的脖子上。 赵钟哥的这柄软剑是他的成名兵器,剑长四尺,这样的长度就是换做硬金属打造也显得过于长了些,但是配合他的内功来使用这柄软剑可刚可柔,变化多端让人防不胜防,就是辽国皇宫中的大内高手群攻之下依然是死伤惨重还没有办法困住赵钟哥,若是论武艺高低的话,在王静辉的评价中赵钟哥可谓是仅次于赵公公的高手,至于他们两人相比较的话,他也只有将赵钟哥控制在两丈以外的范围才可以凭借暗器之类克制对手,要是让他近身,那自己多半还是死路一条。见识过赵钟哥的武艺之后,王静辉也不禁感叹到大宋地皇宫中能人还真是不少。除了赵公公之外居然还能够派出高手来将赵钟哥从贼窝里面活捉回来。 在赵钟哥手中寒光四射绷直的软剑威慑下,雅间内的温度似乎陡然降到了冰点,但赵钟哥对面的仆人却一点也没有动弹,反而抬起头将头上的帽子拿下露出了一张非常年轻的面孔。 “弘扬兄,你地剑还是那么锋利,不知这两年来又沾了多少人的鲜血?”年轻人一边微微笑着说道。一边用两根手指夹住剑锋从自己的咽喉处移走。赵钟哥行走江湖,所见过的人都是刀尖上舔血之辈,哪里有过什么字,这个“弘扬”的字还是王静辉给取的。 “涅心先生?”赵钟哥待涅心的手指松开软剑后,立刻将软剑利索的收回到自己的袖子中,惊奇的说道。 说起涅心和赵钟哥可是一对非常有意思地人,涅心正是负责教授赵钟哥间谍密语的老师,说起来赵钟哥也曾读过几天书,在辽国称王称霸自然是对契丹文读写得心应手,为人也是聪明剔透的紧。但是偏偏对这间谍密语不开窍。一开始的时候听说这间谍密语是糅合了契丹文、西夏文和海外藩邦文字所组成的密语,他还笑着对涅心说可以很快掌握,但是很快涅心便让他闭上了嘴巴──这种间谍密语可是王静辉十二门徒聚在一起冥思苦想出来地,就是王静辉手中拿了密语写成的情报也不敢打保票可以明白其中的意思,可见这种密语的难度有多高了。赵钟哥为此没有少被涅心罚过。他长这么大也没有受过这样的气,一个三十多岁地人了还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子训得体无完肤。身为辽国绿林首领的赵钟哥要是对一个后辈出手,这种事情他可做不出来,两人便开始斗智,但是他哪里是王静辉身边“第一智囊”地对手?每次都败得惨不忍睹。不过两人之间的交情算是这么结下来了。 马人华也站起来拱手说道:“原来是涅心小哥,不知驸马为何派小哥来传信,这里毕竟是大定府。小哥在这里多有不便,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这让我如何向驸马交代?” 涅心虽然在这三个人当中年龄最小,但赵钟哥和马人华都知道小王驸马身边的学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他们都受过其中几个学生的教导,对这些年轻人心中是佩服的很,不过想来能够担负起如此重担的小王驸马,身边若是一群草包那还能够成得了什么事?涅心是十二兄弟中排行老二,为人更是足智多谋,严格意义上说。现在主持大宋情报局的老八关良可以说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在兄弟当中除了不见长武功和医术之外,可以说是一个另类天才,也是他最终完善了王静辉的情报系统架构,从中出力甚多。 涅心挥挥手笑着说道:“两年不见,小弟先敬二位哥哥一碗酒,在这里先代先生感谢二位为大宋出生入死冒着天大地风险来收集情报!” 说完涅心便将桌上的那坛美酒的泥封拍开,给赵钟哥和马人华倒满一碗酒,三人满饮美酒之后涅心才慢慢的说道:“这次先生派我来辽国实在是为了一件事要交代给两位去办,因为其中风险甚高,而且也关系到挑起辽国内乱,所以也让我在辽国多住上一段时日从旁帮些忙。” 马人华和赵钟哥听后眼睛都是一亮──这么多年来驸马一直都没有启用他们两人,只是嘱咐他们在不暴露的自己的前提下随意收集辽国情报,他们都知道自己是驸马部署在辽国的关键棋子,一旦发动必然是石破天惊,虽然其中有着莫大的风险,但他们早就在为今天做准备了。 “不知驸马有何吩咐?属下必当全力以赴完成人物!”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刚说完相互看了一眼,心中便已经心领神会相互笑了起来。 涅心点点头慢慢的说道:“两位都知道,现在辽国魏王耶律乙辛权倾天下,若说他在辽国一手遮天也不为过,辽国朝中能够敢和他作对的人还真不多!不过今年辽国太子已经年满十六,相信不久就可以按照辽国的制度亲政了,这是耶律乙辛最不愿意看到的!毕竟他自己也清楚他干过的坏事太多,得罪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况且自古以来皇帝最为顾忌的便是权臣的存在,他不巧正是这个权臣!耶律洪基也许是在装糊涂,但听闻太子虽然年幼却是一个有着雄才大略的人物,两人之间恐怕难以善了。魏王是不会甘心就这么失去权势的,而太子也不会罢休,所以先生便想从这次即将要爆发的风暴当口从中策划!” 正文 357章 迷雾 “辽国太子名叫耶律浚,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是听说太子身边亲近人谈论的时候,都说耶律浚聪颖多智将来是个有为的君主……”马人华说道。 “耶律浚到底有没有智谋这还尚可两说,毕竟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还能够玩出什么花样,在沉浮宦海几十年的耶律乙辛面前,连命能不能保住都还很难说!倒是提举大人有何吩咐?我们这次是站在耶律浚一边拉他一把,还是干脆倒向耶律乙辛废掉太子?”赵钟哥笑着说道。 涅心笑了笑说道:“想要废掉太子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还让耶律乙辛白拣便宜,恐怕这一次要是我们动手的话,那我们在辽国苦心经营的情报系统不就是废掉了么?这是绝对不符合我大宋的利益的!驸马给在下的指令便是尽量激化辽国朝廷内部的矛盾,使之不能够有暇南顾,以保证大宋顺利的获得一个比较平稳的发展环境。先生已经说过了,只要我们这一次干的好,成功的挑起了辽国的内斗,那大宋灭辽至少可以加快五年;若是侥幸能够把事情闹大,那这灭辽时间上将会大大提高,两位将会是我大宋的幕后功臣,圣上也不会忘记两位!” 马人华淡淡的说道:“马氏一族隐忍负重,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若是能够把辽国弄翻做陪葬。那也算死得其所!” “我赵钟哥光棍儿一条,没有什么好牵挂地,但求死后圣上能够给在下坟前立块碑,也让后人好记得我就足矣了!”赵钟哥笑着说道。 涅心摆摆手笑着说道:“先生说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契丹想要取咱们三人的性命还没有那么容易,两位的退身之路先生早已经安排妥当。就算发生了最糟糕的情况,马氏族人也会平安退回大宋,在大宋已经准备好了若干产业,足以让两位生活无忧!” “这件事情先生已经禀报圣上,皇上已经下旨给河北的魏国公和陕西的韩国公,他们将会配合我们在辽国地行动!如弘扬兄所问,这次我们只是在暗中挑起纷争,这纷争的源头自然是太子,但总是需要一个引子,我们这次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给耶律乙辛一个对太子动手的理由。至于剩下的事情就要看耶律乙辛手段够不够狠辣啦!”涅心接着说道。 “想必驸马设此局已经有了通盘想法,我们二人洗耳恭听!”马人华淡淡的说道。 “再过一刻时间,来州富商许荣亭会来赴宴,这才是今天宴会的主角。他是我们的一个外线,许荣亭在来州是个大富商。也是当地的望族,主要经营的是粮食买卖还有他们家祖业制纸,其实真正能够让他发家地是向大宋走私食盐和铜钱,并且从大宋向辽国走私布匹、食用油。下个月初八是他老娘的八十大寿,许老太太平生最是尚佛。所以为了庆贺寿辰,许荣亭要向你求购一尊三尺高的玻璃佛,并且还要摆脱你能够请到大定府法华寺的智远大师给许老太太讲经作法。”涅心笑着说道。 “这和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关系?”赵钟哥疑惑地问道。 “许荣亭可以搞到辽国的盐。在辽国向大宋走私食盐也是辽国重要的财政收入,不过是被我大宋水军死死的压制住,这个许荣亭也有个二十艘小船队,他来走私食盐十次中会有一次被大宋水军‘抓住’,其他人是来一次劫一次!马兄雇下他的船队,并且还要从他手中弄到二十船私盐,这次走私是你们来做,和许荣亭一点关系都没有。到时候这次走私行动十八艘船从来州出发,而剩下地两艘船在辽国的苏州出发。”涅心没有回答赵钟哥的问题。而是将计划慢慢地“挤出来”,这一手倒是和王静辉学的十足像,只是赵钟哥心中更是坠入五里迷雾当中,更是理不出一丝头绪。 马人华皱了皱眉头说道:“许荣亭这个人我听说过,出手极为阔绰,不过更令他出名的是他倒买倒卖的功夫,他可是从我手中弄出不少玻璃器物,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弄到了女直的回跋部、完颜部、甚至更远的东海女直,从那里换来各种物产到大定府贩卖,着实发了横财!以这么一个人的实力,想要搞定来州的辽国水军和当地的地方官轻而易举,何必跑到苏州这么远地地方向大宋走私呢?那里可是流放官员的地方,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一年前耶律官奴因为得罪耶律乙辛而被贬到苏州做归义军节度使,这个人可是出了名的刚正,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正是要自投罗网!不过许荣亭快要到了,他是个外线,当着他的面谈论这件事不好,所有关于他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在这里不过是吃顿饭来迷惑外面的人罢了,要不然堂堂大定府的马老板在酒神居的顶级雅间内居然没有宴请宾客,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在下还要在酒神居当几天的小厮,然后马老板家里面为少公子找个伴读,在下就要进府详谈了!”涅心笑呵呵的说道。 “犬子若是能够得先生些许指点,也足够他这一生受用了!”马人华笑着说道。 涅心走出酒神居雅间不久,许荣亭便来到了这间雅间,双方都没有心思吃饭,只是详谈了一番这笔交易之后,就告辞各奔东西了。其实这两方之间都感到对方是大宋埋伏在辽国的密探,也都曾出言试探。不过这三个人都是极为稳重的人,都是加入大宋情报局的早期人物了。虽然汴都那个驸马没有给他们规定太多地规矩,但像这样都是每天提着自己的脑袋干活,对外的戒心可不是一时半会所能够消除的,自己能够多一张底牌便是多一条活路,这顿饭吃的真是令三个人非常的不痛快。 其实许荣亭是和马人华同时期加入王静辉阵营地密谍,在情报局组建之后。他们都是各自引领一个强大的情报网络。不过和马人华不同,许荣亭不仅仅要刺探情报,还要赚钱,以前是为王静辉服务,后来他则成了枢密院的宝贝,宋辽之间的海上走私中间至少有五分之二都是通过许荣亭的门路来进行的,每年为大宋贡献财富不下百万贯。 许荣亭在来州有自己的船队,还有一个造船作坊,通过向来州官府行贿获得了海盐,然后向大宋贩卖私盐。向大宋走私食盐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干得了的。在大宋没有对加强海上走私打击力度之前,这个买卖都是辽国的贵族所把持,不过经过大宋水军的半年奋战,使得这项买卖地主持者们损失惨重,是以到最后居然无人问津。这就给了许荣亭涉足走私的机会。 如大宋管理食盐专卖权一样,辽国对食盐生意也严加控制,商人在食盐生意当中只是起到了辅助作用,争取了很少一部分利益而已,若是有逾越的地方。轻则损失些财产,重则就是抄家灭族。通过贿赂辽国地方官员,许荣亭终于暗中打通了从收购食盐到走私的全部环节。为此还有了造船生意,不过这造船作坊大部分是为走私买卖而服务的,只有少部分船供给辽国地市场需求。 许荣亭的买卖一开始只是从大宋枢密院备案,后来逐渐垄断了辽国来州食盐走私贸易后,则是由大宋枢密院直接领导走私。为了能够保证大宋得到最大的实惠,许荣亭的船队还是要不时的被大宋水军所“发现”,每次走私中都要“损失”五六船私盐,然后十次当中有一次“全军覆没”,这些都是枢密院地“纯利润”。辽国方面也是在刨除这笔大宋“纯利润”之后。许荣亭和辽国有关官员分赃,至于被逮捕的水手,许荣亭对辽国方面的许诺是打通了大宋地某个关节,水手可以送回,但是船就没有了,这样算来许荣亭在来州的造船作坊也是大宋水军变向设在辽国的造船分厂。 许荣亭进行的双相走私,他还要从枢密院的手中购买布匹、食用油等大宗货物运送到辽国,这一来一返每次利润都可以在十几万贯之上,大宋除了可以获得紧缺的食盐,还可以消化一部分布匹与食用油的产量。买卖之所以搞得这么大,辽国方面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还是在于许荣亭并不独占走私贸易的巨额利润,而是听从了王静辉地建议,在辽国的贵族和掌握实权者中间选择合伙人一起来参股干走私,这样使得他的买卖在海上横行无忌,包括大宋在内都赚得盆满钵满。双方不同的是,辽国方面走私利润全部进了私人腰包,是在挖辽国的墙角;而大宋的利润则是进入国库成为赵顼内库财源的一部分──这可是赵顼专门用来对外发动战争的金库! 大宋之所以自己也干走私,主要还是因为大宋的食盐产量还无法满足国内需要,尤其是北方这个缺口更是大,要不然以前辽国的走私买卖是一块肥肉了。按照王静辉对大宋统治高层的分析,国家走私应该是国家贸易中的一项重要的补充,只要是大宋所缺少的,都可以进行走私,既可以满足国内的需要,又可以挖敌国的墙角,尤其是对辽国的食盐走私,许荣亭模式是目前对大宋最为有利的走私方式,应该变成一个典型在大宋尤其是在北方加以推广! 许荣亭纳入王静辉的情报网络,其级别是低于类似马氏家族这样有一定“信仰”的情报网络的,更多的是经济层面上的合作,双方是互惠互利的,在这个意义上,两者之间对自己的风险控制都很在意──许荣亭一直享受着王静辉所提供的便利,但王静辉却一直没有给他任务去做,就是想在危机时刻许荣亭一旦暴光不至于给自己的情报网络造成过大地损失。是以这次行动许荣亭虽然意识到马人华是大宋的间谍,但这都是生意上的事情,金钱来往之下出了问题他也好把自己摘干净,他的保护网会保护他不受到牵连,他所要做的事情闭上自己的嘴巴不暴露马人华,于他本人是有惊无险。 许荣亭在大定府做了该做地事情之后。便拜访各路神仙,联络感情以使自己的地位更加稳固,毕竟他也感觉大宋那个年轻人似乎想要在辽国玩次大的,他非常有必要对自己的保护网进行加强。这次来大定府,他在剩余几天的逗留时间内一下子撒出去二十多万贯钱财──他对自己家族的安全可是做的非常到位了。 在返回来州的官道上,许荣亭坐在马车中看着旁边那尊三尺有余镶嵌着百十来块红蓝宝石的玻璃佛像,心中真是感慨不已──自从接触上那个年轻人后,他就对大宋发生的变化非常在意。他是个商人,又是来州许氏一族地族长,考虑的事情不仅仅是在生意上。还要会“观风向”──辽国国内的政治风向关系到他的家族几十年内的繁荣,但现在还要观察南边大宋地风向──他有着越来越强烈的感觉,那里关系到许氏能否成为百年望族的关键,大宋的实力在这几年当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膨胀,政治上地事情他也许看不明白。但他是个非常老到的商人,以他的眼光来冷静地观察着大宋对外商业政策的变化,他发现大宋不仅仅是在这些显得非常开放的商业政策中得利,更重要的是这些商业政策有着非常强烈的……进攻性!也许那里的内部还有种种这样或那样的矛盾,但毫无疑问辽国和大宋不可能永远像这样保持百年并立。他们当中必然有一个会踏上另外一个的尸体登上王朝的巅峰! “父亲,您在想什么?”旁边一个不到二十地年轻人看着他的父亲在皱着眉头思考什么事情,便关心的问道。这个年轻人便是许荣亭的长子许道冲。字悠远,现在十九岁,正是年轻气盛想要有番作为的年龄。他也是许荣亭的骄傲,是家族中重点培养的对象,许家最大的机密──和宋朝合作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也参与其中,并且还在一年前乘船出海辗转前往汴都开封面见王静辉。现在许荣亭已经富足到极致,有什么还能够打动他的事情呢?无疑能够打动他的只有看着许道冲一天天的成熟干练起来! “南朝真的有希望么?他们……”许荣亭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眼中只是看着玻璃观音像。 “未来的希望是属于大宋的!他们也不会只满足燕云!大宋的未来就是我们许家的未来!”许道冲用非常肯定的声音对他的父亲说道。 许荣亭转过头双眼闪烁着精光看着自己的儿子。自从儿子去过汴都见过那个年轻人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大宋抱有绝对的信心,与他这个尚处摇摆在大宋和辽国的老爹不同,儿子几乎是毫无保留的倒向大宋。他了解自己的儿子,儿子虽然年轻,但从十六开始便已经帮助他打理家族事务了,多年以来已经非常稳重,相比其同龄人已经成熟的太多,就是在商场上的老手也都对儿子赞不绝口。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儿子变化如此之大?难道那个年轻人就这么有手段?”许荣亭在心中暗暗想到。那个年轻的驸马他也见过,确实是人中龙凤世间少有的一等一的人才。他是汉人,心中虽然希望大宋能够取胜,但他已经不是二十多岁的热血青年,他有很多迁绊使他不能不小心翼翼,家族的重任压在他的肩头,他不可能像儿子一般冒险──他已经慢慢的老了! 许荣亭叹了口气说道:“那个人毕竟不是大宋的重臣,如果大宋真的有可能完成灭辽的壮举,但那也只是可能而已,大宋的内部会如他心中所想的那般么?如果他是王安石,爹爹就是豁出性命站在大宋一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他是个外戚,大宋从来没有让外戚当权的时候!” “先生自治平二年开始就从来没有进入政事堂,官职最高不过是龙图阁学士,最近三年更是身无任何官职,但爹爹可曾见大宋有何改变?只要他还活着,对大宋的影响便一天天持续下去,直到有一天任何人也无法阻止大宋前进一般;反观辽国奸相当道酷吏横行,民生是一天不如一天,百姓生活困苦民不聊生!宋辽两国每对立一天,两国之间的差距就一天天扩大,直到有一天大宋灭辽,这是谁也无法阻挡的!爹爹以为那人会在十年内病故么?”许道冲两眼毫不避开父亲的目光,许荣亭感到自己都已经被儿子的目光灼伤了,慢慢的陷入沉思当中…… 正文 358章 挑拨 涅心非常顺利的进入了马人华的府邸充当他大儿子的伴读,而马人华则疏通上下关系,将涅心的身份文书全部补办齐全。辽国虽然模仿大宋建立了户籍系统,在开始的时候还进行的不错,但是不久便成为一个象征意义的空架子,其作用也不过是确定人口数量,好征方便收人头税。至少马人华的哥哥在做地方官员的时候遇到辽国普查户口,马人望在辖区内不到两旬便完成了工作,南京同知留守萧保先感到奇怪便向他询问,马人望解释说:“百姓财产若是都检查无遗,将来必然滋长官府厚征税赋的弊端,大致十之得六七就足够了。”萧保先还专门致谢说:“人望深谋远虑,我比不上。” 辽国落后的户籍政策使得大宋情报系统能够很容易的在辽国安插探子,不过这也仅限于短期内才可以,毕竟中国之大,各地都有各地的方言和习惯,即便在王静辉以前生活的时代大力普及普通话,但外省人来到本省,基本上一张嘴便可以被人认出来。所以真正长期潜伏在辽国的密探无一不是经过了长时间的语言锻炼,进入辽国开始潜伏后,便至少要在官府中的户籍系统变更多次,然后再在一地利用精心伪装后的身份。开始行动。 王静辉没有忘记辽国的最后一任皇帝天祚帝是现任皇帝耶律洪基之孙。而当今辽国太子耶律浚便是天祚帝地父亲,但是耶律浚最后没有当上皇帝,而是在魏王耶律乙辛的阴谋下被皇帝所废。他所能够想到搅乱辽国内政的唯一办法便是通过历史上有名的“十香词”来推动这一天早早的到来──一国太子被废的后面必然是两个甚至更多个势力角逐后地最终结果,中国历史上太子被废的事例发生最多也是最为复杂的朝代便是在清朝。尽管王静辉在后世的时候尽管不愿意看充斥着银幕上的清宫戏,但周围的人可是非常喜欢看的,动不动来句“二月河”的故事桥段。这都快要把自己的耳朵磨出茧子了。 不管怎么说,王静辉已经不满足历史上原有事件发生所造成的效果了,他需要给辽国造成更多地麻烦,那么就需要他的情报局从中出手,不仅要提前将这次事件开始的时间提前,而且还要在暗中推动事件的发展──尽量向最恶劣的方向发展,王静辉不介意辽国因此再闹出一场兵变,不过这显然有点不现实。 随着涅心来到马人华地家中,马氏兄弟和赵钟哥也开始对这次行动的大致轮廓有了清晰的认识,现在他们所做的不过是先激起太子耶律浚和耶律乙辛之间的矛盾而已。赵钟哥还颇为自嘲──他以为那个年轻人需要自己再次潜入皇宫去刺杀辽国皇帝呢。不过已经干过一次地赵钟哥倒不是怕进宫刺杀皇帝,只是觉得这么做的把握并不大──上次是由一伙兄弟一起冲击皇宫,现在想要再找这么一帮亡命之徒可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不过同样他也有汴都情报网相助,想要暗中潜入难度也不会很大。但辽国皇帝已经经历了一次,对皇宫地戒备已经大大加强,这刺杀的难度实在是太高。 当赵钟哥把自己原先的想法说出来后,涅心倒是心中一动──在皇宫中刺杀辽国皇帝难度是高,不过架不住耶律洪基爱打猎的嗜好。辽国皇帝不仅酷爱打猎,并且自己经常独身一人冲入山谷游猎的传闻已经被汴都方面通过情报网所证实。最好偷袭耶律洪基的时机便是在这个时候,但想要掌握耶律洪基打猎的行踪更加困难。毕竟在辽国境内适合打猎的山谷可是多了去了,这样碰运气实在是渺茫的很。 涅心也只是暗中记下这件事,毕竟在汴都地时候辽国方面两次刺杀王静辉,其中有一次应该就是辽国皇帝亲自下的命令,要不然辽国第一勇士萧忽古也不会远远的跑到汴都开封专门刺杀王静辉了。对于王静辉所经历的两次刺杀事件,他的学生们心中可是十分记仇的,虽然两次主事之人萧佑丹已经病死析津府,执行的人也是死的死散得散,但这个仇已经结下。辽国方面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至于刺杀辽国皇帝,能不能成事先放在一边,若是一点努力也不去做,涅心实在是很难说服自己! 在马府做伴读的这段日子里面,涅心还真的尽到了一个伴读的职责,对马人华儿子的功课悉心指教。涅心师承王静辉,王静辉给他们讲解经义的时候从来就不按照古人对经义的注解讲解,而是糅合了后世的一些经验对经义进行阐述,这样解释经义符不符合现今学界主流不说,但绝对是发人深省的。涅心他们还接受了大儒们正统的儒家教育,学术功底自不必说,这样的人不要说给别人做伴读,就是做先生也是足够了,赵钟哥就是因为佩服涅心的学问并且还当过他的老师才称他为先生的。 许荣亭在大定府搞的小动作自然落在了涅心的眼中,不过许荣亭在汴都情报系统中的身份特殊,不像马氏兄弟和赵钟哥这样是可以信赖的下属,仔细看来两者之间倒是更像盟友。双方资源共享,风险各自承担,若是行事风险太大,对方可以推辞,但是自从发展许荣亭后,他们一直都接受汴都的好处,许荣亭也为汴都提供了大量的情报,不过两者之间所付出的代价完全不相等,是以这次接到汴都的指令后,许荣亭权衡再三觉得就算许氏牵连进去也不会有太大的风险,才会倾力相助。 既然许荣亭在加固他自己的保护网以防不测。那涅心也不会客气,马人华这段时间也奔走于大定府地权贵之门。不过马人华的保护网可比许荣亭的强大多了,辽国最有权势的耶律乙辛和张孝杰是他的保护人,只要搞定这两个人,马氏兄弟两人在大定府的安全就高枕无忧了。 走私食盐到大宋是马人华第一次做这种生意,按照规矩他也拜访了各路“码头”。一直以来在这项生意上是来州许氏所把持,但马人华手眼通天居然在大宋一样找到了门路,辽国权贵自然非常高兴,他们是绝对不会介意扩大向大宋走私食盐地贸易,这样所获得的财富会更多──持有张孝杰那样“家中百万两黄金”的想法的人,在现在的辽国实在是数不胜数,这也让涅心更加坚定辽国已经腐朽了,国家腐败成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救,见识过辽国腐败官员的面孔后,反倒觉得大宋那些腐败官员还算是菩萨心肠了。 为了达到最逼真的效果。马人华集合了三家大辽的富商,然后分别赠送给耶律乙辛、张孝杰等四位朝廷大员五成的干股。其实马人华如果真是做生意的话,完全没有必要用这么重地分红比例给耶律乙辛等人,平时他已经非常注重和耶律乙辛等人交往了,即便没有干股赠予。在出了事情之后耶律乙辛也可以保住他的性命,不过他这么做是想把自己的生意变成耶律乙辛和张孝杰的──这次走私食盐生意必然是亏本儿,那两艘在苏州出发的盐船肯定会被耶律官奴所截获,由此才可以重新掀起辽国内部纷争。 耶律官奴也许官职并不高,而且还被皇帝所贬斥。但是他地威望确是非常高,后族重要人物都和他有非常深的来往。这个计划最核心的部分便是引诱耶律官奴来查封这两艘从苏州出发的走私盐船,从而引出耶律乙辛的反击。若是以后族为主体地太子派能够隐忍不发。那王静辉这次行动将会无法进行下去,但是以耶律官奴的威望,后族必然在营救过程中顺手弹劾耶律乙辛,这样便可以提前引燃太子和魏王之间矛盾。 经过悉心准备后,四月初三深夜,十八艘盐船在来州海港静悄悄的出发了。两天后在苏州港,归义军节度使耶律官奴也在“有心人”地提醒下抓到了两艘还没有出港的走私盐船,在提询了船主后,对自己受雇走私私盐供认不讳。不过船老大非常嚣张的说自己的后台是魏王耶律乙辛。 船老大的嚣张态度引起了耶律官奴的警惕,他暂时压下了这个案子,然后派人到来州和大定府去巡查此事──查到一个盐贩子算得了什么,若是能够把这个祸国殃民的奸相一党连根拔除,这才是真正的功劳。 也许是上天的照顾,三月末地时候,大于越府耶律仁先上书朝廷,太子已经成年,恳请皇上准其参政,耶律仁先身份崇高无比,在辽国北面官系统中,还有大于越府,设大于越,如秦汉之三公,无职掌,不常置,位在百僚之上,非有大功德者不授,为辽代的尊官。因辽太祖以遥辇氏于越受禅,故此官不轻易授人,终辽之世,得于越重任者,只有耶律曷鲁、屋质、仁先三人,谓之“三于越”。 如同当年王静辉拜韩琦为义父来娶公主一般,韩琦三朝老臣,这个面子是皇帝也无法拒绝的,而现在的耶律仁先算起来其地位比大宋当时的韩琦还崇高一些,况且耶律仁先上书所奏的也没有半点逾越规矩,完全是符合国家培养未来继承人的传统做法,是以耶律洪基在接到诏书后便同意了他的请求。此刻太子耶律浚终于开始登上了历史舞台,在他还身居东宫的时候,外界便已经对他有着种种想法了,就是千里之外的王静辉都想从他的身上弄出点事情来,更不要说辽国国内的一些大臣了──年轻的耶律浚,他未来的道路并不好走! 当耶律官奴知道太子亲政的消息后,便加快搜罗证据的进度,并且开始写信给耶律仁先,准备联络亲太子的大臣联名弹劾耶律乙辛。 也许是耶律官奴太过急躁了些,其实在他扣留盐船的时候,马人华便已经知道事件正在按照他们预想地方向在进行。他当然也不会犹豫,带着非常厚重的礼物去面见耶律乙辛和张孝杰,恳请他们两人出面将这件事扛下来──走私私盐中也有他们两人的干股,若是连这种“小事”都无法搞定,他们两人今后拿什么来取信自己的同党?更何况耶律官奴早就在自己的身份证上打上了“太子”的烙印,现在太子刚刚开始亲政。“太子党”便开始来挑战耶律乙辛地权威了,这可是耶律乙辛所不能够容忍的! 耶律洪基继位成为辽国皇帝已经十几年了,但这个皇帝却很少真正的把握朝局,这倒并非是朝中有类似于曹操那种角色。耶律洪基并非是一个傀儡皇帝。实际上在辽国皇帝的权威是绝对不容质疑的,即便是在萧太后时期也是如此,辽国权力争斗异常残酷,叛乱也是此起彼伏,几乎每个皇帝都经历过叛乱事件,但能够成功的却没有,这本身就说明了辽国的皇权和宋朝的皇权有着很大的不同。 正是因为宋辽两国的皇权有着很大地差异性。如果在宋朝发生大臣与太子不合的状况,那在太子继位之后也拿那个大臣没有太多的办法,最多是贬斥;而辽国就不同了,那太子和大臣之间必然有一方血溅五步不可──不是大臣趁太子没有登基的时候干掉太子,便是太子登基成为皇帝后。将大臣家满门抄斩,中间绝对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耶律洪基在辽国拥有绝对的权威,不过可惜地是这个皇帝自继位以来便开始“倦政”,以至于继位之初便发生过皇叔耶律重元趁他外出打猎的时候起兵造反的事情。但是耶律洪基并没有吸取教训,依然是我行我素的沉迷于游猎活动之中。把朝中大事的决断权全部交给了耶律乙辛。 耶律乙辛也并不是没有反心,但耶律洪基在平息耶律重元之乱后重新分配权力地时候,他只是拥有了对国家大事的临机决断之权。在文官系统中可谓是权势至极;不过他手中能够掌握的兵权却很少,这么多年悉心培植党羽也算是小有规模,但是不要说离他自己所期待地标准还差得远,就是连当年的耶律重元所掌握的兵权也比他多得多。他知道自己得罪的人太多,他日一旦失去皇帝的宠信,恐怕连埋骨的地方都没有,是以他对自己的权力格外看重。现在尽管不是太子授意,但耶律官奴正在写奏章弹劾他,但太子给他的隐隐威胁实在是让他坐立难安。他也一并把太子给怨恨上了,此时他也正式下定决心──只有自己坐上了皇位才可以保得住自己的荣华富贵,皇帝终究要死地,到时候太子若是真的顺利继位,那自己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耶律乙辛的动作也非常快,他不是个傻瓜,毕竟自己联合马氏走私私盐从法理上是违背辽国律条的,所以他干脆给兵部和三司主官各递上一张条子,来补办其中的手续。耶律乙辛和张孝杰毕竟还是贪财,二十艘盐船若是平安运送到大宋交易完毕,至少可以获利七八十万贯。虽然他们并不清楚为什么会有两艘船从苏州出发而不是从来州就近走私,但此时也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反而还庆幸这次损失也就是两船盐,那十八船盐的大头还是保住了,所以向兵部和三司发文的时候,只是将那从苏州出发的两艘盐船变成兵部的走私船──以前辽国向大宋走私食盐的时候,都是由兵部主事牵头联合辽国贵族走私的,至于利润只是象征性的交付一定的手续费用,大头利润则由富豪所瓜分,官府所获甚少,当然官员也是从中中饱私囊。 耶律乙辛和张孝杰联手已经控制了辽国除大规模调兵之外的一切权力,其实他们不用补这个漏洞都没有关系,也就是出于面子上好看才这么做,当然这么做对他们两人而言并不费力,不过是写一张条子的事情,难道兵部和三司还能够和自己过不去不成? 涅心在安排好马人华的行动步骤后便一直密切的关注事件的发展,当耶律乙辛的条子递出去之后便让他送了一口气──不用看也知道耶律官奴这次触动了耶律乙辛的痛脚,除非面圣,否则这件事将会成为耶律乙辛立威的一个好机会,至少耶律官奴说不定会被贬到更远的女直地区去当官。 马人华也按照涅心所安排的那样,装做惊惧不安的样子,天天带着丰厚的礼物到耶律乙辛和张孝杰的家中去“串门儿”,开始的时候是求保住自己的性命必有重谢,后面则开始慢慢的掉转船头,将抱怨发泄在耶律官奴的身上,再到最后隐隐指诧太子一系飞扬跋扈了…… 正文 359章 责问 “殿下,这本书是一部贯穿今古,上自晚周,下迄五代的通史,虽然本书还没有全部写完,但大致的轮廓已经出来了,记叙了从战国时期周威烈王二十三年至后周世宗显德六年总共一千三百六十二年的历史……”王静辉在草地上坐着,手中拿着一本书悠闲的对旁边的小赵煦说道。 现在的时间对于王静辉来说是非常惬意的,夫妇两人每隔几天就要被曹老太太召进宫一次,曹老太太和太后见的是蜀国公主,而他则是要和皇帝赵顼私下对一些国家大事进行讨论,当然也有像现在这样悠闲的坐在皇家园林当中给小赵煦将故事。 现在的读书人都是信奉“十年寒窗,磨穿铁砚”的态度来学习或是治学,这份刻苦劲实在是让已经见识过后世高考一族的王静辉所佩服,可惜他却并不赞同这样的学习方式──一帮书呆子就是引经据典再厉害有怎么样,这对治理国家一点好处都没有。他以前也是引经据典,但那是达成目的的一种手段,没有自己的思想就没有目的,手段再好又有何用? 毫无疑问,就如小赵熙所表现出来的天才一般,他还只是五六岁的孩子,但却接受最为严格的训练,整天都是在书堆中随着几个宫廷老师渡过,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非常悲惨的。王静辉地到来让小赵熙的生活打开了另外一扇窗户──可以不用拼死命背书。只用听故事便可以张见识,当然少不了也要背一些东西,但总比不分主次的背那些大部头的经典书籍要好的多了。 在看过小赵熙的生活后,王静辉干脆将他从书房地书堆中解放出来,毕竟一个孩子将来就算是要当这个国家的最高元首,再怎么严格的训练也是挡不住其童心对外面花花世界的憧憬。 “堵不如疏。真正的学问不是从书斋中就可以学到的,应该让他的视野更加开阔。我大宋的储君应该胸怀天下,志向高远,而不是一个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王静辉这么和皇帝赵顼解释道。 赵煦的年龄还小,但他所表现出来地那份天赋就已经锋芒毕露,这也是王静辉决定提前介入的原因──三岁看到老,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王静辉也不希望当他接手的时候是一个小书袋,那样再来纠正可就太晚了。 为了教导赵熙的功课,王静辉将司马光的《资治通鉴》当成教材。用讲故事地方式来给未来的皇帝同时也是他的外甥传授历史的经验。也许赵煦年龄还小,还不能够完全理解书中的“臣光曰”,但在书中所描写地枯燥的故事在自己的姑父嘴中变成了一个个生动地故事,而书中所记述的历史人物,善恶美丑都一一活灵活现的表现在他的眼前的时候。小赵煦的学习动力就更足了,以至于他在勤学方面变成了他父亲的一个翻版──学习刻苦,非常爱读书,往往是现在的皇帝赵顼专门下令让人提醒皇子吃饭──数年前英宗赵曙也是这么做的,不过现在换成了自己地儿子。 小皇子赵煦现在虽然不是皇帝赵顼唯一的儿子。但他却是皇帝的长子,如果能够顺利长大的话,那大宋的皇位在现任皇帝百年大行后必然是属于他的。就是这么一个地位尊崇的皇子。王静辉居然敢把他带出宫,在正月十六的时候到距离汴都七十里的小村庄中和农户一起吃饭生活了六天。 王静辉和赵熙的身份是隐瞒成外地商人父子,交够了钱后便在农户家住下,至于他们的护卫则自己想办法在周边的客栈和民居中凑合一下。在这里小赵煦有生以来头一次见识到大宋最底层百姓的生活,距离汴都这么近的地方,居然还有人过年吃不上肉。为了照顾赵煦的身体,王静辉特意拿出钱来交给农户弄来一些肉,免得饭菜过于粗糙不利于赵煦的身体发育,不过没有想到的是农户买来的居然是猪肉。这个时代最主要的肉食还是羊肉、牛肉,至于猪肉则被人称为“脏豚”,只有最底层的百姓才会吃。 王静辉见此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赵煦惊讶的目光中挽起袖子亲自烹饪猪肉。莫说赵煦这个大宋储君,就是只要家中稍微富足一点的家庭也不会吃猪肉,而王静辉烹饪猪肉的手段却显得的那样娴熟,直让赵煦看得目瞪口呆,不过他也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猪肉,而且……味道非常的不错! 更加令赵煦震撼的是他们所寄居的农户家中的家主左手小拇指断掉了,本来以为是劳动时候的意外伤害,但王静辉看过之后沉思了半天不由得想起了什么,便出言询问,果然那名农夫是为了逃避保甲法而断掉了自己的小拇指。本来到这户农家不过是为了让赵煦体会一下下层百姓的生活困苦,但没有想到会碰上这种事情。 王静辉也正是因为看到那断指才想起历史上为了百姓为了逃避免役法和保甲法所想出的绝招,他本来以为经过自己的干预,王安石的新法已经开始发生变化,至少为祸不会如历史上那么严重了,但事实摆在眼前──他太小看变法所引起的社会阵痛了,这还是离汴都不远的地方,算起来还是开封府和京畿路管辖的地面,而此时在开封府坐镇的是韩家兄弟的韩维,此人的人品和风骨和他的兄弟韩绛完全不同,还是非常值得王静辉称赞的,但是就是在这么一个不用对王安石阿谀奉承的韩维管辖的地面上还发生这种事情,其他的地方更是不用想了。 小赵熙听过事情地原委之后几乎被惊呆了。在他幼小的心灵中从来没有过过缺衣少食的生活,而农户自残身躯的做法更是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你应该还算是幸运的了,能够自残身躯逃过保甲法而没有受到官府的追究,应该是给底下地衙差送过好处了吧?”王静辉没有理会旁边的赵熙,而是淡淡的问道农户。 那个汉子憨厚的笑道:“这位先生猜的可真准!小人和那前来催讨的衙差有点姻亲关系,这主意便是他出的。然后便可不受保甲法所制。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用这种方法的,有些人虽然像我这样自残了身躯,还是一样要被官府抓去服保甲法的,甚至是被抓到狱中顿上几天也说不定!”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服保甲法呢?这样就可以免去断指之痛啊!”小赵煦用稚嫩的童音说道。 “若有活路谁还愿意断掉自己地手指?本来在太平年景中收成也勉强交了税钱,但去年雨水少,地里的庄稼也是收成少了许多,勉强交了税钱之后再碰上这保甲法,哪里还有钱去交?家里面只有大儿子还勉强能够跟我下地干活,这保甲法又要求在农忙的时候去参加保甲,就靠大儿子一个人哪里能够忙得过来?没有办法才断掉自己的手指。两个人忙活了一个秋天才勉强将粮食打上来缴税度日!”农夫有些凄然的说道。 “邻村有个秀才,考了多年也没有个出路,但是人家脑袋活络,到汴都地华英书院去学会计,三四年毕业后便被兴国银行给录取当个会计。结果人家一个村的人都跟着受益,比我们这个村好多了!”农夫的大儿子羡慕的说道。 小赵煦看看王静辉,因为他知道兴国银行其实就是自己姑父开办的,问道:“到兴国银行当会计怎么会一个村地人受益呢?” “小王驸马是咱大宋老百姓的福星,知道百姓生活困苦便想法给条活路。像这种年景不好的年份。兴国银行都会借贷给急需用钱地百姓家,交的税也很低,百姓负担的起。但是听说今年河北那里大旱。兴国银行的钱都调往河北去赈灾了,所以在这些受灾还不是很严重的地区借贷的钱便少了,也不容易借出来。那个邻村的秀才是兴国银行的会计,便给本村人行个方便,把钱贷出来来应付今年的税粮,所以他们才有钱交保甲钱,我们村可就没有这个福气了!”大儿子说道。 “除了兴国银行之外,天下不是还有很多钱庄么?再说工商银行也不可以么?”小赵煦知道地事情还真不少,这倒是让王静辉刮目相看。毕竟才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能够知道这么多事情也算是难得了。 “其他钱庄都是要抵押的!而且和兴国银行不一样,这工商银行虽然也是小王驸马创办,但在里面的股份并不多,说话还不能做主,再加上工商银行提供借贷的主要是商户,农户人家是不愿意涉足太多的,所以工商银行在这农村中贷出去的钱很少,就算是贷款,要求和其他大钱庄要求一般无二,都是需要抵押的!”农户的大儿子说道。 “兴国银行难道不需要抵押么?那样农户逃了怎么办?”赵熙好奇的问道。 “这兴国银行可和其他钱庄不一样,农户同样是用自己的田地抵押,若是还不上钱,人家驸马也不会催你,如果连续几年都是大灾的情况下,兴国银行就干脆用公平的价格将农户手中的地买下来交给农户去种,甚至还要代交税钱。待到以后年景好的时候,农户就可以自己攒钱还账将土地从兴国银行手中赎回来,这一来一返虽然也要收利息,但却只有一成,比其他钱庄动辄四五成的利息可要低多了,况且要是把地抵押给别的钱庄,那到时候赎回也见得会让你赎!到底还是运气不好,今年的旱灾波及太广,整个河北都受了灾,那里连城市里面的人都要买青苗钱,还不上帐便有破家之危。还是小王驸马出钱将整个河北的青苗钱从官府手中买下来,不仅延期偿还,还继续贷给农户粮食、种子和工具。这真是大功德,不知道要救了多少人地命啊!否则大灾一起这逃荒的人还不把汴都开封给挤满了?不过这也倒是苦了我们这片的农户,驸马虽然有钱,但买下整个河北诸路的青苗钱再加上给那里的百姓贷款恢复生产,就算再有钱也难免不支!”农户的大儿子惋惜地说道。 “这位小哥谈吐不凡,想必是读过书吧?”王静辉出言问道。那个农户从谈吐上是个地道的普通农民。倒是他的儿子说话挺有条理,所以他才比较好奇的问道。 “我在小王驸马创办的蒙学中读书,因为家里面农忙再加上保甲法逼得紧,所以才回来帮父亲操持农务,不过我的两个弟弟还在那里读书,我会尽量供给他们完成学业,到时候好去汴都的华英书院去读书,等将来或是考科举,或是干脆在驸马的产业中谋个差事,都总比在这里种地要强的多!”农户的大儿子兴奋地说道。现实是残酷的,但人们总是满怀希望的去憧憬未来,与他庸碌的父亲相比,他早就为自己和自己的兄弟们谋划好了未来,只是王静辉觉得他还是太小。世间地事情哪有这么容易顺遂自己的心意的! 王静辉从袖子中掏出几贯交钞递给农户的大儿子说道:“小哥好志向,这里是一些薄礼,小哥也莫要耽误了学业,还是回去好好读书是正经事,即便将来考不中科举。到时候多读读书也是有好处的!” “不敢再多收贵客馈赠,说实在地,本村都会感谢贵客的。要不是贵客带着这么多人来这里住上几天让村民平白多赚上一点钱,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明年的保甲呢?先生已经给地太多,实在是不敢再收!” 王静辉一行人二十多个,除了他和赵熙之外住在这家农户中,其余的人都散布在周边,也是这个村子比较小,几乎是每户平摊上一个,这也是这里的乡老公平安排所至。王静辉他们出手比较阔绰,但在他的严厉要求下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严加惩处,所以他们也跟着低调起来。王静辉也并非是刻薄之人,给本村的乡老一些银钱买来了很多肉食,除了给自己的护卫改善伙食之外,也算是让村民勉强过个好年,尽管现在已经快要出正月了。 算算这些人的花费,在这五六天中每个农户至少也可以多收入一两贯钱,这对于他们无疑是天上飞下来的一笔“巨财”,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农户也许忙碌了一年在交过各种杂税和留下必要的口粮之后剩余的钱也不见得会有这么多。 王静辉最终还是说服了那个年仅十五六岁的孩子收下了他的馈赠,不过他心中却非常难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要十年了,总以为自己做的事情已经足够多,大宋的处境已经改变了许多,至少比原来历史中的环境要好的太多──为此他也曾经暗中洋洋得意过,但今天看到这家农户的生活后,他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没有改变这个时代,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并没有因为大宋状况的好转而变得更好起来,这让他不禁生出了一种挫折感──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受刺激的一次! 王静辉带赵熙来到这里的时候并非是农忙时节,所以让赵熙下地干活体验生活这样的事情就免了,不过这几天农户家中同吃同住的生活经历给年纪尚且幼小的他带来的冲击是不可估量的──从锦衣玉食的皇宫生活到农户家中体验生活,这种巨大的差异让他还幼稚的心灵有着太多的想法。 “为什么保甲法明明不好朝廷还要实行它?” “保甲法的立意是好的,但是在执行过程中出现了问题,这并不是一时半会便可以解决的!”王静辉觉得自己面对赵煦那双清瞳澈的眼睛头一次感到心虚,心中不禁暗暗的骂王安石那个老家伙。 “既然出现了问题为什么不能够等修订完善后执行,那家农户已经被逼得自残身躯了,这还算是幸运的,其他人家岂不是比他还惨?” “有些事情并非是你想停便可以停下来的!” “阿父不是皇上么?而介甫先生不是最大的官么?可以让他们到这里看看,难道就不可以停下来么?” “人君和重臣都有他们的难处,人总是很无奈的,有时候明明知道是错误的事情,但还不得不吞下自己酿的苦酒,饮鸩止渴一条路走到黑!” “太祖皇帝不是说:‘天下道理最大!’么?难道就可以无视百姓死活?阿父常说姑父学究天人,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姑父为什么不可以想一个办法来解决变法中的弊端呢?” …… 王静辉此时非常后悔,当他面临还是一个小孩子的责问的时候,心中真是无地自容,不过这中间的事情真的是很难和他说清楚。不过令王静辉非常欣慰的是,小赵熙真的变得懂事了,能够为百姓说话了,尽管这只是在道义的层面上,也许他有一天也会变得麻木不仁,但王静辉将会永远记得这次提问,他也不会让赵熙走上麻木不仁的道路──赵熙将来是大宋的皇帝,今天的大宋已经开始努力挣脱历史的怪圈,明天的大宋将会屹立在民族的高峰,这一切倒是有大半要在眼前还是个孩子的赵熙手中来完成! 正文 360章 政治交换 皇帝赵顼对于自己儿子的变化只能够用瞠目结舌来形容,他没有想到这么点一个小孩子居然能够说出这么多的大道理,要不是幼稚的童音和娇嫩的身材的话,赵顼都要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已经十几岁了。 惊奇归惊奇,皇帝赵顼对王静辉的教育方法是非常感兴趣的,尽管他自己是从宫中读书读出来的皇帝,但却一直反对读死书,在朝中也非常看不起那些掉书袋的大臣,要不然王安石这样充满革新性的大臣哪里能够待在朝堂之上。 不管怎么样,小赵煦的话虽然是实话实说,但无疑反应的是变法过程中的黑暗面。现在的变法条例已经与历史上有着太多的不同,已经推出的免疫、青苗、农田水利等诸法已经完全变样;在淮南东路、京畿路和两浙路所试行的均属法,中间由于王静辉在楚州和杭州巨大的影响力和众多追随者在其中任官,这淮南东路和两浙路的均输法都已经被“篡改”,就是当初有几个想拍王安石马屁的地方官员强行推广均输法,也被王静辉的学生和故旧不动声色的给收拾掉了,变法派对此既怒又怕,不过这两路财政上缴的数额逐年增大,杭州和楚州这样一州之地上缴的财政税收甚至能够顶得上一路的财政收入,只要钱没有问题。王安石也懒得多事为此招惹王静辉地不满。不过他手下的吕惠卿、王雱、谢景温等人对此可是大大的不满──他们无法这两路中捞取好处,甚至派出去的均输法提举官员想要捞油水,结果直接被王静辉一张弹章送到崖州去了。 至于保甲法是王安石接着灭夏大胜的机会向朝廷上奏的新法条例,因为在熙宁三年三月地时候,地方官员赵子几上书说,他往来畿内诸县乡村。近年以来“寇盗”(指起义农民)充斥,当地敌不过。纵然有的捕捉到官,余党互相帮助,起来报仇,非常厉害。因此,他建议实行从前有过的保甲,归官府指挥“专于觉察奸伪,止绝寇盗”,即镇压农民的反抗斗争。四月,司农寺据此建议。制定保甲法但却没有颁行。办法是:乡村民户以十户组成一保,五十户为一大保,十大保为一都保。由主户中“物力最高”和所谓“有材干心力者”即最大的地主富户充当保长、大保长和都副保正。主客户有两丁以上者都要抽一人作保丁,训练武艺。每一大保逐夜轮差五人巡警,遇有“盗贼”报大保长追捕。同保内有犯“强窃盗、杀人、谋杀、放火”等案。知而不告,连坐治罪。保内如有“强盗”三人以上居住三天,同保邻人员不知情也要治罪。保甲法最终拖了四个月在灭。夏战争进展极为顺利的时候开始颁布,先在开封府畿内各县实施,然后在各路逐步推行。 王静辉开始的时候对保甲法认识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未从中作梗,但没有想到这保甲法最大的坏处便是在农忙时节也要进行军事训练,耽误农时从而造成粮食产量下降。看天吃饭的农民碰上灾年的时候本来生活就已经非常困苦了,再加上这么一折腾说不好地里地收成一年便荒废了,这同样也能够要百姓的命! 对于保甲法在王静辉的眼中不过是保护地主阶级的利益,若不是官逼民反地主和当地的腐败贪官搜刮百姓太过厉害以至于活不下去,王静辉很难想象有什么能够让甘于太平生活地农民拿起菜刀造反。至少王静辉所知道的中国历史凡是农民起义基本上都是官府的腐败,外加地主的严苛盘剥,以前他不愿干预这块事情,无非是因为他太过天真──认为如果能够解决朝廷在目前阶段的财政困难,朝廷就不会加赋百姓。而地主对农民地盘剥也可以通过发展商业,使地主的目光不局限于土地而转向工商业,看来他所打算的一切都错了,还错地这么厉害! 这也不能责怪王静辉,毕竟他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洞察先机,王安石的新法条例后世的历史书中所记载的都很详细,不过对保甲法只是一笔带过,对农田水利法则是大加赞扬,却忽视了各地烂修水利工程造成了诸多浪费。对于王安石的每一项变法内容,王静辉都曾插手干预过,不过就是在这保甲法上,也赶上了他的妻子正在怀孕的关头,他也没有放在心上,而且对保甲法所引发的弊端考虑的也是不够,才会有这样地后果。 吕惠卿因为为父丁忧,回来后尽管在变法派阵营当中地位不低,但官职还是个崇正殿说书,最多参与新法条例制订,还没有达到曾布、韩绛、章淳那样有资格负责推广新法的地步。若是吕惠卿参与其中也许会小心谨慎免得被人抓住把柄,但是韩绛等三人严格的算起来还是好大喜功之徒,底下的官员摸透了他们的秉性之后便投其所好,这底下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现在不光是保守派中有不同想法的人很多,分成了几个主要的流派团结在司马光的旗帜之下和变法派作对;就是变法派内部也是有着诸多不同的思潮,从人事、对变法认识的角度上也分成了几个派别,令人比较遗憾的是,这个被后世极为诟病的奸相吕惠卿所领导的小派别还是属于会做事、干实事的那一派。 韩绛、曾布、章淳等人虽然是好大喜功,但终究还是愿意推进新法实施的,这不仅关系着他们的前途,同时他们也把自己终生的政治抱负寄托在王安石的变法上。不过有良好的愿望和有能力能够执行是完全两码事而吕惠卿不同,吕惠卿在刚认识王安石地时候也是抱有同样的心思,后来他成为“护法善神”被大宋士林誉为“颜子”排在王安石之下的时候,他就已经迷失了。 吕惠卿有着令人惊叹的政治嗅觉,为人也刚健果断,有才能有手段。在王静辉的眼中要不是吕惠卿走错了方向,这个人在二十年后完全可以成为比肩司马光和王安石的人物,不过现在这个“颜子”先生一边帮助王安石来收拾保甲法所造成地危害,另外一边则是将他和王安石来往的信件都仔细的保留下来──这小子知道王安石变法将全天下的人都给得罪了,借着王安石完成快速高升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要想和变法派共存亡,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干的。 吕惠卿虽然也意识到王静辉在搞平衡,但他不愿意把自己的前途压在左右摇摆的王静辉身上,若是王静辉翻脸不认人,那在短时间内便可以让变法派陷入深渊之中。到时候变法派唯一的救命稻草便是皇帝,不过现在朝中数遍大臣公认的“受宠排位”便是驸马第一,王安石次之,司马光再次之。像这样将希望集中到一个人身上地做法,他吕惠卿可不愿意。他宁可自己掌握命运也不愿意受制与人。当然他可以被王安石所左右,至少王安石可以算得上是他的恩师──尽管他正在背后算计这个恩师还能够走多远,他是王安石在大宋士林中公认的最佳学生;要是让他受制于王静辉,那他在心中永远也不可以接受的──驸马是个外戚,他还是有这个“自尊”的! 王静辉想要废除保甲法。顺带将还在三司条例司拟办地保马法连带废除,不过他这次却没有绕过王安石向皇帝上书,毕竟这次与以往不同──保甲法和还没有颁布的保马法在王静辉的眼中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改良的办法。况且也没有这个必要,后面王安石还要打算改革军制,在王静辉看来这是十分有必要的,至于赵子几所上书地方小规模地农民起义,在军事上考虑正好可以用军制改革的方法来消除,要是治本的话就要另想办法了。 董太师巷,这里依旧是大宋现任宰相地住地,这是太上皇英宗赵曙赏赐给王安石的府邸,距离皇宫的位置非常近以便随时召见王安石入宫。从这点上说。在英宗时代的时候,王安石还只是一个翰林学士颍王太子的老师而已,他能够享受到如此待遇除了当时王安石在士林中具有无比的声望之外,英宗赵曙当时对王安石的打算决非是“留给儿孙做宰相”那么简单,若不是赵曙身体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很难说就在英宗时代王安石便可以发动变法了。 现在的董太师巷依旧繁忙──王安石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首席宰相,在朝野尽管因为变法而产生很大的争议,但作为“天下第二人”依旧是风采不减当年。王府出入绝无白丁,这道门槛见证的也决非只是进身官门的势力之徒──王静辉的马车现在正停在王安石的家门口,等待门房的通报。 王安石屏退家人后,便和王静辉相对而坐,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两人之间的关系只能够用月来计算,王静辉带王储赵煦出宫的事情王安石也知道──小赵煦从农户家中回来的时候,将那几天的生活详细的和他的父亲说了一遍,正所谓童言无忌,赵煦的话并不是针对任何一个人,但事实上由于所叙述的对象是当今皇帝,这本来是中立之言便成了对变法派打击的话,这样的话比任何大臣的弹章都有威力──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还是王储! 王安石无法责怪小赵熙,但他却不能不怀疑──正如他的儿子王雱所说的那样,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驸马的政治动向是永远向一方保持忠诚的,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开出一个合理的价格来收买驸马,在这个时候也许就是驸马倒向保守派而借皇子之口来向变法派进攻。在这个时候见到王静辉,对于王安石的心中来说是十分复杂的,他不愿意结仇于驸马,同时也是因为驸马所作所为也没有任何利己损国的行为。这放在一个年轻人身上是一个极为宝贵地品质。 王静辉从袖口中抽出一封信双手递交给王安石,“介甫先生,学生这里有件物事需要先生过目,还请先生看过后决断!” 王安石接过后,才发现这并不是一封信,严格意义上说倒是像一封状纸。从题头上看还是小王驸马名下产业上交上来供裁断的一份参考材料。王安石一目十行的看过后脸色大变,将这封信甩到茶几上说道:“这是诬告!驸马从哪里得来的?” 王静辉对王安石的激烈举动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淡淡的说道:“介甫先生,吕吉甫在华亭县借富民钱来置田,并且还让当地地县吏来收租,这已经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了!事实上吕吉甫本人行事非常妥当,但是他派往华亭县专门里操办此事的家仆却极为嚣张,甚至连在下的产业也受到了胁迫,底下的人不知该如何自处,便写信请求学生的裁断。所以这封信上所记述的事情断不会有任何出入!” 王安石听后脸色一暗,说道:“吕吉甫与某相识已久,怎么会做出如此事情来?” 王静辉漫不经心的看着王安石在那里对着这封信落落失魂的样子,吕惠卿的这份不良材料只是他手中众多关于吕惠卿及其兄弟地材料中的一小份而已,吕氏家族在两淅路大肆兼并土地的事情还没有被他抖出来。那是等着吕惠卿的尾巴露得更大的时候,一举掀翻他所准备地。王静辉现在拿出这份材料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借这样的气势来和王安石好好商谈关于保甲法废立的事情,再者便是用以离间王安石和吕惠卿之间地关系。历史上司马光曾经出于朋友劝谏的立场还专门提醒过王安石,一旦变法失败便会有自己阵营当中的人站出来出卖王安石以求得自己地富贵前程,其实指得便是吕惠卿。王静辉此举也是免得王安石陷得太深,难以自拔。 “介甫先生,这封信还是由您来转交给吕吉甫吧。毕竟吕吉甫是‘护法善神’,这件事学生也就当过去不再追究。不过先生,学生斗胆有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王安石不知道王静辉心中是如何想的,但他却明白“政治交换”,要是换做司马光身上,就是身处劣势司马光也未必会让王静辉如意,这并不是个人品性高低,完全是从政治上考量的变通能力。司马光比王安石差了许多。王静辉所需要的就是以此来获得王安石将保甲法拿出来做交换,同样这么一封信如果是落到王安石手中,也省的自己再写一份给王雱了。 变法派不是铁板一块,是各方小流派为了一个共同的利益目标而团结在王安石这面大旗之下的综合体,在变法派各方利益小团体中,要说矛盾最大的还是以王雱为首地“衙内派”和吕惠卿兄弟派。吕惠卿看不起王衙内的骄横跋扈,而王雱则自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变法派二号人物”,外界把吕惠卿比作颜子,同样也引动了王雱的妒嫉。再者说来吕惠卿的施政方针比王雱更加稳妥。他在地方上长期担任基层官员,非常了解大宋政治官场利弊,相比王雱可不是强了一点半点。正因为资历上的不同,同为变法派中坚,在变法派走向上两者之间经常发生矛盾──王雱过于激进,倒是吕惠卿有意无意的降低变法速度,至少他本人在审阅变法条例的时候会制定更加细致的条文──尽管他知道这些变法条例一旦到了基层能够坚持落实多少很难说,但他只是负责完善变法条文,王安石会记得他的尽职尽责,然外界官员则会把帐都算在王安石的头上…… 王静辉对王雱还是吕惠卿都没有好感,尽管这两个人目前来说根本不可能和他相提并论,但这两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喜欢善于用阴谋诡计来陷害政敌。这才是王静辉所顾忌的,他不知道吕惠卿是怎么看他的,至少他知道王雱可是不止一次的来算计自己了,他若是不给王衙内一点厉害尝尝,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也会让外人觉得自己太过软弱!吕惠卿正好可以和王雱在智谋上平分秋色,这个对手算是王静辉免费给王雱找的,虽然有些便宜了王雱,但想象吕惠卿这个人物居然在失势被流放后,邓绾等人还极为顾忌此人力阻吕惠卿回京养老,可见这个“颜子”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王安石听了王静辉的话后抬起头来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对方,双方沉默了一会儿,王安石说道:“吕吉甫是某的学生,某会让他给改之一个交代的!” 正文 361章 新变法派 王静辉听后摆摆手说道:“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先生只需要在私下的时候安排一下即可,毕竟现在朝中反对新法的人众多,吕吉甫又是特别之人,一旦外传终究还是对先生变法产生很大的影响……” 在情感上王静辉自然是希望能够借着王安石的手将吕惠卿打入十八层地狱,这样最为保险,而他最开始想要通过王雱对吕惠卿下手,这样做还不足以产生这么明显的效果。不过王安石也不可能真的这么做,就算铤而走险最终的结局恐怕也是和王安石结下了仇怨,今后要再想借王安石之手行事,那就不这么方便了,是以王静辉说话的口气完全是以商量退让的口吻,为的便是不要激怒王安石。 “改之,平心而论你对变法是何看法?某与你相识已久,可以看得出来你不同于君实!”王安石不待王静辉把话说完,便沉声问道。 王静辉听后稍微一愣,然后笑了笑,王安石的提问固然有些突兀,但两人心中都明白最终两人会有这么一次坦白些的交谈。王静辉非常期待这样的机会,但以前自己的身份重量还不够,王安石也没有到黔驴技穷的地步,现在王安石的变法已经开始进入了瓶颈状态,进退都有些茫然,而天下的士子也都密切关注着朝局的变化,对于大宋是否还需要变法与否也是分歧很大。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够有资格并且和王安石进行深入讨论地人也唯有王静辉和司马光少数几人了,而司马光现在虽说不上是王安石的死敌,但两人的关系也进入了冰点阶段,哪里还有这份心情? “介甫先生的意思学生明白,不过学生的理解的是大宋不能不变法!”王静辉毫不回避地看着王安石,“大宋变法并不是单纯的解决财政困难。尽管先生投身变法一途的初衷和太上皇与皇帝启用先生都是为了解决大宋以前所面临的财政危机。不过以学生看来一个国家的财政总会有低潮和高潮之别,这本身不足为奇,但有些事情绝对不是钱所能够解决的了的!相公可曾注意到,自熙宁初年开始朝廷财政就已经开始盈利达数百万贯之多,并且逐年增长,虽然朝廷一举扭转了长时间以来财政亏损的局面,但是百姓可曾从中获得什么好处?” 王安石心中一动,但王静辉摆手打断了他想要说出的话:“百姓税赋名项并没有减免分毫,其实即便是朝中大臣心中也都明白,在受灾地区朝廷所减免的税收和赈济粮地发放。甚至是朝廷现在正在进行的厢军屯田,十贯之中的专款发放到人头手上也不过是三四贯而已,百姓还是一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学生以为变法的最重要目的是让百姓能够获得更好地生活环境,过上更好的日子;而朝廷能够改善财政现状,国力上升并且建立强大的武装力量来保护社稷和百姓。现在朝廷是开始富有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学生甚至可以预言未来二十年当中,我大宋的财政收入将会年年处于上升阶段;国力上升的同时我大宋也灭掉了几十年地宿敌西夏,并且还能够对北方的契丹进行震慑甚至是威逼。介甫先生,可是我们的百姓呢?他们在这几年当中又得到了什么?” 王安石听后沉默了下来。王静辉继续说道:“先生之变法过于注重‘理财’,虽然学生对此也是深表赞同,但对于先生在变法过程中地一些政策却不敢芶同!学生遍历先生之新法条文。基本上每一项变法的背后都会给朝廷带来一笔财政收入,这原本是一件好事,不过却没有看到新法条例中有些政策的实施固然会给朝廷带来一贯之收入,但却给百姓带来十倍之赋税!也就是说,变法取得效果的同时也在增加百姓的负担──这并不是先生的初衷,而是由于变法条例中一些不妥的条例给下层官员予以钻空子的方便所造成的!” 王安石说道:“新法条例纵有不妥,但大多数都是在一地进行数年地试行后才会加以推广,又怎能够给百姓造成新的负担?” “大宋疆域广阔,各地民风民俗又有极大的差异。先生所冥思苦想出来的变法条例初衷是好的,但又怎能够以偏概全呢?青苗法和免役法暂且不说,就是最近的保甲法,若不是学生亲眼所见,也很难相信百姓为了在农忙时节逃避保甲甚至会自残身躯,以学生之见这保甲法实施后的效果与朝廷和百姓所付出的代价实在是不成比例!” “赵子几上书然后制定保甲法这也是为了百姓避免盗贼反叛所侵袭,纵然在农忙时节也进行保甲有错,但这保甲法也是好的!”王安石说道。 王静辉听后冷冷的说道:“赵子几可曾说起为何连京畿路附近都会有反叛盗贼出没?还不是因为地方官员收税太重,治理严苛所造成!保甲法"奇"书"网-Q'i's'u'u'.'C'o'm"不过是往开锅的水里面加入凉水,只能够暂时治标却治不了本,甚至会将矛盾隐藏的更深,他日一旦有变则变成横祸!要知道百姓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哪里会提起刀枪反对朝廷?最根本的解决办法便是最大限度的减免百姓的劳役和赋税,使其能够安心生产,这在几年前朝廷即便是有心也无力,但是在现在却完全可以做到!” 王安石听后又默不作声,王静辉见此也是叹了口气说道:“先生一心为国操劳,学生是佩服不已的,在变法上也是对先生的新法条文拾缺补遗提出建议。无非是为了更加完善新法条例,绝无阻碍新法之心!” 王安石非常固执,也许是他所面临地压力太大的缘故,所以外界对新法的评论很容易挑起他那跟早就变得非常敏感的神经,王静辉也不指望自己能够说服王安石和他成为一路人,事实上两人所坚持的理念偏差实在是太大。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去。不要说是王安石向王静辉靠拢,就是王静辉在熟知历史后,还能够轻易向王安石输诚么? 王静辉虽然在脑海中描绘出了一个比较理想的世界,但这却不是这么好完成地,就如同王安石一般,两个都有着各自坚定理想目标的时候,他们两人是谁也不能够后退的,不过好在两人最终目标都是建立一个强大如汉唐一般的大宋帝国,这才使得他们之间有着合作的可能。 不管王安石听进去了多少,王静辉心中并不是很在意的──他的请求暂停实施保马法的条陈已经得到了王安石的默许。翰林院正在结合各地情况进行修改──说是修改,就连王安石自己在得到非常确切的情况汇总之后,也不认为这么一部新法条文还能够回到实施过程中来──这完全是皇帝赵顼为了顾全他们君臣二人之间地情谊才给王安石的保甲法一个体面的下场机会。 至于吕惠卿在王安石将他侵占田产的证据丢在眼前的时候,也做了一些辩驳,将责任推到家仆地身上。不过就这份证据而言,吕惠卿的辩驳未免太过苍白了些──这份东西要是到了御史的手中至少也要参他个治家不严,而谁不知道他吕惠卿治家御下颇有手段,几百人穿过城市而波澜不惊,又有谁会信。到时候他“颜子”形象也就彻底完蛋了。 吕惠卿对驸马这种做法感到非常吃惊,除了在心中暗骂那个不懂事的家仆怎么不开眼,居然侵占到驸马的田地上去了。心中倒是一凛,对驸马倒是更加上心了。对于保甲法被废而保马法胎死腹中,吕惠卿也知道这也是驸马地手笔,反正这两件事也不是自己所主抓的范围,他倒没有反对,只是觉得对变法派的处境感到担忧──更是为了自己地前途而感到担忧。 熙宁四年的五月,大宋统治高层已经形成了统一的意见,开始有计划的对农业进行减税,并且计划重新厘定工商业税率──小王驸马的《税务与国家财政》一书二十万字已经交由商务印书馆刊行。此书已经被大宋皇帝亲自题写书名并且发诏天下,为天下官员所读之书,这次大规模改订工农商税率的理论基础就是来源于这本书的内容。 与王静辉的一本接一本的经济理论书籍给王安石带来地震撼不同,小王驸马在熙宁四年的六月上书皇帝赵顼,建议以王安石与司马光为首,开始着手裁并州县,整治军事力量,重新编排新的军事制度以满足未来的军事行动的需要。 这本著名的奏章在表面上只是真正的“熙宁盛世”的开端,从奏章上奏的那天起,在宋朝君臣不断努力下,宋王朝前后经过了长达三十年的经济高速发展阶段,中间虽然也有很多战争的发生,但经济发展一直就没有慢下来过。不过真正的历史当事人却皇帝赵顼、王静辉、司马光、王安石、文彦博、曾公亮等人都知道后面还有一份长达十五万字的《石辉奏折》──王静辉主动向王安石发出了邀请,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相互参谈后联合写出了这份“新变法派”奏章。不过这份《石辉奏折》的原本却是王静辉写出来和王安石交流用的,王安石在这份奏章的原始文件中则看到了新的天地──王静辉不仅仅提出问题和给出了自己认为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并且还作出了详细的解释,这让王安石收获颇多。最让王安石感到惊奇的是,这份他们相互交流的奏章并不是在短时间内写出来的,而是从熙宁二年便已经开始写了。 虽然这份《石辉奏折》在大宋统治高层中所传阅,但王静辉却拒绝了王安石以自己独属作者的要求,并且将王安石的名字排在了自己的前面──以此来表示自己对朝廷变法地支持态度。王静辉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出于调和他与王安石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他打算亲自出手从正面给王安石施加巨大的影响──王安石变法以来从来就没有顺利过,当几种新法条文出现了不同的问题后,王安石自己除了用自己的影响力和政治手腕来维护变法派的利益,另外也对出现地问题进行反思,王静辉就是算准了现在就连王安石自己也对变法是否有必要继续下去而感到迷茫──王安石已经黔驴技穷。在这个时候,他可以给王安石再打开一扇窗户,让他继续走下去,王安石就算觉得与自己的初衷不符,他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只有选择王静辉所提供的道路。 在王静辉所看来,大宋的财政危机虽然暂时得到了很大的缓解,但却没有得到根本性的解决,不过是将矛盾。继续掩藏起来留给后人罢了。现在对于大宋来说外部政治局面空前大好,在消除了西夏这样的心腹大患之后,大宋将会有更大的精力来注重治理自己地内部问题。王静辉也认为应该趁着王安石、司马光等人还活着的时候。应该利用他们的强大无比的政治声望来解决大宋深层次的问题,在王静辉地记忆当中他们两人都是同时在1086年去世的,距离现在的寿命也不过还有十二年而已,这个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也唯有借着他们二人的大旗才可以破开所有的阻力。完成自太祖太宗时代所种下地种种政治体制缺憾。司马光和王安石两人的真正价值就体现在官制改革和军事改革之上,只有他们才可以让所有的官员都闭上嘴巴乖乖服从改革。 王安石是出了名地不怕花钱,他讲求的是开源,这正与他的老朋友司马光的政见相反,而王静辉给王安石提出的第一个建议便是开始紧缩财政尤其是对行政性财政支出进行紧缩。其中最具体的落脚点便是在裁撤合并州县,这样做可以大大缩编大宋官员体制,并且还会免除更多百姓服劳役。这么做的结果也是可以降低役法给百姓所带来的灾害。更重要的是这一直是司马光所倡议地事情,只要这两个人能够同心干一件事情,那基本上就不会有太大的阻力,取得成功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王安石现在就是缺一场成功来壮大自己的政治声望,虽然这也需要和司马光相互合作,但总比没有的强! 裁并州县是将以往宋制的八个等级的县裁并成为京畿直辖县、大、中、小四个等级,并且将户数不满一千户的县全部裁撤合并,这样一来大宋除了新收复的西夏领土之外,全国的县级行政单位将会减免合并到七百个以下。这样做的最直观的结果便是大宋臃肿的官员体制也许依然不会因为有一千多地方官员减少而达到“减肥”的目的。但地区行政体系将会更加精练──这样也就达到了王静辉与王安石所商议的精简行政机构和臃肿官僚的第一步,然后才会想办法对上层的官制体系下手,真正解决大宋长期以来存在的“叠床架屋”的官制体系。 其实更加令王静辉感到兴奋的是,一旦州县裁撤合并完成,至少会有十三万百姓不用再服差役。也许十三万百姓和一亿的人口总数量不成比例,但这对于解决大宋日益尖锐的内部矛盾有着非常的意义,尤其是对于恢复王安石因为保甲法而变得日益狼藉的声名有着巨大的帮助。王安石也曾因为裁撤合并州县会砸了至少一千多个官员的饭碗而担心,但一想到十三万百姓可以不用服差役,这中间巨大的差距还是让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当然这些被砸饭碗的地方官员可以由朝廷发放一定的补助,前往岭南、南洋或是西夏担任官员,那里正是缺乏官员的地区。 一如王静辉当初所料的那样,当王安石提出裁撤合并州县的奏章之后,朝野之间引发了巨大的争议,大宋三大报纸全面跟进报道,士林中人也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大宋三大报纸的编辑都是非常牛的,他们的眼光比考科举的审卷官员还厉害,所刊登的文章无一不是精品,除了有非常可观的稿费可拿之外,真正能够让士子们所看中的是能够在报纸上发表文章也同时可以被有实力的朝廷大员所看重,或是加以提拔,或是直接招入幕府,这就好比是唐朝时期的“行卷”一般。 当然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王安石公开的政敌──司马光终于在几天之后,王安石上呈了更加详细的裁撤合并州县的方案之后,他终于在《大宋新华报》、《大宋明镜报》上发表了自己的建议──非常赞同王安石的主张! 正文 362章 分裂 这是一场规模宏大改革的序幕,虽然王静辉现在对中国历代的朝廷官制进行研究比较,还没有提出一个能够令王安石非常信服的体系,但总体官制改革自下而上的顺序已经为两人形成共识。高层官制体系暂且不管,在兼并州县后能够让底层官员体系得到有效的改制,这却能够使得所有的人都可以看到其中的好处,唯一的坏处便是那些受到精简的官员难免有些“怨望”,不过无论是王安石还是司马光心中对此都不屑一顾,王静辉一直是“老好人”的形象,也害怕这次改制会得罪太多的人,但好在这顶大帽子已经带在王安石和司马光的头上了,再坏也轮不到自己,他也乐得出让这份功劳以换取自己的平安。 天章阁侍讲王雱在得知朝廷最近做出的种种改革政策之后,他却看到了这其中所蕴含的风险,但是一方面他在这件事上无法改变父亲的决定,另外一方面他也同样为背后所能够改变变法派的声名利益所吸引。不过他心中依旧非常的不舒服──这些都是王静辉所策划,即便改革的最终条例有所不同,但大体上还是体现了驸马的思想和意志。这是最让王雱最为恼火的──他坚决反对变法派和驸马的合作,因为驸马在变法的问题上一直是左右摇摆不定,除了在其影响力巨大的淮南东路和两浙路对朝廷地变法条例阳奉阴违。肆意的改变变法条例的实施办法之外,甚至还公开地阻挠变法进行,最为让人生气的是趁着河北大旱的机会来由银行接收青苗钱干脆让天下看了变法派的笑话,这是他所不能够容忍地。 不过王雱再怎么生气,对于驸马他还是无计可施的,而王安石在这个时候因为王静辉对他的公开倾谈多少改变了以往的看法。两人在变法问题上正在展开积极而坦诚的讨论,尽管分歧依然很多,但王静辉的处事态度和智慧则更加令他心折,如同他和司马光之间的关系慢慢好转一样,不过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显得更加深一些──毕竟是王静辉努力向王安石靠拢,这也是王静辉觉得现在的政治环境已经大大改变,他如果再像以前那样靠挖王安石墙角来壮大自己,那王安石所领导的变法派很可能将会提前退出历史舞台,和保守地司马光共事会令他更加难受。 王雱心里不痛快,但吕惠卿比他还不痛快──王衙内这段时间没有少找他的麻烦。吕惠卿早就在心中有所明悟,王雱会在田产的事情上和他相互纠缠,他也不怕王雱,不过他没有想到王雱会这么绝,把他兼并田产的事情给慢慢的透露出去了──对于吕惠卿这样地人来说能够踩到他的痛脚的地方除了让他贬官之外。就是有损他的名声了。 无论在什么时候,清流总是一股不可忽视的政治力量,他们也许倒向一个政治流派,但对于那些清介如水地官员,即便是对方与自己政见向左也会非常敬重对方,他吕惠卿在清流中还是非常有“市场”的,至少被天下士林认为是“颜子”。王雱的手太黑。居然在吕惠卿最珍视地“名声”上下手来打击他,完全不顾忌两人同为变法派的情分。 对于最近闹得纷纷扬扬的吕惠卿兼并民间田产一事,御史台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在这个时候还并不像王静辉所处的的历史时空那样,王安石彻底清洗了御史台,换上了蔡确等人,这个时候的御史台中保守派的实力尽管受到了打击,但依然保有深厚的实力,弹劾吕惠卿也是顺理成章地事情了。 王安石虽然在某些事情上有些执拗和糊涂。但精通权术的他首先便将驸马王静辉给排除在外,而自己亲生儿子所做的手脚自然也瞒不住他的眼睛。对于变法派内部出现的分裂,王安石心中一直就非常清楚,不过是为了变法大局的着想他一直装做看不见,但并不代表他是个糊涂蛋。 王静辉也没有想到自己放出的这一招“闲手”会被王雱发挥的如此淋漓尽致,更没有想到王雱为了打算日后领导变法派而将吕惠卿的声誉败坏的如此之惨,这倒让他有些喜出望外了,由此而引发的变法派内部分裂的趋势更是让他感到自己先期所做的工作非常值得,简直是超值回报。变法派内部的分裂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因为变法派的高层除了王安石之外基本上都是政治投机分子,吕惠卿在能力上虽然出众,但并不能够遮掩其他人平庸的资质,人平庸一些也没有什么,就怕被权力的欲望遮蔽了自己的目光,不幸的是变法派中这样的人比比皆是,是以像苏辙这么有能力的人也打了退堂鼓退出了变法派阵营转而倒向了王静辉。 按照历史经验,变法派还稚嫩的很,他们还没有经历太多的考验,能不能成熟起来还需要很长时间的考验。在王静辉所在的时空中,变法刚刚开始就有分裂的苗头,王安石失去权柄之后变得愈演愈烈直至最后分崩离析,失去了成为一个成熟政治集团的机会。不过现在变法派内部分裂早早的就暴露出来,而王安石还正深受皇帝器重,如果没有其他骤变的事件发生,可以预见其把持大宋权柄至少还有五六年的时间,这段时间足够他来重新整合变法派了──这也是王静辉隐隐向王安石提出的建议之一,纯净变法派能够使得变法更加事半功倍,当时王安石对此并不重视,不过现在他对王静辉先前隐约透露的建议开始慢慢重视起来了。 吕惠卿兼并田产本来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地大事。在宋朝的政治生态圈中,官员兼并田产,广置物业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按照其品级的高低,或是在自己的辖区内干这种事,若是品级足够高。完全可以做到跨地区兼并田产,朝堂之中像王安石、司马光这样清介如水的官员虽然也有,毕竟还是极为少见地,其余之人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看谁把自己的屁股擦的更干净了。 吕惠卿这样兼并田产被人给捅出来对于他一向持有的“清名”非常不利,再加上王雱从中做鬼,不仅自己所掌握的御史弹劾吕惠卿,保守派御史更加不甘落后,一时间弹章如雪花一般飞向了皇帝的案头,原因就只有一个──吕惠卿的官职其中之一便是崇正殿说书──自英宗赵曙时代开始。当时摄政的曹太后便出于快速培养君主能力的考虑,引入当时的大儒和名臣给皇帝做老师,他们也许官职上并不高,但能够给皇帝做老师,陪皇帝读书。这是莫大地荣耀,日后前途也不可限量。现在吕惠卿在道德上出了问题,那自然是不可能再兼任这个职务了,换言之便是吕惠卿反而因为这个职务的显要清贵反而断送自己的政治前途。 皇帝赵顼对吕惠卿虽然说不上如同王安石一般敬服,但绝对是非常看重的。可惜就是这么一个人在道德上出现了问题,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更要命的是吕惠卿兼并土地地对象居然是他的妹夫,这不仅让他更加气愤──相比王静辉的功劳而言,所给予的赏赐可以说是无法相提并论的,但就这样还受到别人地盘剥,若是不为自己妹夫出口气,这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己的妹夫了,不过吕惠卿也是变法派的重要人物,更是被公认为王安石地好学生,如何处理吕惠卿不能不顾忌到王安石的想法和感情。 王安石很快的便被征召入宫。在一番长谈之后,吕惠卿的问题便被他们两人所决定,不过由此变法派的纯净行动也拉开了序幕,王安石终于开始舍得对自己的阵营进行一次大手术了。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大宋汴都驸马府的听雨阁中,王静辉一身麻布白衫负手而立,他的身后却跪着几个人。 “你们地孝心我领了,不过西夏诸事初定,内部还不算稳当,你们千里迢迢赶到这里给师母拜寿,这置朝廷边防重事于何地?”王静辉没有转过身冷冷的说道。 王静辉身后跪着的几个年轻人便是一直在西北的无心、天机、济成、关良、永仁、鼎澄、佩澄等人,而最近的那个便是已经改名为王顺的冰封。再过五天便是蜀国公主的生日,他们在半个月前便商定赶回汴都为主母拜寿,同时也是希望王静辉能够收回将他们逐出门下的决定──王静辉给他们的恩惠实在是太过深重,要让他们和驸马割断关系,这实在是让他们每个人都非常难受,因此想趁着拜寿之际请王静辉收回成命。 “镇燕城和兀刺海城已经扩建完毕,十万定西军驻扎于此,契丹纵有强兵亦难攻取,河套平原稳如泰山!学生几人日夜思念先生和主母,若是不能回来纵有天大军功又有何用?学生几人别无他求,只望先生能够允许学生回归门下,日日服侍在先生身旁!”无心昂首说道。 “稳如泰山?哼哼!好大的口气!”王静辉冷冷的笑道,“你们可知太祖太宗北伐之事?你们知道涅心现在在哪里么?他正在辽国大定府!辽国那边正有事要发生,只是交通不便又深处敌国内情不清,所以还没有发信息给你们注意防备,日后若是有需要,你们就要从辽国的西南进行威慑,现在你们跑到汴都来,到时候我去找谁来统筹西北?” 无心十二兄弟对王静辉崇敬非常,已经无法用一个“先生”来概括,他的话虽然不重,但已经足够让他们几个将身躯更加靠近地面了。刚才无心还敢说明自己来汴都的来意,但现在几个人谁也没有胆子来应王静辉的话,尤其是听到老二涅心居然亲自去了契丹大定府,更加可以猜测这背后一定蕴藏着天大地秘密。宋辽之间现在看似平静的背后又要掀起滔天巨浪? “都跪着干什么?”赵浅予漫步走进听雨阁,她在后院听到红月说几个师兄从西夏返回汴都给自己祝寿,结果正在听雨阁被先生痛骂的时候,便匆匆忙忙赶来劝慰。王静辉将学生逐出师门的内情她心中非常清楚,这十二弟子连同红月都是王静辉最先从街上救回来抚养长大的,其中关系最为亲密。远非后来的弟子所能够相比──毕竟王静辉地精力有限,只有无心这一批是他亲自教导,后来的学生虽然也是经过严格训练,但他的事务实在是太过繁忙,根本不可能再向以前那样手把手的教导学生了。尤其是和蜀国公主成亲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并没有孩子,他们夫妇二人和这些学生之间的关系与家长和孩子之间没有什么区别。 这么亲密的关系还能够让王静辉下狠心将他们逐出门外,无非是想给他的学生找一条好的出路,日后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蜀国公主对自己丈夫心中的想法可是非常通透。二人几年夫妻下来可谓是心灵相同,他这点儿小算盘是瞒不过妻子地。也正是王静辉的遮掩才更让赵浅予心中更加黯然神伤,若不是自己特殊的身份,以丈夫大宋状元的名头加上不世才华,不难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也用不着现在这么做了,之所以遮掩为地就是不让自己内心愧疚。 无心等人看到赵浅予走进听雨阁后,如同见到救兵一般,再看到站在蜀国公主背后眨眼睛的红月后,心中更是明白这是红月给他们来解困的。心下感激非常,可惜一想到就连一直跟随先生学习医术的老四洛心也被先生赶出门去,心中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王静辉在看到赵浅予走进听雨阁后。一直板的冷冷地脸色快速“解冻”,不过还是有些气恼的对无心等人说道:“主母都已经让你们起来了,还不快起来,都跪在这里成什么样子!” 众人听后立刻站起来,不过脑袋还是低着,只有永仁向赵浅予躬身说道:“我们师兄弟几人算计着主母的生辰快要到了,便合起来准备了几样小东西,也算我们几人地一片孝心,还请主母成全!” 永仁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一份礼单。上前交给红月,由其转交给赵浅予。他们几人在西北的时候就已经算计好了,知道事情能否有进展完全就在赵浅予身上,先生虽然严厉,但却是对主母百依百顺,只要主母开口,那这件事就差不多定局了,是以他们给赵浅予准备的礼物是非常尽心尽力的,一方面这礼物关系到能否让主母开心,另外在先生成婚后,主母也是对他们悉心照顾,尤其是最小的冰封和红月,更是得王静辉夫妇宠爱。 赵浅予对他们几人送什么东西到不是很在意,不过这也是学生送来的一片心意,便随手扫看了几眼,正在这个时候,无心叫过在听雨阁中侍候王静辉的小厮笑呵呵的说道:“这位师弟,还请让外面的人将礼品呈送过来给主母过目!” 无心等人是第一批王静辉随身弟子,不过在无心他们跟着王静辉地时候,就已经有一些被王静辉收留的孤儿在被精心培养了。想想王静辉到底收留了多少孤儿,就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些孤儿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做随身弟子的机会,要说现在侍候在其身旁的小厮百里挑一也不算过分,他们都是经过最严格的礼仪学识、武功等等训练后,经过层层选拔才有这么“十二”之数,在无心他们被逐出师门后才来顶替的。如此严格选拔的随身侍从,难怪连王安石都侧目不已,比较熟悉驸马作风的汴都权贵们对这样的侍从也唯有羡慕不已。 无心他们准备的礼物都是西夏皇宫中所收藏的珍品,地处内陆的西夏自然没有大宋物产这么丰富,不过想想西夏王朝横阻在丝绸之路上,几十年下来所珍藏的宝物也是不计其数了,纵然大宋这几年来不断的从海上开拓进取,西方的珍奇物品来到大宋也不在少数,但有很多东西大宋是绝对没有收藏的。 不过最有意思的还是富弼、种谔、王韶和杨崇岳,他们在得知无心等人想要从西夏皇宫中搜罗些物件送给蜀国公主当寿礼的时候,想都没想直接就让他们进去任意挑选了。皇族对驸马夫妇的宠信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想象的,赵浅予两次生产,内廷赐下的珍奇不计其数,这连司马光都没有吭声,富弼他们犯不着来阻碍无心他们,况且无心是种谔的爱将,而冰封又自动放弃攻打兴庆府,这份人情是无论如何都要还的! 正文 363章 团聚 无心等人所呈献的礼物都是西夏皇族苦心收集宝物中的精品,考虑到王静辉的豪富,那些俗气的黄白之物都不在入选之列,在一些专门人才的辅助之下,精挑细选了十几样看似清淡但却价值连城的宝物作为寿礼。 宋时佛教之兴盛虽然还没有到达朝廷下令尽佛的境地,但在文化上佛教正处于和本土文化道教、儒教融合的重要时期,如王安石、苏轼等人对佛教经典的理解是极为深厚的,和佛门中人也有着很深的来往。赵浅予虽然知道丈夫鬼神不忌,但却虔心向佛,无心等人的礼物中最让她欣喜的是那尊整体用和田美玉雕琢而成的六尺白玉观音像。 饶是王静辉见惯了这世间稀奇珍宝,但面对无心等人所呈献的寿礼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那六尺高的白玉观音像在他的眼中是如此不可思议──这么大的羊脂白玉观音像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通体圆润光洁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这已经不能够用“价值连城”四个字来形容了,“当世奇珍”也不为过,这些学生可真是有心了! “海容,把里面违禁的东西给挑出来,免得你这些师兄们被有心人给蒙骗了来害我!”王静辉冷冷的说道。 正是无心请去呈献礼物的那个小厮,站出来对着十几样价值连城地礼物进行仔细的分选。经过挑选之后只剩下不过三四样东西留下。无心他们看过后心中明白过来──他们挑选东西只顾得挑选最好的了,却把等级给忘了,这些东西本身就是西夏王族所收藏,上面什么龙凤之类的违规东西实在是太多,尽管当今朝廷对这种礼制卡的并不严,但有些东西只有一个人能用──皇帝! 海容挑选完后站回到自己的位置。虽然有大部分地礼品都违规出局,但幸运的是那尊六尺高的羊脂白玉观音还留了下来,尽管它并不是最珍贵的,不过无心他们却知道这观音像是主母最喜欢的,说不好再过上几个月等到太皇太后生日的时候,这观音像正好可以做礼物转送给太皇太后。 赵浅予走到王静辉的身边轻笑着说道:“这能够怪无心他们吗?就是连你自己也分不出来吧!”说完便转身对无心他们说:“这是你们凭自己的本事得来的,这次我就收下,不过下次就不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了。你们也是风尘仆仆地从西北日夜赶过来,我已经吩咐过了,你们就随红月下去先休息吧。房间都是你们以前住过的,一点都没有变样!” 王静辉听了妻子的话后脸上一红,他确实对这些礼制上的东西懂得不太多,不过他却明白宋朝是儒家治国的巅峰朝代,儒家所信奉地思想核心便是“礼”。什么人可以用什么东西,这是半点都不能错的,搞不好自己就会在这阴沟中翻船,所以他不懂没有关系,他可以训练一批人精通这些复杂的东西。海容便是跟随赵公公学习武艺的人才。顺便也要学习各种宫廷礼节,所以王静辉一看到这些东西上面的龙纹凤纹器物,第一个便先想让海容鉴定一下是否违制。没有想到自己地老婆揭了自己的老底,让他在学生面前差点儿抬不起头来,除了苦笑以遮掩自己的窘迫之外,便如木头一般站在老婆身边了。 无心他们是最早跟随王静辉地,那个时候王静辉还不认识赵浅予,自然也没有想到会有一天成为驸马,在培养人才上就根本没有想着加上皇家礼节方面的学习。不过要说对礼节的学习和理解,他们确实随便挑出一个都比他们的先生要强的多,只是在挑选礼物上疏忽了。 不要看王静辉在和皇帝与大臣们之间交往上。对礼节并不看重,但他是出了名的谨小慎微,这种习性也深深的影响了他的学生。尽管自己费尽心机挑选的礼物大半都被剔除,但主母说地那几句话中却饱含深意,细细品味的话就可以明白主母可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同时在得知自己以前在驸马府中的房间到现在依然原封不动的保留着,这恐怕还是王静辉的想法,一时间感动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是默不作声的向驸马夫妇行礼后,在红月的带领下走出听雨阁。 “其实留他们在身边也很好啊!为什么非要把他们都逐出呢?他们可都是你的心血所凝聚啊!”赵浅予轻轻的伏在王静辉的背上悠悠的说道。 “孩子终究会长大,我不能够照顾他们一辈子,况且他们有自己的远大前程,我不能够挡了他们的路!”王静辉说完转过身将妻子抱在怀中说道:“他们很好,很孝顺!不过鸟儿终究是要高飞的,如果老是趴在窝里,那岂不是显得你老公太无能了些?” 赵浅予被王静辉逗笑了,不过还是有些紧皱眉头的说道:“这些孩子都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他们和你一样固执,若是你不让他们回来,恐怕终究会有些不妥。不如这样,我进宫和皇兄说说吧!” 王静辉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不用了!他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懂得我的苦心安排。以他们现在的状况而言,想要回到驸马府已经是不可能了,像冰封已经是镇守一方的大将,也许过两个月,圣上就要封他正式官职,那驻守在河套平原的十万定西军没有他来镇着是绝对不能让人放心的,况且辽国也不甘心丢了天德军,也慢慢的往那里增兵。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打垮定西军的不是辽国,而是冰封能不能控制住定西军。冰封已经成为过去,以后他只能够叫王顺了!还有无心,下个月枢密院将会把特种部队召回汴都,文宽夫很可能会继续扩大特种部队地规模以应对南方愈演愈烈的农民起义,像这样直属皇帝陛下的武装力量,要是再和我有什么瓜葛。那他的前途也就完了,在大宋有谁能够比他更胜任特种部队指挥官?” “都是我……” “有钱难买我愿意!以后不准再说这些了!”王静辉爱怜的托起妻子的脸庞说道:“夫妻本是同命鸟,既然事已至此也就没有什么好说地了,纵然我受到一些限制,但我还有学生,他们可以代替我实现我现在所不能够做到的事情,那和我做有什么区别?只要他们日后有出息,能够为朝廷和百姓多做些实事,也就不枉我一番苦心收留教导他们了!” 赵浅予看着丈夫,这张熟悉的脸庞依然如当年一样充满着朝气。几年来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追求。王静辉这几年的辛苦别人不知道,作为妻子的她是十分清楚的,有多少个凄凉的夜晚,丈夫或是伏案疾书,或是独立在星空之下。朝局点滴的变动都会牵扯到丈夫的一举一动。以前在没有认识王静辉地时候,她为自己有一个志向高远的弟弟而骄傲,现在她同样为有这么一个在外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在家悉心呵护她的丈夫而骄傲。 一年了,驸马府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过。今天是赵浅予的生日,王静辉的弟子们能够赶到地都来了,除了无心八人早早的从西北赶回来之外。还有在河北的洛心、彦生、关良也在两天前回到了汴都开封,剩下的只有身在辽国执行特殊任务的涅心无法赶回,王静辉地十二弟子齐聚驸马府。 涅心虽然无法回来,但还是通过情报渠道为赵浅予送来了寿礼──六棵品相完好的千年人参,还有送给小郡君王琪的一对小白松鼠,当然还有给刚出生地小师弟一柄秋水短剑。洛心、彦生和关良也都有各自倾尽心力搜罗来的礼物送给赵浅予做寿礼,不过算算还是涅心会拍马屁,连王静辉的女儿和儿子都算到了,这让同为王静辉谋士的彦生都感到有些汗颜。 驸马府的规矩向来都是关起门来做事。除了和王静辉关系非常密切的徐氏之外,任何人都在这一天吃了小王驸马的闭门羹。在驸马府,但凡碰上高兴事的时候,驸马夫妇都会亲自下厨的,若是这一幕被被人看到,总是有些不方便地──尽管只要稍有本事的人都知道王静辉经常自己下厨房,但却没有人敢多这个嘴,皇族也不愿意过多干涉驸马夫妇的生活,只是叮嘱了那些府中侍从,驸马府中的一切都要严禁外传。 除了留下两个在门口放哨之外,整个驸马府的人都聚集在大厅,只要会做饭的都必须要下厨房──他们的主子酷爱美食,这些随从也都是皇室投其所好精心挑选的,驸马府中在灶台上不会两手的人还真找不出几个。只要没有外人,驸马府上下一般都是其乐融融,关系非常融洽,这也是王静辉多年经营出来的一份特殊的氛围,这在整个汴都显赫人家是绝对找不到的。 就在驸马府上下一阵忙活的同时,辽国大定府马人华的家中,涅心也亲自摆好了香案,遥祝南方汴都开封,马人华兄弟二人对涅心的举动也非常奇怪,他们并不知道今天是赵浅予的生日。 “先生对我恩重如山,有再造之恩,我就是纵死也难报万一。今日是主母寿辰,先生夫妇伉俪情深,学生不能够亲至服侍身旁,在外也要燃香为主母祈福的!”涅心淡淡的解释道。 马人华兄弟两人听后默然不语,赵钟哥也是立在一旁没有说话,那个身在汴都的年轻人他们都见过,当真是算计无双,才华绝世,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还这么能够得弟子的爱戴,这真是令人羡煞。 涅心待到线香燃尽的时候才起身,说道:“赵大哥从外面回来可曾打探到什么消息?” 赵钟哥这时才有些懊恼的说道:“耶律洪基那厮胆子也未免太小。上次只是抢了他地宫女,也不至于现在把皇宫弄得跟铁桶一般……” “现在负责皇宫护卫的是耶律斡腊,字斯宁,是奚迭刺部人,非常善于骑射,武艺也是非常高强。据说不下于已经去世的萧忽古。前两年耶律洪基在佶山打猎的时候,恰巧遇到一头野猪潜伏在草丛之中,耶律洪基打猎的时候基本上都喜欢一人策马率先抛下护卫独自打猎,他虽然射中了野猪,但没有射中要害。当时只有勇士托满和耶律斡腊在耶律洪基身边,托满见野猪发狂冲过来便扔下耶律洪基逃避而去,而耶律斡腊则神乎奇迹的补射了一箭,从而救下了耶律洪基。”马人望笑着说道:“能够让赵兄吃亏地,恐怕便是这个耶律斡腊,当年赵兄创下了弥天大祸。也是这耶律斡腊追击赵兄的,虽然不知道你们两人交手如何,不过还是赵兄技高一筹能够在他的手上逃出生天。” “哼哼!这个老东西现在受了重伤,我这次打探皇宫没有碰上他,听皇宫侍卫们私下传言不久前他又救了耶律洪基一命。不过这次他自己也受伤不轻,还正躺着呢!”赵钟哥冷冷的说道。就冲赵钟哥话中非常重的怨愤,就知道他曾经和耶律斡腊的那次生死追杀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他虽然到后来活下来跑了,不过想必在耶律斡腊手中不死也被拔了一层皮──毕竟耶律斡腊手中掌握着大辽皇帝的亲兵。那次他不是他护卫皇宫,但他率领皇帝亲兵追杀赵钟哥,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了的。 “半个月前耶律洪基到赤山去打猎。路上碰上了一头鹿横冲过来,山路狭窄,耶律洪基没有办法避开,关键时刻耶律斡腊用身体挡住了鹿然后将其砍杀,不过他也受了很重的伤,现在正在家中养伤呢!可惜耶律洪基怎么没有被鹿给钉死呢?”赵钟哥继续愤恨的说道。 赵钟哥发完牢骚后,便说道:“皇宫虽然戒备森严,但还难不住我,想杀耶律洪基自然把握不大。就是陪上我老赵一条命也未必能做到,不过要想杀那个小家伙难度却不算高。要做就要趁早,耶律斡腊那个老东西虽然不怎么样,但也是个狠角色,要是等他伤好了,就连那个小家伙也杀不了了!” 涅心皱了皱眉头说道:“刺杀皇太子没有多大用,反而还会坏了先生地大事!耶律洪基虽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不过他还有一个孙子,儿子没有了还可以用孙子来当继承人,但如果耶律浚死了,那后族和魏王之间就斗不起来了。除非能够让所有人相信皇太子是耶律乙辛杀的,不过这也太不合情理,惹人生疑,搞不好会把我们也给暴露了!” “耶律浚还是太过年轻,刚刚参与朝政就罢免了三个县官,其中一个听说还和张孝杰有点关系。耶律浚年轻气盛对我们而言是件好事,有他在可以最大限度的去刺激耶律乙辛和张孝杰,使他们与后族之间的较量更加惊险激烈一些,同时也牵制了辽国上下两派精力不至于放在别处。呵呵,只要他们斗起来了,虽然说不上是两败俱伤,但至少也会以一方完全覆灭为结局,在此期间辽国是无法对大宋有什么动作的!我觉得还是留下耶律浚更好些!”马人望笑着说道。 “我们地盐船也被耶律家奴给扣下了,一切已经按照原定计划进行,虽然添上了耶律家奴这个麻烦,不过我们本来就是想要挑起辽国内部倾轧,张孝杰收了咱们的礼和干股,已经把耶律家奴给摆平了。比较可惜的是后族这次又做了缩头乌龟,张孝杰在一边吹口气,那边就没声音了,这可真够窝囊的,照这么发展下去那个耶律浚还能够继承皇位么?”马人华说道。 涅心笑着说道:“耶律浚自然是不会继承皇位的!先生在我临来地时候曾经面授机宜,不要说我们从中挑拨,耶律乙辛为了保住自己的富贵要陷害太子,就是以耶律洪基为人也断断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这么容易当皇帝,要知道这里是契丹不是大宋,大宋可以有太上皇,而契丹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太上皇和皇帝共同执政地情况!” 王静辉和他的弟子们根据从辽国传回来的情报进行了仔细的分析,尤其是对辽国现在的皇帝耶律洪基的秉性进行了细致的推演,结果却是令人非常意外──这个嗜好打猎成痴的皇帝可不是外人眼中的昏君,相反他可是极为精明地很,尤其是对权力的把握更是紧紧的攥在手中不容外人染指。耶律乙辛权势固然一手遮天,但如果耶律洪基愿意的话,耶律乙辛顷刻间便可以消失的无影无踪──军权可是时刻握在耶律洪基的手中!纵观耶律洪基继位以来的种种作为,莫不是牢牢的以军权为核心进行动作,即便是耶律重元谋反的时候也不例外! 正文 364章 伏兵 王静辉对这样的判断唯一感到信服的依据便是在这个时代只有他知道耶律洪基是历史上少有的长寿君主,执政辽国的时间居然长达四十五年。最重要的是他只有耶律浚这么一个儿子的情况下,只是听信了谗言便纵容耶律乙辛将自己亲生儿子杀掉,这无论如何也让人太过胆寒了──就是以宫廷政治最为残酷的清朝,皇帝就算知道自己的儿子有谋反的心意,也是一次又一次的给改正的机会,不管是否出于真心,但至少没有这么冷酷。 不管怎么样,耶律洪基现在还正处壮年,与病怏怏的大宋储君不同,辽国的皇帝身体状况一向都非常好,更何况是酷爱打猎的耶律洪基?以耶律洪基现在的状况,如果说他能够再执政十年在众人眼中也是毫不稀奇的事情。但是耶律浚却未必能够等上十年──这倒不是说耶律浚想要干掉他老爹提前登基,而是因为耶律浚年轻气盛,和皇帝赵顼一般也是个热血青年,心比天高想要一下子改变自己国家的面貌。 只是耶律浚比皇帝赵顼差的太多,先不要说两人才能如何,就是他们身边可以使用的人才就没办法相比,耶律浚这个时候在刚刚亲政的情况下便一下子罢掉了好几个官员的乌纱帽,这除了说明其莽撞之外没有任何价值。耶律浚的这种做法不仅得罪了耶律乙辛和张孝杰。还给他地老爹带来很大的压力──太子的种种做法无非直指他这十几年来的毫无作为,这也不禁让耶律洪基心中有所顾忌。 “不管怎么样,耶律浚是都必须要死的,这么一个人将来继承了契丹的皇位,那对我大宋将会大为不利,只要耶律浚一死。那辽国地下一个皇位继承人至少也还要再等皇太孙长大再说,辽国复兴的时间又可以晚上十六年!”王静辉曾经对涅心仔细的解释过。 现在辽国耶律乙辛和张孝杰已经和太子势不两立,就算耶律浚不会死在他们两人手下,涅心也要派出赵钟哥潜入宫中刺杀皇太子。一开始涅心对耶律浚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身在辽国也算有段时间了,从各方面反馈回来的信息都表明这个皇太子多少还真和大宋皇帝在性格上有着太多类似的地方,只是辽国找不出司马光、王安石,更没有小王驸马! “严叔兄,这段时间还要有劳多去耶律乙辛和张孝杰的府邸多跑两趟,贿赂所用的金银财物等都已经俱备齐全。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收买一些辽国工部、兵部的大员,尽可能的搜敛辽国地城池布防图还有各种地图,这些放在将来定有大用,切记不可疏忽!”涅心说道。 “这没有问题,不过耶律浚一事该如何去做?还望先生指教!”马人华说道。 “走私盐的事情就先这么过去。我们已经挑起了两方的怒火,剩下来就看他们如何斗法就可以了,我们还是不要过多的参与其中,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往灶里添把火就足够了,免得提早暴露了自己!不过走私盐这种事情我们还是要继续做下去地。毕竟我们在辽国的开销也不小,用来弥补一下情报局在这里的费用。”涅心笑着说道。 情报局在辽国的前身都是王静辉以前所经营的,以往情报工作还没有像现在这么深入。诸如马人华和许荣亭这样地情报人员都是在初期进行扶持,他们为大宋提供情报的同时,也为王静辉摄取丰厚的利润。只是王静辉为了巩固辽国地情报网没有将这些利润转移到大宋而已,不过像填饱耶律乙辛和张孝杰这样的巨型贪官的胃口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除了玻璃器物成本低廉之外,其他送礼可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这也是不小的开销了,至少马人华在大定府的圈子里大把的撒钱那可都是以千贯来计算的,这是常人难以想象地财富。 对于情报所要花费的金钱。王静辉向来不会吝啬,害怕花钱的是皇帝赵顼和司马光、王安石等人,要不是王静辉从自己的腰包中贴补情报网的费用,仅凭朝廷财政拨款是很难维系其中的大额花费的。其实以现在情报花费水平,王静辉只要向内注入一笔资金交给辽国方面操纵,完全可以达到以钱生钱的水平,甚至每年还可以为他提供一笔不小的收入,只是辽国方面禁止铜钱流向大宋,加上走私道路还不是这么顺畅,所以这笔收入都是以金银的形势小批量的回到大宋。挣钱并非是情报网的根本目的,只是涅心看不惯什么都需要驸马来掏钱,他以前在汴都和在河北的时候无法直接操纵这个庞大的网络,但现在他身在大定府,辽国的一切情报网都要受到他的节制,他也便利用这次机会为驸马谋些“福利”了。 王静辉在灭夏战争胜利后购置盐田、牧场和矿山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虽然他并不清楚先生的通盘谋划是怎样的,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王静辉非常需要资金支持,否则这么明显的大规模购置产业的用处又不是为了避免皇室的猜疑,那只能是想要做什么事情需要大量的金钱。他已经打定主意,在辽国这里尽量的筹集资金,将其变卖成黄金等物通过走私回大宋,以便缓解先生的窘困。 “走私食盐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在辽国这项生意基本上是把持在来州许氏和锦州、辰州和苏州几个富商手中,这么做会不会引起他们的反应?”马人华说道,他虽然隐约猜到许荣亭很可能和他一样是汴都那里扶植起来地大宋密探。不过还是需要确认一下,现在以他在辽国的势力想要走私还是比较容易的,就算得罪了那几个富商也不用放在心上,只是需要让这个“钦差大人”确认一下是否有必要在自己人当中弄出内斗的需要。 “除了走海路之外我们就不能做事了么?”涅心微微的笑道:“在西南,那里将会出现一个新的走私渠道,我在汴都地时候就知道辽国产盐的地方不仅仅限于沿海的几个盐场。事实上内陆的一些湖泊也是产盐丰富。在上京道,那里也有我们的人,只要严叔兄在大定府这里做些铺垫,从上京道的广济湖盐场取得走私食盐的份额,就可以经西京道的白达旦部过黑山的乌梁素海,那里已经是天德军的控制范围,我地一个师弟在那里是主帅,有他的照应这个走私网很快便可以形成!” 马人华在脑海中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条路线后说道:“只要广济湖那里有我们的人,那我们完全可以跳过大定府,直接向大宋走私食盐即可!” “这只是个我们随时都可以放弃的走私路线。是一招闲棋,但是等我们完成这次任务后,马氏家族都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到时候我们可就失去对这条走私路线的控制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将耶律乙辛和张孝杰也给。牵扯进来,走私食盐还是不能够充分地利用这条路线。我还想走私辽国的更多东西,这些私货若是放在了许荣亭那里,怕他还不敢接,但是西南西京道这条走私路线是可以随时抛弃的,到时候送个人情给辽国的后族。相信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涅心冷冷地笑道。 马人华兄弟和赵钟哥听后心中一寒,眼前这个年轻人在他们心中简直就是恶魔的化身,看这架势非要在辽国折腾个天翻地覆不可。原本他们以为汴都那里的指令只是想要借辽国太子亲政地机会挑起后族和魏王一党的内部纷争。最大限度也不过是干掉太子而已,没有想到涅心不仅仅止于此步,还有更狠的后招在后面──后族力量被削弱殆尽后,在用西南走私路线将耶律乙辛和张孝杰拖入深渊!若是真的能够让涅心得手,估计辽国经过这一番折腾后,朝廷之内还真剩不下什么了!马人华兄弟和赵钟哥心中虽然对涅心的计策感到心寒,但他们都是矢志推翻辽国的狠角色,只要能够最大限度的削弱辽国,什么样的毒计都可以用的上。更何况涅心也在刚才再一次说明,在事成之后他们就要全体到大宋去了,将这里破坏地越严重越好! 涅心的西南走私路线作为伏兵来陷害耶律乙辛和张孝杰,这个策略是在王静辉事先计划之外的事情,况且这件事牵扯甚多,涅心虽然有心先斩后奏,但是整个计划还是要先得到驸马的同意才好,他一边指使马人华兄弟在大定府活动,一边也给汴都的王静辉写了密信告知整个计划。 “整个计划就是如此了,臣再无半点隐瞒,不过还是就西南经上京道过西京道到天德军的走私路线问题,希望圣上能够作出圣裁!”王静辉躬身说道。 涅心的“多事”让王静辉心中难以做出选择,上京道过西京道至天德军的走私路线他自己来操作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这终究是走私,在大宋可没有辽国那套什么“八议”律法体系,耶律乙辛和张孝杰可以最后借“八议”来逃脱耶律洪基的怒火,但他可跑不了皇帝赵顼对他的怨愤,这种便宜还是不沾的好,就是他再缺钱也不至于犯这种风险。 王静辉在接到这封信后,思考了一段时间后,最终决定先去文彦博的府邸去拜访,因为文彦博是枢密使,也是辽国计划的知情者,建立涅心所说的“西南走私通道”离不开枢密院的支持和暗中协助。尽管冰封是河套平原的主将,但枢密院掌管全国军事调动,若没有他们的配合,走私内情一旦被暴露,倒霉的还是王静辉自己。明里王静辉是去征求文彦博的建议,这可不比沿海走私,实际上文彦博在此问题上并不能做得了主,最后还是需要皇帝赵顼的圣裁才可以算数。以王静辉的估算,赵顼无法给自己加官进爵。但皇帝对臣子地笼络还是需要的,最大的可能性便是朝廷占其中的一部分利益,最大的好处还是属于自己的,这样最终所得虽然少些,但却安全稳妥地很! 皇帝赵顼在听过王静辉的简介思考了一会儿笑着说道:“爱卿顾虑太多了,朕倒是以为建立这条走私渠道倒是两全其美的事情!正如爱卿所言。对辽国的走私渠道应该与时俱进’,既然西夏被剿灭,多出来与辽国的边境线是为大宋向辽国走私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虽然对辽国走私并不是大宋财政的主要收入,但对辽国的经济冲击是巨大的,朕也看过情报局呈送上来的节略,辽国地财政已经近于崩坏,以农业和手工业为生的百姓已经大量破产,这对辽国内部政局的稳定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事实上朕也认为在对辽国不采用军事手段的时候,使用经济方法来败坏辽国根基是最佳地办法,这样可以兵不血刃的解除辽国发动战争的可能性。不过朕想知道若是我大宋想要平复燕云的时候,又该以什么样的理由来发动战争呢?” 文彦博听后脸色一变──对辽国发动进攻收复燕云十六州,这是历代大宋皇帝地梦想,更是他们这些所谓“庆历老臣”的最大心愿──庆历年间是大宋辉煌的一个顶点,但也是坐在火山口上地巅峰。庆历三年四月范仲淹回京担任参知政事和韩琦、富弼共同主持朝政,在著名的《答手诏条陈十事》的新政纲领中提出了“明黜陟、抑幸举、精贡举、择官长、均公田、厚农桑、修武备、减徭役、推恩信、重命令”十项以整顿吏治为核心的改革主张。所谓的“庆历老臣”到现在大名鼎鼎的“四谏”──欧阳修、王素、蔡襄、余靖也只剩下欧阳修在华英书院中当作“镇院之宝”供养起来,韩琦富弼虽然还在镇守边疆,但已是处在垂暮之年。庆历名臣的凋零使此时的文彦博倍感凄凉,但身为那个时代的他心中一直都涌动着一团难以名状地骄傲。 “经济落差!辽国并非无能人。耶律洪基也不是傻子,当辽国的财政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地步时,将无法坐视宋辽之间巨大的经济落差。到时候封闭椎场势在必行,而严查走私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这也正是宋辽之间开战的借口!”王静辉冷静的回答道。 王静辉不知道此时的文彦博正在仔细的打量着他──有人曾经借王静辉显得非常稚嫩的书法来嘲笑过他,曾断言才学出众的小王驸马一定不会弹琴,结果九味居一曲“履霜”彻底打破了这个传言。这首履霜正是“小范老子”唯一弹的曲子,范仲淹就是因为只弹这首履霜而被称为“范履霜”的,这首履霜在变法派和保守派之间引起了极大的争议──现在的保守派主要成员便是当时范仲淹所领导的庆历名臣,而从变法渊源上说,范仲淹正是王安石之先驱。 “汉唐之时未曾听有讨伐胡夷还需要借口的。至今形成此势无非是因为宋辽两国百年来势均力敌之故,契丹小儿只是接受了汉化后,出于牵制我大宋的目的才借春秋大义来限制大宋的军事行动。若是两家实力不成对比,平衡被打破的时候,又有谁能够记得发动战争的时候会需要借口呢?我大宋是为正朔,偏要以兄事契丹,燕云十六州沦为敌手百年已久,太祖太宗皇帝有灵断不愿见此状况,只要大宋实力够强,圣上可随时收复汉唐故地!”王静辉继续说道。 皇帝赵顼摆摆手制止了旁边文彦博的插话,说道:“爱卿不必多言,朕知道现在伐辽还不是时机,不过朕总有一天会拥兵十万以观大定府,完成太祖太宗皇帝的遗愿!王卿,建立西北走私通道的事情朕准了,至于走私后的利润可归爱卿所有,具体事项还是由两位爱卿协商而定,改日上道札子枢密院备案即可!” 文彦博和王静辉听后私下里交换了一道目光──年轻的皇帝已经开始成熟了,他已经不再是动不动就要挥舞“军事大棒”的年轻皇帝了!而王静辉在这次面圣中收获颇丰,他可以在枢密院公开的庇护下进行走私──辽国可不止是盐业丰富,还有更多的东西,只要大定府那边运作得当,西北走私通道还可以获得大量的马匹、金属,甚至是辽国的制式武器,尤其是他们所使用的马刀! 西北走私通道固然周转不便,但其安全性非常高,可以走私的东西也是不受限制──走私食盐未必拿耶律乙辛怎么样,但辽国法律中公开禁止流向大宋的东西可是将来后族反击的利器! 正文 365章 叛乱 尽管冰封辞别王静辉之后日夜兼程,但当他回到天德军的时候,一份高级机密情报早就到了快十天了,若不是这份情报指明要求冰封来拆解阅读,临时主帅可能早就看过了。在这个时代信息传递能够快到这份上已经非常难得,冰封又在路上,头顶上飞过的信鸽可不认识他,更何况一旦情报传递到延安府后,为了信鸽的安全起见便换成党项人的鹞鹰来传递。鹞鹰虽然强悍不惧任何食肉飞禽,但是它的智慧却非常有限,只能够进行定点传送,即便如此,这样的信息传递系统已经是这个时代的极致了。 这份机密情报便是关于建立西北走私路线的事情,中间做了详尽的安排,并且随后几天之内还会从汴都情报局本部派人来专门主持此事,冰封的任务不过是配合情报局的人来为其走私行动提供武力保障。 有涅心坐镇辽国大定府来指挥整个辽国的情报网,再加上马人华兄弟两人的活动,西京道和上京道的走私路线上所涉及的各路神仙都被他们搞定,连中间最核心的耶律乙辛和张孝杰也都网络其中,只要有这两个人在辽国基本上没有做不成的事情。初期便是走私广济湖食盐,然后根据情况从辽国的冶炼作坊中直接提取兵器或者是铁锭甚至是铜锭走私到大宋,无论是食盐还是金属。这些都是大宋所要急需地东西,况且这些东西直接经过新收复的西夏地区,在那里直接被消化掉,也可以省去朝廷一大笔转运开支──朝廷直接从王静辉的手中以汴都价格收购,毕竟基本上从辽国走私来的东西都是禁物,拿来除了造反或是伪造货币之外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冰封没有想到自己迎来的不是一个情报人员。而是上百个精通党项、契丹、回鹘、阻卜语言的情报人员──王静辉已经对现在地情报架构不是很满意了,随着大宋消灭了西夏之后,他在地图上按照地域划分了辽国、西域、吐蕃、南方、南洋五个个对外情报总站,以便专门应对不同对象的情报工作毫无疑问辽国是大宋的头号大敌,不过由于辽国地域横跨甚广,并且西夏刚刚被消灭,西域的黑汗、西州回鹘、黄头回纥、草头达靼等众多势力都是大宋以前非常陌生的,甚至连它们在地图上的位置都找不出来。西夏作为一个地区性强国,在面对大宋和辽国的时候也许是不值一提的,但面对这些国家可就无疑的是老大的地位。 不过现在大宋填补了西夏地空白。这些“草头王”对大宋的认识也仅仅停留在“天朝上国”的传说中,最为丢人的是大宋和西夏的长期争斗中一直是处于下风地,这给大宋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尽管最后大宋取得了胜利,但难保他们不会来和大宋“过招”。 王静辉的情报总站布局计划大都还停留在纸面上。经营最久的莫过于西夏和辽国的情报网络,所以辽国地情报总站在体制上建立的最为合理和完善,而西夏的情报网却不能直接拿过来充当西域情报总站,一个是地域上有很大地差异,另外便是西夏刚刚被大宋“解放”。国内还充斥着各种“复国恐怖分子”,原来的西夏情报网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协助种谔来搞定新收复领土的治安问题。 情报人员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得来的,至少在形象上就有很严格的要求──托同是黄种人的福。王静辉现在还用不着去找黄头发白皮肤的欧洲人充当间谍,但是游牧民族的体格也不是随便那个大宋人站出来就可以冒充地。除了形象上的严格要求之外,作为一个情报人员还要会“外语”,像西域这种地方除了党项语这种地区强势语言是必会的之外,还需要精通各种民族理解,最后还要精通一门手艺──王静辉的麾下大都选择的是畜牧医生。 冰封现在所见到的情报人员便是王静辉第一批外派的情报组,由于对象是辽国,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是会说契丹话的,并且还有很多人对阻卜语很精通──阻卜是辽国统治下的一个大族。主要的活动区域便是在后世的蒙古地区,而且对辽国的情报分析表明,辽国内部也不比宋朝好到哪里去,其国内也是经常发生叛乱,不过比宋朝还要糟糕的是宋朝起义的都是农民,就是再厉害也不会有骑兵这样的兵种,而辽国的叛乱那百分百都是骑兵──一个部落一个部落整体变成叛乱的骑兵来造反,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辽国来镇压国内的叛乱成本比宋朝要大的多,这个阻卜是辽国的大族,自然也要受到契丹族的统治,不过和众多契丹统治下的部落一样,阻卜诸部也是叛乱不断。 王静辉在明白什么叫阻卜部和他们所居住的地区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这不是成吉思汗的老家么?”,对于这么一个破坏力巨大的民族,他可是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清楚,同时成吉思汗的蒙古发源地也让他警醒过来,开始注意这个时代的其他强人──干掉辽国的女真和它的首领完颜阿骨打。可惜王静辉对完颜阿骨打的历史并不是很熟悉,除了知道他是女真人并且刚刚灭辽成功将掳掠一空的燕京六州归还宋朝后死去之外,就连他的出生年份都给忘了,不过通过简单的计算也可以确定的是完颜阿骨打现在应该已经出生了,而且巧合的是在辽国所返回的情报中,有一个“完颜部”正好居住在黄龙府附近,这是否就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部落呢? 不管怎么样。凭空猜测对现实没有什么帮助,唯一地办法便是派人潜伏在那里直接获取所需要的情报,进行细致的分析后再做出决断。王静辉的情报局在距离汴都不远的山区中,利用皇帝赵顼发出的诏令专门获得了一片广大地区域来重新建立情报局的大本营,在这处大本营中除了对间谍进行各种训练之外,还有一处可能是目前大宋规模最大的“外语学院”。里面专门征召了各种外语方面的人才来教授间谍们主要是游牧民族的语言,以便他们能够远赴异域潜伏获得情报。 冰封所见到的这支情报人员队伍也都是从那里经过训练的间谍,王静辉对他们可是下了很大的赌本,他们身上所背负的任务便是潜伏在各个游牧民族部落之中,搜集一切可以搜集到的情报──原来设立在西夏和辽国地情报网络尽管可以做这方面的工作,但他们所收集到关于游牧民族的情报并不是很详细,除了部落首领和部落活动区域之外,也不能提供再多的内情了,现在这个任务就由王静辉再次训练间谍来完成。 正因为王静辉是来自千年以后的时空,他才会比这个时代地人更加清楚的认识到未来大宋真正的敌人是谁──并不是已经被灭亡的西夏。也不是现在看似无比强大的契丹,而是在东北正在发展迅速地女直诸部,最厉害的则很可能是来自现在还处在辽国统治下的上京道地阻卜部! 作为王静辉的得意弟子,冰封、鼎澄兄弟几人自然知道他们的先生为培养情报人员付出了怎样的努力,尽管这种努力不要说是外人不能理解。就是他们这些学生也是不理解的,但是他们却同王静辉一样非常重视这些情报人员,给他们最好的待遇,所有他们提出的要求都尽量予以满足。 在冰封等人的重视下,面向辽国上京道、西京道的情报站总算是非常顺利地建立起来。这些情报人员也是自身本领过硬,由于他们基本上都有非常强的个人生存本领,尤其是针对草原游牧民族需要的本领。在建立情报站的同时也帮助冰封来恢复河套平原的畜牧业和手工业──草原游牧部落中最受欢迎、最受尊重的不仅仅是力举千斤的勇士,更需要能够给牲畜治疗疾病的医生,当然给人治病的郎中他们也非常受欢迎,因为草原上牲畜、女人和孩子便是一个部落强盛的希望。勇士死了还可以从部落中的孩子们中从新培养,但是如果没有牲畜、女人和孩子,那这个部落离灭亡也就不远了,是以每逢部落之间征战的时候,这三样东西是必取之物,同理能够为牲畜和人治病的郎中也最为受到游牧民族的尊重。 王静辉所主持的情报局在这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就是给牲畜治病的兽医也是他非常重视的──这可是他的间谍们在茫茫草原上生存的根本,所以情报局在经营好敌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城市的间谍网之后,朝部落派遣的谍报人员大都具备兽医和郎中的资格。 河套平原经过冰封的定西军的扫荡之下畜牧业几乎被破坏殆尽,不仅如此,更要命的是连人口都是当初他们的掠夺目标,不过在牟那山击败辽国夺取天德军后,河套平原就有了足够的安全保障。 这么一块广大丰茂的土地若是不拿来经营,那就实在是太可惜了,可是恢复河套平原的生产畜牧可不是口头上说说那么容易,尽管从富弼以下尽可能的为此做出种种便利条件,可是依然见效不大,最后冰封和他的定西军干脆在天德军的周边拉网搜索,将所能够见到的人和牲畜全部掠夺回大宋。在天德军周边的乌梁素海附近也是极佳的放牧场所,西夏和辽国之间的关系自辽夏战争过后几十年来一直都非常和睦,所以这里的畜牧业异常发达。定西军攻占天德军后,辽国无法对天德军周边千里范围内形成有效控制,况且能够轻松击败辽国精锐的定西军除了云内州的辽军还有实力和其一拼之外,哪里还有能够保障这些原属辽国牧民安全的辽军? 这种抽取辽国的血液来供养自己的方式很快便让河套平原缺乏居民地状况给解决了。这种事情是生活在汴都和平环境下的那些士林文人所不知道的,大宋高层内部显然对此非常清楚,但都非常默契的保持了缄默。辽国和谈使节耶律金贵和刘伸当初在访问大宋的时候还对此并不清楚,但是后来辽国高层在得知乌梁素海局势已经糜烂到不可收拾境地的时候,也惧于大宋地定西军恐怖的战斗力而选择了退缩,甚至在辽国统治高层内部都产生了放弃乌梁素海地区的想法。这也就默认了宋军在那里的实际统治权──虽然那里距离大定府比上京道还要近,但这个“近”是相对于当时辽国的统治疆域而言,就是那里最近的中心城市云内州也是有上千里的距离──实际上这也正是每次游牧民族入侵的时候都要造成汉人人口大幅减少的原因──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实际控制区域实在是有限地很! 被掠夺回河套平原的契丹牧民并没有选择抵抗,实际上相对于定西军,即便是最精锐的辽军也是很难匹敌,更何况是武装薄弱的牧民?他们只能够对付草原上的马贼,对于定西军这种在大宋军队中少见地杀掠成性的部队是毫无抵抗能力的,定西军的铁与血使得他们非常明智的选择了屈服,而当他们在河套平原定居下来地时候。这里的畜牧环境远远优于乌梁素海,并且大宋的定西军对已经屈服地牧民待遇非常好,只要贡献出足够的牲畜,即便如此相对他们本族的统治者──耶律洪基,定西军定下的税赋也是非常低的。 王静辉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派去到河套平原建立前线情报总站的间谍居然在短时间内成了河套平原上契丹新移民心中的活菩萨,赢得了非常好的口碑,对定西军在河套平原的治理提供了相当大地帮助。不过这绝对算不上是坏事,在进入真正的大草原之前,能够让这些情报人员先期做些适应性生活是非常有必要的。有定西军的保护他们是人身安全是有绝对保障的,并且这些间谍的声誉会随着这些契丹牧民口口相传扩散开来,这也有利于他们日后深入敌境进行间谍活动的时候伪装保护自己。 出于这样的考虑。王静辉非常及时的向河套平原的情报总站发布了命令,让他们推迟进入辽国上京道的时间,先全力帮助定西军恢复河套平原的生产和畜牧,然后伺机分批进入辽国或是向西穿过大漠进入大宋还没有掌握的原西夏的黑水镇燕军司,前往黑水镇燕军司的谍报人员是那些掌握回鹘和黄头回纥语言的间谍──那里是西夏最后没有投降的地方,尽管那里的兵力只有四五万而已,但有着广阔的大漠作为天险,想要彻底消灭他们可比攻取兴庆府还要难──那里的大漠可比所谓的“八百里瀚海”要广阔的多,那才是真正的“海”──真正的大沙海! 不过不能不说王静辉的这道命令非常及时。因为就在那些情报人员收到命令后帮助定西军稳定河套平原局势的时候,在汴都开封情报局的本部中收到了涅心从辽国大定府发来的紧急情报──阻卜部酋长磨古斯发动叛乱,属下偏将耶律绾斯、徐烈见磨古斯军队声势锐不可当,没有交战便逃跑,此举致使辽国西北路招讨使挞不也被诱杀! 王静辉在接到这份异常重要的情报后,立刻从驸马府的书房中跳了起来──他就是不用看虽紧急情报后面附录的资料也知道这个挞不也来头实在是不小──挞不也就是辽国大名鼎鼎的耶律仁先的儿子,耶律仁先和现在镇守在河北的韩琦一样,有韩琦在辽国不敢入侵河北,而耶律仁先也同样在辽国南京析津府震慑大宋,而且相对韩琦在国内的声望而言,耶律仁先更胜一筹──他可是辽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三于越”唯一健在的一个,而且是被认为自耶律休哥阵亡后辽国第一人! 最让王静辉好笑的是,挞不也的结局可能真是宿命在作怪──当年阻卜部酋长塔里干反叛辽国,塔里干正是磨古斯的亲叔叔,当初被辽国皇帝任命西北路招讨使的也正是挞不也的父亲耶律仁先。塔里干两次造反都被耶律仁先所破,最后一次塔里干败得更惨,被耶律仁先追杀八十里全军覆没,以至于前来救援的别不里斯和秃没等人到战局糜烂至此后掉头就跑,而塔里干则被耶律仁先所杀,这次风水轮流转,轮到挞不也被塔里干的后人给干掉了。 (注:塔里干、挞不也和磨古斯都是真实的历史人物,挞不也是耶律仁先的儿子,而塔里干和磨古斯之间的关系则不明,另外就是塔里干到底是否被耶律仁先所杀,《辽史》上面也没有给出明确的记录,至于这场磨古斯所引起的叛乱时间也没有确切记录,但根据推测是发生在公元1083年左右!) 正文 366章 远交近攻 “挞不也,字独堇,因为随父耶律仁先平定重元之乱有功,遥授忠正军节度使,赐‘定乱功臣’的称号,掌辽国殿前点检司事。在辽国魏王耶律乙辛执掌大权之前借着其父的威望,任高阳军、临海军节度使、左皮室详稳。耶律乙辛掌权后,作为后族所培养的中坚力量依然在我朝治平五年被任命为西北路招讨使。其人非常能干,在我朝熙宁二年的时候率领西北各部酋长入朝参见耶律洪基,被加兼侍中。”王静辉仔细的介绍着挞不也的生平。 “观此人经历应该是个有为之人,为什么还会被磨古斯所诱杀?”文彦博皱着眉头说道。不是他不相信情报局的情报准确性,事实上这几年来情报局的工作成绩令大宋统治高层非常满意,本来司马光、王安石和文彦博等人虽然赞同成立情报局专门刺探敌国虚实,不过没有想到就在成立之后立刻就有大量非常有价值的情报返回,甚至在韩琦和富弼时代就已经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不过那个时候大宋的最重要敌人并不是辽国而是西夏,所以辽国情报网的成绩才会被人忽视。 “事实上自耶律洪基继位辽国皇帝之后任命萧敌禄为西北路招讨使,辽国对治下的少数民族就力求采取迁就姑息的策略,多选择一些柔弱人惠之人担任此职。这样做地后果就是直接使以往被辽国强横武力镇压之下的各部落又逐渐骄横跋扈起来。若论萧敌禄之下西北路招讨使。挞不也尤为包含宽容,边防之事日益废弛,结果就在挞不也被兼加侍中后的六个月后被耶律乙辛以此为由将他改任西南面招讨使。这次磨古斯叛乱袭扰辽国上京道及至到了临潢府,原西北路招讨使何鲁扫古本就是只会阿谀耶律乙辛之辈,出战自然不利,耶律洪基下令挞不也代之。在辽国的情报网络之所以对这个重要的任命反应迟缓。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于耶律洪基下达任命地时候是在北地小斯谷打猎临时下达的,我方情报人员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正恰逢挞不也阵亡……”王静辉没有直接回答文彦博的问题,而是点明了挞不也和他的前任何鲁扫古没有什么区别,一个是借父亲的威名坐火箭升到西北路招讨使的位置,另外一个则是靠拍马屁。 皇帝赵顼听后虽然有些皱眉,但这个时候能够获得这份有着非常意义的情报已经是非常难得,要知道以前宋朝的统治高层获得辽国的情报都是靠互派使节地机会来了解的,不但语焉不详,更是令人无从推测──他们在辽国逗留的短暂时间内,可能连辽国朝廷内部的派系都搞不清。更何况来弄清楚这样相对隐秘的事情呢──辽国距离大宋实在是有些远了,更何况辽国所统治地疆域也不是宋朝君臣所能够想象的广大──辽国的领土比宋朝大了两倍不止,连大宋自己在南方发生的事情都反应迟缓,更何况是对手西北之地呢? 虽然有些皱眉,皇帝赵顼还是出言问道:“爱卿。辽国的探子们可弄清楚双方交战地详细情况?” 赵顼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是很自信,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远,挞不也被杀的时间恐怕距离此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不止,能够把情报传到已经不易了,要是得到详细地战况可不是那么容易。只是赵顼听到王静辉在汇报的时候用到了“诱杀”一词。估计双方交战的情况多少也知道些,但王静辉这次来的时候是听的情报翻译人员直接口头汇报,皇帝本人见到那几张写满鬼画符的“天书”自然是一筹莫展。就是王静辉自己也是对这种情报文字勉强读懂而已。 “这要从磨古斯接任阻卜部酋长的来历说起,当年辽国的有识之士便已经认识到这些在其治下的部落对其统治地危害性,提出了分而治之的策略,将以前非常强横又多叛乱的部落加以分化,一个大部落分化成两个甚至是数个小部落,部落酋长也是经过辽国统治高层的册封才可以获得承认。最为明显的便是辽国西北的阻卜部和东北的女直各部,阻卜部由于和当初的契丹一般有自己的语言而没有文字,所以其内部向心力还是非常强的,尽管被分成南北两个大阻卜部。但依据联系紧密。挞不也成为西北路招讨使后,这个磨古斯担任北阻卜部酋长的资格正是挞不也举荐的!”王静辉说道。 “啊?”众人对磨古斯这样的人担任阻卜部酋长的来历都有些惊讶,这样的事情要是放在大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尤其是杀叔仇人的举荐更是显得不可思议。 王安石皱了下眉头说道:“难道这和辽国国内两党相争有关?” 王静辉笑着说道:“具体内情在下也不是很清楚,情报人员更是无从探察,不过据情报分析人员推测是和辽国的宫廷斗争有着很深的关系。挞不也是后族着重培养的人才,借助耶律仁先的威名正好可以和耶律乙辛与张孝杰一党相抗衡,但是无论如何挞不也必须积累自己的功劳──熙宁二年的那次西北路各部酋长入大定府朝见耶律洪基正是彰显其能力的表现,说白了挞不也为这次朝见背后不知许给了各部酋长多少好处!磨古斯是塔里干的亲侄子,据说长得特别像塔里干,塔里干虽然战败身死,但其在阻卜部的威名却一直不倒,阻卜部的各个小部落一直就非常优待磨古斯,塔里干旧部一直就追随着他,是以挞不也搞出这出各部酋长觐见皇帝的戏离不开磨古斯地配合。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挞不也才冒险推荐磨古斯成为阻卜部的酋长!” 众人听后也都是摇摇头,虽然这种说法仅仅是推测而已,但从事件发展的脉络来看,估计这十有八成是真的,由此也可以看到辽国宫廷政治在耶律乙辛掌权后发展到了何等激烈的程度。以大宋君臣的政治观念,当然不能理解辽国政治斗争地残酷性。自太祖皇帝立朝来立下不杀士大夫的誓言后,大宋的政治斗争尽管也是波澜起伏,甚至发生过夏竦诬蔑石介诈死要开馆验尸的惊人事件,但最终还是众多朝廷大臣的阻止下没有使其得逞。夏竦和石介事件已经是大宋立国百年来最为恶劣的政治事件了,其他最大不过是贬官,而辽国的政治斗争从这几年反馈回来的情报看来都是真刀真枪的比画,要是不见鲜血双方都不会罢手的! “正是因为磨古斯担任阻卜部酋长是由挞不也推荐所致,挞不也派人去诱降磨古斯,磨古斯顺水推舟地假装投降,挞不也在乌古敌烈统军司镇州西南面的沙漠中迎接磨古斯。并且还下令军中不得轻举妄动。磨古斯率兵赶到以有心算无心,在晚上偷袭了挞不也的大营,几乎将挞不也所带的三万契丹军全部歼灭,到了白天得知消息的耶律绾斯和徐烈见到磨古斯地声势太盛,便丢下了身处包围中的挞不也独自逃生。挞不也最终不敌被害!”王静辉简略的描述了战况,这些都是听情报人员的汇报,他也照葫芦画瓢复述了一遍,尽管非常粗糙,但用来糊弄眼前这些人已经是足够了。事实上这份情报上所描述的也就这么多了。 “那现在磨古斯地叛军现状如何?他们已经到了哪里了?”郭逵最为关心军事进展,他所问的也正是宋朝君臣最为关心的内容,挞不也是辽国地大臣。死了对大宋一点损失都没有,不过磨古斯的叛乱若是足够大,以至于威胁到辽国的统治,那大宋在里面所做的文章可就大了。 王静辉摇摇头说道:“这份情报对此没有太多的介绍,可能连辽国君臣自己也弄不明白!” “啊?”郭逵听到这个答复显然非常不满意,这算什么事啊! “辽国实在是太大了,它的地形和大宋完全不同,郭大人在西北也是多年,西夏倒是和辽国有很大的相似。不过辽国比西夏可是大得太多了。根据这份情报可以推算挞不也被杀已经快一个月了,想想以磨古斯的实力,攻下乌古敌烈统军司不成问题,而乌古敌烈统军司在辽国的敌烈八部中部,距离辽国地上京临潢府至少也是四五千里之遥!我们的情报人员在辽国大定府直接获取情报,那也是辽国的鹞鹰飞行了至少四天的时间才送到的,可想而知由于道路不便、通信不便,就是连辽国自己也无法判断磨古斯到了哪里!”王静辉说道。 听了王静辉的话后,不仅是郭逵,整个福宁殿中的宋朝君臣的嘴巴都已经张成了“O”型,辽国的广阔实在是他们所不能想象的,至少王静辉也只能够根据粗略的计算可以得知磨古斯的军队一个月前歼灭挞不也的地区还在后世的中蒙边界地区。要知道明朝的时候讨伐蒙元残余势力,徐达北上蒙古就已经困难非常了,在茫茫草原上和在沙漠之中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以至于远征军在蒙古游骑的骚扰下勉强身退回到大明。那是三四百年后的事情了,交通不便在地理上的差异足以让任何一个穿越而来的后世之人瞠目结舌,就是王静辉自己也是炸舌不已──他在这个时代最远的行程也不过是从平氏镇到汴都开封千多里的距离,那个时候他就当是旅游观光一路玩着走了半个多月才到,以后还去过更远的杭州,不过中间坐船也没有觉出什么来。 王安石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么说来磨古斯的叛乱对辽国并没有什么影响了?” “根据距离来说,磨古斯叛乱对辽国的统治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不过现在的辽国也不是几十年前萧太后执政时期的辽国了,辽国想要平乱就需要有钱来做军费。可是辽国财政崩坏地状况比其立国以来任何一个时代都要糟糕,这磨古斯叛乱也不是这么容易平定的!”王静辉据实回答道。 平心而论,磨古斯这次叛乱确实是对辽国的统治无法产生颠覆性的作用,不过其意义却是深远的──这次叛乱也使王静辉和宋朝君臣对辽国内部情况有了更深的认识,在大宋君臣地心中,以往无比强大的对手都是隐藏在云雾之后。让人无法琢磨,情报局这几年来的工作使他们认识到辽国内部是怎么一个样子,这次叛乱则更加清晰的告诉了他们契丹和他统治下的其他民族之间是如何的剑拔弩张。 在王静辉的记忆当中,辽国是被在东北崛起的女真建立的金朝所击败,而不是在此时被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阻卜部所推翻,可以预见磨古斯所引起叛乱并不能真地拿辽国怎么样──“经过自己非常有针对性的经济破坏,此时的辽国已经远非是历史上的那个辽国,如果因为经济问题辽国无法顺利平乱,那以后的历史还轮得到东北地女真来发言么?”王静辉在脑海深处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 王安石与王静辉的对答使在座的几个人心中刚刚升腾起的那点儿热情变得烟消云散──磨古斯的叛军距离临潢府还有四五千里,那距离辽国地中心大定府岂不是要六七千里。就算磨古斯的野心再大,恐怕也很难拿辽国怎么样,辽国只要拖延下去等到局势利于自己的时候发动反击就足够了。换个最坏地结果,磨古斯就算反叛成功,只要辽国有护卫自己的能力。把整个上京道让给磨古斯又如何?毕竟那里地域虽然广大,但缺乏发展所必须的人口和其他便利条件,想要发展起来没有个几十年是休想,甚至都很难称得上是一个国家,充其量不过是汉之匈奴、唐之突厥。不过骚扰的对象却变成了同为游牧民族起家的契丹而已。 “既然如此,爱卿对辽国发生的这次叛乱有何安排?”皇帝赵顼不甘心就这么放过辽国,尽管他已经从汇报中清楚的认识到现在大宋在辽国发生叛乱的时候还是无法出兵收复燕云。出兵没有问题,大宋完全可以负担的起,不过显然辽国在大宋灭夏之后在大宋地北方边境部署了重兵,对大宋的警惕性非常高,磨古斯叛乱至多是消耗其实力,而来自宋朝的威胁才是最重要的!但是赵顼还是非常期待他的妹夫能够有什么奇谋来让辽国吃次大亏。 “可能性不大,不过值得期待!”这就是赵顼心中的意愿! 王静辉在接到这份情报之所以能够在书房中欣喜若狂,不是因为他把磨古斯的叛乱看得有多高,而是在于其“意义”──这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就像后世美国的做法一样,扶植对手的反对势力来达成消耗对手实力的目的──中国的台湾,更早的是苏联入侵阿富汗,美国扶植阿富汗的反对力量,其实这些都是辽国玩剩下的──辽国也曾扶植西夏来和大宋作对,消耗大宋的实力以使大宋无暇北顾! “远交近攻!”王静辉说道:“就目前来说我大宋出兵伐辽并不是很好的时机,磨古斯叛乱还不足以使我们担负如此风险,所以‘近攻’先放在一边,重要的是‘远交’!从地图上看,阻卜部的活动区域主要是在辽国的上京道和西京道的北部,这里正好和我们刚刚收复的河套平原相接壤,我们可以‘就近’来交好附近的阻卜部部落,派出密使去联系阻卜部。我们大宋可以为阻卜部提供兵器,和他们开展贸易。要知道辽国在这么远的地方,其控制能力是十分微弱的,这些我们完全可以做到!” “可是万一磨古斯叛乱被辽国短期内平定,那我们该怎么做?那我们所作的岂不是白做了么?”文彦博说道。 “一个磨古斯倒下去……还有更多的磨古斯会站起来!”王静辉笑着说道,他刚才差点儿顺口把后世小品中的“名言”给说出来。 “随着我大宋对辽国的贸易和走私的日益深入,辽国的财政崩坏会日益严重,就算辽国君臣不惜与大宋反目关闭互市椎场贸易,那暗中的走私也足以使其经济崩溃。为了填补这个‘窟窿’,辽国只能够更加残酷的盘剥其本国百姓和其治下的各个部落,其内部的叛乱会越来越多,作为叛乱的‘常发地域’──上京道和西京道北部,我们可以武装那里的部落增加辽国的负担,使辽国更加疲于应付无暇南顾。其实不仅仅是上京道和西京道,辽国的东京道是女直的聚集地,我们一样也可以在那里培养辽国的敌人!”王静辉笑着说道。 正文 367章 贸易 “培养辽国的敌人?”皇帝赵顼反问道,刚才他因为震惊于阻卜部之遥远,而忘记了阻卜部其实就是在河套平原以北,其在地理位置上已经和大宋接壤了。 “由于新式的冶炼技术不断的投入使用,还有火器的大规模装备部队,大宋军中的武器装备势必会发生极大的变化,现有武器还有铠甲等一切相关军事装备都要面临更换的压力,这对于大宋刚刚开始稳定的财政将会造成极大的冲击,要知道大宋的军队到现在为止至少还有百万之多,人手换一把新刀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更何况其他比较昂贵的武器了!这些被淘汰下来的武器除了回炉重新冶炼之外,如果卖给辽国的少数民族将会得到一笔不菲的收入……” “不过那些少数民族如果得到了大宋的武器,不说辽国在清楚了其中的内情之后会有何反应,就是那些得到我们扶植的辽国少数民族会不会反过来劫虏我大宋呢?”司马光打断了王静辉的话。 “这种可能性也可能会发生,毕竟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两面性,他们既然连自己的国家都要反叛,难保不会来进攻我大宋!”王静辉实事求是的回答道,他没有回避司马光的责问,毕竟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非常大,也没有必要在此问题上掩耳盗铃。 “不过我大宋和其接壤地地方到目前为止也仅仅是河套平原地区。可能不久还会有原西夏的黑水镇燕军司,但是那里可利用的价值不大,要知道那里的沙漠面积足有六分之一个大宋这么大!只要定西军镇守在河套平原,那里的安全就不用太多的顾虑,况且河套平原地开发刚刚开始,而且主力都是辽国的牧民所组成。即便受些损失对我大宋来说也可以承受。就是退一万步来说,既然已经和辽国的上京道接壤,我们面对阻卜部的挑战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还不如趁此机会较好阻卜部,将他们的怒火引到契丹人身上,只要定西军有足够的武力威慑对手,而且河套平原的防御面比较狭小,那北方的游牧民族就不会轻易涉险!”王静辉坚定的说道。 “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可以震慑对手不会轻举妄动──定西军完全有这个能力来担负河套平原地安全!”王静辉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他并没有见过定西军的战斗力。但那支部队里面却有自己三个弟子长期坐镇,用不了多久天机、济成也会进入到这支军队中。优秀的人才补充不仅仅是带来实力的增长,更还有战斗方式的转变──面对很可能是成吉思汗地祖先,他们所采用的战术是标准的游牧民族战斗方式,想想后世蒙古人的战绩。他完全相信定西军也不会逊色到哪里去,不过这支利剑却直至北方游牧民族! 王静辉的话音一落,整个福宁殿中陷入了一片沉寂当中,众人都在急速地衡量其中的利弊,不过此时曾公亮却站出来说道:“臣以为将大宋已经淘汰的武器卖给阻卜部人可行。只要严加控制即可,甚至大宋在治平元年所装备地火器卖给他们也可以!” 王静辉听后一愣,他没有想到第一个站出来赞成自己这个疯狂计划的人居然是曾公亮。不过他的思绪一转立时想通了其中的缘由──曾公亮的大本营是在河北!长久以来河北一直面临辽国的军事威胁,尽管大宋现在实力增强也是如此。宋辽两家的交锋肯定是要来的,但能够开辟西北战线来减轻战争对河北的破坏也是一个不错地选择! 王安石、司马光、郭逵等人眼中也都有若有所思的神色,显然以他们的智力完全可以推想到曾公亮的小算盘。不管曾公亮心中到底是怎么盘算的,只要在这个时候支持自己的意见,王静辉没有必要去责备曾公亮假公济私的行为,也许人家还没有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龌龊。 “曾大人所言及是,因为辽国上京道没有任何硝石、硫磺的矿藏,也许有。但以他们当地落后的生产能力根本无法开采,至少契丹人的火药作坊的原料来源都是从中京府附近开采或是也从硫球进行少量的走私。其实就算给他们火药的制作原料,他们没有配方也是无济于事,我们和契丹人都不会把火药的制作配方交给他们,简单的混合所制作出来的火药爆炸威力欠佳不说,甚至有的还不会发生爆炸。现在大宋的火器制作已经不是有原料就可以的,其结构也大大增加了仿造火器的难度,大宋将火器已经向高丽等国出售,再多一个阻卜部也没有什么,不妨把价格开得更高一些!”王静辉笑着说道。 自从萧佑丹去世之后,他所建议的和大宋一样从硫球购买火药制作原料,并且投入人力、物力和财力来加大研究火器的意见也基本上被耶律洪基所采纳。不过硫球的火药原料贸易基本上被大宋所垄断,在辽国的威逼下硫球勉强同意想辽国出售硝石和硫磺,可是大宋的海上力量却时时刻刻监控着海上的动向,尤其是火药原料这么敏感的东西更是重中之重,是以尽管辽国能够从硫球购买到原料也无法大规模运回辽国。 萧佑丹的死使得王静辉将硫球纳入大宋直接统治之下的策略落空,但是大宋统治高层已经极为重视火药原料问题,就算他不从中推波助澜,大宋君臣也在私下想办法来实现这一目的。至少王安石等人在计划假意放松在海上对辽国的监控,让硫球大胆将原料卖给辽国,然后堵截一次大的作为借口来讨伐硫球。这个计划已经正在实施地过程中,只是缺乏一个恰当的机会罢了。 辽国这么一个实力强大的国家和大宋并存在这个时代,双方都无法使用武力将对方抹去的结果便是都坐下来在暗地里较劲,武力斗争转化为政治制衡其中一个重要的砝码便是“礼”。双方都不大可能去进攻剿灭其他周边的小国以充实自己地力量,不过具体到地图上反应出来的结果便是大宋吃亏──大宋周边的小国远远多于辽国──西夏、大理、交趾、吐蕃……尤其是西夏对大宋一直就有很大的威胁,不过这个最大的肿瘤已经被大宋不动声色的给切除了。速度快得令人惊讶,没有给辽国任何机会插手其中。 在西夏这盘棋上已经输了一局的辽国再也不肯输掉下面的棋局──除了西夏之外,至少在未来的二三十年当中是没有一个大宋周边小国能够对大宋造成西夏那样的威胁,大理没有什么进攻性,吐蕃和交趾倒是有心思但实力不够──吐蕃诸部还没有形成一个类似唐朝时期那样强大地中央集团,现在还处于松散的部落联盟当中,况且他们已经被大宋在灭夏之战中所使用的火器吓坏了,甚至眼睁睁的看着垂涎已久的河西走廊地区被宋军占据而毫无作为;至于交趾就更不用指望了,大宋日益蓬勃发展地海外贸易的同时,也建立了一支令人生畏的海上力量。以往从陆地上大宋还真难触到交趾的痛脚,现在只需要用战船投放便可以直接威胁到交趾的统治──这样地国家难道还指望他们来拖累大宋?可惜了西夏!契丹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怀念西夏,有西夏来制衡大宋的日子可真是令他们怀念啊! “臣以为向阻卜部走私火器可行!”文彦博和郭逵不约而同的说道,说完两人还对视一眼,非常呀异对方和自己地想法居然破天荒的这么一致。一直以来枢密院固然也有武人人枢密使一职。但这种情况很少发生,更多的是文人来担当此职用以压制武人势力,这也是宋朝开国者们借鉴了自唐、五代以来的教训,因为宋太祖赵匡胤本身便是以武人兵变起家建立了大宋的缘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要想达到长治久安使自己的子孙稳保皇位。压制武人势力是必须要做的头等功课。 文彦博和郭逵的意见让所有的人都点头──大宋向外出口火器已经不是一天半天地事情了,尤其是与辽国接壤的高丽更是大宋的头号火器交易国,借着从大宋手中购买的火器。不仅使高丽和大宋之间的关系日益密切,更使得高丽和辽国之间的关系日趋冷淡。高丽这几年对长白山部和回跋部女直发动过三四次比较大的攻击,这也直接触动了辽国统治高层的神经──女直固然对辽国不敬,时常发生叛乱,但再怎么说那也是辽国的内政,也轮不到高丽来插手其中! 与高丽的火器贸易除了让大宋在政治上得到了丰厚的回报之外,更是在经济上得到了众多实惠,反过来还促进了大宋火器的生产和更新换代,降低了大宋军队装备火器的成本。使得火器大规模装备宋军成为了可能。如果要是参考高丽的火器贸易实例,将并不是用最佳配方生产的火药所生产的火器用于买卖的话,这样低级别爆炸威力的火器确实是对大宋没有什么威胁──这种火器在战场上所起到的作用更多的是威胁和恐吓,对那些没有见识过爆炸的女直部落人还是非常有效果的,甚至在一些战斗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不过这对宋军却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因为宋军手中所装备的火器才是真正可以用于实战的,其威力更是高丽人所想象不到的! “和阻卜部结盟一事,爱卿要尽快派人联络,通商互市或者是走私兵器甚至是火器都可,不过这些都要会同枢密院订制出一个条陈,那些可以卖给阻卜人的都要有个详细的规划,但是切记不可养虎为患!”皇帝赵顼说道。 赵顼最后的话算是给这次会议定下了一个结论,尽管所有的人并不像王静辉那样非常看重阻卜部叛乱的影响,但心中想到能够给老对手找些麻烦事来保证宋辽两国之间地继续和平。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再者当年宋夏之争的时候,辽国没有少在暗地中联合西夏给大宋下眼药,这次风水轮流转,该轮到大宋给辽国上些眼药了! “圣上,联络人选可以从汴都情报总局中受训的情报人员中精心挑选,不过还要请圣上给予一个官职。以便能够使他们深入部落中的时候不致被蛮人所轻视。另外便是除了阻卜部之外,辽国东京道所聚集的女直部落也可以同样派遣这样地秘密使节来联络,他们联络起来更加便利,可以直接通过海上进行贸易和提供补给!”王静辉补充的说道。 王静辉对于给辽国培养对手非常期待,虽然从历史发展的角度上看,这有点走钢丝的嫌疑,不过能够迅速解决辽国进而反手压制北方游牧民族的发展,这无疑对大宋更具有深远的意义。是以他比福宁殿中其他大员更加看重这次策划,当然若是能够将这些游牧民族培养成一个个具有较强实力的国家的话,那样将辽国广大的地盘彻底分割。形成三四个国家,那样的结果是再好不过地了,这样也有利于大宋各个击破──从地理上看,只要大宋收复了燕云十六州夺得北方防御要地,以大宋的实力。游牧民族想要南下骚扰大宋的难度将会呈几何级提高! 以情报局为中心策划的这次行动无疑是一个长线投资,不过好在情报局本身经过几年的发展壮大,虽然还有种种不足,但大体上已经形成了一个良性发展地框架,只要不断完善即可。情报人员从培养到使用已经形成了一条龙。以现在的需求来看已经足够使用,王静辉、文彦博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便选拔出了合适的人才去执行这项特殊的使命。 阻卜部那里有冰封等人地照顾,而前往辽国东京道的密使则是完全依靠辽国的情报网尤其是来州许氏地帮助。他们在辽国东京道有着非常庞大的生意网络,诸如回跋部、长白山部、完颜部甚至是更北的五国部都有生意往来。虽然他们在那里的力量并不是很强大,但总胜过没有的强,在王静辉的主持下,这么一张网算是撒下去了,至于效果如何那就要看老天的意思了。 就在王静辉派出情报人员充当联络使节来挖辽国墙角的时候,辽国的情报网也不断地发回情报,最显眼的一份莫过于辽国颇具威望的“三于越”的最后一个耶律仁先在半个月前逝世了。对于这么一个可以和耶律休哥相提并论的辽国杰出人物的去世,王静辉心中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不过这个老家伙的去世无疑对大宋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至少辽国这样的中流砥柱式的人物是死一个少一个。 耶律仁先的去世多少是受了他儿子挞不也战败被杀的刺激,根据反馈回来的情报显示,到现在辽国上下对磨古斯叛乱还是束手无策,不过因为磨古斯距离辽国的核心统治区域还是比较远,再加上辽国统治高层的刻意隐瞒,所以辽国表面上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王静辉在后世的时候因为读《宋史》也多少对辽国清楚一些,但他毕竟没有读过辽史,更何况宋辽的历史都是蒙古人写的,有很多东西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对于像磨古斯叛乱的事件他就了解的更少了,基本上等于没有。事实上他有些怀疑原来所生活的时空中可能磨古斯的叛乱没有这么厉害,挞不也可能没有阵亡,甚至这场叛乱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因为他来到这个时空后不断的使大宋实力增强,还狠挖辽国的墙角才会导致辽国的历史也跟着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不管怎么样,再考虑这些事情已经是没有必要了,辽国暂时拿磨古斯没有什么办法这样最好,让磨古斯闹得动静再大些,甚至要是攻占像上京临潢府这样的辽国核心统治城市,那就再好不过的了。王静辉记得当年完颜阿骨打创立金朝也没有指望能够推翻辽国,毕竟辽国的强大在其治下的游牧民族心中还是有着强大影响力的,但是完颜阿骨打三番五次的击败辽军的镇压,还深入攻占了辽国的东京辽阳府,摸清了辽国的虚实之后才决定联宋灭辽的,可见一旦让辽国统治下的游牧民族认识到他们的契丹统治者现在正内虚的时候,就会极大的刺激他们的野心──毕竟北方的生活环境日益恶化,他们也想着南迁,可是正是辽国挡住了他们南迁的路线! 正文 368章 后院起火 本来按照计划,现在涅心他们应该进行下一步针对辽国萧皇后的计划了,这是王静辉一手策划的,也是根据历史上辽国所发生的“十香词”一案演化而来,只是将时间提前了两三年而已。王静辉知道历史上耶律乙辛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设计冤案来陷害萧皇后,从而进一步达到废除太子的目的──历史上皇后被废,而太子依然能够平安继位的事例基本上见不到,而且耶律洪基的年龄还远未达到再无子嗣的地步,废掉太子之后耶律洪基完全可以再生一个儿子出来当太子,这便是耶律乙辛最大的王牌了。 计划并不复杂,只要马人望多往耶律乙辛府上多跑几趟便可成功,但是在这个当口上却发生了磨古斯叛乱,涅心有鉴于局势的发展,当机立断终止了这个计划,并且修书送往汴都开封王静辉处,说明现在辽国的情况并不适合采用这样的计谋,应当押后执行。 王静辉在接到涅心的信件之后,认为说的有道理,便回信给涅心批准了,只是这么一来涅心在大定府又要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了。以涅心看来现在就要陷害萧皇后很可能达不到预先设想的目的──这种事情要么不干,要么必须一击致命,像萧皇后这样非常有背景的人只是让她声名受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必须一次要了萧皇后地性命。这样才能够最大限度的激化后族对耶律乙辛甚至是耶律洪基的仇恨。 现在磨古斯突然发动叛乱,西北路招讨使战败被杀,这极大的震动了辽国朝野,辽国人此时想得更多的是如何将磨古斯的叛乱镇压下去,在这个时候陷害萧皇后,很容易被后族人糊弄过去。而王静辉他们地要求便是在这件事暴光的第一时间,耶律洪基便赐死萧皇后,这与他们的计划初衷不符,与其强行行之,还不如等磨古斯叛乱过后在继续执行这个计划。 接到涅心的信后,除了涅心说的有道理之外,王静辉自己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干这种诬陷的人,取人性命的事情他还是头一遭,这心理上不太容易接受。经过辽国的情报人员努力调查,这个萧皇后也不见得自己就一点毛病没有。她和宫廷乐师赵唯一确实来往非常密切。王静辉也回想起在真正的历史中,耶律洪基在“十香词”一案被捅出来后,第一时间便将萧皇后赐死,想想若不是萧皇后自己品德有问题,耶律洪基就是再铁石心肠也不会把青梅竹马的妻子杀死。连最起码地调查都没有,实在是太过草率了。 不过不论怎么样,对这么一个才女下手,王静辉心中多少有些心理障碍,能够缓上一时便是一时。反正现在有磨古斯叛乱正盛。辽国已经疲于应付自己国内的叛乱无暇南顾大宋,王静辉也没有必要非得把萧皇后送上断头台,现在距离原来历史事件发生时间已经不远了。辽国不比大宋,基本上历史轨迹没有发生太大变化,不出意外的话,就算没有王静辉干预,“十香词”照样还会按时发生。王静辉也没有必要去自己找恶心,就算萧皇后行为不检点,这种事情最好还是由他们辽国人自己动手比较好些,省的弄得自己满手血腥。 不过就在大宋君臣对辽国磨古斯叛乱幸灾乐祸的时候,没承想自己地承包田内也出现了问题──荆湖南路郴州境内的宜章骑田岭发生了暴动。声势不小,地方上镇压不动只得立刻上表朝廷,希望能够派兵镇压。 王静辉在得到消息后,也是半天哭笑不得,唯一可以欣慰的是宋朝时期发生的叛乱规模一般都不会很大,基本上连一路之地都不会出去,这个时候又不是水泊梁山,哪里会有什么厉害角色出现,只不过是当地官员指挥不利所致。 宜章骑田岭叛乱虽然只是刚刚形成规模,但是骑田岭是郴州和桂阳监的交界处,往西北不过百里便是桂阳监两个非常大地银矿──毛寿银坑和白竹银坑,再往北几十里又是九鼎银坑,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产银矿藏,虽然大宋主要流通货币还是铜钱,但白银的流通量也不可小视,只是受制于大宋白银产量较少,至少王静辉旗下地产业都是非常倡导用白银来作交易,而且与之相关的工商银行、兴国银行等主要银行也都使用白银作为保证金。 王静辉之所以提倡使用白银作为交易货币,除了因为携带上比铜钱要省事之外,更重要的是随着南洋的开发加快,那里也发现了大量的银矿储备。大宋不能够向明清那样将白银作为主要流通货币,最重要的还是因为白银产量跟不上,明清时期由于葡萄牙和西班牙等西方贸易的加入,中国获得了充足的白银供应,现在大宋只要大力开发南洋,便可以获得足够的白银以支持货币流通体系地正常运行的需要。 与以往的农民起义不同,这次是山区中的蛮夷相互串联后以骑田岭为依托四处劫掠,这种情形实在是让所有的大宋高层都感到是不是报应来得太快了些。不过无论如何也要尽快的将这次叛乱镇压下去──银矿的生产不能耽误,银矿本身就有相应的冶炼场所在附近,那里还有大量的存银,若是让叛乱的部族将这些存银劫掠一空,给叛敌获得资金支持不说,那叛乱的规模说不定还会增大。这些土著的本性和那些北方游牧民族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烧杀劫掠成性,时间越长所造成的危害越大,这种损失就算是控制在桂阳监和郴州境内也不是大宋所能够承受地。 “调动特种部队去镇压!”文彦博第一个想法便是直接出动手中的王牌。毕竟当初王静辉鼓动他训练特种部队成军的最重要用途便是镇压这种规模还不算大的反叛,现在反叛军声势虽盛,毕竟是在初期,只要行动迅速,直接就将其扼杀在摇篮当中。 “特种部队其中有很大的一部分都接受过南方荒蛮之地的训练,比汴都附近地中原禁军战斗力更加强。还能够很好的适应南方山地作战。再说中原禁军一旦调动,不仅耗费巨大,连时间都赶不及,荆湖南路武冈军附近正好有两千正在训练的特种部队,虽然还没有完全完成训练成为正式的特种部队,但对付那些装备简陋的土族却是足够了!”郭逵补充的说道。 “武冈军的特种部队战斗力虽然有限,但至少可以控制叛乱的规模,只要防止那些叛军攻打银坑即可。只要争取到时间,汴都附近已经修正完毕的两千正规特种部队也就差不多赶到了,到时候会同当地的厢军。定可剿灭叛乱!”文彦博脸上显出了一丝杀气,尽管以他为首地“文官派”顶住了初期的压力训练了一支特种部队,并且在西夏战场上取得了辉煌的成绩促使大宋投入了更大的资源来训练更多的特种部队,但就目前宋军构成来说,只有汴都附近地这支由无心率领的特种部队才是真正成军的特种部队。其他的都是在各地进行适应性训练的准特种部队,都还没有正式成军呢! 文彦博手中真正地王牌便是无心,这支军队的装备是最完善的,在西夏战场回来后,更是接受了完整地南方蛮夷之地的作战训练。经过扩充然后塞选淘汰后,人员又固定在两千人的基础上,但毫无疑问能够经过如此残酷训练和严格选拔后还剩下的成员。绝对是最精锐的部队!文彦博已经多次检阅过这支秘密的王牌部队,虽然他们穿的是五花八门就像是要饭的,连脸上都糊上臭泥,但这支军队所透露出来的杀气是所有部队都不能及地,一看便是百战余生的精兵。尽管人数上是少了些,但用来对付装备极差的土著却是足够了! 枢密院内立刻形成了统一的意见,一同面圣后立刻获得了调兵的权力,通过信鸽传递桂阳监和郴州,大宋军制中最为特殊的特种部队系统也开始运转起来。最让王静辉比较遗憾的是。这次特种部队对付的不是党项人,而是自己国内的叛乱者。不过西南夷在历史上给大宋也造成了不少的麻烦,任何不服从管理的四方异族都是大宋绝对的敌人,这不是普通的农民叛乱,只有用铁血镇压才能够减少损失了! 武冈军和桂阳监虽然同属于荆湖南路,但中间却隔着全州、永州、道州三州,中间地形复杂也不是这么好走的。不过在武冈军训练的特种部队都是从卫戍汴都的禁军中层层选拔出来的精锐,宋军百年来虽然老是吃憋,但就个人单兵素质来说却是异常的强悍──禁军本身便是地方上选拔优秀的士兵到中央,中央有设立教头总教头等无关职务来督促训练,这在以往中国历代都是没有的。仅仅有这样的体制还不够,教头和总教头都是平均五天更换到另一个营区教练军务,宋军正规士兵训练强度是历朝历代所未曾有过的,士兵的臂力考核标准都是要比前朝士兵高得多,这是和他们的报酬有着很大关系的。 由于有完善的信鸽传递系统,驻守在武冈军正在训练的特种部队在第二天的早上便接到了平乱命令,立刻集结开拔,一路翻山越岭,这个时候便体现出特种部队的好处了──他们根本不用专门的补给队伍,单兵只用携带两天的口粮,遇到城镇便从当地的官府府库中提留补给,行军速度大大加快,只用了四天多的时间便到达了桂阳监的平阳,这个时候叛乱部族军队距离银坑还远着呢,足够特种部队修正准备作战。 战斗本身却简单的很,特种部队虽然还未完成系统的丛林作战,但依托平阳城构筑了一连串的陷阱,使用少量兵力示弱将部族叛军诱入伏击圈。大量地使用了新式火器,尤其是小型燃烧弹的火攻,在平阳守军的配合下便给予叛军致命的打击,随后一鼓作气沿叛军溃败的道路一路追杀,一直杀到骑田岭中叛军部族所在地。有鉴于特种部队的强大战斗力,特种部队也不愿意多在山地中过多地于部族叛军对峙。便向部族发出了招降的意向。 事实上在平阳城外的伏击作战中,叛乱首领便已经阵亡,部落内部也出现了分裂,在接到了宋军招降的书信之后,临时推选出来的部落首领便立刻接受了宋军的招降。不过部落叛军面临的不是一般的宋军,他们是特种部队──以特种部队的作战方式是根本不会采用招降的,他们只会使用诱降,剩下来地便是灭口。 特种部队的作战进度神速,在采用诱降的时候便向汴都发出了信函,询问是否真的需要灭口。在部落首领前来投降的时候,枢密院地命令依旧没有到达,但是特种部队临时将领已经趁机发动了突袭,轻松的攻占了部落的寨子,俘虏了全部部落人员。就等枢密院的回函来决定他们手中俘虏的命运了。 对于如何处理叛乱部落,枢密院、中枢产生了重大地分歧,不过两方并不是对立,而是内部人员多有微词,新升任枢密副使的冯京与中书的司马光自然是坚决反对灭口地。文彦博因为司马光的态度不好表态,持中立态度,而剩余重要大臣的意见都是觉得用极端的方式来震慑南方蛮夷。因为统治高层都明白开发南方已经是箭在弦上。就算开发计划再稳妥,但在开发过程中势必会触动当地土著的利益,双方发生矛盾甚至是战争的几率异常的高,为了保障开发南方的顺利进行,就必须震慑南方蛮夷不得轻举妄动,只有采用极端的方式来处理此次叛乱才能起到这个效果。 不管怎么说,叛乱是结束了,王静辉从头到尾都没有插手这件事,在处理部落俘虏地问题上他也没有接到皇帝召见。在他心中却是非常复杂的──作为对叛乱的惩罚,他是非常赞同灭口的,毕竟叛乱给郴州和桂阳监带来的惨重的损失,除了宜章被围没有攻克之外,周边村镇无一不受到野蛮的劫虏,人员损失惨重,更重要的是宜章守将中两个指挥使阵亡,这恐怕是灭口派最重要的泄愤目的;但他一想到这个部落中至少有两千多人,一旦灭口这流血也实在是太大了。 郴州骑田岭部落叛乱的事情也在汴都传开了,大宋人虽然震惊部落反叛会这么快被剿灭,但不管怎么说已经享受百年和平的大宋人对和平安逸的生活已经习惯了,叛乱能够被迅速平息终究还是非常令人庆幸的,却没有想到宋朝统治高层为剩下来的扫尾工作吵得不可开交。 文彦博不表态是不可能的,他作为大宋最高军事机构的领导者,对军事问题不表态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但是他却碍于司马光的交谊不能够真实的表达自己的观点──他和郭逵等军事将领的看法一致,也是主张以极端的方式震慑南方蛮夷,不然南方开发计划中若是还出现大的冲突,到最后还是枢密院的事情,就算有特种部队这张王牌也架不住大大小小的叛乱的发生。再说南方开发计划直接关系到厢军裁汰,大宋若想真的走向富强,这厢军和正规的禁军就必须得到有效的裁汰,文彦博在这个问题上更多的是以一个文臣的角度来考虑的。 文彦博把目光瞄向了王静辉,对于这个死结也只有他能够解得开──驸马是大宋最大的“人口贩子”,只有将这些叛乱的部族补充到王静辉的手中,才不会流这么多的血,还能够让这些叛乱者得到相应的惩罚。 在这么一个背景下文彦博头一次在九味居请王静辉吃饭,两人单对单的讨论了对叛乱部落残余的处理意见。王静辉在听了文彦博的建议后,也是茅塞顿开,能够把这些叛军变成奴隶是再好不过的处理办法了,这等于将这个部落连根拔起还不用付出太多的流血,虽然在奴隶中也会丧命,但只要不是西夏“质子军”和“擒生军”出身的奴隶,基本上都不会受到虐待,保住小命还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不过更重要的是文彦博和王静辉达成了更深层次的交易──文彦博必须更加主动的主张大宋全面的降低赋税的水平,尤其是对农民的赋税,并且还要支持王安石的裁并州县的行动。在王静辉看来南方蛮夷叛乱也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因为大宋统治高层对少数民族的高压统治,上行下效,地方官员也是如此作为,只要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便是一场叛乱,看来还是大宋的少数民族政策有问题,刚硬有余,如此高压统治势必会出现问题。 正文 369章 奴隶 被俘虏的部落残余多是些妇孺,被卖给王静辉当奴隶也是最不划算的,不过当初王静辉成立这么一个战俘收容组织本身就不是为了牟利,而是想彻底通过战俘处理来改变宋人思想中的某些固有的观念而已。 战俘进入奴隶营之后,各方对这样的安排也都颇为满意,在他们看来这样的安排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即使是立场最为强硬的武将派别也不愿意手上多染鲜血以干天和,吃亏的不过是驸马一人而已。倒是所有的人都非常热心关注驸马到底来怎么处理这些战俘,毕竟这次战俘中可以真正当苦力的人并不多,五分之四都是妇孺,这可怎么安排啊。 为了起到将部落连根拔起的效力,王静辉将两千多战俘进行了塞选,挑出数百身体素质良好的男性部落人员直接送到了麻逸岛去开采铜矿,他们都是从南方瘴疠之地长大,虽然麻逸岛的环境变化了很多,但对于他们来说远要比那些党项战俘更能够适应当地的环境,这样也可以加快麻逸岛铜矿建设,从而将精力更多的放在在麻逸岛上寻找开采其他矿藏上。至于妇孺老弱,王静辉则是一股脑儿的全部运送到延安府──西北地广人稀,多年的征战更使得那里损失惨重,虽然有西北屯田计划,但人数上还是稍显不足,并且经济落后。 王静辉曾经应承过富弼。由富弼打下一个铁桶西部,然后他再来加大投资建设,现在也是兑现诺言地时候了。这些妇孺不可能像党项俘虏那样去挖河开道或是去开矿,但她们却比男性更擅长织工,只要培训得当,王静辉就可以平白多出近两千的纺织女工。这也解决了楚州商人在西部设立纺织作坊的人力问题。 看到王静辉这么安排俘虏,司马光等人也放下心来,毕竟王静辉对党项擒生军的残酷虐待已经让所有的人对驸马的俘虏营产生了很大地恐惧感。其实王静辉对俘虏的待遇是非常不错的,除了那些党项擒生军之外,其他的俘虏只要老实干活是不会受到鞭打的,而且他还向直接监控俘虏的宋军将领下达过不得无理虐待战俘的命令,只要他们不造反就用不着取他们的性命。并且在俘虏营中俘虏还享受了非常不错的医疗保障,甚至他们还可以接受教育,不过这毕竟是少数,可以说等过上十年或是更长的时间。从他们地身上就找不到任何战士的痕迹了。 在王静辉的眼中,他那庞大的俘虏营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大宋地各个方面都离不开这些俘虏,自从有了这些俘虏,大宋百姓被征去当劳役的时间普遍下降,想清理汴河河道、修建贯通西北和汴都的道路等这些巨大的工程所需要的人力是不可想象地。要是在农闲的时候来修建的话,那将会面临冬季寒冷天气地考验,而且施工质量也很难保证,搞不好到最后别弄成了杨广修京杭大运河这样的暴政。大宋百姓可以用更多的时间来从事农业生产,而朝廷也只用很少的资金便可以完成工程──大宋朝廷使用这些俘虏只需要供给足够的粮食和少量的费用即可。而征召民夫来完成不仅耽误农活,还要付出数量不菲的报酬。 在安排好叛乱部落俘虏后,王静辉汇集了所有关于战俘使用情况的资料。经过一番细致的分析后,写了两份奏章《自治平三年以来战俘奴隶使用状况》和《今后五年奴隶使用方向建议》。在这两份密折当中,王静辉依旧使用了大量地数据,列举了一个又一个事实以证明自己当初使用战俘作为奴隶来建设大宋策略的正确性,并且还对未来如何使用奴隶作出建议。这两份奏章一个算是对以前奴隶使用过程中各种优缺做个总结,另外一个则是先对未来的五年做一个规划,承前启后这不仅仅适用于奴隶,也是根据大宋目前在这个时期所处的“国际环境”而专门对奴隶使用定下一个基调。 在《自治平三年战俘奴隶使用状况》中根据粗略的估算,自从王静辉接受了治平三年大顺城之战的第一批俘虏到现在。奴隶的数量已经暴涨到四十万之多,其中有二十多万是从灭夏战中获得。就算刨除这二十多万奴隶,还有数万“专属用途”奴隶之外,剩下的奴隶每年从开春便运抵北方进行建设,到深秋的时候又转运到南方进行建设,一年到头除了转运期间不计工时之外,其他时间都是大宋专职民工,他们大大加快了大宋的基础建设。 这些奴隶几年来为大宋修路长达万里,修桥更是无数,清通三千里河道,所产生的淤田达到四千多万顷,还在麻逸岛初步建好了三个铜矿,四个冶炼场……所有所有的成果如果叠加在一起折算成开凿运河的长度,那将会顶得上五分之一个京杭大运河! 当皇帝赵顼和他的重臣们看到这一连串触目惊心的数据后,他们可能还不能够想象万里道路是什么概念,但在最后王静辉将这些工程折算成京杭大运河的时候,他们立刻明白了这些奴隶的巨大价值──晚唐文人韩偓写的《开河记》中描写了修河民工的悲惨生活,文中写道,隋炀帝派遣了酷吏麻叔谋主管修河,强制天下15岁以上的丁男都要服役,共征发了360万人。同时又从五家抽一人,或老,或少,或女子,担负供应民工的伙食炊事。此外杨广还派出五万大汉作为监工,因为劳动负担很重,监工督责太急,动不动就用棍棒毒打,所以不到一年,360万民工死者竟达250万人。 赵顼等人不会怀疑王静辉地奏章。因为这几年他们只是忽略了奴隶的作用,毕竟这么大数量的奴隶在大宋的地界上修建各种工程都是工部、兵部、枢密院、户部、司农寺等各种重要部门联合沟通,在驸马庞大财力的支持下运作的,奏章上地各种数据只要赵顼一声令下便可以汇集过来以验证真假,况且以驸马的为人也不屑在这些数字上作假来夸耀自己的功劳──驸马是出了名的有官不做! 驸马居然不动声色的为大宋修了五分之一长的大运河,这实在是令人非常震惊的事情。这还不算灭夏战争中所获得的二十多万俘虏,假以时日四十多万俘虏所创造出来的价值将会更多。隋炀帝为了游玩而修大运河成为历史上有名的暴君,而他赵顼居然在不伤害大宋元气地前提下,也能够完成大宋重要的基础建设,这实在是让赵顼喜出望外,要知道大宋花在这些奴隶身上的金钱,几年累计下来还不到百万贯,大多是用来添置劳动工具和粮食,换来如此大的成果实在是太值了! 王静辉在奏章的后半部分只是略微提了一下几年来使用奴隶进行建设,奴隶因为各种原因死亡人数也达到了五万。不过在福宁殿中地重臣和皇帝心中都明白这五万死亡人数中大多都是以前西夏的擒生军,当然也不排除在各种工程建设当中因为劳动强度或是其他危险而死亡的奴隶。要知道当初王静辉之所以非常固执的建立奴隶营绝大部分的原因便是因为西夏擒生军掠夺大宋西北人口,为了报复才会如此残忍地虐待擒生军出身的奴隶。 不过大宋君臣已经沉迷于王静辉非常煽情的奏章当中,对奴隶地死亡人数并不是很在意。只是对王静辉在奏章后面专门用大量的笔墨来建议大宋提高奴隶待遇,给予更好的伙食待遇和医疗待遇而感到奇怪──王静辉知道单单是修路建桥。尤其是在北方进行建设也许不会造成奴隶的大范围死亡数目暴升,但以后这些奴隶主要运用方向是大宋的南方和南洋的开发,那样残酷的荒蛮环境才是对奴隶最大的考验。尤其是奴隶大都是世代生活在西北的党项人,仅仅水土不服就会造成奴隶死亡数字升高,更不要说什么瘴疠甚至是爆发瘟疫了。如果一旦出现那样情况。王静辉简直不敢想象会是怎样一个场面,估计他自己也会被牢牢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后世的人在修《宋史》的时候。仅仅凭这一项也足以将自己打入《奸佞卷》和历史上宋朝的大昏官做伴吧?──要知道他可是建策的人,如果由此引出皇帝失德,那自己就会被拿出来顶缸! 如果说前一份奏章是给大宋君臣注入以了一针强心针的话,那《今后五年奴隶使用方向建议》则是为大宋君臣描述了一个更加美妙的未来──王静辉打算用十万甚至是更多奴隶的代价来完成大宋南方和麻逸岛的开发,甚至对大宋目前所控制的南洋诸多岛屿进行建设,一旦完成则大宋在未来的二十年内不用担心财政出现重大问题,当然如果碰上隋炀帝那样的败家子也没有办法,不过以赵顼的身体状况,现在的大宋重臣们根本不用担心皇帝会半道驾崩或是考虑储君问题。 天下自有“扬一益二”这种说法。可见扬州和益州的地位在大宋君臣心目中的分量,尽管自王静辉出山以来楚州、杭州的经济总量贡献程度已经远远的将扬州和益州甩在了身后,但在大宋君臣心目中扬州和益州的地位一样没有太达的动摇,尤其是益州更是如此──益州就是后世的四川,在目前来说除了长江水道之外,益州的赋税和产品的运输路途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但是依靠水运和农民种田看天吃饭没有什么区别,大宋的命脉还是太过依靠长江和京杭大运河两条水道,毫不客气的说,如果这两条水道一旦因为天灾崩溃,那大宋所面临的麻烦可不是一点半点,甚至说亡国也很有可能! 除了大力发展海运以减轻大宋对京杭大运河的依赖之外,王静辉提出的办法就是修路,大规模地修路架桥以解决大宋的交通问题。其中一个重点便是解决利州路的交通问题,这样不仅有利于利州路的赋税和商品进入北方,也同样有利于大宋对利州路的统治──利州路便是西南夷作乱的重点区域,宋初王小波之乱也是发生在利州路,所以解决了利州路地交通问题就会使大宋对利州路在内的大宋西南进行更加有效的统治。 王静辉知道这个时代的科技还无法和后世相提并论,但他更相信自己手中的金钱和奴隶能够创造奇迹。不仅仅是利州路,在大宋这张图纸上完成他心目中的交通网络在这个时代看来本身就是一件极为疯狂的事情。他要通过奴隶和朝廷的南方厢军屯田计划来慢慢完善这个计划,无论是军事上、政治上、还是经济上都要求大宋至少在自己的地面上尽可能的完善交通系统,只有这样才能够最大限度地掌握自己国土的绝对控制权。 尽管王静辉小心翼翼的掩藏自己心中的计划,但透过这两份奏章,王安石、司马光等人还是隐隐察觉到这两本奏章的背后必将是一个庞大无比地计划,所产生的深远意义很可能会超过王安石现在所主持的变法。所以在讨论王静辉第2份奏章的时候,福宁殿中的重臣都是非常小心谨慎地回答皇帝赵顼的问题。 “诸位爱卿,可对这份奏章有何看法?”皇帝赵顼手中拿着王静辉的那份《今后五年奴隶使用方向札子》挥舞着,尽管他日渐成熟。但以目前他地执政经验还看不出王静辉在这份。札子背后所隐藏的心意。尽管从王静辉接手奴隶的时候就开始一丝丝的暴露自己的“交通野心”,但能够深刻意识到这种“野心”的人并不多,就算是有也不会轻易开口──王静辉平时的表现实在是堪称“满分”,任谁也没有想到一想主张平稳的驸马的内心会藏着如此大如此冒进地计划。 “圣上,臣以为可行!只要大宋能够保证这些俘虏的饮食。则可修建更多的道路,清理甚至是开凿更多的河道,正如奏章中所说的那样,大宋仅仅是付出微小的代价,便可以获得最大的利益。”王安石说道。停了停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况且臣以为这份奏章中所涉及的财政支出非常少!” 王安石的话是留给司马光的,支持王静辉的奏章不仅是因为和驸马最近日益升温的关系,更是因为这确实是有利于大宋。这也许会使自己的名声受到一点损害,但所产生的效果却是为大宋造福百年。如果放在十年前王安石还在金陵隐居的话,他也许会很慎重的不做表态,因为他心中藏着更大的抱负──变法,为了变法他必须积累名声,以便获得足够的权力。现在王安石已经身居首辅,按照大宋的政治惯例,一人身连续居首辅六七年已属不易,看赵顼的身体状况和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他当上十年的首辅就已经是极限了,也许后面他可能会避居一段时间后出来继续担任首辅,但那就要看天意了。如何在这十年当中实现更多的政治抱负,这才是王安石所考虑的,至于眼前这些名誉上的损害已经无足轻重了,这在他出山到汴都来之前早就想得非常清楚。 司马光“爱财”──他主张国家财政实行紧缩政策,在这点上是和王安石的财政政策相悖,但和王静辉的财政理念则是部分相悖──王静辉认为该花的钱就是再多也是要花,想要做出像样的事情来就不能把钱袋子捂得太紧,但不该花的钱则是半点也不要花──譬如说是缩减皇室开支,司马光自然明白王安石担心他舍不得那些粮食。 “介甫也未免心中小气了!”司马光听后不以为然的在心中想到。 “臣以为此策可嘉!”司马光没有回应王安石的目光,他想得更多的是如果驸马借着大规模建设的机会要求国家继续在财政上大力投入,一旦超过了他的心理底线,说什么他也要阻止! “不过驸马要求提高战俘待遇,臣以为圣上还需下旨采纳,毕竟按照驸马奏章中,今后五年这些战俘所要承建的工程巨大,若是战俘的生活待遇得不到提高,他们叛乱我们自是不怕,但人数少了却无法完成这么庞大的计划,这是非常可虑的!”文彦博上前说道。 对于王安石和司马光之间的个人恩怨,还有保守派和变法派之间的争斗,他现在感到越来越迷茫了,这多少和最近西夏战功如何分配有很大的关系。尽管无论从政见上还是个人交谊上,他都支持了司马光,但他现在心中却感到非常疲惫,这不能不让顾虑到自己的政治生命和自己的寿命──他已经老了,干不了多长时间了,与王安石想法有点相似的是他也在考虑如何能够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和功绩,而不是把精力这么无意义的消耗掉。 正文 370章 诱导 当王静辉在静苑中接到密旨知道自己的奏章全部被通过采纳后,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现在朝廷内部局势也非常微妙,尽管他还不清楚各方大佬内心中的切实想法,但王安石将变法派中诸如吕惠卿等投机之辈清除出去,很大程度上将变法派纯洁了不少,再加上他也听从了王静辉的建议,在改革上一面稍微放缓点速度,另外一方面在变法纲领上向庆历年间变法纲领靠拢,这样也能够尽量博得保守派中司马光、文彦博等庆历老臣的好感,变法上受到的阻挠也会大大减轻。 王安石也暂停了新法的推出,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检查以往变法条例的实施过程中所产生的优劣分析中来,以便进行进一步的改进,当然同时也在为后面所推出的变法条例做更加充分的准备。 王静辉与王安石暂时结成了同盟的关系,不过这并不代表王静辉会和变法派穿一条裤子,就是连变法派内也是派系林立,吕惠卿这面旗倒了并不意味着王雱为首的衙内派一家独大,变法派内有王安石镇压才会显得团结一致,但王静辉可不愿意自己就这么去趟这潭浑水。他通过情报局和皇城司的关系,再加上华英书院散布天下的学生和各地官员,从各地搜罗来变法条例在当地实行所引发的各种问题,当然也有各种好地改变。不过就王静辉粗粗看来,说变法好的终究是没有说坏的多,不管怎么样,他都将这些汇集上来的文件一一分类汇总提供给王安石做参考。 当王安石看到由王静辉费了很大功夫汇集而来反应变法优缺的材料的时候,脸上布满了黑云,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苦心等待了三十多年。针对大宋时弊精心准备地新法条例经过实施后会如此不堪,几乎成了害民之法。 一直以来王安石非常清楚在大宋从上至下对新法抱怨、怨恨的人很多,他也知道新法在实行后,就连百姓对新法也都多有微词,不过他心中想到的是新法剥夺的是大商人、大贵族、大地主的利益,不管他们抱怨也好,甚至愤恨自己也好,这对他内心没有什么冲击力;至于影响到百姓的生活,他也认为是暂时的,甚至是暂时牺牲一部分百姓的利益来换取大宋的整体强大也是值得的。但是这种种地自我安慰在王静辉所呈上来的材料面前全部被无情的击成粉碎。 王静辉看到王安石如此表情,心中也明白此时他的心情必定是矛盾的很,便说道:“这些材料地来源都是地方官吏和华英书院学生所搜集,所写事例无一是假……介甫先生为国之心是众人皆知的,不过君实先生等人屡次劝阻新法也同样是为国为民。新旧两党之中都不乏君子,可就是因为所观角度不同产生分歧……” 王安石脸色缓了缓说道:“变法为国无暇谋身,可到头来却落得如此地步,实在令某心灰意冷!” 王安石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九味居所在之地无一不是客商往来繁华之地。看着楼下熙熙攘攘而过的人流,他的心中涌起了众多感慨,不禁五味乏沉。倒是旁边的王静辉颇能理解他此刻地心情。看着这个已经快要进入垂暮之年仍显矍铄的老人,想到后世之人对王安石的评价也是唏嘘不已──若论思想活络与时俱进,在这个时代他所接触地人当中,王安石绝对可以排得上是第一,司马光无论是在治国才能上还是在魄力上与王安石相差得太多,至少司马光还是谨守了传统君子明哲保身之道,熙宁变法的大梁他是挑不起来的! 王静辉慢慢的喝了一口茶说道:“先生也不是常说古往今来变法从来都不是一件易事么?况且先生偏离预想路线不远,还有的是机会!” 王安石回过头来看着王静辉说道:“某以老迈,这强国之重任还要看改之作为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先生说笑了!若是让在下从旁出个主意做个参谋还可。在下闲散惯了,却担不起这重任,何况在下自见到先生之日起,从来没有怀疑过这变法强国之重任还有谁能够比先生做得更好!” 王安石苦笑的摇摇头说道:“变法、变法!结果却被老夫弄成如此局面,是在令人情何以堪!” “遍观我大宋能有先生之魄力者有几人?不过先生操之过急,需知阴阳相生,事也有轻重缓急,这个时候不过是先生所遭遇的低潮而已,若是先生都打了退堂鼓,那大宋变革便无人来领头,国事日费岂不又回到了仁宗时代?” “改之倒是豁达的很,改之为大宋年青俊杰之首,胸中自有一篇锦绣文章。” “先生过奖了,当今首要紧要之事便是重新恢复变法的气势,此时我大宋尽管日渐繁盛,但自太祖太宗以来积累下来地种种弊病还是纠缠大宋无法向前发展,要想让大宋脱离这个牵制,还需变法改制,否则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王静辉笑着说道。 “改之足智多谋,可有何想法?”王安石也笑着看他,出山几年来他对王静辉了解的也非常透彻了,这个人尽管做事有些出人意料,但私心却是没有多少的,可惜一直不能为变法所用,现在肯站出来也是着实不易。 “和解、整顿、缓行、细致!”王静辉肃然说道:“变法乃是变先人已成之法,大宋各种规章制度已经形成百年,人们多因循守旧,变法之下必然触动很多人的利益,所以变法才会受到遏制。先生变法诚然是无暇谋身一心为国。但时间一长也抵不住反对地言论──相公博学,也当知‘三人成虎’的典故,纵然当今圣上乃是难得一见的明君,不过时日长久下来也是心中见疑的!” 王安石听后没有说话,对于王静辉的“八字”建言,他心中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最让他心惊地便是皇帝对他的怀疑,要知道他之所以能够顶住巨大的压力进行变法,唯一可以凭借的便是皇帝对他的信任。他乃是当今治《老子》的名家,《老子》通篇讲的无非是“权变”两字,《老子》的精髓他心中自然是明白的,而他手中的权力完全依赖于皇帝对他地信任!王静辉所说的,更是点中了他的脉门──没有皇帝的支持,他是真的无法继续再变法了,尽管皇帝赵顼对他地信任看起来依然如故,但他心中明白这是他们君臣两人相得难得的情分。情分敌不过“国事”啊! “先生变法应该寻求更多人的支持,这样才能够减少变法所遇到的阻碍,遍观朝廷上下,司马君实是先生所不能不争取的。惜司马君实原是先生至交,可为变法争执形同陌路。观其分歧无不是先生行事过激所致,要知道司马君实心中也想着大宋国家富强,遍观仁宗、英宗朝司马君实之奏章,他心中也是支持对朝廷制度进行改革地。先生也是经历过仁宗朝的,殊不知庆历新政之事。为何几十年过后当初的庆历老臣现在会站出来反对先生变法?这不仅仅是一句‘他们老朽了’所能盖过地!所谓和解便是与司马光、文彦博为首的‘庆历名臣’进行和解,谋求他们的支持,则变法事半功倍!” “奈何成见已深……”王安石颓然说道。司马光和他本有几十年的交情。他们都是在包拯的群牧司一起共事过的,那个时候的理想……想到这里再看看今天两人之间的局面,王安石心中多少有些黯然神伤。 “先生提出裁并天下州县,君实先生可曾反对过?” “不曾……”王安石心中还有些走神,所以王静辉一发问,心中便不由自主的回答道。 “司马君实不反对裁并天下州县,无非是因为这一举动会起到精简大宋官员,并且还能够使得百姓免除劳役之苦地良策!在下观司马君实之举,都是一向以‘节流’为主。倘若先生能够在此上多做文章,司马君实必能相助!” “可变法核心乃是为国理财……哪里能够迎合他司马君实一人?”王安石有些生气的说道。 “先生差矣!变法之最终目的为何?富国强兵耳!只要能够达到这个目的,先生之变法成矣,哪里是附和司马君实一人?先生,为国理财,之举乃是‘开源’,但却不注重节流,如青苗法、农田水利法等诸法其根本便是动用常平仓,故司马君实对此极为反对,盖因为各地灾荒等事发生时,常平仓空缺无法弥补需要!”王静辉说道。 王安石心中一动──“富国强兵”这正是变法的根本目的,说什么“为国理财”不过是当时为了缓解朝廷财政压力之举,但是现在大宋财政运转良好,日渐丰盈,这“为国理财”的事情都已经被驸马给干完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再好做文章的地方了。王静辉不知道自己也给王安石带来了巨大的压力,相比司马光他的作为对王安石来说压力更大──司马光更多的是王安石争论,而他干的才是实事,而取得的效果也更加明显。 “在下建议先生能够先放下成见和分歧,先做一些不会触动旧有势力所把持的利益,这样同样也是为国,现在政绩才是变法派所最需要的,等积累了更多的政绩后再回头整理国家财政,这更有利于先生的威望不受损毁!” “改之是建议某进行兵制改革?” “大宋灭夏,在声势上彻底震慑了辽国,一般而言宋辽之间应该不会这么快便有冲突,先生应该趁此机会整合大宋军事──大宋自太祖太宗皇帝北伐后,军事制度上有了很大的变化,虽然抑制了武将谋反作乱。但同样也使得大宋军中‘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战斗力锐减而受辽国和西夏所制。这个问题自大宋灭夏以来也是一样存在地,不过是暂时被表面的战功所遮盖而已。大宋不同于历朝历代,从来还没有过有异族建立国家与之平起平坐,大宋还是受到北方游牧民族的威胁。这军事上是一时一刻也不能放松的。在下早就闻先生有兵制改革的条陈在拟定,先生何不先从兵制改革做起呢?” “保甲法害民太深,保马法、置将法还有待商讨!”王安石淡淡的说道。 王静辉知道保甲法被废和自己有着很大地关系,尽管王安石不说,但也透露出了极大的不满,不过形势比人强,就是王安石自己也经不住保甲法所带来的危害,王静辉给他的那些材料当中没有少将保甲法的危害的,那些真实的事例就是王安石自己看了也会心动,难怪朝廷当中对保甲法的意见会这么多。 “大宋禁军数量几近九十万之多。再加上几十万厢军,相公认为大宋真的就需要这么多的军队么?凭借这么多地军队还无法阻止敌人的威胁的话,那保甲法也是应当实行的,可是以在下看来,先生只要能够将这百万禁军整顿好。便足以平灭辽国恢复燕云十六州了,何苦再让百姓受苦?是以在下认为保甲法应废!”王静辉说道。 这是王静辉第一次面对王安石正面批评新法不当,在他看来大宋的常备禁军已经有百万之多,他玩命地削减厢军,几年下来还有几十万之多。这么多的军队只要能够练成精兵,足够国家防御和进攻所需了,根本没有必要给老百姓附加如此重担去实行什么保甲法。这完全是画蛇添足,纯粹的害民之举──当年韩琦征调西北百姓练兵,那是大宋在西北受到西夏严峻挑战之下的无奈之举,韩琦几乎让西北变成了一座大军营,就是想摆出几十万军队吓阻西夏不要轻举妄动,当时司马光虽然弹劾韩琦,但责言并不重,就是因为敌人的刀已经架在自己地脖子上了。现在王安石的保甲法比当初韩琦的政策还要过分,并且还是在灭夏之后才实行地。这就更加显得无用了。 王安石听了后,尽管心中并不舒服,但也不得不承认王静辉所说的是事实,毕竟几年来王静辉一直在左右着大宋重大军事决策,并且每一次都会获得极大的成功,是大宋灭夏第一功臣,不过是因为这个“驸马都尉”的头衔所限制无法获得自己应有的荣誉和军功罢了。虽然驸马常把“自己不通军事”挂在口前,但大宋君臣有哪个会真信,在重大军事决策的时候,仍然会忍不住召见驸马以备参议──至少在军事上,尽管王安石不愿意承认,但他在内心中自问是无法和王静辉相比的! 王静辉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重了,便又补充的说道:“在下也认为百姓应该有一定地时间来参加军事训练,但是训练的时间却没有必要安排的如此长,并且还要注意错开农忙时节,否则耽误农时会让百姓一家都陷入生活困苦的境地。当然以大宋目前的兵力而言,在下以为对军制上的改革除了要革除原本‘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弊病之外,也同时要加紧训练精兵,并且还要裁汰厢军,甚至是一部分禁军──毕竟每年朝廷用来养军的军费实在是高昂的很,在平时不发生战争的情况下到没有什么,一旦发生战争,军费暴涨则不利于长久。” 王安石见王静辉缓了口,心中也没有太过在意刚才王静辉批评他关于保甲法缺失的话,毕竟保甲法的缺点和危害已经摆在那里,况且保甲法已经废除,多争论这些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某已经做置将练兵和减兵之法,不过中间还有很多问题,况且北方辽国还虎视眈眈,纵然无险也不可大意,便一直搁置下来。”王安石慢慢说道。自从保甲法被废之后,他的威信也遭到了很大的打击,要不是提出全国裁并州县的举措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力,他实在是难以迈过这个坎。后面关于军制改革的方案其实早已拟定完毕,但却因为保甲法一事而束之高阁,他原本想等过段时间再来推行此法,看来王静辉比他还要着急啊! 王静辉当然比他还急,毕竟他曾答应过皇帝赵顼要在一定时间内积蓄力量反击辽国,以便极快夺回燕云十六州。这不是一个单纯的赌注,王静辉也开始慢慢放弃原本灭掉辽国的想法,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对辽国就心慈手软,燕云十六州是大宋必须要得到手的──那里几乎囊括了所有北方抵御北方游牧民族入侵的军事要塞,当年若不是不要脸的石敬塘将燕云之地割让给辽国自己当儿皇帝,中原华夏文明怎么会在长达四五百年之中一直被游牧民族所压着打,至少也不会被灭国。 正文 371章 军制改革 在王静辉看来,王安石自从竖起了他的“为国理财”作为变法大旗本身就是个失误,有着庆历新政的帽子不用而另立山头,自然是与范仲淹领导的变法有所区别,并且也不愿意重蹈庆历新政的虎头蛇尾。不过这在他看来完全是个错误的出发路线──当年庆历新政的头领诸如韩琦、富弼、欧阳修现在还都活着,而庆历年间入仕的官员到现在都已经成长为高级官员,只要王安石肯打出庆历新政的名头,那一定在感情上先获得这些人的支持;再说现在的皇帝赵顼绝对不是仁宗可比的,仁宗宽厚,但有些滥了,而神宗赵顼不仅秉承了宋朝皇帝的宽厚血统,更重要的是他的决心要比仁宗坚定的多。 不过现在王静辉也不可能劝王安石改换门庭重新竖立“庆历新政”为自己的招牌,而《答手诏条陈十事》也不能替代现在的“为国理财”。王安石在感情上也不能够接受这样的建议──说起来王静辉在这方面有些看王安石不起,以王安石的智商绝对不会看不出来借“庆历新政”的名头来推进自己改革的方法,但王安石愣是摆着不用而抛出“为国理财”,难道他就不知道“君子耻于利”?这显然不可能,唯一的解释便是王安石想要将这次变法打上自己强烈的个人印记了。 名留青史地事情就是对王静辉也是一个绝大的诱惑。不过他却知道以正面留名青史的机会虽然多,但多半身后事是非常凄凉的,他也犯不着为此冒这么大的风险。说起来他只是一个俗人,他喜欢金钱、喜欢美食,心目中的老婆也是蜀国公主那样地,现在他什么都得到了。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只想过着平和的生活了断一生,反观这个时代中,大宋能人辈出,这留名青史的任务就交给王安石、苏轼等人完成去好了,他是一点风险也不愿意冒得,否则他自己就站出来主持变法了。 王安石现在变法除了这么大的问题,已经到了一个关键时刻,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灭夏战争完胜的机会,转换战场来转移政治对手对他经济方面过多的专注。从而缓解自己的压力。可要命的是王静辉给王安石的压力太大了,以至于保甲法被废后,王安石地其他军制改革法案居然还要等等再看。这样的结果实在是让王静辉自己本人都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他随即一想便已经明了其中缘故──当年王安石进行军制改革那是有王韶夺熙河之役的胜利作为后盾,那个时候在宋朝武将中还没有那个人的功勋能够比得上王韶。有这张王牌在手自然是军制改革的开路利器;而现在王韶开熙河地功绩在大宋灭夏看来就算不得什么了,种谔、杨崇岳、甚至是化名王顺的冰封功勋都不下于王韶,王安石与这些名将的交情显然很有问题,在这方面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先生变法到此已经处在一个转折点上,因为变法触动各方利益实在是太多。所以招致的反对意见也格外大。以在下之见不若转换战场,将最近地变法任务放在军制改革上。”王静辉转而对王安石说道:“军制改革乃是国之根本,虽然触及他人利益比较小。但各方插手其中的人也不算少了,至少太皇太后、太后等皇亲国戚都有家人在军中做事,前段时间市易司吕嘉问得罪宦官,这也就等于得罪了曹后和高后,两家外戚在军中必定不愿与相公合作。” 可以说王静辉是王安石不敢启用军制改革最大的障碍,这个人手中无权但影响力却让王安石颇为忌惮,现在这个最大地障碍居然“怂恿”他去进行军制改革,这对王安石来说不能不算是个绝大的好消息,王安石心情也好了许多。便笑着说道:“后父向经从来就‘影占行人’、因推行免行新法,依条例收入,向经曾来文交涉,没有被理睬。又如曹佾(曹老太太的弟弟)赊买人家树木不给钱,反而由内臣用假姓名告状,诬告市易司,这些事情后族做得还少么?只要与国有利,即便后族干涉也不用担心,毕竟现在是大宋朝而不是汉朝吕后当权!” 王静辉点点头,王安石的胆大他可是深有体会,若不是自己苦心经营多年,根本拿王安石没有什么办法。自己虽然对皇室还多少有些畏惧,但在王安石可不害怕这些皇亲国戚,在历史上至少他在相位的时候可是对曹后和向后从来不给面子的,神宗的态度也是异常坚决,这也给了王安石一定的底气。 “在军制上在下虽然并不是懂得很多,但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在下家中有些平日的心得,若是先生需要地话,在下可以立刻呈上!”王静辉笑着说道。 王静辉对军制改革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但他还不会傻得将后世的“军师旅团营连排”的编制弄到大宋来,只是引入了后世的“标准化”生产概念和特种部队如何深入使用等等。不过王安石却对王静辉的建议格外看重,这也是王静辉历年来在战争中立策的关系之所在,若说小王驸马不懂军事,恐怕大宋统治高层中是没有一个人会相信的,不过只有他本人心中明白他对军事上的事情确实是半瓶子水逛荡。 “事不宜迟,改之可差人回府取来便是!”王安石笑着说道。对于王静辉肯在军制改革中出谋划策,他心中确实是高兴的很,以往王静辉给他的印象总是马后炮,等他出了问题后,驸马才会出来解决,搞得自己非常被动,不过他要是肯想想事情地经过。驸马不是没有在事前给予过警示。 军制改革是王静辉早就筹谋已久的事情了,不过在王安石没有动手前他是不会抛出来让自己当前锋的,他主动找王安石也是因为他承受不起时间的损失,宜章部落叛变已经预示着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不稳定,那里交通不便会更加增添大宋平乱的困难。王静辉当然不会等路修好了后再做军事上地打算,唯一的办法便是边修路边练兵。由此牵动了整个大宋军事制度的变革。王安石不愿意动手的话,那只能够由自己联合王安石一起来推动军制变革,同时也是为王安石打开新的变法缺口,好让他不要停下来继续向前冲为自己开路。 在王静辉的极力建议下,王安石的军制改革是从特种部队和军器监制造开始的。特种部队经过灭夏战争的检验和平定宜章部落叛乱中得到非常高的评价,要知道宜章部落叛乱地平定不过是由一支据此不远正在训练中的特种部队所完成的,严格说来这支特种部队还算不得上是“正规军”,这就更加突出了特种部队作战效率要远胜过一般的地方军队,就是禁军也是不能够相比的。 王安石想要大力发展特种部队,在这点上没有遭到任何阻碍。至少在保守派司马光地眼中这还是非常值得可取的──“发展特种部队总比保甲法省事的多!”这便是司马光的观点。 本来司马光对特种部队还是有些看法的,因为发展一支特种部队所需要地金钱恐怕是中央禁军的两倍以上,他们的作战武器和训练等等都是非常麻烦地事情,平常驻守的时候,其军饷也是禁军的一倍左右。不过值得王静辉非常庆幸的是宜章部落事例给了保守派怕花钱的人一个很好的示范──使用特种部队平定叛乱的成本远远低于以往使用厢军或是禁军平乱所需要的花费。按照王安石在军制改革中特种部队的估算,整个大宋需要在肃州、兴庆府、秦州、延安府、汾州、真定府、河间府、巴州、梓州、黔州、矩州、宜州、贵州、钦州、吉州、洪州、建州、江宁府、蔡州、洛阳、开封、徐州等地建立二十二支特种部队。 这样地分布基本上将大宋全境笼罩在内,一般的平叛任务主要就落在了这些特种部队身上。当然从分布上来看,西夏新收复地区就有两支特种部队,他们和洛阳与汴都开封的特种部队一样。都是属于“超编制”──因为第一批投入使用的特种部队虽然为一个“指挥”,但人数上有两千人,这也就形成了一个军制上的惯例。即一支特种部队的建制为两千人,至于“超建制”如西夏的两支特种部队因为大宋要巩固在新占领土地上的安全需要,编制为三千人,而汴都京畿重地的编制则达到了六千人,洛阳编制也在四千人。 这样算来特种部队人数将会迅速膨胀到五万之多,而现在除了已经成军的一支和正在训练的一支之外加起来还不到五千,这样看来这个缺口还是非常大的。以汴都不到三千人特种部队的装备和花销来看,这样一支军队就算没有仗打的时候,其开支一年也会超过二十四万贯。相当于七千禁军的花销。若是按照王安石的设想全部实现的话,那大宋光是每年供养特种部队的开支就会达到四百万贯,这可就未免有些吓人了,而司马光当得知真正的实情的时候,也恨不得将说出口的话再吞回来。 王静辉也没有想到王安石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心中暗叹道:“王安石不愧为一个激进分子,真是想一口吃个胖子啊!”就算他的军事常识再差劲,也知道按照王安石的计划,特种部队将会占到大宋禁军数量的百分之五以上,而后世的特种部队已经很难用百里挑一来形容了,除非像朝鲜那么个搞法,像王安石这么个搞法,再过上几年那特种部队岂不是满大街都是? 王静辉所不知道的是,王安石自己只是在书房中和他的变法派们开会才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根本就没有向最有发言权的枢密院来咨询过,就连王韶也因为往返路程太远而放弃询问──他和变法派中地中坚骨干们甚至连简单的军费计算都没有。这么一个方案拿出来岂不是太过骇人听闻了,这不能不说王安石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王静辉此时都有些后悔和王安石合作了,这么一个急性子恐怕除了捣乱和破坏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作用了。 突如其来的反对声给王安石浇了一盆水,不过好在老爷子火气已经比原来小了许多,而众位大臣和皇帝赵顼也表示过对这份“大跃进”计划非常怀疑。赵顼虽然存下了不少私房钱,其目的就是为了将来打仗用地,不过一年四百万贯的花销在他眼中并不算大,大也是让他有些犹疑万分,由此并没有支持王安石的计划。 王静辉在得知福宁殿会议之后,便写了一封信件建议王安石要“缓行”,以大宋目前的状况而言,只需要一万特种兵就足够了,其中四千在西夏,四千在南方。而汴都附近由于交通比较发达,本身就驻有重兵防卫,象征性的放上一千足矣,而剩下的一千放在韩琦那里用来当“路霸”──专门深入辽国四处抢劫就足够了。 当然在信中王静辉也对王安石原本计划非常赞赏,至少王安石提出的二十二支特种部队建军计划。在地图上分布的是十分合理的,可惜大宋没有这么多闲钱去养活,只有等到大宋真的有实力去建立如此庞大地军事系统之后再去实现了。至少王静辉是不会相信王安石还有机会去实现如此庞大的特种部队计划,每年四百万贯的军费来养活五万人,而且还是分散在各地。这实在是有些太过奢侈了,要是按照后世特种部队在军队中的比例,那大宋可能会建立一个超过三百万人的常规部队才可以达到拥有五万人特种兵地比例。 王雱尽管很讨厌王静辉在一旁对变法派进行“遥控指挥”。但他也知道要轮到算计的话,在这汴都城中还真挑不出几个人是驸马的对手,尤其是在金钱上面的算计,恐怕就更不是对手了。对于变法派而言不过是改改奏章上的数字,但在保守派眼中却是一个绝大地胜利──至少他们第一次在正面迫使王安石改变了初衷,使其改革计划更加合理。从五万到一万,这个数字让所有的人都能够接受,而文彦博所统领的枢密院也对此非常满意,原本他们心中虽然有计划地扩张特种部队。但却非常困难,有王安石的这份奏章就容易的多了。在局势上来看,今后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和西北新占领地区无疑是叛乱频繁爆发的地区,将特种部队长期驻扎在那里就近平乱的话,以后枢密院的工作就省事多了。 负责大宋军器制造的并不是只有军器监一个来承担,事实上大宋的军工部门众多,兵部、三司、工部都有涉及,不过军器监所承担的份额大了些而已。对于军器监地改革,王静辉是非常慎重的──大宋军工部门基本上都是由宦官所把持,他们虽然不是主官,但却分布在军工部门的各个角落,平常采办等事务都是由他们所负责。 宋朝虽然没有宦官、外戚之乱,但王静辉对此还是非常注意的,以往他和宦官与外戚相处极佳,甚至如果是皇帝传旨到驸马府宦官们都争着想要去,因为王静辉从不吝啬对他们的赏赐,就算是传个话少则也是几十贯钱。至于外戚就更不用说了,在王静辉的商业合作伙伴中,外戚可是占了很大一部分的便宜,这也是他通过这些外戚来扫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并且也是讨好曹老太太和向太后的手段。 大宋借鉴了汉唐的教训,对宦官和外戚的势力控制的极为严格,但王静辉却不这么看,至少那个祸国殃民的童贯可就是宦官出身,而李宪虽是个类似郑和那样的正面人物,但却频繁执掌兵权,灭夏战争中李宪就是总监军──大宋参谋部虽然经过了几年的建设,在皇帝身边的参议军事人员算是不缺了,但还缺乏军中监军,归根结底还是皇室的疑心太重,他们不愿意失去监军的人选,更不愿意看到主将和监军同是武将出身,太祖皇帝可就是武将和平演变成为皇帝的最好例证,人家防备的可严着呢! 收拾军器监在王静辉的军制改革中可是一个重要方面,不过这么一来可就要断了不少从中牟利的宦官的钱路,这件事还是交给王安石去办最好──王安石不怕得罪人,连两宫太后都不放在眼中,直接到皇帝面前揭发那些阻挠新法实行的外戚大员贪污的真相,这种气魄可是谁都比不了的。王静辉是可以像王安石那样毫无顾忌,但他不会平白树立起一个敌人,除非能够彻底抹除对手,没有这个把握他是不会出手的。 正文 372章 新书 “政治是一项非常崇高的事业,是由一批具有崇高品格的人去从事,并且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政治的品性和品质决定了政治家的心灵必须具有崇高的思想、纯正的情感、仁厚的德性和矢志不渝的信念;政治家必须有纵横捭阖、处乱不惊、运筹帷幄和决胜千里的能力……” “小王驸马又出新书了!”这个消息如同长着翅膀的鸟儿一样传遍了整个汴都开封,长期和商务印书馆有着良好合作的大书商毫不犹豫的下了数量巨大的订单,不过此时那些订单还正在商务印书馆的厂房中加班赶印,现在放在少数人手中的不过是新书的“试行本”罢了。 王静辉出书到现在数量虽然算不上很多,但本本是精品颇有口碑,不过长期居于斗室陪老婆和孩子,人们很少见到这个浑身上下充满神秘色彩的驸马,但昔日头名状元的名头和热心从事公益事业的他,在民间的声望绝对不会比王安石、司马光等人差,直追二十年前的包拯了。 “《政治的尊严》?”王安石对王静辉是非常关注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年轻人给他既是合作者又是对手的感觉,他曾经将王静辉出道以来所有的奏章全部仔细阅读过,可以说对王静辉的政治意图了解最为清晰的人便是此公了。 有宋一代。基本上没有汉唐地宦官专权、藩镇割据之害,更无外戚之患。但历朝皆有权臣,从北宋初年的赵普,到南宋末年的贾似道。臣僚之间党同伐异,争斗不休。为此,欧阳修还曾著有《朋党论》。为朋党正名,但前期多君子之党当政,尚能争论为国,后期多小人之党,且以朋党罪人不浅。即使是君子之党之间的争论极大地内耗了宋代统治阶级本已不足的统治力量。与此同时,也使当权者急功近利,很难逾越党派之见,而不能通盘考虑,不拘一格的起用贤才。而是恰恰相反,使国事越来越遭。在小人当政时。就更不用说了。法制地根本目标,在于“惩恶扬善”。但在宋代这种纵容、放纵的社会环境下,善未扬而恶益张。最后,只能是让有志之士心灰意冷,以亡国而告终。 在王静辉看来在这个时代前有王安石、司马光、文彦博。后有苏轼兄弟等人,这些人都是非常杰出的人物,可惜的是被儒家思想所束缚,他们可以成为经学大师、大文豪、大词人,但他们本身的缺陷难以成为一个伟大的政治家。宋朝的政治环境非常宽松。至少比其他朝代要好的多,欧阳修的《朋党论》是任何一个朝代的人都写不出来地,因为统治者非常忌讳“朋党”一词。而在宋朝历史上最为突出的便是司马光的“旧党”与王安石的“新党”了。 王静辉所知道的后世党派和现在他所看见地“新旧党”对峙的情况完全不同,不过即便是现代化的政党概念也是在十九世纪才成熟起来的,在他看来想要把后世的政党概念移植到宋朝来,基本上是不可能地事情。但是这并不代表不可以对政治家进行“改造”,不断的用新的观点结合历史上著名地事例来冲击当今政治家和以后可能会成为政治家的人的思想,至于能够有多少人接受,这可就不是王静辉所能够把握的了,他一贯的作风便是抛出观点让别人去争,只要有人肯去争论。那就说明自己的功夫没有白费。 这本《政治的尊严》主要是以《战国策》为蓝本写出来的,在他看来春秋战国时代的典故发生地极多。在书中王静辉公开说谋略的本身无所谓善恶──是使用谋略的动机和目的显示出谋略在道义上的卑贱崇高来;合纵连横,分化敌方、争取同盟的关键手段在于威逼和利诱;最骇人听闻的是王静辉在这本书中公开评价荆轲刺亲王是政治上的败笔──荆轲成就了自己的英雄主义形象,但却加速了燕国的灭亡,这与最初的战略目的背道而驰。 《战国策》作为纵横家的宝典,在后世的观点来看是彪炳千古、影响深远的谋略宝典、论辩宝典和文学宝典,它记录了波澜壮阔、活跃自由的战国时代,某臣策士运筹帷幄、纵横捭阖的谋略全书的词锋凌厉的雄辩口才,是当时英雄俊才们制定各项事业战略策略、用言游说各国政要辩驳对手的真实记录和生动写照。可惜的是这本书虽然是西汉的刘向编著而成,但那个时候儒家已经完成中国学术界的奠基任务,到今天这本作为纵横派的经典学术著作已经不负当年的风采。 王静辉心中特别向往的两个朝代便是春秋战国和宋朝,相比春秋战国的烽火连天,宋朝的和平生活更是令他倾慕,不过在思想发展的角度上来看,宋朝是远远不及春秋战国的,相比之下他更对春秋战国时代的百家争鸣更加佩服。现在掀起古文运动的八大家中的有六个还活着,这个时期儒家虽然完成了统治学术界的任务,但却不是采取了欧洲教廷的黑暗统治,《战国策》和其他先秦诸子的学术著作依然有着顽强的生命力,至少皇帝赵顼在当太子的时候还读《韩非子》,而王安石更是师从商鞅,倒是像一个法家代表人物。 王静辉就是想在古文运动中把思想界和学术界的水给搅浑,他是不会信奉先秦诸子任何一家之言的,从后世时空来到这个时代,早就明白了单靠一家想要治国的思想本身就是一个笑话。彻底将儒家思想拉下台他是不会干这样地傻事的。但是能够动摇儒家思想的统治地位,让更多的人接触其他派别的思想这是他最主要的目地。 其实王静辉的心中还有一个更加庞大的计划,就是想要将先秦诸子所有经典著作全部用白话文写出来──在他看来文化传播的速度就是要看谁的思想更加简明易懂,儒家学派能够传播这么快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其统治阶层的需要,用行政手段来推行才得以确立老大的地位。他想要反其道而行之,用白话文写出来比用文言文更加容易明白其中的意思。只要识字就可以明白这本书在讲什么,这样的传播速度将是文言文书籍所不能及的。他这个计划也是来源于后世充斥着书店地什么《谋略宝典》、《厚黑宝典》等,其实这些书都是用白话翻译古文名著,再加上自己的见解罢了,倒是这样的书反而更加有市场,如此一来王静辉倒是想用这种方法来广泛传播先秦诸子的思想了。 王安石读书非常快,更何况《政治的尊严》完全都是用白话文写成地,全书通俗易懂内容讲的也非常具有趣味性。他倒不是像其他人一样非常鄙薄王静辉用白话文来写书,也是因为基本上王静辉所有的奏章都是用白话文写成的缘故,他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应。他王安石边读书便点头或是摇头。不时还有些苦笑的表情,他对于书前序章中对政治家地理解非常赞同,尽管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一个词,但这并不妨碍他的理解。以王安石的智慧,不难看出书中地内容隐隐有映射他现在的变法。只是这样的内容隐藏的非常深罢了。 对于王静辉以著书影射变法,王安石心中倒是并不在意──王静辉这么做已经非常留面子了,而国子监的学生们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况且他拿王静辉也没有办法,因为当初国子监学生写文章诋毁变法。招致了王安石的清洗,结果还是驸马从中作梗将这件事给压制下来了。 现在的王安石对朝局的控制力远不及历史上那么厉害了,这中间也是王静辉几年经营地结果。有时候他甚至比司马光更像是反对变法派的一面旗帜。不过只有王安石和司马光等人明白,王静辉反对的是王安石消灭异己之言,防止一家独大,而对新法只有补充,只有像保甲法这样无用的法令才会坚决阻止,倒是每次王安石出现危机的时候,他站出来给王安石妥善处理后事,就像在旱灾出现的时候王静辉买下河北诸路朝廷的青苗钱一样,这几乎挽救了王安石的政治生命。对变法派反而是“救命之恩”了。是以王安石和王静辉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两人既不是完全对立你死我活的敌人,也不是亲密合作关系无间的朋友,两人谁也不肯无端的攻击对方。 不仅仅是王安石在读王静辉的新书,司马光、文彦博、曾公亮还有很多的人,他们也许是朝廷的要员,或是基层的官员,还有更多关注王静辉的年轻士子都在仔细阅读这本新书,不过此时的王静辉正和皇帝赵顼坐在御花园的凉亭中交谈。 赵顼一身白色的便服,头发也随意的挽起,乍一看就像是一个年轻的读书人一样,若是仔细看的话,那白色的便服上隐隐绣着龙纹,金黄色的龙饰腰带居然是大内的能工巧匠所制的犀带──王静辉的眼力也慢慢的厉害起来,这种腰带他的老丈人英宗赵曙以前也有一条,不过被内侍给弄丢了,一条这样的犀带居然价值三百贯,不过老丈人非常大度的不予以追究,只是把那个内侍调离了事,不然就凭这么一条腰带就可以要了那个内侍的小命。 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是听着旁边站着的小赵熙在回答他老爹的提问,而赵顼出题的题目便是从王静辉的新书《政治的尊严》中挑选出来的!小赵熙现在还不到六岁,但举止有度像个小大人似的,再加上非常聪颖书读的非常好,非常得赵顼的喜爱。 “如果不出意外,等上二十多年以后,恐怕今天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家伙将会成为大宋帝国的新皇帝了吧?”王静辉看着一脸稚气的赵熙还有不断点头面露笑容地赵顼心中暗暗想到。 现在皇帝赵顼已经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前年的时候后宫张婕纾有一个女儿,可惜生下来不到两个月还是夭折了,这也是皇帝赵顼唯一一个夭折的孩子。三个孩子当中赵熙已经快六岁了,其他一子一女还不到两岁,这结果让王静辉心中大为放心──皇帝在不到三十岁,至少已经有了两个皇位继承人。而历史上神宗赵顼可是只有一个儿子,那还是三十岁以后才生的,在赵顼早逝后继位称帝还不到十岁,还需要现在的高后垂帘听政,现在已经比历史要好的太多了! “楚州知州薛向之几年以来功绩非凡,其之下百姓安居乐业,楚州地税赋年年增长。爱卿当年在楚州的时候,楚州城不过才五万多人,现在楚州城居民都已经到了二十五万以上了,听观风使回来禀报。楚州一派繁荣景象,各地商贾来往不绝……”皇帝赵顼在考教完赵熙的功课后,便合上书本笑着对王静辉说道。 “这都是圣上的德行和薛庆云的得力精干所致,臣恭喜圣上又得一能吏!”王静辉笑着说道。 王静辉就坐在赵顼的对面,虽说赵顼在便装的时候也经常召见大臣入园交谈。但能够像他一般踏踏实实的坐在皇帝的对面来商谈国事的也唯有他一个──建隆元年(公元960年),34岁地宋太祖赵匡胤成为大宋的开国皇帝,此时摆在他面前的最大难题便是如何才能够结束之安史之乱以后长达二百年的卵石,让赵家王朝永延国祚。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太祖皇帝精心构建了一个庞大而又复杂地官僚体系,层层叠加的政府部门和强干弱枝的军政制度与文人出身的官吏是这个体系最大的特色。然而在太祖皇帝看来。即使将地方权力集中到朝廷中央也没有真正解决中唐五代以来“君弱臣强”地问题,因而需要进一步牵制和削弱文武百官的权力,以达到赵氏皇帝“总揽威柄、独治天下“的目地。 这百官之中权力最重要的宰相便是太祖皇帝首先开刀的对象──当时范质为侍中。称为昭文相;王傅为司空,称为史馆相;以魏人浦为右仆射,称为集贤相。三位宰相并设,而不置副宰相,这几个人都是五代旧臣,后周时期就进入朝廷的权力中枢,其中范质更是后周世宗柴荣的托孤旧臣,就算是赵匡胤自己对他们也是忌讳甚深。 按照封建王朝的传统礼仪,宰相同皇帝商议重大事情的时候。皇帝必须赐予他们座位,君臣对坐讨论政事,这就是三公坐而论道的“坐论之礼”的来源,不过这种待遇无疑是宰相地位冲套地体现,自然也是增强皇权的阻碍。一天早朝后,太祖皇帝突然对范质和王傅说:“我的眼睛昏花了,你们把奏章呈送上来。”,在两人离开座位时,宫廷侍卫趁机将他们的座位搬走,这一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两人自然非常清楚,从此在朝会的时候他们便主动将奏折递交给皇帝,不久要上书要求废止“坐论之礼”。 宰相失去了皇帝对坐的权力,其实他们失去的又何止是一张凳子?王静辉遍读皇室藏书,对这个典故自然非常熟悉,但他却不肯屈就,即便他只是一个驸马都尉,无法和司马光与王安石那样的名相并列。皇帝赐座他除了一声“告谢”之外,便非常不客气的坐下来,年轻的皇帝求才若渴,一面是一个真正能够解决自己所面临难题的才子,一面又是自己的妹夫,皇帝赵顼自然是非常大度的容忍了王静辉的“放肆”。也许是时间长久后会形成习惯,赵顼在召见其他大臣会谈的时候,也会给凳子坐,至少王静辉所参加的福宁殿会议基本上“座位权”还是有保障的,这张“失去的凳子”已经不知不觉的慢慢有开始回来了。 “朕哪里有什么功劳?这还是爱卿点拨有术,想薛庆云不过是一平常官吏罢了,只是谨守官员的德操也算难得,只是得了爱卿的精髓才成一能吏。朕能得薛庆云这一能吏,还是爱卿的功劳!”皇帝赵顼笑着说道。他现在还不到三十岁,现在大宋帝国虽然还有很多麻烦,但已经开始步入了正轨,加上消灭了西夏这个宿敌,再听到王静辉的夸奖,他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很。 “朕打算调薛庆云入京,在三司中任盐铁副使,爱卿以为如何?”皇帝赵顼笑咪咪的看着王静辉说道。 “臣乃驸马都尉,无权参议官员升降,这是太祖太宗皇帝立下的规矩,臣不可逾越!”王静辉警惕的回答道。 正文 373章 各安其命 王静辉以前虽然左右军国大事,但那仅仅是参谋而已,武将和自己关系不大,自己的策略完全是皇帝一人所取决,但这次是官员升调,事关重大,他不可落下话柄!他始终在警惕自己,因为随着影响力的增大,他难免也会出现常人所有的对权力的渴望。 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或是丢脸的事情,只要是人就有欲望,王静辉固然淡漠名利,但权力对他的诱惑也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放着大好的权力不去摄取,不去使用这确实是一个让人非常难以做到的事情。王静辉心中也非常警醒自己,免得自己最终败坏了自己的声名──他对自己非常清楚,他这辈子从性格到才能也就是一个参谋的角色,如果让他主持一家医院或是公司还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这个范围扩展到主持一个国家命运的高度,他就绝对会要歇菜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这是悬挂在王静辉书房上方的一条横幅,这条横幅书法上当然不能够和他满屋子到处都是的苏轼的书法相比,但却是他请老丈人给他写的。英宗赵曙虽然因为身体原因退居幕后做了太上皇,但王静辉和他仍然保持了非常密切的关系,除了尽一个女婿所应尽的职责之外,还趁赵顼征召他入宫的时候,每次必然要到老丈人那里去问候一番。同时也再想办法治好老丈人地双腿。 在王静辉的心中,英宗赵曙更加适合当皇帝──这可能是当一个国家领导人,年纪大点确实要比毛头小伙子要强的多,赵曙三十多岁继位称帝,而赵顼才不过二十就当皇帝了,这不仅仅是缺乏经验的缘故。更是因为人生阅历的不同所致。王静辉这么关心小赵熙的成长,也多半是想保住孩子地小命,让他能够顺利成年继承皇位──青年当皇帝总好过孩子当皇帝,若是由成年人来当皇帝,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王静辉现在就希望英宗、神宗活的更久些,英宗虽不主政事,但隐隐威慑到太皇太后,还有整个后族──王安石变法当中肯定会触及权贵阶层利益,在历史上看反应最大的便是后族亲属,有老丈人在这种情况会好的许多。当然历史上对曹老太太、高后、向后的评价还是非常高的。事实上就他的观察来看,三后对自己的亲属约束也比较强,但毕竟老丈人和赵顼不是曹老太太亲身的,对朝局地影响力还是有的,这也算是有备无患吧! 赵顼听后挥挥手说道:“这次例外。朕特许你参议!” 王静辉站起来说道:“臣虽几年前放楚州任职与薛庆云相识相知,其才华和德行也令臣甚为佩服,不过自古以来君主任命大臣乃是第一要务,此等大事应予王相、司马相公相商,臣无论如何是不能开这个口的!此缺一开。后人难免要仿效,圣上言行皆在殿下眼中、耳中,不可偏废!” 王静辉说完后躬身并不起来。而赵顼听后也是沉思良久,看看一边的小赵熙,皱了皱眉头后转过桌子来到王静辉的身前,用手扶起王静辉后说道:“爱卿真乃良臣!朕也不好勉强屈爱卿之志!” 王静辉其实刚才说地话虽然是义正辞严,但还是不动声色的捧了薛向之一把,其实到了这一步,朝廷对薛向之的提拔和任命已经成为定局,关键就看官职大小了。 三司是北宋前期最高财政机构,号称“计省”。唐末税法混乱。田赋、丁税的收入无法维持王朝的庞大费用,国家地财政收入主要依靠盐铁和度支。五代后唐明宗始设盐铁、度支和户部“三司”,宋初沿之。三司的职权是总管全国各地之贡赋和国家的财政,长官是三司使,其权位之重,与执政无殊,号称“计相”。现在由于王静辉地干预,王安石并没有进行官制改革,中书门下主管民政,枢密院主管军政,三司主管财政,三者鼎足而立,彼此不相知,而大权集中于皇帝一身。 王安石虽然没有动官职改革,但以宰相之权和皇帝对他的信任,提拔了曾布任三司使,以前王安石也曾中意沈括,不过王静辉先下手为强把沈括给挖走了。盐铁之利是国家税收的一项重要部分,三司使统领全局,但这盐铁副使的位子确实让人眼红的很,这其中的好处倒是有些像后世的工商总局,绝对是一个肥差。况且王安石要改革军制,钢铁事务也是军制改革中不可或缺的一块,就是王静辉在听到赵顼打算提拔薛向之为盐铁副使的时候也是颇为心动──他有沈括和苏颂进行钢铁冶炼工艺地开发,已经取得了非常重要的进展,剩下来的便是推广使用了,而薛向之被任命为盐铁副使对新工艺的推广普及更是有着非常大的帮助,这也有利于薛向之能够取得更大的政绩继续升迁,而王静辉也达到了预先在钢铁上面的目的。 王静辉和皇帝赵顼的对话都在小赵熙的眼前,赵顼没有勉强王静辉在薛向之的任命问题上作出表态,也是因为王静辉刚才就借着“为人师表”来拒绝──赵顼的行为可是在他儿子的眼中,若是老子犯规了,那以后给儿子可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小赵熙很可能是下一代皇帝,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个道理还是非常让赵顼顾忌的。 “介甫先生曾说‘三不足’,先生以为何解?”小赵熙问道。 王安石变法初期的时候遭受反对派的攻击,外面纷纷传言“三不足”──现在朝廷以为天变不足惧。人言不足恤,祖宗之法不足守。这种言论本是保守派攻击王安石地一个把柄,不过反被王安石所驳斥,现在居然从小赵熙的口中而出,就连他老子赵顼也是心中大为惊讶。 王静辉笑着说道:“恭喜圣上不仅得良臣,还有这么一个聪颖的皇子!”接着他又收起笑容反问道:“敢问殿下何谓忠臣之谏?比干死谏恰当否?” 赵熙毕竟还是年龄小没有多少经验。立时被王静辉的问题给愣住了。 王静辉笑了笑说道:“比干死谏自然为忠臣,但他的死却是一种愚忠的表现,是毫无价值地!忠臣之谏除去死谏之外,更应该有智谏,所谓苦谏不成便隐居山林更是懦夫的逃避!远的不说,就是圣上乃为大有为之君,若是一味阻挡反而会招致圣上的怒火,若是忠臣苦谏不成远避朝堂,那空下来的位子不都是佞臣的了吗?是以要巧妙的劝谏君主,能够为百姓多说话。为百姓多谋福,这就是天下之幸了!若是负气而走,则小人趁虚而入,国事就是这么衰败掉的!” 小赵熙点点了头,像个小大人似的。惹得王静辉心中好笑至极,不过当着皇帝赵顼的面他也不敢过多放肆,刚才以赵顼为例本身就够“大不敬”了,若是再不知好歹难免要惹祸上身。赵顼反而倒是并不在意王静辉以他为例来给自己地儿子讲解什么是忠臣之谏,从认识王静辉的那天起。这个和自己同龄的年轻人就不断的给他带来种种新奇的感觉,直到现在也没有心生厌恶,拿旁边周围地近臣的话来说。这也许就是一种君臣之间难得的缘分。 “所谓‘三不足’诚如介甫先生所言的那样,只要身为人主不懈怠朝廷政务,不贪图享乐,这便是‘惧天变’;只要不阻塞言路,不忌讳大臣的意见,集思广益君臣共同治国,这便是‘体恤人言’;其次便是‘祖宗之法’──治理国家从来不是一成不变地,要做到与时俱进,任何法令都是有缺陷的。即便是先秦商鞅所立之法常备人所诟病,但殊不知商。鞅之法在现在看来不过简洁的很,除了苛刻之外便无什么大不了地。‘三不足’与‘忠臣之谏’其道理上是没有什么太大区别的,重要的是看人们如何去理解,就像先贤所留经典一般,不同的人去读总有不同的收获一般!”王静辉笑着说道。 赵熙听后点了点头,高兴的说道:“熙儿明白了,谢姑父指点!” 在这次召见王静辉后的第十天,经过中书政事堂的讨论后,薛向之新的任命便正式发布了,十五天后经过一系列交接工作完毕后,薛向之乘船赶往汴都就任三司盐铁副使地新职位。与此同时大宋三大报纸对这道任命也做了报道,不同的是,三大报纸在这道任命后,用了相当大的版面来介绍薛向之在楚州的政绩。 也许报纸这东西天生就是为炒作而生,不过对于薛向之政绩的报道还是受到严格控制的,但毫无疑问对他所取得的政绩赞扬之词真是铺天盖地。由于薛向之和自己关系密切,所以王静辉对这次报道也非常重视,一方面为其造势,另外一方面也是怕有些不良文人仅凭只言片语便将薛向之的功绩夸到了天上去,徒自让外人看笑话。 薛向之的各项考评均属优秀,尤其是楚州的经济发展更是令所有官员都感到汗颜,不过这里要除去王静辉的大弟子李慎。李慎的条件要远远好过薛向之,尽管薛向之发展楚州有王静辉给他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不过李慎的头脑灵活,从小便跟着王静辉学习先进的思想,但是论发展经济的办法来说,薛向之远不是李慎的对手。李慎的家族乃是隐隐排在王静辉之后的第二富豪徐氏,徐氏就出了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官员,而且还是状元出身,徐氏倾其所有帮助李慎排除各种困难,杭州的经济发展速度之快,除了杭州本地商人雄厚的实力之外,徐氏拉拢了一帮北方财阀进入杭州不无关系。 昔日大宋“扬一益二”的格局早就被打破,杭州借着无与伦比的地利和丰富的资源,在三四年之中经济规模就已经超过了楚州。这里面还是因为楚州商人自己当初犯了一个大错──当初成立兴国银行地时候,他们拒绝了王静辉的邀请,兴国银行几乎是徐氏和王静辉两家的私立银行,正因为这样王静辉才可以将兴国银行当作自己的融资机构来做各种公益事业而不用考虑投资回报的缓急;而楚州工商银行的股本中王静辉所控制地并不多,其主力还是杭州商人自己,严格意义上说。工商银行才是真正的商业银行,为了获得最大的投资回报,工商银行的投资方向可和兴国银行有着天壤之别。至于扬州和益州经济虽然繁荣,在大宋的地位依然很重要,但无论在哪个方面,都是不能够跟杭州和楚州相比的。 其实王静辉旗下产业也有很大一部分比例都在楚州和杭州两地,一方面是为了发展地方经济,为薛向之和李慎两个比较亲近他的官员增加政绩;另外也是这两个地方的经济发展非常迅速,已经成为王静辉的钱袋子了,不说他在两地的各项产业为他提供了巨额利润。就是两地繁荣地区持有地大量地产租给商人建作坊、酒楼等产业所获得的巨额资金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更何况这两地农业向来发达,是有名的鱼米之乡,他在那里的农田连买带皇帝地赏赐,总共加起来不下两万顷。这可是给他的赈灾行动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在王静辉本意看来,他是不急于将薛向之和李慎调回汴都开封的。在底层做地方官吏,虽然职位比较低微不像京城高官那么显达,但却能够确确实实的为百姓多做些实事,汴都这里其实就是个庞大地名利场。名副其实的一个大染缸,过早的进入这个染缸,以后就祸福难知了。对于李慎他倒是没有什么好担心。李慎还不到二十,又是在自己身边长大,加上自己“师傅”地威严不难控制,但是薛向之就很难说了──这个人确实是有些风骨,但就是因为他有风骨王静辉才担心,现在的两派争斗远不如历史上那么激烈,但也是玄机莫测,就连他自己也不想沾上太多,小心翼翼的搞平衡。薛向之进入三司当盐铁副使已经具备了自己在朝廷中枢的发言权。他回来后肯定是要“站队”的,无论是变法派还是保守派,他都不愿意让薛向之沉迷过深──一次“站队”失误那就是终身的污点,历史上有多少事例可以借鉴,又有多少大有为的人才因此而被耽误,最后弄得终身郁郁不得志。 王静辉望着静渊潭中起伏不定的波浪若有所思,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卷长叹了一口气──“无论是谁,自己都没有办法真正地做到掌控由心,他们自己的命运和以后的路还得由他们自己走。就连自己也不是时时刻刻的对抗名利对自己的诱惑么?他们最后踏上什么道路还是要看他们自己到底能不能经得起名利的这关考验!自己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发现人才、培养人才,尽量为他们做好准备工作罢了,哪里还由得自己这么操心?”王静辉心中暗暗的想到。 一件披风轻轻的披在王静辉的身上,王静辉立刻从沉思中醒来,看到肩头上的那只晶莹玉润的手,便知道身后为自己披上披风的人是自己的老婆赵浅予。转过身来后,王静辉就彻底沉迷在那双如一湖秋水一般的眼睛中了──尽管岁月已经在他们两人的脸上刻下了轻微的痕迹,但这双眼睛从王静辉见到的那天起就永远不能忘怀,永远不会任何变化。这双眼睛清澈的照出了自己内心中的影像,让自己在迷茫的黑夜中寻找到正确的回家路途,随着岁月的流逝,他越来越迷恋这双会说话的眼睛。 “有多长时间没有像现在这样两人共赏一轮明月,这么清闲的在一起看看这月光下愈发迷离的静渊了?”王静辉轻轻的挽过浅予,“就让所有的事情留待到来的时候再说吧!”他抱紧怀中的妻子心中暗暗想到…… “以纳水为界,由北至南从长春府、黄龙府、通州、沈州、辽阳府一直到开州,以此向东基本上都是生女真部落的活动范围,当然其中也有室韦、铁骊等少数民族部落在这里生活,可以说整个辽国东京道基本上都是生女真的地盘。生女真在这里有着极强的势力,就算是契丹人自己也不敢在这一区域放肆胡来,其实契丹人对生女真防范极为严格,贸易等往来也是限制极多,就是怕生女真强大起来对其造成不利,说起来就算契丹人这么严密的防范,生女真也多次发生叛乱!”彦生笑呵呵的说道。现在王静辉要对辽国做“内科手术”,所以这情报自然是不能少,彦生在汇总了辽国少数民族的情报后,便前来汇报。 正文 374章 创意 “内科手术”是王静辉对肢解辽国的戏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辽国到现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依然是武力最为强大的国家,大宋虽然已经开始逐步提高了火器比例,但在王静辉的眼中这还远远不够。大宋所装备的火器还远不够称得上是“热兵器”,而这个时代的骑兵手中的武器与后世骑兵相比也就缺少了一把马枪,正面作战的胜率实在是太低。王静辉却不想冒着这个风险让大宋承担太大的牺牲。唯一的办法便是给辽国做“内科手术”,让辽国无暇故应,双管齐下以最小的牺牲得到燕云十六州,完善大宋对多北方的防线构筑。 “何谓‘生女真’?不是女直么?”王静辉好奇的问道,他自然知道辽国的东京道是后世取代了辽国的金朝发源地,也就是女真的发源地,不过这个时候对东北地区少数民族的统称都叫女直,突然从彦生的嘴中听到‘生女真’还真有些不适应。 “‘生女真’便是女直,不过为了避讳辽兴宗讳而称女直!”彦生笑着说道。 王静辉听后点点头,不管他叫生女真也好,还是女直也罢,总之这是一个可以值得培养的对象,要让辽国内部自己闹翻起来,光有魏王和后族起内讧还差点儿事,而蘑古斯叛乱缺额给王静辉以更好的灵感——挑动辽国治下的少数民族也跟着一起内乱这样对辽国的根基伤害会更大! 除了上京道的阻卜部之外,王静辉自然不会忘记历史上灭亡辽国和北宋并且与南宋长期对峙的金国,只是完颜阿骨打这个时候恐怕还是一个婴儿,看来就要我这个历史上金朝开国皇帝地爷爷或是父兄来完成推翻辽国的任务了。不过王静辉在内心中还是更希望能够从辽国的东京道来寻找推翻辽国地“正宗”传人,而不是把目光放在生活在蒙古的阻卜部身上——辽国的东京道更适合与被支援部落进行各种交易。因为海上通道都是控制在大宋手中,只要大宋愿意完全可以无视辽国把走私贸易做到辽东地区,在这点儿上阻卜部的地理位置远不如东京道的女直各部方便。最重要地便是东西文化经济军事力量的差距——大宋要地是燕云十六州,而且是完整没有遭到洗劫或破坏的燕云,阻卜部很难完成这个任务,女直倒是有这个可能性。 “那个完颜部我到了么?他们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王静辉关心的问道,从这个部落名字上来看。虽然算不上是百分百的就是历史上完颜阿骨打所生话过地部落,但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采来许氏家族对东京道的情况比较熟悉。我们的情报也大都得自那里,不过东京道范围十分广阔,生话的部族也是数不胜数,女直也不是一个部落。就是完颜部也是至少由几十个部落所组成。许氏也是借着我们扶植他们的商业发展,将家族的生意扩展到那里,顺道也带回一些我们比较感兴趣的情报。”彦生笑着说道。 “女直部节度使为阿库纳,不过此公已经老朽矣,其立场倒是明显倾向于向契丹人效忠,但是根据许氏家族和其几笔岁比较特殊的买卖可以得知,这个阿库纳也并非是一个好相与的人……”王静辉听后有些讶异地说了声:“哦?” “阿库纳向辽国以灾害为名虚报了税赋,这群一边可以将其虚报的部分给其治下的女直各部,另外也可以肥了自己的腰包。不仅如此。他还向许氏私下中走私了几批武器——这是通过徐氏在辽国官府中地关系弄到的,至于这些武器地流向就不得而知了,估计女直各部有些反叛的势力难免受到他的暗中指使。”彦生冷笑的说道。 “许氏可以从辽国官府中弄到武器?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为什么没有上报?”王静辉脸色一变。 “许氏在我们支持他以前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富豪。不过胆子还没有大到如此地步,但是这五六年来我们在生意上提供给他们便利。使得他们的财富飞快增长,当然这野心也同样增长了至于武器到不是很难,辽国官吏腐化的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如果说大宋的贪官是在刮地皮,那辽国的官员可以说是连土地公都给挖出来了!只要有钱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许氏受了阿库纳的钱,当然有这疏通门路的本事——许氏可以借着向大宋走私食盐的机会向辽国的贵族们索要一些自卫的武器,这些武器没有到水手的手中,直接给了阿库纳,两厢都得好处,事情也给捂得严严实实!” “那许氏能不能弄到辽国比较好些的武器呢?非常精良的那种!”王静辉问道。 彦生摇摇头说道:“估计不大可能,也就是辽国士兵手中寻常使用的刀枪罢了,至于辽国皇帝亲卫所使用的那种宝刀是不可能的,刘伸那次送寿礼的那种宝刀寻常辽国军队是不可能装各的,其他的辽国兵器其实与大宋现在军中的武器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许氏有没有可能可以组建自己的武装力量?” “这个……这个虽然困难,只要算计好了,估计也不是不可以做到,但是这中间变数太多,要慎行!”彦生有些不解的说道。 王静辉站起身采,走到身后那副巨大的宋辽地图面前拿起指挥棒在地图上一点说道:“如果许氏可以组建自己的武装力量,那我们可以向枢密院借调教头,偷偷潜入辽国帮助许氏训练这些士兵,假以时日经过发展后,待到我大宋攻辽时机成熟,这些士兵便是大宋手中的一张王牌,用他们来攻占来州港口。我大宋水军可以运送大量的士兵从此不费吹灰之力实现登陆,直按威胁锦州甚至是大定府,那契丹人苦心经营许久的燕云地区的防线将不战自溃!” 彦生兴奋地点点头说道:“不错。先生这样的想法确实是让人匪夷所思,依照现在的大宋地航运水平,集结二三百艘福船还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每艘船上至少可以装下三百人,一次就可以向来州运去将近七八万人。当然要是能够多出几十艘大宋远详海运的那种超级大船就好了。那种船一次至少可以载八百人——只要集结兵力合适,哼哼。十几万大军突然从大定府附近出观,那辽国皇帝还不要被吓得尿裤予?” 王静辉放下指挥棒,笑着对彦生说道:“以辽国人的守城本事,在突然袭击之下想要依靠大定府周边有限兵力来顶住十五万人的攻城。估计是不大可能!所以说要扶助许氏在来州建立一支还算看得过眼地军队,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就使用这支奇兵来攻占来州港口!”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但是却有一个很大地问题——许氏的这支奇兵要组建的规模有多大才够用?不说别的,刚才学生也曾提到了许氏组建军队还是有很大问题地——收买辽国官员是一条不错的方法,但是却很容易碰上问题——辽国的官员也是和大宋差不多的,不可能一辈子都在一个地方当官,喂肥了一个是可以把军队组建起来,但是要是再来一个油盐不进的。那可怎么办?这军队可不是一个花瓶说藏就可以藏得住的!”彦生略微皱着眉头说道。 收买辽国官员并不是一个什么大问题,不说是许氏,王静辉也出得起这份钱,只要能够达到收复燕云十六州的目的。他就是把家产都给送出去也是心甘情愿,至少皇帝赵顼不可能看着他妹夫当乞丐吧。就如彦生所说的那个问题。辽国地贪官一抓一把,但是也有不贪的,碰上一个契丹人的死忠,那麻烦可就大了。 “这也是个作战方案,大不了专门有一部分兵力强攻来州港口便是了,一次运送十万人,我就不信没有火器还能够但挡的住大宋军队前进地步伐!至于许氏组建部队的设想也不能放过,试探一下许氏看看能不能行,但一定要注意保密,这海上运兵攻击辽国后方地战术虽然朝中也有人想过,但他们太小家子气了,一次几千人还不够家挠痒痒的,大宋既然有这个能力就要把这个能力使到尽头——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难道还要指望以后等辽国人注意到防范海上再登陆作战?”王静辉说道。 “阿库纳既然对辽国心生二意,是否可以争取一下呢?”王静辉转过头来再询问有关女直的问题,海上登陆作战在目前来看还是一个比较不错的方式,但大宋想要以此来完战夺回燕云十六州的计划,牺牲还是不小的,最好还是能够把辽国到处搞得狼烟四起,分散其注意力代价会更小一些。 彦生听后摇摇头:“观在就连辽国统治高层内部都是相信阿库纳是忠于辽国的,可见这只老狐狸还是非常有两手的,要想让他自己亲自和辽国对着干恐怕还不容易——辽国军容之威在他们看来还是非常恐怖的,尽管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但依然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加上最近十年以来,女直各部不是没有叛乱的,不过都很快被辽军平息了,这其中固然有起义各部内部自身的问题,但也不能不说辽军的战斗能力对于镇压一个小部落反叛还是够用的!况且这个阿库纳也活不了多久了,一个六旬老人疾病缠身,还能够有多大作为?” 王静辉听后也是感到非常惋惜,毕竟现在距离女真人真正崛起还有个三四十年,想要现在就在其中挖掘其中的造反骨干分子,未免有些太难了些。 “没有关系!让来州许氏多多搜集这方面的资科,同时也要多多展开对女直各部的贸易往来,甚至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可以直按把走私船开到辽国的辰州,从那里开辟新的走私路线,加快女直地发展!”紧接着王静辉又冷冷补充了一句:“游牧民族都是虎狼之性。他们的生话改善不会只指望着正常地贸易往来,他们会更加向往劫虏,至于劫掠谁那就要看谁离他最近了!我们只想先收回燕云十六州建立对北方的防线。辽国人的事情就由他们自己去头痛吧,他们越麻烦,我们收回燕云故地的代价也就越低。!” 在结束会谈之后,彦生刚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对王静辉说道:“先生,刚才学生还忘记说了。阻卜部那边有些消息了,小师弟那里将缴获的一批原西夏所使用地兵器和三十车食盐从他们手中交换得来良马三千匹还有牛羊各六千只。这次交易非常顺利。交易路线也都处在磨古斯所同龄的北阴卜部控制之中,当然唯一令这些阴卜部人有些不满地是没有茶叶,这也是我们在那里物资储备并不是很充足的原因,枢密院巳轻知会过了。这茶叶生意也被先生旗下的产业所垄断,下次交易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王静辉显然是有些累了,不过揉了揉太阳穴后打起精神说道:“给冰封传话,告诉他们说对阴卜部的交易完全可以放开些,不用怕辽国不满,要趁着辽国对蘑古斯叛乱还没有什么有效方法来遏制的时候多进行交易。交易结算除了马匹牛羊之外,还可以使用从辽国人手中劫掠回来的牧民、金银、甚至是铜铁等物也都可以。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防范磨古斯南侵来对我大宋新收复的西夏地区,尤其是河套平原地区进行掠夺和侵占!对付这些还没有开化的游牧民族野蛮人,绝对要把刀放在最前面。草原上只有谁的刀快,谁说话的嗓门就大!” 彦生听后点点头说道:“学生知道了,这就给小师弟拟写密信通知他加紧防范!”说完彦生就走了出去。 “妙哉!妙哉!”文彦博手中拿着一份奏章笑着对旁边的郭逵说道:“郭大人,看看小王驸马地高见如何?是否可行?” 郭逵接过奏折快速的翻看起来。这份奏章便是王静辉写得关于大规模跨海登陆奇袭辽国作战的方案。为了完成这一方案,王静辉从各个方面都进行了细致的考虑。主要是完善如何调动足够地船只一次性运输十万左右的士兵前往来州进行登陆作战。战术上他是个外行,但并不影响他在战略上地眼光,也许王静辉在战略上还真有那么几分天赋,几乎等同于闭门造车而成的作战计划完成后连他自己也都在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写的了。 郭逵在读完后眼中精光一闪说道:“这个计划我看非常不错,连一些细节都想到了,而且小王驸马算略无双,但是对自己不明白的地方也写得清清楚楚毫不忌讳,真是令某钦佩的很!” 与文彦博不同,郭逵不仅被王静辉的创意所惊叹,而且在军事上,这样一份计划也相当周密,唯一留给他们这些参谋人员思考的便是大军上岸后是向锦州、大定府方向还是想燕云十六州的析津府方向进军了,当然这个方案中的一些细节问题还是需要详加讨论,加以完善才可,但无论如何这并不能够遮掩这份方案的闪光之处。 王静辉的这份方案是左京东东路的登州和密州修建大型海港,并且在京东东路驻扎更多的士兵,这些士兵是用来进行跨海登陆作战的,为了降低辽国发现宋军战略意图的可能性,他们主要集中在密州海港周围,登州海港因为距离辽国比较近,所以只驻扎少量军队。这些驻扎在京东东路的宋军除了要完成一般的军事训练之外,还要进行水性的训练,定期乘坐海船出港进入大海进行适应性训练一一这也是郭逵最为赞赏的一点,就是连郭逵自己也没有想到要对士兵进行如此有针对性的训练,想象就是从登州港口坐船出发,要到达辽国的来州港至少也要一昼夜的时间,这么长的坐船时间要是派从来没有坐过海船的旱鸭子去的话,估计就是上了岸也会晕的七晕八素基本丧失作战能力了。 如果说最让郭逵佩服的地方便是王静辉的这种对战争的预见性,驸马参议国家军事的时刻他基本都见过并且还在场,这份作战计划是为至少三四年之后所难备,要是临时报佛脚忙得晕天黑地不说,估计也没有什么效果。有至少四年的准备时间,郭逵相信大宋一定可以准备出超过二十万能够适应长时间乘坐海船并且还能够完成登陆作战的合格士兵,这也就是满足了王静辉在计划中两次大规模从海上运兵进入辽国腹地作战的要求。 正文 375章 海上 “哦?”皇帝赵顼非常讶异的看着在身后站立的文彦博和郭逵,这两个人今天一早便联合请求面圣,说是有要紧事禀报,并且见到自己后便是要求将周围的内侍全部清退,不过两人呈送上来的奏章却是自己妹夫所写的,还没有等自己打开细看,丈彦博和郭逵便你一句我一句的夸奖起驸马起来了,这种事情倒是在两人之中头一次发生,不禁让他有些心中非常好奇,迫不及待的打开奏章细细审阅其中的内容。 当赵顼看过奏章之后也不禁拍案叫绝,这确实是一个令人耳目一新的新战略思想,以往大宋上下所有的丈臣武将都把攻击对手的路线放在了陆上,却从来没有想过跨海登陆作战攻击辽国。如果王静辉的这份作战计划真的能够实现的话,那收复燕云故地不敢说是易如反掌,但也能够使成功的把握大上许多,至少所付出的代价格会大大降低———跨海登陆作战一旦失利,在情形不妙的情况下立刻从登陆地点上船从海上返回京东东路,不会有溃败之忧,而陆上的情况也不会陷于糜烂以至不可收拾——宋军攻击力不行大不了退回到原地据城池防守,契丹人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宣驸马、司马光、王安石入宫议事!”皇帝赵顼合上奏章面露笑容的说道。 在福宁殿的偏殿有大宋最好的沙盘,这无疑是召开军事会议的最佳场所,此时赵顼、司马光、王安石、文彦博、郭逵与王静辉就围在宋辽沙盘周围,王静辉手中拿着指挥棒在沙盘上指点以详尽的解说其跨海登陆作战的设想,并且还要不时的回答众人所发出的疑问。 “自治平四年起,我大宋使用党项俘虏便开始在京东东路进行大规模的筑路行动,其京东东路地道路除了对以往原有道路进行完善的拓宽整修不算,还卑独修建了两条主干路,一条是从登州经青州、齐州、大名府至汴都开封。另外一条便是从登州经密州、海州至楚州,并且加上后来修缮的由南京应天府经徐州至楚州的道路,这样以来整个京东东路和淮南东路与京畿路便连成了一体,任何物资在以上地区都可以经陆路快速的进行转运……”王静辉在京畿路和京东东路的沙盘上指画着。 在一旁仔细聆听的郭逵在心中不禁涌出一种奇异的感觉——难道驸马在三四年前便已经开始构想这个计划了么?要不然他为什么在京东东路如此大兴土木修建这么多的大路呢?不过这次郭逵显然是高看了王静辉了,王静辉当初修建这些道路地时候完全是从海运替代河运以加强汴都转运将南方粮食货物更加及时快捷的运抵北方的角度来出发地,把大宋的国运寄杠在一条汴河运河上,实在是太过危险,海路倒是一条出跆。在那个时候王静辉还没有想着从借此进行大观模兵力调动采集结军队进行跨海作战呢! “交通的便利便可以使部队的训练不用全部集中在京东东路,也可以将一部分兵力放在海州进行有针对性的训练。不过万万不能放在楚州——那里来往客商太多,人多眼杂绝对会有人注意刭大宋的军队在海上进行训练,要是传到辽国去难免会让契丹人有所防备!”王帮辉说道。 “如都尉所说。要一次运送十万人进行跨海登陆作战,仅仅是船只便是一个大问题,大型福船恐怕就需要三百艘以上,这么多船就是要准备也要造上好几年。这还是其次,关键在于这些船造好了以后就单纯用来进行一次作战,选样地花费未免有些浪费了!况且这么多船只。那登州港口需要造成多大才可以满足需要?”司马光皱着眉头说道。 王静辉听后回答道:“相公所言及是,不过在下官的设想中,大宋并不需要专门建造如此多的船只,只需要在战时发生之前,以各种借口将南方的船只调往北方。然后临时征用即可,这样会大大降低朝廷的作战成本。另外相公所提到地港口问题也是非常重要的,登州港口的位置靠近北方河北诸路,每年河北诸路都会有灾情发生,缺粮已经不是个短时间了,兴建登州港口以此为基点来转运粮食以缓解多北方缺粮是极为有意义的。况且出发港口也不是登州港口一个,还有从海州、密州港口出发也可以,不过时间上就需要长一些了。好在只是沿海岸线行进,在陆路上补给也方便的很,安全上也非常有保障。” “总之为了保证作战计划的突然性,隐蔽进行非常有必要。但是最佳的隐蔽便是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将这些港口、船只都是以正常地商贸发展为基础。就算有人有所怀疑也不会想得太多。况且随着大宋海运事业的发展,修建这些港口和船只也是必须的,可以采用的办法,这样便可以大大降低朝廷所花费地成本了!“王静辉进一步打消司马光对财政上的忧虑。 其实王静辉一直就很担忧大宋地海运事业,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人比他更加清楚大海对大宋意味着什么。在世界地图上中华民族所在的东亚在交通并不发达的古代无疑是本地区毫无疑问的霸主,就算有短时间失去自己的座位,日后也会有翻身解放的日予,但外面的世界广阔的很,只有接受各种各样的新式挑战才不会脱离这个世界的主流,甚至有可能的话永久的引导主流。王静辉甚至有时在想是不是要设立一个高额的奖金,以鼓励大宋有志之人扬帆远航,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以发观新的大陆,开辟新的航线,更有甚者能够完成真正意义上的环球航海! “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等回去后可以考虑试上一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不定这么高昂的奖金一定可以让某些人心动,人家西方在近代史上也是由黄金的驱动才发观了新大陆,从而完成了环球航行的壮举,说什么哥伦布、达伽玛等人从小心怀壮志等等。不过是书本上对这些人地美化之词罢了,没有巨大利益的驱动鬼才相信他们会完成如此壮举。”王静辉心中暗暗想到。 也许人就是这样,随着年龄的增大也变得越来越观实,他当然不能否认一些伟大的人物心中确实有很大的理想色彩在驱动着他们来完成常人所不能及的事情,但说到底还是利益占了更大的份额。王静辉已经过了做梦的年龄,在汴都这个当今顶级“名利场”中生话了这么多年,听到的、看到地更是光怪陆离的各种事例,他自己也是沉浸在这个名利场中左右逢源,只是他与别人不同的是他得到了自己所需要地。他所正在追求的东西不是这个名利场所能够满足他的了。看到后世书中所记述的各位伟大人物,并且和他们有着密切的接触后,王静辉也能够发观他们也有常人所拥有的情感和德操。他们也有让人难以启齿地事情,甚至是黑暗面上的事情。 “那驸马估算朝廷将会花费多少费用在这上面呢?”司马光并没有被王静辉几句话给糊弄过去,以往驸马的奏析中对一些具体问题总是有个大概的估算规划,而这次却罕有的没有提到朝廷将会在这上面花费多少金钱,这不能不让担心。 在宋朝地统治高层之中,如果把郭逵勉强算进在内的话。除了皇帝赵顼以外,王静辉和郭逵加起来算是一个,总共不过才两个坚决主战或者可以说是对收复燕云十六州意愿最为强烈。司马光是绝对的反战派,主张加强内部发展凭此以来达成收复燕云故地的设想,这种想法在王静辉看来本身就很荒谬。估计就是连司马光自己都很难说服自己。而其他剩余如曾公亮等人则是怕战争对河北诸路破坏太大损了自己的根基,所以也是反战的,王安石和文彦博在对待战争态度上倒是有些相似——有必胜的把握就打,否则就巩固发展等待最佳战机。 王静辉巳径和这些人打过几年的交道,对这其中各人分属阵营和其各人地思想已经把握的非常清楚,若是司马光不提点反对意见,他内心中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兴国银行可以调动三百万贯资金来专门在登州、密州和海州建立港口和船坞,当然修建港口和船坞的劳动力自然是由奴隶营来完成。这样还是有些缺口。微臣可以从私产中拿出四百万贯,除了填补这中间的资金缺口之外,剩余资金专门来建造航海所用地大型船只!至于朝廷所花费的部分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不用花钱。当然训练作战地兵营等各项设施还是要由朝廷来出钱的,这已经花费非常少了!”王静辉说道。 王静辉也并不是每次都当散财童子。尽管他有时候投出去的钱并没有指望着能够获得什么回报,但出人意料的是这些投入有些时候还真的能够给他带来不小的收获,尤其是固定资产的投入更是如此。这些收获相比投入来说还非常微薄,不过细水长流之下也是十分惊人的,大宋商人也可能发现其中的商机,但是能够像王静辉这样的身家的有几人?更有几人能够有如此魄力做这些事情? 粗一看来,兴国银行基本上是王静辉的私产,整个港口、船坞等设施的修建都是他在自己掏腰包,但是这些固定资产投入并不是为了光打一次仗,将采随着海上贸易的发展,登州等地的位置远远要优于楚州。王静辉不奢望将来登州等地的发展速度能够达到楚州那个水平,哪怕就是有一半,他只要甩卖其中一部分资产就足以收回全部投资了。 至少王静辉曾经和李管事、刘账房等人私下中演算况且这样的投资更多的是为了获得政治上的好处,尤其是李出身入仕,对其前途发展更为有利——这也是王静辉能够说服他们同自己一同进行“疯狂投资”唯一吸引他们的地方。不过后来这种投资的营利性却也让徐氏感到非常满意,尤其仗着自己流动资金非常宽裕的优势,更是可以把这场疯枉的游戏进行到底一一名利双收的事情谁都想干,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干得起的。 司马光听后虽然有些皱眉,不过他还是满意的点点头——驸马这么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他看来这种掏自己腰包为国分忧地行为实在是让人赞赏的很,不过朝廷也没有亏待了驸马。虽然所给的好处还远不能和驸马投入的相比,但也是非常不错得了。 皇帝赵顼对此笑着说道:“爱卿真是有心了,联也不会让爱卿的心意白白付出!” 对此王静辉也只是微微笑着躬身——他与皇帝赵顼对此有过几次比较深入的交谈,其中也不乏他想借此推销他那套商人理论,对于商人在国家中的作用,经过王静辉的一番灌输之后,皇帝赵顼也有了一番新的认识。商人地作用不可小觑,在目前大宋财政日益好转之机还是应当加以引导,对此最好的办法便是王静辉以自身为榜群为大宋商人先树立一个典型。好提供一个切实可行的道路供后面地人加以仿效。 “担负跨海登陆作战的士兵其中大部分都是只要求其习惯乘坐两天海船能够适应海中各种情况并且保证在其登陆后还拥有作战能力,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训练一批比较特殊的士兵。一旦我们在辽国所培养的势力无法按期完成占领海港的任务,可以由这些士兵负责来完成这种任务。”王静辉继续把话题引上讨论其作战方案可行性上面来:“臣也想过了,大宋水军到目前为止还称不上是一支严格意义上的水军,本朝立国以来虽然也有水军,但并不受到重视,一直处于可有可无地状态。为了担负起未来作战的需要。大宋必须有一支能够专门从海上作战的强大海军!” 王安石说道:“大宋皇家海运不是有一支水军么?他们保护船队进行海外贸易一直都很得力,基本上将周边肆虐的海盗都清缴一空,专门建立这么一支军队有必要么?” 王安石主张“开源“的财政政策,基本上财政放宽地尺度还是比较大的,虽然比司马光宽松的多。但也决不代表就能够随意从他手中获得金钱来支持其他事业。 “大宋皇家海运船队的护航舰队在这几年来随着海外贸易规模的扩展,其水军规模也在飞速发展之中,但以在下看来这还远远不能够满足大宋在海上的需要。从海外贸易逐年上升的趋势来看,可以想象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大宋商船对水军的护卫需求还是非常高地。尽管以现在大宋水军的实力,已经将周边大多数海盗消灭了,但如果放的更远的地方呢?况且大宋要开发南洋,就必然要以水军地武力保护为依托。据臣从交趾、占城、真腊等南祥诸国所反馈回来的情报所看,这些国家也并非真心实意地臣服于我大宋,甚至交趾到现在在南方还与我大宋时常有边境争执,连他们的国都都敢称‘天龙"。这实在是暴露了他们不轨之心!只要大宋的水军足够强大,就可以直接震慑交趾等心生二意的小国不会轻举妄动。试想以往对交趾保持的震慑一直还都停留在陆上,可是南方多瘴疠,还没有交战,恐怕十之一二的士兵都会因为水土不服而丧失战斗力甚至是白白死去,如果使用水军便可以在任何一点实现登陆,甚至是直接威胁他们的国都,有这么一柄宝剑悬在心头,估计交趾也不敢放肆乱为!”王静辉冷冷的说道。 文彦博说道:“臣亦以为十分有必要扩充水军!南详诸岛蛮夷甚多,但是那里又有大宋很需要的矿产,所以必须需要水军进行保护,以镇抚南祥蛮夷!” 文彦博刚说完,王静辉便在心中大为折服——看来姜还是老的辣,相对于他的理由,文彦博的话更有杀伤力———大宋在麻逸岛上的矿产开发初见成效,不仅有三个铜矿已经开始投入开采,另外还有一个金矿也正在建设,产金量十分可观,这大大刺激了大宋统治高层对南洋的兴趣。仅仅有贸易带来的丰厚利润还是不够的,大宋名臣们习惯了以中央天朝的思想,认为大宋物产丰富足以自给自足,进行海外贸易不过是看在钱的份上,并且对四方蛮夷也显示了自己的强大和富足,但矿产可和贸易有着根本的区别,这可是他们极为着重的! 正文 376章 意外 在王静辉光辉看来南洋的粮食是目前大宋最需要的,以较低的成本大量的购入粮食用以缓解各地的灾荒,同时也有利于政局的稳定,至于南洋石室的矿产当然也很重要,不过因为开采矿产有特殊的难度,这可不同于种粮食这么简单。 从文彦博的话中,王静辉辉敏锐的嗅出目前大宋统治高层对开发南洋的重点已经渐渐转移到矿产上面来了,可以预见在未来不是很长的时间内,必然会对开发南洋的力度有所增大。 “看来当初所安排的矿产诱饵开始起作用了!”王静辉辉微微笑着想到,只要给朝廷画出一个非常完美的大饼,就不愁没有人去追,一直以来他都是用这种方式来引导大宋的前进方向,而且也非常有效。不过他这种策略之所以能够得手,最重要的还是他一直采用对政治既不靠近也不远离的政策,他也有这个资格不用选择朝中某一派进行站队,完全独立于新旧两党之争之外,这也合得他提出的能够顺利的被采纳。 麻逸岛上矿藏之所以开发的如此之快,这也是和王静辉分不开的——他把手中最不值得的原西夏擒生军的俘虏五万多人全部都投入到矿场先期开发之中,这些俘虏一来到麻逸岛上的矿场选址地后,便在周边地区开辟了几个农场以满足矿场开发中人员对粮食的消耗,然后再来进行矿场、冶炼作坊地建设。经过这一通基础建设之后。五万奴隶中死亡居然高达四千多人,这还是王静辉给予他们医疗和食品保障下的结果。 依照前几年王静辉的性格,他是不可能对这些奴隶发什么善心的,要不然在大顺城一占中所俘虏的两千多擒生军也不会在一年之内便死得只剩下几百人。不过由于他的奴隶买卖越做越大,致使宋军的作战方式上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们在能够保证胜利的情况下,都在主帅的授意下尽可能的活捉俘虏敌人,这种变化也是大宋统治高层直接影响的结果——赵顼君臣几人自然把王静辉合用奴隶地作为看在眼中,他们对卖奴隶获得的钱并不放在心上。最重要的是这些奴隶都做了什么——几十万可以供驱使的奴隶可以大大加快大宋基础建设的速度,宋庭只用象征性的付出这些奴隶地饭票和微不足道的监护费用罢了,而由此所造成的奴隶死亡的黑锅都让驸马一个人背负了。 就是以前对此颇有微词的司马光等人,也因为其中对大宋有利益巨大而睁一眼闭一眼,只是隐讳地提及尽可能的减少奴隶的死亡。王静辉也不是几年前同情心泛滥的老好人。几年在国家统治高层混迹下来,知道所谓怜悯之心能够用在本国百姓身上就已经实属难得了,那里还能顾忌到敌国俘虏的死活,自己现在所做的也不是党项人当初所做的么? 说到底王静辉还是个心软的人,他本人无论怎样还是做不到心狠手辣那一步,当初对擒生军地所为他心中也有些懊悔。所以便将擒生军的待遇也提高到了与其他战俘一般的水平。尽管如此,惩处擒生军的想法依然没有动摇,像开发南洋和大宋南方这些被宋人视为畏途的事情当然便由后面地一般俘虏在进行进一步的开发,最后再逐步加大宋人的比例——这就是王静辉心目中开发茺蛮之地的设想。 麻逸岛的现状,其中艰难已经不仅仅是花钱和人命这么简单了。这其中大宋皇家海运护航舰队南方水军统领吕先云也是出力不少,正是由这支水军的武装力量保护,才使得工程进展非常神速,当然他也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太皇太后的嘉奖,这可是少有的殊荣。 文彦博的发话彻底奠定了大宋统治高层下决心扩充水军的决心,在财力上基本上是由王静辉的船队护航有所保障。而大宋只要在训练人员上进行调动即可。熙宁四年春末,大量的奴隶被调往京东东路,在登州,密州修建了大型港口,尽管两州在大宋版图上只能算得上是三流州。税赋人口并不多,但港口规模的修建标准一开始便以杭州港为参考。这么一来一旦港口全部完工,仅登州港的规模便可以同时满足两百艘大型航海福船停泊,这样就使得跨海登陆作战的出发港口满足了作战需要,至于剩下的出发港口则为密州和海州。不过要提出的一点就是王静辉和他旗下的兴国银行得到了宋庭的优惠——建造港口和周边的一些土地全部免费赠予,这也让他喜出望外——尽管这张“股票”升值还很漫长,但可以预见这些资产和和地皮简直就是会下金蛋的金鸡,在十数年后可以想象这些资产随着当地贸易的发展和繁荣会带来怎样的利润。 大宋参谋西部根据王静辉所建议的跨海登陆作战思想进一步修改了作战方案,并且以此为契机还制定了多套作战方案,全部都是以辽国为对手,最重要的作战目标便是收复燕云十六州,布此等考虑才为灭辽。王静辉虽然知道自己有权过问这些作战方案,并且经巡赵顼的允许,枢密院文彦博和郭逵都曾邀请他来参议军事,但他还是拒绝了。不过他还是知道参谋部制定的作战方案目标,在他看来收复燕云十六州才是大宋未来十年最为现实的目标,当然若是自己地“内科手术”实施得当。让辽国内外交困,他也并不介意推动大宋灭辽的。 不过就在大宋紧锣密鼓的暗中准备跨海登陆作战的时候,王静辉在汴都开封收到了来自大定府的紧急情报——辽国萧皇后被赐死!王静辉看后首先是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情报上的内容后,然后朝旁边的彦生问道:“这事是否属实?” 彦生神色怪怪的看着王静辉说道:“二师史就在大定府,他所发回来地情报断然不会有错,更何况这还是先生一手布置过的,只不过是因为磨古斯叛乱而耽搁了。没有想到辽国人自己动手做了……” 王静辉放下手中的情报,“六宫佳丽谁曾见,层台尚临芳渚。一镜空潆,鸳鸯指破白萍去;看胭脂亭西,几堆尘土。只有花铃,绾风深夜语。” 彦风看他如此失神,但担心的问道:“先生这是……?” 王静辉看看彦生笑着说道:“我只是有些感叹罢了,没有想到我们所选定的一枝居然被辽国人自己干掉了,真是没有想到会如此巧合!……” 幸好王静辉一直对此事犹豫不决,没有把“十香词”传给涅心,否则自己隐忍不动到现在事情发生了反倒是让涅心他们有些生疑。不管怎么样,历史上曾经发生地事情又再一次在他的注视下发生了,原来萧皇后这步棋是自己为辽国准备的杀看之一,用以激化辽国内正挑动辽国两股政治势力相互倾轧所用,但现在这不用他来完成了。 此时王静辉心中也是非常复杂,终究是少见的异族才女。不过他还是把心思收回放在国事之争上——他明白像这样的事情今天不会是第一次也远不会是最后一次,这样的悲剧人物在历史上比比皆是,自己哪里感叹得过来?不过现在这个局面唯一让他比较宽心的是,这可不是自己从中插手造成的,心理负担多少小了许多。 “咸雍十年三月二十三日,据外直别院宫婢单登,及教坊朱顶鹤陈首。本坊伶官赵惟一向邀结本坊入内承直(官名)高长命,以弹筝琵琶。得召入内。沐上恩宠,乃辄干冒禁典,谋待懿德皇后御前。忽于咸雍六年九月,驾幸木叶山。惟一公称有懿德皇后旨,召入弹筝。于时皇后以御制《回心院》曲十首。付惟一入调。自辰到酉,调成,皇后向帘下目之,遂抹额,窄袖紫罗衫,珠带乌靴。皇后亦著紫金百凤衫,杏黄金缕裙。上戴面宝花簪,下穿红凤花鞭,召惟一更放内帐,对弹琵琶……院鼓四下,后唤登揭帐,曰:“惟一醉不起,可为我叫醒。”登叫惟一百通,始为醒状,乃起,拜乔装。后赐金帛一箧,谢恩而出。其后驾还,虽时召见,不敢放帐。后深怀思,因作《十香词》赐惟一…… 王静辉皱着眉头看着附在情报后面的耶律乙辛弹劾皇后失德的奏章了,便淡淡的说道:“这个萧皇后未必是被冤枉,不过是做事不谨慎被耶律乙辛抓住把柄而已。以高密而平步青云的耶律乙辛更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若是太子刚刚摄政行为收敛一些还好,但是一天之内撤销十多名县令,其手段可以称得上是雷厉风行,但终究还是太过张狂了些,这不是把耶律乙辛放在眼中么?” 王静辉点点头说道:“现在耶律洪基又不是唐玄宗,而耶律浚也并非是唐素宗,就是素宗也是谨小慎微的,才熬过了李林甫和杨国忠。现在辽国的书面比当年玄宗晚期还要恶劣得多,耶律乙辛和张孝杰两人权势滔天,连在西北走私辽国禁物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搞定,可见两人把持辽国都到了何等地少了。 “耶律乙辛虽然靠着高密起家,但此人也不会胡编乱造,尤其萧观音和耶律洪基可谓是青梅竹马,一起共度过许多难关,现在据算感情淡了也不致如此。在这种情况下就是耶律乙辛想要编造也要考虑清楚,这件事多半有些苗头再加上耶律乙辛的挑拨,才会使耶律洪基如此婚外情不见皇后!”彦生似笑非笑地说道。 王静辉听后不禁一呆,对于萧观音是否是被冤枉历史上也有很多说法,不过现在他也是个“文人”,自然是站在被冤枉的一边,现在彦生说地也并非没有道理……王静辉摆了摆手说道:“别人的私事咱们管不起也管不着,最重要地是大宋能够从中得到什么好处?而且还要顺水推舟掀起辽国内政的混乱从中挑拨!” 彦生听后也肃容说道:“先生说得不错。既然萧观音已经死了,那我们就进行下一步吧,学生以为二师史他们已经在大定府那边动手了!” 王静辉点头说道:“涅心大局观非常好,看事情也很通透,估计在那边待了半年。辽国的事物已经非常得心应手了,就算没有我们的指挥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嗯,给涅心赶快发信,要求他注意耶律乙辛和张孝杰的动作,他们两人肯定会快马加鞭的陷害耶律浚,否则耶律浚一旦继位就是他们两人倒霉的时候。看看能不能让赵钟哥潜入皇宫,抢在他们两人之前把耶律浚给弄死……” 彦生听后奇怪地问道:“咱们何必要自己冒险,再多等上一段时间耶律乙辛肯定耐不住性子干掉那耶律浚,那样会更安全,而辽国内部肯定会因此产生更大的分裂!” 王静辉反问一句:“若是辽国太子在这个时候被人给暗杀了你说最大地嫌疑人会是谁?” “当然是耶律乙辛和张孝杰了!”彦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耶律乙辛深得辽国皇帝的信任,若是坐着干等耶律乙辛下手还不足以让所有的契丹贵族义愤填膺。耶律乙辛也不是傻瓜,屈打成招之下伪造大量的证据,干脆给太子安个谋反的罪名也说不定,耶律洪基看这这些罪证也不会太过追究,这样以来辽国内部是加剧了分裂,但耶律乙辛在辽国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却没有动摇多少!”王静辉解释说道。 彦生听后恍然大悟,王静辉见此又淡淡地说:“告诉涅心,也不要太过勉强,能成最好,若是不成也不要强求,赵钟哥也算是非常有用的人才。若是折损在辽国皇宫终究是太过可惜了,而且也暴露了我们的存在。将来宋辽两国的面子还是不好看。当然若是赵钟哥游刃有余的话,我不介意他顺手将皇太孙也干掉!” 彦生听后肃容说道:“先生的意思学生明白了,学生会将此仔细传达给二师史的!”说完便转身走出书房了。 王静辉对书房隔间说道:“赵公公,还要有烦你随我入宫面圣一次!” “赵兄,有这个把握么?”涅心沉声问道。 赵钟哥,有些犹豫但还是坚定地回答道:“没有问题,请先生放心!” 涅心听后点点头,转身对马人华兄弟说道:“两位马兄,还请你们多加些做些准备,把家眷务必在五日之内离开大定府,然后前往锦州,那里有人会接应你们到来州许氏那里,把这封信交给许荣亭,他们会妥善安排的。赵兄,先生也在信中说了,事情一旦成功将会给辽国内部带来天大的麻烦,整个辽国高层将会重新洗牌,会计受到牵连甚至灭族的辽国大员不计其数,但是先生也说了,赵兄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这件事成与不成都没有什么关系,我们还有地是机会,不过有一点赵兄要明白一定不能暴露自己——这不是说赵兄被发现后自尽,而是要求赵兄一定要活着回来,明白了吗?” 赵钟听后裂开大嘴笑着说道:“附马想得非常周到,老赵本就把条命交待出去了,不过驸马有命我老赵胆敢不从?放心,一旦见事不成的话,凭辽国皇宫中那些废物还拦不住我!” 马人华笑着说道:“先生敬请放心,所托之事定会妥善办好。在下家中家眷也并不多,转移起来也非常方便,这里的家产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舍去了便是舍去了,没有什么可惜的!” 涅心听后点点头,说道:“放心,我跟随驸马已经快十年了,驸马对我有养育再造之恩,从来不做负义之事,光是逃生中中路线就为我们不下三条,任何一条都可以说是万无一失。若是赵兄平安得手,说不定我们也不用离开大定府呢!” 众人听后都哈哈一笑,这中生死之事居然从未放在心上,他们都已经心灰若死,要不是碰上王静辉的话,说不定这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但现在有个机会能够把仇人一起拖下水,这种报仇的机会他们是万万不能放过的! 正文 377章 刺杀 “先生都对大家格外看重,大家也都看到了,信中先生要求我们一定以保全性命为第一要务,我们所做的无非是给现在正在混乱中的辽国朝局再浇上一锅油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而已。”涅心微微笑道:“赵兄此次皇宫之行也并非全无凭仗,我这里已经备好了特殊物件。赵兄本事是极好的,但有这些拓身更能如虎添翼,更好地完成任务!” 涅心说完便从身边的椅子上拿出一个包裹放在桌子上推到赵钟哥面前,赵钟哥把包裹打开后大致扫了一眼,这些东西虽然有几样他还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但其他小物品却是他在大宋受训的时候都见识过的,功能用法也熟悉地很。本来赵钟哥这里就留存了一整套大宋武装间谍所需要的工具的武器,不过为了更加保险,彦生没有忘记再借着送信的机会又附上了一份,并且赵钟哥所不认识的几样物品是大宋情报总局的工匠们的最新发明。 看着赵钟哥眼中有些迷惑的神情,涅心从袖子中掏出几张纸说道:“这里面有些东西想必赵兄已经非常清楚其功能用法了,剩下的都在这张纸上有专门的介绍,赵兄可参照熟悉一下。” 赵钟哥接过纸张后看也不看便将东西都收拾好,说道:“先生以为几时行动最好?” 涅心说道:“明天人华兄携带家眷便以游玩的借口出大定府秘密前往来州,考虑到行进速度,赵兄在四日后动手即可,我和人望兄将坐守在家中以听候赵兄的佳音。若是赵兄行动顺利的话,便向来州发出信息将家眷接回即可!” 众人齐声说:“好!” 待到众人走出密室的时候,涅心突然对旁边的马氏兄弟说道:“宏扬史孜然一身无牵无挂。但是两位马兄却是有家眷的人,尽管我们的情报工作做得非常周密,但毕竟是在契丹人的地盘上,时刻都有杀身之祸。先生对此还交代过,如果可以的话两位马兄的后人要逐步转移一部分到大宋去秘密生活一段时间。这里有五枚特制的药丸,服用后的人将会在四个时辰之内高烧不止,然后如同死人一般昏睡两天,这样就可以瞒过契丹人的检查……当然这只是为了更加稳妥一些而已。不用服药也是可以的,但是最好让更多的人见过‘死人’才不会生疑!” 马氏兄弟拱手说道:“先生考虑周到,我兄弟二人自当遵命,不过正如小哥说的更加稳妥一些好,还是服用药物再慢慢转移到大宋去吧!” 涅心听后满意地点点头——这不是王静辉所下的命令,而完全是由他自己做主的。经过这么长时间地相处,他不是不信任马氏兄弟等人,但在辽国的地盘上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好,在大宋手上有个人质也完全些。就是退上一万步来讲,他们现在都是提着脑袋干活,万一发生意外无法逃生的时候,马氏兄弟也不至于绝了后。 一切都在按照涅心的计划在实行,马氏兄弟的家眷基本上都已经以各种借口出城,他们一旦出城便隐藏形迹化妆成平民前往来州,而赵钟哥也在这几天的时间朝左除了正常的习武联系之外,便是在房中和众人一起研究辽国皇宫的地形图,并且还要参照马人望从其他途径得来的皇宫侍卫换防的详细情报,以便保证刺杀的成功率。 四日后,由于交通信息传播不便,不过以时间来估算研究会至来州不过是四五天的行程,家眷就是再慢也差不多快要到来州了,当下便确定今日午夜便是赵钟哥前去皇宫执行刺杀任务了。 赵钟哥对辽国的皇宫并不陌生。当年他在没有内应和地图的情况下,还率领了一帮绿林好汉冲进皇宫并且劫持了宫女逃走。尽管那次行动的目标是劫持辽国皇帝的皇后或是妃子的,由于认错了人才导致了目标走失,但也是极为光荣的事情了。现在的条件比当初杂品强多了,虽然没有这么多的帮手,但他手中却有辽国皇宫的详细地图甚至还有侍卫换班的明表和口令,并且这次人物不过是去杀一个人而已,又不是让他到皇宫中大闹一场,一个人行动的风险反而要小了许多。 准确的说这次赵钟哥进入的还并不是真正的辽国皇帝衬字,皇后被赐死到现在已经有十三天了,耶律浚也返回了大定府希望面见父亲耶律洪基想要质问为什么赐死萧观音。不过耶律洪基却是不肯见他儿子,所以耶律浚和他刚出生不到两个月的孩子住在距离皇宫不远客上的太子府,这里是耶律浚还没有摄政前的住所。 一国皇后的废立是非常重大的政治事件,哪怕是打入冷宫也是会引发一场政治地震,更何况是直接将萧观音赐死?萧氏是辽国的大族,更是后族,每一代辽国皇后都是从这一族中走出,萧氏和耶律氏这两个姓氏也就变成了辽国贵族的象征,同样当张孝杰做到宰相的位置时,耶律洪基为了显示对张孝杰的信任特意赐张孝杰为耶律氏。 现在耶律乙辛和张孝杰虽然是联手把持了辽国的权柄,并且在皇后刚刚被赐死的情况下,依然还是有不少人敢公然到太子府去看望太子,并且耶律洪基的御案上堆满了弹劾耶律乙辛和张孝杰的奏章。这种情况虽然让耶律乙辛和张孝杰非常恼火,只能暗暗记下这些胆敢去太子府的人,等到以后再慢慢收拾——棣观音毕竟是和耶律洪基一直长大的夫妻,几十年来的情分依然存在,尽管耶律洪基赐死皇后,但事后听到太子耶律浚请求入宫面圣的时候,心头也是有些后悔的。 赵钟哥等到半夜出发进入太子府的时候,太子府内才刚刚消停下来。赵钟哥部署在太子府的暗探们告诉他基本上太子府的访客都已经告辞了。剩下的萧素和萧禧等人可能是因为和太子关系非常紧密,才被留下来做进一步的密谈。赵钟哥一看时间都过了子时了,干脆他也不想继续等待下去,在太子府密谈的几个人基本上都是老家伙了,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威胁。心中盘算好后,赵钟哥便驾驶着一辆马车缓缓的进入太子府的后街,在车厢中他换好了衣服检查了装备后,便走出马车,跳上车厢后纵身一跃便上了太子府的高墙上。趁着夜色和夜行衣的排斥飞快的从墙头上飞奔进入府内。 萧毒瘾和萧禧两人作为和太子最为亲近的大臣,他们自然是不用怕耶律乙辛的,因为他们早就把耶律乙辛得罪过,双方都结下了难以解开的仇怨,他们两人也知道朝局发展的紧迫性。他们去年发过血誓向太子效忠后,便就是已经拿他们两家的命运来进行一场政治赌博。两农技命运早就和太子的命运息息相关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只是没有想到耶律乙辛会这么大胆来向萧观音下手废掉了皇后,这确实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最为严重的便是皇上不肯见太子进行申诉。这是最大的麻烦——历史上可没有几个失去皇后后还能安稳坐在太子位置上的人! 萧素和萧禧担心的便是这个问题,太子的位子或是不保,那以后可就真地很难说了,他们两家的政治前途也会随着太子的处境变坏甚至是被废而变得更加糟糕。 太子府的地图已经深深地印刻在赵钟哥的脑中,他并没有直接就去找耶律浚,而是潜入后院找到了耶律浚的太子妃和后太孙——耶律浚会客可能会到很晚,身边的人一定不少,就算杀了耶律浚,估计整个太子府也该沸腾起来了。到时候等待赵钟哥所做的事情只有一样就剩逃跑脱身了,所以他决定先干掉皇太孙和太子妃,然后再去找耶律浚。 已经到了深夜,除了前院大亨府的奴仆还要伺候主子之外,后院也只剩下守夜的奴仆了,人数并不多。往来巡查的兵勇也因为这里是大定府,所以也疏忽了不少,根本没有暗哨。赵钟哥很顺利地便找到了太子妃的寝宫,在处理掉几个值守的宫女之后,赵钟哥把死尸都扮成埋头睡觉的样子,潜入太子睡房中,正好皇太孙也在太子身旁,他毫不手软地捂住太子妃的嘴一剑刺死了她,然后民顺手解决了皇太孙——赵钟哥不知道自己刚才杀过的人便是历史上辽国的最后一任皇帝天祚帝。 赵钟哥在杀死两人之后,便在太子寝宫中稍作了些布置,将定时点火装置和专门带来的炸弹裹放在大床旁边隐蔽的地方,然后布置好这一切以后便离开了寝宫前往前院去刺杀太子耶律浚。其实如果王静辉在场的话,见到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基本上就可以让赵钟哥收工了——太子耶律浚最终还是的对手,历史上废掉太子并没有费多大功夫,可惜耶律乙辛却没有找到机会干掉天祚帝,最后连尸骨都被天祚帝给挖了出来,亲族更是全部斩杀干净。 可能是因为耶律浚特别嘱咐过,前院防卫特别的严密,不过赵钟哥还是在心可能地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接近了太子耶律浚所在的房间,然后便潜伏下来一动不动等待后院太子妃寝宫设定的点火机构引动炸弹爆炸。 赵钟哥从背囊中拿出一个弩机,检查了一下箭格内的箭支,这种弩机是特制的,一次可以发射十支弩箭,由于一开始的时候便是设计成散射的,准头很有限,是准备在间谍而临混战逃跑时候所用的,装箭非常简单,只要把箭支散放在箭格中即可,而不用像其他弩箭那样必须放在规定的箭槽内。不过这些箭支上面都涂抹了致命的箭毒树毒药,只要擦开一个口子便可以致人于死地,这也就弥补了准头不足杀伤力有限的缺点。除了毒箭之外,赵钟哥身旁还有几个甜瓜一样大小的东西,那些分别是炸弹和烟雾弹,都是给敌人造成混乱以便他逃跑的。 赵钟哥武艺虽然高强,但好汉难敌四手。太子府来来往往出入这么多人。本身就不利于行刺也,若是单枪匹马杀进去估计就是赵公公到了不死也要拨层皮,更不要说赵钟哥了。所以涅心他们在制定刺杀方案的时候,就针对现有的装备设下了这么一个局面,只有把耶律浚引出来就可以从容刺杀了。 只听后院轰隆一声,太子妃寝宫处就燃起了熊熊大火——赵钟哥不仅把炸弹放了进去引爆,还从侍女所待的房中得到了点油灯所用的灯油,这么一来火着得会更快。前院大殿前正在巡逻的士兵立刻被后院的火光所吸引。其中一个送信模样的契丹人带着大约一半的士兵紧急前往后院去救火,而剩下的士兵则立在原地进行防守。 看到这个阵势,匍匐在房顶上的赵钟哥就更加不敢动弹了,把头向下低了低,手中的弩机也放在了利于发射的位置上,双眼紧紧盯住大殿的正门口,就等待目标人物的出现了。 大殿民不是没有人进去过,只是耶律浚就是没有走出来,赵钟哥心中等得都快要骂娘了,心想那卒正殿若不是太子府内独立的宫殿,无法到达宫殿的房顶,不然的话他早就从房顶上杀进去来解决问题了。 一个将领从后院跑过来,借着灯光赵钟哥一看便是刚才前去救火的那个,只是这个契丹将领狼狈了许多,脸上尽是黑灰,估计是救火的时候弄的。只见那个将领单膝跪在殿前用契丹语大声说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寝宫着火……太子妃和皇太孙殿下……”话还没有说完那名契丹将领就泪流满面说不下去了。 大殿门终于被打开了,一名身穿明黄服饰的年轻人急步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中年人,虽然是便服,也可以借着院中的灯火非常清楚地看到衣着十分华中,一看便是契丹贵族。 “太子妃和皇太孙现在如何?”那名年轻人开口急急地问道。 一直潜伏在对面房顶上的赵钟哥一看到大殿门被打开,立刻将弩机瞄准了大殿正门方向,那名年轻人一开口,他便立刻锁定了这个说话的年轻人便是他此行最大的目标耶律浚了,至于后面的那两中年人估计很可能就是萧素和萧禧。 “太子妃和皇太孙殿下被阻在寝宫内无法出来……啊!殿下!” 当地名契丹将领把头抬起来的时候,正看见有两只箭正插在耶律浚的胸口上,而旁边的两名中年人也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赵钟哥在射出箭格内的箭支后,立刻打开箭格向里面放了一把箭支合上箭格,然后便将一直用拉火点燃了几个“甜瓜”炸弹朝耶律浚所在的大殿正门处扔去。 在那名正抱着耶律浚的契丹将领一声:“有刺客!保护殿下!”之下,纷纷聚焦到殿前以身体挡住耶律浚,防止刺客的第二波暗箭。不过这次这些勇敢的侍卫没有迎来弩箭,而是几个黑乎乎像甜瓜大小的东西,还没有等看清楚是什么,这些甜瓜便在他们的头顶上纷纷爆炸,大殿正门前方顷刻间变成了一片修罗地狱,侍卫们死伤惨重——大宋情报总局为武装间谍所设计的武器除了那些要求声音越小越好的吹箭之外,便是追求大威力、大杀伤力,这种“甜瓜炸弹”其实就是大宋火器当中杀伤力最大的迫击炮弹所改造而来,里面全部都是沾染箭毒树毒药的预制破片,爆炸威力不过是让这些破片散放的更广,击中更多的敌人罢了。 赵钟哥在扔出手中的炸弹后,便长啸一声消失在黑暗当中——只要自己的弩箭一时击中敌人,那对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根本用不着看第二眼,更何况那个目标人物身上胸口中了两箭,更是必死无疑,赵钟哥完美地完成了任务便立刻脱身而去,免得对方反应过来把自己也给留在了这里,这样可就不好了。 本来要是耶律浚还不出来,赵钟哥说不得会真地冲下去杀进大殿刺杀耶律浚——他实在是和契丹皇族仇怨太深,他的全家都死在了契丹皇族屠刀之下,来之前他就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也杀了这个契丹皇族目前唯一的皇位继承人,弄不好还会绝了耶律洪基这一脉的根,陪他老赵一同入地狱。赵钟哥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居然这么好,耶律浚还是自己跑出来了,也是在于手中的武器威力大,只要擦破皮就可以要命,现在估计耶律浚已经断气了!能不死得偿所愿也是人生一大快事,赵钟哥施展开身法立刻向预定的地点跑去,准备回去给涅心他们报喜。 正文 378章 风起云涌 赵钟哥在突围的时候也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毕竟这里只是太子府,太子耶律浚虽然是辽国唯一的皇位继承人,但其重要性还远没有达到辽国皇帝的程序,十年前赵钟哥悲愤之下怒闯皇宫照样还能安然身退,自然也不会在这里栽跟头。不过他能够退地这么顺利,也是拜耶律乙辛势力过于强大,辽国内部也不乏一些能人,他赵钟哥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辽国他就无人能敌的地步,不说已经病死的萧忽古,还有几个契丹人的武功水平都和他差不多,只是没有部署在这里而已。 太子储的侍卫在发现他的身影的时候,已经无法形成合围,散兵游勇也无法难他形成威胁,一路上快速解决了几个绊脚的之外,赵钟哥很快便来到了院墙外,看着熊熊燃烧的太子府,他心中郁积了快十年的怒气终于消散了不少,一转身便冲着预先安排好的撤退路线快速行进去了。 在见到赵钟哥后,涅心等人终于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这一步是整个计划中最为凶险的了,只要过了这一关,下面全是耍嘴皮子的事情了,若是赵钟哥暴露了身份,辽国的情报网也会损失不少,至少像能够达到马人华这样地位的间谍就没有了。 马人华和赵钟哥等人在屋中摆下酒席以庆祝的时候,整个太子府已经乱成了一团,太子府的火光也惊动了皇宫,耶律洪基其实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非常看重的,毕竟他已经三十多岁了,就算再生一个到继承兵的时候也是尚处年幼难免要发生女主临那样的事情,这对国家来说可绝对算不上一个好事情。皇宫中派出了内侍来询问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地多,听了内侍的汇报之后,耶律洪基大惊失色,立刻赶到了太子府。在重重护卫之下,他所见到地只有耶律浚冰冷的尸体,而同时遇难的还有萧素与荡妇禧——这两个人萧素是枢密使。而萧禧刚是林牙,他们的官职在辽国高层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耶律洪基已经没有兴趣去想萧素和萧禧为何出现在太子府,事实上他心中非常清楚耶律乙辛和太子不合已经导致辽国内部政治势力分成了泾渭鲜明的两派相互排斥,这萧素和萧禧都是曾经梨园过耶律乙辛的人,自然是站在太子一边,这次遇难也纯属巧合。 耶律洪基失去了他唯一的儿子,尽管他还处壮年,皇宫佳丽比南朝皇帝的皇宫更加充实,但耶律浚的才能也是让他甚为赞赏,要不然耶律浚在摄政之后一天之中连续将十几个悬念罢官这样的事情他也不会过问。现在耶律浚死,他内心中只是充满了愤怒——他要用血来平息自己的愤怒——耶律洪基从自己儿子的尸体上起来后,下地第一个命令便是将太子府所有的侍卫、宫女全部杀掉! 太子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耶律乙辛和张孝杰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在太子府起火后,他们几乎同时和耶律洪基收到太子耶律浚与太子刀和皇太孙被人刺杀的消息。耶律乙辛虽然爱财,但他却是非常有本事的人,沉浮宦海数十年经历了两岂能不知这次事件对他来说其实是凶险难测!耶律乙辛当即跺跺脚恨声说道:“是谁敢如此欺侮某?”如此行为让旁边的亲信都感到非常不解,不过耶律乙辛和张孝杰却一点也没有犹豫,立刻前往太子府。 当耶律乙辛和张孝杰来到太子府的时候,正值皇帝耶律洪基愤怒之下要处死所有太子府护卫和宫女,张孝杰立刻向前走去说道:“圣上息怒!现在凶手在逃,太子府护卫保护不力致使太子与太子刀和皇太孙身亡,但太子府一向防守严密,中间是否有奸细私通刺客还不可知,圣上应该把他们关押起来严加审讯后辩明是非!” 耶律乙辛听后心中立刻做出了判断——无论如何太子是死,尽管最想要太子命的就是他,但太子是被刺杀,他可以想象等到明天天亮的时候他的对头们写的弹章将会把他给淹没。看皇帝这么悲愤搞不好废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最佳的办法便是留下太子府护卫的小命,屈打成招之下反可以对付自己的对手。 耶律乙辛想明白后朝张孝杰看去的时候点点头,再看旁边正要发怒的耶律洪基。他立刻也站上前说道:“圣上,张大人所说极是。圣上现在应该下旨将太子府众人收押看管审问后再做定夺,不然图自让小人得逞!” 耶律洪基双目赤红,可以想象地到他心中此刻有多么愤怒,但是张孝杰和耶律乙辛乃是他最为亲近的大臣。咸雍九年群臣陪侍皇帝宴饮,他就曾说过:“先帝任用耶律仁先和耶律化葛,是由于两人贤能聪慧。我有孝杰、乙辛二臣,其贤能不在仁先、化葛之下,我确实得到人才了!”这两个人是耶律洪基多次亲口嘉许过的,其信任程序非同一般,便何况耶律乙辛盛赞其党羽都尉萧霞抹的妹妹貌美而且贤惠,并且接入宫中做妃子极其宠爱,耶律洪基就是惊吓再愤怒也不可能不给这两个人面子。 “就依两位大众的建议,将这些护卫和宫女全部收押交由两位大众严加审讯,务必得到刺客是谁!”耶律洪基恨恨地说道,说完便一甩袖子转身回宫了。 耶律乙辛和张孝杰见皇帝耶律洪基离开后,两人这才站直身体,看着满院子狼藉的场景,都互相苦笑了一声摇摇头。耶律洪基现在整个人都陷入了暴怒的状态,他心中已经被仇恨所蒙蔽,而这次刺杀事件本是他们两人最为高兴的事情,但现在事情发生了反而让他们更加感到危机。 “有谁会这么希望太子死去呢?”这个问题停留在很多人的脑海中,但百思不得其解,其中耶律乙辛和张孝杰更是如同附入五里迷雾当中。 “一般人都会认为耶律浚的死,耶律乙辛和张孝杰是撇不干净的,毕竟在外人眼中没有人比他们两人更希望太子身亡了。尤其皇太孙也死了,这样在目前来看耶律洪基这一脉基本上是绝了继承人,就是再有继承人出现也不是萧氏一族的后人了。从长远上看来,这样的结果无疑是耶律乙辛最希望得到的,如果事情耽搁上这么一年左右倒是不会引起太大的风波,毕竟张孝杰和耶律乙辛把持朝政想要害死没有皇后保护的太子非常容易,但是在萧皇后被赐死的关头,危机最大的反而就是这两个人!”涅心笑着说道。 “哦!耶律乙辛和张孝杰如此得耶律洪基信任,又怎会陷入更大的危机当中呢?”赵钟哥一边往嘴里面灌酒一边问道。 “古人有‘三个成虎’一说,若是后族的人借着这次机会发动所有耶律乙辛和张孝杰的对头一起来弹劾他们二人,那他们两人可就真的不妙了!”马人华笑着说道。 赵钟哥“艰难”地把嘴中的肉咽下去之后笑着说道:“若是耶律乙辛和张孝杰登台了,那严叔兄以后可就要倒霉了,不过马兄今后的官运倒是可以亨通了!” 涅心和马人华听后都相互看了一眼笑了笑,马氏兄弟两人马人华入身仕途官居要职,但却是隐隐和耶律乙辛等人不对眼,倒是弟弟马人望凭借着溜须拍马和庞大的财力与耶律乙辛相处甚佳。这马氏的情况倒是和大宋河北望族韩家的情形非常相似。 “耶律乙辛倒不登台就要看此人的应变能力如何了,我料到明天已经知情的大臣必然会联名上章弹劾耶律乙辛,到时就看他如何应对就可知道此人前途如何了!说实话,纵观此人仕途经历虽然让人有所不齿,但耶律乙辛也真是有三分手段,要不然他早就被耶律重元干掉了!”马人华淡淡地说道。 涅心来大定府已经有段时间了,他来到这里后不仅从事自己的本职工作,还要尽可能地熟悉辽国的情况,尤其是辽国最近几重大政治事件。马人华所说的耶律乙辛和耶律重元之间的事情他自然非常清楚——清宁九年,耶律仁先为南院枢密使,当时的驸马都尉萧胡睹依附耶律重元结党营私,自然不能容忍耶律仁先在大定府便向皇帝上奏说道:“仁先可以充任西北路招讨使。”皇帝当时打算听从他的建议,但是耶律乙辛上奏:“臣刚参与国政,不知治国纲要。仁先是先帝在朝的重臣,不可突然离开朝廷!”正是因为耶律乙辛的建议才使得耶律仁先留在朝中。他也凭借这耶律仁先的影响车来对抗当时非常强大的耶律重元,耶律重元之乱被平息后,他也正是借着当初留耶律仁先在朝之功坐上了北院枢密使的宝座开始了他一手独揽朝政的。 也许外人认为耶律乙辛是靠告密起家总揽权柄的,但是涅心从小就是被王静辉定性为谋士类型来培养的。他有着自己独特的判断标准,外人的统一意见在他眼中有时不过是个笑话罢了。尽管王静辉本人并不擅长谋略,不过在给涅心挑选教材的时候可是下足人,春秋战国时期纵横家的那套熟练地很,涅心也确实没有让王静辉失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王静辉本人强多了,而他的师兄弟们也都对他格外敬服,十二弟子中大脑就是他了。 涅心就是从这一事件给王静辉写了一份长达恨字关于耶律乙辛性格的分析材料——在辽国统治阶层中这份材料比辽国皇帝耶律洪基的还要多,这也是因为耶律乙辛长期把持辽国实际治理权的缘故。单单从耶律乙辛敢和当时权倾朝野的耶律重元作对这一点,涅心就不敢小瞧他的政治嗅觉——他并不认为耶律重元能够长期屹立不倒,相反和当时的人的看法不同,他早就从种种蛛丝马迹中看到耶律重元覆灭的趋势,甚至还准确地把握了具体的时间!这作为一个政治家是非常可怕的,有这样对大局把握能力的人会因为这次太子被杀的事件而登台么?至少涅心并不这么想!不过更令涅心有些吃惊的是刚才从马人华的口中话的意思来看,马人华对耶律乙辛能够迈过这道门槛充满信心。 “这个马人华也不简单呐!他敢隐隐和耶律乙辛作对看来并不是全因为他哥哥的缘故……”涅心心中快速地判断着,若有所思地看看正在喝酒的马人华。 当天夜里整个大定府就执行了非常严格的戒严,大定府卫戍部队全部出动。仔细排查城中可疑人员,这么一来把整个大定府都闹得鸡飞狗跳,所有的店家基本都全部关门。而客栈更是无法经营,这一天被逮捕的人达百人之多,百姓更是敢怒而不敢言,而此时太子府所发生的事情也全部流传开来。不过此时却没有人敢进酒楼茶肆来公开讨论,生怕一句话说错便是被押入套牢甚至是性命不保也很难说。 马人华的府邸也遭到了盘查,不过由于马人望的关系,搜查的官兵对马府还算客气,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也是因为马家的妇孺基本上都是以游玩的名义出门,没有什么好搜查的,而涅心更是几个月前便在马府居住下来,在此之前马氏兄弟早就完美地领先了一份关于涅心的身份证明,从而躲过了士兵的盘查。不过直到此时涅心等人才知道昨天晚上赵钟哥那一格散箭除了干掉了太子耶律浚之外,还顺手把枢密使萧素和林牙萧禧也干掉了,而当时赵钟哥可没有这么好的心情去确认战果,知道耶律浚被自己干掉后,赵钟哥就只想着逃命了,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大定府全城戒严仔细盘查完全是耶律乙辛弄出来的动静。不过好在昨天晚上涅心便将报信的信鸽放了出去,信件完全是用约定好的代号来写成,信鸽将会飞往来州,在那里会有人接应。除了将马氏家族的重要成员全部接回大定府之外,也同时向汴都开封情报总局报信,估计这会儿来州方面已经知道了大定府发生什么事情了。 此时的耶律乙辛和张孝杰并不好过,果然如他们两人所料,今天一早所呈送上来的弹章把他们两人都给淹没了,皇帝耶律洪基紧急召见了众多大臣,中间不乏他们的对头。不过好在并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由于有些大臣是秘密召见的,甚至耶律乙辛布置在宫内的耳目也无法得知具体情况,他并不知道林牙萧俨寿秘奏:“耶律乙辛自皇太子参与朝政以来,内心猜疑惊惧。又与宰相张孝杰相互依附,恐怕有不良图谋。不可让他处居要地……” 当初辽太祖把迭剌部夷离堇分成南北二大王,把迭剌部分为两个部分,叫做北、南院。宰相、枢密、宣徽、林牙,下到郎君、护卫都分为北、南两部分,其实所掌管的都是北面事务。凡辽国朝廷中的官员,北枢密掌管后部,南枢密掌管吏部,北、南二大王掌管户部,一礼毕掌管刑部,宣徽掌管工部,敌烈麻都掌管礼部,北、南二府宰相总揽国政,这林牙便是长官文翰,多少有些宋朝的翰林的意思,基本上辽国官职中北、南枢密合都必须要有林牙的资历的,正如宋朝想要当参知政事辅相必须要在地方上做官一样这么有必要。 萧俨寿资格非常老,曾是皇帝耶律洪基太子府邸旧人,而且他和同为林牙的萧禧关系甚为密切,两人有血亲的关联。正因为萧俨寿聪明,他并不像周围的大臣那样直来直去地反对耶律乙辛,把刺杀太子的帖子直接扣在耶律乙辛的头上,反而从另外的角度来说明耶律乙辛现在的权势已经给耶律洪基的统治带来威胁了,这样反而更能够打动耶律洪基——耶律洪基十五岁登基为帝,皇叔耶律重元的教训才过去了不到二十年,耶律洪基也差点儿在那次反叛事件中丧命,对任何有威胁他统治的人都是十分防备的。 不管萧俨寿的话对耶律洪基产生了多大的影响,但他对耶律乙辛和张孝杰已经产生疑心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了,这一点就连耶律乙辛和张孝杰自己心中也十分清楚,对此他们两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因为朝中对立阵营实在是太过泾渭分明,太子和他们之间也确实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要不然他们也不用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诬陷萧观音了。一时间耶律乙辛等人还没有从陷害萧观音的喜悦中醒来便又陷入了一场更大的危机。大定府垢天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阴沉了! 正文 379章 火上浇油 由于需要马人望来建立与耶律乙辛等人的桥梁,所以马人望在收到计划实施平安的信件之后没有随大队一起赶回大定府,而是单人快骑飞奔回家。在大定府中任谁都可以看清局势对耶律乙辛等人非常不妙,在这个时候马人望必须亲近耶律乙辛一党——以往马人望都是通过金钱攻势来接近耶律乙辛的,还谈不上是其内部骨干,但现在却是一个上佳的机会,只要马人望能够打入耶律乙辛一党的高层,不仅可以获得更多的辽国情报,还可以将混乱的局面变得更加恶化。 耶律乙辛和张孝杰也并非是毫无反击能力,他们手中还有一张王牌——太子府的护卫和侍女,皇帝耶律洪基可是把追查太子被刺案件交给了他们,这可是一招非常有用的脱身棋子。耶律乙辛和张孝杰指使审问的酷吏对这些人严加拷打,甚至是指画了几个朝中有名望的大臣让他们把污水向自己的政敌身上泼,好歹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不过十天后,耶律洪基按照耶律乙辛等人呈送上来的口供砍了几个朝廷大员之后,还是把耶律乙辛赶出了大定府,使其充任中京留守贬黜朝廷了。 “耶律乙辛这次肯定是栽了,虽然不会伤其根基,很可能被发配到中京当留守不过是短时期而已,但好无疑耶律洪基对他已经心生怀疑了。” 王静辉在静渊潭边撒了把鱼食,惹得潭内早已等候许久的锦鲤一阵争抢。 “二师兄也是这么说的,他已经让马人望借着送礼的机会向耶律乙辛献上一策,便是让萧霞抹的妹妹给耶律洪基吹吹枕边风,以便向耶律洪基释疑。”彦生说道。 “呵呵,萧霞抹依附与耶律乙辛,把他的妹妹都给敬献给耶律洪基了,估计很快就会升为皇后以取代萧观音,她的枕边风还是非常管用地,涅心这次行动可谓是收获颇丰啊!”王静辉笑着说道。 “耶律乙辛毕竟已经引起了耶律洪基的怀疑,契丹皇帝是个多疑的人。尤其是他经历过兵变夺权,就算他再昏庸,对能够威胁他的人还是不会手软地,可以预见耶律乙辛也是不会太过长久了!” “耶律乙辛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等他从中京回来后,必然会在辽国统治高层刮起一阵腥风血雨,以便清除异己。这颗棋子能够走多远就不咱们所能够预料到的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经过耶律乙辛这么一折腾,辽国精英肯定是被损耗殆尽。这样我们收复燕云十六州地时候阻力多少也会少些。” “不过以学生看来马人望能够打入辽国高层将会起到更大的作用,先生的跨海登陆作战需要辽国极为详细的地图,这样的地图无论是我们情报员以前返回的情报还是辽国皇宫中地官方地图都还不能够满足我们的需要,有了马人望后,他大可以安排更多的情报人员进入他的商团中。随着贸易的展开来进一步测绘更加详尽地地图。”彦生兴奋的说道。 详尽的辽国军事地图几乎是现在大宋军方最需要的东西,进行如此大规模的跨海登陆作战可谓是前无古人,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很可能会导致二十万宋军将士饮恨辽国,这样的代价是谁也承受不住的。 王静辉心中也是对此非常关注,他比任何人都关注登陆作战部队的补给问题,按照作战计划可以分为短期作战和长期作战两种,两种作战方案完全围绕燕云十六州展开,不过长期作战在此基础上还要担负消灭辽国政权地任务而已。无论是哪种作战方案都要充足的补给。除了常规的海运补给之外,对大军所需要的粮食饮水和行军路线问题都是非常关键地,这些都需要地图来指导。他已经下令在辽国的大宋情报人员把地图绘制地极为详尽,那里有粮仓、桥梁、道路不说。还需要把每一口水井也要给标出来。 王静辉这样的要求对于大宋的情报人员是十分苛刻的,至少在这个时代的情报人员手中所能够用的东西无非是一块指南针和绘图的纸笔罢了。能够搞到敌国比较详细的地形图已经实数不易,还要把每一口水井也给标注出来,这实在是太困难了。不过按照彦生的想法,将大量的测绘人员编入由大宋情报局所控制的辽国商团中,这样一来测绘工作会进展的更快一点,但是这样也同样会惹来辽国人的关注,现在有了马人望,以耶律乙辛的强势来打消任何有心人的关注还是非常有保险的。 “马人望那边还是要多加关注,他发挥的作用可是非常大,尽管现在他榜上了耶律乙辛,以我们的推测耶律乙辛在最近三四年中还不会出什么问题,但以后耶律乙辛失势后,我们也要为他和他的家族谋划好出路,最不济也要让马氏族人安全的撤回大宋!”王静辉皱着眉头说道,他还没有做出果决,尽管他知道情报工作是一份非常危险的工作,但他还是希望自己的手下都能够有命回来,即使不能够完成任务也算不得什么,关键是一定把命留下来,毕竟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更何是自己的部下? “二师兄那边已经安排过了,这次刺杀辽国太子的时候,他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过是没有用到罢了。不过二师兄那边还是打算用药物造成马家人死亡的假象,然后通过来州那里把马氏族人逐渐转移回大宋妥善安置,以后就是出了事情,没有老少女孺的拖累,他们转移起来也更加迅速……哦,马氏兄弟也都同意这么做了!”彦生说道。 王静辉听后点点头,说道:“马家可谓是大宋的功臣,这点儿一点也不为过,我们也绝对不能亏待了他们!现在情报局费用比较紧张,文彦博他们把情报人员看成什么了,难道他们提着脑袋为大宋工作只是为了给枢密院赚钱不成?彦生。先在杭州那里建造一所宅院,规格就参照大宋三品官员的标准,马氏族人来到大宋后就先安置在那里,并且在楚州和杭州各购买良田百顷。也都划归到马氏兄弟的名下,这件事你一定要赶快干好,明白了么?” 彦生听后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不过在他心中看来王静辉看似很容易妥协,但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的。这样优待马氏兄弟在彦生看来还是有些不值的,毕竟现在地杭州已经今非昔比,在那里建造一个大宋三品大员规格的宅院耗资绝对不会比汴都少多少,更何况还有两百顷良田,要知道西北大佬富弼的全部田产加起来也不过才千顷出头。那些土地根本无法和楚州与杭州的良田相比,有了这些资产,马氏兄弟完全不用为自己地后代生计发愁了。 王静辉站起来对彦生说道:“告诉涅心,尽可能为马人望打入耶律乙辛一党决策高层奠定基础……让我们看看这个耶律乙辛还能够为咱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涅心以后的工作恐怕还要多在辽国多待上一段时间了。让他慢慢引导耶律乙辛走上最后的疯狂!” 辽国发生了这么大事件,大宋统治高层对此无动于衷是不可能地,尽管表面上大宋并没有从官方正常渠道接到辽国太子和皇太孙被刺身亡的消息,但暗地里是对此十分关注的,而且这么大的动静完全是大宋情报局搞出来的,而情报局的主人便是那个光芒四射地驸马,这更是令人侧目。 在和彦生具体商议了一下日后涅心工作重点之后,王静辉也换上官服入宫请求面圣——聪明人的办法便是不要对大宋统治高层有任何秘密。把自己所有的底牌全部都亮出来,能不能看懂是他们的事情,亮不亮出来可是自己的责任,也可以防止自己地支持者心生顾忌对自己倒戈。 赵顼听过王静辉的最新报告后。感到非常满意,笑着对他说道:“爱卿果然实现了当初的计策。现在辽国更加无法对我大宋做些什么了,其中爱卿当居首功!” 王静辉躬身说道:“臣也没有想到我们打算好的事情结果让耶律乙辛给做了,不过这正好顺了我大宋的心愿,剩下来的不过是给这把火加点油让它烧得更旺些而已。臣已经命涅心在大定府再住上一段时日,以便来指挥大宋的情报网更加良好的动作以掌控大局。” “可惜朕不能够趁这个机会来讨伐辽国收复失地,不过大宋也需要休养生息来消化西夏,待到朕地士兵训练精良后,就是收复燕云故地的时机!”皇帝赵顼意气风发的站起来走到王静辉的身前说道。 “我大宋自然还有更重要地事情去做,但他辽国也未必就会清闲!”王静辉笑着说道。 “哦?爱卿是否又有何良策来打击辽国?” “陛下难道忘记硫球了么?枢密院那边也该策划好了吧,等得到了硫球之后,我大宋的火器成本将会进一步降低,而且硫球来往比麻逸岛等南洋诸地更加方便,那里也可以变成距离大宋最近地粮仓!”王静辉笑着说道。 赵顼听后笑了笑说道:“前些日子文彦博已经上书可以攻打硫球了,不过当时怕辽国干预所以给压了下来,算算现在也可以进行了!” 皇帝赵顼明显对硫球这样海外领土兴趣不大,毕竟收复燕云十六州才是他最想完成的大业,也是他借此证明自己不逊色太祖太宗皇帝的功绩。 “圣上,占领硫球对大宋来说意义重大,有了硫球大宋可以使火器更加廉价,扩大军中的装备,对辽国发动战争的时候可以进一步降低大宋将士的伤亡,更可以大大加快战争的进程!圣上应该知道在灭夏战争当中,火器可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才可以使得战事进展的如此顺利,况且臣那里将会有新的火器要完成了,到时候我大宋对上契丹骑兵将会有大大的胜算,而用之攻城则更加便利!”王静辉说道。 “爱卿可是说的……” “火炮!”王静辉双眼放出精光的说道:“圣上,经过沈括、苏颂等人地努力。火炮已经完成,已经试制了几门正等着最后的实验,若是实验成功的话,大宋将会又得到了一件战争利器。而圣上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把握也将会更多了几分!” 经过数年地努力,王静辉通过他庞大的财力和影响力为火炮研制工作扫清了行政上的障碍,终于等到了令人激动的时刻。以大宋现有地科技水平制作火炮还是非常有把握的,重要的是没有人为的干预。在这点上王静辉已经完全做到,为了火炮的顺利研制,他不断用其研制过程中所产生的附属技术制造了一件又一件地武器来坚定大宋统治高层的决心。再加上王静辉先期提出的武器制造构想,更是给苏颂和沈括的研究指明了方向,大宋的科学家们不缺技术,缺少地是创意。尤其是火器,在这个时代大宋火器刚刚走上战争舞台不久,尽管种类丰富,但缺少实战的检验,有王静辉给他们指明了道路那就方便多了。 尽管如此。火炮的研制也是非常曲折的,各种技术课题是一个接一个让人应接不暇,王静辉的那点儿底子真是不够看得,他能够做到的也仅仅是提出创意而已,剩下来的工作还是要交给这个时代的科学家们。沈括和苏颂所带领地攻关科研队伍研制出来的不仅仅是火炮,更是带出了一大批人才——王静辉的华英书院和后来的杭州西湖书院都有格物科,数学、冶金、物理各个学科地学生至少有一半以上参与了火炮的研制,这些人才才是王静辉最得意地收获。 王静辉估计就现在大宋的科学水平。有了火炮再研究火枪也就更加容易了,他打算在火炮项目结束之后,由华英书院与西湖书院参与火炮研制的学生立刻开展火枪的研发,并且还要进一步的改进火炮。 “什么时候试射?”皇帝赵顼兴奋的问道。 “沈存中他们已经尽力准备。其实他们已经做过实验了,只是火炮的弹丸是需要用火药来推动发射的。装药量的多少取决于炮弹的射程,他们现在就是正在确定最佳的装药量以求得最远的射程,这也是为了给圣上一个更好的结果!”王静辉笑着说道。 尽管王静辉知道火炮的样炮制作完毕,但他还是耐着性子没有去看,只是给出了相应的安全指导——慢慢的提高装药量以观察不同重量规格的炮弹的射程是多少,并且试验火炮的寿命,最重要的便是采用延时点火的方式务必保证人员在实验中的安全——王静辉对人才的关注远远胜过了对火炮本身的重视程度,火炮研究走到今天这一步人才才是最关键的,只要有人才,他有钱将火炮的试制工作进行到底。 “威力如何?”皇帝赵顼问道,在他眼中王静辉几乎从来没有做过亏本儿的买卖,既然自己的妹夫在火炮研究上投入了巨大的财力,唯一的解释便是这种武器威力格外的巨大——至于威力到达什么程度就很难说了,毕竟当初燃烧弹的威力也并没有引起王静辉多少关注,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这个火炮一下子便可以将整座城池都给抹去…… “沈存中他们还没有传来具体的消息,不过半年前他们攻克了开花弹这一难关之后,就开花弹本身的威力来说一旦被击中,方圆一丈范围内人畜断无存活之理,要是打在城门上四王发便可以将城门直接炸毁。”王静辉说道。 王静辉给出的火炮设计是前装型的,而对炮弹的要求也是开花弹并非是实心铁球,一方面是为了提高对骑兵部队的攻击力,另外也是为了提高射程——在他看来有沈括和苏颂在手,花了这么多钱还做不出开花弹的话,那他可就太过失败了。不过令王静辉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这开花弹才拖累了整个火炮研制的进程,他所关心的火炮身管材料反而比开花弹研制成功更早。 “好!朕就等待沈括他们研制火炮成功的那天,待到那时朕将亲临南郊武器实验场来观看火炮试射,如果效果甚佳的话,朕要重重的赏赐所有参与研制火炮的相关人等!”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王静辉听后也是微微笑了笑,火炮固然是划时代的产物,但最关键的便是借着火炮研制培养众多多学科的人才,大宋在金属治炼水平等方面整个提升了不少,只要有这些人才和积累的技术,还有更多威力更大的武器将会面世,大宋的军队将会站在更高的高度来俯视自己的对手! 正文 380章 功成 沈括等人制造的火炮原料为钢铁,原本王静辉打算采用青铜的,不过随着钢铁冶炼技术地提高,使用钢铁替代青铜变成了可能,这也使得火炮的重量大大降低,看着眼前这门马上就要实验的火炮重量应该不会超过五百斤,粗大的口径整体就像一个被拉长的酒坛子,火炮身管下面还装有两个大木轮以便实现这个大家伙的机动和运输。 大宋火器实验场今天头一次迎来了皇帝的亲临,尽管事先都得到了通知,但所有的人都不禁有些激动,实验场周边地区的防卫警戒力量比平时加强了许多。来检阅火炮试射的人数并不多,皇帝赵顼、王安石、司马光、郭逵、曾公亮、冯京,当然还有驸马王静辉。为了取得最佳的效果,沈括等人都已经把火炮试射过很多次了,对火炮的各项数据记录得非常详细,这当然也离不开王静辉庞大财力的支持——开花弹早在半年前便已经研制成功,火炮在那个时候便已经开始试制投入实验了,这中间经过了无数次试制、实验、修改、再设计制造,无非都是以现有基础追求火炮威力最大化,并且争取在试验当中能够得到朝廷各位大佬的青睐,以缓解火炮研制时间过长给他们带来的被动。 沈括和苏颂在昨天便赶到静园给王静辉就火炮的各项参数和研制工作作了最为详细地说明,对他们的工作王静辉已经是十分满意了——他固然需要先进的火器来克制敌人,不过他也明白没有诞生像后装速射炮和机关枪这样的热兵器,对骑兵的威慑力还是比较有限,现在他所做的不过是个开头,以后建立了良好的人才储备后,再进行进一步的研究。就算退上一万步,只要沈括他们的火炮表现不是很差劲,用来攻城的时候也会大大降低宋军的伤亡,更不用说是守城了。在这个时代来说那简直是攻城一方的噩梦。 火炮的各项参数王静辉早就通过沈括等人的汇报知道了,不过他还是想亲眼看看这个时代顶尖兵器的风采,这是集合了恐怕这个时代最为优秀的科学家几年苦心研究的结晶。至于能够达到什么地步就不是他所能知晓了,毕竟数字是死的,真正的火炮发射才会更加直观地体现这种兵器的威力——它可能是这个时代第一件真正意义上的热兵器! 靶场中央前摆放着一门用于试射的火炮,在它的后面还有四门一模一样的样炮,而靶标却设立了两个——一个是两百丈远,另外一个则放置在四百丈远的地方,比较近的靶标建得比较小,是一座仿制城门;而另外远处的靶标则分布比较大,是几十根木桩散乱排列,上面拴着羊。前者是检验火炮的攻城威力,而后者则是模仿对骑兵或者是步兵的杀伤力。 王静辉和郭逵对视一眼后都点点头——这样的靶标设置不仅仅是为了检验火炮的攻坚和杀伤有生力量,也是考虑到火炮发射精度的问题——沈括的汇报材料中对火炮的射程朝廷了详细的说明,这些都是建立在大量实验的基础上的,火炮上设有刻度和准星,两百丈是最佳准确射击距离,而四百丈则是交火炮发射仰角提高后的最远距离,产人对武器性能的保密程度非常高,在射程上更是保守。《武经总要》中所记述的武器射程基本上都被打了六折。这也是防止敌国探子获得这些武器准确资料所致,虽然效果有限,但在初期的时候也确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宋辽大战的时候,契丹大将萧达榄阵亡原因有很大程度上是对宋军的床子弩性能不了解,结果直接被射杀致死。现在所朝廷试射的火炮精确打击和最远射程当然远远不止两百丈和四百丈。不过为了得到朝廷各位大佬的支持,在确保打击精确度的基础上也是尽量向极限靠近。要不然打出的空靶太多反而会弄巧成拙,当然最远射程再向前提高五十丈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不过即便是两百丈远的距离也是远远超过现今宋军武器库中射程最远的迫击炮射程近三十丈远,更不要说是最远射程了,光是瞧这个射程也足以使像郭逵这样真正的军人动心。 一门火炮的操作人员标准是四人,因为试验的缘故还要加上两个火炮研究技术人员,所有参观试射的人都接到了一件小礼物——棉花耳塞,所有的人在拿到耳塞后都相互笑着看了看,不过他们还是非常老实地带上了耳塞,毕竟他们观看火器试验也不是一两次了,每一次动静都不小,带上耳塞反而会好受得多,毕竟在场的王安石、司马光和曾公亮等人年龄都非常大了,他们可以不起这么折腾。 众人戴好耳塞后,沈括上前请求是否进行试射,皇帝赵顼微微笑着抬抬手示意可以进行了,沈括才信心满满地对着靶场内的苏颂兴起手中的红旗挥了挥,苏颂得到信号后便命令不远处的试射人员开始操作。六个试射人员除了两名技术人员站在一边以及时发射火炮人员的不当操作之外,另外四名炮手迅速行动起来——装药填弹完成后便举起手中红旗分列在火炮的两侧点燃炮身后部的引线。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尽管戴着耳塞,但火炮发射的巨响还是把在场的众人吓了跳,只见火炮周围一阵浓烟,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故,不过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又听到远处传来一声爆炸巨响,再看两百丈外的城门靶标处又起了一阵浓烟。 等到火炮周围浓烟散尽后,才看到火炮周边六人都没有事,不过他们都死死捂住双耳半蹲在地上,至于那门发出巨大响声的火炮则被发射炮弹时的后座力向后推出了半丈多远。一次发射完毕后,四名炮手立刻站起来一边晃晃脑袋一边快速跑到火炮前又将火炮恢复到原位,其中一个从旁边拿来一个墩布一样大小的长把刷子从炮口处伸进去清理炮膛内的火药爆炸所产生的杂物,两个人用水慢慢地清洗炮身以便加快火炮炮身温度的降低,最后一个则是从后面不远处搬来炮弹和发射药,当炮弹和发射药就位后,清洗炮膛和给身管降温的工作也同时完成,四人又开始新一轮的装药填弹准备发射。 王静辉面无表情地看着场中几个炮手在忙碌着。心中却开始默默计算发射频率——差不多是近两分钟一发炮弹的样子!这样的发射速度已经非常令人惊叹了,要知道拿破仑时代的火炮发射频率也不过才一分钟一发的样子,宋人能够将火炮懊频率提高到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已经非常难得了。如果和骑兵下面作战的话,只要有足够的大炮分梯次开火,那绝对是敌人的梦魇,不过显然敌人的领兵将领是饭桶,否则吃过一次亏后肯定不会上当了,但是话又说回来,骑兵对阵火炮的时候有很多战术还可以采用,如何进一步在对阵骑兵的时候发挥火炮的威力是郭逵这样的将领所要操心的事情。尽管这一炮没有将城门攻破,但城墙可不会像骑兵那样长上四条腿到处乱跑,足够的火炮行成火力规模后,城墙的攻陷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在王静辉和皇帝赵顼所坐的公交车,通过望远镜可以清楚地看到专门靶标上绝色的城门上有一个清楚的黑印记,那是炮弹在城门上爆炸的结果,看样子就知道威力不小,就是不知道这样依照大宋中等城市的城门能够经得住几次炮轰,不过众人通过望远镜的观察后心中都明白得很,这样的城门用火炮去轰炸的话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王静辉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身体站起双手开始鼓掌起来,而其他人也像他一样开始为火炮试射能够产生这样的效果而鼓掌。尽管这个时代还不兴鼓掌祝贺,但这并不妨碍众人领会王静辉的意图。曾公亮更是在第一时间走到皇帝向前躬身道:“圣上洪福,我大宋得此利器从此不再惧北方契丹淫威!” “果然是老滑头!”王静辉心中好笑地想到,他也是微微笑了笑,给皇帝干事也不是这么容易的。曾公亮没有特别显著的政绩,但在政事堂中资格之老却是仅次于那个人形图章王圭。不过王圭却没有这样的机会来参加如此机密的事情,可见曾公亮从龙有术,这也是人家混迹官场生存的本事。 曾公亮开始祝贺后,众位大臣也开始轮番向皇帝祝贺,而王静辉则非常知趣地排在最后一个,不过皇帝越顼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接受群臣的祝贺——他做皇帝也四年多了,对这些官场的事情早就已经看淡,唯一能够让他永不疲惫为之奋斗就是击败辽国夺回燕云十六州故地,他想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远远比太祖太宗皇帝还要伟大,他要成为中国历史上最为伟大的君王,同时也要证明给他的妹夫看! 群臣祝贺之后,火炮实验得以继续朝廷,第一次实验不过是为了向朝廷统治高层证明火炮的射程和准确性而已,剩下来的项目便是多门火炮联合射击,这才是集中体现火炮威力的时候。 四队士兵开始进入靶场,他们将操纵另外四门火炮和第一门火炮进行联合演练,火炮都进入阵位后,装药填弹后立刻进行发射,靶标依然是仿制城门,这一次五门火炮几乎是同时发射,目标都是正前方两百丈处的城门,一阵更大的浓烟过后,所有人通过望远镜看到靶标处紧团的城门变得残破不堪,甚至有半边城门直接变成了碎片。 对城门的靶标试射完毕后,有更多的士兵牵着马匹进入靶场,他们把火炮拴在马匹上拖动进入新的发射阵位,开始对四百丈距离的靶标进行试射。四百丈外的靶标是方圆数丈散布几十人拴着羊的木桩,以证明火炮对骑兵和步军的杀伤能力。这一次炮手们将火炮的发射角度调高,技术人员也协助炮手完成火炮对攻击目标的校对,以全增加火炮命中的把握。 经过一阵准备工作之后,火炮发射准备就位,苏颂手中红旗一挥,一阵浓烟过后,四百丈外的靶场上一片狼藉,尽管有一发炮弹明显脱靶了,但这并不影响射击效果。四百丈外靶标实验所用的羊全部毙命,除了被火炮直接命中粉身碎骨的之外,还有更多的羊是因为外伤或是直接爆炸冲击波震毙,无一存活。 火炮度身取得了完满的成功,巨大的威力和超远的射程立刻征服了在场所有的人,就连司马光也不例外,虽说他总是反对战争,但那也是怕战争拖累了国家发展使得百姓生活更加困苦,这老头儿多少和他的前辈司马迁差不多,不过幸运的是皇帝赵顼并不是汉武帝,对待司马光非常尊重,并且为了能够让司马光完成《资治通鉴》是要钱给钱、要物给物,并且所有的药费直接从内库的账上走,还派出宫廷太监为其生活起居提供方便,这种荣耀在大宋来说是非常罕见的。 就威力而言,火炮也许算不上大宋武器库中威力最大的,因为在西夏上宋军所使用的特大号燃烧弹那恐怖的威力使得每一个见过燃烧弹爆炸场面的人都印象极为深刻,种谔便是用燃烧弹爆炸威力的效果直接震慑了回鹘和吐蕃诸部不敢对河西走廊染指。燃烧弹的破坏力是目前火炮威力所不及的,但是火炮最关键的优势便是在于它的投放能力。燃烧弹通过大型投石机投射距离最远不过一百丈左右。这样的距离对付科技尚不发达的西夏是足够了,但是对付投石机制造水平和大宋颇为接近的契丹则远远不够——契丹人可以将他们的大型投石机安装在城墙上,燃烧弹的一百丈射程正是在其射程之内,若是一旦被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火炮则没有燃烧弹在射程上的这个弱点,就射程来说这个时代就是射程最远的床子弩的射程距离火炮精确射程还差上五十丈左右,更可怕的是火炮加大仰角射击,尽管这样的射击精度要差上很多,但在三百丈的范围内攻击城头是在欺负守城一方。宋军想要攻克敌方城池的难度到现在算是已经降低到了极致,就算拿来用于守城,契丹人对大宋城池则一点办法也没有,唯一的办法便是只有等守城宋军弹尽粮绝才可以,但那需要用人命去填,这个代价同样是契丹人也无法承受的! 沈括、苏颂等一些火炮研制工作中成就非常突出的研究人员随皇帝赵顼一行人一直返回了汴都开封,等到达皇宫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了,不过赵顼等人兴致因为火炮的原因非常高,当即赐宴与皇帝共乐。赐宴过后大宋统治高层和这些研究人员一同来到福宁殿,对研制工作中的细节朝廷了详细的汇报。 在王静辉眼中,火炮研究项目在这个时代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小型曼哈顿工程了,当然没有后世原子弹研制过程中那么壮观,但就其复杂程度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还是很难想象的。尽管王静辉一路给这些研制者扫清各种人为障碍,但这人项目下来光是钢铁冶炼作坊便有十四个之多,而火炮装药与开花弹的研究也是数十个作坊相互配合,更有华英书院和西湖书院的鼎力帮助,他们为研制工作提供了大量的合格人才,正是在这么一个团体的精诚合作之下,火炮才得以顺利诞生。 王静辉不清楚火炮的发展史,但就他估计而言其制造水平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达到了清代的水平——至少他知道康熙的红衣大炮可是青铜炮,就是不清楚红衣大炮的射程与如何,而沈括和苏颂等人的火炮可是划时代的钢铁产品,而且发射的还是开花弹,开花弹这东西他所知道的便是清末太平天国中所使用的,而炮身更是能够满足火炮发射所用的钢铁,这对宋代冶金水平的发展是难以估量的——采用先进冶炼工艺所生产的钢铁不仅可以用在火炮上,其用途更是广泛地很,整个大宋的工业水平也会因此提高很大的一截! 皇帝赵顼听后对这些参与火炮研究的人员赏赐不可谓不重,全部都加爵,而且还有“开国”。晋、宋开始便在爵号前加“开国”的字样以表示尊贵,如果不加“开国”的则称为散爵。沈括和苏颂就是散爵,这次直接加开国,他们的官品虽然比较高,但爵位可是一大软肋,这也标志此人是否受到皇帝宠信,代表了无上荣光。 正文 381章 硫球 火炮在大宋统治阶层面前的第一次亮相获得了非常高的分数,火炮的造价也非常有诱惑力──每门火炮的造价是五万贯,当然炮弹和发射药就是另算的了。相比后世近代同等级火炮,这样的价格算是非常低的了,王静辉当初研制火炮的时候本身就是为了抵抗北方游牧民族的入侵,他在这个项目上砸进至少两百万贯以上的资金,这个时候也就权当奉献了──火炮的价格若是太高会使得大宋统治高层对此望而生畏,更不要说有个把守钱袋子的司马光了。 在研究火炮的过程中,王静辉投入的金钱并不是白白奉献,大宋统治高层都知道这火炮研制基本上都是驸马在向里面投钱,朝廷除了给出各种便利的条件和少量的资金之外便没有做什么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数额是多少,但光是看看那些以十为单位计算的各种作坊就足以说明研究费用的高昂了。这些作坊大部分都是冶金和火药制作的作坊,这种作坊也不能留在王静辉的手中,当初建立这些作坊也都在枢密院中备案,皇帝赵顼也从内库中拨出了五十万贯全部收购,虽然是个亏本儿的买卖,但总胜于没有的强。 火炮研究恐怕是王静辉来到这个时代后所作的亏本儿金额最大的项目了,不过他非常开心──大宋军队中一旦装备了新式火炮后。其作战能力有了非常显著提高,火炮地装备也标志了宋军成为第一个昂首迈进热兵器时代的军队。 对于参与火炮研究项目的人员来说,朝廷的各种赏赐令他们更为疯狂,而王静辉也从转让作坊的五十万贯收益当中拨出了二十万贯专门来奖励他们,这也算是他最后一次给这些伟大的工匠们发放福利。不过这不算是最后一次,因为受到火炮地刺激。朝廷非常坚定的开始了下一项火器的研究项目──火枪,这个项目依然是王静辉为领导者,沈括、苏颂继续在火炮现有的技术积累之上进行具体操作。 相对于火炮,在火枪的研究项目上将不会在像火炮研制开始时所面临的各种窘境了,其火炮上有很多相关技术可以直接移植到火枪项目上,况且经过火炮研究后,也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相关科目的人才,此时再进行火枪项目研究就不像当初那样感到无从下手了。 按照大宋传统的强干弱枝政策,火炮这样地先进武器必须要优先装备在大宋京畿路禁军。具体一点便是开封城墙防卫系统。朝廷第一批订购火炮的数量为四十门,其中有三十门要装备到开封城墙上,最后十门则是采纳了王静辉的建议作为训练所用,专门来培养成熟的炮手。 王静辉在后世的时候虽然是个医务兵,但人民解放军地“人等装备”传统他还是非常清楚的。没有足够武器装备的时候,必须要先把相应的操作人员培养出来落实到位。每门造价五万贯的火炮成为当之无愧地高昂武器,若是不能够在战争中取得相应的战绩,这将会大大打击大宋统治高层对火器的看法,就如同熟练地弓箭手需要大量的练习才会锻炼出来一样。火炮的操作绝对不是一个生手随便就可以玩得转的。 因为火炮是大宋最先进的武器,其各项参数也是绝对保持绝密状态的,其炮手的选拔不亚于后世选拔航天员的水平。都是经过严格的选拔和审查,其最后地成员多是大宋在对外战争中阵亡将士孩子,他们对外的正式番号为“武烈军”,年龄都在二十左右并且都在禁军中有过四年服役经历。人数为两千左右的武烈军其训练都是在大宋新武器实验场不远处比较隐蔽的地方,其周边防卫警戒是由武器实验基地的禁军来负责,寻常人等根本无法接近这里。 尽管武器实验基地保密措施非常严密,但武烈军进驻进行火炮训练后,外界的人是无法靠近,但那隆隆的炮声却是无法遮挡的。以前在新武器实验场进行实验新型火器的时候也曾经闹出很大的动静。但毕竟频率并不是很高,而大宋统治高层对火炮部队期望非常高,武烈军进行火炮训练都是使用实弹发射,每天训练发射火炮的响声都传出很远,郊游的汴都富人们都知道这块充满神秘色彩的地方。 火炮的生产交由军器监生产,不过除了发射药和炮弹交给天罚岛来完成生产之外,其他火炮外形铸造都是使用以前研究机构的作坊,每个月都可以交付四门火炮,如果有需要的话完全可以将产量再翻上一番。 就在大宋紧锣密鼓的装备新式武器的时候,辽国的政局在这几个月中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耶律乙辛从中京留守又官复原职,这是涅心指使马人望拜访耶律乙辛,献上了事先定好的计策,由皇妃给耶律洪基吹枕边风终于使他又重新获得了辽国的权柄耶律乙辛固然是重新获得了权力,但就是他心中也非常明白经过这一次事件之后耶律洪基已经对他心生顾忌了。 耶律乙辛回到大定府后第一件事情便是联合宰相张孝杰狠狠的罢黜了一批官员,而且还借着几个月前太子被刺事件的审问权力,伪造了大量的假证词用以诬陷了很多官员,一番折腾下来,辽国的政局又变回几个月前的局面,不同的是耶律乙辛的权力更加强势了,几乎无人能够摄其锋芒。 辽国内部忙着相互倾轧的时候,大宋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硫球,硫球无法抵抗,战斗不过进行了两天。大宋水军便攻占了整个硫球,硫球国王及其王族被押解到大宋汴都,整个硫球为大宋所有设两路“硫球北路”和“硫球南路”,其中硫球南路中就包括了后世地宝岛台湾。这一军事行动也完成了王静辉将后世所谓“第一岛链”直接控制在大宋统治之下的目标,剩下来的便是他在皇家海运中单设的“贸易探索”船队的事情了──这只探索船队的任务是贸易为辅,探索新地航线才是他们最重要的事情。王静辉给他的下一步指令便是继续向东探索,按照他所提供的非常粗糙的海图继续向东…… “不知道能不能在有生之年等到美洲被发现的消息……”王静辉心中想到。他早已不是爱做梦的少年,奇迹总会发生,但这是建立在踏实的行动上。 大宋兼并硫球的消息给大宋内部造成了很大的震撼,尤其是大宋地属国诸如大理等小国内心惊惧不已,就是大宋士林中也有很多不同的立场。兼并硫球固然是迅速无比,但却并没有让人感到非常突兀──大宋三大全国性报纸早就在战争爆发几个月前便已经开始零星的进行硫球的负面报道,诸如大宋商人在硫球钱货无辜被硫球官方被扣,或是故意拖欠等等事例,大宋统治高层也通过报纸转达了对硫球的不满──这些报道随着战争地临近越来越多。只要有点心思的人都有一种战争在临近的感觉,但是却没有想到大宋真的动手了。 由于硫球王族被俘使得战争非常迅速的结束,还没有等大宋士林地反对意见出来,硫球王族都已经被押解到汴都和原来的党项王族软禁到一起了。一直以来宋辽两分天下相互对抗,后来西夏党项的迅速崛起又旗帜鲜明地站在辽国一边进攻大宋。长期以来大宋一直便是处于下风,尽管大宋的历任统治者都在竭力粉饰太平,真宗皇帝甚至还搞出了一出“天书神授”的闹剧,但是大宋的有识之士的内心中都是感到非常屈辱的。平西夏灭硫球的一连串胜利如给大宋这个已经垂暮的老人注入了一针强心针,而此时的辽国已经自顾不暇无法顾忌大宋所发生地事情。其他小国尽管有所不满,但也非常害怕大宋的武装力量倾泻到自己的头上──如果说西夏是大宋的世仇还可以理解,[奇`书`网`整.理.'提.供]但硫球只是因为屡次不尊大宋而招致了灭国。这种教训实在是太过深刻了。 硫球的战争费用并没有让大宋统治高层感到紧张,因为在灭夏战争中商人们得到了非常大的好处,尤其是统治阶层以实际行动来证明了自己的诚信。尽管琉球不像西夏那样有丰富的畜牧资源,但这一次大宋统治阶层拿出的抵押品是盐场甚至是矿场!硫球的硫磺矿是军事物资是不在抵押拍卖之列的,但是硫球也有少数几个铜矿和铁矿可以拿出来交由商人来拍卖。这次战争的规模并不大,完全是由大宋水军独立完成,当然中间也从登州、海州选拔了正在进行跨海登陆作战训练的士兵来进行初步的验证,所以花费并不大。 辽国的有识之士也认识到大宋灭硫球的背后意味着大宋某种意义上的转变,不过可惜的便是辽国内部的党争远比大宋要残酷的多。耶律乙辛也是一心将心思用在如何巩固自己权力而奔波,哪里有心思来对硫球的命运而操心? 操纵舆论是王静辉最梦寐以求的,这一次为了平息天下对大宋征讨硫球的不满,报纸无疑充当了先锋的作用,他所不知道的便是正是这一次报纸在舆论上的诱导,从而开启了新一轮的天下征伐的闸门。历史上南北两宋三百年国祚,先后与辽、金、蒙元对峙,直至到最后顽抗蒙元近五十年才灭国,从而实现了统一的局面,在王静辉所在的时空中,尽管宋与汉唐明清同列,但实际上却从来没有完成过统一的任务,以致有些后世历史学家对宋朝能不能单独作为一个时代表示怀疑。如果不是因为宋朝的文治水平过高的话,它确实是没有这个资格的,至少后世大辞典后面的朝代附录表上,辽、金的年表和宋朝同列。 王静辉来到这个时代后,终于有了形成蝴蝶效应地能力。大宋也从此彻底走向了另外一条发展道路。大宋灭硫球事件虽然在现在看来也许并不是惊天动地的事情,事实上其影响力远不如宋灭夏对这个时代的人这么具有冲击力,但在长远看来却是开启战国时代的来临,天下终究因为一个接一个的不同的借口而发动战争从而走向统一。 硫球灭国地战争投资行动自然不能少了王静辉的一份,除了占据数个产盐比较大的盐场之外,他最大的收获还是获得了数量惊人的土地──足有七百顷之多。这已经是当时硫球可耕种面积的三分之一了(硫球当时的可耕种面积我没有资料,但硫球的人口稀少,再加上其可以一年两次甚至三次稻熟,估计农田并不是很多,再加上硫球的耕作水平比大宋落后的多,这个面积可以再次缩减),最可怕地便是这么多的田地可以在五年之内免税──这是同样获得农田的战争投机商人的回报标准,但是王静辉却可以做到十年不用上税,这也是得益于王静辉从来不把粮食产业当作以盈利为主要目的地原因。 一眨眼间,王静辉在硫球最大的地主称号便由于其所获得的耕地面积给做实了。至于矿产他到没有什么需要,又了麻逸岛做后盾,可以预见大宋的矿山利润会进一步降低,况且这个行业敏感程度太高,很容易被牵扯上什么不利于自己名声的事情。不同于在西夏。在西夏收购矿山所得产出可以就地消化,而周边也不属于大宋地主要产矿区,从汴都向西夏的道路非常遥远,不要说是钢铁,就是粮食转运费用也是非常高昂。而硫球却无法在当地消化其所产出的矿产资源,它地销路只能够运回大陆,这还不如在大陆收购来的方便。况且走的是海路,万一发生不测就是血本无归,这个风险实在是太大,除非是贵重金属,否则得不偿失,因此他从在西夏收购了多处矿山后就不肯在硫球这里下手了。 硫球划归到大宋成为大宋的正式直接管辖的领土后,在对外贸易上也产生了很深远的影响,硫球整个成为一个链状,北接倭国。南到麻逸岛,后世的台湾在这个时候便成为硫球南路。这样一来大宋海运对倭国的贸易就不用通过高丽进行转港贸易,另外为麻逸岛的矿产开发提供了一条更加便捷地航路──从麻逸岛出发向北到达硫球南路(台湾)然后转折向西可以经澎湖补给后直接到达泉州,这条航路的优势便是在于利用岛链缩短航程,增加了补给点减少了长途海运所冒的风险。而且经麻逸岛可以到达渤泥(今印度尼西亚),这样一来南洋的大门就整个向大宋全部敞开了,这对于开发南洋来说有着无比优越的条件──换一个角度便是构成了大宋在海上的第一条防线,尽管在现在看来没有那个国家能够和大宋水军相提并论,但在王静辉的眼中永远不会忘记后世的一句名言──危险来自于海上。 由于硫球的特殊地理位置,它的北端有一个非常令王静辉不舒服的国家──倭国,不同于后世,这个时代大宋所面临的威胁都是陆地上的西夏和辽国,但王静辉却比任何一人都清楚这个非常令人生厌的国家。在王静辉的影响下,基本上大宋所有的地图上对这个海岛国家的命名都是“倭国”,更受到他的影响,在对倭国的贸易上所规定的要求格外的多,到目前为止只是对其进行金银兑换贸易或是向其倾销棉布和诸如玻璃等奢侈品,而向印刷术、航海和纺织机等技术则是非常严格──枢密院及情报局亲自操刀,这一关比高丽还要严格的多。 如果说倭国还有什么能够吸引王静辉的地方,那只有黄金了,他甚至在想占领北海道,不过就是因为地理原因无法实现而已,因为那里到现在应该还不是处于倭国的控制之下,而且北海道周边的某个地区有一个大型金矿的存在。只有贵重金属的增多才可以促进大宋的货币改革,从而向银本位甚至是金本位货币体系进化──王静辉对金融懂的不多,所以他也不敢贸然对大宋的金融体系动手,免得自己在这个方面栽跟头,不过他却很注意培养这方面的人才,华英书院和西湖书院都开设相关科目,不过就是学习这方面知识的人比较少而已,他也有这份耐心来培养人才。 为了能够使硫球发挥应有的交通枢纽作用,在硫球并入大宋后,王静辉非常热切的向其投资来兴建港口和货舱──港口地产也是他旗下众多产业当中非常赚钱的一项! 正文 382章 泛舟西湖 王静辉本质就是一个医生,所谓制玻璃和造火药不过是因为他的物理学的好兼之喜欢读一些杂书而已,要说以后真的能够让他想出什么与之相比的高额利润项目来,除了医药方面还有些作为之外,他还真没有什么招数可以耍弄了。不过经过这几年他这么折腾,玻璃和印刷方面的利润已经降低很多了,印刷产业本身便是普及教育的重要方面,他从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独霸这一行业,只是在礼品书上面狠捞了一把后便将印刷术的秘密给公开了。而他起家的玻璃产业到现在也开始出现两三家仿制作坊了,做工上自然还没有办法和他相比,但通过技术进步达到他这个水平也只是时间问题。在玻璃产业上所能够产生的高额利润无非就是靠他垄断了玻璃海外贸易还有便是朝廷归还了皇家制镜作坊,现在玻璃产业可以说是在慢慢走下坡路了。 虽然没有了当初一个玻璃杯拍出十万贯的意气风发,但现在王静辉麾下的产业经过几年的发展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没有了高额利润产业,但他却掌握着大量的土地和矿产,就算他不黑心收收两成的地租所获得的财富也是非常恐怖的,更不要说他手中的银行和皇家海运中庞大的股份所带来的分红了。 有了如此庞大的财产。按理说王静辉不应该还这么拚命去挣钱投资港口地,不过这种事情如果不是由他来做,又有谁能够对此感兴趣,甚至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有这样的战略眼光──有了硫球、台湾和麻逸岛在手,大宋海上贸易规模将会在这个基础上成倍翻番,因为正是有了这个条岛链在手。才可以使得以前不得不进行长距离远航运输进行贸易变成短途中转运输──泉州和台湾相隔距离非常近,以台湾为枢纽北上可以顺着硫球岛链去高丽和倭国,南下则可以顺着麻逸岛为中心的岛链到达印度尼西亚,这样以来整个南洋都处于大宋的直接控制之下。以前大宋要想下南洋要么是长途航海跨过整个南海,要么是顺着交趾、占城、真腊到达南洋,前者风险太大,而后者所经过的几个国家在这个时候野心也是不小,尤其是交趾,这些小国的贪婪实在是令人太过讨厌,若不是因为大宋南方作战面临水土不服等难以克服地问题。估计早就被大宋所灭了。不过好在大宋灭硫球很好的给这些小国上了一课,暂时没有了声音,到现在有硫球在手大宋的商船再也不用途经这些国家进行补给了,以后只是纯粹的贸易即可。 南洋本身没有几个能够形成强力的国家,大多数还是处于非常原始的部族统治水平。成为国家后最强的也不过是交趾和占城,对于这样的国家还是需要长期的文化、经济渗透后再下手不迟,而对于其他广大南洋地区,在王静辉的眼中就是一个任人索取地宝库,不过不同的是它们都要成为硫球那样的大宋直接统治地区。 熙宁四年。大宋忙着开疆拓土、忙着修路造桥、忙着发展自己的实力……辽国的年号在今年是咸雍十年,明年辽国将会启用一个更加有气势地年号──大康,不过在咸雍十年的这一年当中。辽国的内部争斗可谓是达到了近十年以来的顶峰,耶律乙辛固然在太子被刺事件当中经历了一次大的波折,但同样在几个月重返朝廷中枢后便将他地对手全部清理干净,而此时耶律洪基的态度也非常暧昧,竟然不管不问,耶律洪基对耶律乙辛的纵容再加上太子耶律浚地被刺身亡彻底使得辽国的精英们失去了希望,纷纷退出朝廷隐居起来,其实他们也希望能够留下有用之身以后能够重新出来重新辅佐辽国的新皇帝,但这个希望实在是太过渺茫了。 熙宁五年的二月。在大宋的心脏汴都开封还是寒意袭人,但在南方的杭州已经是春意熔融,就在西湖有名的“驸马堤”上纷纷游人当中,一个身着白色长衫的男子驾着一辆马车在缓缓行驶,男子不时的对车厢中地人在说些什么,车厢中也不时传出几声悦耳的笑声──这便是王静辉夫妇了。 就在上个月,王静辉、司马光联手呈上了一道奏章,希望今年继续减免百姓税收,因为去年大宋税收已经突破了九千万贯大关,财政盈余也达到了一千三百万贯之多,所以这道减免天下百姓税赋的奏章并没有受到多大阻碍便获得了通过。在奏章通过之后的第二天,王静辉夫妇便得到了皇室的应允秘密启程前往南方的杭州,这次前往杭州两人甚是轻便,除了必要的护驾人员之外,他们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带在身边。 王静辉这次带着老婆来到杭州没有别的事情,最重要的便是看看当年他所修建的“驸马堤”,这原本是苏轼要干的活,结果被王静辉给盗版了,连名字都变成了“驸马堤”。历史上“苏堤春晓”在南宋的时候便位列西湖十景之首,现在虽然换了个名字,但这种景色在王静辉当初有意实施下变得更加美不胜收,只可惜在“驸马堤”修建好后,连王静辉自己都没有亲眼看过便匆匆返回汴都了,后来几年下来各种事务的纠缠再加上他的身份特殊再也没有离开汴都,故此直到今日才有机会重返杭州故地重游。 由于当初修建驸马堤的时候,王静辉有意移植了大量的花木装点,所以驸马堤现在已经成为杭州西湖一处颇为著名的美景。按照后世“苏堤春晓”的提示,无疑驸马堤最美地时候便是春天。纵眼望去长堤上一片春花灿烂,游人如织,南方本就多才俊,加之这几年来王静辉在教育上下了这么大的本钱,西湖书院当为南方诸书院之首,不仅两浙路范围内的名儒大家聚集在此讲学授课,整个南方的文人大家也大都汇聚于此。尽管朝廷现在已经越来越不重视诗词。但文人才子对这方面的修养一时难以改变,这驸马堤上只要是个凉亭便可以看到四五成群的士子在其中吟诗作对,可见南方文风之盛。 这个时代名门女眷是不便抛头露面地,王静辉也不好打破这一传统否则难以向皇室交代,以往都是用女扮男装的方式来带老婆出来闲逛,但现在赵浅予已经成为两个孩子的妈妈,更加显得成熟艳丽仅仅换套男装实在难遮其风采,无奈之下便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夫妇两人他来驾车,老婆在车厢中透过纱窗来观赏驸马堤的美景。 赵浅予可能是很久闷在深宅之中。今天格外的兴奋,王静辉不知道的便是老婆之所以这么高兴除了因为长久未能和他自由自在的闲逛之外,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这驸马堤还有一个名字──公主堤。当今小王驸马疼爱自己老婆的事情已经传遍天下,在杭州只要是个本地人都知道当时驸马携公主来到杭州,小王驸马在西湖上修建这长堤一方面是为了治理西湖。但在修建长堤的时候还费了这么大地心思来进行装点,各种奇花异草到处都是,而亭台楼阁也是装点其中,当时负责长堤修建的人私下里也都得到驸马的证实──如此装扮长堤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想要把这西湖长堤变成天下美景之一,用以让公主观赏。不过王静辉没有想到的是这长堤修建好后。除了有个驸马堤之外更有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字──公主堤。 这段典故赵浅予是非常清楚地,当初在修建长堤的时候王静辉就曾和她说过,没有想到这次来到杭州。这春天中的长堤果然是美不胜收,更重要的是驸马花费了如此心思除了造福百姓之外便是为搏自己一笑,有这样的丈夫她内心中怎能不高兴? 烟波浩淼地西湖之上,一艘小船不疾不徐的划动着,不时还停下来,这艘小舟上便是王静辉夫妇,小舟前后不远的地方都有一艘比较大地船,根据小舟的速度进行调节,既不靠近也不远离──这便是驸马府的护卫们。这一路上可没有少让这些护卫吃苦。在水上相对还比较轻松,最要命的便是刚才在长堤上驸马驾车时,王静辉曾经命令他们不能太过靠近,免得打消了赵浅予的游兴,好在现在是在船上,环境比陆地上要简单多了,有什么事情只要多划两下船便可以快速靠近,不像刚才在长堤上又是骑马又是驾车,驸马堤上这么多人,要是出了紧急情况想要靠近都要费上一番功夫。 “老公,今天收获如何?”赵浅予笑着对王静辉说道。一开始刚叫“老公”这个词的时候,她是非常感觉不自在的,不过整天被王静辉“老婆”“老婆”的叫着,时间长了她也便改口叫老公了,现在倒是感到自然亲切了很多。 赵浅予在饮食上可没有像王静辉这么“刁”,而且她生性温良不喜杀生,可谓是汴都静渊潭中锦鲤的头号保护伞。本来王静辉钓鱼地水平就不怎么样,在这西湖中钓鱼又不像在家中钓鱼这么容易,再加上旁边有人故意捣乱,可想而知这半天下来,可怜的鱼篓中尚无收获,倒是鱼食喂出去不少,便宜了这西湖中的水中生灵。 “……这钓鱼重在‘钓’而非‘鱼’……”王静辉自己的战绩不佳,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嘴皮子的硬度。 “那老公是如何‘钓得’君实先生的呢?”赵浅予笑着说道,便说还便向湖中鱼竿浮漂处丢下一个鱼饵,立刻就有一条大鲤鱼窜了上来吞了鱼饵便逃走了。 王静辉见状只得有些丧气的收起吊线,毫无疑问鱼钩上的鱼饵又便宜了湖中的鱼儿。眼见今天的收获注定要打水漂,他也就索性收起鱼竿搂住旁边的老婆懒洋洋的靠在船舷说道:“君实相公可不是这么好钓地。从他手中弄钱可比在王介甫身上弄钱难多了,不过司马君实有个弱点──第一个便是削减皇室用度他最为热心,这招百试不爽,不过这也是皇上年轻有为锐意进取所致,要是换做其他历史上的皇帝,恐怕司马君实早就被放在外郡当地方官去了!” “君实相公德操高尚。皇兄又非昏君自然能够容得下他,可惜老是被你给利用!那第二个弱点又是如何?”赵浅予用手指轻点王静辉的额头笑着说道。 “司马君实德操固然高尚,但他在当御史中丞的时候可是没有少纵容他的手下来弹劾你老公,我招他惹他了,可怜你老公身上背了这么多冤枉的罪名!不过他第二弱点便是在天下财政转好之后,若是要减免天下税赋他自然第一个同意。”说完便对赵浅予还以颜色地拧了下她的小鼻子。 “司马君实这点还是好的,至少他本人是个好人、是个好官、是个为天下百姓着想的官员典范!可惜的便是司马君实读书把脑袋读死了,这‘减税’二字中间的学问可大了,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减的,什么税该减。什么税不能动,这中间的差别司马君实把握的并不是很透彻,相比之下王介甫在这方面要比他好上一些。弄不好这一道诏令下去,被底下的官员来个瞒天过海,本来是朝廷对天下百姓地恩惠。结果却被底下的官员给黑心吃掉了,甚至说不定变成老百姓新的枷锁也说不定!”王静辉微微笑着说道。 赵浅予也曾仔细审阅过《减税札子》,这份奏章原本便是王静辉的构想,后来交给司马光来审阅后签上他的名字上呈地,原本还是由赵浅予来为王静辉誊抄的呢。她自然非常清楚里面写了什么内容。赵浅予更知道丈夫为了写这份奏章曾经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并且还派出了很多人分赴大宋各路去了解以往税法的实施实际情况,这份札子完成的非常不容易。丈夫地辛苦她都看在眼中。 “老公辛苦一时却换来了天下百姓的减税,以往付出的辛苦也并不算白费……”赵浅予温声说道。 王静辉听后飒然一笑说道:“大宋立国百年,表面上繁华无比,朝廷财政税收最高地年份能够达到一亿贯,但却很少有人注意到自大宋立国以来,天下百姓的税赋可是一年比一年重,几乎大宋所有的皇帝在统治时期都发生过叛乱,究其原因还是税赋过重,百姓已经难堪忍受所致。若想真的能够实现天下大治。那减轻百姓赋税负担是势在必行,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大宋非常宽裕,就更加要减税来实现天下的平稳,以便大宋能够积累更加雄厚的实力来应对以后的辽国,这点无论是司马君实还是王介甫心中都明白的很!” “难道又要打仗么?”赵浅予忧心的问道。 “宋辽之间百年对峙直到今天仍然是一个不解地局面,不过这个两分天下的局面不会维持太久的,中间的一些利于大宋的契机已经出现,过上几年大宋固然还是没有灭辽的实力,但却有收复燕云十六州的能力了。浅予,有些战争是不能不打的,北方蛮族对中原富庶垂涎已久,并不是大宋愿意放下刀兵便可以制止的了的,不过战争毕竟是使天下生灵涂炭,我辈所做的便是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更加有利于大宋的收获,放心大宋在收复燕云故地的时候一定是付出极小的代价即可实现!有了燕云十六州在手,北方蛮族再也无法南下牧马毁我华夏文明!”王静辉说道。 王静辉看到赵浅予眉头虽然舒展开了,但眼中仍然还是一片忧色,心中自然知道自己的老婆悲天悯人,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民族与民族、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较量在这个时代唯有流血才可以得到最佳的体现,况且他所了解的历史比现在所要付出的流血要多得多──北南两宋三百年,战争从来就没有中断过,后面的元蒙更是给这片土地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他无论如何也不要历史再次重演,对北方游牧民族下手他心中从来就没有感到愧疚过。 王静辉用力搂紧了自己的老婆轻声说道:“老婆勿要猜想过多,为夫这里自然有解决之法,我大宋必定能够赢得一切挑战,任何国家都不可能拿我大宋怎样。圣上也决非是汉武帝,他将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中的一员!不过这些事情现在都和我们无关,最重要的便是看看这西湖美景,莫要杞人忧天徒增烦恼!” 远处残阳如血映照着西湖显得格外妖娆,两人半躺在一叶小舟之中静静的看着残阳末落西山…… 正文 383章 取舍 王静辉先带着自己的老婆在杭州痛快的玩了一个月,因为他在汴都开封的时候就很少抛头露面,大多数时间不是窝在驸马府中便是在华英书院讲学或者是在平民医馆中为病人治病来教授自己的学生。在汴都开封的名利场合基本上就没有王静辉的踪影,说起来在西湖边上也不是没有一些高官显贵手眼通天之辈,但就是愣是没有认出来他的,这也使得王静辉夫妇能够安闲优哉的渡过这一漫长的“长假”。 就算王静辉再低调也是有人知道他已经到杭州的──他的得意学生李慎在王静辉到达杭州的当天晚上便登门拜访自己的老师,说起来天下能够真正弄清楚王静辉踪迹的除了皇室之外便没有人能够比徐氏更加清楚了,西湖别院等王静辉所有的住宅都是徐氏一手帮他操办的,在他到杭州之前西湖别院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李慎也接到了他父亲的亲笔书信说明王静辉要来杭州,但是他们父子却非常有默契的把这个消息隐瞒了起来,就是李慎拜访西湖别院的时候都是偷偷摸摸去的。 李慎到现在已经二十岁了,这小家伙倒是颇有个性,也学着王静辉拖着不结婚,不过传闻文彦博看上了李慎打算招婿,但这也是等李慎能够回到汴都开封的事情了。王静辉来杭州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李慎将会被调往开封。在开封有两个任命在等待李慎做出选择──一个是进入户部任判户部事;另外一个便是进入礼部为礼部员外郎。 李慎所要面对地这两个职位完全是因为他在杭州的政绩出色所致,再加上他和王静辉之间非常密切的关系,所以皇帝赵顼破天荒的给了王静辉两份诏书,这两个官位可以由李慎来选择,这是罕有的殊荣堪比一日三升。 这两个职位都是非常特殊的,也许在外人看来户部是最没有前途地。宋初设三司总管全国财政,户部几乎无所职掌,只委派“判户部事”一员,接受各地土贡,至时陈列于殿廷。到目前为止这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虚职没有任何实权,但是其中油水还是比较多的,不过这一切马上就要发生改变──由王静辉作为桥梁,王安石和司马光等人正在讨论全国官职改革方案,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项便是撤销三司,全国财计始归户部。户部改革方案中户部将主管全国户籍、土地、钱谷的政令以及贡赋、征役等事。设户部尚书一员。左、右曹侍郎各一员。郎中、员外郎各二员,度支、金部、仓部各二员。左曹分管户籍、税赋、土贡、征榷等事,右曹分管常平、免役、保甲、义仓等事。度支掌管全国财政预算,量入而出;金部掌管全国的货币收支,藏于府库;仓部掌管仓库贮积和收支等事。 这么重要的官制改革方案因为王安石无法自己来独立进行。所以在王静辉的建议下由变法派和保守派尝试合作共同推行,为了照顾到变法派和保守派的共同利益,整个改革方案将会分成三步走,第一步就是撤销三司来改革户部职能,这一变动也是最先得到两派的共同支持。 当然在官制改革当中两派分歧仍然是很多。但总归是坐在一张桌子面前面对面地商谈,这也算是一大进步了。这户部架构算是确定下来,不过王静辉对这未来执掌大宋帝国财权的户部还是非常有想法的──户部权力之大已经远远超过当初的三司。最重要的便是三司地设置结构已经越来越不能够适应大宋目前高速发展的经济现状,户部油水之大已经牵动很多人的心思。不能否认的是政治投机分子并不是变法派中的特产,不管是保守派和变法派中都有这样地人存在,因此可以预见未来的户部肯定不缺中饱私囊的人,如何把这些臭爪子给剁了这才是王静辉考虑更多地问题。 为此王静辉准备了最后一道杀着──大宋统计局,从户部开始一个新的政策便是户部官员必须上呈自己的财产记录交由大宋统计局来全面审核,若是所呈报的不属实,那就要根据其中差额多少来决定这个官员是否担任户部官员。户部官员的财产收入在每年当中要面临两次常规检查还有数次随机检查,若是个人收入和产业出入非常大将会接受统计局的质询。除此之外。大宋统计。局也快有了新的武器──王静辉根据后世“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引申到这个时代来,他所呈送的一道札子中专门论述了这个问题,这道札子引起的争论尽管非常大,但原则上已经获得了司马光、王安石和皇帝赵顼地同意,估计今明两年可以正式实行了。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个道理王静辉还是非常明白的,他也不奢望能够把贪污腐败成为主流的大宋官场给矫正过来,事实上任何一个人即便是司马光和王安石对此都没有这个能力,也不敢冒这个风险,但能够抑制腐败现象他就非常知足了。同时反腐败和腐败的历史同样古老,这也涉及到一个从政者的政治品德,在王静辉《政治的尊严》一书中,腐败和反腐败占了相当大的篇幅,这也是当初他写这本书为的便是今日能够提出更好的检察措施而做的铺垫。 王静辉参与了整个官制改革计划的制定和商讨,自然对其中的关键之处非常了解,而皇帝赵顼也正是看到了王静辉和李慎的经济才能才会下了这么两道诏书,王静辉不肯出来做官,但李慎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赵顼心中也明白让李慎进入户部最为合适。而他相信自己地妹夫也非常清楚这一点,所谓写下两道诏书不过是冲着王静辉的面子给李慎的一种殊荣罢了。 王静辉对李慎也没有丝毫隐瞒,尽管他希望年轻的李慎能够在地方官的位置上多带上两年,现在就进入汴都为时尚早,尤其现在变法派和保守派之间的关系还没有一个定论,若是李慎一个判断失误被人抓住了把柄。那后果可就难以预料了。历史上有多少非常有才干地人,就是因为一点小事弄得自己狼狈不堪一生不得志,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现在的政治环境虽然不像唐代牛李两党相争那么残酷复杂,但王静辉也不希望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去做李商隐。 “慎儿,具体情况便是这样了,判户部事现在虽然没有礼部员外郎这么显赫,但官级也在正五品,后面的大宋官制改革中,若是你入户部的话。那很可能便会是右曹侍郎,那样的话官级就是从四品,这是礼部员外郎所不及的,况且这样也更能发挥你的长处!”王静辉坐在客厅中央说道。 王静辉身边的人都是大有来头地,所以一般的会客便是在客厅中就谈论。进入他书房的人除了他身边的弟子之外,都无一不是显赫之辈,他谈论政事从来就不避讳旁人,所以接待李慎父子的时候也都是在客厅当中。 日后官制改革当中右曹分管常平、免役、保甲、义仓等事;左曹分管户籍、税赋、土贡、征榷等事;而礼部员外郎所掌管地职责是礼乐、祭祀、朝会、宴享学校、科举之政令。这样的任命确实让王静辉难以取舍──虽然户部右曹侍郎官级比较小,但常平仓、免役、保甲等事是变法之关键。变法派和保守派对这个职位都是虎视眈眈,可能皇帝赵顼下的这道政令也是会想到王静辉会劝李慎接管这个职位,这样一来变法派和保守派对此都会死心。不过王静辉却视这个位置为虎狼,两派多少眼睛盯在这里,搞不好便是一个声名狼藉的下场。官制改革之后官级考核格外严格,要不是冲着右曹侍郎与礼部员外郎有着半级之差,王静辉也不愿意送李慎坐这个位子。 “先生,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弟子听凭先生安排,不过先生为何不肯让学生去做礼部员外郎呢?弟子观先生所为对教育十分上心。若是礼部员外郎的话定全心为大宋之教育发展想尽办法地!”李慎站起来说道。 “哦?”王静辉看了看李慎,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这是一件好事,而且他所看重的教育更是自己想要做地。虽然王静辉庞大的资产来推动民间办学,但这终究是个人力量,与现实情况相比他所能够做到的还是非常有限的很,李慎能够有这个心思进入礼部做官来推动教育发展,有这个心思已经十分难得。 “事实上我更希望你能够择一地地方官,虽然品级不高却能够为百姓多做些实事,就想你能够在杭州所做的那样,在地方官上有作为不愁将来没有发展,毕竟你有个很大优势便是年轻!”王静辉沉吟半天终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之所以建议去户部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这是皇帝的诏命,我的身份特殊不好搏圣上之好意。无论是户部还是礼部,在官制改革之后都会分担以前三司所有地权力,六部重整之后就不会像以前那样毫无作为,随之而来的便是官级评审制度也会相应的加强许多,也就是说以往并不惹人注目的六部日后进入的门槛可就高得太多了,而且不要小看这半级之差,要想获得晋级不仅是政绩优良而且还要有相应的机会。纵观官员考核升级制度,其实这三品才是一道真正的分水岭,过了三品就是位列朝廷中枢大员,也就是说有人会一辈子卡在这四品上。我建议去户部也正是因为如此,一个从四品官员熬上三四年便是正四品,以后机缘一道便可跨过这三品的门槛!” “我和你父相交多年,咱们也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多虚套的东西,你是李家唯一的孩子,当年你父将你托付给我,我就必须要为你地前程着想!”王静辉认真的说道。 听了王静辉的话后。李慎父子都沉默不语,徐氏和王静辉之间走到今天根本就是无法分割的,中间太多的利益纠缠使人难以放弃。正是因为王静辉的缘故,李慎才可以一路官场顺畅地走到今天;而徐氏为王静辉经营产业才使得他做事不用有后顾之忧。徐氏这么为王静辉尽心尽力还不是因为李慎的前途,他自己固然可以看淡某些事情,但徐氏却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所以他才会坚持让李慎进入户部好为以后的发展奠定基础。 李慎想了半天后说道:“如此说来先生更希望学生能够在地方上多做几年了?” 王静辉说道:“正是如此!在地方上做官除了可以多为民做些实事之外,最重要的还可以避开朝廷中的两党相争的局面,你若进入户部可以说立刻将会面临这样的局面,毕竟王介甫推行新法有相当大的程度是在户部的职权范围之内,具体负责地局势右曹侍郎!王介甫和司马君实可能会遵守政治操守不会拿你怎么样,但他们的手下可没有这么高尚,到时可不是一句‘小心’便可以的!” 李慎听后说道:“学生以为在地方上做事更能够体现学生的价值,若是事不能为可进入礼部做员外郎即可……” 王静辉和李管事听后都感到一阵愕然,不过李管事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说道:“改之。慎儿即是你的弟子,所作出地决定为兄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望你看在我们两家的交情上多多提携慎儿即可!其实我觉得慎儿的选择还是非常正确的,我虽然不曾为官但在汴都看得也多了,慎儿这么年轻一旦有所闪失再想东山再起所要等的时间就长了。还不如让他在地方做出点事情来,这样有了根基也好在做图谋!” 王静辉听后点点头笑着说道:“既然你做出这样地决定也未尝不可,不过这谢表的用词可要考虑周到,免得圣上会因此心生怨意这可就不妙了……” 皇帝赵顼对李慎的新任命就这么决定下来,王静辉又和李慎仔细谈及了杭州这几年地发展和官场上所遇到的问题之后。李慎父子便告辞了,王静辉也没有什么虚套挽留,径直将两人送出驸马府别院。 尽管李慎已经下定决心不去汴都开封做官。但以他在杭州的作为以后也不可能让他继续在杭州做官了,必然会迁往他方任职。而王静辉在杭州这里潇洒的玩了一个月,除了检查自己的产业之外,他还有些事情要做──教育,大宋现在已经形成了华英书院和西湖书院南北呼应的局面,但这并不是王静辉的最终任务,教育的水平并不是仅仅凭着两个著名的学府便可以万事大吉地,以后的工作还有很多。 王静辉这次来到杭州便是扩充了西湖女子学院的规模,尤为显著的便是扩充了其中的医科专业──他需要大量的女医生和女护士。对这两种人才需求的门槛也不是很高,女医生可以花时间慢慢的培养,反正这个市场可是大得很,东南是大宋经济的精华地区,在这里的富户为数不少,他们的女家眷便是女医生的重要主顾;而女护士则是要进入平民医馆来任职,毕竟男人做护理工作实在是太不合适了,这也可以吸收更多家境贫寒的女子来获得一份补贴家用的职业。 女性的社会地位不是一两天便可以改善的,不过若是女子不能够做到经济上的独立自主,那毫无疑问想要获得社会地位的时间将会漫长的多。王静辉也有意识的在自己的产业中吸收女性人员,尤其是纺织、医药、医馆等产业更是如此,当然为了防止留言的出现,他的作坊中女性就业者可是要严格管理的,一旦出现纰漏就可以让王静辉尝尝什么叫“众口铄金”的含义,是以他在这方面的管理还是非常严格的。 随着李慎的谢表呈送到汴都开封,杭州不乏手眼通天之辈知道王静辉已经到了杭州,经过对驸马在西湖边上的别院观察进行了核实后,杭州商会代表杭州的商人集体邀请了王静辉。 对于商人的请求,王静辉一般都不会拒绝的,他也成为大宋少有的不排斥商人的高级官员,更何况每一次他想要进行什么计划的时候,总是会有很多商人跟在后面受益,久而久之这“财神”的名号也就坐实了。王静辉心中非常明白商人对大宋有怎样的影响,尤其是现在经过他这几年来在多次朝廷政策中借用商人的力量里完成,从而扩大了商人的影响力──现在的大宋已经成为自春秋战国之后商人最有地位的时刻,不过他们要比生活在春秋战国时代的前辈相比要幸运的多──安全! 正文 384章 公益 这几年来杭州商业发展的非常迅猛,王静辉虽然没有在杭州担任过任何职位,但任何一个杭州有头面的商人心中都非常清楚他们的知州李慎和当朝小王驸马是怎样的关系,正是因为李慎在这里为官才给他们带来了如此跨越式发展的机会。 与王静辉先前所任的楚州不同,杭州本身就有良好的发展基础,杭州的港口在李慎没有到这里之前便早就形成了规模,这是楚州所不能相比的,若是说楚州比杭州优越的地方,那便是楚州在京杭大运河的中点,而杭州则是始发站,益州、扬州的货物可以不用经过杭州直接经长江水道进入运河向北转运,不过这样的优势在杭州彻底把潜力发挥出来的时候就相形见绌了。 王静辉对以往大宋的内陆运河运输感到非常的不满意──这几乎把整个国家的命运都寄托在仅有的几条河流上,这样实在是太过危险了。而海路运输则没有内陆运河运输这么受局限,大宋本来就有非常发达的航海技术,更何况南方货物运抵北方航线基本上都是离岸比较近,冬天也没有封冻的危险,这样算下来海运的潜力比运河运输要强大的多。王静辉有意识的引导使得大宋已经非常脆弱的南北运输系统终于松了口气,如果现在大运河全面瘫痪的话,朝廷完全可以集中所有地海运船队进行运输也没有问题。不过内河航运业由来已久,沿途有多少人都要指靠着运河运输来养家糊口,所以内陆运河运输所占比重依然非常大。 杭州比楚州的优势便是在海运贸易上,尤其是进出口贸易远比楚州发达的多──楚州所面临的北方航线开始的时候固然有高丽、倭国市场作为支撑,但杭州所面向的南方航线物产则更加丰富,市场更为广阔。只不过以往朝廷并不重视所以规模还没有做起来。 尽管有句老话“肥水不流外人田”,开始地时候杭州商人对王静辉和徐氏资产侵入杭州是有些抵触的,不过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王静辉不是和他们抢市场而是在开拓市场大家一起发财,并且还带来了先进的“楚州经验”使杭州商人少走了不少弯路。并且杭州商人也看出来了,有了驸马的保护,商人的利益也不是任人宰割,尤其是李慎担任杭州知州对商人政策极为宽松。两浙路、江南东路甚至是福建路的商人也非常敏锐的向杭州靠拢,几地凭借着便捷的交通依托海运和运河形成了一个商业圈,这样一来杭州的发展是后发先至超越了楚州。 杭州商人对驸马的心态也和当初楚州商人一样。经历了抵触、怀疑、效仿、跟随地环节,到了今天也只剩下感激了。杭州商人在得知驸马的到来后,杭州商会特地将驸马设在杭州的九味居给全部包了下来来宴请王静辉。 这一场宴饮好不热闹,不仅仅是杭州的商人,两浙路、江南东路的有名望地商人只要能够赶到杭州来的几乎都到了。可见王静辉的面子有多大宴会上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王静辉,尽管他们和驸马旗下的产业有着很密切的商业往来,对驸马地种种事迹也都知之甚多,不过能够亲眼见见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年轻驸马倒是每一个来客最想做的事情。 王静辉也没有穿着正装,只是一袭白色锦缎长衫。这样简单地装束反而更加衬托出他的气质不凡,举杯穿行在众多商家之中,无论走到那里都获得了众人的尊重。都是一片欢声笑语。这除了他自身财力雄厚之外,最重要的便是他热心公益事业,尽管杭州不是他的家乡也不是他曾经做官的地方,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对公益事业的投入,有时候不是有钱便可以获得人们的尊重的。 现在地杭州基本上在街头上你找不到乞丐,因为杭州各项产业的蓬勃发展使得对劳动力的需求日益增长,只要你不是残疾人便完全可以获得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即便是残疾人也没有关系,小王驸马的“济民制药”专门吸收一些残疾人,为其提供住房。在制药局中可以干些力所能及的轻活来养活自己,当然如果幸运的话还可以从中学习按摩,那样用不了多长时间便可以自立门户来养活自己了。 杭州作为一个全国性的贸易集散地,人口流通非常大,几乎达到了每年三万人的规模,来自于天南海北的各地商队将自己的货物卸下,通过海港将货物从运河或是海上通过船队运往远方。仅从杭州各处林立的客栈长年都是客房住满,酒楼茶肆都可以看到做生意人的身影就可以想象出杭州有多么繁华了。 此时王静辉更加关心的便是他所做的公益事业效果如何,不过漫步杭州街头的时候,看到杭州的市容非常整洁,这里本就是江南富庶之地,更是看不到流民乞丐了,他委托徐氏在这里设立的施药局、慈幼局、养济院等公益设施运转良好。王静辉一直都认为一个成熟的文明社会,这些不起眼的辅助公益组织是绝对不能缺少的,大宋官办的福利设施并不是没有,不过相对于庞大的地域和人口来说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楚州和杭州也算是王静辉的立身根本了,所以这两地的社会福利机构非常完善,可以说比汴都开封要好的多,最重要的是这里的氛围非常好──楚州和杭州的地方官员都和他有很深的联系,而且两地的商人也是唯他马首是瞻,官方上的支持和商人们的跟随使得两地的社会福利机构办地有声有色。 最有意思的便是根据王静辉的建议。徐氏在杭州和楚州成立了专门的职业介绍所,专门为散工人员找工作。宋朝以前也有这样类似的机构,不过非常原始也没有王静辉在商家中这么高的号召力,职业介绍所地成立使得商家干脆将需要什么样的人全部委托在这里代为寻找,而务工人员也都聚集在附近仔细从职业介绍所发布的用工公告中来寻找自己合适的工作。 尽管王静辉非常有钱,若是把他的财力分散的投入到两三个城市之中完全可以达到改变一个城市面貌的水平,但是大宋有数以千计的城市,改变一两个对大局没有什么影响,不过若是树立一两个正确的城市发展模式,使得后面的城市争相效仿地话,那样的榜样作用就大多了。 “这些都是商人所为吗?”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王静辉从杭州回来后,便将杭州的所见所闻辑录成册呈送给皇帝赵顼,现在赵顼手上拿的正是他所写的见闻辑录。对于杭州地变化,大宋朝廷统治高层还是非常关注的,因为王静辉知楚州的时候便给所有的人带来了一个大大的惊喜。而杭州地最高长官则是驸马的弟子李慎,杭州一跃成为大宋除了汴都之外赋税最高的州府,这即在赵顼地预料之中,也是够让他惊讶的。想要赋税上升可以通过行政手段调高税率,但是这么做无疑是杀鸡取卵。不过令人惊奇的是无论杭州还是楚州,两地的税率除了朝廷规定的税率之外,其他诸如商业税和过路税等等都已经降到大宋个州县的最低点,甚至只要进入两地只需交少量的费用之后,在其管辖地区所有的城池都不用交进城税。这么低的税率还能够取得如此之高地赋税这不能不使所有的大宋官员深思。现在王静辉给他所写的见闻录中没有多少内容是提及商业方面的事情,重点还是在社会福利机构上,这不由得让赵顼耳目一新。 “不错。当然臣在这里面的份额非常大,也是起到一个表率作用,不过此事一旦形成规模后,杭州和楚州的民风也随之一变,商人也越来越愿意掏钱从事社会公益事业。”王静辉笑着说道。 “听说姑父曾用朝廷赐予热心办学等方面有成的商人祖先以散爵,惹动江南商人倾力办学,这商人终究还是趋利的,没有什么利益他们也很难掏钱干好事。”赵熙说道。 “若是殿下站在朱雀门上,能够看到几种人?”王静辉没有解释。只是笑着问赵熙。 皇帝赵顼也充满兴致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王静辉的这句话也是他曾经领教过的,不过时间一长再听到这句话后也是觉得时间匆匆,以前所发生的事情仿佛恍若隔世。 小赵熙说了很多,不过王静辉都在一直摇头,最后才笑着说道:“殿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天下不过就分成两种人,都是为利而来往的人,虽然他们的表现不同,但所做的事情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那父皇、介甫先生和君实先生也是如此么?”小赵熙好奇的问道。 “呵呵,他们都不是凡俗之人,所图者更大──你父皇所要的是成就无上功绩成为一代英明君主,而王介甫与司马君实则是希望自己能够在学术上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也希望自己的聪明才智能够贡献给朝廷,为朝廷所用从而实现天下大治!此‘利’非彼‘利’,一个人站在什么样的高度,他们看到的‘利’也就不同!”王静辉笑着说道。 皇帝赵顼自然把这些看在眼中,不过他并不会因为王静辉的话而动气,只是笑着摸摸儿子的脑袋。 “商人身为社会的一分子,自古以来社会地位就受到很大的压制,这中间商人本身有自己的问题,但若是一概而论显然是错误的。朝廷的任务便是将商人区分出来,对于奸商和那些坑害百姓的商人应当严厉镇压,而对于一心行善与人为善的商人应该多加以宣传,朝廷应该担负其舆论的导向作用,多竖立正面的榜样,同时也给予一定地奖励。这样长久下去,社会民风也会随之慢慢改变。”王静辉笑着说道。 赵熙听后点点自己的小脑袋说道:“姑父,我明白了!为政者不是以刑罚治理天下,而是善于引导天下人向正确的方向前进!” 王静辉听后笑着说道:“不错,有些意思了!”说完后便看看旁边有些得意的皇帝赵顼,他可以看得出来赵顼对赵熙的培养真是不遗余力。也是因为赵熙是个罕见的天才儿童才会进步如此之快,说不得再过上十来年,一个李慎式地天才人物就会在大宋的政坛上升起来了,不过不同的是赵熙很可能是这个庞大帝国的皇帝,可以想象一个更加开明聪慧的君主可以为一个帝国带来些什么样的变化,至少王静辉是非常期待的。 年初通过的全面减税政策已经开始实施,王静辉也特别对大宋的三份全国性报纸对此事做出了详细的说明和宣传。尽管大宋地教育水平可以说是中国古代封建社会之冠,但国民所受教育水平也还是受到很大的限制,不识字的文盲还是占了绝大多数,不过就这个水平也比唐朝等中国历史上的一些盛世王朝要强的多。要知道当年韩愈在地方上任官员地时候,整个县才找出了一个秀才,而同样的地方到大宋这个时代秀才可以以百为单位计算,进士也都出来了。当然这中间不能刨除宋王朝的开拓者为了联合士子阶层来制约文臣武将的目的采取了比较宽泛地录取政策,但毫无疑问宋朝的教育水平比唐朝要高出很多倍这是绝对不可否认的。 三大报纸都开辟了固定地专栏来讲解新税法。除了对条文的解释之外,王静辉还指示用实际的事例来作为说明,使得茶馆中的说书人可以用平直的语言为老百姓讲解自己可以不用再交那些税。说白了,王静辉就是想通过这种广泛的宣传让人知道朝廷减税的爱民政策,免得底下的官员营私舞弊糊弄老百姓。不过即便在后世中国也有些地方官员为了充实自己的腰包。故意隐瞒上级下达地各种精神政策,以便自己中饱私囊,这种事情在信息发达的后世都会出现。更不要说是在这个时代了。 王静辉当然知道自己也不可能完全堵绝那些黑心官员,只是他也不会听之任之坐视不管──他与王安石和司马光相互商议过后决定使用一百多名提举官员分赴各路进行督查,当然仅仅放出去一百多个提举是不管用的,这一招王安石在变法初期的时候便就使用过,不过那效果实在是惨不忍睹,上下联手的话那老百姓可以说是没有活路了。在底下王静辉得到了皇帝赵顼的支持,借用皇城司、情报局和统计局的力量来进行核查,一旦接收到类似的投诉案件将会对当地的地方官吏进行严加惩处。 至于那一百多个分赴各路的提举官员则从汴都留任散官中选取,汴都开封的官员密度可能是这个世界最高的。大宋接近五分之二的官员汇集在开封,再加上宋朝特有的叠床架屋的官制体系,可以想象朝廷所养的不管事的散官有多少。现在官制改革的苗头已经是捂不住了,各路神仙都在大显身手准备落个实缺,而以往身居高位的官员争取保证自己的利益不会断送在两党妥协之中,下面无职官员就是希望能够借这次担当提举的机会来获得上位者的赏识获得实缺。 这种心态王静辉非常了解,驸马门下也曾拜下不少求官者,但王静辉采取了严格的措施来限制求见人员,这求官系列的求见者自然是无法进入驸马府的大门的。在汴都官场中,驸马府的门槛是最高的,比当朝宰相家门槛要高的多,见驸马一面的难度可以比得上面圣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驸马却常常出入华英书院和平民医馆,亲自讲学或是救治病人,这种怪异的行为为世人所不解,有远识之人诸如王安石和司马光对此都是格外的赞赏。 王静辉所临时构建的检查系统工作还是非常有效的,一百多个提举官员轮流交叉前往各地监督减税政策的实施状况,纵然有这么一两个被当地官员用糖衣炮弹打倒,后面还有不同的官员进行复查,这行贿成本实在是太过高昂,而且一旦漏馅等待的他们便是大宋统计局的调查,那后果就极为严重了。大宋的检查系统一般在中央有御史台,在外则是通判,而在大宋官员眼中,这两种监察机构远比不上统计局的威名,第一次发威便将几十个官员发配远方,后续也有数十人被统计局调查过,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遭难的人数可就难以计数了,一时间统计局的声名确实震慑了相当大一部分贪官污吏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正文 385章 官制改革 宋代监察机关,沿袭唐制,中央设御史台,下设三院,一是台院,侍御史;二是殿院,殿中侍御史;三是察院,监察御史。御史台设有御史大夫和御史中丞。御史大夫名义上是御史台的最高长官,但宋初不除正员,只作为加官,授予其他官员;检校官带宪衔的,有检校御史大夫。因而御史中丞便成为御史台的真正长官,称为台长;副长官是侍御史知杂事。御史官的职掌是“纠察官邪,肃正纲纪。大事则廷辨,小事则奏弹。”上至宰相,下至一般小官,都在御史监察弹劾之列。官阶低而任殿中侍御史,或监察御史者,称“监察御史里行”。此外,还设推官二员,专管审理刑事案件。三院御史上疏言事,评论朝政或弹劾官员,按规定必须先向中丞报告。仁宗时,刘筠任中丞后,御史言事就不必请示本台长官了。宋代的御史官人数没有定制,可多可少,随皇帝意旨而定,除御史中丞较固定外,其他御史可随时增减。 宋朝的官制可能是历朝历代以来最为复杂难以弄懂的,王静辉为了以后能够掌握社会变革的动向,所以在这方面着实下了一番功夫,不过通过对宋朝官制系统的研究,他倒是发现宋朝官制系统虽然有很大程度上承袭了唐代、五代,但宋太祖的“叠床架屋”政策使得唐朝和五代沿袭下来地官职系统已经完全变化了。考虑到后世的一些官制模式,这么算下来宋朝的官职系统应该是承上启下对后世影响极为深刻。 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倒是让王静辉感到非常意外,毕竟后世正统历史一直都把宋朝归为“窝囊宋”,尤其是它的官职系统倍受诟病,可是元明清三朝几乎都受到了宋朝的影响,尤其实在官职系统上更是如此。比如地方官的监察。在宋代由通判负责。同时,皇帝还经常派遣转运使、按察使、观察使到各地去监察,这些都属于外任御史。转运使本来是管理财政地,但也兼任监察官吏。后来在安抚使之上设宣抚、制置二使,不领州而位在诸路帅臣之上,成为一路之长官。开元代行省承宣布政司,开明代按察司制度之先声。 宋代的谏官称为司谏、正言。谏官的职责是向皇帝提出批评和建议,但实际上空有其名,未能履行其职,最终便混同御史。专司监察官吏。按规定,谏官每月要向皇帝报告一次,称为“月课”,他们可以把平时随便听到的一点情况就向皇帝报告,不必是否有据。当时称为“风闻弹人”,若奏弹不实,谏官不必受到惩罚。如果御史台的谏官上任后百日之内无所纠弹,则罢作外官或罚“辱台钱”。这种规定更助长了御史滥用弹劾权。在几年前王静辉就见过御史唐垌曾面弹王安石,胡说一通。但皇帝赵顼也不加责怪。所以,宋代的宰相大受牵制,无可奈何。按规定。台谏官不能由与宰相有关系的人来担当,更不能由宰相提名推荐,因此,台谏官与宰相的关系极为紧张,当时人说宰相与御史台是敌对的营垒,互相仇视。 王静辉知道御史官在宋代以前与台谏官分开,不过在这个时代根据他的观察实际上是合二为一,主要用以监察官员,看其是否忠于皇帝。而不察其是否忠于职守。虽然历代均如此,但宋代尤为突出。在这个时代随着专制皇权地加强,谏官对皇帝的过失更不敢有所规劝,因而谏官与御史官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以弹劾官员为责,这种变化导致了后来台谏的合流。 王静辉在弄懂了宋朝的监察系统之后,不禁为宋太祖拍案叫绝──很难想象一个武官出身发动政变登上皇位的赵匡胤居然有如此远见,当然这不排除当时赵匡胤身边诸如赵普等能人地相助,但能够接受谋士的建议这本身对于一个皇帝尤其是一个武将出身只信任武力的皇帝来说更是难能可贵。 宋代中枢机构的行政、军事、财政、监察这四种大权分得十分清楚,而总之于皇帝。宋朝统治者的这些集权措施,日趋严密,甚至达到“细者愈细,密者愈密,摇手举足,辄有法禁”地程度。王静辉甚至还看到过这么一条记载:宋太祖曾令后苑造一薰笼,数天未成,太祖怒责左右,臣僚答以此事必须经过尚书省、本部、本寺、本局等许多关口,等到逐级办齐手续后覆奏,得到皇帝的批语“依”字,然后方可制造,宋太祖听后大怒,问宰相赵普说:“我在民间时,用数十钱即可买一薰笼。今为天子,乃数日不得,何也?”赵普回答说:“此是自来条贯,不为陛下设,乃为陛下子孙设,使后代子孙若非理制造奢侈之物,破坏钱物,以经诸处行遣,须有台谏理会,此条贯深意也。”太祖听后转怒为喜说:“此条贯极妙!” 如此严密的官职体系真是让王静辉无从下手,他此时到真有些佩服“变法皇帝”赵顼了,历史上所发生地元丰改制是在王安石去相之后,这完全是由赵顼一人着力推动,将名不副实的旧官职能够取消的全部取消。虽然元丰改制在王静辉看来效果比现在强不了多少,而且改制的依据是源自《唐六典》,但也算是一种尝试突破了,可惜结局并不算是完满,而且改革官制时,有人建议,把军事机构枢密院也并归兵部,赵顼驳斥说:“祖宗不愿兵权归执政官,所以专设官统领,以互相节制,怎么可以废除!”改制后,枢密院仍保持独立的军事系统,并不断加强了军队。 与当前官制改革地主流思想不同。王静辉并不在意那些沉冗复杂的官职体系,其实以他后世的眼光,在后世的时候官职体系远比现在庞大复杂地多,而且顶着官职不管事白拿高薪的人更是海了去,有过这种经历后他反倒不想王安石和司马光一样对冗官畏之如虎狼,相反他倒是认为若是强行打破现有局面实现精简行政机构地话。反而会惹得天怨人怒反过来在旧有势力的反扑下弄得变法挫折重重。 官制改革的最终目的固然是使得政令通行更加顺畅,执行更加有效率,最重要的还是精简宋朝庞大的官僚体系,但是王静辉更觉得官制改革更加有侧重点──反腐败才是现在真正要做的,至于王安石他们的想法则有些太过急于求成了。 正因为对官制改革的期望不同,大宋统治高层对官制改革的建议也分成了两个派别,不同地是这一次司马光和王安石走到了一起,他们的主张是精简机构;而王静辉则是提出了反腐败才是最重要的任务,要通过官制改革来达到这一目的,将原有的官制体系中地监察部分得到扩充。使其工作更有效率,以便遏制现在越来越猖狂的官员腐败问题。 福宁殿会议连续开了好几天,这完全是在照顾王静辉,因为他的身份是不可能公开站在垂拱殿上独立门户的。这几天来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也把王静辉折腾的够呛,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王安石和司马光居然会取得这么一致地意见。不过由于他的出现使得宋朝的历史早就变得面目全非了。王安石和司马光本身就是好友,只是因为政见不同才走上陌路,王静辉一直就在努力协调两人之间地关系,以便减少党争对国家的内耗损失,并且同样也是因为他在隐隐压制王安石。迫使其将变法速度放慢,尤其是在变法派经过王安石的整顿之后,倒是多少有些大显身手的样子了。这也使司马光对变法派的改变多少有了些好感。 现在王安石和司马光固然是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但他们之间也并非没有分歧,只不过是大的目标相近而已。司马光不是很看好王静辉想要通过官制改革来解决腐败问题,但他却对王静辉的放缓清理虚职官员的建议非常赞同,这也使得王静辉不至于在福宁殿会议的第一天便败下阵来。 开始地时候福宁殿会议几乎是一边倒,因为王静辉先把他的官制改革拿出来讨论,这才使得司马光与王安石在大方向取得共识对他进行压制,而诸如曾公亮等人也是出于自己小派系利益的考虑,暂时不发表建议。真正的转折便是王安石把他的方案拿出来的时候。曾公亮可就没有这么客气了──王安石的方案多少和历史上赵顼所推动的元丰改制有些相似,精简官僚体系固然是最重要的目的,但他下手比较黑,从而触动了曾公亮等人内心的底线。王静辉与王安石两个方案相比较过后,反腐败固然是有些触痛了他们,但王安石的一刀切更是让曾公亮和司马光如临大敌,所以几天下来这官制改革的讨论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结果。 尽管司马光有预感朝廷在解了燃眉之急的财政问题后,变革一定会向更加深层次的官制推进,只是没有想到官制改革会来的这么快,在这个问题上他准备的不够充分,不过他依然主张以“缓进”的姿态来进行官制改革。这样立场鲜明的态度使他在福宁殿会议开到第三天的时候,就开始与王安石产生了比较大的分歧,尽管两人也曾碰过面进行商议,可惜没有王静辉在其中和浆糊,他们两人注定是谈不拢的,到此时两人居然倒是有些想念王静辉从中调停的日子了,可惜这个时候王静辉已经开始旗帜鲜明的亮出了自己的方案,注定不会参与到他们两人之间弥合分歧当中来。 尽管福宁殿会议只是一个小圈子,但它牵扯到的却是大宋未来的前途问题,这当中也自然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像司马光和王安石一样对自己的乌纱帽看得这么轻,其实为了成就自己的业绩,在官职任命上就是连司马光和王安石自己也不能够做到足够地洒脱──一旦失去现有的官职。他们谁也别想领导这个庞大帝国的走向,不过现在他们好比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一般,官制改革是由他们所推动的,不会把自己也给陷进去而已。但是在底下的官员可就未必这么想了,他们可没有这么无私高尚,尤其是顶着虚职地官员。这次官制改革无疑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们未来的命运,不用多想,就是用脚趾头也可以想到王安石的改革策略是什么样的。 福宁殿会议的犹疑不决渐渐的开始扩散,汴都开封的各处秦楼楚馆聚集的官员也开始慢慢增多,话题多是与官制改革相关。说起来也倒是奇怪,汴都的各种官办或是私营的妓院是大宋最受官员所欢迎地,因为在这里他们可以比较轻松的进行种种政治交易,灯红酒绿之下更能够让双方靠拢。有了这么一个传统,汴都的妓院可谓是大宋的政治风向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个先热闹起来的便是这些妓院了。 对于外面地传闻,王安石、司马光与皇帝赵顼等人不是不知道,只是这官制改革所牵扯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若是有一点纰漏,毫无疑问最受打击的便是朝廷的权威。是以尽管他们着急也是无用,到最后干脆听之任之,把精力集中到如何说服对手尽快通过官制改革方案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好吧,让我们先把意见统一地部分先列出来,其余有争议的部分再进行细致的协商解决!”王静辉笑着对王安石说道。 因为福宁殿会议之长是王静辉所未经历过地。现在他已经从郊外的静园中又搬回到城内的驸马府居住了。最终还是王安石耐不住性子,向王静辉发出了请帖到九味居来吃饭,不过可惜的是面临王安石。这顿饭钱肯定是由王静辉自己掏了。在自己的九味居中自然是比福宁殿要舒服的多,况且两人刻意都没有穿官服,都是一身便装来到九味居──相对王静辉越来越成熟洒脱,王安石还是保持了他的老样子,衣着上一看就没有经过修饰过,亏得是深色便服,否则都很难遮掩住衣角上的点点污渍。 在比较随意的环境下,王安石和王静辉进行了非常坦诚地谈话,尽管王安石号称“拗相公”。但在面对眼前这个年轻人,他固执的脾气倒是难得的表现出一幅长者的温和,两人之间固然还有一些争辩,不过已经比福宁殿好的实在是太多,至少没有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了。 “首先是三司,介甫先生和君实先生都以为三司不必继续存在,在这点上学生也是深以为然的,毕竟三司的存在使得六部形同虚设,大部分权力归三司所掌管,这范围实在是太大了,而且三司有了六部的权力,那今后官制改革中的六部又该何去何从?显然三司是必须撤销的!”王静辉说道。 王安石听后点点头说道:“撤销三司,全国财计始归户部。户部主管全国户籍、土地、钱谷的政令以及贡赋、征役等事。设户部尚书一员,左、右曹侍郎各一员。郎中、员外郎各二员,度支、金部、仓部各二员。左曹分管户籍、税赋、土贡、征榷等事,右曹分管常平、免役、保甲、义仓等事。度支掌管全国财政预算,量入而出;金部掌管全国的货币收支,藏于府库;仓部掌管仓库贮积和收支等事。” 王安石对朝廷政治制度了如指掌,在这点上可要比他的老对手司马光强的实在是太多了,这也是因为他从几十年前的庆历新政中吸取到了足够的教训──没有权力还谈什么改革?所以等王安石一登上相位宝座后,便不动声色的架空了当时的宰持陈升之,使年迈昏庸的陈升之变成了他的人形印章,再者说来王安石也是当世治《老子》的名家,对于“权”的理解已经超越旁人实在是太多了。 “唐末税法混乱,田赋、丁税的收入无法维持王朝的庞大费用,国家的财政收入主要依靠盐铁和度支。五代后唐明宗始设盐铁、度支和户部‘三司’,本朝初期沿之。三司的职权是总管全国各地之贡赋和国家的财政。三司使其权位之重,与执政无殊,号称‘计相’。”王静辉笑着说道:“国朝初立财政多是出自三司,后由历代改进情况好转,但毫无疑问三司的职能已经取代了户部,致使户部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部门,甚至连尚书省的绝大部分职能也被其所代,可见这官制改革当中,三司第一个是被撤销的部门,这样才能够重建三省六部!” 正文 386章 疑惑 大宋立国初期沿五代之制,置使以总国计,应四方贡赋之入,朝廷不预,一归三司,通管盐铁、度支、户部,号曰“计省”,位亚执政,目为“计相”。三司之副长官为三司副使。宋太宗时,罢三司使,另设盐铁、度支、户都三使。真宗时,又罢三使,重设三司使一员,另设盐铁副使、度支副使和户部副使。盐铁之下设七案,即兵案、胄案、商税案、都盐案、茶案、铁案、设案等,掌管全国矿冶、茶、盐、商税、河渠和军器等。度支之下设八案:赏给案、钱帛案、粮料案常平案、发运案骑案、斛斗案、百官案,掌管全国财赋之数。户部之下设五案:户税案、上供案、修造案、曲案、衣粮案,掌管全国户口、两税、酒税等事。三司的附属机构,有磨勘司、都主辖收支司、拘收司、都理欠司、都凭由司、开折司、发放司、勾凿司、催驱司、受事司等,由此可见三司职权之广泛,与事务之殷繁。 王静辉着力开发大宋火器,不过正是因为三司的存在才使得手续和协调人员上有很大的不便──三司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户部,它的权力比户部大了太多,仅仅从它的隶属部门上看便可以得知三司还占有相当一部分兵部的事务,尤其是军械供给更是牢牢的掐住了兵部的脖子。 王静辉对于三司地感觉不是非常好。主要还是因为三司管得事情太过宽泛,机构臃肿效率低下不说,最要命的便是它已经无法跟上大宋目前的经济发展形势──大宋现在的赋税格局已经同历史上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全国的商业税收已经远远地将农业税抛在后面,占到了全国税收的三分之二还要多。现在这种商业税和农业税的比例还不是很固定,随着大宋海外贸易的发展。甚至在消灭西夏后连接东西方陆上贸易的丝绸之路重新畅通,可以预见的便是商业税的比重还会加大,两者之间的差距到底会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这谁也说不好。 现在大宋经济面上最重要的问题便是政府机构跟不上贸易地蓬勃发展的需要,以王静辉看来最好成立一个类似后世的“商务部”,不过放在现在显然是不可能的,但三司执掌大权在手限制贸易发展的趋势也越来越明显,撤销三司归还财政大权于户部,然后在户部下面开设一个特别地机构来管理商业,这个改动还不算大。他有把握能够获得通过。 况且撤销三司乃是大势所趋,朝廷统治高层对此都有相应的心理准备,王安石和司马光还有皇帝赵顼对三司都不是很满意,究其根源还是在于三司的低效率。王静辉乐得省事坐看三司被瓦解,至于谁来担任新的户部尚书这就不由他来操心了。直觉上他认为目前的三司使曾布很有可能成为新地户部尚书。这样曾布这员具有深厚背景的变法派官员上台担任户部尚书,虽然他的品级可能没有以往“计相”这么显赫,甚至很可能会往下掉上半级,但这样一来无论变法派还是保守派都可以接受这样地结果──变法派来执掌财权,而保守派也乐得曾布降上半级。 从内心中来说。王静辉也认为曾布是目前担任户部尚书的最好人选,若是换做有着“传法沙门”之称的韩绛来做户部尚书,那他肯定现在就立刻着手搜集不利于韩绛的证据。使之下台,为此得罪河北韩家也是在所不惜了──韩绛这家伙实在是有些贪婪,他自己也想做户部尚书,可惜现在身居翰林学士的他没有这份资历,况且还有更加吸引他的职位值得他去奋斗──次相。曾布虽然也贪,不过曾布还是非常有分寸的,知道那些不能动,那些可以动,这样的人固然是国家的蛀虫。但至少不会坏事,人品上比韩绛确实强了不少。 想到这些,王静辉心中暗暗叹息:“在目前大宋官场整体风气如此状况之下,也只能够任命一些相对合格地官员来担任重要职位,尽管不是很理想,但能够不坏事也就算是不错的了!” 大宋现在不是没有清明廉洁的官员,至少刚刚担任盐铁副使的薛向之便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但是像这样的人数量还是比较少。不过大宋官员贪污腐败现象已经比几年前有了很大的转变,这都是亏统计局的威慑使得底下的官员不敢把黑手伸向常平仓和广惠仓,想想这也算是一大进步了。 在官员贪污腐败问题上,王静辉感到王安石和自己的观点是差不多的──治理贪污腐败不能光靠官员的洁身自律,更多的要进行立法和监察上的力度,不过这也只是王安石隐隐的感觉而已,还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说到底王安石和司马光等人都是读儒家圣贤书成长起来的,尽管后来王安石有着非常明显的法家倾向,不过这并不能够扭转他最初的信仰,之多是有些怀疑罢了。 王安石在听过王静辉对撤销三司重建三省六部的建议后点点头笑着说道:“驸马之意甚合吾心!至于三省改革则是撤销中书门下,恢复唐初三省制度,置三省长官──尚书令、中书令和门下侍中。不过,这三个官位只是虚设,从不授人。又仿照唐制,用尚书左仆射、右仆射代行尚书省的职权;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代行中书令的职权,他们是正宰相。这时,参知政事的名称被取销,而增设了四名副宰相,即门下侍郎、中书侍郎、尚书左丞、尚书右丞。” 王静辉听后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国朝初立直到现在中枢机构中三省制已进入衰落荒废地阶段。职权的转移是三省制消亡的先声。现在无论是先生还是司马君实和圣上都是倾向于借鉴唐代的官制制度来重设三省,在这点上学生也是深以为然的。” 宋朝从立国到现在在宰相制度上名义上与唐代没有什么不同,但实际上却有很大区别。主要在于宋代设中书、枢密、三司分掌政、军、财三大务,宰相之权为枢密使、三司使所分取。宰相、枢密使、三司使三者的事权不相上下,不相统摄。宰相之权既已分削,又设参知政事互为牵制。相权益弱,而皇权却由此加强。 这样设置固然是有当年赵匡胤深深地打下了自己所经历五代时期的烙印,拼命加强皇权使之自己的子孙能够享受江山,就如同当年赵匡胤煞费苦心的撤掉宰相们的凳子一样,他不允许有人和自己平起平坐,这样极大的威胁到了他的统治。 皇家这么煞费苦心的建立起现在的一套官制体系毫无疑问是为了他们家族江山稳固,不过殊不知权力越是集中就越危险──他们想坐这个位置来独享大权,还有更多的人前赴后继地做着同样的梦,所谓“高处不胜寒”一直以来都是王静辉自我警醒的名言。 皇权和相权达到一个什么样的对比才是最合适的,这个问题也是王静辉所考虑地──宋代之所以能够达到长治久安。还能够创造出如此丰富多彩的文明,固然在统治上大大削弱了武将的权力,但能够保持稳固的却是皇权和相权之间的对比。在目前来看皇权明显是强于相权地,但依照新的改革体制精神,三省这样高层次的体制变动过后。相权表面上增加了,但为相者地数量也同样增加,除非所有的宰相都是一个心思,否则还不是皇权的对手。 宋代的中枢机构,真正握有最高行政权者是“宰执”。所谓“宰执”。即宰相与执政之统称。宋代的宰相称中书门下平章事,副职称参知政事,参知政事也称为“执政”。这是赵匡胤为牵制宰相而设置的。宋太祖登位后,仍留用后周宰臣范质、王溥等为相,及范质等求退之后,虽以赵普为门下侍郎、平章事,但未行宰相署敕之事。当时有大臣认为宰相虚位,应以尚书省长官行宰相署敕之权,但有的大臣不同意,说平章事即宰相之任。那时加封为平章事者,还有多人。但都是在朝外的“使相”之类(宋制,亲王、枢密使、留守、节度使兼侍中,中书令、同平章事,都称为使相,但不预闻政事)。因此赵普独擅宰相之权。宋太祖要给赵普设置一个副职,但想不出合适的名称,便问翰林学士陶榖:相“下宰一等有何官?”陶榖回答说,唐代曾有参知机务、参知政事之称。于是便以薛居正、吕余庆为参知政事。这是宋太祖乾德二年(公元964年)时地事。当时设置的参知政事地位还很低,“不宣制,不押班,不知印,不升政事堂。止令就宣徽使厅上事,殿廷别设位于宰相后,敕尾署衔降宰相数字,月伴杂给皆半之。”政事堂是宰相议事办公的地方,参知政事连宰相的办公厅都不能进,可见没有多大权力。后来,宋太祖看到赵普为政专断,为了加强对宰相的牵制,便提高参知政事的地位和职权,开宝六年(公元973年)诏薛居正、吕余庆与赵普“更知印拥班奏事”,以分其权。 到了宋太宗赵光义时代更是把参知政事的地位又提高了一块──参知政事可入政事堂商议国事,参知政事原来与宰相在地位和职权上的差别,至此完全消除。这就形成了对宰相的有力牵制。所以宋代常以“宰执”并称。参知政事一名虽沿自唐代,而唐代的参知政事并非常制,凡以他官而居宰相职的,即称为参知政事,也有称为参预朝政,参议朝政,而宋代所设的参知政事,则成为宰相副职之定制。参知政事地位的提高,是宋代统治者削弱宰相之权,并使之与宰相互相牵制从而加强皇权的重要措施。 现在以唐制来重建三省,这个精神是皇帝赵顼作出地决定。这样一来就非常值得玩味了──改革过后将不会出现参知政事这一官职了,但多了四名副宰相,可以想象王安石肯定是坐稳宰相的位置,而现在的参知政事司马光、曾公亮、王圭等人将毫无疑问的变成四位副宰相。这样看起来三省的权力只是换汤不换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名称上不同了而已,但是最值得瞩目的便是六部──重建六部后将会多出六个六部尚书来。他们同样也有进入政事堂参议国事地权力,实际上六部尚书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副宰相,这样一来光是宰相正副加起来就有十一人之多,宰相的权力在改革后不是增强了,反而是大大的削弱了! “皇帝赵顼已经成熟了!”王静辉心中暗暗想到,同时他也看到了王安石眼中别有深意的眼神。 皇帝赵顼提出了这样的改革精神,王安石、司马光等人自然心中是心领神会,唯独没有反应过来反而是他这个驸马──同样也提交了一份改革方案的人!王静辉一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捏了把冷汗! 王静辉所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官制改革在历史上是发生在元丰五年(公元1083年)的事情。正是因为他的出现促使了皇帝赵顼在处理政事上快速走向成熟务实的阶段,并且基于这几年来任命王安石为相改革并不顺利,往往每一个新法条例执行后都会出现大量地问题,这使得他对王安石的依赖大大降低──因为他还有一个更好的选择,那就是驸马王静辉!最为绝妙的便是王静辉的小心谨慎使得他从来不愈规矩半步。也从来没有想过个人私利问题。 “以微弱地损失皇权为代价换得相权的大幅衰落,这绝对不是赵顼能够想得出来的!谁是谁站在背后来操纵这次官制改革呢?”王静辉心中快速的运转着,想到这几天福宁殿会议开的非常火爆,甚至连底下地官员都有些不安分了,可是皇帝赵顼依然是安然如故。这实在是不符合赵顼的性格。王静辉承认皇帝赵顼是比历史上的那个变法皇帝更加成熟稳重了许多,但还没有到今天这个地步,皇帝地背后一定有什么“高人”在坐镇。想想皇家范围内还真是没有什么头绪,他也就索性放弃了寻找高人的想法。 随后王静辉和王安石之间进行了六部的设想,这些都没有什么营养,三司被撤销,六部之中户部获利最大,兵部也收回了一定的权力,其余各部除了巩固了固有权力之外都各自有一定的进账。仔细想想,王静辉倒是觉得现在的官制改革有点像分赃大会,不过这样一来也会使六部摆脱以往的有名无实的状况。权责清晰了许多。 随着谈话的深入,王安石心中也在敲鼓──可能这几天一直在福宁殿中议事地缘故,自己也没有对皇帝的官制改革精神多做考虑,但今天随着和王静辉详细讨论其中细节的时候也有些怀疑──这真的是那个年轻皇帝定下的基调么?以前赵顼定下一件事情的基调后,他总是能够从背后看到驸马的身影,不过这次官制改革实在是太过玄妙了,看驸马的样子似乎对此也有些不解,况且前段时间驸马一直在杭州,这当然不能排除君臣二人中间有书信来往,但现在看来驸马对这次官制改革也不比他知道的更多。 “介甫先生,下面我们就要谈谈加强监控官员品德操守的问题了!”王静辉索性抛开心中的疑惑,在他心中只要朝廷能够保证有足够的财政收入,能够不断的降低百姓的赋税,这就足够了,至于官制改革不是他所长,他只想加强反腐败的力度而已,至于朝廷运作效率如何并不是他所关注的──在摆脱了财政压力后,大宋有的是空间和时间来进行尝试和探索,况且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最好的政府行政架构,只有不断改进而已,这次官制改革也是进行尝试探索的一部分,不要对此期望过高反而会使自己失望。 “这一次在下又进行了一番思量,将以前的方案修改了一番,简略成为一个巡回法庭方案,这是在下所写的具体方案,还请介甫先生评审一番。”王静辉笑着说完后便将一本札子送到了王安石的面前。 经过这几天的讨论争辩,王静辉到现在也算是想开了,与其一口气吃个胖子妄图在短时间内建立起一套完善的监控系统,还不如慢慢的来,尤其是在和王安石进行讨价还价后这种认识也越来越深刻了。他把以前的方案中精挑细选了一番,最终决定把希望压在这巡回法庭上来,这也是最有把握的实践了。 正文 387章 法律 “巡回法庭?”王安石心中有些不明白,不过在王静辉递过来的札子当中对巡回法庭制度有着详细的介绍,他也就快速翻看起来。 其实王静辉和他最大的分歧就产生在刑部职能范围上,宋初刑部是最高司法机构之一,主管全国刑政,并审复大理寺所定大辟案件。太宗时,创设审刑院,将刑部审复权拨归审刑院,审刑院成为全国另一最高司法机构。现在所涉及的官制改革当中撤销审刑院以及纠察在京刑狱司,将其审复等权归还刑部,从此,刑部的职权大为扩大,主管全国刑法、狱讼、奏谳、赦宥、叙复等事。 王静辉所知道的“三权分立”的那一套在现在看来是不为大宋统治高层所接受的,但他也不甘心,现在改革后的刑部权力比以往都大上很多,几乎除了大理寺手中还有一部分司法权之外,其余司法大权全部掌握在刑部手中。 后世美国的巡回法庭制度到底是怎么一个样子王静辉并不清楚,不过单纯的从字面意思上他演化到宋朝的司法体系当中──全国按照人口和各路实际情况划分成两等,京畿路、河北东西两路、淮南东西两路、两浙路等经济发达地区人口比较密集,相应的发生诉讼案件也要多,所以划为一等,其他各路人数比较少划为二等路。一等路巡回法庭分春秋两季各派出三十到六十名提举官员两人或三人为一组来巡回审查本路地各种案件。百姓若有对本州县法官判决不服者可直接上诉给巡回法庭提举官员。二等路的情况也是如此,不过相应的巡回提举官员比较少,每年也只有春季一次而已。 “此策甚好,不过这巡回法庭是挂靠在刑部的话,那就多立一个部门了!”王安石笑着说道。 “不是挂靠在刑部,刑部权力过大。而设立巡回法庭的本意就是防止官员与地方豪绅相互勾结欺压百姓,是以巡回法庭应该具有一定的独立性!”王静辉说道。 “难道要独立一个局司?就像情报局和统计局一般?”王安石皱着眉头说道。 “按照圣上地本意,情报局和统计局是直属圣上直接控制的,不受三省六部管辖!不过显然巡回法庭本意不过是减少天下冤案的产生,还没有达到动摇朝廷社稷的地步,所以自然也就不能够和情报局与统计局一般归圣上直接管辖了,以学生的建议最好放在大理寺名下!”王静辉笑着说道。 “这巡回法庭的设想是非常好的,可以有效的减少冤案的发生,不过就仅仅是一等路的巡回提举官员要是按照改之地算法也是最少要两百多名官员,这么大的一个机构是不是有些不合这次官制改革精简机构的体制呢?”王安石皱着眉头说道。 “学生敢问王相。若是这次官制改革行事顺利的话,先不要算地方官员如何,就是这汴都城中的官员要有多少人被裁减掉呢?”王静辉肃容问道。 “这……,某还真没有算过,不过想来会很多!”王安石有些赧然地说道。他知道王静辉做事喜欢把所有问题都考虑周到,像精简机构这种问题,恐怕驸马早就把现在汴都官员的总数都算好,该裁掉多少心中都有数了,相比之下自己还是有些差距啊! 王静辉伸出了两根手指──“至少两千名官员。当然这已经把所有虚职都算进去了,实际上真正能够裁掉的官员数量也不会低于一千!” 王静辉叹了一口气说道:“与最后官制改革的效果相比,学生更加忧虑若是一下裁掉这一千多官员会引起怎样的后果。并且每隔三年都会有一次抡才大典,每次就会有不少于四百人地进士,再加上不定期的御试和萌补,大宋官员补充数量如此之快也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王安石听后也是叹了一口气,不过他也听出来了,现在地危机便是那一千多官员何去何从,若是按照他以前的脾气,直接一条命令就可以了,但现在有碍王静辉就不得不使他更加慎重一些。况且经过这么多年改革变法。他也知道自己身上积累了不少埋怨,除了皇帝赵顼给自己无比的信任来支撑他继续变法之外,在大宋高层中也唯有王静辉能够给予他相应的支持了。 王安石也听懂王静辉的话了,这一千多官员说什么也要给他们安排好退路,否则这很可能会形成一股政治风波给变法带来很大的困难,看王静辉这意思仿佛成立巡回法庭也是一个分流官员的好出路,虽然相对于总数来说还不够,但也着实减轻了很大的负担了。 “如此这般也是不错的选择!”王安石轻声说道。 王静辉听后笑了笑说道:“王相变法为国学生是知道地,不过天下人都是各自有各自的心思,难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千余官员背后牵扯的势力很复杂,费些心思给他们找些事做也多少可以缓解他们心中的不平,同时也让他们少给变法带来人为的阻碍!学生估计这巡回法庭所需要的官员总数在四百人左右,这样算起来也是减轻了一些负担,其他地方再想想办法解决一些官员的出路问题,也就差不多了,就算最后剩下来一两百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可是朝廷官制改革的精神是精简机构消除顶虚衔的官员,这是否……”王安石有些为难的说道。 “王相,我大宋以文治国,能不触动舆论是最好地办法。况且这些官员进入巡回法庭也不是简单的安排,这些人还要经过国子监律学的培训,熟悉本朝法制,经过考核合格后才可放任到巡回法庭之中就职。他们以后要每年外出奔赴各路巡回审案,为民伸冤以防止地方奸小愚弄百姓蒙蔽朝廷,这也不算是虚职了。是在为百姓和朝廷实实在在的做事,这样一来虽然多出一个机构,但并非是养着闲人!”王静辉语重心长的说道。 “毕竟是多出来一个机构啊!” “自古以来便没有一个完美的体制可以实行万载,精简机构是一个精神,其目地是为了朝廷运作起来更有效率,而不是为了裁人而精简,那样的官制改革不改也罢。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马上要进行的官制改革也并非是一步到位任子孙使用沿袭,无论怎么改善都还是有些缺憾的……”王静辉说道。 “这个某心中明白!”王安石也是苦笑一声不知该如何作答…… 经过了几天的讨论后,大宋官制改革方案终于敲定了。首先便是三省六部的改革,这是第一阶段,后面跟随而来的各部寺监制度的变革也是要紧锣密鼓的开始准备,最后才是地方上的官制改革──至于地方上地官制改革还没有最后的定论,朝廷内部正在讨论制订当中。不过这件事的主角是司马光与王安石,王静辉决定退出,因为他觉得自己若是老是抛头露面难免会招惹来别人对自己的猜忌,在这个时代就是几十年前不可一世的英雄狄青,也被人家地口水给吓死。更不要说来对付自己一个小小的驸马了。 王静辉退出这个圈子的同时也是对越来越有主见的赵顼一种防备──官制改革的精神内容实在是太过蹊跷,这远远超过了赵顼现有地水平,以王静辉的估计最大的可能便是慈寿宫地曹老太太在翻云覆雨。不过想想又不大可能,曹老太太已经好几年没有出来露过面了,再说赵顼也未必会听从曹老太太的摆布。 到现在王静辉心中甚至有种恐惧的感觉,所以他选择了退缩,不这么积极的参与政事了,只是提出一些建议,至于朝廷肯不肯采纳这是赵顼、司马光和王安石的事情,他也不想过多参与其中。地方官制改革中他提出了加强对贸易的管理,尤其是杭州、楚州、泉州等地。因为贸易而引起的争端诉讼压到市舶司来处理,不要混同一般民事案件都交由州县长官处理,一方面杜绝了州县长官的腐败问题,另外也是市舶司到底还是和贸易相接近,处理案件更为得心应手。 不过让王静辉比较好笑的是,他以为自己不参与地方官制改革,朝廷地几位大佬很可能会否决自己的提案,却没有想到地方官制改革方案中第一给确立下来的便是这个条文,这倒是让王静辉百思不得其解,后来赵浅予知道了笑着说道:“你可真够呆的,那个州县官喜欢自己的诉讼案件多如牛毛?这可是极大影响到他们自己个人升迁考评的重要事情,你能够把这些案件推到市舶司来解决,那些州县长官感谢你还来不及呢!王介甫和司马君实都在底层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官员,对这种事情自然是心知肚明!” 王静辉听后不禁有些愕然,不过随即也是一笑,这种事情自己在出知楚州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显露端倪,底下的官员没有少抱怨过,想来现在的贸易发展程度比以前有了长足的发展,这各种纠纷也不可避免的增多了。现在自己提出这项议案正好可以补其中不足,自然是通过的最快了。 对于中央官制改革部分,皇帝赵顼非常满意,而司马光担心的在短时间内裁减大量官员的事情也得到了避免,巡回法庭的出现使得数百官员的最终走向有了明确的保证,至少身在汴都的这些原本就是被清理的对象有了事情可做。事实上宋朝的叠床架屋的官制模式产生了大量的冗官,但并不是说所有的冗官都是无能之辈,他们当中也有非常有才能的,只是这官位实在是有限无[被屏蔽词语]到他们去做而已。 巡回法庭安置的这些官员未必都是擅长司法这一块地。不过中间确实有很多人才,再经过国子监、华英书院的律学学习后,最终有五百人左右走上了新的工作岗位,也许现在他们并不显眼,但他们之中后来不乏成为著名的断案高手,这也倒是人尽其才了。 值得要说的是。也许受到王静辉的启发,王安石在官制改革后期对裁汰官员地安置也做得非常到位,不过他却没有想出什么太好的办法,只得在巡回法庭上做文章。原本按照王静辉的计划巡回法庭所需要的官员在四百人,但经过扩充后可以安置五百多人,其中的安置对象便是在像楚州、杭州等经济发达城市增加了巡回法庭的法官人数。而且受王静辉的启发,在把经济贸易类案件转移到市。舶司后,市舶司也需要大量的人员来管理此事,所以又有相当一部分进入了市舶司系统。 巡回法庭倒是有些像后世影视剧中钦差大臣一样,专门审理那些个州县存在疑问的案件。按照规定若是巡回法庭也不能够很好解决的案件,将会移交给大理寺来做终审判决,相当于后世地最高法院的作用。这是当初王静辉与王安石都没有想到的,因为这一部分权力按照改革制度是归往刑部的,但后来皇帝赵顼在司马光的建议下。没有恢复审刑院制度而是将这部分权力划归到大理寺,从此大理寺地地位有了显著的提高,在司法上决非刑部一家说了算了。 王静辉心目中的司法体系没有实现,不过总算是开了一个好头,不像司马光和王安石。他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他有的是时间来等待最佳地机会来实现心目中的司法体系,不过换句话来说他所想的未必是正确地──历史上王安石的经济思想在这个时代恐怕是无人能够出其右的。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非常的糟糕,可见先进未必正确,只要符合现实需要就是最好。 在大宋中央官制改革过后,王静辉立刻上章朝廷,希望能够专门重修有关经济方面的法律,以便基层官员审案定案有一个可以衡量的标准──大宋不能够跟上高速发展的经济一个在于其政治制度,另外一个便是司法制度的滞后了。王静辉知道中国古代法律自成一体,后世成为东方法系深刻地影响了东亚各国,不过因为古代中国对商人的歧视。所以根本就没有后世所谓的民法和商法,而后世西方各国在工业革命的时候尽管生产力与现在的宋朝水平相差甚远,但由于其对商人的重视程度,很早的便有了后世现代商法的雏形。 现在历史已经改变的太多,就宋朝现在的发展形势,就算以后东北女真和蒙古崛起那也对大宋构成不了什么威胁,光是耗也能耗死他们──历史上的南宋尽管军事上非常吃憋,但蒙古人征服南宋所花费的时间是最长的,几乎用了半个世纪才达到目的,而同时期的其他各国除了金朝还能够支持的时间长些之外,用了二十二年才达到目标,其余各国在蒙古铁骑下从来没有支持超过十年的,基本上是五六年就被覆灭了。有了这样的对比,在某种意义上也不能说宋朝是窝囊宋,它的军事实力还是非常强大的。 在外部环境比较安定下,在王静辉眼中除了要大力发展军事以期收复燕云之外,最重要的莫过于发展商业经济了,他不知道会不会以后出现资产阶级,但无论采用那种政权,国家就是抵御外辱,对内让百姓生活的更好,事实上到了后世的时候中东国家也是帝王制度,因为国内富裕也很难说的上它就是落后的。 想要发展经济就要面临法制问题,人的贪婪是无止境的,有人的地方就有纠纷,更何况商业领域更是如此,专门的商法编制势在必行,而相应的民法等等法律也要尝试从刑法中分离出来,就算在王静辉有生之年做不到,也要积累相应的经验留给后人做参考。 王静辉的奏章中对建立专门详细的商法做了详尽的说明,并且还建议朝廷能够大量培养相应的人才。事实上华英书院和西湖书院还有很多并不出名的书院都是属于王静辉的私产,开设的课程也与外界传统书院有很大的区别,现在他名下的各个书院都开设了律法系,不过这门课程并不是很受到欢迎。现在王静辉的奏章中专门说到了律法人才的培养,建议国子监应该对民间书院开放,通过考试等等来吸收专门的律法人才进入国子监──这一项实际上指的便是自己名下的书院,因为只有他开办的书院才有专门的律法专业,一旦进入国子监他们便成为大宋的官员了,这也是一项出身,同时也有力的促进了大宋在这方面人才的积累,使得以后人才的培养更加细化、专业化,这也同样是教育领域的一项革新! 正文 388章 风雨欲来 王静辉从后世的时候看电视就产生过一个疑问,一帮从小到大都是读着“子曰”的儒生在做官后判案能力能过关么?后世有专门的法律专业,现在大宋只有国子监有相关的科目,不过培养数量有限而已。 王静辉名下的各所书院也有专门学习律法的人才,不过由于将来服务的对象是帮助平民打官司,这有损于读书人的名声,故而学习的人比较少,大部分都是作为选修课程是为了将来入仕做准备。他也是有感于自己开办的律法专业人气不旺,所以也借着这次改革来把自己学院向国子监靠拢,以便吸引更多的生员来专门学习法律。 其实王静辉名下的书院和大宋各大有名的书院都有紧密的联系,像江西五老峰下创办与唐末的白鹿洞书院、湖南善化的岳麓书院、应天府书院、嵩阳书院、石鼓书院、茅山书院等都经常有来往。 王静辉名下的书院除去华英书院和西湖书院两大书院之外,其他书院还并没有彰显名声,不过有他雄厚财力做后盾,发展自然是不成问题。除了与大宋其他各大书院加强交流之外,王静辉还出资办了不计其数的萌学,这些萌学分布甚广,师资力量并不是很雄厚,除了华英书院和西湖书院派遣学生充任老师之外,其他各大书院也都就近伸出援手。这也是王静辉和各大书院之间地一个协定。 从王静辉开始发家开始便已经投资办学,开始的时候除了建了华英书院之外,便着力向以往名牌书院投资。也许几万贯建立一个书院并不算贵,但书院的教学人员却很难得,华英书院也是靠着汴都开封才得以这么快的发展,若是在外地建立书院还不如向老牌书院投资来得划算。长此以往也可以积累深厚的交情,当王静辉在杭州建立西湖书院的时候。附近的大书院都纷纷抽调自己地人才帮助建立书院,这才使得西湖书院也快速发展起来成为两浙路甚至是整个南方数得着的大书院。 王静辉给大宋教育带来的不仅仅是资金上的补充,更多的是培养人才上的改变。华英书院与西湖书院所开设课程门类之丰富是以往大宋教育界地人们所未曾见过的,而且为学生安排了各种出路其目的就是为了给学生除了入仕当官之外还可以有更多地选择,尽管有些读书人还为了所谓的“面子”对书院所开设的其他课程不屑一顾,但不可否认地是凡是从两大书院出来的学生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自立。 事实上在王静辉地影响下,各大书院在和华英书院与西湖书院相互交流后,对自己书院办学的方向也发生了一定的变化,有的具有开放风气的书院已经开始仿照两大书院地模式来开设其他课程。不过他们可没有王静辉两大书院这么雄厚的财力和人才,所以规模上也受到限制。 不管怎么样,王静辉还是非常乐得看到这样地变化的。宋朝文化上面比较开明,只是受到儒教一家独大和科举考试的限制才使得教育方面过于单一化。现在连商科都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入华英书院和西湖书院这样办学规模在大宋首屈一指的大书院,那工科等学科的科目开办更是不可少。大宋现在家大业大就需要更多具有专长的人才来推动它的发展,否则还是转回到历史的老圈子中,充其量这个朝代持续的时间长一些罢了——思想观念的变革和朝廷统治架构的变革同样重要! 朝廷官制改革自然有王安石他们去忙活,还有在幕后给皇帝赵顼支着的神秘人更是让王静辉心怀忌惮,与其这样还不如在底下实实在在的做些实事。朝廷已经通过了他对培养法律人才的奏章。天下书院中能够有资格和国子监来合作的莫过于华英书院和西湖书院,其他书院在得知其中内情后也不遗余力的加入到这一行列中来。纷纷在自己的书院内部开设了律科,待到时机成熟后便与国子监展开合作,向国子监输送自己的律科人才。 现在大宋的读书人也越来越认识到通过科举考试实现立业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了,原本大宋就倡导文治,读书受到教育人的比例已经远远超过前代任何一个时期,虽然朝廷扩大了对进士入取的数额,但相对于庞大的读书人队伍还是显得杯水车薪不堪重负。王静辉所办的华英书院和西湖书院给了读书人一条新的出路,以往不受到重视的“杂学”居然也能够报效国家,也能够安身立命,这不禁让人眼前一亮,更多的是留给有识之士的思考。 王静辉也认识到光是仅凭自己所主持的华英书院与西湖书院来完成某些事情显然是不可能的,尽管他们在人力财力非常雄厚,但地方书院同样也非常重要,至少大宋军队中还缺乏大量的军医,而大宋的司法机构也同样缺乏足够合格的专业人士,若是仅凭两大书院来培养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够满足需要。 从大宋朝廷统治高层许可了王静辉的奏章之后,华英书院和西湖书院便向大宋其他著名书院选派老师和学生,辅助它们建立自己的律科和医科,各大书院也作出了相应的回应,非常欢迎这些来自两大书院的人。大宋的各个书院由于建立的地理位置不同,对两大书院提出协助其办学开设的新科目也不同——北方书院除了倾向于医科和律科之外,对工科反而相应不大;而南方书院由于其地理位置则更加偏向与工科。 不管大宋的各大著名书院对于学科有什么偏好。在这点上王静辉到没有多少下手去干预地想法,除了派出相应的人才去辅助之外,为了尽快能够使其具有规模化,他还分别向各大书院注入了总共一百二十万贯的资金以帮助他们办学。 一百二十万贯资金大大促进了大宋各大书院的发展,不要忘记在两年前王安石对太学进行了初步的改革,使得太学生的数量达到了一千多人,朝廷给太学的办学经费不过才三万贯而已。当然这些太学生和后世地研究生有些类似——他们是有月奉的,而且数额还不少,这当然又是另外一笔帐了。 不管怎么样,一百二十万贯资金分配在不到三十家书院头上,每家至少也有四万贯,这对于一个书院来说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奇书网|www.txt8080.com) 而且在大宋目前来看,除了华英书院就读的学生数目超过了一千人达到了一千八百人之外,西湖书院作为南方书院的翘楚人数也不过才是华英书院的零头而已。至于其他著名书院最多者不过四五百人。四万贯的办学经费平摊到每个读书人地头上也有一百贯之多,这大大缓解了这些著名书院的紧张的经费。 宋朝自立国以来严格地来说除了立国之初的时候教育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长足进展之外,在庆历年间范仲淹和现在地王安石都兴办书院来发展教育。不过他们两人所主张的官办教育除了受到经济上的制约之外,还要受到政治斗争地影响,要不是王静辉的出现,可以预想王安石肯定会做范仲淹第二,人走茶凉官办教育必然会回到原有的轨道上来。 王静辉的出现使得王安石似乎有摆脱范仲俺宿命的苗头,至少王安石地腰包比范仲淹阔绰的多,不过这也是暂时地现象而已——大宋官制改革过后宰相的力量已经很大一部分被十个副宰相所分担,他的政策能够支持多久还很难说。王静辉则没有这个负担。他不用担心政治上的风险,因为他拿出来办学的钱都是他的资产。而且他已经成为大宋商人的头领,只要他一声令下虽然不如皇帝赵顼的旨意那么好使,但让大宋商人联合起来每年掏出一百来万贯办学还是可能的,不过前者是强制,而后者只是运用自己的威望。 在今年王静辉投资教育的资金还远不止这一百二十万贯,他名下的两大书院还有上百所萌学一年下来的开销也不少于一百五十万贯,再加上他和富弼的协议要帮助西北建立学校,这些加起来所需要金钱总共达到四百万贯之多,可以说是王静辉投资教育以来花费最多的一年。如果仅仅一年花费四百万贯至多也是让他有些皱眉而已,但是书院这个东西可不是店铺,你一次性投资就可以万事大吉的,它可是绝对赔本的买卖,无法产生收益,而且以后每年都要向其中继续追加投资,算来算去没有一定身家是绝对玩不起一所书院的,就算是王静辉也有些吃力了。 “先生!” 王静辉还坐在湖边为了如何每年都要筹到四百万贯投资教育的事情而盘算,便被人给打断了思路,抬头看去原来是彦生来了。 “西北有些消息!”彦生走近轻声说道。 王静辉听后收起钓鱼竿放在一边便说道:“书房细谈!” 西北是王静辉非常关注的“热点”地区,毕竟去年阻卜部的磨古斯叛乱对辽国来说是一场比较大的风波,不过当时磨古斯在拿下乌古敌烈统军司后就没有了动静,而辽国自己又陷入了太子被刺事件当中,见磨古斯没有南下入侵的动静后便没有着急筹建军队进行征讨。现在听到彦生说到西北有消息传来,无疑是有关磨古斯的消息,对于处于相当后世蒙古地区的阻卜部,王静辉心中还是非常忌惮的,往日定下的策略虽然是对辽国做外科手术,但这个手术若是做不好让阻卜部凭空做大,那同样也是大宋的麻烦。 “十五日前,阻卜部磨古斯麾下的一支骑兵趁着与我们交易的机会偷袭了负责保卫商队的定西军!”彦生说道。 “朝廷现在知道这件事了么?定西军损失如何?河套平原是否受到阻卜部地攻击?”王静辉听后虽然算不上大惊失色。但心中也是非常震动。早就想过这帮野蛮贪婪的游牧民族会玩圈套,但没有想到来的会如此之快。 “虽然蛮人是偷袭,但负责护卫的两百定西军狠狠的打击了这股蛮人骑兵,斩杀敌骑八十,自身折损五十,商队完好的保护回到河套平原,并且还顺便把阻卜部的那份也给吞下了!”彦生笑着说道。 “现在朝廷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消息是三个时辰前从情报局发出地,因为学生要主持情报局工作,先生又住在郊外,所以来迟了一些。不过圣上闻讯后已经召王安石、司马光、文彦博和郭逵入宫议事了,相信很快也要召先生入宫!” “阻卜人肯定会对我们下手的,不过来得也未免快了些。难道他们就不知道我们会报复么?相信他们就算再厉害也挡不住宋辽双方夹攻吧!”王静辉冷冷的说道。 对于阻卜人他没有任何好感,王静辉的学生都知道这点,可能王静辉讨厌阻卜人比契丹人还更多些。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比王静辉更清楚现在的阻卜人在后世有着怎样的破坏力,也许是他想错了,后世地元蒙可能和阻卜人没有任何关系。但阻卜部所活动的区域正好是蒙元的发祥地,这就不能不引起他地怀疑。 “现在西北小师弟哪里还没有更进一步的消息传来,不过在情报上小师弟打算让阻卜人吃点苦头!”彦生说道。 王静辉摆摆手说道:“现在我们在这里猜测是不管用的。冰封那里肯定是要做出报复行动地,这也是当初我们定下的策略,若是让这帮强盗在杀了人之后还能够不受到报复,那以后我大宋在这些蛮人眼中将会威信尽失,到最后酿成李氏大祸也说不到!” 彦生听后有些愕然。在他眼中阻卜部远不能和已经灭亡的西夏李氏相提并论,不过他却没有多嘴。只是说道:“冰封那里既然早就有决定,估计再过上几天也就有消息传来了,相信以定西军地实力必不会让人失望!” 现在大宋统治高层在接到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惊慌,他们的看法基本上是和彦生一致的,定西军的力量在灭夏一战当中的再现使他们有理由相信在对阻卜人地报复中同样会再现。虽然大宋统治高层对这支目前驻扎在河套平原上的军队感情复杂,但对它地战斗力是从来不会怀疑的——大宋军队的精华一部分是以汴都开封为中心的各个传统大宋精兵,另外一个便是结合了游牧民族和宋军优点的定西军了,他们所装备的火器无论从比例上还是数量上都和中央禁军差不多,这也是百年来唯一有所违背“强干弱枝”政策的军队。 不过王静辉本人却并不这么乐观,毕竟他所处的历史时空中元蒙的战斗力和破坏力才是这个时代最厉害的,对于他们的祖先他并不抱有什么幻想。也许现在的历史变动太多,磨古斯在反叛辽国后并没有得到有效的镇压,致使他将辽国上京道完整的统一了起来,把契丹人的势力完全清除出去,若是在地图上可以明显的看到后世的蒙古完整的落到了磨古斯的手中,要知道后世的成吉思汗也是这么做的,有所区别的是磨古斯完成的时间更短,所受到的阻力也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大。 几天后经过各个情报站传递到汴都开封的战报也证明了彦生的话是正确的,冰封发兵两万进入辽国西京道,将投靠阻卜人的白达旦部彻底摧毁,俘虏人口近十三万,牲畜不计其数;另外一部一万人进入上京道,将与河套平原接壤的五百里内所有小部落全部扫平,俘虏人口四万左右,牲畜无算。 定西军的报复行动可以称得上是雷厉风行,行灭绝手段极大的震慑了河套平原周边的游牧民族,应该说是极大的震慑了北方游牧民族——因为河套平原周边五百里范围内没有任何军事力量存在了,连人口都被劫掠一空全部押回到河套平原。辽国的反应还不知道怎么样,毕竟冰封的定西军初级白达旦部是属于辽国西京道的范围,自从定西军攻占了天德军后,辽国人的军事势力受到国内政治斗争的影响便从那里退缩了。 王静辉看到呈送上来的战报后,不禁有些愕然——自己的学生未免有些太生猛了吧,一个报复行动几乎将能够威胁到河套平原的游牧民族势力彻底瓦解,可以称得上是揭地皮了,人口牲畜全不放过。不过这样也有好处,至少经过这次深刻的教训后,可以极大的震慑磨古斯,使其不敢在轻慢大宋,同样使其军事力量无法对定西军无法造成威胁——周边草原虽然是优良的牧场,但没有人也没有牲口的存在,这就相当于一个军事缓冲区一样。 正文 389章 贸易 其实这次报复行动并非是冰封太过生猛,而是当初王静辉和大宋统治高层商讨可能会面临磨古斯的抢劫的时候就已经定下的策略——对任何阻卜人的袭扰和抢劫,必须在第一时间给予猛烈的回击。这个策略也是王静辉当初考虑到阻卜人活动的区域是后世元蒙的发祥地所做的主张,只有开始以最强悍的力量摧毁游牧民族的侥幸心理才可以保证边疆的稳定性,毕竟以现在的交通和通信水平,河套平原相对于大宋汴都开封实在是太过遥远了一点。 不过冰封的战绩如此之佳都让人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作假了,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莫要以为定西军驻扎在河套平原算是大宋的一个“特区”,在那里冰封即做为最高的军事长官也是最高的行政长官,但大宋朝廷统治高层依然在那里有阅风使,实际上对于河套平原的行政治理,冰封是完全放任给阅风使的,他只是挂个名义上的官职罢了,这个阅风使的另外一个角色便是大宋统治高层设在定西军身边的观察哨。 磨古斯在击败辽国的镇压部队后,辽国头一次西北路招讨使这样的朝廷重臣阵亡于战场,不过在去年的时候磨古斯并没有真正地统一阻卜部,要知道他所在的北阻卜部有大小上千个以上的部落,这些部落的立场也是千奇百怪,磨古斯是依靠他父亲旧部登上了名义上的盟主,说实在的就是他现在也并没有象宋辽一样有效地控制北阻卜部,更不要说生活在西京道北部的南阻卜部了。 宋朝统治高层对磨古斯叛乱的分析是将会和辽国进行一场比较持久的战争,为了最大限度地消耗辽国的实力,统治高层接受了王静辉的建议,通过与磨古斯基本控制了的辽国上京道与其进行贸易,甚至是进行军火贸易。宋朝向磨古斯部落提供的武器装备都是近几年来宋军逐渐淘汰下来的兵器铠甲,甚至还有向高丽出口的震天雷,只不过碍于辽国还是阻卜部名义上的统治者才不敢将震天雷的出口数量增大到和高丽一样的水平。 到现在看来大宋统治高层的“驱虎屯狼”的策略有些失败。不过当初也想到了这一点,在磨古斯开始打大宋的主意的时候便给磨古斯一个印象非常深刻的教训,以便使其回到正确的路线上来。 此时将大本营安在辽国上京道镇州的磨古斯也被宋朝的报复行动给打糟了,当他接到手下传来的信息后不禁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南方的宋方居然会这么强硬,一次小小的打击便将河套平原周边五百里范围的所有草原部落全部剿灭,连人带牲口全部席卷一空,这种损失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磨古斯并非是无能莽撞之辈。他其实早就通过自己的渠道打听清楚了,大宋作为一个与辽国平起平坐的大帝国,在军事上却无法和辽国相提并论,百年来和辽国对峙过程中从来没有占据过上风。以他看来,既然自己的军队连辽国人都要吃憋,那用来对付大宋更不费吹灰之力,结果现在看来是错误的,还错得这么离谱——正是因为他下令偷袭大宋的商队,结果弄得与河套平原接壤的部落都遭到了灭顶之灾,尤其是南阻卜部的白达旦是依附于他的,这么大的部落居然被大宋军队轻而易举地给连根拔起。这对他来说不能不是一个震惊的消息。 磨古斯也遭到了其统治下各部落首领的责难——受到宋军攻击的部落除了有少数人能够侥幸逃出之外,基本上都是鸡犬不留,这么大的损失让所有部落首领都寝食难安,尤其是在靠近河套平原的部落。在接到消息后简直连抵抗的心理都不敢想,整个部落都下令准备开拔向北迁移,甚至有的已经移动位置了,免得受到宋军的攻击。 磨古斯最大的麻烦还不在于此。更重要的是因为这次他冒失的行为使得宋朝终止了和他的贸易,这对于阻卜部的打击才是最大的——草原部落最需要的盐、茶,还有他麾下军队急需的武器装备都需要宋朝来供给,他们没有足够的工匠和矿产来制造兵器,甚至草原部落的贵族对大宋的高级侈奢品求之若渴。这更加激发了其部下对他的不满。 尽管到现在大宋和阻卜部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战斗,就是宋军的报复也是在游牧民族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突然袭击所取得了丰厚的战果。事实上双方并没有真刀真枪地在正面对决过。不过磨古斯和阻卜部的各部落首领已经被宋军的强烈报复吓坏了,基于现实的需要,磨古斯决定放下身段来向大宋求和认错,他向河套平原派出了自己的使者,决定到传说中的黄金之城——大宋汴都开封求见大宋的最高统治者,希望能够得到封赐并且恢复和其的贸易关系,并且表示永远也不进犯大宋! 宋看到磨古斯所派出的和谈代表后,便派出一支军队给他们护送,并且着请设在河套平原的西北情报站向原西夏兴庆府的种谔和汴都情报总局发出消息。由于道路遥远,信鸽经过了八天的传递飞行才将信件带到了汴都开封,不过磨古斯的使者在路上至少还要走一个月才能够到达这里,大宋统治高层完全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商讨来定下了一个基调。 “臣以为不可!”司马光第一个走上前说道,“阻卜部生活在辽国的上京道,虽然叛乱使得辽国无暇剿灭他,但现在他名义上仍是辽国的地方,若是我大宋贸然承认他,那辽国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两国兵锋又将再起!请圣上及各位大臣三思!” 司马光说完后回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旁边的王安石,最后把目光停留在那个年轻的驸马身上久久不肯离去。磨古斯求和请求封赐的消息一传到大宋后,皇帝赵顼立刻便召集群臣进行商议,当然这件事事关重大,自然也少不了当初立策的王静辉,数人便在这福宁殿中又开始了激烈地辩论。 皇帝赵顼听后稍稍皱了皱眉头,见司马光看王静辉,便知道这件事王静辉的建议多少会起到关键作用。便跳过了王安石对王静辉说道:“爱卿以为如何?” 对于司马光的顾虑王静辉是了解的,司马光非常重视“正朔”这个概念,这从他写的《资治通鉴》中就可以看出“正朔”在司马光的心中有多么重要了。尽管王静辉对什么“正朔”并不在乎,在后世像这种机会只要是被敌对国家掌握的话,那说什么死也不会撒手的,只要国家实力强大,完全可以把这些无聊的问题给抛开,后世的时候美国支持台湾,还有西方支持肢解苏联都是如此,不过放在这个时代还是要顾及脸面有所注意的。 “圣上,司马相公言之有理。我大宋无论如何也不能公开册封磨古斯,否则必然招致辽国的强烈反对,两国再起战争也并非是虚言!”王静辉上前说道。尽管皇帝赵顼赐给他们凳子坐,但出于君臣之间的礼仪,在发言的时候他还是必须要起来的。 司马光在听到王静辉的话后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笑意;旁边的王安石、曾公亮和文彦博还是面无表情,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至于枢密副使郭逵则是面有急色,可惜在这个时候显然他发言一是不会起到什么效果,另外他也要顾忌身份——这个大宋参谋总长、枢密副使做得的确有些让他为难了。 “其实磨古斯派遣使者前来汴都开封最重要的并不是请求我大宋对他的册封,事实上他也并不在乎大宋册封,他在乎的是阻卜部和大宋之间的贸易关系!”王静辉笑着说道,“草原环境恶劣,主要是以放牧为生计,物产资源远不如大宋丰富,最重要的还是他们的饮食——他们的食物都是以肉食为主,若是没有盐、茶的话,那很容易落下疾病。大宋对磨古斯的册封他是不会在乎的,他只在乎大宋的盐茶和武器装备!” 王安石听后眼中露出一丝精光,点点头但并没有说话,不过王静辉把他的表情看在眼中。知道王安石早就看清楚磨古斯使者的来意了,估计曾公亮和文彦博也是这样想的。至于郭逵则可以忽略——他打仗还可以,但在国家战略面前还差得太远,估计这辈子也就是现在这样的水平了。 文彦博上前说道:“圣上,臣以为磨古斯使者来意大致如驸马所言!” 王静辉笑着说道:“尽管磨古斯对大宋有不轨之心,但经过定西军的打击过后,想必会老实上一会儿,所以重开与磨古斯的贸易未尝不可,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臣以为可以借着磨古斯使节来汴都之际重新订下秘密条约以规范双方的贸易!” 王安石问道:“该如何规范双方的贸易呢?” “游牧民族生活的区域其实也有大量的矿藏的,只是他们的开采冶炼水平有限无法利用而已,所以为了让磨古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臣服大宋,这金属开采冶炼方面的人才技术绝对不可让他们得到,故此阻卜人提出任何这方面的要求都必须加以回绝!不仅如此,大宋也要在一两年之内停止供应磨古斯武器装备,当然若是磨古斯和契丹人发生冲突那可以再开武器贸易,不然这武器交易是绝对不能开的!至于贸易方面只进行盐茶贸易,用以换取阻卜人手中的牲口马匹,当然若是他们求去书籍也可以,最后便是不管怎么样,对阻卜人的贸易上,所有的商品都要涨价两成,以作为惩戒他们这次冒犯我大宋的代价!”王静辉冷冷地说道。 王静辉的话音刚落,福宁殿中的众人都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王静辉也密切注意这些大宋统治高层对此建议的反应,不过大多数都是支持他的,司马光也没有皱什么眉头,这就让他心中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尽管他对阻卜部心生忌惮,但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愿意放弃阻卜部这条线的,毕竟东北的女真各部情况并不是很乐观,而且无论是金朝的前身东北女真,还是元蒙的前身阻卜人都不是善茬,大宋现在对辽国所做的外科手术本身对自己而言就是在玩火,一个控制不好便是引火烧身,这次阻卜部偷袭大宋商队就是一个证明,这不能不引起他的戒心。 王安石上前说道:“圣上,臣以为驸马之策可行!” 王安石这一表态,郭逵也上前表示自己赞成的态度,其实在场的官员当中郭逵最支持和阻卜部进行贸易。因为他认为王静辉的“借刀杀人”引动辽国内耗对目前的大宋而言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就是阻卜部想对大宋下手,阻卜人所面临的第一个对手也是大宋驻扎在河套平原的定西军。不仅部队战斗力在大宋首屈一指,还有黄河相阻,想要吃下定西军对阻卜人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文彦博上前说道:“圣上,臣还有些补充!” “彦博先生但说无妨!”皇帝赵顼面无表情地说道,王静辉在旁看着这个年轻的皇帝心中愈发感到赵顼已经成熟得太快了…… “对于驸马所说的全面终止与阻卜人的兵器交易臣有些异议!臣以为像弓弩箭支还有火器是绝对不可以卖给阻卜人的,但像皮甲、刀、剑短兵器还是可以!”文彦博说道。 王静辉听后不禁有些愕然,这文彦博是不是也爱上做生意了?不过他所不知道的是尽管他以自己的资金和创意推动了大宋兵器工业的发展,但他却没有参与到具体的行动中去,最多是在兵器研制的时候插手解决一些难题。实际上整个兵器系统还复杂的很,并不是研究出来新武器就算完事的,还有换装——大宋百万军队不敢说全部换装,就是把其中七八十万禁军完成换装也是常人难以想像的。 作为火炮研究的附属产品,钢铁冶炼不仅在质量和产量上有了质的飞跃,也使得大宋军队有能力使用新的钢铁材料制作兵器和铠甲,不过换装下来的旧式兵器如何处理也是一个难题。目前大宋仅仅将汴都周围的卫戍部队中的十五万军队完成武器铠甲换装。但这换装下来的兵器数量已经是极为可观,在没有将旧式兵器装备列入贸易清单的时候,只能够回炉重新冶炼,但这样显然不如将兵器卖掉更加合算,不过这里面有个问题——大宋的第一武器进口国高丽没有这个能力来消化如此多的武器装备,枢密院又从中尝到了甜头,现在要是让他们放弃阻卜部武器贸易实在是太过难受。 况且军队换装是一项耗资巨大的工程,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否则要么走向穷兵黩武的道路,要么眼睁睁地看着先进武器样品却无钱换装,无论这两条路的哪一条都是枢密院无法接受的。这武器出口贸易正好解决这个症结,大宋的旧式武器在见识过火炮威力的宋军眼中并不算什么,就是手中使用的新式冶炼方法制造的刀剑也是这个时代第一流的装备,但这些淘汰下来的旧式装备在高丽等国就不一样了,他们也同样能够卖一个好价钱。就目前驸马的操作结果来看,卖旧式装备所得来的资金可以顶得上五分之四的新武器制造成本,这样的利益让枢密院怎能放弃? 文彦博也知道限制对阻卜部的武器贸易势在必行,这是不可阻挡的,要不然以后发生什么事情都足以断送他的政治生命,要不然就是在他死后发生不愉快的事情也足以让他的名誉受到损失。不过他把武器分为低水平的防护铠甲,如牛皮甲;将兵器分为长短兵器,如刀剑就是短兵器,当然火器出口是绝对不可以的。 文彦博的建议毫无疑问遭到了司马光和郭逵的反对,不过王安石和王静辉却是赞同得很,王静辉心中此时都快要笑破肚皮——原来文彦博也有哭穷的时候。其实此时的文彦博早就受到王静辉的影响而改变了许多,这名庆历老臣头脑并不是很死板,尽管他做事依然中规中矩滴水不漏,但从大宋皇家海运护航舰队的收益中使他多少在思想中发生了重大变化,后来枢密院又参与到向辽国和西夏进行走私贸易的行动中去后,更是思路开阔了许多。对于文彦博的建议,双方进行了激烈的辩论,最终皇帝赵顼拍板决定采用文彦博的建议,不过这价格上自然也是向上调节了许多,对于大宋来说卖与不卖都无所谓,但对于阻卜人来说这可是一个非常难受的选择,好在不是大宋难受…… 正文 390章 摩擦 磨古斯的和谈使者还没有进入汴都的时候,大宋也向辽国派出了使者————因为磨古斯在大宋不可容忍的,大宋三大报纸这几天对此进行了全面的报道,就是连定西军大将王顺的报复行动也顺带提了一下,不过只是说明宋军的反击是向辽国上京道的阻卜部人发动进攻,而没有提到辽国西京道北部白达旦部被大宋铲平的事情。 大宋对西北的报道显然是非常具有片面性的,报道只是着重提及了磨古斯是辽国上京道磨古斯的首领,但却没说磨古斯在去年的时候便已经反了辽国;并且在袭击规模上一说明了数股数量不一的阻卜部骑兵袭扰大宋河套平原,被宋军追击到了辽国上京道……大宋的报纸报道西北事件完全是对辽国非常不利的,把大宋说成了是完全地道的受害者,而磨古斯在报道的字里行间很容易使人想像是辽国契丹人在他们的背后在后盾。 “通篇都是谎言!不好意思的是这个谎言还是我主使写出来报道的!”王静辉苦笑的摇头在心中想到。 “无耻!”辽国的有识之士在看到大宋的报纸后无不愤怒的职责。 “无耻不无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大宋朝廷立场,因为我们需要借口!”王静辉在对皇帝赵顼和司马光的解释说道。 “全军立刻实行戒备,全力搜索党项人的反叛势力!派遗一万精兵进驻顺化渡,并且从后方筹集粮草囤积于此,从现在起我们要随时准备北上作战!”种谔放下报纸立刻召集了除定西军之外所有西军重要将领。而杨崇岳则为先锋率兵一万进驻顺化渡,除了看护粮食之外,还要随时准备北渡黄河进入 河套平原协助定西军作战;而王韶则要负责要嘴快的方式来彻底打击原西夏复国势力。 不过对于辽国统治高层来说,宋朝使节地责问在他们心中都快要笑破肚皮——自己都未能解决的磨古斯居然南下进攻大宋去了,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不过这不是时候讽刺大宋,他们还要好生款待宋使,但是至于宋朝世界要求的赔偿问题却三咸其口。 尽管契丹人正在和大宋世界打太极,但是河北大名府的韩琦却收到了皇帝赵顼的密旨。毫不客气的便在河北诸路积极调动军队,做出一番威胁的样子,丰州,代州,雄州,广信军等与辽国接壤的州立刻多出了很多营帐————这些都是空的营帐,只有少量人员从营地活动用以迷惑敌人,不过通过计算营帐地多少可以得知这些营帐足够二十万人使用! “宋军五日之间调集二十万大军驻扎在宋辽边境,并且数量还在日益增加!”这是析津府发往大定府的加急秦章。一时间宋辽边境上空空气骤然紧张起来,辽过对大宋的调兵举动感到非常震惊。随即抽调五万军队赶往宋辽边境,以防备大宋对燕云区进行突然袭击,并且耶律洪基.耶律乙幸等人紧急召见宋使,责问为何大宋为何突然增兵边境意图挑起战争。 不过可以想象的到,这种责问对于大宋使节来说毫无作用。大宋给予的回答是继续增兵,直到析宁五年八月,大宋在连续三个月的调兵行动中总共向宋辽边境各洲军增兵十三万人,而在辽国探子地眼中这十三万变成了四十万! 当详细的节略传递到辽国皇帝耶律洪基手中地时候,他真的着急了。并且更加愤怒,立刻召集大臣商议对抗大宋事宜。并且调军二十万前往南方宋辽边境,并且在辽国范围内发动征兵令————凡十六岁以上男子皆入军籍! 可惜耶律洪基的想法是好的,如果他能够真的把那二十完大军变成现实,或者征兵令也实现地话,那到时候就是大宋反面头疼的事情了,但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却发生了一件令辽国君臣非常尴尬的事情————辽国财政已经连续八年亏损,且因为维持皇室巨大的开销费用,到去年的时候亏空数额已经达到惊人地五百万贯!也许放在大宋五百万贯是算不得什么的,但是辽国即便是在最为强盛地萧太后执政时期,其一年财政收入也仅仅是两千万贯出头而已,到现在全国商业萎缩,又连续遭到旱灾蝗灾的侵袭,一年财政收入不过才一千万贯出头,不鼎盛时期的辽国财政收入整整减少了一半还多! 辽国没有钱了,这个时候在辽国朝议上盐铁副使马人华站出来上奏————以辽国现有的实力无法满足调军所需要的庞大资金,二十万大军已经超过了辽国的负担,即便是为了维持这几年在宋辽边境上的常规驻军已是非常困难之事,先期调过去的五万军队已经是辽国能够承担的极限了,就是这五万军队不用长期驻扎上半年那也会对辽国现有财政产生巨大的冲击! 辽国的财政状况如此恶化除了皇帝耶律洪基本人热衷田猎,大肆修建宫殿之外,辽国的贪官也占了很大的一部分,最主要的还是辽国的经济被大宋折腾得不成样子————王静辉利用海上和来洲许氏的关系大肆走私大宋的布匹.食用油等货物,使得辽国的相关作坊大量倒闭,还有大宋的铜钱回收计划也极大的刺激了辽国脆弱的经济体系————辽国自己的货币只是象征性的发行,其经济体系完全是由大宋的铜钱来支持的,以往获得大宋铜钱以满足自己在货币流通领域的需要,不过获得大耸铜钱的途径就这么几个,还被王静辉的走私贸易折腾地七零八落,现在辽国的货币体系可谓是处在崩溃的边缘。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个道理不仅军事将领们明白,就是寻常百姓都知道,没有钱就没法大仗,当然若是人被逼疯了,那辽国也说不定会倾举国之力强行发动战争来和大宋干上一场————磨古斯叛乱之所以没有被辽国快速镇压。一方面辽国宫廷内部斗争太过激烈,另外便是连国同样是因为经济问题而没有调动军队。 不过磨古斯把那里打烂了,对辽国的元气伤害也是非常小地。但是大宋不同,契丹人知道大宋人做梦都想要夺回燕云十六洲故地,但是辽国之所以能够成为大国,能够屹立不倒有很大原因是燕云十六周是辽国的粮仓.重要的税收之地,正是有了燕云十六周契丹人才可以在宋辽战争中进退有据。若是让宋人得到了燕云十六洲加以巩固的话,那契丹人将会永远失去南侵的机会。所以失去了燕云十六洲就等于灭掉了辽国的一半生机,本来现在的大宋就让辽国感到刺手了,以后还拿什么来和大宋对抗?这是契丹人不能容忍的! 身在辽国大定府的涅心开始利用手头上所能够掌握的一切资源指挥大宋在辽国的情报系统上下活动,争取加剧分化辽国朝廷内部的意见,以破坏辽国对大宋的抵抗决心————他已经接到来自汴都的指令。这次增兵边境不过是大宋在虚张声势,实际上大宋还没有完全做好和辽国全面开战的准备,只是想要弄到点好处,最差劲也是要让辽国吃憋给大宋争口气。 涅心虽然在全力活动,但事实上在内心中却对这样的举动不是非常满意————大宋的起点实在是太低了。这样不疼不痒地让辽国紧张一下对大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反而会使契丹人更加对大宋敌视。并且做好战争的准备。 在汴都开封大宋的统治高层也有人对这次行动的看法和涅心差不多,不过以王安石.文彦博.郭逵和王静辉为首极力主张,而王静辉的理由非常充分————“战争总需要借口的!现在大宋已经开始秘密准备对辽国作战了,最迟将会在两年之后跨海登陆作战部队训练成熟,就是把跨海登陆作战计划刨除,仅仅靠陆军的力量来摧毁契丹人在燕云十六洲的势力也是完全可以的,现在所作的战争准备无非是让大宋以最小的代价罢了。难道还要等两年后大宋都准备齐全了再和辽国起摩擦么?现在积累战争气氛,到时候就是不宣而战突然袭击也是在天下人预料中,这样百姓和大宋其他属国的反应才不会那么激烈!” 不管涅心心中如何去想,王静辉却是给他下了一个死命令让他加快分化辽国内部意见,尤其是在耶律洪基和张孝杰一党上更是提下功夫,使其退缩,只要耶律洪基和张孝杰采取保守措施,那辽国日后的应对措施也毫无疑问的将会是保守的。 虽然大宋在宋辽边境上是虚张声势,但即便大宋在河北增兵十三万,也使得宋辽边境两国的军事力量对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即便辽国随后增兵五万也是无补于事,无法改变纸面上大宋占优的事实。最要命的是,大宋增兵十三万当中有十万居然全部是骑兵,尽管辽国探子的汇报并不是很准确,但也足以让对面辽国的军事将领们感到非常头疼了。 燕云十六洲的地形本不适合骑兵作战,大宋派出十万骑兵显然不是要和辽国拼死决斗,不过在辽国将领的主流看法是————这些骑兵是作为战斗中的突袭力量,用以配合大宋的步军使用火器来攻克辽国设在山丘之中的各个军事据点的,如果在宋军步兵事业火器的时候不加以行动,那军事据点毫无疑问将会遭到惨烈的打击;若是出击的话,那对方的骑兵也不是摆在旁边看的。尤其是对于大宋的骑兵,可不是辽国传统意义上的骑兵,由于还没有弄到大宋的军队构成,有些大宋的步军可是也有马匹的,搞不好对面这些骑着马的宋军就是这种类型,那在战争一起地时候,自己的处境就会更加危险! 宋辽两国之间的谈判还在进行。不过口水仗实在太多,大宋使节就在王静辉的建议下干脆列出一张单子————辽国必须赔偿大宋在河套平原受到磨古斯攻击的损失;辽国必须对磨古斯的叛乱进行镇压;如果辽国无法镇压磨古斯的叛军,那大宋将会命令河套平原的定西军向北进发进入辽国上京道,不过到时候宋军打下多少土地都将为大宋所有,辽国不得干涉…… 王静辉在给苏颂拟写谈判条约的时候。心中不禁有写好笑——这张《和谈纪要》中至少用了二十个“必须”.数十个“一定”,满纸条文看上去倒是像后世美国对弱国施压的外交言词,满嘴的“马死特”,不成想自己在这个时空先过了一把瘾。不过苏颂可不是王静辉。看到这封从大宋送来,上面有皇帝玉玺的条文感到非常的不满意——太多白话文了!一看就是驸马的手笔,那字倒是挺漂亮,不过怎么看怎么像女人写的——毫无疑问这准是公主代笔。这样的文书在苏颂这个学者面前可是过不了关的,他不明白王安石他们怎么会让驸马把白话文写成的类似国书一样的东西送到辽国来,这实在是太丢大宋的脸面了。要知道自己的谈判对手张孝杰还满口之乎者也呢! 苏颂不满意归不满意,不过为了照顾大宋的面子问题他还是仔细的修改。将这份不太合乎“规矩”的书信重新翻成文辞优美的文件后递交给自己在谈判中的对手张孝杰。苏颂也是颇有文才的,虽然在大宋他的文声比不得司马光和王安石,就是连后辈的苏轼兄弟也是差了很远,但通篇文藻优美,不过这在张孝杰的眼中却是字字滴血,毫不掩饰的透露了大宋的决心。 辽国统治高层自然是绝对不会同意这样的谈判和约的。大宋驻扎在河套平原的定西军辽国也是非常熟悉的——天德军一战,辽国损兵折将,前去威慑大宋的五万契丹精锐全军覆没主帅被擒,这是辽国的征战历史上非常少有的。对于定西军的战斗力契丹人有过如此感性的认识。自然是不愿意宋军进入上京道,而且前段时间反馈回来的消息是。定洗军只用一部便将投靠磨古斯的白达旦部全部连根拔起,白达旦部在辽国西京道彻底消失,只有少数残余逃脱,这才使得辽国得知宋军的军事行动早就开始了。 这也怨不得辽国对自己国土上所发生的战事反映这么迟钝,磨古斯虽然没有继续东进,但他在得到大宋的贸易之后,便急剧扩张自己的力量,在没有和大宋翻脸之前,他通过和大宋的贸易关系轻易的便将北阻卜部统一,连生活在西京道北部的南阻卜所属的白达旦部也投靠了他,至此辽国完全丧失了对上京道和西京道北部的控制。由于大宋灭了西夏,使得辽国西京道也面临这非常大的军事压力,以前有西夏在的时候,辽国西京道尽管和大宋的河北诸路接壤,但却没有驻扎重兵,因为有西夏的策应使得辽国统治者乐得坐山观虎斗。等西夏灭国之后,辽国的经济状况如此之差,失去了西夏牵制的宋军在西京道的军事活动非常频繁,尽管有很多辽国有识之士不断上书朝廷要求增加西京道的军事力量,但大宋不断的加强河北诸路与南京道的接壤区域的军事力量,这使的辽国应对南京道边境就已经非常吃力了,哪里还能顾得上西京道?故此两年来西京道的军事力量因为在天德军事时间之中损失巨大,但却没有得到后来应有的补充,还不如灭夏之前辽国对西京道的控制力强。 张孝杰虽然是辽国的大贪官,但他却非常有智慧。苏颂在授命来辽之前,便得到了王静辉的全力支持,对于苏颂可能会接触到辽国方面重要人物都个了详细的档案,其中张孝杰就是第二个。张孝杰能够在辽国宰相位置上坐了这么长时间,并不是仅仅靠依附与耶律乙辛才得到的,若是此人没有什么真本事,耶律乙辛也未必看得上他。 在谈判中张孝杰力阻苏颂,两人之间也陷入了口水战当中,对于这么一份大宋的和谈条约,不要说辽国无法接受,就是张孝杰自己也无法接受,他虽然贪财也收了不少好处,但对于大宋出兵“帮助”辽国平乱这一条是绝对不同意的,这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过了这条线他的相位也是不保了!张孝杰在谈判中的表现自然让耶律洪基和耶律乙辛看在眼中,对于大宋的强硬态度他们也是无可奈何,不过张孝杰的坚持也是得到他们的支持,无论如何宋军都不能够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辽国的领土上,否则此例一开,那以后就会成为辽国的灾难,而以前大宋出兵报复磨古斯他们可以当作没看见。 正文 391章 突袭 就在宋辽双方使者在大定府的谈判桌上你来我往的时候,一个蓄谋已久的意外发生了——在宋辽边境宋境一方的雄州白沟驿和巨马河一带,宋辽两军发生一次严重的军事冲突事件,辽军因为补给和军饷问题,终于在军中闹起来了,不过辽军将士还没有到昏头发动兵变的地步,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南方的大宋。 以往辽国能够供养边防部队的开支是不能够满足戍边战士的需要的,而作为这个时代武力最为强大的国家,辽国朝廷从上到下都认为戍边战士结队到邻国劫掠是正常的,这种行动也就是所谓的“打草谷”。不过这几年随着大宋不断地发展,而且军事态度愈趋强硬的态势下,宋国对辽国前来打草谷的辽军加强了抵抗,尤其是在灭夏战争后,在得到定西军一战全歼辽国的天德军和五万增援的精兵后,河北诸路凡是与辽国接壤的各个州军全部动员起来对辽军的打草谷行动进行坚决的抵抗。由于宋军坚决的态度和狠辣的手段极大地震慑了对面的辽军,使得辽军驻扎戍边将士不敢再打草谷了。 辽军不能够以打草谷来维继戍边将士的军费和补给后,对面的辽军处境就日益恶化,尤其是辽国向宋辽边境增兵五万后,更是让边境军费背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负担。原驻守辽军自然是不敢去宋境打草谷的,但并不代表这些来自辽国腹地的精兵不敢,在过上几天苦日子后,增兵的辽军开始打草谷了。 河北诸路的最高军事首脑韩琦在得知辽军开始恢复打草谷后,异常地愤怒,不过他的心中却隐隐渴望辽军再能够打草谷,这样他就可以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攻击辽军,于是韩琦和他的军事幕僚们便开始布下了陷阱,准备给对面的辽军一次好看。 宋军有意地放纵辽军,使得对面的愣头青开始松懈下来,经过几次顺利的“大丰收”后,辽军开始对宋军不屑一顾起来,更是笑话原有的戍边辽军胆小如鼠,殊不知韩琦和宋军正布好了口袋等他们往圈套里面跳。 韩琦这次也下了狠心,他知道这次宋辽边境对峙的内幕,不过他更相信自己手中掌握的王牌要比对面的辽军多得多。韩琦是一个谨慎小心的人,他知道自己这次贸然行动成功了还好说,一但失败将会使正在大定府谈判的苏颂陷于非常不利的境地,但是在他仔细权衡之下,他失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他决心干上一票——韩琦之所以拿自己的政治生命来做赌注,除了他手中掌握的实力之外,还因为富弼是灭夏功臣,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刺激。韩琦也知道宋辽两国爆发战争的日子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了,不过日益欠佳的身体情况使得他怀疑自己能否等到那一天,为了不在这方面弱于富弼一筹,他决心给辽国一个难忘的教训。 韩琦的军事幕僚们经过仔细盘算后,决定把战场设置在辽军活动最为猖獗的雄州一线。在制定了军事计划之后交由韩琦审阅,韩琦看过后只是把他们的方案丢到桌子上说道:“你辈差涅心甚远,若是有他在这里,某可放手一搏矣!” 韩琦的军事幕僚们一听都感到有些不服,不过他们对韩琦口中的“涅心”却是不陌生。一年前涅心在韩琦左右充为谋士手段了得,不过在军事上他们自认为这个谋士还是差得远。韩琦对他的幕僚所制定的计划非常不满意——他的幕僚没有很好地领会他的意图,所制定的军事计划实在是太小气了,只想着把辽军的气焰给压下去,把胆敢越境劫掠的辽军全部消灭。他承认涅心在军事上是比不过自己的手下,但是在气魄和局势的把握上却比自己的手下要强得多,他用自己的政治生命和一生的名声来做赌注,所图的哪里会只有这么一点成绩? “这里,你们再好好想想吧!”韩琦指了指沙盘上一个插蓝旗的小城池说道,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公堂回府去了。韩琦到现在还是非常想涅心能够继续在他身边的,可惜汴都那个驸马在西夏做得实在是有些过火,把老西军的战功几乎都给抢光了,弄得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以涅心和驸马的关系也不得不离开河北诸路回汴都开封复命去了,不过他知道北方辽国的心脏有大宋情报局的一个重要人物在主持情报工作,以韩琦的老练所想到的第一人选便是涅心。 韩琦的指示让几个幕僚都大眼瞪小眼,他们的顶头上司所指的城池骇然是雄州对面的辽国新城——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行动,宋朝整整九十年没有向北主动朝辽国发动进攻了,无论此战结果如何,这都会让宋辽双方对燕云十六州地区更加侧目。 韩琦没有管他的幕僚如何制订军事计划,这些事情他相信自己的手下完全可以做到,可惜的是他身边没有一个能够和涅心相比的战略层面的谋士,在这可以让他焕发最后一次光彩的时候能够更加有把握。他回府后立刻写了一道密折——韩琦在给皇帝赵顼的信中建议将驻守在西夏的西军大将杨崇岳调回河北! 当初朝廷突然起用杨崇岳奔赴西北以供种谔调遣的时候,韩琦就已经意识到这个任务极为的不寻常,最后通过渠道得知杨崇岳原来是杨继业的后代,天波府的后人,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杨崇岳调往西军服役是由驸马王静辉所举荐的。从那个时候起,韩琦就知道那个认自己做义父的年轻人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了——辽国、至少是燕云十六州! 大宋想要实现收复燕云失地甚至是灭辽的话,那第一步无疑是先干掉西夏,在这点上韩琦是有着非常深刻的认识的,况且他也在西北主持过军政,对西夏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朝廷中少有的清楚西夏事务的人,果然不出他的意料之外,西夏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被大宋所灭,而杨崇岳在其中军功甚伟——从那个时候起韩琦就知道杨崇岳是王静辉想要用在辽国身上的最佳人选了,这也肯定得到了皇帝的默许甚至是支持。尤其是驸马还曾经写过一本记述杨家历代对抗辽国故事的小说,韩琦又怎能不从其中读到其他一些意味深长的信息呢? 韩琦知道自己这份奏章一定会被皇帝所批准,因为按照他的估计,大宋对辽国的复仇战争最迟也不会超过十年,事实上大宋朝廷统治高层比他还要急切地收复燕云十六州,早就开始对此做准备了。不过韩琦已经远离朝廷中枢,对京东东路所发生的事情没有注意罢了,况且大规模跨海登陆作战是前所未有的作战方式,他也没有想得那么深。 两千辽国精锐骑兵趟过了河水并不深的巨马河,虽然有些警觉,但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巨马河以南了,过了巨马河不到五十里便是大宋的白沟驿。这队辽国精锐骑兵的将领早就打听过白沟驿是大宋商人集结的一个区域,那里的防卫并不强但是却有着非常大的财富——这些都是韩琦的幕僚们事先策划好故意放出的风声。此时辽国的骑兵已经拔出腰间的马刀衔在口中,快速向白沟驿进发,这段日子老是打劫大宋的一些小村落,他们的胆子已经非常大了,但是这些小村落虽然没有什么油水,难以填满他们的贪婪,不过他们却不知道早在他们还在巨马河对岸集结的时候,大宋的探子们就已经发现他们并且快速汇报给埋伏在据此不远的宋军了。 战斗的结果没有任何意外。韩琦和他的手下们对这次伏击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以一万伏兵来对付胆大妄为的辽军实在是没有什么悬念,当宋军用弩炮发射的各种炸弹在辽军的骑兵队形中接二连三的爆炸时,就已经注定了这支贪婪的骑兵最终的命运。 在轻松解决了这队辽国精锐骑兵后,宋军立即通过响箭来传递消息。大宋河北的广信军、保州、雄州、安肃军、保定军一线的十万宋军全线向北推进,跨过了宋辽边境向辽国进发。而此时韩琦则把早已经写好的加急奏折封好密印交给信使快速向汴都开封传递消息。当然早先的信鸽已经放飞,信使所传递的内容不过是详细的介绍罢了。 韩琦为这次的突袭下足了本钱,他也并不是真的一口气吃下个胖子把辽国人从燕云十六州中赶出去,毕竟燕云十六州是辽国的钱袋子,放谁也不肯罢休,就是辽国再穷也不会放任大宋拿下燕云十六州。韩琦的作战目标便是新城、易州和永清三个城池,这十万人是他所能够掌握的最精锐的部队了,就是趁着辽国人松懈的心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达到自己的作战目标。 宋军的进攻实在是太过突然,对面的辽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宋军就已经杀到了自己的家门口,而且要命的是宋军这次进攻前锋皆为身穿辽军军服的大宋骑兵,远远看去还以为是自己的部队回营,等到骑兵行驶到比较近的时候,辽国军营才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人家已经冲到自己的营盘中来,见人就杀,还不时地向辽军军营的帐篷中投掷小炸弹。 一时间辽军死伤惨重,驻扎在巨马河北岸不到三十里的辽军两万前锋顷刻间被三千宋军骑兵杀得大乱,好不容易才压住了阵脚,后面的宋军骑兵又源源不断地顺着前锋所开辟的血路杀了进来,还不到一个时辰便尽数剿灭了这两万辽军,可悲的是这两万辽军原本是精锐骑兵,可连上马的机会都没有。 四十里外的新城自然被宋军的突然袭击给惊动了,可是他们的宋军仅有万余,在守城将领派出去两千人半天没有回来后,情况部队,当机立断之下收起吊桥严阵以待,新城的辽军虽然有了防备的时间,可惜到现在已经太迟了。况且守城士兵严重不足,等到后面宋军用马匹把弩炮拉过来后,激战三个时辰便拿下了新城。 在占领新城后,宋军除了派出几十队骑兵四处出击,强行将周边村落的粮食、牲畜、人口全部向新城迁移之外,所有的宋军便从新城内征集民夫修正城墙工事,后面宋军的辎重部队赶上来后,投石机、弩炮、床弩等守城武器便在最短的时间内装上了城墙,带走的都是新城原来的居民,他们将会被安排到河北路,待到战争过后再作具体安排。 相对于新城,永清和易州城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同样是身穿辽国军服的骑兵直接冲进城内,在短时间的激战过后两城便被拿下。说起来河北宋军这手还是和西军在灭夏战争中所学的——这同样也是涅心灌输的结果,韩琦没有富弼这么好的命,当初大宋居然把从来没有露面的特种部队投放到西北战场上,连立奇功,河北诸路没有特种部队,不过假冒辽军的把戏他们还是能够做到的,况且宋军总兵力足有十万之多,各种战争准备非常充分,这仗想不打赢都很困难。 突袭进展顺利,原本韩琦他们认为怎么也要两天才能够达成自己的目标,结果在发起突袭的第二天早上便完成了初期的作战目标,这实在是让韩琦等人喜出望外。不过韩琦最大的优点就是稳重谨慎,他立刻下令就地修整,加紧修复原有的城防工事,随时等待辽军的报复,随后立即写出奏折向汴都详细汇报此事。 “呵呵,看来韩琦也是不甘寂寞的主儿啊!”王静辉在驸马府中听过彦生对河北现状的汇报之后笑着说道。 河北诸路距离汴都的路程比较近,信鸽一个晚上便将信件传递到了皇宫之中,后面详细的军报随后一天便到了,端的非常快捷。韩琦的奏折上所说的不过是消灭胆敢进犯大宋的辽军,并且展开了报复行动,不过这所谓的“报复行动”则未免有些太大了——将宋辽边境足足向北推移了两百里还得了燕云十六州的易州,把涿州也占取了一半,这哪里是报复啊,纯粹是蓄谋已久的进攻! 王静辉在听到韩琦进攻辽国的时候,差点儿惊异地跳起来,不过听到韩琦在攻取三城之后便就地加紧构筑防御工事准备应对辽军的时候,嘴角不禁翘起来——韩琦不愧是历经三朝屹立不倒的老臣了,做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端是滴水不漏,这份功夫可是王安石所学不来的。 “可惜这发动突袭的时间不是很好,若是京东东路的水军完全训练好,那足够让辽国丢掉燕云十六州!”彦生笑着说道。 “已经很难得了,韩琦也是非常有分寸的人,若是他还向前打的话,那势必要拿下涿州,不说契丹人到那个时候已经有了准备,就是周边守城军队也是满员的,足有三万之多,韩琦是吃不下涿州的,越是向北,辽军的势力就越强,搞不好连自己都给陷进去。那韩琦自然是看到了其中的凶险,才强令属下积极准备!”王静辉说道。 彦生点点头说道:“韩琦这是准备把边境向北推移,也好腾出空间来应对辽国的挑战,不然河北的那些大户们会被吓坏的!韩琦这一仗打得非常值,至少河北诸路人心相对稳定了很多!” “好是好,不过韩琦这真是在豪赌啊!想来这么一个爱惜羽毛的人能够做到这一步也是非常难得了,以后的事情看看再说吧,估计辽国不会因为这次突袭而怎么样的,至多是苏颂比较难受一点,毕竟现在辽国空虚得很,只要不是很过份就可以。现在毕竟不是十年前,有了天德军的教训,契丹人还是非常知趣的,况且我大宋在玩假增兵,他辽国也何尝不是如此呢?不过这次韩琦主动出击把辽国的牛皮给挑爆了,也更加坚定了辽国统治高层对我大宋在边境增兵的可信度,使得他们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王静辉笑着说道。 大宋在增兵边境的时候制造了大量的假营盘、空帐蓬以迷惑对手,而辽国也是这么干的。如果想要揭穿谎言的话,那最方便的便是真的干上一场,谁真谁假自然分晓,不过这次大宋的运气比较好,韩琦出手比较及时又点中了对方的死穴,一下子把辽国的遮羞布给掀开来,这样双方在谈判桌上的时候,苏颂的嗓门可以更大些,不过王静辉很是怀疑苏颂有没有这个觉悟,当初要是把沈括送过去当谈判使节就好了,历史上沈括这小子当使节还是有过辉煌历史的…… 正文 392章 谜底 韩琦在河北出人意料的举动立时让宋辽两国统治高层都乱成一团,不过辽国内部意见更加尖锐一些,可是形势逼人容不得他们太多深想,即刻派兵增援才是真的,新城周边的大量空营帐已经暴露了辽国虚弱的事实,若是此时还要继续玩这种把戏,说不得对面的韩琦会做得更加过分。 相对于辽国内部的最后决定,韩琦反应更加现实。他早就停止了军事行动,将新占领的三城及其周边地区完全变成了军事管制地带,除了正在修建工事的民夫和军队之外,其他不相干等人一律迁回大宋。由于是麦收季节,韩琦在加强好城墙防御后,便尽可能的抢收粮食,并且还派出一些骑兵想周边活动,那里的粮食他是收不回来的,但是他可以毁灭,一小队十几人的骑兵就可以烧毁一大片成熟的麦田,韩琦明白辽国之所以没有真正增援边境,一方面是契丹人不认为这场仗会真打,另外便是由于经济原因,不过他是不会给对手任何机会的,即使他的骑兵小队只能够烧毁一部分麦田,但对于整个前线作战来说依然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这些麦田大宋是收不上来的,但契丹更不能收上来做军粮补给! 燕云十六州是辽国的农业精华所在,上百年来一直是辽国发展和存在的根基,这也是辽国由草原文明向家耕文明转变的见证所在,只要燕云十六州的经济没有受到太大破坏,辽国财政基础虽然薄弱也倒还能够过得去。若是一旦受到冲击的话。那后杲不堪设想。燕云十六州所创造地财富占到了辽国总财政收入地五分之三,这可谓是辽国的生命线。辽国可不比大宋,它的财赋收对农业和畜牧业的依赖性太大,商业税收仅仅占了一小部分,其中农业税的来源几乎全部都是燕云十门州贡献地。这也说明了一个很大的问题,辽国的粮食十有八九都是燕云十六州供应的,若是这个地方出了什么问题,辽国衰弱是必然的,更要命的是这很可能会引起帝国地全面崩溃。 不管是一千年前的中国还是王静辉所生活地一千年后的中国,粮食是这个在东亚延续了几千年的民族最为重要的问题,历史上无论多么伟大的王朝是因为何种原因最后全面崩溃被取代。这背后都有粮食问题地身影。王静辉从开始的全面击败辽国到最后只选择燕云十六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不仅仅是因为燕云十六州有着非常重要的军事位置,失去了最重要的农业区。那这个文明倒退乃到崩溃是必然的,一个不是由农业为主导地文明,还能够称为农业文明么?正如后世的战争中,首先要摧毁地便是敌国的战争潜力,战场的胜利固然重要。但能够摧毁敌人的工业农业也是赢得战争的另外捷径。 王静辉冷冷的看着宋辽两国围绕着燕云十六州所展开的较量,他少有的亲自坐镇大宋情报总局,通过各方面传回的情报来分析燕云十六州的走向。他已经明白了韩琦的意图,不过有的时候事件的发展结果并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至少他就是灭夏问题上曾经作出过错误的判断。要不是当时郭逵、种谔等人在灭夏战争上主导,他也未必返过头来支持大宋西军对党项人在最恰当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只要是人就总会犯错误的时候。一两次看走眼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时刻保持自己清醒的头脑,尤其是在和辽国打交道的问题上,更是要如此,宋辽两国之间的冲突肯定会深刻的影响到这个时代今后的走向。 皇帝赵顼虽然也在日日召见他,不过所谈论的并不是宋辽关系,而是因为磨古斯的谈判使节终于秘密的来到了汴都开封,王静辉就是接待磨古斯使者并且与之谈判的全权负责人。可能受到燕云十六州风云变幻的压力,皇帝赵顼希望王静辉能够说服磨古斯的使者回复磨古斯能够在些时尽快的出兵对辽国发动进攻,这样也有利于牵制辽国对燕云地区的增兵行动,若是操作得当的话甚至趁机夺了燕云十六州也说不定。 不过王静辉自然有自己的看法,对于赵顼的想法他并不认同,不过他还是就此做出了自己的努力,在与磨古斯和谈使者磋商的时候也尽力说服对方,但是效果并不是很好,这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和谈使者的等级并不是很高的缘故,无法对整个阻卜部的走向问题做出肯定的回答。 进过几天的交往过后,王静辉也算看透了这个貌似显得温和的和谈使者其实除了向大宋乞求和平计要好处之外,便一无是处了。不过王静辉还是非常热情的招待了他,陪同他一起游览了汴都开封,让他见识到了难以想象的一个国家的繁荣到底是怎样的,当然也没有忘记向这个异域使者展示大宋武力,包括大宋已经在军中普及的轰天雷、威力巨大专门用来攻城的燃烧弹,甚至他还想让这个阻卜人看看大宋的绝密武器火炮的威力,不过因为出于保密的策略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算他肯但皇帝赵顼和文彦博也会力阻的。 这个阻卜部使者也被王静辉弄得神魂颠倒,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是自大宋武器实验场成立后第一个进入参观的外国人,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见识过大宋的繁华过后,立刻被王静辉抛进了恐惧的深渊。尽管大宋在初期的时候也曾经和阻卜部进行过火器交易,那些火器在阻卜部中已经是表现惊人了,所以尽管这些火器价格昂贵,但阻卜部仍然购入了不少,磨古斯在统一阻卜部的时候也没有少拿出这些火器投入战斗,从而在草原上赢得了一个“雷神”的绰号。 不过这次阻卜部和谈使者算是见识到真正的“雷神”了。由于王静辉有意让阻卜人见识到火器地威力。刻意指使实验场地人员在操演展示火器的时候都用了实物靶标,并且还让阻卜人检验了靶标。不过再结实的靶标也会被威力巨大的火器所摧毁,毕竟不是在实战当中,大宋的火器操演人员经过这么长时间地摸索,光是用眼睛看便知道什么样的靶标用使用什么样的火器来对付能够起到最佳效果。用以糊弄阻卜人自然是不在话下。 “圣上,磨古斯的使者明天将会返回草原,基本上所有的谈判条例都是在我大宋控制之下,而使者也被迫同意了我们所定下的新地交易价格,可以说此次谈判基本上全部达到了预期设想的目标!”王静辉说道。 皇帝赵顼点点头笑着说道:“爱卿又是那一套威逼利诱吧!朕已经听说了,爱卿还把他带到武器实验场去了。朕也可以想象地到那名使者的反应……呵呵!” 王静辉笑着说道:“臣此次和磨古斯使者谈判,不仅仅是为了现在给大宋谋取好处。同时也是在未来做好铺垫。想那磨古斯叛乱已经形成气侯,基是辽国不幸被灭,这也为最后和阻卜人讨价还价的时候增添砝码。使之对我大宋心存畏惧不敢轻举妄动,这也是臣向种谔将军所学习地!” 在灭夏战争中最后的兴庆府一战中,种谔将配合宋军行动的吐蕃等部落首领都给请来观摩,大宋在那一战之中投入了巨量的火器用以攻城,也同时震慑了对河西走廊有野心的吐蕃诸部。随不费吹灰之力便在吐蕃诸部地眼皮底下得了河西走廊,让周边部落望而兴叹。 “臣有负圣恩。最终还是没有说服磨古斯出兵与我大宋合击契丹,实为臣之无能!”王静辉躬身向皇帝赵顼说道,虽然愿望是好的,不过最终没有完成,尽管所有地人都对此不抱有什么太大的指望,但是王静辉还是要自己检讨的。 皇帝赵顼只是挥挥手说道:“这并不是爱卿无能,实为那个使者做不了主,爱卿大可不必介意,爱卿所为朕看在眼中的!” 王静辉听后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非常知趣的退到一边,皇帝赵顼以为王静辉对自己要求过高对这次没有完成任务而感到有些芥蒂,也就没有说些什么,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向前走着。 “伴君如伴虎”,这句经典名言王静辉是非常清楚的,尽管皇帝赵顼和他有着非常密切的私人关系,但他也明白古时帝王也并非常人所能够测度。古代留下了多少君臣相宜的佳话,到头来能够善终的又有几人?最让王静辉心寒的例子便是那个诤臣魏征的故事,唐太宗还不是在他死后挖坟泄愤!赵顼在官制改革过程中的表现让王静辉十分顾忌,所以便寻思逐步脱离宋朝统治核心的办法。他想要做很多事,不过这些事也必须他有命去做才可以,若是皇帝赵顼对自己心生猜忌,那自己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好事情的,这不是后世,在这个时代皇权才是最最权威的,所谓太祖皇帝的“道理最大”那一套,在王静辉的眼中是一钱不值的,他犯不着为此把自己给搭进去。 现在与王静辉关系最为密切的便是大宋情报局和统计局两个直属皇帝管辖的部门,这两个部门说起来别人可能还会心存轻视,但王静辉却知道这两个部门在后世都属于国家极为重要的部门,都是权势熏天的,若是以其发展的角度而言,搞不好便是成为后世明朝的东西两厂,或者干脆是克格勃和中央情报这样强悍的权力机构,对此王静辉有着清醒的认识。 王静辉知道有些东西是一个国家离不开但却又不好控制甚至容易被其反噬的,他所能够做到的也就是在初期进行加以引导,并且定下种种规章制度尽量发挥其正面作用。在现在看来大宋情报局已经逐步走上正规,他向先从这个机构中脱离出来,然后接班的估计很可能不是涅心便是彦生,自己在从旁指导就足够了。至于以后情报局的发展就要看这个时代的人来自己摸索积累经验了。大宋统计局涉及到廉政反腐问题。这个部门是他所不能放弃地,在物色好合适人选之后再考虑去留也为时不晚,想来自己主动放弃一半地权力也是足够赢得皇家的信任的,况且他头上还顶着“包拯追随者”的名号,就是反贪的时候下手狠些也不会有什么人以此为借口来整治他。 “圣上。臣想辞去情报局提举地职务!”王静辉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把自己的决定说出来了。 “哦?”正在前面漫步的皇帝赵顼听后身体一颤转身说道:“可是爱卿有何难处?” 王静辉说道:“臣并没有什么难处,不过臣身为驸马来捃掌大宋情报局实在是不是很适合,以前是臣在勉力维持,现在眼见大宋情报局构建已经日趋完善,臣也可以放心的辞去此职务了!” 皇帝赵顼听后沉思了半天说道:“朕不准!爱卿之才能朝廷重臣都夸奖有加,情报局成绩有目共睹。为何爱卿要选择辞去?” “当初臣建议成立大宋情报局和统计局完全是为了大宋的需要,现在已是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了。不过大宋统计局现在牵扯到官员地廉政,故此臣还需要在这个职位上多待上一段时间,以便建立一个可供后人参考的准则。”王静辉淡淡地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半天没有说话,最后转过身走上两步后说道:“爱卿还需和朕见过太上皇再说!” 王静辉听后一愣,太上皇赵曙现在一直闲居在重华殿不出。自己也是经常去那里一是为赵曙治病,二来也是和自己的老丈人打好关系,尽管赵曙已经退居重华殿,但他却不想让老丈人一个人孤单的在重华殿的轮椅上渡过晚年,所以王静辉一家可谓是重华殿的常客了。现在皇帝赵顼在听到他要辞职地消息后。没有召集王安石和司马光来讨论,反而去重华殿见太上皇赵曙。这实在是让王静辉心中感到非常费解,不过也没有多想,紧跟皇帝赵顼的脚步向重华殿的方向走去。 太上后赵曙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尽管这几年来他的身体并不是很好,但在王静辉地精心照顾下身体恢复的非常快,除了还需要借助拐杖行走在院子里面散步之外,到没有出现什么大毛病。 当皇帝赵顼和王静辉对太上皇行礼过后,赵顼便将王静辉辞去大宋情报局提举地事情和太上皇赵曙细说了一下,赵曙听后也只是皱了皱眉头,不过并没有说什么。皇帝赵顼见赵曙并不表态,心中多少有些着急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在看到赵曙在考虑的模样便合拢了嘴巴。 王静辉非常惊异皇帝赵顼为什么带他来见老丈人,不过他还是非常留心的,皇帝赵顼的表情都看在他的眼中,回想想最近赵顼的表现,他心中多少有些明悟,能够在背后给皇帝赵顼支着的人不会是德寿宫的曹老太太,也许正是眼前的老丈人!曹老太太早在九年前便在“濮议”之争中败得一塌糊涂,虽然威信还在但却对皇帝赵顼产生不了多大的影响了。毕竟原本只执政四年的英宗赵曙在王静辉的干预下并没有死去,反而执政时间又延长了一年,后病退居重华殿当太上皇,若论对皇帝赵顼谁的影响更大,那无疑是眼前的老丈人了,毕竟曹老太太在血缘上还是距离太上皇赵曙差了一筹! 想通了这一关节后,王静辉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太上皇赵曙来引导皇帝赵顼作出决策这并不新鲜,只是由于赵曙退居幕后实在在太久了,他和赵曙接触颇多但也只是赵曙当作自己的老丈人而非是太上皇,逐渐的忽略了赵曙在政治上地位和作为。想当初王静辉拼尽全力救治赵曙,其中也有借赵曙之手来对抗曹老太太为首的势力对变法的干预,不过因为历史改变太多,王安石并没有像原本历史上那么强悍,所以这着暗棋也就失去了效用,久而久之连王静辉自己都忘记了。 “看来局面还不想自己想象的那么差,英宗赵曙虽然执政没有几个,但其继位时间晚对宫廷政治也有着深刻的认识,这也难怪能够想出官制改革要点了,怪不得皇帝赵顼能够表现的如此成熟,不动声色的便把相权降低了不少,原来背后有老丈人在坐镇啊!”王静辉暗暗的想到。 正文 393章 扯动 不过就算王静辉知道了管制改革背后的操纵者是太上皇赵曙,也知道自己的老丈人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但他还是不后悔放弃情报局,毕竟在权利场中没有不败的神邸,自己的志向也不在此处,既然有后来者能够接替自己的位置,他也就绝对不会恋栈权位。 心中主意打定后,王静辉便坦然的说道:“臣已经将情报局架构规章大理清楚,再加上这几年来也培养了不少人才,大宋对外情报网络已经遍布辽国、高丽、交趾甚至就是吐蕃诸部也有一定的渠道,这样一来大宋大宋的情报网络已经大致完成,臣也可以功成身退,望太上皇和圣上恩准!” 太上皇赵曙沉吟了半天说道:“爱卿执意如此,我皇家也不好夺卿之志,只是爱卿辞去可有何人能够担当?” “官员任命乃是圣上及中书之责,臣不应多言,不过情报局的工作性质非常特殊,臣建议涅心或是彦生都可以为情报局提举,或是在情报局内部择选能力出众者为提举,切不可轻易选任!”王静辉回答道。 赵曙点点头,对皇帝赵顼说道:“驸马之言为大宋谋福,皇儿可尽照驸马之意为之。听说涅心是爱卿的学生,现在还深入契丹未回?” “涅心原本是孤儿,当初臣见他们兄弟十二人街头流浪。心中十分不忍便带回来传授他们一些本事,原本想他们以后能够凭自己双手和本事来有个稳定的未来。不成想现在他们还都不错。算是臣的心思也没有白费。涅心擅长谋略,臣以前忙时便让他代为打理情报局事务,其才能足以胜任,自去年他便已经入契丹在大定府亲自指挥大宋设在辽国在燕云十六州的布防情况、契丹宫廷内部派系的资料、契丹军备和财政情报等等,最重要的莫过于前几个月策划了刺杀契丹皇太子和皇太孙事件。由于契丹耶律洪基仅有这一个儿子。此次事件影响甚远几乎可以达到动摇契丹国本的程度。是以臣推荐他来做情报局提举主持工作。”王静辉恭敬的说道。 皇帝赵顼笑着对赵曙说道:“父皇,驸马的学生人人都有不同本领,几年来都已经成才为朝廷建立了功勋,冰封、无心等人已经在军中凭军工升任高职,其他几位也是不错!” 太上皇赵曙笑着点点头说道:“皇儿应该对他们大大的嘉赏才是!改之。朕虽然深居宫中,不过外面的消息还是能够听得到的,心中不要有太多顾虑,你教的学生应该尽量为朝廷所用,不要阻碍他们的前程了!” 王静辉听后笑着说道:“这都是他们努力换来的。不过亦不能因臣之事而废,他们还年轻的很。臣怕圣上的奖励太甚反而会影响他们的才智发挥!” 这一次重华殿之行让王静辉知道自己的老丈人的影响力远比自己当初想象的要大得多。虽然自己没有刻意经营过,但是能够做皇帝的人自不会是平常人,想到历史上并没有出现过多少太上皇的事例,所以心中潜意识的给忽略了而已。中国古代历代帝王都强调以孝治天下,“孝”在儒家的伦理道德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想象后世历史中南宋宋高宗也是太上皇,而他的儿子就是宋孝宗,这个孝宗更是把“孝”字发挥到了极致,因为对高宗的“孝”,他放弃了北伐与金议和;因为对高宗的“孝”,他还舍得放弃皇位守孝三年。如果说这个放纵奸相秦桧当朝、冤杀岳飞父子、向金称臣纳贡的宋高宗唯一做对的事恐怕就是他选对了继承人。 想想后世南宋的历史,王静辉多少有些明悟。宋孝宗的所作所为可以说的对得起“孝”,但却置国家百姓而不顾实在是有些软弱了,但反过来看便是可以发现太上皇对皇帝的巨大影响力。放在现在来说,原本历史上受曹老太太影响极为深远的皇帝赵顼正是因为现在赵曙没有病逝当太上皇而和历史上本人有很大的差异。曹老太太在后世历史上的评价固然很高,但她还是一个女流,尽管有很好的才能和眼光,但是这“远见”还是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这也是因为古代对女子的压制所致——后世的那个臭名昭著的慈禧太后你能够说她无能吗?不过她的才干都用在了权利斗争上去了,若是放在一个平稳的历史时期,慈禧太后未必能够使国家败落道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王静辉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拼命救下赵曙是对还是错,不过在现在看来面对已经日暮西山的辽国,赵曙绝对不可能成为宋高宗赵构,至少在现在看来当初所做的已经非常值得。不管怎么说王静辉当初营救赵曙他都是不会后悔的,毕竟赵曙也是他的老丈人,若没有当初赵曙的提拔和偏袒,他也未必能够走到今天,至少他和蜀国公主的婚事很可能就会被曹老太太一举破坏掉,说不得自己的老婆又要走历史的老路,落得一个非常让人扼腕叹息的结局…… “爱卿,现在北方局势想必爱卿都看在眼中,对此可有什么良策?”赵曙笑着说道。 韩琦在北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在很多人眼中差点儿就是挑起宋辽两国大战的肇事者,尽管韩琦声望素隆,但还是有很大北方派系的官员对韩琦毫不手软的呈上了自己的弹章。当然这还不能够引发北方派系官员的分崩离析。但是素来是朝廷一大中坚力量的北方派系也在王安石变法后头一次出现了这么大的间隙。这也间接影响了大宋朝局的变化。 对于北方派系官员声讨韩琦,王静辉则是不以为然的,比如像韩绛那块贪生怕死的料有何资本来指责韩琦?不过是因为怕北方沦为战区破坏了自己家族的根本罢了!对于类似韩绛这种人,王静辉向来是看不起的——他每年拿出来白白发展教育、公益设施的资金都快顶得上半个韩家家业了。韩绛实在此番作为实在是让人齿冷!不过也并非全部都是像韩绛这样的人,韩绛的兄弟韩维对此事就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反而在朝堂上为韩琦说话张目,反对那些想要撤销韩琦的官员主张,力主韩琦继续主持北方对抗契丹。 王静辉不明白同是一个老爹,这么生出的孩子有这么大的不同,不管怎么说以韩维长期以来的作为和表现来看。这不是故意的让韩家脚踏两只船,应该是韩维自己的主张与家族无关。 “臣以为政见不同是应当的。对韩侍中的评价应该从更多的角度来看,就现在宋辽两国之间的局势来看,韩侍中的做法还是非常值得称道的,不过以长远来看是增加了我大宋日后收复燕云的难度,但总体来说是八二开!”王静辉躬身说道。 “哦?爱卿此意何解?”皇帝赵顼问道。 “对于辽国在这个时候应当采取强硬措施,这样一来也可以策应苏大人与契丹人谈判,只要苏大人利用得当,当可为大宋谋求更多的利益,至少韩侍中所占的地盘归大宋所有不是什么难事!这是大宋现在能得到的好处。”王静辉笑着说道,“韩侍中这次动作太大,估计契丹人就算财政再紧张,派遣十万新军来增援还是没有问题的,这样以来就使得原本屯兵重地的燕云十六州所集中的契丹兵力更加厚重,这也为以后我大宋收复燕云故地增加了一点障碍!” “朕之所谋是长远,收复燕云故地是列祖列宗的心愿,若是能够顺利得尝所愿,韩侍中此举倒是做错了!”皇帝赵顼有些可惜的说道。 不过王静辉却注意到太上皇赵曙只是嘴角微微翘起,心中一动便继续说道:“圣上的耐心比几年前要好的多了!” 皇帝赵顼听后也是有些苦笑,不过太上皇赵曙却是说道:“改之应该还有后话吧,但说无妨!” “现在辽国最大的危机是什么?”王静辉反问道,不过他没有等面前的两位皇帝回答便说道:“契丹人所面临的最大危机便是钱!耶律洪基骄奢淫逸,辽国官员上下贪污腐败,这一切使得辽国原本就很困难的财政雪上加霜更加难以负重,要不是辽国手头没有钱的话,辽国早就在边境陈兵了,想来韩侍中也不会轻举妄动!” “尽管现在辽国为了稳定边境局势会派重兵把手,不过这样一来则又加剧了辽国的财政支出,使其财政更加困难。说句非常不好听的话,现在就是神仙也救不了辽国的财政,契丹人现在只能够在这种恶性循环中做垂死挣扎,不过也就是多喘上一口气罢了!”王静辉笑着说道。 “这也是爱卿早就考虑过的吧!这经济侵略还是朕当初在位时爱卿所创,没有想到匆匆几年,爱卿当初的策略已然成功!”太上皇赵曙笑着说道。 “契丹人是非常强大的,虽然经过了几十年的衰落阶段,看这样子未来还是如此趋势。但是尽管如此,通过大宋在辽国的情报网络所传递回来的情报,我们可以看到辽国的军力衰退水平并不是很大。毫不客气的说若是以七八年前宋军的水平,我大宋想要收回燕云十六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王静辉冷冷的说道。 皇帝赵顼和太上皇赵曙听后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他们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事实就是如此这也没有什么好回避的。宋朝皇帝比较良好的传统便是对自己的弱点不会特别的回避,国力弱小就是弱小,尽管非常让人丧气,但宋朝皇帝还是比较现实的。 “两国军力走到今天这一步。由于大宋的军力作战水平上升的非常快,可以说双方的差距也逐渐开始拉大,但还没有到完全压倒契丹人的地步。若是双方正面作战,想要达成我们的目标所付出的代价依然令我们难以承受。现在除了加强宋军的实力之外,还需要想更多的办法来拉大双方的差距。这当中包括研制更有威力的武器、想出更多的作战方法等等。在这方面我大宋进步已经非常快了,在我们新研制成功的火炮,还有正在训练的跨海登陆作战部队,这些都是我大宋针对契丹人所准备的秘密手段,虽然这些手段和武器可以大大增加大宋的胜算,但这还不够。围绕这燕云十六州,我们必须想出更多的办法,所谓‘工夫在诗外’,为了达到我们的战略目的就必须无所不用其极,这是国与国之间的生死角斗,完全没有什么公理可言,那些那圣人典故来弹劾韩侍中的大臣们显然忘记了!” 韩琦现在虽然受到了很多的非难,但好在皇帝赵顼也不是昏君,依然对韩琦没有什么动作,不过信心却是有些动摇了。王静辉却知道在北方问题上是无法离开韩琦的,就算韩琦死了也必须由富弼顶上,这两个人才是最终解决契丹的关键,至于王安石派系或是司马光派系的人,还无法让人放心,也许现在刚刚过而立之年的杨崇岳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显然王静辉已经等不及杨崇岳登上大宋军方第一人的时候了。现在为了坚定皇帝赵顼的立场,王静辉无论如何也不会责难韩琦,在这个时候只有韩琦能够顶住压力,至于那些弹章他则是想法设法的为韩琦开脱。 “韩侍中引来了这么多的增兵,这加剧了宋辽边境局势,恐怕这些增兵也会长期驻扎下来。刚才爱卿不是也说韩侍中在点上是长远的错误么?”皇帝赵顼说道。 “韩侍中所想不是臣能够预料的,但是以臣看来即便辽国再增兵一倍也无法对大宋的北方防线构成什么威胁,毕竟河北诸路所属宋军的火器装备是宋军之中仅次于汴都卫戍军队的,各个险关要道都被韩侍中经营多年,契丹人想要南下铤而走险显然不大现实,相信契丹人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想以此在谈判桌上拿回韩侍中所占领的三城,所以未必有太大的动作!”王静辉说道:“至于新增添的契丹兵力确实对我大宋日后收复燕云的时候是一种障碍,不过大宋参谋总部已经设计出了若干方案调动契丹兵力,这也不足为虑!” “爱卿是指跨海登陆作战?”太上皇赵曙问道。 “这算是其中的一部分,不过以臣看来收复燕云故地与灭辽的难度相差并不是太多,可以说战事一起必然是两国倾力而为,所以说从兵力调动上自然是全面的。辽国与大宋接壤的并不只是一个南京道,大宋的河北诸路除了和辽国的南京道接壤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是西京道。若是想要扯懂燕云契丹守军,除了跨海登陆作战之外,河套平原的定西军也可以参与,以定西军的战斗力而言,纵横辽国西京道应当不是一件难事,当然前提必须要看苏大人的谈判结果了!”王静辉笑着回答道。 “改之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呢?”赵曙意味深长的问道。 “自然是宋军有权对侵犯大宋的部落军队进行报复性反击,哪怕进入辽国境内也是一样!” 皇帝赵顼笑着说道:“原来改之早就设下了圈套,难怪前段时日爱卿要给朕上书谈判节略要点,原来是为了此事!” “这也是为了以后我大宋能够已更加合理的方式出兵所作出的伏笔,不过这要看契丹人肯不肯上当了,但是此时韩侍中这一次袭击估计他们也想不到这么多,况且磨古斯之事未远,契丹人恐怕也希望我大宋把兵力调往河套平原和磨古斯大打出手,不过没有想到我们会调动兵力,但是却针对辽国的西京道——那里也有依附磨古斯的‘势力’!”王静辉狡猾的说道。 听过王静辉的话后,赵曙和赵顼都非常有默契的笑出声来,对于北方事件大宋现在已经有了足够个信心! 正文 394章 生疑 “嘴是懒汉,手是好汉”,也许是因为大宋在宋辽边境的突然袭击,使得辽国上下对这次宋辽争执格外关注起来,辽国皇帝耶律洪基也罕有的一个月未出宫门去各地游猎,辽国统治高层也都成天面无表情的进出议事厅。 在韩琦突袭得手后,辽国燕云十六州驻军也不是没有反击过,可是除了损兵折将之外没有任何效果——韩琦在发动突袭前便已经准备好修整城防工事的材料和工具,三城一旦被拿下,便立刻组织运输并且将三城的战俘与居民强制编入夫子的行列去修城,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已经将三城修得如同铁桶一般,并且还在三城周边各自修建了两座小型城寨,派出重兵把手,加上新收获上来的粮食,韩琦已经决定赖在这里不走了。 韩琦的城防工事非常完善,契丹军队在他占领三城后的第三天便在涿州集结了五万军队攻击新城,试图想要趁韩琦立足未稳之际把宋军赶回去。不过在新城城下丢下三千尸体后,契丹将领不禁对这长得如同刺猬一般的新城望城兴叹,在他看来想要短时间攻克城池夺回新城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更多契丹将领非常心惊的是,他的探子回报,在大军驻扎周边五十里的范围内多次发现宋军骑兵的踪迹,数量上不详。这一消息彻底让契丹将领没有了任何想法,不过这也给他一个撤兵的理由,尽管他不知道对方有多少骑兵部署在这周围,但就算没有骑兵的威胁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来夺回新城是绝对不肯能的,与其在这里白白让将士无谓的战死,还不如留下实力把守涿州。 韩琦的确在这里准备了不少骑兵,整整三万受过严格训练的精骑,有这么一支骑兵部队在这片区域游荡。才使得任何契丹来军都不敢只集中精力来攻打城池,并且这支骑兵还担负着保护向三城运送辎重军事物资的马队。驻守三城的宋军最不缺少的便是粮食,城中的粮食足够让他们吃上一年还富富有余,但是他们手中的火器、弓箭等物质却经不起这么消耗的。为了降低这些一次性用品的消耗,宋军引用了几年前保安军之战中守城的策略,在城防工事上大量设计弩炮。将城中居民空房拆毁以补充为弹药。可以说进犯新城的契丹军那三千损失倒是有大半都是被宋军用弩炮发射的铺天盖地的砖头给砸死的,任何人只要接近城墙一定距离,面对宋军的弩炮攻势都不得不收缩回防,那种砖头如雨可不是谁都能够消受的了的。 宋军本来计划在新城拖上辽军几天,等辽军损失惨重疲惫不堪的时候再使用这支精骑来给辽军以最后一击的,不过没有想到辽军只打了两天便当机立断撤退了。这不仅让宋军守将大为恼火,在佩服辽军将领审时度势的本事后,无奈之下便派骑兵尾随攻击看看能够有什么战果,但是这辽军守将显然在撤退的时候也不放松警惕,平平稳稳的又回到了涿州。 韩琦阻止了手下继续向北进攻想要攻下涿州的想法。他不是军事家但却识大局,他明白现在攻下这三城恐怕是到了契丹人的底线了。以现在宋军的实力攻下涿州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难题,但是一旦攻下涿州最为麻烦的便是契丹人要和他玩命,宋辽两国也会爆发全面战争,这可不是韩琦所愿意看到的。 虽然不能继续向北进展,但令韩琦非常欣慰的是皇帝赵顼发给他了密信中对他这次行动给予了赞赏。在背后支持他,这也不禁让他送了一口气。皇帝赵顼对韩琦的要求几乎都答应了下来,最重要的是赵顼已经下令征调西军一万精兵和杨崇岳一起奔赴河北,估计很快便可以到了。 韩琦没有想到皇帝赵顼居然这么支持他,最令他欣慰的是杨崇岳和西军一万精兵的到来。杨崇岳本人年轻有为。刚刚三十岁便坐上了西军主帅之一的位置令大宋上下极为侧目,更最重要的一万精兵更是让河北驻军如虎添翼——所有人都知道,在经过灭夏战争之后的西军战斗力极为强大,甚至有人拿西军和汴都卫戍中央禁军相比,作出了西军是大宋第一军的论断。虽然韩琦心中对这个论断不屑一顾。他对大宋军方的底细比较清楚,不过这西军士兵的素质比自己手中军队素质高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韩琦更明白随着杨崇岳和这一万西军的到来。他知道朝廷已经等待很久的肢解西军计划可能真的要实施了。西军在灭夏战争中战功赫赫,大宋立国后太祖太宗本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精神数次北伐,不过都以惨败而告终,西军是大宋立国后百年来第一支灭国的军队,这么一支军队又该如何何去何从,朝廷中众多大佬都已经拭目以待很久了,不过就是碍于双方势力都掺杂在其中不敢贸然妄动挑起战火罢了。话说回来,谁要是先来这么一下子,保证道最后大家一起完蛋——支持新法的王韶,支持保守派的种谔,当然还有本身便是保守派一面大旗的富弼,算来算去还是保守派的损失更大一些,不过王韶是王安石坐下唯一拿的出手的大将,对王韶未来的归宿,这个拗相公自然心中有另外一番打算,不想现在就废了王韶。 说起来西军当中有两个非常特别的人物——一个便是现在马上就要前往河北就任副帅的杨崇岳,他的背景非常简单,天波府的人世代忠于朝廷,皇帝身边唯一可以带刀的便是六名御赐带刀侍卫,这个极为荣耀的位置几乎每一代天波府都可以毫无疑问的会入选在内,这也算皇家当年对杨家遭遇的一种补偿、一种信任;另外一个便是十万定西军的首领王顺了,他的身份只有朝廷统治高层才知道,王顺便是小王驸马最小的弟子冰封,相对于杨崇岳,一人火烧嘉宁军司并且潜伏在泼喜军中的冰封更具有传奇色彩。和杨崇岳一样,冰封还能够好好的在定西军中待着。这全都是皇室对小王驸马的信任,再加上冰封的身份秘密等级之高,也没有知情者敢毛天下之大不违利用此事公然弹劾小王驸马,恐怕这一消息一旦公布开来,首先定西军就要造反了。 西军之构成非常复杂,可以说是四方在一个棋盘上下棋。保守派和变法派是对头,不过两家同样也不愿意看到皇家参与进来,而且三家担心更多的便是西军的稳定与否对大宋西北的防务安全占到了决定地位,相比之下倒是王静辉更加从容。 对于减少皇家对西军的想法,削弱西军是势在必行的,不过如何削弱却是一门更加深奥的学问。王静辉对传统帝王将相的那套赤裸裸的削弱手法非常不屑。唯一稍有好感的便是赵匡胤的“杯酒释兵权”了,不过那也同样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至少王静辉自己认为需要削弱的不是军队战斗力,而是将领在军队中的个人影响和烙印,不过想是归想,要做到这么完美显然是不可能的。王静辉自己也曾在后世的军队中待过,对这点是深有体会的——后世即便是在未完成统一,非常艰苦的情况下,成建制的共产党部队叛乱是极其罕见的,但是即使如此,军人对英雄的崇拜依然如故。想要消除将领在军中的个人威信和烙印可以说的徒劳无功的。 王静辉曾经多次阻止过任何人对西军现有状况进行改变、调动,都是因为西军所处的位置是以前西夏的国土,党项人建立的国度虽然被大宋所摧毁,党项王族也被押解到汴都开封监视居住,但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组织了小规模的叛乱组织。借着西夏复杂的地形和人文情况来和大宋驻军相互周旋。西军对此也采用了很多办法,除了武力镇压之外,便是将当地人口全部打撒重新安排,并且视大宋的需要将一部分精壮劳力充为大宋奴隶,这也大大缓解的当地的治安状况。不过尽管如此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王静辉也知道自己再这么阻扰下去,恐怕就是连自己也落不了好果子吃。唯一的办法便是疏导——在不影响西军整体实力的情况下,分别从中原禁军中抽调组建新的军队,与西军建制轮换协防,这样西军的一部分精锐将会逐步替换道河北诸路与辽国的防线上来,而西军整体实力变化不大,新补充进来的军队可以凭借雄厚的实力来对付西夏那些残余的小鱼儿小虾,以此来锻炼军队。 王静辉的建议得到了宋朝统治高层的一致同意,在他们看来这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出路,同时他也向大宋统治高层提出如何处理定西军的问题——定西军因为要防范北方阻卜部的进犯还有要对辽国从西方进行牵制,所以这就要求定西军必须具有强大的战斗力,为此要把定西军日后反叛的威胁降低到最低,那就要使用原来参加灭夏战争的其他西军精锐进行调换。尽管如此,王静辉却没有提定西军高级将领的问题,因为这中间涉及道冰封、鼎澄、佩澄三个弟子未来的命运的问题,所以他对此回避了。 杨崇岳和一万西军调到河北诸路受侍中韩琦所节制,这也开始了大宋内部大规模换防的序曲,对此王静辉也是无可奈何,一能够撑到今天这个局面已经不易,要知道历史上宋朝对武将的压制可能是中国历史上历朝历代最为苛刻的,原本上历史中狄青完全可以在西征中取得更大的战果,但仁宗对他所最为看重的将领还是下达了召回令,困境中的西夏得以死灰复燃;王韶刚刚夺了熙河也被神宗赵顼所召回,熙河就发生了叛乱,更引人注目的恐怕就是岳飞了,他的命运可谓是悲惨至极。宋朝的这条“铁规”不知道葬送了多少立志建功沙场的英雄豪杰,说回了历史上王韶的结局想对于岳飞的冤死、狄青的吓死,他恐怕还是最好的。 时间很快便进入了熙宁五年的九月,此时北方的天气已经渐渐寒冷。面对大宋不断的在正南、西南的频繁军事调动,辽国感到疲惫不堪,宋辽两国在南京道与大宋接壤的边境地区前后又有过十余次大小冲突,但结果都是辽国铩羽而归,非但没有夺回韩琦所占领的三城。反而还损兵折将大扫辽国这个大国的面子。至于西京道和上京道边境地区已经处于糜烂状态,磨古斯和大宋的定西军视着边境于无物,随意进出劫掠,表面上这些帐都是挂在磨古斯的头上,但实际上磨古斯根本就不敢南下西京道进入定西军的范围,南阻卜部已经被定西军所控制。 对于糜烂的外部局面。辽国已经黔驴技穷,而大宋的使者苏颂也在接到皇帝赵顼措辞严厉的诏书后,在谈判桌上的表现愈加强硬,使得他的对手张孝杰极为被动。到此辽国统治高层终于意识道他们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便是答应苏颂所提出的各项和谈条款,另外便是举全国之力和大宋一战定胜负。可惜辽国的统治高层根本无法在这两路中作出一个正确的选择,大宋的和谈条款太过苛刻。而举国一战更是难上加难,没有足够的底气哪里还能够摆出决战的姿态?此时契丹人发现只靠口头甚至少量的武力威胁便可以获得大宋岁币甚至是土地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未来的路对于辽国来说更加艰难! “先生,三人前辽国终于答应签订和谈条约了,对于我大宋所要求的各项条款全部答应。并且还请求重开椎场以供两国进行贸易……”彦生说道。 “嗯!”王静辉心思似乎并不在这上面,契丹人在这场斗争中根本没有任何的胜算,签订条约只是一个早晚的问题罢了,不过他没有想到契丹人才玩了几个月就玩不下去了,这么快签订条约实在是让他出乎意料之外。 “先生,中书受圣命刚刚把宋辽两国签订条约的要点送过来。不过学生以为这里面似乎有些地方让人费解!”彦生有些迟疑的说道。 王静辉放下手中一直把玩的茶杯笑着说道:“难道契丹人在这条约中又设下了什么圈套不成?” 彦生笑了笑道:“这圈套倒是没有,这份条约总体上看对大宋极为有利,而对辽国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丧权辱国了,不知道张孝杰还有没有这个脸面去继续做宰相!” “张孝杰的脸皮是非常厚的,况且这个人也有本事。深受耶律洪基的器重和信任,再加上和耶律乙辛的关系,就算他想辞相,耶律乙辛也不会答应的,更何况此人对黄白之物视若性命,又岂会自毁长城?”王静辉笑呵呵的说道:“这份条约中定有什么稀奇的条款令你不解吧,捡重点的说出来听听。看看契丹人为何突然又愿意答应这份合约了呢?” “学生最为不解的是辽国在条约中互开椎场这一项居然主动提出了交易战马的事项,并且写在条约上的就有三万匹之多,下面的附约中还写到‘若两国需要的话可酌情扩大战马交易,但战马交易需以铜钱来交易’!”彦生皱着眉头说道。 “哦?”王静辉听后皱了皱眉头,问道:“枢密使和中书来人对此有什么说法没有?” “没有,他们只是奉命将这份合约内容送过来就走了,并没有多言!”彦生回答道。 王静辉似乎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契丹人又有什么能人了?”他摇了摇脑袋,似乎想要把这个想法清除出去,王静辉接触的契丹人非常少,其中印象最为深刻便是肖佑丹,对手的细心和手段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影响,不过肖佑丹死后他好再也没有见过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契丹人物了,就是从大定府那边反馈回来的一些值得注意的契丹官员资料中也没有发现有什么才智极为出众的人。对此王静辉心中只是感到庆幸,毕竟肖佑丹这样危险的人物是少一个算一个,一也看出肖佑丹当初的心思了,纯粹是置他死地而后快,对这样的人他就更不能留手了。 “先生,可有什么不妥?”彦生说道。 王静辉摇摇头说道:“虽说辽国压制我大宋主要靠的是骑兵,不过燕云十六州地区虽是农业地区为主,但其中比较低矮的山地还是很多的,在这样的地形上,骑兵的作用会大大折扣,只有过了这片区域后,才是骑兵的主要战场,这对宋辽两国来说都是一样的!” 正文 395章 内讧 无论是辽国还是宋国,这燕云十六州如同一道分水岭一般横在两国当中,虽说算不上什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绝道,但在这种地形上传统的骑兵攻势是很难取得什么非常辉煌的效果的,比之平原就差的更多了。燕云十六州在经济上是宋辽两国必争之地以外,更多的还是因为它的战略价值,无论谁想要攻击另外一方,都是要先通过燕云十六州后才把骑兵摆开阵势进行冲杀的。这点对辽国来说是及其重要的,毕竟在现阶段上来看,宋军步兵比例远高于骑兵,谁能够占据燕云十六州,谁就可以居高临下来攻击对手。 大宋灭亡西夏,这战马问题大致上可以算解决了,不过大宋想要建立自己的骑兵军队还需要有段时间,毕竟战马有着严格的要求的。从西夏那里获得的战马数量相对于大宋统治者们的野心还是有些距离。此时辽国开放战马交易从商业角度上来讲也算是尽量搜刮最后的利润,但是这仅仅是从商业上的角度出发来衡量,作为主要敌对国家这就很不正常了。 合约后面的附属条件也说明了辽国可以放宽战马的交易尺度,至于需要铜钱来完成交易也倒是好理解——辽国的金融体系濒临崩溃的边缘,辽国急需大宋的铜钱流入以便补充其货币流通量的不足。以往王静辉仗着玻璃制品为代表的奢侈品与辽国进行交易。对他而言当真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在他眼中这个抢劫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这个时候采用铜钱来交易便使他失去了这个优势,不过好在他还有别的途径来利用奢侈品在辽国范围内继续开拓市场,再把收入通过走私运回大宋。这个条款对辽国来说起不到什么好的作用,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在仔细审阅了这份条约后,王静辉看不出有什么对大宋不利的地方。唯一有些让人费解的便是战马交易了,他左思右想也不明白。放下合约文本后,他对彦生说道:“给涅心他们去消息,让大宋在辽国的情报网全力搜查最近辽国有没有什么特别地异动,还有就是这份和约是谁来签订的,如果是张孝杰的话,尽量弄清楚张孝杰的幕府人员构成有哪些。要尽量详细一些!对了,情报局这边最近可曾接到阻卜人有什么消息?” 彦生用心记下之后听到王静辉问他阻卜人的情报,便回答说道:“西北情报局汇总过来有关阻卜人的情报非常少,可以说的没有什么用价值的东西,毕竟那里实在太远了,我们的情报人员虽然进入了辽国的上京道开始搜集情报,但那里范围广阔实非人所能想象。学生以为西北情报局针对阻卜人所设立的情报网络还是非常有问题的!” 王静辉听后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彦生说的非常有道理,阻卜人所居住的地区以现在的通信和交通手段来看实在是太过遥远了。那里就是在后世的时候一平方公里平均也不会多于一个人,砍切在现在这个数字将会更加离谱。自己在西北的情报局力量是很强大,但两三百个情报探子撒向茫茫草原根本不顶事,况且就算得到情报再传回河套平原,这也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 彦生说完后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一个月前阻卜人倒是有些反常,他们请求大宋恢复对他们的火器交易,并且还列出了非常详尽的武器清单。具体情况并不清楚,这件事完全是由枢密院在掌控,情报局只是中间搭桥而已……不过据说磨古斯请求交易的清单中有大量的武器装备,甚至还包括投石车、燃烧弹、床弩等等重型武器!” 最开始的时候,西北情报局在河套平原建立便立刻派人深入阻卜部的势力范围。主动充当大宋的使者和磨古斯政权联系,寻求双方建立贸易通道的可能性。恰好磨古斯也有这方面的需要,双方一拍即合。不过与磨古斯进行交易都是置于枢密院的管辖范围之内,所以在条贸易通道建立之后,情报局的人跟着商队进行了两次贸易之后便功成身退,一切事务有枢密院的人来专门操作。在磨古斯和大宋发生冲突之后,由于大宋拒绝向磨古斯提供火器、床弩等大威力兵器之后,情报局对这条越来越显得商业化的路线监控也就放松了。 王静辉听后立刻抬起头看着彦生说道:“磨古斯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彦生摇摇头说道:“后面的交易情况情报局并不是很清楚,听说是枢密院非常重视,呈送奏章之后交枢密院讨论后进行的。显然碍于当初的冲突事件枢密院也不会犯傻去卖这么高级的武器给磨古斯,不过最后成交了一批数量非常可观的武器装备,只是具体有哪些武器装备就不是很清楚了。” “彦生,你立刻向枢密院索要那次交易的物品的具体清单,包括数量多少还有武器装备的质量如何,一定要详细……嗨,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见文彦博、郭逵,你立刻去安排一下就行了。另外河北和大定府那边有什么消息立刻告诉我!”王静辉对彦生说道。 “先生,难道说契丹人肯答应签订这份和约是因为阻卜人的缘故……”彦生迟疑的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最好了,不过此事还需要尽快的调查才可以知道,在涅心没有发回准确消息之前,也只能通过枢密院在西北的交易记录才可以作出大概的推测。嗨!真希望涅心他们能够尽快搞到这方面的情报!”王静辉有些可惜的说道。 在傍晚的时候,文彦博、郭逵和王静辉在汴都的九味居碰头,经过简单的磋商之后,三人都觉得磨古斯在月前极力购进的武器准备很可能是用来对付辽国的,甚至现在双手已经在辽国的某个地方大打出手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可以解释契丹人为什么会这么痛快的签下这份屈辱的和约了。 通过了解,磨古斯和枢密院之间的那次交易中,大宋虽然没有同意出售火器和床弩给磨古斯。但却出售了数量非常可观的披甲、刀剑、弓弩还有二十余部投石车。尽管枢密院在武器装备说的定价非常高昂,可以说比大宋生产这些装备的成本都高出了两成。但磨古斯还是毫不犹豫的购进,并且用黄金、白银、牲畜和战马作为结算货币进行交易,这份气魄倒是真让枢密院大吃一惊。不过这种交易并没有完毕,随后这一个月当中又进行了三次这种交易,每一次数量都很大,直到现在还会有第四笔交易。武器装备正在筹备运往河套平原的路上。 “文大人、郭大人,你们说磨古斯肯用黄金白银和我们来进行交易?”王静辉有些惊异的问道。通常和草原游牧民族进行交易的时候,以物易物是最常见的方式,很少说是用真金白银来进行交易的,这也是因为游牧民族活动区域黄金白银产量极为稀少。当然西域倒是有不少黄金,那也是拜丝绸之路所赐,而西夏的存在使得丝绸之路已经中断几十年,现在刚刚恢复正常,贸易往来还是非常有限。西域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黄金白银。 “没错!”文彦博肯定的回答道。 “那交易的黄金白银有什么特色?”王静辉觉得自己的问话有些毛病,便解释道:“在下的意思是磨古斯一方进行交易的黄金白银是整块的金砖元宝,还是一些黄金白银制成品,比如说什么凤钗或是其他首饰等物?” “这个老夫倒是没有注意,不过凡是黄金白银等贵重物品已经先行运抵汴都了,可差人查看便是!”文彦博回答道。 “那烦请文大人即刻差人去查看,另外还要带在下的一个人一同前去鉴定!”王静辉急切的说道。 “这个不难!”文彦博心中虽然有些疑惑,看看王静辉这个样子估计这笔交易中有什么蹊跷,便压下心中的好奇立刻让人带着王静辉的人去查看。 “两位大人心中定然有些疑惑,不过还请稍等片刻,等来人汇报上来后可验证在下心中的猜测!”王静辉脸上神秘的笑了笑说道,不过这却让文彦博和郭逵心中的疑惑更加加深了几分。倒是更加猜测驸马到底能够从这笔黄金中看出什么来。 不多时,彦生便把前去查看的两个人带了进来。王静辉立刻问道:“如何?” 彦生笑了笑点点头,对身后一个老头儿说道:“把你的看法向各位大人仔细说清楚!” 这个老头儿是王静辉事先从徐氏那里请来的珠宝工匠,最重要的是徐氏作为向辽国出口奢侈品的第一大户,为了迎合契丹人的口味和审美观,专门请了一批珠宝首饰师傅来学习辽国奢侈品的特色,以便制造出更加畅销的珠宝首饰,而现在站在这里的老人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老人可能活了一辈子也没有同时见过这么多大官,尽管文彦博、郭逵等人来道九位居是不穿官服的,但那气度就是坐在那里也让人感到格外的不同。再加上刚才他居然和枢密院的官员一起去查验黄金白银事物,连旁边那个六品官在这里只有站着的份,那可以想象上面坐着的人官级有多大了。 “各位大人,小人已经仔细查看过了,那些黄金白银等事物都是首饰、佛像等物,有黄金、有白银或是珠宝点缀打造而成。”老人磕磕绊绊的说道。 王静辉看到这个样子便温声道:“老人家,不要着急,只要你把你看到的和你推断准确的说出来即可,在这里没有朝廷官员只要吃饭的客人,您尽管说好了,不要紧张!” 老人是认得王静辉的。他本是徐氏最为出色的珠宝匠人,当初王静辉还没有发家的时候试制玻璃制品,随同的有不少徐氏的珠宝匠人,这个老人就是其中的一员。看到王静辉这么说,老人心中渐渐平静了许多。 “小人已经按照驸马的吩咐仔细看过这些东西了。这些黄金白银器物以小人的眼光可以百分百的肯定的契丹人所制,他们的手法虽然和大宋有所不同。但上面的花纹图案无不是契丹人所特有!并且……并且……” “老人家可还有什么发现?”尽管王静辉心中比较激动,但还是非常温和的问道。 “刚才这位大人还特别嘱咐过小人寻找这些东西上有什么血迹,小人在很多发钗的花纹图爱都找到了!”老人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老人家,实不相瞒,你所说的话非常重要,你能够肯定你的判断真的正确?”王静辉紧跟着又问了一句。 “小人自幼便在徐氏长大,琢磨珠宝首饰不下四十年,对契丹人的首饰器物也曾下过一番苦功。自信绝对不会认错。大人若是不信的话,可着请徐氏其他精通此道的匠人过眼辨别,当可知小人话中真假!”老人虽然显得有些懦弱,但却非常高傲,尤其是他所擅长的领域更是容不得别人质疑。徐氏听说王静辉需要这方面的人,自然是会让最好的人来,这老人也可以算得上是徐氏的元老了,就凭手底下的手艺也绝对不会认错,所以这次倒是说得斩金截铁。 王静辉听后笑道:“谢谢老人家了。彦生,带老人家下去重重有赏!” 等到厅中不相干的人都退出去之后,郭逵沉声说道:“驸马可是疑心这些东西是阻卜人从契丹人手中强抢过来的?” 听了王静辉和老人的对话后,文彦博和郭逵心中都有些明悟,尤其是郭逵以前在前线的时候和向党人征伐不断,听了几句便已经明白驸马请他们的来意了。 “现在已经不是疑心而是肯定了!”王静辉站起来说道:“这些东西是来自契丹人之手,不会也不排除是当初磨古斯去年叛乱的时候从契丹人手中缴获来的。不过刚才两位大人也听到了,这些首饰的花纹中还可以看到血迹,这只能说明这些东西是阻卜人刚刚劫掠来的,手还没有捂热乎便拿来和大宋做交易了!” “驸马之意难道是磨古斯在月余前开始进攻辽国了么?”文彦博问道。 “有八成的可能是!磨古斯急于采购武器装备也是为了和辽国打更大的一场战争,不过这些都是在下推测而来。并不是十分准确。可惜不知为什么辽国的情报网没有把这么重要的情报送出来,这也是让在下十分疑惑的地方!”王静辉有些叹息的说道。 王静辉不知道,他的猜测虽然并不是完全正确,但离真相已经不是很远了。阻卜人是再次又对辽国采取了新一轮的攻势,双方损失都比较大,总体上说来阻卜人更占一些优势。辽国统治高层以后下达封口令,只要少数人才知道这其中的内幕,不过可惜的是马人华的级别还达不到这个层次,所以尽管涅心对大定府的气氛变化有些感觉,却无法应证自己的猜测,更不要说给王静辉传递准确的情报了。 “契丹这么容易的便答应了我大宋所以的和谈条约,这使在下心中生出了怀疑,以辽国的实力而言,尽管在燕云十六州地区暂时处于下风,但也至于这么快便屈服签订对其如此不利的条约,唯一的解释便是辽国内部的问题。”王静辉笑着说道。 “驸马真是好算计!”郭逵笑着说道。 “月前的那笔武器交易来的是很突然,尽管大宋当初在和磨古斯的和谈使节谈判的时候已经明确拒绝了向其出售火器等武器装备,但在那次交易中磨古斯还是提出了需要购买大量包括火器在内的武器,甚至来年燃烧弹都提了出来。原来是急着和辽国开战啊!不过为何他们在行动的时候没有知会我大宋配合行动?”文彦博说道。 “在下曾得到圣上的许可带磨古斯的使者进入了武器实验现场观摩我大宋的火器射击,除了火炮、迫击炮等是我大宋绝密火器之外,其余火器都曾展示过,估计燃烧弹的威力给磨古斯的使者留下是很深刻的影响才会如此。至于为何不通知我大宋与其同步进行,估计磨古斯和辽国的心思都是差不多的,他们对我大宋心中都抱有非常深的戒心——辽国怕我大宋知道和磨古斯征战,是因为怕我大宋加强在燕云十六州之地的军事行动,也许前期韩侍中是小打小闹的话,那么一旦大宋出兵燕云,结果只有一个了;而磨古斯被定西军打的损失惨重,据说定西军在这些蛮族人中被称为蝗虫,意思便是寸草不留!”王静辉笑着说道。 正文 396章 变局 “以某看来附马的推测十有八九是正确的,也唯有如此才可以解释辽国为何迅速示弱和我大宋签订条约。可惜这次未能够把握先机,不然我大宋兵发燕云,倒是有很大的把握收复燕云故地!”郭逵非常惋惜地叹道。 文彦博倒是没有郭逵这么激动,由于郭逵是武人出身,虽受到英宗赵曙的重用提拔成为枢密副使,但是大宋有许多事情可不是郭逵这样的人所能够清楚的。文彦博身为枢密使,对大宋的政局和现状都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他知道大宋的准备还远没有达到郭逵所想象的地步,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文彦博心中越来越有了一个概念——大宋自三年前灭掉西夏后,便开始着手准备对辽国下手了,不过这一次肯定不会和大宋立国初期两代皇帝北伐那样徒劳无功,大宋一旦出手必定会给辽国以沉重打击,夺回燕云十六州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不过到底这仗要打多大,还要看旁边这年轻人心中的想法了! 文彦博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王静辉一眼,对于这个年轻人他现在真是无话可说了,仅仅从几个简单的丝毫无关的事情便可以推断出如此多的事情,这简直是不能够仅用一个“天才”所能够简单说明的。 “驸马以为此事如何处理?”文彦博淡淡地问道。 “在下以为不管如何处理都是朝廷的事情,不是你我几人在这里可以决定的!在下建议两位大人立刻入宫面圣,把事情向圣上还有其他相关重臣说清楚!”王静辉也看着文彦博回答道。 文彦博听后看了看王静辉,然后问道:“驸马难道不随我们一起入宫面圣么?” 王静辉飒然笑道:“彦生会随两位大人一同去,太上皇及圣上已经同意了在下辞去大宋情报局提举的奏请,现在彦生已经成为情报局的新提举了,至于在下不过是怕彦生初次接手这个位置不适应罢了。既然事情基本上已经勾勒出一个概况,这入宫面圣的事情在下还是不去的更好!” 文彦博和郭逵听后都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也笑了起来。文彦博说道:“也好,那附马最好还是先不要回静园了,太上皇想要见公主。再说圣上若有差遣也方便一些!” 王静辉听后点点头笑着说道:“那在下现在就送两位大人,这次的酒局在下先欠着,待到闲空时机咱们再痛饮共醉!” 文彦博和郭逵听后相互看了一眼都笑了笑说道:“国事为先,某家先告辞了!”说完两人便走出花厅下楼上车入宫面圣去了。 王静辉站在窗前看着夜幕笼罩的汴都开封,这个庞大的帝国在历史上有着太多的遗憾,不管怎么样,现在它已经开始走上另外一条路——直到现在,他已经完全确定大宋的宿命是完全可以改变的,只是缺少的却是一点点运气和机会,而他则为大宋提供了最基础的实力。辽国在他的眼中已经并不重要了。只要稍微明白一点的人都知道,大宋收复燕云十六州不过是时间问题,而辽国若是没有变化的话,则注定要被历史淘汰——不过用不着历史上的女真民族建立的金朝,多半还是大宋亲自操刀动手,因为大宋是不会给一个曾经沉重伤害过自己的对手以任何机会的,尤其这个对手现在还是垂死挣扎之中。 当文彦博和郭逵等人进入皇宫福宁殿还不到半个时辰,正在紧急商讨之中的众位大臣的会议便被一个意外给打断了——现任情报局提举彦生和枢密副使冯京请求面圣,说是有重要事宜要向圣上亲自汇报。 这次福宁殿会议的参与者少了王静辉,尽管文彦博和郭逵两人对王静辉的推断非常佩服,不过要仅凭这些来说服王安石和司马光还是不够的,尤其是司马光,他本身就对韩琦私自在河北的行动已经提心吊胆了,不过好在由于辽国的退让使得大宋已经控制下来这次事件,大宋能够从中谋得更大的利益他很高兴,但这样走钢丝式的行动还是越少越好。 文彦博和郭逵等人正在这次会议上处于下风,尽管皇帝赵顼对此非常感兴趣,但是由于司马光的坚决抵制,使得两人徒劳无功,而旁边王安石的态度则是耐人寻味。虽然反对但是态度并不坚决,仿佛有些坐山观虎斗的意思——文彦博和司马光是保守派的两面旗帜。尽管论声望文彦博是远远输给司马光的,但是这并不妨碍当今枢密使的地位在朝堂上说话的声音就弱于一个参知政事——新的官制改革后,司马光的职位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副相,可是副相的人数已经由过去的五个变成了十二个,就连首相王安石的权力都被大大摊薄,更不要说是司马光了。 不知道是为什么,王安石和王静辉在军制改革当中可能是出于谨慎的缘故,对枢密院及三衙这样的高级军事部门并没有太多的改动,而与之相联系的兵部除了从三司手中拿回了胄安和虞案之外也没有太多的变动。朝廷中对军事制度的改革都是拭目以待,纷纷猜测最后的结果,毕竟现在的枢密使职位权力之大、声望之高可谓是立朝以来从来就没有过的——以往首相和枢密使分管朝政和军政,按照大宋“扬文抑武”的政策,枢密使在首相之下,可是现在因为改革进程的缘故,首相权力削弱,可是枢密使的权力却没有丝毫动摇,不仅如此给人的感觉似乎枢密使的权力甚至有增大的嫌疑。 郭逵和文彦博在听到内侍的传宣之后,立刻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心中都很明白,估计这彦生的来意多半是跟这次福宁殿会议内容有很大的关联,既然是急事面圣,那很有可能是辽国那边已经有消息传过来了。 “可是为什么刚才在酒楼上王静辉不把真正的消息拿出来给我们呢?”文彦博和郭逵相互看了一眼。 “臣彦生、冯京参见圣上!” 彦生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个枢密副使冯京。并不是王静辉手中握着真正的底牌不肯给文彦博和郭逵知道,而是事情就这么凑巧,彦生在从酒楼回到自己的办公地点的时候,屁股刚坐下来就有紧急密信从辽国传来。 当彦生看到信兵送上来的情报封装后心中“咯噔”一沉——上面按照一种特殊的规则缠绕着三条金线,这是顶级密信的标志。现在有涅心坐镇辽国,能够让他二师兄传来这种顶级密信的内容不多,就是辽国太子被刺身亡的时候也没有用过等级这么高的密信。彦生本就是聪慧之人,否则他也不会让王静辉这么看重了。他和此时的文彦博与郭逵想的一般无二,直觉上就感觉是辽国这次退让的最终隐情。 彦生立刻感到心头犯苦,王静辉刚刚和文彦博他们谈完,没有想到准确信息这么快就来了,这要是放在对方的眼中又是怎样一种含义?不过不利归不利,他却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私瞒这份情报的,当小心拆开情报封装后,上面的小纸卷上歪七扭八的一串文字,彦生不用对照秘本就知道其中的内容——十月磨古斯攻占辽国上京临潢府!现已攻打龙化州和仪坤州,具体战况不详,现辽主调动军队北上! 彦生看过之后心中一惊——这磨古斯的胃口真是好大啊!辽国仿宋设立五京,这上京临潢府是辽国有数的大城。王静辉书房中悬挂着宋辽大地图对彦生兄弟几人来说并不陌生,尽管临潢府对大宋来说是位于极北之地,但距离辽国的大定府却并不是遥不可及,可以说是非常近! 情报是用信鸽来传递的,信件本身就这么几句话。彦生也从中想不出什么东西来,最重要的是这份情报对大宋来说意味深长,他来不及通知王静辉便匆匆赶往枢密院——为了不使文彦博和郭逵对王静辉生出什么误会,他只能找枢密副使一起入宫求见圣上,以此来证明王静辉并不是有意隐瞒情报。 王静辉和保守派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极好的,不仅有一个韩琦这样的干爹,就是和富弼的关系也是极深。因此彦生并没有费什么功夫便轻易见到了冯京——冯京是富弼的女婿,这层关系使得冯京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脸,彦生只需几句话便让冯京带着他一起入宫面圣去了。 “这份情报刚刚传递到情报总局,上面用的是秘文写成,这是相应的解密文本。由于信鸽并不能够承担太重的重量,而且这种情报为了稳妥起见在辽国境内是不能够用信鸽来传递的,以防被契丹人的鹞鹰捕获。所以必须送到边境处才可放飞信鸽传送到大宋来。”彦生解释说道。 皇帝赵顼只是用眼瞟了一下情报原本,上面的字他是一个也不认识的,他知道这是驸马琢磨出来的,除了发送和接收情报的人可以看懂之外谁也不知道上面的内容是什么,并且这种情报总局所使用的秘文每隔一段时间都是会变化的。赵顼当初也只是对此一笑了之,自己那个妹夫天生小心谨慎,写个情报还神神秘秘的,不过好处却很明显——大宋的探子不是没有被敌国逮着过,但情报网却从来没有多大的损失,就是因为这种秘文实在是太过诡异,就连敌国的人也不知道这关系到本国极为机密的事情。 皇帝赵顼在看过翻译过来的那几句话后,便说道:“诸位爱卿还是随朕去偏殿吧!”说完便站起身走去,刚刚走到门口又转身对旁边的侍从说道:“速去驸马府请驸马入宫面圣!” 当王静辉来到福宁殿偏殿那处浓缩天下版图的沙盘房间后,得知辽国的情报刚刚送到不禁有些苦笑,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合。自己刚刚猜到辽国在最后时刻退缩估计是和磨古斯有关,没有想到证实想法的情报就送来了。不过可笑归可笑,现在大宋必须要对此做出应对,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介意趁辽国虚弱的时候再要点什么东西的! 有了沙盘这件好东西,再参照情报来作出评论就非常直观了。当王静辉来到福宁殿的时候,一群人已经在辽国的沙盘上指画了半天了,好在彦生对辽国的地理下过一番功夫,对于辽国北方的事情他比郭逵更熟悉一些,郭逵等人只是把眼光放在燕云十六州上面去了,至多能够想到大定府,至于大定府北边还有什么就一无所知了。 其实在这个时代能够有“观天下”资格的人所持的观点和郭逵是没有什么两样的。大宋和辽国之间的战争往大处说是收复汉家故地,其实说白了击败辽国不过是为了满足心理上的需要。在燕云十六州以外,那里对于大宋来说其地位和南方南蛮之地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南蛮多有瘴疠毒虫,而北方只有风沙和大雪,大宋还不至于人口多得无处安置,比北方生活环境好的地方多的是,只要自己没有被逼到一定份上,死活也不会去那等地方安家落户的。 而彦生则不同,他的师兄弟们几乎在见到这份地图后便被王静辉灌输北方的好处——那里不只是养马,那里的土地肥沃,只要插根筷子来年都会发芽长成树,最适宜耕种,如果把这片区域全部开发出来,足够解决现在大宋的人口粮食问题;那里有丰富的资源,你们很难想象的…… 尽管彦生并不清楚王静辉的用意是什么,不过王静辉的话他们是绝对都会铭记在心的——“从现在到未来,不要说百年,就是四五百年只要经营好南洋甚至是整个海洋贸易来养活大宋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以后大宋真正的出路是在北方,不是你们所看到的北方,而是更北,那里有着难以想象的各种资源,我们要为子孙先把那里占下来!” 在王静辉看来,皇帝赵顼等人现在就面对沙盘指手画脚是非常没有营养的——没有详细的战报只是简略的几句话很难作出正确的判断,不过过来听听看看各位大佬心中的想法也是不错的。在他看来现在大宋是绝对不能依据刚刚达成的和约对河北的驻军减少的——既然过去了就不能撤回来,就算现在不攻打辽国,未来几年当中肯定会有机会。有这些兵力在手让辽国心中不踏实就无法全力对付磨古斯的入侵,就相当于小刀拉肉一半一小块儿一小块儿地消耗辽国的实力,到最后大宋只需要在上面轻轻一推就可以了。 以大宋的实力在河北边境屯兵数十万根本不是问题,而对于辽国则是难以承受的负担——辽国可没有这么多的钱来养活军队,也没有大宋这么能够有本事来找财路,大宋每花在河北边境上一个铜子,辽国的实力就要以十倍的速度来消耗,到最后契丹人肯定是坐不住的! 不过令王静辉非常惊奇的是磨古斯的“强大”,没有想到磨古斯居然忍了半年没有闹事在这个关口上突然打了契丹人一闷棍,就连他自己也深深为此而警示——难不成自己赶走了一头狼又进来一只虎?在他看来任何一个草原民族的强大对大宋来说都不是另人高兴的事情,磨古斯是在大宋上面吃过亏,但这并不能够阻挡草原游牧民族对中原的野心,尤其是刚刚建立的草原政权,其破坏力可比现在的契丹人更加危险。 与主张继续在河北给辽国施加压力的郭逵不一样,王静辉表现得非常平和——兵不能撤,并且还要加紧补充北方的军事物资,除了要加紧修正现有的城防之外,还要囤积物资为以后进军燕云十六州做充足的准备;另外便是加紧训练京东东路的跨海作战部队,使其能够随时投入战斗。 对于这样的建议,王静辉的解释也同样很简单——无论是契丹人还是阻卜人,他们都不是汉人,他们的文明都是游牧民族,其本身对大宋来说都是一样的,阻卜人和契丹人一样给大宋带来的只有战争,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大宋不能够对磨古斯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在消耗辽国实力的同时也同样注意不能够让阻卜人坐大,否则到最后免得出现另外一个辽国。 王静辉的话很好理解,因为大宋在西北同样也面临这样的问题——大宋的火器虽然使吐番诸部放弃了河西走廊,但在背地中支持党项余孽和大宋作对的正是他们,这也是一个让西军不能够大规模参与对辽作战的重要地方,所以大宋必须提前做好安排,如何让契丹人和阻卜人先拼个你死我活,然后大宋再出场来收拾残局。 正文 397章 外交 五天之后,涅心从大定府刺探来的具体军情便摆在了大宋统治高层的书桌上——磨古斯攻占辽国上京临潢府完全是一个意外,早在三个月前磨古斯便开始恢复对辽国的攻势,不过大规模的兵力调动很少,绝大多数的时候只是劫掠一些部落的财产而已,但是没有想到辽国在自己西北方向的力量非常薄弱,渐渐地磨古斯军队的胆子便大了起来。 磨古斯虽然只是取得了阻卜部的领导权,但他利用统一后的阻卜部力量不断威慑周边部族,使得一些大中型部落依附在他的身后。磨古斯这次也是向各个部落许下了众多好处,结盟来共同劫掠辽国。这一次参与进来的有梅里急部、萌古部、敌烈八部、茶扎刺部,这基本上是北方最强大的几个游牧部落,他们以前都是接受辽国册封的部落,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辽国对他们的统治越来越苛刻借此转嫁其经济危机来缓解国内矛盾,几个部落以前也曾发难反抗过,但最终都是在辽国使节的糖衣炮弹下不了了之。 去年磨古斯叛乱一路顺风地将辽国前来平叛的西北路招讨使诱杀,使得辽军军心大乱溃不成军,甚至连敌烈八部都整个被阻卜部所吞并,乌古敌烈统军司成了磨古斯政权的“首都”。这场胜利大大激发了其他游牧民族的反抗心理。所谓墙倒众人推,尽管契丹人在国家财政上被愁得焦头烂额,但在其他部落眼中那是一个繁华所在。 随着韩琦出兵占领了三城之后,宋辽关系急剧恶化,辽国为了稳定燕云十六州的局势大力派兵,导致北方兵力空虚。原本为了应对磨古斯而驻守在临潢府附近的十万左右契丹精兵居然被抽走了六万之多,使得磨古斯联军一路向东行进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阻碍,这大大地壮了联军的士气。 为了更多的财富,磨古斯的联军终于把目光投向了辽国上京临潢府,为了更有把握,磨古斯这才遣人大力向宋朝收购兵器,当然其中的攻城利器火器更是重点。在去过大宋见识过燃烧弹的磨古斯使者的强烈建议下,草原联军忍受了大宋极为苛刻的贸易条件。尽管还是没有获得大宋的火器,但大宋所制造的投石机被获准进入了贸易货品当中,磨古斯一口气就买下了三十多部投石机,全部运抵临潢府城外。 这些在宋军眼中不过是中小型投石机,但在游牧民族看来却已经是最好的攻城武器了,况且就是连辽国自己仿造的大宋投石机,在性能上也不会比磨古斯买的好多少。宋辽几十年的和平尽管每年都有擦枪走火的时候,但是却没有发生过太大的战争,攻城战就更没有了。是以辽国军队所装备的投石机多是集中在南京道和中京道几个重要的城市当中,且装备数量非常少——除了对大宋使用投石机外,辽国就算征讨反叛的草原部落也用不上这种武器,那里完全是骑兵的战场,投石机在那里反而是个累赘。 可怜临潢府并没有装备投石机,只有少量的仿造大宋的弩箭,但是要命的是磨古斯军中所装备的神臂弩虽然不是大宋加装荆轮机构的那种,但对付辽军是绰绰有余的。是以十万草原联军在武器装备稳压辽军一头的情况下连续攻城一个月,终于拿下了这座辽国北方“重城”——人口不过五万,在大宋充其量算是个大一些的城镇,但是里面的财富却让草原联军大为满意。 临潢府被围的消息传到大定府,辽国统治高层非常震惊,不过当时耶律洪基并不认为磨古斯联军能够拿下临潢府,辽国现今最重要的敌人就是大宋,待到处理完燕云十六州的问题再回头讨伐磨古斯也不迟。不过为了稳住大宋使者,辽国统治高层还是严密封锁了这条消息,就连在朝会上也没有进行讨论,这使得涅心的反应比较迟钝了些。基于这样的心理,辽国在与苏颂的谈判过程中,后期态度极为强硬,但是却终止了向南派遣部队的行动,而苏颂当时也被契丹人的战争威胁所动摇,一边应付着张孝杰,一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等待汴都开封的消息。 苏颂可以等得起,但是契丹人可等不起,临潢府告急的消息是一日比一日紧急,耶律洪基和耶律乙辛在权衡之下便将大定府的卫戍部队抽调一部分组成援军主力,一路向北集结各路兵员开赴上京临潢府。可是还没有等到援军跨过潢河,便收到了临潢府被攻陷的消息,吓得辽军主将当即便兵分两路分别进驻潢河南岸的仪坤州和龙化州。 辽军的增援部队主将虽然对磨古斯联军能够这么快地攻陷临潢府而感到非常震惊,但是他也并非无能之辈,以仪坤州和龙化州为根基,将潢河所有的渡船全部收集到南岸,然后在北岸派出了精兵进行巡逻,以便收集从临潢府溃退下来的残兵,将之运往南岸的两座互为犄角的城池当中,准备作为对抗磨古斯的本钱。 临潢府虽然是“临潢”,但实际上距离潢河还有四百余里,相比之下仪坤州和龙化州才是真正的“临潢”,两州之间有一条潢河的支流——土河,潢河的下游便是辽河。辽军将领将所有的船只都集中到南岸,除去用于接送溃兵的船只之外,基本上都驶进了土河,这样一旦两城有什么问题,另外一城便可快速派出援兵乘船过河去支援。 潢河水深流速快,人马无法徒步趟过河水,这倒是暂时解了磨古斯联军对辽国的军事威胁。不过临潢府的失守重要的还是在于其政治意义,这将会对辽国的内部稳定产生极大的影响和冲击。所以辽国统治高层千方百计地隐瞒此事,但是上京距离大定府实在是太近了,大定府的高官贵族阶层之间对这此失利已经是谣传四起。 虽然和大宋刚刚达成了和平协议,但是磨古斯的军事威胁才是让辽国统治者最为苦恼的事情——辽国北方的冬天来临得非常早,临潢府地区要是再过上一个月的话,潢河便要开始结冰,到那个时候潢河将不能够再作为天险来阻挡磨古斯联军的前进了。 相比磨古斯联军实在的军事威胁,令辽国统治阶层最为愤怒的是临潢府的失守和磨古斯联军中突然出现的宋朝装备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在这个时代能够制作像投石机这种攻城装备的只有辽国和大宋,辽国的投石机还是跟宋朝学的,磨古斯军中能够出现投石机,唯一的选择便只有大宋。 大宋占领西夏后,河套平原的重要战略地位也曾引动辽国统治高层的注意,不过当时契丹人主要关注的还是河套平原的财富,出兵河套平原就是这么来的,可惜被大宋的定西军所歼灭。现在大宋和磨古斯之间的交易肯定便是通过河套平原这条通路来进行的,但是知道又如何?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是辽国所顾忌的,不过放任这种交易发展却是辽国统治阶层所难以容忍的,故此在苏颂回大宋后不到半个月,辽国向大宋派出了使者——希望大宋能够将其武器装备出售给辽国,并且断绝和磨古斯的一切交易! 辽国使者耶律金贵向大宋皇帝转达了辽国皇帝的意愿,尽管大宋没有当场表示同意,但至少也没有拒绝,这让耶律金贵多少松了一口气。耶律金贵也是来往大宋数次了,算是契丹人中少数能够切身感受到大宋逐渐富强起来的一人,他虽然性格懦弱还有些贪财,但作为契丹贵族看到大宋的日益强大,他心中也是非常不安的。况且他对辽国自己的内部问题最清楚,知道若是如此的话,辽国难免也会重蹈西夏的覆辙。 大宋向辽国出口武器装备?这确实是一个非常让人难以作出选择的命题,而且这次耶律金贵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在来到大宋后,他立刻向设在汴都的大宋三份全国性报纸的编辑部投去了一份文章要求发表,上面明确地写出了他此次来大宋的目的就是武器装备的问题。 耶律金贵的行为让大宋统治高层极为震动,这太让人感到意外了——大宋三大报纸中至少《大宋新华报》、《大宋明镜报》都有接受朝廷在职官员投稿的“传统”,向《大宋商报》投稿的的官员虽然比较少,但却毫无例外地多少打上“小王驸马派系”的烙印,况且这份报纸相对其他两份发行量最高,也在大宋拥有其特殊的位置,耶律金贵恐怕是向大宋三大报纸投稿的第一个外国官员了,这很是吸引人们的目光。 尽管在大宋和辽国的统治高层之间,大宋向磨古斯出售武器装备已经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耶律金贵没有在这上面做文章,只是在文中对宋辽两国几十年和平做了一番吹嘘,通篇就是一篇讴歌和平的范文。 王静辉将报纸放在桌上,转身对旁边的彦生说道:“什么叫使节?这就是使节!呵呵,没有想到耶律金贵还是如此人物,这和他的资料有些出入啊,这种方式决非是一个草包所能够做出的,单凭此举就已经胜过绝大多数人了!” 彦生笑着说道:“那又有何用?现在我大宋站在上风,他辽国又能奈我大宋如何?!” 王静辉摆摆手说道:“呵呵,在实力面前,这些举动不过是惹人笑话的小动作而已,国与国之间不会因为一句和平或是一纸协约便可以并存下去的,更何况宋辽两国百年积怨,太祖太宗皇帝的仇并不是耶律金贵在报纸上这几句话便可以抹杀的!” “先生如此称赞耶律金贵难道是有什么所指么?”彦生问道。 “敌对两国国运如何并不是一两个人做什么事便可以改变的,不过这耶律金贵别出心裁,实在是难能可贵,至少在言语面上便可以把大宋圈得死死的,会很是迷惑一些大宋那些读书把脑袋读死的书生。”王静辉笑着说道,“自春秋战国以来的纵横家对事件的看法只有结果没有过程,尽管耶律金贵还没有最后的结果,但从想法上是没有错误的。大宋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时候不能不占据道义的制高点。毕竟辽国和大宋是“兄弟”之邦,现在耶律金贵这么一做反倒是辽国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所以这个耶律金贵实在是难得得很!” 彦生听后点点头说道:“先生可有什么对策?” “不就是笔杆子上的问题么?这还用我来教你?!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们情报局底下也不是有几个厉害的刀笔吏么?这么长时间没有用过他们会倒退的,多打赏一番,给他们个机会来体现我大宋才是真正的文治之邦,异国小儿不过是鲁班门前弄大斧而已!”王静辉笑着说道。 “先生教训的是!相信他们总能够在春秋大义上找出辩驳耶律金贵的话来!” “好了,情报局的事情你就多用点儿心思,耶律金贵那里想必朝廷早就有想法了,其他两家报纸也就算了,王介甫居然让《大宋新华报》刊登此文,估计早就有了对策,他儿子王雱可是天章阁侍讲出了名的神童,呵呵……这后面还有很多有看头的东西,彦生就慢慢看吧!”王静辉笑了笑说道。 “彦生,你在情报局的工作非常繁忙,日后就不用天天到我这里来了,我在西园巷给你买下了一处地产,距离情报局衙门不是很远,环境也不错,以后你住在那里吧!”王静辉回过头淡淡地说道。 彦生听后脸色一变,说道:“先生你又要赶我们走?!” 王静辉回过身笑着说道:“你们都是我的好学生,不过日后你们还要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况且你们也都到成家立业的年龄了,该有自己的一处家了。苏子瞻交友广阔,我已经委托他给你们兄弟几人去找贤良淑女了,若是你们自己有合适的,我也就不插手你们的儿女私情了。我已经给你们兄弟几人购置了房产和田产,他日你们若是无心官场,自可回去做个富家翁,不过我教你们几个不容易,国家还处于求才若渴的时候,能为国家和百姓多做些好事的话,我不赞成你们隐退!” 彦生听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王静辉摆摆手说道:“你们都已经长大了,以后的路还很长,日后可就要靠你们自己来奋斗搏得自己的前程和声名,我和你们师母也不会凭空消失,你们大可平日无事的时候回来看看我们,剩下来的就不用担心了!” 王静辉说完后便慢慢走出书房,在门口的时候转身又说道:“你回去和皇城司的刘大人说说,让他们帮忙看看耶律金贵的随从都是些什么人,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尤其是和我们有没有交集的人,以我看来耶律金贵还是想不出这样的好办法的,多半还是别人给他出的主意,把他挖出来!” 正如王静辉所想的那样,没有过几天,大量讽刺耶律金贵的文章朝大宋三大报纸汹涌而来,在得到王静辉的暗示之下,《大宋商报》、《大宋明镜报》对此并没有太多的反映,只是把其中文采顶尖者挑出来发上两篇,而且也不是在头版上,这也是王静辉的态度——在绝对实力面前,这些小动作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而谓之“朝廷喉舌”的《大宋新华报》则就不一样,这几日翻开《大宋新华报》的话,就可以发现报纸的显著位置上都是反讽耶律金贵的文章。 大宋的态度在它的报纸已经表露无遗了,彦生的情报局已经在辽国南京道宋辽边境处的一处客栈暗中对辽国使者的信使进行了一次行动,在迷翻信使之后获得了耶律金贵给辽国皇帝耶律洪基的信件,信件上面的内容则是希望耶律洪基能够慎重考虑辽国兵力布局,至少不能够削弱燕云十六州的兵力,如果有可能的话要在击溃磨古斯之后在燕云十六州地区重兵压境,用以震慑大宋。 对于这么一份珍贵的情报,大宋是非常重视的,早在行动开始之前,大宋情报局就派出了专门能够模仿人笔迹的人才跟随,并且彦生也是亲自坐镇河北,信件到手之后立刻就送到隔壁房间彦生的手中。彦生小心收好信件之后便拟写了另外一封信,让模仿笔迹者写好重新封装放回到信使身上。这次行动相当完美,不过彦生秘密进入辽国来主持这次行动实在是太过冒险,好在没有出什么问题,这封已经被更换的信件足够让契丹人迷惑的了,至少也是暂时把辽国的兵力全部引向北方临潢府的方向。 正文 398章 胁迫 和耶律金贵进行谈判的人是王静辉,在目前来看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这几年来大宋和国外最重要的使节谈判几乎都是由他来完成的,而且不同于其他大宋大臣那样,王静辉在谈判中所能够把握的尺度是其他人所不能及的——既不会因为面子名声而损害国家利益,也不会过于盲目地高看自己手中的实力,而进行可笑的讹诈。 为了稳住耶律金贵,王静辉在第一天的和谈上就表示大宋可以向辽国出售武器装备,包括投石机、震天雷、连弩、神臂弩在内的武器都可以在宋辽两国的武器交易清单上出现,但是这需要金钱,而且这不是空头支票,大宋已经准备好了“货物”,而辽国也必须准备好金子,全部是现钱和现货交易,绝对不打折扣。 大宋在获得了硫球后,其火器装备成本大大降低,不过在出售给辽国人的火器装备其火药配方还是按照十年前宋军所装备的水平;至于连弩和神臂弩等弓弩装备上面也没有加装关键的荆轮机构。大宋军队手中的武器在去年的时候便开始大规模换装,与辽国交易的武器装备都是换装下来的旧装备。 大宋百万禁军的装备大换装,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一项非常浩大的工程,其换装下来的装备一部分装备到厢军中,但厢军需求面对总数量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尽管大宋向高丽、倭国大量出口军备,但还是不能满足需要,即便是开通了磨古斯这个大买家也是不行,唯一能够吃下宋军手中旧装备的也只有辽国了。 对于出卖手中的旧装备最为积极的便是枢密院,不过在买卖对象是契丹人的问题上,文彦博也是有些犹豫了,更不用说司马光和王安石等人了。为此王静辉还专门写了一份《论军队武器装备发展》的奏章,除了指出随着近十年的发展,荆轮机构在弓弩上的应用日趋成熟,以往的旧式神臂弩等弓弩装备必然要被淘汰,而且随着火炮的出现,神臂弩将不会在射程上和威力上再占据主要优势。大宋所要做的重点的便是彻底抛弃旧有的武器装备制造,转向以火炮为主的“热兵器”的研制和制造! 为了增强其说服力,王静辉还把沈括等人在火枪研制项目上的最新成果拿出来——燧发式火枪,射程在八十步范围内可以有效击穿任何大宋现有制式的铠甲,包括采用一千多块鳞甲拼接的鱼鳞甲!尽管现在火枪的威力还远远不能够达到王静辉的期望,所拿出来展示的火枪有着种种缺陷,但是这已经在大宋统治高层中产生了极大的震动,尤其是王静辉把后世经典的三排火枪队列战术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极大地弥补了现在火枪发射速率的问题,这更是引起了大宋统治高层的兴趣。 在火枪研制项目上,很大程度上直接引用了火炮的技术,有了合适的钢铁材料来制作火枪,这给沈括的研究项目提供了很大的方便。尽管还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但就其本身来说应用到实战当中是不成问题的,说其不如意倒不如说是王静辉的要求太高了,至少现在大宋统治高层所见到的火枪性能已经和后世十八世纪中叶的火枪差不多了。 大宋统治高层在见识到火枪的战斗力后,立刻下决定先装备这种火枪,尽管在小王驸马的眼中这东西顶多算是半成品,但放在现在已经是非常惊人了。不过面对火枪的成本价又使得大宋统治高层不能不回过头来正视其最根本的问题——成本!一杆火枪的制造成本尽管不会夸张到与火炮相提并论的程度,但也绝对会超过现在宋军手中所持有的大刀长矛,现在还没有形成批量生产,如果大规模投入制造的话,最终的成本也不会低于三百贯,这还没有算上以后的子弹消耗。 三百贯是现在一名普通禁军士兵大半年的酬劳,即便是现在大宋财政好转的情况下,想要装备火枪也要是掂量一番的。按照先中央后边防的传统惯例,大宋统治高层决定先装备汴都卫戍部队两千杆火枪。其中的五百杆专门用来皇宫的守备。既然决定装备火枪,王静辉少不得要对火枪做一些改动——将子弹用油纸包定量包装。在枪身前方加装刺刀等等改动,好歹这也算是进一步提高了火枪的性能。 尽管现在火枪的性能还比较落后,但总比它的前身“突火枪”要强得太多。王静辉看着最终定型的火枪,心中实在是感慨万千:“这东西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不过现在放眼‘全球’,有能力装备火枪的也只有大宋有这个基础了,别人不要说是有钱,就算有钱哪里来的这种技术?!希望火枪加火炮的这种热兵器战争模式能够帮助大宋扛过北方游牧民族的入侵吧!不管大宋内部再怎么折腾,只要军队对外有强悍的战斗力,那也不过是低潮和高潮之间的区别,应该还不会的地步!” 有了更好的武器装备就应该大量应用,尤其是以收复燕云打败辽国为目标的皇帝赵顼,他更加不会坐视手中有着强力武器而不会去装备,况且按照原定计划,收复燕云就是这几年的事情,军队手中的新装备越强以后就越有把握,仅仅装备两千杆火枪是远不能满足他的需要的! 大宋军队全体换装的钱除了从朝廷自身财政上下功夫外,另外一个途径就是高价出售旧有装备——大宋对辽国的武器装备出口壁垒的缺口就是从这里打开的。王静辉也按照大宋的国家战略来详细制定了出口的限制——对磨古斯的武器装备出口要好于辽国的。毕竟辽国根基雄厚远不是现在磨古斯的势力所能够相提并论的,对磨古斯出售的火器可以用和大宋同样的火药配方制作的火器。 因为只有宋辽两国掌握了火药的制作技术,磨古斯既没有技术也没有原料,而且火器威力巨大但终究还是一次性消耗物品,磨古斯只有完全依赖大宋才可以供应其火器;对于辽国其火药生产能力实在是有限得很,大宋随便一个火药作坊拿出来都可以与辽国整个国家的火药生产水平相当,为了防止辽国仿造,所以大宋还是用旧配方来供应。 因为磨古斯军队的缘故,可以预见辽国日后在战场上肯定会越来越多地使用火器,而现在火药的生产原料最重要的产地硫球等都把持在大宋手中,就算大宋把火器单价开得很高,契丹人也不得不买。尽管大宋统治高层已经想到王静辉会在火器出售问题上狠狠地宰契丹人一刀,但是当王静辉拿出火器交易单价清单的时候,大宋统治高层还是哭笑不得——一枚在大宋军中使用不过十贯的震天雷,小王驸马居然开价一百贯,这个价格要远高于出口高丽的六十贯,这还是用旧火药配方制作,成本将会更为低廉。如果让王静辉这么搞下去,契丹人又不得不接受的话,等契丹人和磨古斯这仗打完,估计大宋单凭此项交易所获得的资金已经完全可以满足至少十万人的火器装备费用问题了。 耶律金贵本来很高兴大宋能够供应辽国火器的,不过当他看到大宋所报出的火器交易清单单价的时候,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不过他还并没有失去理智——大宋的武器装备并不是辽国需求的重点,他的重要任务便是拖住大宋不向磨古斯提供武器装备,必要的话可以将大宋手中的武器装备收购一部分,以满足大宋的胃口。 令耶律金贵没有想到的是大宋居然同意了向辽国出售包括震天雷在内的多种火器,可是要价也实在太高了,比辽国自己生产的火器还要贵上许多,这实在是超过自己能力太多。不过即便如此耶律金贵还是订购了少量的火器装备,以王静辉的估计,耶律金贵是想将这些少量的火器装备运回辽国以拆解进行仿造所用。 “哼哼,当磨古斯的大威力火器一旦在仪坤州和龙化州的城头出现,你还能这么安稳?!”王静辉心中暗暗想到。 对于契丹人想着要仿造大宋火器,他是丝毫不会怀疑的,但是话又说回来,契丹人的火药生产能力他却是不敢恭维,不要说是新配方的火药生产,就是连提高火药爆炸威力的火药颗粒化辽国都没有办法实现——准确的说契丹人现在还不知道火药颗粒化后会增强爆炸威力,所以在出售给辽国的火器中没有采用颗粒化火药填装,这同时也是为了节省一部分成本。 耶律金贵现在还不知道,大宋已经和磨古斯先行完成了包括火器在内的武器装备交易,在进攻临潢府的战斗中,因为大宋统治高层对磨古斯的不信任,所以只交易了投石机和普通的铠甲、刀剑等常规武器装备。随着大宋已经确认磨古斯在临潢府的胜利后,为了加强磨古斯在北方对辽国的威胁,第一批火器早就在半个月前在河套平原交易完毕,现在很可能已经快要到临潢府了,估计再过上半个月潢河结冰可以承受军队辎重在上面行进的时候,磨古斯联军将会把火器倾泻到契丹人的头上,到那个时候契丹人一定会格外惊喜的。 随后的谈判中,王静辉为了黏住耶律金贵不返回辽国,继续就两国之间的贸易尤其是军事装备贸易的其他商谈,尤其是他提议由耶律金贵来常驻汴都开封,以便协调好宋辽两国之间的关系——他对那个只知道在开封酒楼中喝得烂醉如泥的契丹贵族非常的“不满意”,这个契丹贵族显然远远不如他的前任萧佑丹那么优秀,不过王静辉对他的表现是喜出望外,毕竟他也不想契丹人当中出现几个类似萧佑丹那么厉害的角色,不用多了,只要两个恐怕王静辉这辈子只能龟缩在驸马府中不敢露面了。 耶律金贵对大宋方面突然提出的这个要求,经过仔细思虑后并不感到奇怪,对于“小王驸马互派常驻使节”的传闻他早就知道了,不过大定府方面因为害怕常驻辽国的宋朝使节刺探辽国的信息而拒绝,不过辽国方面也接受了派遣重要官员常驻汴都的邀请。对于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耶律金贵对王静辉是十分佩服的,以前他也没有少和萧佑丹共事过,尽管双方派别不同,但这并不妨碍萧佑丹对他详细介绍王静辉。 也许王静辉的年轻使得耶律金贵多少存了几分轻视之心,但经过几个回合的较量,尤其是在谈判桌上的交锋后,耶律金贵就再也不敢小瞧这个年轻人了。对于要求耶律金贵常驻汴都开封,耶律金贵本人并没有在意,他可不知道这是王静辉为他设下的套子——现在辽国的信使走的路也就是这么几条,由于辽国方面的情报网建设非常有效,基本上大宋情报局想要截留耶律金贵的信件也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中途有三个截留点,足够大宋情报局下手做文章了——他们已经仿造了耶律金贵和辽国皇帝耶律洪基三份来往书信了,就连他们的私人印章也照样造假——大宋情报局在这方面可没有少下功夫,也好在大宋文治昌盛,对于仿造别人字体和印章的人才也比较好搜罗,仿造出来的信件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当初他们的考核试题便是便是苏老大的一封家书,结果苏洵愣是没有识破,这也让大宋情报局的胆子大了许多。不过这样的考核项目最终还是被严密封锁起来,不然让苏轼得知大宋情报局这场“恶作剧”,那他非找王静辉拼命不可。 其实大宋情报局截留敌国使节信件并且仿造不过是牛刀小试罢了,王静辉当初之所以搜罗这样的人才进入大宋情报局,完全是因为他策划跨海登陆作战的需要——这个时代没有电话,更没有无线电,通信情况好一些的可以像大宋这样使用信鸽作为传递紧急情况的工具,不过也只有大宋才有能力使用信鸽和鹞鹰来建立情报传递系统,而辽国则根本没有意识到其中巨大的军事政治意义。 契丹人传递信息的渠道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通过信使传递,这就给了王静辉空子可钻——他要借用这些“仿造高手”来对辽国发动最原始的“信息战”!现在大宋情报局手中掌握了辽国中京道、西京道和南京道的官方信使的路线图,并且配套的还有这辽国三道地政军要人物的笔记、私章、官印,比较复杂的还有他们所使用的特有的标记等等,这可是大宋情报局花费了不少的心思才凑齐的。尽管情报局内部对王静辉这种奇思妙想有人并不赞同,但是彦生还是把他的命令严格地执行了。这一次行动有利地证明了当初王静辉所做的并不是“鸡肋”。虽然还不知道这样的效用有多大,但现在能够给大宋争取一天的时间算是一天的。就算万一耶律金贵回到辽国和耶律洪基对证,他们也没有办法发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在没有凭证的情况下也只有自认倒霉。 耶律金贵并没有让王静辉等多久,半个月后他便找上王静辉在汴都郊外的静园,一方面提出大量购置大宋火器,另外便是提出了抗议——磨古斯在仪坤州的战斗中大量使用了火器,使得辽国军队损失惨重,不过好在辽国在丢了临潢府并且和大宋就边境问题达成了和约,调动了重兵北上准备给磨古斯痛击的,没有想到磨古斯联军倒是在攻城战当中给了辽国一个大大的教训。尽管仪坤州守住了,但辽国方面的损失几乎让耶律洪基暴跳如雷,对大宋的背信弃义大骂不止。不过面对现实耶律洪基和耶律乙辛还是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一方面对大宋继续许以更大的利益,以求大宋不再向磨古斯出售火器;另外便是调动资金来向大宋购买大量的火器返过头来对付磨古斯。 辽国虽然掌握了火药的制作秘密,但是辽军本身是以骑兵作战为主,火器并不属于他们的强项,尽管契丹人从大宋手下也领教了火器的威力,不过火器的制作原料却是卡在大宋人手中,辽国境内所发现的矿藏中储量微不足道,更不用说辽国的火药生产能力无法满足战争的需要了。这一次辽军虽然守住了仪坤州,但磨古斯联军却重创了辽军,守城的损失居然比攻城的还高,这个战果一下子把辽国统治高层给打蒙了。尤其是耶律洪基,他想到了萧佑丹生前曾经给他大力发展火器并且占据硫球以便控制火药原料来源的建议,他的心中真是懊悔不已! 正文 399章 接力 由于磨古斯攻势非常凌厉,给辽国以仪坤州和龙化州为支点的潢河防线带来了极大的压力。这次耶律金贵知道磨古斯的背后肯定得到了大宋的大力支持,连火器都出现在战场上已经表明宋朝将他最后一丝遮掩都给撕掉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耶律金贵也显得非常有魄力,他只是在口头上对宋朝进行了一番抗议,回头便对王静辉提出了大笔的军火订单——辽国皇帝耶律洪基和耶律乙辛为了抵御磨古斯从辽国财政中抽出了庞大的资金专门来购买火器,因为辽国火器作坊中的产品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无法和宋朝相比,磨古斯攻势这么紧张由不得他们考虑太多。 面对这么一大笔军火订单,王静辉毫不犹豫地签了下来,无论出于何种考虑,将劣质火器卖给辽国对大宋来说都是非常有好处的——仅仅是这么一笔订单所产生的利润就足够让宋朝装备几十门火炮或是武装近万人的火枪部队,这样会大大加快大宋军方换装速度。 在大宋名目繁多的火器当中,火炮和火枪已经成功确立了它们独特的地位,在王静辉月前上奏的扎子当中首先提出了由这两样火器来构成大宋火器的中坚力量,作为优先发展方向,而第二梯队便是燃烧弹和震天雷,毕竟在威力不足的情况下,这两样火器用来攻城是不二选择。 现在大宋的火器作坊除了火炮、火枪、燃烧弹和震天雷四种火器之外,其余部分则全力为辽国和磨古斯服务。以大宋参谋部的分析,磨古斯虽然现在攻势占在上风,但辽国凭借着相对雄厚的实力完全可以撑过去,战争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而随着战事的拖延,时间越久对辽国也就越有利。 “不管怎么样,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哪怕是契丹人也好,他们都无法对大宋造成任何威胁了,尤其是辽国,他们的财政已经开始崩溃了!”王静辉在看到参谋部的报告后,对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这是情报人员对最近一个月契丹人的所有政令所作出的分析汇总,请圣上和各位大人过目!”彦生将手中的一本扎子呈送给旁边的一名内侍,由内侍转交给皇帝赵顼。 当福宁殿众人看过后,心情都是非常愉快的——辽国对大宋所下的那笔军火订单后果开始显现了。为了维持其财政的稳定,辽国在上个月大比例地提高了所有的税率,并且还出台了四种新税种。所有人都明白这么大幅度地提高税率和出台新税种的后果是什么,相信契丹人自己心中也非常清楚,这是一种饮鸠止渴的做法。在短时间内凭着辽国庞大的国内暴力机关镇压还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时间一长可以想象辽国各地起义的场景——这一幕也曾经发生在大宋自己身上。不过大宋当时的税收水平相对辽国人现在的税收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辽国经济本来就很脆弱,若是按照这样的方式来增加国家财政收入,用不了两年辽国也就完了!”文彦博看后摇摇头笑着说道。 “恐怕磨古斯坚持不到两年,照辽国现在的架势能够坚持一年就已经是极限了,相比起来契丹人的胜算很大,只要熬过这一关也能够慢慢地缓过来!”司马光沉声说道。不过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不忘朝王静辉看了一眼。 司马光的动作所有人都看在眼中,心中都有些好笑,任谁都知道驸马是绝对不会坐视契丹人安稳地平息磨古斯叛乱的,说不好明年为了让磨古斯能够抗得住契丹人的攻势,会加大火器的贸易,或是……一想到这里,所有人都看看王静辉——他该不会明年建议圣上出兵燕云吧! 正如其他人所想的那样,司马光最担心的便是这个,对于火器贸易他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毕竟走到这一步卖也是卖了,契丹人现在不敢对此有过多的激烈反应也是很无奈。况且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一些小报纸上已经开始对此有些传闻了,尽管大宋最大的三家报纸对此还没有明确表态,但从每日的报纸报道上来看,已经开始有意识地向这方面引导,估计这也是小王驸马在背后支持引导的……但是司马光对这几年出兵燕云还是非常有看法的,在他看来最好是大宋能够再平稳地渡过几年,到时候更有把握——最重要的便是打仗是要花钱的,大宋财政收入虽然逐年提高,到今年财政收入已经达到了破记录的一亿两千万贯,比仁宗时代最好的情况下还多出两千万贯,但是重点的财政结余却是大相径庭——今年的财政结余达到了四千万贯,而仁宗时代只有区区七八百万贯,到了后期的时候甚至是亏损! 对于今年大宋财政收入的良好局面,福宁殿中所有的人心中都是非常有数,最重要的是枢密院的军火交易收入完全没有计算在内——枢密院经过几年的悉心经营,通过走私、辑私、剿灭海盗等等渠道,每年的收入不下两千万贯,尤其是今年的军火交易更是要突破一个全新的记录,具体数额还没有几个人清楚,但是今年大宋在磨古斯和辽国身上所赚取的军火利润恐怕比几年前对高丽军火出口利润总和还要多! 现在大宋的财政局面已经鼎足而三——国家财政收入、皇帝内库、枢密院的灰色收入,这三项当中国家财政收入自不必说,枢密院的灰色收入恐怕只有枢密院和皇帝本人才能够算清楚;就是皇帝内库收入也因为投入到王静辉旗下产业当中,每年单单坐收分红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达到一千多万贯,至于一些其他皇家特殊产业所获得的收益更是让人有些头晕——不要忘记大宋最大的地主可是姓赵,而王静辉这个排名第二的地主每年光是收店铺出租费用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因为王静辉的出现再加上司马光的影响,皇帝内库的收入已经和十年前有了太多的变化。十年前皇帝内库的收入主要还是有赖于国家财政收入的结余。但在王静辉和司马光的联手合作下,司马光通过行政手段断开了内库和国家财政收入之间的关系,而王静辉则引导皇室开始涉足更加有前途的投资行业。尤其是在投资王静辉所倡导的海外贸易上,皇室所获得的收益已经让皇帝赵顼等皇室成员感到头晕了,让传统的地主把资金向商业和工业转移,至少在现在看来王静辉做得还是非常成功的,因为他已经把大宋最大的地主成功地改造成大宋第二大投资商人。 “司马大人所言极是,磨古斯自然是撑不了这么久的,就算有大宋充足的火器供应也只五五分说。因为无论是阻卜人还是契丹人,他们都是游牧民族,从战略上讲他们一个是大宋现今最重要的对手,另外一个则是大宋潜在的强大对手,双方之间的争斗在大宋看来不过是借机削弱他们实力的好机会,所以在武器交易上则是最大限度地榨干他们的最后一个铜板,想要大宋赊货给他们是绝无可能的事情!”王静辉笑着说道。 “经过这么一场战争,以微臣的看法辽国已经元气大伤,不如我大宋……”郭逵在一旁说道。不过他却没有把“出兵燕云”说出口,虽然他是枢密副使,但出兵这样敏感的话题后果比较严重,他不是像王静辉这么有来头,所以点到就足够了。 “出兵燕云固然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但是……”王静辉顿了顿,看看司马光继续说道:“但是辽国还没有削弱到最完美的状态,而大宋也并没有做好最佳准备,要么不出兵,要出兵必然是给契丹人雷霆一击!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大宋还没有到不出兵不行的地步,况且我大宋手中又不是只有磨古斯这一张王牌!” 司马光听后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而其他人则想到在辽国除了磨古斯之外还有什么势力能够给辽国继续造成麻烦。王安石和司马光相互看了一眼,但是他们从对方的眼中只看到了疑惑,可见在这上面小王驸马并没有对他们两人之间任何一方提及过。 “爱卿还有什么杀着对契丹人没有使出来?”皇帝赵顼笑着说道。皇帝赵顼在出兵的问题上比较轻松一些,这也是得益于大宋现在国力昌盛,而自己的老对手实力下滑不说,还陷入了天大的麻烦当中,出兵的时机完全掌握在大宋自己的手中。内库中的钱是赵顼专门用来打仗用的,无论是国库还是内库都非常充盈,况且大宋又不是想要灭掉辽国,只是收复燕云而已,战争的开销应该还是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中的,用不着像耶律洪基那样给老百姓加税才可以发动战争。 “辽国的国土面积几乎是大宋的三倍有余,但是契丹人真正能够有效控制的领土不过是中京道、南京道和西京道,而上京道和东京道则占去了辽国领土面积的三分之二,磨古斯在上京道叛乱这自是不必说,而东京道是女直、室韦、铁骊和回跋等少数民族所控制,尤其是女直在东京道的势力最强……”王静辉笑着说道。 皇帝赵顼等人听后皱了皱眉头,虽然王静辉没有把话说透,但毫无疑问这个驸马想要把继续消耗辽国实力的主意打到辽国东京道的少数民族身上去了,而且目标也非常明确——女直。十年前在大宋除了少数几个见闻广博的人对于女直还知道些,但了解的范围也仅仅限于知道这是一个民族的名称,生活在辽国东北方向,其他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不过随着七八年前王静辉大力拓展海外贸易的时候,在现在前往高丽的北方航线上,这个民族再次被大宋所知——女直人就是海盗的别称。在北方航线上敢打大宋商船队主意的也只有女直人才有这个胆子。这还是因为女直名义上还是辽国的统属,大宋海军剿灭他们不是很彻底。 自从磨古斯出现之后,阻卜人的力量在辽国土地上简直就成了灾害,王静辉也对磨古斯所在的阻卜人下了很大一番功夫,这也是因为阻卜人所生活的区域实在是太让王静辉过敏了点儿。不过这并不影响王静辉对另外一股势力的关注,事实上正因为这股势力才是历史的“正统”,所以王静辉从来就没有敢掉以轻心,这股势力正是历史上推翻辽国统治建立金朝的女真,也就是现在的女直。 “圣上,这是一份关于辽国东京道女直人情况的简略汇总,其实这上面所介绍的女直人只是很简单的介绍,全部资料已经在情报局本部资料室内封存,可供圣上和诸位大人查阅!”彦生见王静辉终于提及女直,便上前将早已准备好的奏章呈送上去。 皇帝赵顼快速翻看过后将这本奏折递给内侍然后给王安石等人传阅,问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宋情报局建立之初便已经开始着重收集女直人的资料了。不过最大的进展还是在辽国来州发展了当地一个家族后才开始的,通过那个家族,情报局已经派出了少量的情报人员在女直人生活的地区开始活动了。这份奏折便是情报局在得到相对比较详细的资料后便开始编写,前几天刚刚完成!”彦生如实回答道。 “朕记得还是在当太子的时候爱卿便已经建议父皇对辽国开展情报工作了吧?那时爱卿便已经想到女直人了?!”皇帝赵顼看着王静辉说道。 “八年前朝廷只不过刚刚开始建立情报网络,臣那个时候也并不知道有女直人的存在,不过在开始海外贸易的时候,枢密院的奏折中出现女直人海盗的消息,臣那个时候才开始上心的,不过一直没有什么进展,直到后来发展了来州许氏之后才知道许氏有很大的生意在辽国东京道。那里的完颜部是女直人的一个重要部落,我们的情报人员正是通过许氏输送到女直人生活区域的!” 王静辉也不打算隐瞒来州许氏的存在,毕竟他提交跨海登陆作战计划便是辽国来州许氏为灵感来策划的,福宁殿里的这些人多少都知道些,以后许氏将会越来越多地出现在这个场合来讨论,对王安石等人保密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不过话要是说回来,若是来州许氏受到辽国的突然打击,那只能说明在场的这几个人当中有叛国者,比起跨海登陆作战来说,提前挖出这样的人更有价值! 皇帝赵顼听后笑着说道:“爱卿还真是有心了!” “这是臣的本分,尽管臣已经退去了情报局的提举,但以前下了这么大功夫丢掉实在可惜……”王静辉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对于这个妹夫他是极为佩服的,就冲着在底下已经进行了五六年的调查到现在才提出来的隐忍功夫,这福宁殿中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也许王安石算是一个,可惜隐居三十年的王安石在最终获得机会的时候却做得并不如意……”皇帝赵顼心中暗暗想到,“也只有他才是真正可以依赖的,可惜……” “诸位爱卿都已经看过了,说说意见吧!”皇帝赵顼把心中的杂念踢开,现在已经不是惋惜自己妹夫前途的时机,已经可惜了快十年了,现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也不会再费什么力气劝解王静辉,这个人的脾气全在这上面了,劝了也没有用,好在这个世上还有妹妹能够拴得住驸马! “臣以为驸马之策可行!”司马光第一个站出来说道。 尽管这份奏章不是王静辉所写,但是彦生和王静辉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所有人都是非常清楚的,这份奏章可以说是借着彦生的手来体现王静辉的意志。在这份奏章中,王静辉非常隐晦地提出现在的辽国尽管非常虚弱,但大宋想要收复燕云还是要面对至少三十万辽军的威胁,只要战事稍微不顺利,从北方中京道赶来的辽军将会更多。把女直人抛出来接替阻卜人继续骚扰辽国,很可能会使竭力应付磨古斯联军的契丹人开始抽调燕云地区的驻军,假设计策成功的话,那么大宋收复燕云的把握将会更大——尽管现在收复燕云,以大宋的实力并不会重演太祖太宗皇帝的悲剧,但却更加实在。全套方案执行下来倒是有些像接力比赛,给大宋训练跨海登陆作战部队以更加充沛的时间,不过不同的是辽国将会得不到休息,阻卜人和女直人连番冲击辽国,然后由大宋来完成最后一击。 正文 400章 女直 就像许荣亭几年前对王静辉还抱有很大的怀疑一样,王静辉对来州许氏的信任度并不是很高,其实就在辽国范围内的这些情报局所发展扶植的汉人家族,情报局对他们的信任度都是一样的——可以利用,但绝对不可以轻信,只有少数像马氏兄弟那样为大宋出生入死的情报节点才会真正能够取得情报局的认可,不过这需要长时间的考验才可以。 以王静辉对女直人的重视程度,自然不会这么轻信许氏一家之言,最有效的办法便是直接派人深入辽国东京道女直人的聚集地区取行第一手资料以供参考。与涅心在大定府的危险相比,这样的行动危险程度绝对不会逊色于前者——涅心手头上还有可以掌控的多条逃生路线,一旦气氛不对便毫不犹豫的拔脚就撤;而深入女直的危险不是来自契丹人,而是来自生活在东京道的其他部落,这也包括了女直部落——若论内战最多的国家,在这个时代绝对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比得上辽国,因为契丹人和汉人不同,辽国是由契丹人所建立的国度,他们的人口数量却不能够像汉人一样那样占据绝对优势,就是在其最为鼎盛时期所有效控制的疆域也不会超过其领土的一半面积。 生活在辽国疆域内的其他游牧民族不过是名义上认同契丹人的统治,但是部落之间的争斗和战争每天都在上演着。小部落和小部落之间的战争慢慢造就大部落,等大部落之间的战争造就了一个民族的统一后,那结果便是踏上了和其宗主国作对的道路,就如同现在获得统一后地阻卜部一样,和契丹人进行争霸战争。两者之间总有一个会倒下去……不过在辽国立国以后,契丹人在这种层次上战争中没有失手过而已,不过王静辉却知道就算契丹人现在跨过了阻卜部这道门槛,也会倒在女直人的刀下,女直人的强大现在还是显山露水。再等上二三十年就很难说了。 派往辽国东京道执行任务的情报人员自是精挑细选后地,不过王静辉却不是很放心。为此他派上了第二代弟子中的两上佼佼者——羽月和昭庚,这两个二代弟子都是医生,不过一个是给人治病,另外一个是给马治病。 羽月和昭庚这样地身份远比商人的身份更容易在那块土地上生存——游牧民族的眼中金钱不过是供他们抢劫的目标而已,商人除了给他们能够带来日用生活品之外没有太多的作用,他们不用仰商人鼻息。不过游牧民族中对郎中的待遇可远胜于商人,给人治病的就不用说了,因为那里的医疗条件实在是让大宋的医生所能够想象地;礼遇更高的便是兽医,尤其是马医更是受人尊重。 羽月是王静辉亲传的医道弟子。而昭庚可就不那么容易了,为了培养这个弟子,王静辉可是没有少下功夫,好在依仗着情报局的力量穷搜天下兽医好手来为情报局的探子培训,而昭庚则是成绩最为出从的。 正是考虑到辽国东京道的纷乱现状,王静辉让他们在情报局中整整接受了三年的训练,时间之长可以说是情报局之最了,现在彦生也在王静辉的建议下开始利用情报局地优势来专门对一些小孩子进行培训,以期待他们长大后能够为情报局所用。不过这些小孩子可和王静辉没有关系了。羽月和昭庚等十二个弟子是为了替代无心无心他们地。他们所学习的内容远不是现在一个孩子能够接受的,这十二个二代弟子可是经过严格的选拔淘汰后资质最好的,基础也比无心等第一代弟子要好的多。 羽月和昭庚带领着十五人的情报小队通过来州许氏地商队进入辽国东京道后,三年过去后,当初十五个人的情报小队到现在也只剩下了五个,其余地十人在这片土地上由于各种原因相继殉职。这样高的折损率是情报局以前外派特工所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好在羽月和昭庚可是王静辉最为看重的二代弟子,他们有着令人难以企及的求生本领。才会凭借自己的本事在这么残酷的环境下活到今天,并且还在东京道的游牧民族中闯下了不小的名头,成为非常有名气的神医。羽月他们在立足之后便深入东京道着重收集女直各部的情报,尤其是对女直各部的历史和现在各部的实力进行着重的评价。 羽月和昭庚神医的身份让他们在女直各部中特别爱欢迎,他们在除去特工的身份之外,也确实是全心全意的投入到治病救人的工作中,加上不俗的本领使得他们在短时间内便在这里立足,游走于各部落之间。至于他们和汴都的联系开始的时候则靠来州许氏的商队来完成,后期的时候由天大宋通过马氏之手在许氏的帮助下在辽国苏州和辰州建立了固定的情报地点,通过定期的大宋走私船队来做了,这样速度就大大提高了许多。 按照王静辉的指示,羽月和昭庚传回了大量情报,不过令王静辉比较失望的是现在女直人的力量还远远不够强大。今年七月女直各部节度使乌古乃病逝,因为从辽域咸雍八年(1072)年五国没木然部谢野勃蒉叛辽,节度使乌古乃就去计伐他,谢野勃蒉兵败,还没有见到辽将达鲁便一病不起,在家中去世了。新任的女直部节度使就是乌古乃的第二个儿子颏时钵,不过颏里钵的兄弟跋黑却是一个有野心的人,颏里钵不让黑掌兵权,跋黑则挑动散达和窝谋罕作乱,暗中给他的哥哥下拌子。 羽月当时为乌古乃治病,正好亲眼看到乌古乃的去世,这个消息整整等了快三个月才传回汴都开封,这个时候大宋才知道辽国东京道也并不是一片和平的景象,不过在哪里还是没有哪个部落能够与辽国抗衡,根本用不着契丹人自己出手。叛军便被女直部平息了。 尽管现在女直各部还没有处于统一状态,内部份争也非常严重,但是王静辉还是能够从羽月等人的情报中看出一些端倪——女直人生活的地方没有多少铁,不过一旦女直人得到铁的话便会打造兵器,生产军械。这一政策是乌古乃确立地,从这里便可以看出这便是女直人强大的先兆。尽管没有找到阿骨打。但这已经并不重要了,因为历史改变也许等不到阿骨打出现,辽国就已经崩溃了。 根据女直人的情况,王静辉决定还是先武装女直人然后借女直人之手来继续消耗辽国的实力,而且无论是从时间上还是硬件条件上,大宋都是占据非常主动的地位——根据羽月他们地了解,在辽国东京道的游牧民族并不像契丹人那样对大宋非常轻视,相反他们对大宋地态度非常友好,认为大宋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国度。这曾让王静辉是不是羽月他们搞错了。不过他所不知道的是历史上阿骨打在建立金朝之前对大宋是极为恭顺的的,至于后来为什么阿骨打会不把大宋放在眼中,完全是因为大宋和金军联合灭辽的时候,大宋在战场上那拙劣的表现暴露了自己的空虚,这才招致北宋的直接灭亡。 之所以将支援的重心转移到女直人身上,这还是因为阻卜人过于强势,在加上现在大宋已经和阻卜部接壤,阻卜人过于强大对于大宋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王静辉宁可多花上一段时间来等女直人强大起来。也不愿意阻卜人继承辽国。有了后世元蒙地教训,他对这片后世蒙古地区的任何一个部落都是极为小心的。况且扶植游牧民族和契丹人作对,其目的便是削弱契丹人的实力,而不是再造一个强大的对手,分化和均衡的政策才是目前对付游牧民族的王道政策,至于霸道。大宋还需要时间。 “臣虽然赞同驸马扶植女直人,但是阻卜好在也是和大宋接壤。支援起来也比较容易,但是女直人可并非和大宋接壤啊!”司马光说道。 “司马大人所言及是,不过与阻卜人相比,女直人和大宋相隔只是一片海域罢了。赁着我大宋水军的实力完全可以走私,相对而言扶植女直人更及时一些。再者说来,正是因为阻卜人和大宋接壤,就更不能够让阻卜人强大起来,因为他们有偷袭河套平原地前笠,这是大宋绝对不能够接受地,甚至在将来某个恰当的机会,大宋还要重创阻卜人,让他们重新回到分散部落的状态,毕竟一个统一后的阻卜部的力量契丹人已经开始尝到了,大宋用不着再做契丹第二!”王静辉说道。 王静辉说完后,大宋君臣都点点头,阻卜人给大宋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坏了。河套平原也是原来西夏最重要的地产粮区,若是没了河套平原,新的占领区粮食压力就会集中到河南之地,这对大宋来说实在是非常不得地。 “臣也认为大宋应该扶植女直人,以情报局的力量,辽国辰州和苏州建立据点来接收大宋的货物应该是比较容易的。最重要的是女直人和高丽人之间有很深的仇怨,现在高丽实在是有些强势了……”王安石淡淡的说道。 “高丽……”王静辉心中一惊,王安石的话他是非常明白的,从战略的角度而言,高丽的强大同样对大宋不是一件好事,也许现在的大宋认为辽国东京道实在是太遥远了,但是王静辉可是后世的中国人,辽国的东京道就是中国的领土,就是排个也轮不到高丽棒子染指东京道! 现在高丽内部虽然有王储之争,但这并不妨碍高丽的扩张——尽管高丽的边境并没有扩大,但高丽的实力已经具备了扩张领土的条件了,也许现在高丽王庭已经在考虑是否趁着辽国内乱的机会将他们的边境推向辽国东京道。 准确的说,这几年大宋经济膨胀性发展使得与它相互来往的国家都受到了很大的冲击,西夏、辽国是王静辉的经济侵略政策的牺牲品,而高丽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大宋海商宁可只赚取微薄地利润,也不会让高丽人学会棉花种植技术和纺纱技术,其他诸如印刷术等等更是如此。相反大宋的货物大量涌入高丽使得高丽原有的纺织、印刷等产业纷纷倒闭;大宋的奢侈品也同样在榨取高丽的财政收放。虽然现在高丽地财政情况并不像辽国那样步入崩溃,但也不是很乐观。大宋在海上的强势已经让高丽人绝了从海上发展地念头,这也是受到儒家影响后,高丽人基本上对海洋并没有什么野心,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鸭绿江——鸭绿江南岸相当广阔的地方是属于辽国长白山部女直的地盘。高丽人的首要的便是要解决长白山部获得鸭绿江以便建立战略缓冲,凭借鸭绿江地势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王静辉深深的看了王安石一眼:“这个倔老头儿真是厉害啊。连这个都能想到!”对于高丽王静辉确实没有王安石想得这么深远,毕竟在他的眼中高丽只是大宋地钱袋子,他却没有想到大宋对高丽的贸易规模已经到达了一个饱和的程度——高丽的金银储备因为大宋的强势倾销大量流失,高丽经济基础已经被削弱殆尽,若不是有些新奇的特产来做支撑,高丽已经经守不住大宋的经济侵略了——现在高丽高层中慢慢抬头的封海政策就来源于此,这种贸易不是双向的,纯粹是大宋向殖民地倾销行为,但是大宋却不是高丽地宗主国。至少他们也向契丹称臣! 王安石也看着王静辉,此刻他们两人似乎又靠近了一些,但有显得远了一些……两人之间的关系连他们本人都说不清楚,不过王安石心中却明白他今天能够提出提防高丽,完全是因为他受到王静辉的影响。 “爱卿可又什么具体想法么?” “女直人现在的手工业水平远不如契丹尽管他们也能够打造兵器,但质量却非常有限。为了赶在阻卜人底垮台之前武装女直人继续和辽国作对,大宋应该直接向女直人提供成品兵器……如果可能的话,火器也是在考虑之列。对于价格可以放宽一些!”王静辉回答道。 颏里钵。在王静辉所处的后世中便是金世祖,而现在女直部的处境比王静辉想象地还要糟糕——他们面临着高丽的威胁,去年地时候高丽进卯,被乌古乃击败,高丽求和,但是高丽却凭借着兵势占据了五水一带。还把团练使等十四人抓起。乌古乃死后,高丽派黑欢方石来恭贺颏里钵袭位。双方约好退还逃亡到对方的人员,高丽违约杀了颏里钵的使者,在葛懒甸筑起了几座城堡,发兵五万来攻,现在颏里钵正是面临极为困难的时刻! 大宋出口到高丽的火器确实让女直人吃足了苦头,尽管乌古乃击败了高丽,但是还是因为损失过大而让刚刚成为节度使的颏里钵感到非常忧心,尽管已经向辽国发去了求救信,但却没有得到回复——辽国自己已经顾不上曾经的手下败将高丽的入侵了,只想让女直部充当炮灰来阻挡高丽人的入侵,为自己争取时间来剿灭磨古斯,至于高丽人则等他们腾出手来后再收拾——契丹宫廷中也对女直人同样不放心,这样一个削弱女直人的机会,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已经四十岁的颏里钵心中自然是明白契丹人在打什么主意,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而颏里钵心中自然明白契丹人在打什么主意,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而颏里钵对面的对手高丽人,在得知磨古斯与辽国大打出手后,便已经把目光转移到了它的北方——女直人的身上,高丽人还没有忘记统和二十八年(1011年),辽军大败高丽焚烧了国都开京,这个仇恨是高丽王族所不能够忘记的,他们现在也没有办法报复辽国,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来对付当年契丹人的帮凶女直人,况且女直人几十年间多次侵入高丽掠夺,给高丽带来了很深的灾难。 现在高丽人手中拥有大宋的火器,自然要趁着辽国无暇东顾的机会报复女直,夺回鸭绿江以东的地。不过在熙宁六年春天的这场战斗中,一路高歌猛进的高丽兵却面临了灭顶之灾——在郭州城下,只是两天的功夫,两万高丽兵便被女直人消灭殆尽,北伐的高丽军受到重创不得不后退到兴化军固守。 胜败乃兵家常事本不足道,但是让高丽人极为愤怒的是在郭州城战场上之所以让高丽人造成如此大损失的原因是因为女直人手中居然有大宋的火器! 正文 401章 急流勇退 再郭州城下女直大败高丽使得高丽对获得鸭绿江以东的秃顶终于暂时死心,不过最令他们感到愤怒和疑惑的便是为何女直人手中也有火器,高丽兵实力是远不如女直人的,在以往的战斗中比女直搞的正是因为郁闷手中有女直人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火器。这一次女直人再郭州使用火器对高丽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女直人的部队主力一旦渡过鸭绿江使得高丽没有天险可守,高丽一边派遣使者和女直进行和谈,另外一边也是遣使往大宋,准备质问为何女直人手中也有火器。 对于女直人的赔偿使得高丽再次严重失血,而女直也得到了相应满意的报酬,这笔钱大部分将会用来支付大宋卖给女直的火器和兵器。颏里钵当初只是想用这批武器来解决部落内部不稳的问题,没有想到当大宋火器运到的时候,他所面临最大的危机是高丽,这批武器用在高丽人身上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颏里钵在对大宋武器军售上还是颇令人赞赏的——大宋卖给他的武器都是象征性的付了一些财物,主要教育手段还是赊购和预期的许诺。颏里钵一句答应大宋,在整合好女直各部后将会对辽国发动进攻合力灭辽,他的要求就是时间。 这在王静辉的眼中也是没有什么,磨古斯联军在契丹人在黄河展开大战,虽然不知道磨古斯联军如何,就冲着太慢所获得的黄金、白银和铜,大宋对他们所要求的火器和其他各种武器装备从来不做阻拦,看这样子本钱还是非常雄厚的。想对于契丹人,磨古斯支撑一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而契丹人到现在也没有开始调动燕云大军,这让大宋高层非常恼火,除了加紧囤积作战物资之外,便是对京东东路的跨海登陆作战部队加紧训练,随时准备出手在辽国腹地进行登陆作战。 如果不是王静辉不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大宋完全可以出兵燕云和磨古斯南北夹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这样做只是平白便宜了磨古斯。历史走到现在这一步,他反倒是不愿意看到辽国这么早灭亡了。有辽国再能够对阻卜人形成最有效的威慑,而大宋得到燕云则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北方安全——大宋立国之处国都选择很有问题。辽国掌控燕云十六州使得大宋与辽国的冲突之中只有在黄河以北进行一次次决战,若是失利则直接威胁到国家政权。现在给大宋的选择要么是迁都,要么便是夺了燕云十六州为自己谋取战略生存空间,大宋发展到了今天这一步自然是夺取燕云十六州的兴趣要远大于迁都。 不过王静辉却是再做着两手准备——一个是积极为发动对辽作战而做准备;另外一个便是再大宋选取更好的位置——他不能肯定辽国之后会不会有其他草原游牧民族崛起对大宋造成威胁,如果要是只有金朝那养的水平有燕云十六州也就足够了,但是若出现后世元蒙那样的狠角色,说不定大宋再未来还要退回黄河甚至是长江以南,提前做好准备经营南方是非常有必要的。也算是为后人多留下一层保险。况且开发南方也是大宋一个基本国策了。 当高丽使者坐船千辛万苦来到大宋的时候,一句距离郭州之战快两个月了。大宋对此的解释便是辽国和大宋一句达成了协议,大宋可以向辽国出售火器和其他武器装备。至于女直人手中的火器,大宋是绝对不会认账的,只是推脱契丹人买了火器送给谁使用不是大宋所能掌握的。 高丽使者对大宋的解释也是无可奈何,他们没有大宋那样的情报系统,尽管高丽人也有一部分在几年前借着大宋发展海外贸易的时机来到了大宋。甚至有一些高丽人在大宋通过了科举考试被任命为大宋官员,但这钟战略层次的情报高丽人显然无法弄到手。不仅如此,高丽人对辽国内部情况能够摸得清的话,可以轻而易举推算出大宋支持女直人。这样虽然也不会拿大宋这么样,但也多少有些提防之心。 高丽使者再得到大宋的回复之后,高丽使者除了对大宋皇帝转达了高丽王对大宋君臣的问候之后,便接着与大宋再火器等军火物资上给大宋军工下了一份大大的订单——高丽人对鸭绿江以东的土地已经是望眼欲穿。这一次的失败还不能让高丽人死心,他们还是会对女直人发动进攻的,这对大宋来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大宋君臣对此已经看开了,即便女直人无法接阻卜人的班继续对辽国袭扰,大宋也不会有太大的负担,而且坐观高丽人和女直人相互征伐,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也是符合大宋的战略目标的,况且两者之间还有很多的好处可得。 与外界北方的征伐不断相比,大宋则是进入了发展积蓄阶段,大宋除了在新获得的西夏领土上新获得大批战马来组建自己的骑兵部队之外,还要投入巨资来打造它的全新军队——一支完全由火枪和火炮武装起来的热兵器部队,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支完全应用热兵器作战的军队,对此王静辉和大宋君臣都给予了高度的重视。 这支完全由热兵器武装起来的军队是从各个禁军精锐中抽调出来所组成的,人数再两万人左右,除了一万三千人的火枪军外,还有五千骑兵和两千炮兵。火枪进装备所以的弓弩大刀等武器之外,还有王静辉提出的三眼火枪——设计距离更近只有四十步的有效杀伤距离,但是可以做到三连发,枪支大小有些像后世左轮手枪的放大版。 装备了三眼火枪后大大增强了骑兵的近距离战斗力量,由于造价问题,每名骑兵装备了两只这样的三眼火枪,基本如此这样一支五千人的骑兵部队也是非常强悍了。至于两千人的炮兵部队则装备了五十门火炮,与此相对是的开封城墙上足足装备了一百门火炮,能够做到这样的比例还是拜最近十年来大宋军队没有吃过败仗的富。十年的胜仗多少让大宋军队找回了很多自信。尤其是平复西夏更是让大宋君臣对战争至少没有什么畏惧的感觉了,出来以往的“强干弱枝”政策之外,再火炮应用对比上,能够给部队炮兵装备五十门火炮,这在十年前是很难想象的。 大宋组建这支军队并不是摆着看的,这样一支军队仅仅最初的装备费用就一句超过了七百万贯,名副其实的“黄金军队”。好在“黄金军队”所使用的火枪训练成军并不是一件难事。火枪军的优势从训练成军上便显示出了它优于冷兵器的实力——火枪兵不需要勇冠三军,只有熟练掌握装弹、瞄准射击和清膛等基本动作基本上就算合格了。而且王静辉也采用了十八世纪欧洲军队的传统,使用大鼓来做火枪兵发射信号,以鼓手的敲鼓频率来控制火枪手的动作,这样做居然再训练的时候产生了非常好的效果。 “人说‘生而知之’本来某是不信的,不过看到此等景象也不得不佩服他了!”文彦博看着武器试验场中进行操练的热兵器军队后,抚着胡子笑着对旁边的官员说道。 “呵呵,有这等军队在。我大宋收复燕云指日可待!不过听说那个人在家正准备收拾下江南呢。不知道皇上知道否?!”王安石说道。 “他下不下江南并不重要。这也是他的习惯了。朝堂之上若论逃避的本事非此人莫属,圣上肯定是知道的,但是想必也不会太放在心上!”文彦博笑呵呵的看着王安石。 在一旁的沈括能够和苏颂自然知道王安石和文彦博嘴中的“那个人”指的是王静辉,现在王静辉也确实正指挥家丁收拾物品准备到江南杭州,他留在汴都开封也不会有太大的作为,倒不如下江南以求得一刻安宁。 随着大宋实力发展越来越雄厚。王静辉思索着退隐的念头也就越来越强烈,况且大宋日后的发展还是要看南方。有钱是南方荒蛮之地都需要大宋进行开发,他也想着能够在有生之年看到“湖广熟,天下足”的景象。以后世的标准来看现在的南方,相对于北方南方更有发展的潜力。对于后世游牧民族席卷天下的威势,王静辉心中还是有非常大的隐忧,不光是除以南北方发展平衡的需要,也是威力谋求给大宋建立一个南北有机结合在一起从而发挥更大的力量,王静辉也会把目光投向南方。 “驸马天纵之才如此作为确实有些可惜了……”沈括轻声说道。尽管沈括现在也是炙手可热之人,从内廷传来消息,据说沈括很有可能被升为枢密副使,至于苏颂也有可能要升任兵部侍郎。毕竟现在苏颂的年龄比较大了,根据苏颂的履历他出任兵部侍郎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升任兵部尚书挂参知政事衔,这样退休也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尽管朝中有新党和旧党之分,但王静辉一系的标记也开始慢慢在朝堂上显山露水起来,抛去郭逵封人之外,象沈括和苏颂还有户部侍郎薛向之,这些人的身上明显打着“驸马”的印记。 相信以后朝中打着“驸马系”的人会越来越多,现在也不过只是一个开端而已,因为大宋最大的华英书院和西湖书院都是王静辉的私产,这两所书院一南一北几乎成为两个大宋学术中心,凭借着令人艳羡的师资力量,天下英才无不向往,这使得两所书院在三年一度的“论才大典”上出尽风头。可以想象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遥远的将来,这些毕业于两大书院的学生在朝廷谋取了高位后,由于共同的出身难免会形成一个庞大是势力,这是现在新党和旧党都力所不及的! 王静辉在关注着宋辽双方争霸的同时,也不能不对自己以后的归宿想好退路。他当初出巨资办学的最重要目的便是把自己的思想传给更多的人,让这个时代的人的思想更加活跃,眼光更加长远,相对于宋辽争霸,他更加看重以后大宋的走向——他毕竟不是长生不死之人。尽管自己的身体健康可以预见自己活的时间会比普通人更久一些,“立百世基业”这样狂妄的想法他是没有的,但是能够以自己的力量为这个民族多做一些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这两年因为自己亲传弟子的事情他已经慢慢感觉到自己将会是学生最大的障碍,尽管他的学生对自己没有任何怨言,但王静辉培养出这些优秀的人才不是放在自己家中消遣的,而是要为大宋的繁荣昌盛做事情的。 让王静辉开始有退隐心情的还是因为欧阳修终于去世了。由于他的出现欧阳修比历史上多活上几年,但终究寿限已到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不过欧阳修最后这几年基本上成为大宋华英书院的一面旗帜,有这么一个人坐镇华英书院使得书院得以快速发展,此老在华英书院培养学生无数,依照王静辉的看法,欧阳修在政治上的成就远不如他在教育上的成就,看来自己成立华英书院并且把欧阳修请来这也是做对了。 值得一提的是欧阳修死后由于韩琦、王静辉和富弼的干预,朝廷给欧阳修的定论是一个“文”字。这也使得欧阳修这一代名家避免了历史上因为新党某些小人的陷害。他不是王静辉所处后世的“欧阳文忠公”而是现在的“欧阳文公”。这样才能够配得上欧阳修这一代文豪的风范。同时在王静辉的主持下,在华英书院为欧阳修铸造了铜像,用这样的方式来表彰欧阳修的功绩,用以缅怀欧阳修,这样的做法几乎让所有人多为之称赞——显然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够质疑欧阳修在学术上的成就,这也使得旧党中一些对王静辉有看法的官员重新认识了一番这个年轻驸马。 不能不说华英书院为欧阳修立铜像对朝廷施加了一定的影响,促使朝廷最后对欧阳修进行盖棺定论的评价。这也使得常轶等人的算盘落空。“欧阳修铜像事件”在大宋士林中引起了很大的反响,王静辉召集了华英书院和西湖书院的管理者和众多学术骨干。宣布了只要是在某一方面做出了突出成就的人,都可以在华英书院和西湖书院立铜像以做纪念和供后人缅怀,当然前提必须是这个人是在华英书院和西湖书院教学或是学习的人才可以。华英书院和西湖书院一脉相承,这样的决定在大宋士子之间引起了轰动,众多名流和学子对两大书院趋之若鹜,优秀人才的加入也更加奠定了两大书院在大宋的地位。 看到自己办的书院能够蒸蒸日上是王静辉非常高兴的事情,但是因为因为自己的特殊地位使得自己越发坚定了退隐的念头,这也是防止一些人借此话题来构陷自己。现在皇帝赵顼身体健康,皇室对自己的信任也是非常良好,但是这些在王静辉的眼中并不可靠,还不如趁这个机会让自己慢慢淡出大宋政坛才是最好的选择,没有必要在走下坡路的时候再这么做,那样也无法取信于人——尤其是皇室的猜忌。 对于王静辉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众人的眼睛的,大宋收复燕云十六州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在这点上大宋统治高层心中都很清楚。当他们看到王静辉的动作后,立刻反应过来是驸马想要退隐了,也许这一次恐怕是真的要退居幕后了,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大宋皇帝的梦想,赵顼明白王静辉是想在自己完成梦想之前安然身退,这也让皇帝赵顼心中有些兴趣索然。 果然在熙宁六年二月,王静辉上书皇帝赵顼,请求能够携全家在杭州定居。尽管这本奏章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但在大宋统治高层之中还是引起了一场小风波,最后还是太上皇出面平息了众臣的言论,准许驸马南下定居杭州。 王静辉在得到皇室首肯后心满意足,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南下的时候,皇帝赵顼他送来了一个最不想见到也是最想见到了人——皇子赵煦。按照皇帝赵顼的想法,皇子赵煦要跟随在王静辉的身边接受其教导,这也是太上皇内定下来的,因为赵煦现在已经快七岁了,是到选老师的时候,由王静辉来担任太傅这一角色新旧两党没有一人反对。 正文 402章 剑拔弩张 熙宁六年四月正是草长鹰飞的时节,王静辉一家带着潞园公赵煦殿下来到杭州不过才两三天,汴都情报局便传来一个消息——磨古斯联军在龙化州大破辽军,五万守军被杀得尸横遍野,而驻守在仪坤州的辽军救援并不及时,导致龙化州被磨古斯所占领。 王静辉虽然避居江南,但是大宋统治高层还是不会忘记他的,尤其是大宋在辽国事务上的政策几乎都是王静辉一手创立,并且后续对辽国的攻击手段也是王静辉所制订。尽管他人不在汴都,但在辽国事务上的发言权是非常有权威性的。 可是令皇帝赵顼非常失望的是,王静辉没有对此作出任何回答,只是重申了几个要点——对于契丹人以外的游牧民族可以扶植但不能够让他们强大到可以独立灭辽的地步;对辽国的目标主要还是在于削弱其实力,重中之重便是迫使辽国调动南京道燕云地区的三十万守军;剩下的一点便是大宋既要削弱辽国,又不能够让辽国覆灭的太快,只是取燕云足矣…… “先生,这些要点好生奇怪,可以说是很矛盾嘛!”赵煦对王静辉问道。 王静辉将上好鱼饵的钓线掷到远处的水面,笑着说道:“有什么可矛盾的?这些不过是出于大宋的需要,战略层次上要有高远的目光,为政者须知战略上一次失误可以葬送战术上的一百次成功!” “弟子明白了,不过先生给父皇的回信中这三个要点确实让煦儿很是疑惑,尤其是取燕云又不能让辽国灭亡……要知道灭辽统一天下乃是太祖太宗皇帝的遗志,现在可以说是大宋百年来最好的机会,放过这个机会难免有些太过可惜了!”赵煦垂手恭敬地说道。 “辽国迟早是要覆灭的,不过现在却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因为我大宋并没有做好完全继承辽国疆域的准备!大宋取燕云从战略上来说是得到了一个对抗北方游牧民族入侵的坚固防线,以大宋守城水平来说只要在其险要之地构筑坚城足以对抗北方游牧民族的威胁。并且燕云十六州乃是辽国农业之根本,失去燕云十六州后辽国国力会进一步衰退,以后就更不是大宋的对手了,覆灭只是看大宋的意愿而定……” 王静辉放下鱼竿笑着继续说道:“煦儿可知辽国疆域有多大么?” “先生说过,辽国的疆域乃是大宋的三倍有余……” “是啊,辽国对于大宋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它的人口虽然比不了大宋多,但它的种族数量却远胜于大宋,大大小小的部族难以统计。其实契丹人估计也就占了它所统治疆域人口不到三分之一,有效控制区域也不过才四分之一左右。大宋灭辽不单单是为了完成太祖太宗的遗志,更重要的是将辽国所有为我大宋所用。不敢说能够全部把辽国的疆域继承下来,只需把握住辽国的南京道、西京道和中京道这三道即可。即便如此,这三道加起来的面积也是大宋的二分之一了!”王静辉说道。 “可是契丹人终究是我大宋的宿敌,留着它反而有夜长梦多之变!” “大宋灭亡辽国必须有把握来继承辽国的这南京、西京和中京道,最不济也是要完全占领南京道和西京道。还有中京道的南部,这是契丹的精华。现在留着辽国只是让辽国来替代大宋承受阻卜人或是其他什么游牧民族的冲击。是以大宋不出手,一出手必然是有能力灭掉辽国的同时也迅速把握住这三道的领土,这样才不会白白便宜了其他游牧民族来继承辽国的精华!”王静辉笑着说道。 “先生所说的尽最大可能来调动辽国驻守在南京道和西京道的三十万大军,也是为了大宋能够一举拿下这三道而做准备吧?!”赵煦问道。 “呵呵,不错!不过这次阻卜人攻克了龙化州,显然辽国统治高层为了应付眼前的危机,有很大的可能会调动宋辽边境的守军,这些军队才是辽国军队中的精华啊!根据大宋情报局所掌握的情报看来,这三十万守军很大一部分都是驻守在南京道,只有五万驻守在西京道,加上燕云十六州基本上就占据了辽国南京道的二分之一。所以一旦大宋兵发燕云,顺势夺取西京道和南京道是势在必行的,这样也可以遥遥呼应新收复的西夏领土,由此连成一条新的防线!”王静辉笑着解释道。 就在王静辉和赵煦谈论辽国局势后不过才一个时辰,王静辉在杭州西湖的别院中一只信鸽冲天飞去——这是他身边的赵公公按照赵煦的意思写成节略向汴都开封发去的信件。对于周边的人王静辉的态度是十分宽松的,只要不妨碍他和妻子的生活,他是不会管这些杂事的。而且身为驸马,在大宋政坛中又有着很特殊的地位,王静辉也非常有觉悟,他从来不管自己府邸中家丁的来源,这些都是交给赵公公去管理的,至于召进来的人他是心知肚明的。 磨古斯联军之所以能够攻克龙化州,这还是要拜辽国统治高层内部斗争的福——本来有横河为防线加上龙化州和仪坤州互卫犄角来和磨古斯联军展开对峙,就算磨古斯联军得到了大宋的支持想要攻破这道防线也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甚至连大宋参谋部在对战局的分析过后得出的结论也并不看好磨古斯的胜率,甚至还得出长久的对峙会摧垮磨古斯联军。可惜推测永远只适用于纸面文章,事实上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龙化州的守将萧云良的姓氏——他是铁杆的后族将领,自然是曾经受到耶律乙辛一系的排挤,而仪坤州守将耶律览叶是耶律乙辛一党的走狗,就是在国难当头的现在他也没有忘记借阻卜人之手来打击敌对阵营。 耶律览叶只是稍微滞迟了援军支援的速度,就导致了龙化州被攻破的局面,到现在只剩下仪坤州一角来独立面对两个方向的磨古斯联军,耶律览叶现在也开始有些后悔给自己的政敌下绊子以讨好耶律乙辛了。 现在不仅仅是仪坤州岌岌可危,磨古斯联军攻占了龙化州后就获得了向大定府进军的路线。如果是宋将来领兵作战的话,那肯定是先把仪坤州拿下后再向南推进,这样做也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后防线稳固。不过磨古斯联军却未必会这么做。大宋给他们的火器可不是白给的,所有的武器装备都是用真金白银买回来的,而且大宋不会向他们赊购。这就要求他们必须在短时间内获得更多的财富以便从宋人那里购得更多的武器装备来武装自己获得胜利。仗打到这个份上,磨古斯联军的战利品有三分之二倒是落进了大宋的手中,这已经严重影响到联军内部团结问题。 磨古斯亦在战斗期间多次派使者前往大宋,希望能够说服大宋出兵北上合击辽国。燕云十六州为大宋所有,开出这样的条件是磨古斯所不愿意看到的,但是又没有其他办法。他现在已经感到自己越来越不是辽国的对手了,况且辽国在战场上也开始大规模使用火器,这使得磨古斯联军攻城掠地更加困难。他不敢想象自己的联军若是独自攻打大定府那样坚固的城池结果会是怎么样。 让磨古斯感到非常失望和愤怒的是大宋多次拒绝了他邀请出兵的要求,这个结果也确实够讽刺的——先前大宋邀请磨古斯一同出兵的时候,磨古斯拒绝了大宋,他认为自己能够独立把辽国吃下来。但是后来在大宋提供火器的情况下还是这么困难,这让他对以前自己所作出的决定有些动摇了。 磨古斯联军在获得龙化州后,一路烧杀抢掠,可惜耶律览叶却没有给磨古斯以很好的机会夺得船只渡过土河。现在土河已经开始解冻,大队士兵无法直接踏上冰面渡过土河,没有船只使得磨古斯无法快速地包围仪坤州,只得老实地在横河北岸伐木造船从正面攻击仪坤州。不过好在磨古斯联军已经在横河南岸建立了兵营,在渡横河的时候不用担心受到耶律览叶的攻击,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耶律金贵在得到耶律洪基的紧急信件之后,立刻前往大宋中书求见王安石。此刻他心中感到非常万幸的是老对手小王驸马已经南下杭州去了,他不用和这么一个难缠的对手讨价还价。 耶律金贵向大宋提出了双方在边境互相信任性的裁减驻军,并且还愿意购买更多的火器。从耶律金贵的话中,王安石等人已经隐约感觉到契丹人想要调集南方燕云十六州的军队北上抗击磨古斯了。这对于大宋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大宋君臣经过紧急商讨后,皇帝赵顼召见了耶律金贵同意相互裁撤边境驻军,责成王安石与耶律金贵谈判。 王安石和耶律金贵在谈判中对于双方各自裁撤军队的数量出现了很大的争执——耶律金贵希望大宋能够在边境撤军二十万,而辽国将会撤兵十万到十五万。这样的条件王安石自然不会答应。而且王安石接到情报局彦生的汇报——契丹人已经在燕云地区开始撤军直接开赴北方了!并且辽国皇帝耶律洪基以非常急切的口吻希望耶律金贵能够尽快与大宋达成协议,使得燕云地区的辽军能够脱身出来投入到北方的战场上去,毕竟现在辽国最大的敌人是磨古斯联军! 在得到对手的底牌后,王安石采取的策略是毫不让步的拖——他的要求必须是一比一的裁撤,否则大宋将不会考虑裁撤驻军的要求。在得知王安石的条件后,耶律金贵已经感到有些焦头烂额了。大宋和辽国的边境驻军人数大致保持在三比一的水平,有些重点区域甚至达到了五比一的水平。况且如果大宋愿意的话,仅在黄河以北便可以短时间集中起五十万以上的军队。因为大宋的国都是汴都开封。百年来为了应付辽国的军事威胁不得不在黄河以北部署重兵,到了今天反而成为辽国的一大负担,这不能不令耶律金贵感到非常讽刺。 耶律金贵左右为难,而耶律洪基现在已经有些不计后果地催促了。耶律金贵只得和王安石签订了宋辽两国边境裁军的协约,宋辽各自撤军十五万,至于监督问题则由两国边境的将领组成一个监督团来保证双方撤兵的公平性。 不过由于辽国早就开始在燕云地区撤兵以增援北方,实际上燕云地区的契丹兵撤走数量达到了十七万左右。根据以往的情报辽国在这里只留下了不到十万的军队来防守南京道和大宋河北诸路的边境防线。在有了这么一个概念后,大宋君臣头一次感到收复燕云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在出兵的问题上就是连司马光都没有提出异议。 在确定出兵问题后,郭逵所领导的大宋参谋部立刻就收复燕云作出了详细的作战计划。尽管京东东路的跨海登陆作战部队训练并没有完成,但已经可以投入使用。而且对原来的作战计划也进行了相应的修改,最终登陆辽国的地点便是来州! 作战计划一定下来后,大宋的战争机器也就开始慢慢开动起来。为了给大宋争取时间,也是为了进一步削弱磨古斯和辽国的实力,大宋为双方提供了一批数量非常可观的火器,尤其是磨古斯。这一次大宋破天荒地允许磨古斯赊购,不过即便如此大宋也收回了成本。 鉴于现在的辽国局势,大宋统治高层已经决定对女直人的支持开始削弱,除非在有高丽直接威胁到女直人的时候,大宋才会暗中为他们输送武器装备——这样也是为了将来消灭辽国后,女直也很有可能会对大宋产生威胁的考虑。而对于大宋的“盟国”高丽,大宋统治高层已经不再把高丽的关系放在诸国外交的首位,毕竟高丽到现在居然还向辽国称臣,这不得不让大宋君臣心中感到恼火。相对而言高丽和女直之间的斗争是对大宋非常有利的。但是前提必须是鸭绿江以东的土地为女直人所有才行,这样也就防止高丽拥有天险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由于大宋在输送给辽国和磨古斯的火器不仅在质量上做了手脚,在时间上也做了细心的安排——大宋与磨古斯的交易集中在河套平原,还要穿越整个辽国上京道,在路途上自然要比辽国遥远的多。所以大宋先估算时间先把磨古斯的火器交易放在前面,以便通过这种安排来平衡辽国和磨古斯联军之间的实力。 现在由于大宋的出兵时间完全由辽国和磨古斯交战结果而定,所以大宋情报局在这场战争中将会扮演非常特殊的角色。现在情报局严阵以待,来州港口随时都会有船只在等待接应最后战况结果。一旦接受到消息便快船出港,直奔大宋京东东路的登州港,这样一来情报传递速度将会大大加快。从现在起彦生作为大宋情报局提举,已经开始将辽国战况信鸽接收点转移到了皇宫之中,大宋的目光全部都聚焦在仪坤州等待最后的战果来决定大宋是否出兵燕云。 五月的杭州细雨绵绵,不过这并不妨碍王静辉夫妇的游兴,杭州的名流都知道小王驸马的座舟,不过却没有人不开眼赶过去打扰他,当初就有传言有人败坏了驸马的游兴结果被折腾的很惨。尽管很少有人相信,但小王驸马夫妇在一起的时候想要接近他们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一旦靠近驸马一定距离后,都会有人站出来阻止旁人继续靠近。这些人在平常人眼中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惹得起的,识趣的人自然会走开,若是强行靠近那只有一个结果了。 本来王静辉虽然讨厌外人来打扰他的生活,但是也没有到这个地步,不过现在他却不能不这么做。他的身边还有潞国公赵煦,这很有可能是大宋未来的皇帝,对于赵煦的安全他不得不多做考虑。不过当他们换装微服出访的时候,王静辉则不介意赵煦接近平民,相反更加期待赵煦这么做。 在中国历史上大抵开国之君都是非常贤明的,这都是得益于他们基本上都有在社会底层生活的经历,甚至本人还有过非常难堪的经历。这就让他们非常清楚百姓的疾苦,在其夺得统治权后也不会过于为难百姓。像赵顼这样的守成之君自然是不会有这样的经历的,他们基本上终生都不会迈出皇城一步,更不要说接触百姓了解百姓的生活了。王静辉正是要赵煦接触底层百姓的生活,以便他在日后继位的时候能够对自己治下的百姓有个概念。 正文 403章 税法 赵煦聪明绝顶,智商和王静辉的那个天才学生李慎差不多,所以在功课上王静辉倒是没有费多大功夫,完全是赵煦学习用功所致。不过正如王静辉经常和赵煦说的那样,为政者光是熟读经史典籍还是不够的,那样和一个死读书的书生有什么区别?这样的国君对于百姓和国家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居住在杭州的这段日子里,王静辉经常和赵煦易容乔装深入杭州居民中,四处看看周围百姓的生活;也曾到远处的一些村庄中来体验一下农民生活的艰辛。杭州的吏治在前任知州李慎的治理下非常清廉,虽说不能村绝底下小吏做手脚,但大抵上还不会出现令人发指草菅人命的事件,不过就是这样也让赵煦对帝国的官员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由于杭州是西湖书院的大本营,所以本来读书风气就很浓厚的江浙一带更是文治昌盛,也许格物、数学等科目还并不为这个时代的士子所重视,但终究还是有很大一部分读书人因为自己的偏好而选择到西湖书院来就读一些冷门科目。当然也有很多人是看在王静辉当初为了培养多种人才而许下的诱人条件而到这里就读,不过怎么说这些被当代读书人认为是“小道”的学科也发展的蒸蒸日上。 赵煦在随着王静辉在书院中所见到的一切都令他非常惊奇,新的思想和老的观念在这座年轻地书院中不时的发生碰撞,每个旬日的时候。书院都会安排数个专题的讲演还有辩论,这使得西湖书院的学术气氛十分浓厚。赵煦虽然在汴都长大,但是却从来没有去过华英书院,但是在这里他却能够感受地到华英书院的氛围——天下读书人都知道西湖书院和华英书院乃是一脉相承,其办学思想都是继承了王静辉的意愿。若论天下书院资历。大宋许多书院地历史都是在两大书院之上的,可是若论到学术水平和思想解放程度,这还要数两大书院为最。 王静辉带给赵煦的不仅仅是观念上的改变。更多的是给他打开了一扇窗户,透过这扇窗户赵煦的眼界更加宽广,对他未来所要统治的帝国有了一个大致的看法——这种看法和观念都是王静辉引导的。每当赵煦提出一些比较尖锐地问题的时候,王静辉在心中都是感到非常的兴奋,他也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是否正确,但毫无疑问当赵煦长大后接替赵顼成为大宋皇帝的时候,治理国家的手腕将会比他父亲的起点更高更好,这也让他认识到观念的传承有多么重要,比自己以往所做的那些事情更至关重要! 对于大宋宿敌辽国的战事。王静辉还是非常清楚的,这也是大宋皇室授意情报局这么做地。当王静辉知道大宋已经根据当前战事做出了准备出兵燕云地判断后,他对此没有表示反对——尽管他提议扶植女真人来骚扰辽国,不过现在看来阻卜人的实力不凡,在大宋的支持下居然能够重创辽国,能够达到这种理想的效果固然有些运气,但也不能不说辽国内部虚弱到了何种程度。 王静辉斟酌了半天,最终给司马光和王安石各自写了一封信,提出了一种新的税法——个人收入所得税!无论什么时候贫富悬殊对于社会和国家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王静辉对后世的这种税法非常感兴趣。不过他对此做了大幅修改。收税地对象只是针对年收入达到五万贯的人,税率为三成。使用个人所得税这种方法来平衡贫富悬殊地状况,并且使用这些税法所得来投入到社会公益事业中来。 王静辉就是想趁着大宋统治高层把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辽国身上的时候暗度陈仓来通过个人所得税税法,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一千万贯的战争捐款和河北诸路“食为天”粮仓中三分之二的储备,估计合算粮食为一百二十万石。 由于夺取燕云讨伐辽国只能是突然袭击,而且自己又不在汴都开封。所以大宋不能够像征伐西夏那样在短时间内召集商人组成战争投资财团,况且在大宋目前也找不出比他更有号召力的人来说服商人从口袋中拿出钱来。所以王静辉估计这战争费用很可能是从赵顼的内库中拨款。 王静辉毫不怀疑在这十年之中太上皇赵曙和皇帝赵顼的内库随着大宋财政的好转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发动这次突袭的目标不比百年前太祖太宗皇帝那么宏大,只是夺取燕云,若是可以的话顺便将辽国西京道也纳入囊中,这样算来整个战争费用完全可以控制在两千万贯之内。两千万贯看似数目庞大,但与十年前每年为了应付西夏入侵所花费的军费相比根本不值一提,那个时候几乎每年都要在原本庞大的军费开支上在增添一千万贯的军费专门用于西北战场,这十年来大宋打仗从来没有亏本过,相对节省下来的资金已经是一个让人难以想象的数字。可以说只要赵顼想要打,哪怕是五千万贯的军费他也拿得出来。 王静辉的这一千万贯战争捐款不过是为了缓解大宋财政在短时间内的困难,有了这一千万贯大宋统治高层完全可以不在扰乱民间经济秩序的情况下从容的调兵遣将,而且放出这么一个钓饵也是诱导王安石和司马光力主通过这项税法改革。 当然为了投其所好,王静辉也分别向司马光和王安石提出进一步减免天下税务,以便求得大宋内部人心的稳定。王静辉在信中向司马光和王安石详细的解释了个人所得税的意义,而且也明确的表示个人所得税地征收对象是针对那些收入远在大宋平均收入水平之上的那一小部分人,并且他也非常明确的反对将这种新的税法应用到普通百姓身上——在后世的时候王静辉尽管并不是很清楚这种税法地具体情况。但却知道这种税法在实施的过程中失去了其原有的初衷,国家个人所得税地收税对象主要是中层收入人群,而至于原本税法收税的对象高收入人群却没有多大效果。 司马光和王安石很快便给予了回信,在这两封回信当中王静辉不得不佩服这两个老牌政治家的头脑,他们对个人所得税法案还是非常感兴趣的。尤其是司马光更是如此,不过他们也提出了很多问题,这些问题直指个人所得税法中实施的困难——无法确定那些人是该缴税的。哪些人是不该缴税…… 就这么一个问题就把王静辉看得目瞪口呆,的确他想得确实是太简单了些,不过从这两位大佬回信的口气上来看他们对这种新地税法还是非常感兴趣的,只要能够他们在信中所提到的问题提出一个相对比较完美的解决方案,获得了他们的支持还是非常容易的。 在回信中王安石和司马光对继续减税的答复稍微有些出入——司马光最是赞同减税,而王安石对此有些顾虑,至于减税到底是减的那些税收两人的答复也不尽相同。王静辉从这两封信中可以看得出这两个党派领袖对与减税在心中还是非常有想法的。王静辉对减税地内容早就有所盘算——中国到底还是个农业国,就是在千年以后也是如此,毕竟中国地域广博人口众多。再加上现在可没有什么机器重工业这么一说,所以目前注定是要划归到农业国地行列之中的。 减税的目的就是为了保证社会的平稳状态,对于一个农业人口占到绝大多数的国家来说,王静辉毫无疑问把减税地目光放在了农民身上,不过这样的减税利益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地主,否则减税地目的就无法达到。这就要求在实施减税的过程中要作出明文的规定,对地主的地租有一个硬性的规定,这样一来地主和农民也都获得了相应的好处,至少不会因为税率过高逼得农民造反。 王静辉在王安石和司马光的回信中把自己对减税的看法详细说明了一番,并且也对所谓的个人所得税的缴纳标准提出了一个建议——家有农田三百顷以上或是有商行年赋税在八千贯以上者为征收个人所得税的人群。并且王静辉还对这两条分开来进行划分收税标准。农田三百顷以上者缴纳税率是三成。而靠商业或作坊得利者则缴纳两成王——这样的缴税水平可以适当的刺激家底比较厚实的人将资产向手工业商业转移,并且在一定程度上也抑制了土地兼并。 王静辉在写好这两封信后,对自己所提出的个人所得税缴纳标准也是非常得意,如果能够靠这个新税种来对土地兼并加以限制的话,那样就可以为大宋指明一条出路——中国历史上的各大王朝到后期灭亡的时候一个比较明显的标志就是土地兼并严重,使得大量农民失去了生活的根本。如果可以的话,在这个标准上再次延伸划出多个等级——三百顷者税三成;四百顷者税三成二;五百顷者税三成五……依次叠加终究会让那些手中握有大量农田的地主们因为税收的压力而对是否继续增加手中土地持有量而感到犹豫。 不过当赵煦帮助蜀国公主研磨誊抄信件的时候,随意问了一句:“天下若论谁持有土地最多,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得上先生的,这么一来若是王安石和司马光同意促成通过了这条税法,天下间第一损失最大的便是先生了——无论是按照土地规模还是按照商业和手工作坊的规模来算都是如此!” 王静辉听后一愣,而赵浅予则轻笑出声,他没有想到自己想出来的税法居然是给自己上套子的,不过他倒是并没有在意:“若是这种税法能够发挥我的预想作用,那就是征再重的税率我也是不怕的,一但土地兼并超过了一定的限度必然会威胁到王朝的稳固,相对国家地安危,我一家损失又有什么。大不了我可以将手中的地产分散出去,所获得的金钱恐怕我十辈子也用不完,这就足矣了!” 对于王静辉来说金钱已经对他失去了诱惑的效力,要是放在十年前或者是他来到这个时空之前,看着满屋子黄灿灿的金条他会兴奋地晕过去的话。现在就是给他一座金山也无法勾起他的欲望。十年过去,他所追求地东西已经远远超出了财富的范畴,要不然他也不会直接给大宋提供一千万贯的战争经费而没有求任何回报了。在这个时空除了皇帝之外没有人比他更加富有,他所向往的生活也并不是金钱所能够给予他的。就算有朝一日他身无分文,就凭自己的驸马都尉的头衔,大宋皇室还能够让他沿街乞讨? 王静辉脱离了政坛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他完全可能躲在幕后来凭借自己的影响推动事件的发展。像这次建议朝廷减税和推出个人所得税法,这些事情是极为招人恨地,司马光不怕这些是因为他出于一个大臣是同一阵营内的官员也很难左右王安石的决定。当然首先前提必须是你能够说明这个倔老头儿才行。 尽管面临着即将要推出的新的税法会使自己的财富大失血,不过王静辉还是说服自己要把眼光放的更加长远一些——大宋虽然是中国历史上经济最为发达的时代,但它地百姓所承担地税务负担也是历史上排得上号的,因为沉重地赋税使得大宋百姓起来造反的事件此起彼伏从来就没有中断过。也就是这几年来大宋财政收入大幅增长,朝廷接连出台了一系列减税措施才使得现在社会状况稳定了许多。 不过王静辉也不会白白承受这种损失,现在个人所得税法还没有颁布,估计以自己提出的条件绝对会打动大宋统治高层,实施时间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王静辉便通过徐氏开始对自己手中所持有地农田开始进行运作,采用后世的贷款补偿地办法来将手中大部分的农田出售出去。不过因为王静辉比较固执,出售农田的对象必须是少田者或是无田者。拒绝地主大量收购。所以这项工作开展起来格外的系琐。 为了将自己手中的农田赶在新税法实施之前快速脱手,王静辉决定向朝廷上书——希望朝廷能够出面将他手中分散在各地的农田就地划分给当地的厢军,一切制度依照厢军屯田的规则来运行,只需要在二十年之内按比例上缴一部分农作物即可,至于朝廷也可以得到其中四成的回报。这样的条件在大宋朝廷内部引起了一阵争论,不过决议通过还是非常快的。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阴拦便获得了通过。 不过王静辉也没有把自己的田产真的分得一干二净——他手头上还保留着相当规模的良田,总计差不多有两千多顷的样子;并且把手中的一部分田产分别按照地域来充作当地书院的校产。并且还规定接受这项赠予后,每个书院还是要从这份财产中拿出一部分钱来开办至少三所萌学收取象征意义的学费办学。 王静辉如此分配田产大有散财童子的意思,不过却直接在短时间内获得了大量的资金,伴随而来的还有上百所萌学——大宋各地书院对王静辉赠予田产办学都非常欢迎,相对于三所萌学与接受的田产相比不值一提,这也使得大宋除去最有名的几所书院之外,还有大量的二线书院得以正常的维持,这些赠予书院的田产是不得变卖的,也会持续不断给这些书院提供办学经费。 相对于田产,王静辉对自己手中所持有的地产却没有太多的变动——这些地产是他维持手中各大书院和其他慈善活动的根本所在,他是不可能把手中的商业地产出售的,况且也滑人能够调集这么多的财富接得下来。 出售田产是为了防止土地过于集中在自己的手中,这几年他频繁插手各地赈灾活动之中,除了皇帝赏赐之外,他手中所购买的田产已经到了一个令人生畏的地步,随着手中所掌握的田产越来越多,相比之下麻烦也是越来越多的集中在他的身上。这一次将手中大部分田产散去也是转移一些人的视线,况且以徐氏的经营手段,他们已经在这些田产上至少把本钱都赚了回来,至于以后长达二十年的偿还期,就算遇到几年的自然灾害也只是让他们少赚一些而已,尤其是将手中田产捐给书院更是为他在各地赢得了良好的声誉,这是金钱所不能够买来的! 正文 404章 来州 王静辉的地产生意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玩得起的,在大宋也不会超过十个,但是有这个资本未必有能力能够玩得转,现在看来王静辉和徐氏合作当初是最佳之举。徐氏以其经营优势将王静辉的创意变成了金钱,双方互相扶助才走到今天。 熙宁六年六月,大宋正式推出个人所得税法,试行区域为京畿路、河北诸路、两浙路、淮南东西两路。这样的税法完全是靠王安石和司马光的魅力才得以通过的,大宋目前也只有这两个人才有这样的人格魅力排除众议通过这么招人恨的税法——这是第1部专门针对富人所征收的税法。尽管这部税法十分招富人恨,但是大宋士林对此非常赞赏,王静辉等大宋士林中有名望的人一起在大宋的主流报纸学刊上发表大量文章以为新税法摇旗呐喊——尽管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政治较量,但在这个时代的士子心思大多数都是非常简单的,这也归功于大宋立国者当初希望天下读书人与君共同汉国的思想所致。虽然不知道当初太祖太宗皇帝是否真的打算让读书人和他们共同治理江山,但是上百年的氛围积累下来使得宋朝的知识分子都有一种“以天下为己任”的思想——这也就是俗称“烧坏了脑子的读书人”。 “禹岩,这几日港口有什么变化没有?!”王静辉淡淡地问道。 “先生,这几日杭州港口船只已经较上个月减少了三成,其去向都是向北,目的地并不清楚……”禹岩是王静辉的贴身书童,彦生接任大宋情报局后,王静辉便从他的二代弟子中选出了两人为自己的书童,一边帮助自己处理一些事情,另外也是对他们加强锻炼。 王静辉听后默不作声,旁边的赵煦问道:“先生为什么这么关注港口船只的动向呢?” “没有什么。不过是计算一番大宋出兵燕云的时间罢了!”王静辉笑着摸着赵煦的头说道。 “大宋出兵燕云和杭州港口的船只有什么关联?!” “这是一种战术,不过从前没有人用过罢了!三年前我向你父皇建议的,枢密院在论证后便开始做准备工作。现在辽国战事已经快要接近到尾声了,磨古斯联军已是强弩之末,他们终归还不是契丹人的对手,在这种情况下大宋已经达到削弱辽国的战略目标,亲自下手也是理所当然之中!”王静辉笑着说道。 看着两个孩子还有些迷惑的样子,王静辉继续说道:“我打听杭州港口内船只情况就是在推算大宋的跨海登陆作战的准备情况。这一战术打法便是从我大宋京东东路的登州港开始集中十万大宋将士,通过海上船只直接在辽国燕云防线后部的来州登陆,占领来州后就可以从容地选择是从后方向燕云防线进攻还是直接攻向辽国大定府,这样无论作何选择都会极大地打乱辽国的兵力调动,大宋取得胜利所付出的代价会更小一些!” “先生,这么做岂不是太过冒险了?!”禹岩问道:“这样做固然是甚合兵法之中‘奇兵’之策,但是十万将士跨海横渡到辽国腹地来州,且不论他们上岸后还有多少战力,就是后防补给也是及其困难的!” 王静辉点点头笑着说道:“问得好!这正是现在跨海登陆作战的薄弱环节,要不然这种战术在提出来后到现在整整准备了三年之久,整个作战计划已经得到了详细地论证。辽国来州有人会为大宋的跨海登陆作战部队提供必要的帮助,在那里已经建成了不少的粮仓,这些都是为我们宋军所准备的,况且依照现在的局势看来,宋军一旦登陆后兵力方向比较宽裕。只要补给足够的话,也可以选择向大定府方向前进。” 就在大宋举国知识分子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新税法执行上面的时候,熙宁六年九月十三日晚,五万定西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陷了辽国西京道重镇云内州,接着马不停蹄地向西京道首府辽国西京大同府进发——在那里将会汇合从河东路太原府出发的十万禁军合击大同府,彻底将辽国西京道纳入大宋囊中。 十三日下午的时候大宋京东东路,五万跨海登陆作战部队乘坐三百艘舰船出海,目标直指辽国来州港。船队在经过了一天的航行之后,终于在第三天的深夜到达了来州港,最先踏上港口的便是无心所率领的三千特种部队,他们是专门来抢占滩头阵地的。 当无心踏上港口的时候,除了许氏家族前来接应的人之外并没有契丹人的部队,大宋参谋部所设想的在港口激战的状况并没有出现。特种部队成员很快便将船上的物资全部卸到港口上,为了不惊扰契丹人,只是在许氏的帮助下先牢牢地掌控住港口并没有向三里之外的来州城进攻。 整个登陆环节非常顺利,在黎明前总共有四万宋军和携带的装备在港口上集结完毕。水军舰队在放下登陆部队后就立刻有序地开始返回大宋,准备接应下一批作战部队和物资——从大宋登州港到来州港这段海路大宋水军部队已经多次勘察过,加上来州许氏的帮助使得大宋水军对这段航路非常熟悉。 按照事先制订好的作战计划,总共有两批九万人来执行这次跨海登陆作战计划,第二批现在已经在半道上了,不过要视登陆作战顺利程度来决定最后投入兵力的多寡,照现在的进度来说,还有三万预备部队很有可能会投入这次作战中来。 大宋军队正在来州港紧张地进行集结,无心的特种部队和已经修整完毕的一支万人左右的军队正埋伏在来州城外,他们的任务就是拿下这座城池——来州城内有能够满足跨海登陆作战部队半个月左右的口粮,还有为数不少的马匹,这些都是许氏为宋军准备的,尽管战马数量才一千多匹,但能够弄到这么多战马也真是够难为许氏了。 天边的启明星在瑟瑟寒风中闪烁着,在来州城头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火把,上下左右地晃动了三次后,无心的特种部队立刻快速向城门跑去——在火把晃动后,来州城池的吊桥正缓缓地开始放下,这是许氏收买了守城将领后,派家将前往南城门悄然占领了城门放下吊桥,放宋军入城。 当无心穿过城门手持钢刀快步跑在寂静的来州街道上的时候,他的心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个计划就是如何攻占来州城最为关键,他们跨海长途奔袭而来,攻城装备可没有办法随身带来,能够携带几部小型弩炮已经是极限了,若是许氏无法拿下城头放他们入城,那在这来州城下说不得会付出一定的代价。 来州在辽国和大宋实现和平后就再也没有经历过战火,百年的和平已经使得辽国的统治者对这里放弃了驻军的兴趣,城内只有不到一千的老弱残军,平时也就是维持城内治安,根本毫无战斗力。 许荣亭父子在接到大宋情报局的指示后,便开始利用自己在来州的势力做好准备来接应宋军的到来。本来许荣亭还有些犹豫,但王静辉的亲笔信使他打消了最后一丝侥幸——王静辉在信中明确地告诉许荣亭,大宋已经做好了出兵燕云的准备,到时候就算无法灭辽,来州也将会变成宋辽以后的战场,他已经在大宋为许氏准备好了庄园田地。 许道冲也极力劝说父亲,最终使来州许氏坚定地站在了大宋一边,许荣亭心中已经明白辽国决非现在大宋的对手。北方的战事他也仔细打听过了,获得的消息对辽国极为不利,再加上这一年来辽国赋税不断上涨已经危及到许氏自身的利益。与其在这个已经失去希望的国家生活,不如前往大宋过安定的生活,只是许荣亭有些心疼多年来在来州的根基。 整个战斗非常顺利,只有北门发生了小规模的战斗,折损几个人之后,宋军总算是控制了来州四门。当大部队开始入城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放亮。来州城内的一些契丹富户还有些零星抵抗,但随着宋军关上城门开始肆无忌惮地攻击的时候,这些抵抗很快便被瓦解了。 “许先生,这次能够这么顺利地占领来州真是多谢先生了!驸马让在下向您问好!”无心在结束战斗后,便来到许荣亭的庄院。没有许荣亭的帮助,宋军想要这么顺利地占领来州是不可能的。整个战斗宋军不过才死伤十数人,能够换取这样的城池也算是相当划算了。 “将军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许荣亭笑着说道。现在许氏已经开始上下收拾了,这里是绝对不能够再待下去了,就算别人不知道是许氏帮助宋军拿下了来州,但是这里马上就要变成战场了,君子不立危墙,尽管有些舍不得,但是他和他的家族必须离开这里了。 “来人!”无心说完后,身后一名偏将上前将一只小铁箱拿过来交给无心。 无心打开铁箱后对许荣亭说道:“这是驸马交代在下转呈给先生的,这里面有楚州和杭州总共两百顷良田,四处上好的庄园,还有两地十几处商业地产每年租金不下十万贯。驸马说了:‘许先生一家为大宋牺牲良多,这些虽然是事先讲好的条件,但是连累许先生一家舟船劳顿举家迁移大宋,心中非常过意不去,另外奉上大宋兴国银行五百两黄金为安家费用!’这些还请先生笑纳!” 许荣亭在看到这些价值连城的票据后,心中多少也安稳下来,其实这几年为王静辉做事,他没有少获得利润,想想几年之前他许氏不过是来州一个比较富裕的商户,不到十年便在整个辽国的富户之中也能够排得上名号,这中间也没有少占那个年轻人的便宜,就算对方什么都不给他,就凭这几年的积累在大宋做个富家翁也是没有问题的。 许荣亭接过无心手中的小铁箱后,笑着说道:“驸马真乃仁义之人,等老夫到了大宋后会亲自上门致谢的!” 无心笑着说道:“许先生不用客气,你能够为大宋做这么多事,朝廷是不会忘记的,待到先生回到大宋后,我大宋皇帝会另外有赏赐!不知先生一家收拾得怎么样了,城外港口上专门有船在等待先生,若是收拾妥当后,还请先生立刻上船!” 在安顿好许家后,无心正要迈出许府继续安排下一步作战的时候,许道冲追了出来喊住无心后说道:“将军,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将军应下!” 无心笑着答道:“许兄是先生曾经称赞过的人,只要在下能够做到一定替许兄办妥!” 六年前许道冲代表家族秘密前往大宋面见王静辉的时候曾经见过无心,知道眼前这个宋军将领不过是当年小王驸马身边一个书童而已,没有想到时至今日对方身份变化如此之大,这让他多少有些感叹。 “驸马过奖了,在下想要拜托将军的是离来州向东五十里处有个何家集的小村镇,我们许家在那里也有商户,那里我们许家的商队有大车四百多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刚从东京道回来,我们就把这支商队安排在来州了,如果将军用得上尽管领去。不过这商队都是在我们许家干了许多年的老人了,可能的话还请将军多为照顾,最好能够把他们带回大宋!”许道冲知道对方军情紧急,便不再多做寒暄直接把事情说了出来。 无心考虑了一番说道:“这马车是我们所急需的,而且我们也需要大量民夫押运物资,这支商队我们正好能够用得上,让他们跟着我们也好。我定可把他们带回大宋,只是不知道他们……” “将军请放心,这支商队常年来往于来州和东京道之间,路途遥远碰上强盗也自然不少,这支商队也许和将军麾下的士兵无法相比,但对付少量强盗还是没有问题的,他们绝对不会误了将军的大事!”许道冲笑着说道。 “那好!许兄请放心,我会对此事上心的!”无心答道,说完便上马离开了许家。 当许家上下一百多人带着自己的行李来到港口的时候,看到港口里停泊着数十艘宋朝的大船,许家海陆通吃,对这种宋朝所建造的大船自然不会陌生,看到港口内忙碌的宋军将士,许家上下心中也是别有滋味,马上就要离开这个生活上百年的地方了,心中多少有些惆怅。 “悠远,宋军对城内百姓如何?”许荣亭在船上看着正在向船上搬运箱子的宋军随口对儿子问道。对于宋军正在向船上搬运的这种箱子他并不陌生,箱子上的花纹乃是契丹风格,从这可知这些箱子是宋军的战利品。 “宋军军纪严明,只要不抵抗,他们是绝对不会遭到攻击的。不过宋军在入城之后受到一些契丹大户的反击,宋军将领已经发下命令,将城内契丹富户的财产全部查抄,这些恐怕便是要运回大宋的战利品吧!”许道冲自然知道父亲想要问的是什么,便如实回答道。 许荣亭沉默地点点头,许道冲看在眼中接着说道:“现在宋军已经严密把守来州城和港口,所有人只能够进不能出,所以到现在其他地方应该还不知道宋军已经占领了来州。看宋军这番样子,恐怕还有为数不少的士兵将会从海上运过来,看来大宋对辽国真的是要动真格的了!” “大宋处心积虑这么久,忍到今天才动手,这样的声势自然是不会小。本来某想着磨古斯南侵的时候,大宋多半会打过来,没有想到到现在契丹人和阻卜人双方都快要精疲力竭的时候,大宋才动手,还出人意料地从海上攻占了来州,这样的筹谋实在是可怕!”许荣亭小声说道。 “大宋国力蒸蒸日上,在灭亡西夏后便已经显出统一天下之势,只是可笑契丹朝中还对大宋抱有幻想。两年前爹爹在大定府见过的那个年轻人也是小王驸马的弟子,能够把身边这么重要的人放在大定府,可知大宋图谋不小,区区燕云之地未必能够满足大宋!”许道冲一直就以汉人为荣,加上年轻气盛自然不会像他父亲那样小声说话。 “燕云之地可能对大宋来说是足够了,但未必能够让那个人满足!悠远,说不得几年之后,我们父子还能够回到来州,这东京道没有任何人比我们许家更熟悉,为父估计等咱们回到大宋后,那个人还会来找我们的!”许荣亭微微笑着说道。 许道冲在听了父亲的话后一愣,刚想说什么,但是大船一阵轻晃——这艘大船已经离港开始驶向大宋了……[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正文 405章 牛刀小试 大宋在第一天讨伐燕云的战斗中取得了令人满意的战果,陆上西方河套平原出发的定西军拿下了云内州正向大同府方向进发,而借着地利之便河北诸路驻军则在这一天中将宋辽边境向北推移了两百里之多,涿州、香河、安次、良乡、范阳、蔚州、浑源、应州、武州、朔州等地相继落入了大宋之手。 相对于军方攻城掠地的进度而言,大宋情报局在这一天当中可谓是居功甚伟——在两天前大宋情报局便向宋辽边境主要驻军地点发动了宋朝版的信息战——大量来自辽国统治高层的伪造信件提前到了这些辽军驻军将领的手中,命令他们离开驻地向北后撤。原本在辽国将领内部中都知道北方战事非常吃紧,前段时间还从宋辽边境撤走了相当一部分驻军,对于这样的命令辽军将领大都没有怀疑,不过这样下来就相当于辽军主动让出了宋辽边境一线的险关要冲,使得大宋军队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获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战果。 在战争开始前,大宋统治高层任谁也没有想到这次战争的主角居然是情报局——大宋情报局为宋军提供了最为精确的地图,哪里有水井、粮仓、敌军兵营、险关要冲、隐藏的小路,甚至还有辽国土匪的聚集地山头以及他们是否是大宋情报局已经收买的势力……大宋军队几乎是赶着辽军撤退的脚步占领了一处又一处预定目标,就是攻城也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与战果相比所付出的代价可以忽略不计,这是战前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熙宁第一次北伐居然是这么容易! 现在北方大定府的辽国统治高层还不知道自己在南方宋辽边境上遭遇到了重大损失,他们现在还都处在十天前潢河一战歼灭磨古斯联军主力的欢快心情当中,宋军则已经将辽国西京道重地大同府团团围住,城中只有三万军队还想负隅顽抗。 大同府守将萧图古辞站在城楼上远远望着远处宋军的大营,对身边偏将问道:“求救信已经发出去了么?” “将军,十五个探子已经走了快两个时辰了,只要有一个能够突围出去到奉胜州,那我们就有救了!” “十天!只要我们坚守十天就可以了,奉胜州天虎军萧轧刺是我的至交,相信他接到救援后会很快赶过来!”萧图古辞默默地说道,面对宋军大营最起码也是八万人的规模,他心中对自己能不能在善于攻城作战的宋军手下坚持十天还是没有多大的把握。 萧图古辞所面临的正是冰封率领的五万定西军和五万从大宋河东路太原府出发赶来的宋军,他们在会合之后并没有着急先攻打大同府,而是将其团团包围。正当萧图古辞在城楼上观察宋军营地是否有可乘之机的时候,宋军大营传来一阵阵号角的声音——这是宋军攻城的先兆。 密密麻麻的宋军从大营中涌出,各种攻城器械都列队在辽军守城兵器射程范围之外,除了常见的攻城器械之外,萧图古辞还发现了一种陌生的武器——一群宋军在马匹的帮助下将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武器摆在阵营的最前方。这不是他所见过的投石机或是只有宋朝才有的神臂弩,长约八尺的铁筒子,看起来像黑铁铸造的,由于管壁太厚所以有五六个宋军正在合力扶正它。 萧图古辞数了数总共十五个这样的武器,每个这样的武器旁边都有五六个宋军正在忙活着不知在干些什么。由于距离不过才一百丈左右比较近,所以萧图古辞看得非常清楚,不过相对于宋军将领,他们借助手中的望远镜可以将辽军在城头的布置看得一览无余,甚至连萧图古辞脸上的表情都可以看得清楚。 “那是个大官。不知道是不是大同府的守将萧图古辞?!”王顺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笑着对旁边的人说道。 “看样子应该是他,那个人身上的铠甲是锁子甲,在辽国只有高级将领才可以穿戴。再加上他身后有这么多看起来比较精神的将领,这么多人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前面,后面的人只有在他问话的时候才会躬身上前,除了萧图古辞之外我想不出大同府还有第二个人能够有这样的架势!”鼎澄在一旁笑着说道,他们几兄弟这几年都在定西军中效力,帮着王顺将定西军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一次出征除了关良和佩澄在河套平原留守之外,天机等人都跟着王顺出征辽国了。 “不管他是谁,先把炮口对准城楼。这么近的距离只要有个两三炮绝对可以打中他,就冲有这么多的将领,开这一炮也是非常值得的!”济成笑着说道。 “这个主意不错,这几天也没有对上一个像样一些的辽国将领,正好来用这个人祭炮,如果他真是萧图古辞的话,那也是这次北伐的第一个彩头了!”鼎澄有些起哄地说道。 “传令!让炮兵先放弃事先的目标,集中火力对准正前方城楼,十五发齐射!”王顺大声命令道。 这十五门火炮是一个半月前从汴都开封运到太原府的,为此天机还提前到太原府走了一趟,火炮是大宋的绝密武器,这一次北伐将会第一次投入使用,考虑到大同府也算是辽国有数的坚城,同时也是为了实验火炮的威力,便调集十五门火炮拨给了定西军使用——因为从河北诸路出发的宋军想要找到能够让火炮上场的辽国城池最近的也只有析津府了,但那是辽国南京道的首府,必须收复燕云才能够到的了,论距离和战斗的顺序,大同府将会是宋军所遇到的第一个辽国坚城,将这十五门火炮拨给定西军使用也是为了在战场上实地验证一下火炮攻城的有效性,以便为后续的析津府攻城战做些参考。 炮兵很快地便按照旁边的技术官员所计算的方位调整好火炮的射角,在装填弹药后对准了萧图古辞后在一边准备待命。在炮长的一声号令下,炮兵点燃了引线,一声巨响,就看到这一排十五门火炮的炮口一团闪光。 在炮口端喷射出一团火焰后,站在大同府城墙上的辽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更大的巨响在自己的身边响起,待到一阵耳鸣过后,他们才知道这宋军阵前的奇怪东西原来是南朝人手中的火器,看着身上一个零件不少,辽兵觉得这东西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不过这个想法还没有形成,城墙上的辽军便发生了骚乱——大同府城墙的南门城楼“不见”了! 待到大同府南门城楼上的硝烟有些消散的时候,天机用望远镜观察炮击后的效果——那里已经成为一片人间地狱。残砖烂瓦中不时有火苗窜出,整个城楼基本上被“削平”,除了火焰和人体断裂的残肢之外没有其他东西。 天机点点头说道:“根本用不了那么多炮弹,想要干掉那个辽国将领,只要四五门炮开火就足够了,不知道这炮弹一个值两百多贯嘛,这可比震天雷还贵出很多呢!” 冰封笑了笑说道:“这不是要更有把握些嘛!这些人里面也只有你见过这东西开过火,我们可都还没有见识过呢,早知道威力这么大,我就少开几炮了!不过这一城楼的辽国将领也值上这炮弹钱了,若排头那个辽将真的是萧图古辞的话,那我们可就真的赚了!” 接应炮兵部队的人是天机,这也考虑到王静辉的一代弟子中也就天机最为精通武器制造,而且有段时间还专门从西北赶回汴都来协助火炮研究,对火炮性能至少有个大致的了解。当冰封接到汴都来信的时候,第一个想法便是让天机来接应这批炮兵。兄弟几人没有一个懂这些东西的,只知道这火炮是先生极为看重的火器,派天机去正好合适。 冰封他们几个人没有想到刚才这一轮火炮齐射干掉的人当中真的有大同府守将萧图古辞,而且这一炮几乎把辽国在大同府守军的最重要的高级将领几乎来了个一锅端,现在大同府虽然还有三万守军,但已经成为群龙无首的残兵了。 在解决了南门城楼上那些显著的目标之后,火炮便开始集中火力对大同府南门城墙进行了四次齐射,其中最后一轮是针对城门的,这四次齐射之后,大同府的南门城墙变成了一片火海,炮弹引燃了辽军聚集在城头上的热油锅、滚木等易燃物品,使得炮击效果非常理想。 炮击过后投石机开始向前移动,一边发射燃烧弹一边交替向城墙靠拢,燃烧弹有些直接命中了城墙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有些则直接越过城墙对城内进行打击。就爆炸和破坏力来看,现在的火炮距离燃烧弹还是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的,燃烧弹的威力是炮弹所不能够比拟的,尤其是水桶大小的大号燃烧弹,在城墙上更是掀起了一番血雨腥风,让守城的辽国士兵如同身处阿鼻地狱,到处都是红色的火焰和红色的血。 当宋军将士推进到城墙下的时候,虽然没有遇到辽军的抵抗,但是宋军士兵自己都看着手中的长梯有些发呆了——就这样的城墙爬上去倒是容易得很,但上面的火海能是人受得了的吗?城墙是没法上了,宋军将领不知道这燃烧弹是用什么做的,不仅爆炸力比一般火器要大得多,还能够进行持续长久的燃烧,无奈之下只有集中到南城门前,准备从城门通过进入城内。 大同府的城门是大宋炮兵特殊照顾过的,一轮齐射虽然有两发炮弹打在城门边上,但是剩下的炮弹也使城门变成了一堆碎片,后面用来顶住城门的辽兵死伤惨重,整个城门洞中到处都流淌着守城辽兵的鲜血。 从炮击南门城楼开始到宋军通过南城门洞进入大同府,中间还不到一个时辰,进展之快也令冰封等人非常兴奋,不过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早就在第一轮炮击中就已经丧命了,不然在辽将的指挥之下也不至于败得如此之快。 大同府在南门被攻克后,其他承受宋军攻击的三门也开始慢慢承受不住了,尤其是越来越多的宋军从南门进入大同府后,整个辽军开始崩溃了——没有主帅的领导,一些次一级的将领也都不知音讯,整个大同府内的辽军根本无法对宋军构成有效的威胁。小股宋军在城中四处搜索,一圈下来身后捆绑的俘虏居然是这个小队人数的两三倍。 整个大同府战斗在下午的时候便已经全部结束了,除了南门被破坏严重些之外,整个大同府基本上完好的保存了下来。大同府得手后,冰封他们才从幸存的辽军士兵嘴中得到准确的消息——他们第一轮炮击南门城楼的时候,几乎大同府辽军最重要的将领都被炸死,尸首无存。 尽管没有生俘辽军守将萧图古辞有些遗憾,但冰封还是非常高兴,因为他发现火炮的使用还有另外一项好处——趁着契丹人对这种武器还没有什么认识的时候,在两军对垒的情况下利用火炮的超远射程集中射击,保证在第一轮的炮击中把敌军首将给炸死,这样便可以大大加快战斗速度! 冰封在和军中的参谋进行商议过后,便立刻将这种想法写到战报当中即刻发往汴都开封,并且还单独写了一封信发往河北,由那里的情报部门以最快的速度交到杨崇岳手中——杨崇岳是中路军的将领,冰封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燕云战况如何,但估计杨崇岳很快便会有机会把这种战术用在析津府上。 “驸马的这个学生倒是一员福将啊!朕早就听说过他,多次立下大功,在西夏战斗中短时间内破城无数,而且对城池都没有太大的破坏。不像王韶那样弄得灵州城跟个废墟一般!这次又是他首先得辽国一大城,这大同府也是辽国五京之一,开战不过三天便得此城也是我大宋之福。看样子这次北伐会很顺利!”皇帝赵顼对旁边的大臣们笑着说道。 “臣以为王顺在信中提及的战法非常可取,擒贼先擒王,现在不要说契丹人,就是大宋人又有几人见过火炮?只要运用合理便可以省去很多麻烦,若是每战都能够如此先斩杀敌军首领,那么剩下来的战斗就容易许多了!”郭逵在一旁抢先说道。旁边的人就他一个是正统的军人出身,文彦博、王安石、司马光都是文臣,这种事情在战场上可以让大宋少损失许多将士的生命,而且也可以保证战斗的胜利。这是绝对不能含糊的,所以便没有在意许多抢在众人前面说了出来。 “昔年辽国大将萧达榄便被我大宋的神臂弩射中身亡。虽然契丹当年并不是因为萧达榄而退兵,但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这上面。这火炮就如同当年的神臂弩一般,不过敌军首将很少如同萧达榄一般冲锋陷阵在前,就是神臂弩能够碰上这样的机会也是很少见的。据闻火炮的射程可以达到两里之遥,若是两军对垒,这两里之间是契丹人所认为安全的距离,出其不意之下或可有非常之收获!”文彦博笑着说道。 “嗯,他怕耽误军情,便写信告知了杨崇岳,这个冰封倒是机敏得很!”皇帝赵顼笑着说道。赵顼知道他身边的这些大臣对冰封和定西军非常敏感,这都源自于自己妹夫的特殊立场,在大宋皇帝心中军权是其权力基础中最为重要的一环,要不然太祖皇帝也不会有“杯酒释兵权”这段故事了。 不过赵顼对定西军的看法却和他身边的大臣有所不同——首先他不相信王静辉会背叛自己,也可以说王静辉根本不可能会去返过头追随权力;他反对将定西军生生肢解,诚如王静辉所说的那样,肢解定西军对大宋来说损失巨大,倒不如将定西军变成大宋军队的一个样板,每隔两年便会和中央禁军进行一次对调,换取定西军中四分之一兵士离开定西军,然后相应地补充四分之一兵士,这样不出十年定西军中原有西夏出身的兵士就会绝迹,而且也会使定西军的战斗力得以保存。 这次定西军东进辽国从侧翼进入辽国西京道也是配合从河北诸路出发的中路军攻克燕云,大宋枢密院早就在王静辉的建议下讨论过将西京道纳入大宋防御体系的可能性,得出的结论便是非常可取,这个任务就是交给定西军的,至于后面的燕云战役他们只是起到牵扯作用而已。 “在开战的前几天辽国大定府由于距离原因是不可能这么快便作出反应的,不过就是这样从开战的前三天战果来看,整个燕云落入我大宋之手不过是时间问题!来州的跨海登陆作战部队今天早上已经开始行动了,目标是锦州!”文彦博说道。 正文 406章 锦州 大宋参谋部经过多次协商之后,最终还是把跨海登陆作战部队的第一个目标锁定在了锦州——大宋统治高层需要政治效应,这是大宋自太宗二次北伐之后时隔快百年进行的第一次北伐,收复燕云固然重要,重要的是大宋统治高层还需要一个姿态——统一天下的姿态。 在政治上大宋需要占据主动,这不是军人所能够明白的,他们所做的便是争取胜利。本来大宋参谋部在制订作战计划的时候,如果以最有把握的方式来做选择的话,他们也会选择锦州的——因为锦州临海,距离来州并不远,突然袭击之下得手的把握也很大,就算突袭失败打成了持久战,那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因为旁边便是大海,宋军只要机警一些,把警戒线向外推移一些,在发现敌情不利于己的时候立刻从海路撤退即可。 不过当时参谋部在给跨海登陆作战部队制订作战方案的时候,其目的就是希望能够借这支部队之手将驻扎在燕云的辽国守军全部调离出来,使之感觉到腹背受敌不能够全心全意防守从河北诸路出发的宋军主力。 大宋统治高层在相互权衡之下,并且在参考了这几天的战况后,最后才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希望能够以进攻锦州做出灭辽的姿态,到时候辽国统治高层会对出现在自己腹地的这么一支宋军感到震惊,尤其是在宋军占领锦州之后。因为地理位置接近的缘故更能够造成辽国统治高层中的混乱。现在辽国兵力分布主要是集中在北方潢河以北——辽军在半个月前刚刚在潢河区域大胜磨古斯,想来辽国统治高层再也无法容忍阻卜人的强大。在自认为南方平稳的情况下倒不如借着这次举国动员的机会彻底击垮阻卜人,让他们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反叛辽国! 辽国军队在潢河大胜磨古斯联军后,便直接渡过潢河向北进军,双方在临潢府附近又展开了新的对峙。在这么遥远的距离,如果辽国统治高层知道自己的锦州被宋军攻占后,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反应——北边的军队正在攻打临潢府,而大定府周边应该不会超过十万左右的军队,这个数量基本上与跨海登陆作战部队数量差不多,不过有一点要注意的是大宋完全还可以通过海船继续向辽国运输自己的兵力,只不过新运送的兵力不能够立刻投入作战,需要休息一两天而已。 跨海登陆作战部队在来州潜伏了整整两天一夜后,终于在第二天的夜晚降临的时候开始向北进发了。他们在来州的这两天里只让人进不让人出,到现在契丹人还不知道自己的来州城已经姓“宋”了。不过守在来州城内的宋军也非常清楚,只要防范得好自己待在来州城内就是半个月也不见得会被契丹人发现,但是只要一出城向外展开进攻,那就会很快地便把自己暴露了。 在修整时候,大宋从京东东路向辽国来州一共输送了十一万将士,顺带还有大量的武器装备,除了大型投石车因为体积问题没有办法送过来之外,各种可拆装组合的中小型投石机、神臂弩和弩炮倒是送了不少,从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跨海登陆作战部队的攻城能力,最为重要的是运输船队还带来了二十门火炮和大量的燃烧弹,这使得这支孤悬于敌人腹地的这支军队有了非常强悍的战斗力,唯一可虑的便是缺少战马。 就在宋军出来州向锦州出发的同时,无心带领着他的三千特种部队袭击了何家集,得到了许氏留在那里的马匹商队。有了这支商队的配合大大减轻了跨海登陆作战部队的后勤运输压力。除了得到了许氏的商队之外,他们还从何家集得到了不少马匹和大车,都一起运回了来州交给后勤部队之后便开始向前追赶主力。 袭击何家集收获虽然算不上是丰厚,但也算是小有收获,这也使得无心觉得先四处扫荡周边的村镇,从那里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马匹——要知道这是在辽国,在辽国境内马匹的价格是非常便宜的,在像在大宋,十年前在没有得到西夏的时候,汴都开封这么繁华的城市,还有很多王公贵族乘坐牛车,而在辽国则正好反过来,马匹众多没有价格上的压力使得人们更愿意使用马匹作为畜力。 看着手下的三千特种兵,无心心中也是有些堵得慌——要知道他们在西夏的时候每人一匹马不说,为了保持这支部队的机动性,一个战士两三匹马也不新鲜"奇"书"网-Q'i's'u'u'.'C'o'm"。再看现在,马匹在海船上容易受惊不能大量运输,他手下的特种部队东拼西凑才使得其中的两千人骑上马,这大大影响了特种部队的机动性。特种部队还有两千匹马,在跨海登陆作战部队中只有高级军官和传令兵才有马匹,其他人都要靠两条腿走到锦州去。 在请示了领兵作战的将领之后,无心的特种部队开始四处出击,在主力行军的路上周围村镇开始寻找马匹和其他畜力,除了能够让战士骑上马加强行军速度之外,所获得的牛车等运输工具也可以让大量的后勤部队解放出来,大大加快后勤补给。 虽然这里不是辽国的牧区,产马量远比不上当初无心他们在西夏偷袭一个马场就可以获得上千匹战马那么夸张,但辽国的契丹人一直自诩为马匹上得天下,而且辽军扩充军队的时候,所有从军的人都是自备马匹,所以民间养马非常多,一个村了搜下来至少也能够弄个上百匹战马,要是大一些的镇子收获则更多。 无心他们四处搜罗,三千特种兵部队分成了数十个百人小队,就像是在西夏作战时候那样到处去找马匹,按照地图分工明确。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里便突袭了十几个村落还有好几个大一些的村镇。东拼西凑居然让他们搞到了三千多匹战马,不仅自己的特种部队达到了人手一匹马的水平,还给主力部队提供了两千多匹马和大量的畜力大车。 这样的战果让特种部队格外振奋,整支特种部队都骑上了马,这也让他们有能力去更远的地方去搜罗战马和畜力大车,而且和出身河北诸路的正统禁军主力不同,他们在这方面没有任何心理压力——特种部队在当初训练的时候所接受的思想便是除了一个光杆赤条条的本人之外,从衣服到武器,从食物到坐骑都是可以抢的,只要对完成任务有利,在敌人后方杀人放火是家常便饭。 对于向无心率领的这支特种部队来说,他们成立服役的时间甚至可以追溯到灭夏战争之前,是大宋第一支投入实战的特种部队,虽然也曾经过了扩编,但这几年他们一直就是大宋手中的一柄利刃,哪里有危险他们就往哪里去,刀尖见红那已经是司空见惯了,相比他们旁边的这些跨海登陆作战部队而言,两者之间就像大人和小孩之间差别那么大。 事实证明大宋枢密院调集这支特种部队参与深入辽国作战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在从来州出发前往锦州的前两天,特种部队几乎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横扫了周边上百个村镇,收获了大约八千匹战马和一千多辆牛马大车。得到这样有利的补充后,整支部队的行军速度大大加快,等到第三天下午跨海登陆作战部队的前锋便已经看到了锦州城的城墙。而特种部队中大约有五百名战士已经化妆成辽国的难民进入了锦州城以便策应主力进行攻城作战。 由于信息传递不通畅的缘故,跨海登陆作战部队并不知道火炮还有斩首的作用。跨海登陆作战部队的最高将领便是以前镇守在代州的名将吕大防,吕家兄弟在大宋政坛也是小有名气,作为河北系官员出身的武将在升迁上并没有受到太多的为难,加上他自己有本事,在军中也算是个狠角色,颇得士兵拥戴。 虽然没有意识到火炮的斩首功用,但在排兵布局上吕大防还是中规中矩,而他也想看看传闻中有着“惊世”之称的火器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早就听说过这火炮是小王驸马花费数年之功,投入了无数的金钱和集中了大宋最顶尖的人才才研制成功的火器,而且从他接到的命令来看,一旦自己这支跨海登陆作战部队陷入危局之中,首要的任务便是将火炮连同炮弹一起全部毁坏,绝对不可以留给契丹人。 吕大防也知道自己的搭档无心是小王驸马的弟子,尽管无心没有什么架子,但特种部队由于其特殊性,每个人身上的杀气甚重,吕大防也弄不清楚,为什么这些人几年前都是禁军中的顶尖人才,到了特种部队后这几年下来居然变成了如此模样。不要说吕大防不愿意接触特种部队,就是他们行军过程中,也都是分开来走的,主力部队只管接收特种部队送过来的东西,而吕大防也没有权力来命令无心必须做什么——尽管吕大防自己是这支跨海登陆作战部队的最高军事主官。 尽管对特种部队有些排斥,但吕大防等主力军官对特种部队还是非常佩服的——人家出去逛荡了半天,回来后便看到人手一匹马,再出去两天回来后更是给他们也带来了六七千富余的马匹,让跨海登陆作战部队也有了一支小型骑兵部队;而上千辆牛马大车也大大加快了行军速度,要不然就靠两条腿走路到锦州,没个四五天下不来。最重要的便是等主力部队赶到锦州的时候,无心来见吕大防告知对方,特种部队已经有五百多人化妆先进城了,只要手中的烟花号令一发,城内的特种兵部队将会对南门城楼发动突然袭击,里应外合之下一次拿下城门。 吕大防到现在已经确定为什么枢密院那些大佬们给自己下达的命令是进攻锦州城了,虽然没有传统上那些强力攻城器械,但就他身边这支特种部队说话不好听一些简直就是一支“守城克星”,有他们在只要合理安排,不要说攻下锦州城这样城池并不大也显得并不是很结实的城池,就是再难一些的辽国“五京”城池他也有信心。 吕大防并没有直接使用无心给他的烟花号令,而是在下午刚到达锦州城下之后,便立刻摆好了攻城的架势,整个一个晚上投石机不时地抛上两个燃烧弹,搞的锦州城内的守军心神不安,白白紧张了一个晚上。 吕大防不可能把所有的跨海登陆作战部队都带在身边来进攻锦州,这次参与进攻的不过才六万人,剩下的五万继续在来州隐藏起来,除了打算在最关键的时刻给契丹人一个惊喜之外,也是守好自己的归路——锦州城也靠海。但论其港口可远远比不上来州,在宋将眼中锦州港哪里能够称得上是一个港口,充其量不过是个渔村而已,他们的大船根本开不进来,只有中型福船还勉强凑合一些,一旦战事失利想从这里完成整支部队的撤退任务显然有些不大可能。 六万部队来攻打锦州城实在有些勉强了些,好在根据最新的情报城内的契丹守军不过才两万出头。这样的兵力对比,吕大防无法放心地指挥部队将锦州城四面围起来,只能够将重点放在了南、东两面城墙上,在西面也部署了一部分兵力以便防止侧翼受到攻击,整个一个“围三阙一”——吕大防接到的任务只是拿下锦州城,而不是把守军全部歼灭。给辽国守军一个逃脱的出口也可以动摇其军心,开头的攻势猛烈一些,让契丹人知难而退抛开锦州城而逃也是减轻自己的攻城压力。 其实吕大防也是在此之前给无心打好了招呼——无心的特种部队将会在攻城战打响之后埋伏在北面城墙的出口处,在契丹人可能的逃生路线上多做埋伏。以那些惊弓之鸟的战斗力绝对无法和如狼似虎的特种兵部队相比,能够收拾多少这就要看特种部队的本事了。 吕大防可没有冰封那么好的运气,冰封身边至少还有一个天机这样的武器专家。而吕大防身边则没有这样的人才,他对火炮虽然很好奇,但却没有对此抱有太大的希望,只知道这东西是攻城和守城的利器,除了给来州城头留下了十门火炮,剩下的十门就被他带到了锦州城外。 十门火炮列队排开。锦州城内的契丹守将也和萧图古辞一样率领着麾下将领在城楼上观察宋军排兵布局,可惜的是吕大防没有意识到自己可以一炮把对手的指挥大脑给一锅端,而是让炮兵对准城门和城头进行射击。 两门火炮准确地命中了城门,令交战双方将领没有想到的是就这一炮锦州城门居然被炸开了?!而在城楼上的契丹将领此时魂飞魄散,立刻在属下的搀扶下屁滚尿流地赶忙逃离了这个危险地带。 吕大防和旁边的无心对此都是目瞪口呆,在通过望远镜观察到城楼上正乱做一团的契丹人的时候,无心大声喊道:“所有火炮朝城楼开火!” 听到这一声大呼后,吕大防急忙吩咐旁边的将领,让他们的投石机向前靠,对城头使用燃烧弹和其他火器来轰炸,并且还组织好了后续部队,一旦火器进攻停止后,冲锋部队立刻就向城门洞冲去。 吕大防有些惋惜地说道:“刚开始的第一炮有些太急躁了,没有想到这东西这么厉害,要是瞄准城楼的话,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契丹人就该会投降了!” 就听接连几声巨响,南门城楼在十门火炮的轰击下直接变成了一片火海,不过吕大防和无心都知道刚才火炮瞄准城楼的空档已经足够上面的契丹将领逃脱了,虽然也炸死了不少敌人,但这一炮显然还不如直接攻击城门洞呢。 在命令火炮改变目标后,大宋的攻城部队开始有条不紊地运作起来,而无心也知道这里没有什么看头了——有了火炮这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武器存在,这对城头上的契丹守军震慑力是难以想象的——在城头上的任何角落将不会再是安全的地点,只要宋军愿意,城头上的任何一点都可以被火炮攻击到,而城下的宋军冲锋也快要接近城墙了,尤其是火炮对城门洞的轮番轰击,使得想要修复城门的契丹士兵死伤惨重。 “吕大人,在下现在就去领兵到北门做埋伏了,到时候敬候大人佳音!”无心抱拳说道。 “好说!好说!那就辛苦将军了!”吕大防笑着说道。他没有想到自己这次攻城会这么容易,契丹人都被打糟了,南门岌岌可危,况且自己手中还有一张王牌——可以号令城中五百特种部队的烟花号令还没有使用呢! 正文 407章 补给 虽然形势非常乐观,但是吕大防依然还是非常小心谨慎的向前推进,并且让投石机以南城门楼为中心,向两侧依次投下燃烧弹,以便将威胁通过城门洞宋军的辽国弓箭手全部清除,降低宋军靠近城门洞的风险。 尤其是辽军在城门洞城门内侧对宋军进行阻击的时候,吕大防甚至直接让三门火炮对准城门洞内进行射击,炮弹通过了城门洞后直接在城内爆炸,集中在城门内侧密集的辽军顿时损失惨重,受到了非常大的打击。 锦州城内的辽军所受到的打击不仅仅是军事上的重创,更重要的还是在于火炮的威胁——像投石机、神臂弩等武器这是辽军对宋军攻城时认识最为深刻的武器,相应的也有一定的解决办法。但是对于火炮则完全超越了他们的认知,而且像燃烧弹、弩炮等武器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到,说到应对之法是完全没有。 除了对火炮多少有些不是很适应之外,宋军将领这次对锦州的攻城战堪称是宋军的经典攻城典范。随着吕大防和他的手下们不断调整武器火力配备,各种攻城兵器相互配合之下,南门的战斗很快便要打破僵持的状态,进攻城门的宋军已经开始推进到城内了。就在这个时候吕大防终于叫副将将无心交给他的烟花号令点燃,向城内特种部队发出攻击信号。 城内的特种部队在上午的攻城战打响的时候便以小队的方式集合起来,他们分成数个据点躲藏在城南的民居当中。在看到城外的信号后,他们立刻冲出自己的隐蔽点,然后对街上正在不停忙碌的辽军大肆攻击——像这种冷兵器巷战他们是非常熟悉的,尽管在进城的时候无法携带长矛弓箭一类的兵器,但手持钢刀的他们在近身作战方面曾经受到过严格的训练,突然袭击之下就把对城内毫无防备的辽军拾打糟了。 当城内特种部队在就近消灭前往支援南门的小队辽兵后,他们很快便赶到了南门,针对南门城内侧聚集起的大堆辽兵,他们将手中的手榴弹一次性扔到了正专心对付涌进城内宋军的辽兵头上。两天前他们开始陆续化装进入锦州城的时候,他们身上就携带了不少手榴弹,尽管手榴弹的体积并不是很大。但为了避免暴露自己被城门的辽军发现,每个人只带了一两枚,像这样的打法他们早就在西夏和大宋的战场上试过很多次了,这次做起来也是非常顺手。 从天而降的手榴弹给城内的辽军当头一棒。五百多枚手榴弹在南门城口这块并不大的地方所造成的杀伤力是非赏惊人的,一片一片的辽军如同割麦子一样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糊里糊涂地被消灭了。而特种部队趁着辽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当口,对这群辽兵进行了一次冲锋,再给辽兵以巨大的杀伤后,整个南门城口的辽兵便在城内城外的宋军夹击之下开始崩溃了。 此时特种部队也没有恋战,在看到辽军防线崩溃后,他们便立即在一声呼啸声中向后撤退了——他们身上的穿着有的是辽国百姓的服装,有的是刚才在街头偷袭辽兵后从尸体上扒下的辽兵服装,他们唯一区别敌我的标志便是手臂上绑着的白布带子。不过向锦州城内攻击的宋军可不知道他们在城内的友军长得什么样,为了避免误伤,这支特种部队在进城潜伏后便立刻筹谋了对策。一旦南门城口的辽兵战线有崩溃的迹象后便立刻朝城内撤退。 特种部队在撤出南门战场后,便聚集在事先安排好的集合地点,在聚齐了大部分人后也没有浪费时间,他们便立刻赶往城内的辽军主持办公的衙门。在战场上正面与大军相抗衡从来不是他们的作战思想,生擒主将才是他们最重要的任务。不过在今天看来,想要完成这件任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锦州守将已经开始想着逃脱了。当特种部队成员赶到衙门后却发现里面已经是人去屋空,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无奈之下便将衙门内部残留的辽兵全部关押起来,守好衙门的大门和院落,换下自己的衣服后便等着城外的宋军来接收。 攻占锦州城前后不过花了一天的时间便顺利完成,下午的时候宋军大部队进城后,城中的辽兵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反抗的举动了。剩下在城中的辽兵多是伤重者,凡是能够跑的基本上都随守将从北门逃窜了。就算无心在北门设伏没有抓到锦州城守将,吕大防也并不担心——这场战斗他们赢得太轻松了一些,原本吕大防在接到任务的时候说明只要进攻锦州引动辽国统治高层注意即可,能不能攻下锦州城对大宋来说并不重要。因为不仅是锦州,就是来州在距离上也超过了大宋的实际控制范围。 大宋攻击锦州暴露了跨海登陆作战部队已经深入辽国的事实,在军事将领看来这种举动完全是多余的。况且锦州太远了,这样一来自己这十万出头的孤军能够在辽国的土地上生存多长时间就很难说了。攻打锦州能够在一天之内结束战斗,这为吕大防谋划下一步的作战计划赢得了时间上的优势,也使得宋军的行动更加从容一些。 就在吕大防率军汇合了城内的特种部队开始对城内残余的辽军进行清缴的时候,在城外三十里处一个叫伏龙沟的地方,无心率领两千多特种部队在这里伏击了锦州守将的残余部队,这一仗跑了几个辽军虽然没有尽数歼灭敌人,但非常幸运的活捉了辽军锦州守将耶律拔,并且将其周围的五千残兵大部分歼灭。由于伏龙沟周边都是森林,树木茂密加上特种部队对这一带的地形并不熟悉,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为了避免损失只有放弃了追缴其他残军的诱人想法。 跨海登陆作战部队对锦州城内的清缴还是依照来州的标准,对生活在这里的辽国贵族财产尽数没收,并且接管了对宋军来说最为重要的粮仓和军械仓库。对于一支身处敌人腹地的孤军来说,没有什么比补给更为重要的物资了。而宋军占领锦州后,锦州城内仓库的“藏品”之丰厚还是让宋军倒吸了一口凉气,接着便是喜出望外。 由于锦州是辽国通往东京道的必经之地,辽国东京道由于民族众多,各族部落星罗棋布地遍布在整个东京道,更因为这些部落之间征战不休,甚至有些部落对契丹人的统治地位也构成了相当大的威胁。这就迫使辽国在锦州建立了一个相当大的储备仓库,对驻守在东京道的部队进行中转补给。 光是粮食宋军便获得了十三万石之多,而辽军军械库中的藏品在宋军眼中就很差强人意了。不过其中的箭支还可以拿来一用,并且宋军还发现这个仓库中有很多装备是以前大宋的制式装备,很可能是辽国买来后专门用来对付东京道的游牧民族所做存储。 根据大宋统治高层所定下的章程,凡是大宋所攻下的城池,必须对城池内的非汉人富户进行清缴,没收其全部财产,而城池内属于辽国政府的一切财物或者其他物资也都一律没收。这个命令其实就是针对于跨海登陆作战部队所定下来的,而且主要针对的就是来州。因为大宋统治高层没有想到在缺少传统大型攻城装备的跨海登陆作战部队能够攻下除了来州以外的城池。 相对于来州,宋军在锦州的收获才是最为丰厚的——来州许氏一家独大,城内很少有契丹贵族能够有他们这样的身家,在商业上的敌对态度使得当地的契丹人只有沦为为许家打工的角色。宋军攻下了来州之后在这些契丹贵族身上没有多少油水可捞,只是在那个来州知州的家中收获还算过得去。许氏对来州的地方官吏可没有少孝敬,因为辽国也有大宋的地方官吏轮换制度,......所以宋军也只能够逮住这一任的地方官吏来放血。 锦州和来州不同,这里生活的主要是少数民族和契丹贵族。城中的汉人虽然多,但富贵之家却很少,这就给了宋军一个动手的绝佳理由。连官仓到民仓,宋军忙活了一天收获颇丰——仅仅是黄金就不下两万两,白银也有四五十万两,弄得吕大防还以为锦州周围是不是有个金银矿呢。这些现成的黄白之物在宋军的收获中还算是少的,更多的是东京道的各种特产,药物、动物皮毛数不胜数。辽国不断提升税率以满足其对抗磨古斯联军和其内部契丹贵族的骄奢淫逸,使得辽国对东京道的游牧民族进行了非常严酷的剥削,锦州作为必经之地,其东京道的财赋税收都要经过这里,能够获得这么多的战利品也让宋军格外兴奋。 由于锦州港口太小,无法停泊大船,吕大防在集中了战利品进行统计后,金银铜钱等直接被运上船返回大宋交差,而剩下数量难以计算的药物、动物皮毛等物则用大车运回来州,在那里还有大船停泊,用大船往大宋运输这些物资最为方便。 吕大防现在心中也还是非常犹豫是就地进行防守,还是向大定府继续进军以便更加深刻的刺激辽国统治高层。最稳妥的方式就是就地防守,现在契丹人应该还不知道来州已经落到了大宋的手里,进攻的矛头肯定都集中在锦州,到时候吕大防可以选择在锦州跟契丹人干上一架,然后从容的突围跑到来州去再继续跟契丹人周旋。只要回到了来州,跨海登陆作战部队就安全了,有了来州这个可以停泊大型船只的港口,宋军可以从容的决定是坚守还是后撤回大宋。 正在吕大防有些犹豫不决的时候,无心则向他提供了另外一种选择——就地进行破坏!向大定府进军固然非常诱人,因为身为大宋军人,他们是一百多年来最为靠近辽国统治中心的大宋军队。不过可惜的是他们的总兵力不算少,但相对于辽国举国兵力则相差的太远。一旦进攻大定府,那么辽国所有的部队肯定会向大定府方向收缩,到时候这十万出头的跨海登陆部队就是人家嘴边的一道菜。而且这么做也不符合大宋的战略布局——大宋收复燕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进攻大定府无非就是吸引燕云守军向大定府靠拢。这样一来河北诸路的宋军压力是减轻了,但自己这十万跨海登陆作战部队难免要陷入危境,十万人的部队能够逃出去多少不算,但是整支部队被打垮从大宋军列中除名那是肯定的。这样的损失就是大宋统治高层也不愿意看到。 无心则把特种部队“生存准则”拿出来供吕大防参考。现在的宋军分出一部机动性良好的骑兵出来组成一个单独的作战分队,先向西方的大定府快速进攻前进,然后转道向南打,让契丹人摸不透宋军的真实力量和位置。这样派来攻打锦州的辽军数量上就会大大折扣,吕大防应付起来也容易的多。 经过前几天特种部队对行军路线上周边的村镇进行扫荡,再加上现在攻克锦州城后,吕大防除了三千特种部队有战马之外,还有一万左右的战马,正好可以满足无心的作战需要。按照无心的推算,他将率领这支骑兵部队在地图上从锦州出发划出一个圆弧到来州。当然中间锦州战事吃紧的话,他们还会返回锦州外围配合城内宋军突围一起返回来州。 这套方案的好处是明显的。吕大防心中也明白,现在无心他们人数还比较少,但是只要给他们再加上一万,那么特种部队四处“抢劫”的目标就大了许多。这么一圈弧线画回来,说不得来州港口的巨型货船可有用武之地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支十一万人左右的跨海登陆作战部队也算是一支非常有力量的部队,每天消耗的各种物资也是非常巨大。就连大宋引以为傲的海上运输船队也多少有些吃不消。毕竟就是走海路这距离也是太远了些,要是没有办法在辽国就地得到补给的话,那这支部队能够坚持多长时间还真的很难说。不过从打下来州和锦州后,补给问题就被宋军将领抛到脑后了,这么多的粮食和其他箭支一类的补充足以让宋军坚持很长一段时间,至少粮食是绝对不缺了,而且类似弩炮这样的战争利器发射火器和砖头都是可以的。只要城中还有石头,那弩炮就不会面临弹药匮乏的境地。 吕大防是个正统的职业军人,本人也是极为刚直,像特种部队这种做法在他心中还是有些不顺眼的。但是他却明白这套理论在大宋统治高层非常流行,要不然枢密院也不会给他下达收缴契丹贵族财产的命令了。对于吕大防来说,当初他并不是很情愿的接受跨海登陆作战将领的职务的,相比之下他更愿意在河北诸路的主力军中去进攻燕云。因为跨海登陆作战部队所起到的作用也就是牵制和给辽国统治高层施加压力,这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多少心中有些想法。吕大防没有把所有的骑兵都给无心,只拨给了他一半五千人,汇合特种部队后组成一支八千人左右的骑兵部队去四处骚扰辽国。 尽管没有达到最初的设想,但对于无心和特种部队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在西夏战场上、只有两千人的特种部队照样敢去偷袭党项人的大城,也创下了极为辉煌的战例,现在可供无心支配的部队可比以前好上太多了,没有理由不去辽国的腹地上兴风作浪。 就在跨海登陆作战部队攻下锦州两天后,消息终于由锦州城的残兵传到了大定府,辽国统治高层立刻被打入了地狱当中,以至于同时传来磨古斯联军兵败临潢府退回草原的消息也无法让辽国的皇宫中有哪怕一丝暖意。所有的辽国大臣已经被这个消息拾震惊了。他们实在想不通宋军是如何跨过整个南京道的。如果说昨天才收到大宋侵入南京道燕云地区的时候,辽国统治高层已经有些害怕的话,那今天接到锦州城被宋军占领的消息,那辽国统治高层就只剩下恐惧了。 当有个辽国大臣在提出宋军可能是从海上过来的时候,这个大臣立刻被别的大臣所责难——能够攻下锦州城肯定人数不少,这能够是用船运的了的吗?这可不是几百人,而是几万人的宋军!辽国今天的早朝格外的热闹,所有的大臣新仇旧恨都在此刻一起爆发。锦州被宋军占有的消息不仅仅是打击了辽国统治高层,更是让辽国统治高层内部发生了分裂…… 正文 408章 逆袭 在确认了跨海登陆作战部队的战果后,大宋统治高层也是极为兴奋,这与辽国统治高层低迷沉闷的状态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而且跨海登陆作战部队的战果也极大的刺激了从河北诸路出发的伐辽主力的雄心,两翼负责牵扯辽军的部队都能够取得这么大的战果,身为伐辽主力的中路军没有理由不会取得辉煌的战果。 辽国内部虽然也是争吵不休,但开始调集军队进行抵抗,大宋也知道自己能够趁辽国反应迟钝的时候偷袭的好日子已经慢慢过去,现在恐怕就要凭着双方真实的本事来较量个高低。 大宋跨海登陆作战部队留在来州的一部这几天趁着没有被契丹人发现的当口,除了谨守各条要道之外,便是将战争中的俘虏全部编排起来,集中力量去修建扩充来州港口,以便能够同时停下和进驻更多更大的船只。扩建来州港是为了能够让跨海登陆作战部队更加从容的上船回到大宋,扩建港口也并非是简单的修建。宋军在港口的周边也修建了很多工事,不过他日后将会面临辽国的骑兵,这些工事对骑兵不会有太大的作用,由于没有城墙,宋军还是把港口防务寄托在大宋水军的战舰上。 大宋跨海登陆作战部队曾经接到过命令,若是面临败局的时候,他们首要的任务便是将手中所有的火炮全部销毁,然后再抛下各种物资从海上辙退。吕大防在锦州城之战中第一次见识到了火炮的威力后,他心中便已经舍不得销毁火炮了。他在船上的时候也曾看到一些海船上装备的神臂弩和投石机等武器,心中便想到将火炮移放在船上,这样以火炮的射程照样可以帮助宋军守城,而且对敢于进攻港口的辽军也是一个重大的威胁。 为了以防万一,吕大防把锦州的火炮调回来州,在来州城头只保留了五门火炮,剩下的十五门全部都移装到战船上,每艘战船的船头上安装一门,并且用铁链固定使之降低战舰在海中受到的颠簸而影响命中率。 把火炮装在战船上还有一个好处便是这些战船可以行驶到锦州的海面上,从海上开炮。这样就可以使锦州城守军不用担心城池被辽军围困。因为在战船上根据火炮的最大射程至少可以保证宋军在突围的时候,火炮可以对南、东、北三个方向进行射击,这样可以为突围的宋军开辟出一条逃命路线。甚至只要宋军愿意的话,在锦州的海面上还可以停留适合停泊的小战舰或是福船。反正现在已经快到九月了,海水的温度也不至于让人难以忍受,这样基本上只要宋军在海岸周边活动,就基本上不会为后撤的路线问题而担忧。 在清除了运河上的障碍物后,大宋的小型舰队终于可以通过运河直接进入桑干河,同时也解决了中路宋军渡河的问题。经过不到十天的战斗,宋军已经把桑干河以南的辽军全部清除干净。而溃退的辽军在桑干河以北依托辽国南京析津府建立了新的防线,并且将桑干河上的船只全部收走。他们打算像以潢河防线那样将宋军拖在桑干河。这样就赢得了时间来修整自己已经七零八落的部队,而且还可以争取时间来等待后方支援部队的到来。 战争进行到这个份上,大宋距离胜利也只有一步之遥了。所谓燕云之地多半是指长城以南的华北地区,而此时桑干河以南地区尽归大宋所有,桑干河和长城之间的战略要地主要还有西京道的奉圣州和南京道的南京析津府了。与磨古斯联军和辽军相持很久的潢河不同,大宋东线部队已经越过了桑干河,而此时因为京杭大运河而发迹的后世天津现在还是一个比较大的城镇,目前也为宋军所有。已经越过桑干河东线的宋军开始沿河向西进发,而且不同于磨古斯,正是因为大运河的存在,宋朝的内河船只可以轻而易举的通过运河进入桑干河,所以宋军想要渡河并不缺少必要的船只。 整个战争进度一直处于大宋枢密院的掌控之下,在作战地图上从河套平原出发的定西军会同了从河东路出发的宋军在攻克辽国西京大同府后,便组成了十万军队沿桑干河向东进发,六日后与辽军驻奉圣州的主力相遇。本来奉圣州辽将在收到大同府的求援信后立刻出发,但是没有想到大同府这么快便被宋军攻克,在路上便与开路的定西军碰头。双方的先头部队都发现了对方,随即一场遭遇战下来互有胜负,总体上来说定西军更强悍一些。 辽军在草原上吃了些苦头之后,便立刻掉头向奉圣州撤退,而定西军则咬住不放,双方在草原上展开了一场追逐战。也幸亏王顺所带出来的定西军是以前李清麾下正牌的泼喜军,对草原作战非常熟悉,所以和辽军几场较量下来并没有落在下风。随着跟上来的宋军越来越多,辽军主将终于放弃了在草原上继续跟对手较量的决心。辽军手中也有草原上的侦查利器鹞鹰,虽然双方饲鹰师指挥鹞鹰在空中展开了几场对决之后,辽军虽然没有占到便宜,但也知晓对手后面跟着众多的后援部队。 辽军主将在获得宋军有强大的后援之后,便放弃了在草原上和宋军决一死战的想法,这也是被定西军纯熟的骑兵作战力量所误导。事实上定西军虽然比辽军多了一些,但绝对称不上占有压倒性优势,后面跟上来的宋军无非是骑着马的步军,对骑兵作战还差得远。要是辽军主将能够识破这一点的话,在草原上和宋军纠缠下去,说不定奉圣州也不会这么快失手,而辽军也不会被宋军包围在奉圣州内,其骑兵作战优势被压制了。 支援大同府的辽军在撤回到奉圣州城内后,立刻抓紧了时间对城墙工事进行了加强,并且立刻派人到南京道析津府去搬救兵。不过他并不知道这次大宋是全线行动,整个西京道和南京道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辽军可以支援他们。对于奉圣州辽军来说,最大的悲哀还是派出的信使出了问题。这个信使刚进入南京道,便被一伙山贼给劫持了,这伙山贼居然是大宋情报局在南京道的众多据点之一。实际上这伙山贼是隶属于枢密院走私行业的专用“山贼”,其成员大都是大宋特种部队,除了配合抠密院干走私的勾当之外,还四处发展壮大自己的实力,在情报局的帮助下已经是辽国南京道上相当有影响力的山贼团体了。 信使身上所携带的求援信自然是落到了大宋情报局的手中。常驻在山贼寨中的情报员除了向河北的情报局分局发出了消息之外,毫不犹豫地便派特种部队将这封信和几封仿造析津府留守笔迹的信件一起送回到奉圣州周围的宋军,最后传达到王顺的手中。 这些信件到了王顺的手中后,也不得不佩服情报局的神通广大。连备选的方案都做好了好几种来供他选择,并且都分门别类的按照析津府留守的笔迹做好相应的回信。一是固守待援,如果采用了这个方案后,还要立刻回信给情报点。他们会向析津府发出另外一封写好的信件,争取能够让析津府抽调本已经非常紧张的兵力前往奉圣州来救援。第二条便是放弃奉圣州,立刻向析津府靠拢,如果采用了这个方案,那王顺除了要象征性地强攻奉圣州后,让城内的敌军突围逃跑,并且在半路上设伏来歼灭敌军…… 这几种方案摆在王顺眼前,无论哪一种对他来说都是非常有诱惑力的,不过他权衡再三,还是选择了第一种方案。骗奉圣州守军固守待援。早在西夏战争的时候,王顺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很敏感,若是太过出风头的话,难免要受到来自大宋统治高层熟悉他底细的那些大臣的打压,甚至这种打压会来自于大宋皇帝。以王静辉和皇帝之间的关系看,尽管皇帝亲自出......手不大可能,但是这还是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会让王静辉难以周旋。大宋可是非常重视吸取汉唐的教训,对外戚势力控制是非常严格的,尤其是当外戚向军权靠拢的时候,这种打压会来的非常猛烈,就是武将本身功劳太高也是会给自己招来天大的祸患。王静辉可没有少给他们讲狄武襄是如何被谗言和流言杀死的教训。 而且王顺也考虑到对手是以骑兵为主的部队,一旦把他们给放出了奉圣州,那除了在他们进入南京道山区的时候做伏击,很难将对手消灭干净,还不如让他们下马守城池,这样自己赢得也会轻松一些。在见识到火炮的威力后,王顺毫不怀疑自己可能会在第一天的攻城中重演大同府的那一幕,直接用火炮伺机轰杀敌军主将,再加上自己手中燃烧弹等强力火器还算充足,小小一个奉圣州与大同府相比城防工事可差的太多了,自己非常有把握以微小的代价将其拿下。 再说采用第一种方案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调动南京道析津府的辽军,让中路军有更多的机会来突破辽国防线攻克析津府。王顺身上已经有一个大同府战绩在身,而且他也很清楚这次大宋北伐不会以彻底灭亡辽国为目标,只是收回燕云故地罢了,辽国五京之中也只有大同府和析津府在战场上。这样一来宋军最大的两个攻城战无非是大同府和析津府展开,他身上已经不缺功劳了,再向前一步对他和驸马来说都未必是好事。 而且如果真的能够调动析津府辽军的话,那样中路军首将杨崇岳也会在心中记得这一笔,以杨崇岳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和皇室对杨家的信任,这对他日后能够继续在河套平原统军是极有好处的。况且杨崇岳是大宋新一代将领中最有可能会将来成为枢密使的人,他在军中会对驸马在军制改革中起到很大的作用,尤其是在这次宋辽战争之后更是极有分量。 王顺在做好选择后,就留下了相应的信件,并且给情报点写了一封回信,请他们代为在南京道山地之间选择一处良好的伏击地点,待到解决奉圣州问题后,他会率军进入南京道去伏击前来支援的辽军。 当王顺的大军将奉圣州团团围住的时候,最终才确定奉圣州的守将还是非常听从“上级”的安排的,居然真的放弃了骑兵作战的优势和他来打城池攻防战,这也让全军上下将领心中都松了一口气。在宋军将领看来,随着大宋火器的发展,这十年来大宋对外战争的结果在面临攻城战的时候都是非常容易获得最后的胜利。火器威力和性能的大大提高,使得本身就在城池攻守战方面占有非常大优势的宋军更加厉害,几乎只要锁定了城池后,就没有破不了的城池。而且有火器在手,攻城战的伤亡也大大降低。 当年王顺还在王静辉身边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师傅曾经花了很大的心思来搜罗笔迹仿造高手,不过这几年来他很少和汴都开封联系,这方面的进展到底如何,最后用在哪一方面上,他都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一次看到奉圣州守军居然放弃了自己的长项和自己来打攻城战,这不得不让他佩服小王驸马居然能够有这个心思想出办法来伪造敌军将领笔迹和印章来搅乱战场。这要是用好了的话,足可以使大宋平添十万大军。 这一次王顺吸取了大同府的教训,将手中十五门火炮分别安置在西、南两座城门前,炮口直接对准了城门楼,并且派了专人用望远镜来观察城楼动静。一旦发现敌军主帅或极多将领在城楼出现,就直接开炮轰击城楼,争取把敌军主帅在第一时间击毙。 对于火炮,不要说辽国将领没有听说过这种火器,就是很多大宋将领也是知之甚少。不要说是见过,更多的大宋军中将领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种火器。火炮第一次在战场上亮相,就给辽国以很大的冲击,效果令大宋将领自己都很难以置信。不过在这个信息传递极为低下的时代,凡是见识过火炮威力的辽国将领基本上都被干掉了。只有在锦州一战中逃跑的辽军才知道大宋这种火器的可怕之处,不过没有经过高级将领的亲口证实,这些残兵败将口中所描述的火炮实在是让辽国统治高层难以接受,只是被当作妄言听过便算了。 而作为第一个用火炮将敌军主将击毙的王顺,自然对这种战法更加倾心,他在奉圣州城池边上所做的埋伏没有白做,在耐心的等待了一天之后,第二天早上他假装将宋军全部发动起来,列队在城池远处做出攻城的样子,结果真的把敌军主帅引了出来。在南门城楼上出现了十多个身穿高级盔甲的契丹人,立刻让正在举着望远镜观察城楼动静的宋军发现,在王顺用望远镜观察证实后,便毫不犹豫的让火炮开火。虽然炮弹击中城楼引发了一阵大火和漫天的烟尘,即便是使用望远镜也无法确认炮击的最后结果,但没有人能够怀疑刚才在城楼出现的辽军将领们会能够逃出生天。光是爆炸刚起所击飞的残肢断臂,估计那些辽军将领已经粉身碎骨了。 炮击的效果非常良好,直接将奉圣州守将在内的二十三名高级将领在南门城楼处击毙,不过后来让王顺和他的兄弟们非常失望的是奉圣州守军并没有投降。虽然在炮击城楼后,宋军也用燃烧弹和轰天雷对城头辽军进行轰炸,但奉圣州守军居然死战不退,在被火炮直接打烂的城门处还和宋军进行了一次非常残酷的绞杀战。 进攻奉圣州的第一天,宋军和辽军从上午打到了深夜,以定西军为主力的宋军居然还是没有突破城墙。守城辽军固然损失惨重,但宋军伤亡亦是不少,尽管敌我伤亡对比很可能接近了二比一,不过没有击破奉圣州城墙,王顺等一干定西军将领都是脸色非常阴沉。 更让王顺他们难以压下怒火的是,等到第二天快要黎明的时候,奉圣州守军居然从北门派出了大量的骑兵,趁宋军疲劳之际偷袭了宋军大营。到快天亮的时候,偷袭宋军大营的辽军固然又被打回奉圣州城池,但也有两千多定西军将士在这不到半个时辰的偷袭中永远的留在了奉圣州城下。宋军之所以被偷袭,也是因为王顺对自己的攻城太过信心爆棚的因素,他以为只要抓住机会把辽军主将干掉,趁辽军内乱群龙无首之际一鼓作气攻破城池就可以万事大吉,结果在攻城的时候碰上了硬钉子,导致了夜间被偷袭。 正文 409章 草原 从河套平原进入西京道后,王顺的定西军就是所向披靡无往不利,但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被对手给打了偷袭,这简直让定西军上下怒不可遏。不过好在宋军反应及时,再加上奉圣州内的辽国将领偷袭的决心也并不是足够坚决,所以在占了便宜后便又缩回到奉圣州城池里面去。 王顺也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他手下的兵将不过才是奉圣州内辽军的一倍而已,远未到达能够将对手全部包围吃掉的程度,开始攻城也不过仗着先进的武器来打击辽军,想要趁乱得手,不过却没有想到辽军比自己心中想象的还要坚强许多。 前半夜的攻城加上后半夜被敌人所偷袭,围困奉圣州的宋军多少显得疲惫了一些,王顺和他麾下的将领们在这个时候居然让全军除了放哨的士兵之外,全部都躲在帐篷中睡大觉。当然这些放哨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宋军在看到今天天气良好的情况下,放飞了八个热气球,哨兵站在热气球的篮筐中直接用望远镜来观测城中辽军的动静。这还不算,炮兵和部分投石机也归他们来指挥,只要城中辽军稍有动静,便将辽军集结地点从热气球上发下来,让宋军的远程武器来根据情况对城中辽军进行打击。 火炮不仅可以在第一时间趁对手不备来偷袭敌军,从而达到轰杀敌方将领完成斩首的任务,其最大的好处便是射程够远。至于威力不及大型燃烧弹也只是相对而言——像在灭夏战争中,若是城墙不结实加上宋军运气足够好的话,五六个燃烧弹突然集中发射落在一处便可以将城墙炸出一段豁口,甚至能够将一片城墙给炸塌。 火炮威力远不及大型燃烧弹,但是炮弹的威力也足够摧毁城墙上的任何工事。辽军建造城池的水平远比党项人要好的多,想用燃烧弹来炸塌他们的城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是燃烧弹可以“定点”清除城墙上辽军的投石机等守城武器,这就使得城外宋军的投石机等远程武器可以靠得非常近。 有了火炮的配合,辽军在城墙上就如同移动靶标一样,只要有足够的价值,哨兵便指挥火炮对城墙上的目标进行炮击,而投石机、神臂弩和弩炮之间相互配合将城门洞守好。尽管王顺所带的兵将数量上是少了些,但是有了这些远程武器相互配合到也让辽军投鼠忌器,不敢突围逃跑了。 定西军是宋军中少有的非常注重技术兵器的军队,加上天机的工匠营的配合,定西军在武器装备尤其是在远程武器装备上的比例远远高于其他宋军部队。河套平原也给定西军成为快速机动提供了其他部队所不具备的便利条件,就连定西军中的步军也是骑着马匹的,而且弩炮、神臂弩小型化后便直接挂在马匹后面可以随大部队进行快速机动。这支综合了游牧民族和农耕文明长处所组建的部队,在此时依靠其生猛的战斗风格和令人眼花缭乱的武器装备,死死的控制着奉圣州内的辽军动弹不得。 到了下午的时候,士兵已经开始起床就地埋锅灶饭,而在这个时候宋军的远程打击武器却加大了向城中的投放频率。在火炮的精确掩护之下,小型弩炮和神臂弩更加靠近了城墙,城墙上已经基本上没有辽军了,而城门洞有大量的神臂弩和弩炮进行看守,使得吃憋的辽军想要出城利用骑兵的速度反击对手都不可能。 在对手这样低下的防御体系下,宋军的大中型投石机疯狂的向城墙开始靠拢,燃烧弹、轰天雷、石块等不要本钱地在哨兵观测结果下向城内有辽军集合的地方精确地投掷出去。一时间就在宋军吃饭的当口,城内的辽军却在这个时候受到了宋军远程武器的无情打击。任何一个将领来到这里看到这样的形势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出最佳的判断,城中的辽军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等到宋军吃完饭后,王顺下达了集结命令,重点在奉圣州的南门和西门摆好架势,其余北门和东门宋军力量虽然被削弱,但他们却得到了更多的神臂弩和弩炮来看守所对应的城门。这样的布置会使得任何一个胆敢走出城门洞的辽军在第一时间被纷飞而至的箭支射成刺猬,或者干脆被小砖头打得头破血流。 在宋军开始集结的同时,王顺终于下达命令,让大型投石机换上大号燃烧弹向城内投射。这一次王顺也终于在昨天被辽军偷袭激出了怒火下,开始使用自己手中能够使用的最富有冲击力的进攻来拿下这座城池,也不再在乎城池的完好程度了。只要城内的辽军能够有足够坚韧的信心,王顺并不介意将整个奉圣州夷为平地! 由于战况的发展,就王顺所知他已经不可能再碰到什么像样的大城池了,而进攻析津府方向的中路军有着全宋军最好的后勤支持和武器装备,自己就是把手中全部的大型燃烧弹用光也不用在乎,因为中路军根本不需要他的支持。 大型燃烧弹的破坏效果是十分明显的,大型投石机将这种最大号的燃烧弹投掷进入城中后,在奉圣州内立刻腾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黑烟,连接在一起后在热气球上的哨兵眼前呈现了一片活火熔城的景象。尤其是宋军主攻的南门和西门,其周边只要是在大型投石机射程范围内的建筑没有一座是完好的,城内的辽军人马混乱,各条街道上都有四处奔跑的辽军,不过只要还在大型投石机射程范围内,都毫无例外的被燃烧弹巨大的爆炸威力撕碎身躯。 采用燃烧弹开始轰击奉圣州的同时,南门和西门前也被宋军各自集中了几门火炮直接向城门开火。奉圣州的城门在第一轮炮击后便被数枚同时而至的炮弹炸成碎片,城门洞中躲避燃烧弹的辽军也立刻遭了殃。三轮射击后,城门洞内被清扫一空,处处都是辽军士兵的残肢断臂。 宋军在将城门炸开后,城内的辽军就已经非常清楚宋军的下一步作为了。尽管遭到了重大损失,但是辽军士兵还是冒着箭雨石块登上城头,用手中的弓箭射向攻城的宋军,意图负隅顽抗。不过很快这些数量不多还坚持在城头上阻止宋军攻城的辽军便受到了非常高“规格”的款待——数门火炮立刻掉转炮口,继续开始对城头上的辽军进行炮击,不消一会儿,胆敢在城头上露面的辽军便被宋军消灭干净。 相对于辽军一片慌乱的景象,宋军的攻城部队则显得不疾不徐非常有章法。王顺也一改定西军那种在正规宋军将领眼中的那种“胡乱一气”攻城法,稳步地将自己的大军压上,各种攻城器械也开始有效的运作起来。不过唯一有些缺憾的是,箭楼和嘹楼上的宋军根本没有任何作为,因为城头上的辽军已经彻底被远程武器击垮了,根本没有给他们多少发挥的余地。他们只得用弓箭来收拾城头上为数不多的残余抵抗者。 除了众多爬城墙的宋军之外,还有很多的宋军排着整齐的防守队列向城门洞进发。不过在他们打前镇的是四辆并行的神臂弩和弩炮,通过城门洞边移动边直接向城内发射箭支和轰天雷。神臂弩的穿透力惊人,而轰天雷在人群中杀伤力倍增。在几轮发射后,守在城门口的辽军受到了严重的伤害。集中在城内城门洞出口的辽军即刻被神臂弩和弩炮所驱散,只得避开城门洞的直线方向小心谨慎地站在城墙的两边准备阻击从这里进城的宋军。 马上快要到达城门洞的时候,神臂弩和弩炮突然向两边让开,后面的宋军队列也整齐地让开了一条通路。城门洞另外一侧的辽军终于等到机会和宋军面对面硬抗了。结果却发现这条由宋军让开的通路......上正快马驶来一列凶神恶煞般的宋军骑兵,刚刚见到宋军面的辽军还没有做出反应,便被一阵阵的爆炸声所淹没——这是宋军骑兵手中的手榴弹! 前面几个宋军骑兵在扔出手中的手榴弹后,便从马上抽出长长的斩马刀,夹紧战马挥舞着手中的斩马刀冲进了辽军阵营,一时间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在这队骑兵冲过之后,后面的宋军也不管什么队形了,直接跑步跟在骑兵的后面一拥而上快步通过被辽军将士鲜血染红的城门洞,冲进了奉圣州。城墙和城门洞很快便被宋军所占领,源源不断的后续部队借着这个机会快速上前以增强前锋的力量扩大战果。 随着城内战局的糜烂,辽军也开始失去了继续抵抗宋军的勇气,小队的辽军在城中四处乱窜打算寻找生路,不过这些辽军不是被宋军歼灭便是做了宋军的俘虏。城内的辽军在完全被宋军分割开来之前,能够形成抵抗力量的全部都集中到了东门和北门附近,见城内战事不可为后,便各自打开城门向外冲锋打算杀出一条血路。 刚刚打开城门,早就严阵以待的宋军立刻用手中的武器向对手作出了回应,神臂弩的杀伤力在这个时候体现的最为突出,力量强大的箭支居然在穿过了三四人后直接将“人串”钉在了城墙上,更有不计其数的由弩炮发射的小石头。城内辽军在城门口往返突围了数次之后,都被宋军坚决地打回到城内。辽军在北门和东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却没有换来出路,而宋军却好整以暇专门守住城门出口等辽军自己冲出来来增添自己的战功,这个局面不禁让辽军将领有些吐血。 随着入城的宋军越来越多,辽军愈发显得危险了。在城中的建筑物阻碍了骑兵的发挥,而宋军派进城中的骑兵则是五六成群,带领着大队步军在城中进行穿梭。只要见到辽军便是一通手榴弹扔过去,然后小队骑兵冲锋上前刺穿辽军混乱的防线,后面的宋军继续沿着骑兵的脚步进行冲击。这种战术使得辽军抵抗起来更加困难。虽然他们也有骑兵,但是宋军手中的手榴弹爆炸却很容易让他们跨下的战马受惊,而宋军骑兵的战马显然受过专门的训练对爆炸声并不受影响。此消彼涨后,辽军在城内匆匆组织起来的战线一再被宋军所突破,后面的辽军抵抗心理快速崩溃,投降的辽军越来越多。 奉圣州的攻城战一直持续到半夜,直到最后一个辽军将领被宋军包围意图抵抗被射成了刺猬后,终于结束了。王顺则在这个时候好整以暇和自己的兄弟开始进城,后续的部队则担负清扫战场,扑灭建筑物的大火,四处搜索辽军残余,这些整整折腾了一个晚上。在黎明再次照耀奉圣州的时候,这里终于完全属于大宋了。 看着还四处冒烟的奉圣州,王顺和他的兄弟们也正听着部下的汇报。这次奉圣州之战直接歼灭了城中的六万辽军,至此辽国西京道再也没有一支能够超过五千人的军队了,剩下的残鱼烂虾都是草原部落的私兵,哪里是定西军的对手?! 也就到了这个时候,王顺才知道这些天和他对抗的对手是谁——耶律孟简。辽军主将的确是在第一天的炮击中被火炮击中身亡了,但是正因为耶律孟简在奉圣州,才使得辽军组织起来抵抗宋军的进攻,并且还在晚上偷袭了宋军。耶律孟简也是大宋情报局所关注的对象之一,他是耶律屋质的第五代孙,在辽国“三逾越”中的耶律屋质家族享有崇高的地位。即便在耶律屋质去世快百年的现在,他的家族依然是辽国最受尊敬的契丹家族之一。耶律孟简因为反对耶律乙辛而被流放,情报局之前的判断他是在上京道,后来磨古斯叛乱后就失去了他的消息,没有想到他已经到了西京道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返回大定府。正是因为耶律孟简的指挥和威望才使得失去最高将领的奉圣州辽军没有崩溃,一直在抵抗宋军的攻势,才使得奉圣州攻城战打得这么艰苦。 奉圣州被宋军攻破之后,耶律孟简也上阵抵抗宋军,不过这一次他真的死在了乱军之中。后来他的尸体也被找了出来,在确认是耶律孟简后,被王顺厚葬在奉圣州西边的土丘上。对于这么一个给定西军造成相当大麻烦的对手,王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说是佩服也算不上,毕竟两国交兵各为其主。 宋辽两国百年纠缠结下的恩怨实在是太多了,为了避免自己的子孙受到奴役,王顺也是竭力率领指挥宋军攻城掠地,为了打垮对手而奋斗,这些不过是自己的民族延续一线生机罢了。有时候王顺也在想,对辽国更有几代人仇恨的杨家,到了杨崇岳这一代看来是要作出一个了断了,尤其杨崇岳手握重兵,到时候攻下析津府岂不是血流成河?! 不过这些都不关王顺的事,杨崇岳如何指挥中路军作战是杨崇岳的事情,自己也对继续东进没有了多大的动力,只是沿途攻克了几个比较大的城镇后,在情报局的指点之下来到了一处地势险要的地方埋伏起来,专门等着析津府派来援助奉圣州的军队。不过在埋伏了数天之后,终于确定析津府是不会派人来奉圣州了,桑干河南面的中路军攻势如潮,析津府看来也是岌岌可危,自然是派不出多余的兵力来管奉圣州的死活。 对于析津府王顺并不感兴趣,这样的战功对他来说只能够算是麻烦,绝对不是好事,不过他还是留下了两万定西军和三万从河东路出发的宋军混合五万向析津府继续进发。王顺也写了一封信交给佩澄,让他带领这支军队去会合杨崇岳,并且把这封信带到。他只是将自己的兵力交给杨崇岳来指挥,到时候得了战功杨崇岳也绝对不会少了自己这一份,并且任何一个将领都不会嫌兵多,这也算是承了自己的人情。 杨崇岳与王韶和种谔不同,他对王顺还是非常接纳的,并且在当年西夏战争中也多有扶持。王顺能够在短时间内连克五城把西夏打得鸡飞狗跳,这如果离开了杨崇岳从旁掩护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况且当年杨崇岳也把自己军中的火器等补给给自己不少,今天这么做也是还了当日一个人情。 与杨崇岳的家族和契丹人的恩怨不同,王顺和他的兄弟们自小接受王静辉的教导,他们的眼光远要比杨家和契丹人恩怨要看得远。王顺这一次带兵出征提前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剩下来的便是把目光投向北方——那里的草原才是自己真正建功立业的地方! 正文 410章 铁与血 “先生,这已经是朝廷四天来的第五份密旨了,先生难道还不打算北上汴都么?!”赵熙在一旁说道。 “这个时候让我到汴都去干什么?现在不是北方打得很好么,战局对大宋这么有利,你父皇也即将完成太祖太宗的遗志收复燕云,到了北伐功成之日,我自会北上来和辽国使者进行和谈,现在这个时候我是没有多大用处的!”王静辉依然好整以暇将鱼竿甩了出去,平静的湖面上荡起一阵涟漪。 “可是父皇他非常需要先生在汴都!” “没有什么关系的,你父皇已经当了七年的皇帝,这些小事处理起来不在话下,况且宫中还有太上皇,不会有什么大乱子的……”王静辉转身拍拍赵熙的肩膀,安慰地说道:“你回去写信告诉彦生,让他在适当的时候把北方粮仓中的粮食继续向燕云部队转移,以保证部队的补给不受到干扰,另外也需多调船只向北方运粮……今年虽然是个丰收年,但几十万部队行军作战都是要吃饭的,河北诸路的粮食压力太大会影响到后方的稳定,这些地方的粮食价格不能够再升高了……” “父皇已经来信了,粮食问题朝廷早已经做好了稳妥的应对,只是希望先生能够尽快动身北上……” “呵呵,如果可以的话,你不妨给圣上写信,让他把契丹俘虏尽快送往南方一些。这里倒是还有很多道路修建需要大量的劳工……” “驸马还是不肯北上返回汴都么?!”王安石看见文彦博那张黑脸,便猜到了最后的结果。 文彦博听后有些苦笑地摇摇头,把手中的短信交给王安石说道:“他看来是打算在杭州长住了,若是可能的话,估计到最后和辽国和谈的时候,他也许会回来…”说实话,这和谈的事情离开他还真没有人愿意去的!“ 王安石听后看看手中的信件笑着说道:“西湖风景绝佳,小王驸马看来是想在那里住上了,听闻西湖驸马府别院乃是西湖一景……” 文彦博听后脸色更黑了,王安石的话在他的耳朵里听起来怎么都是有些讽刺的感觉。王安石自然看到文彦博的脸色变得差了些,当即转口说道:“公主堤的景色最佳时节在春季,想来那里的景色也败了不少……文相不若请太后手书一信,请公主回宫以缓太后思念之情,这样也算是解了圣上的心结……” 文彦博听后眉头一舒,笑着对王安石说道:“果然是上策……” 当王静辉将手中的信件看完后,便整齐地叠好放在书案上:“看来这次还是躲不过的,浅予,我们还是收拾东西回去吧!另外别忘了给太上皇和太后带上一份南方的特产,这些东西宫里面虽然也不难弄到,不过也是我们一番心意!” 赵浅予走上前去说道:“夫君若是不想回汴都拖上几日又有何妨。想来北方战事进展顺利,几日之后也许就能见出分晓了……” 王静辉轻轻拍了拍赵浅予的小手说道:“打仗这种事情哪里是常人所能够揣度的?不过现在大宋占尽上风,辽国纵有天大的本事,在这次战争上也只能够低头认输了。不过到最后大宋能够在这战场上赢多少,那还需要时间,但是圣上那里却是等不及了,回去看看也好!” “可是夫君这次已经是打算置身事外的,这么回去后恐怕多有不便……”赵浅予有些忧心的说道。 “我本是一介布衣,圣上和太上皇对我有知遇之恩,几年君臣相得也是难得一种缘分。以往也是我想得太多了,这避居西湖一隅也未必能够过上逍遥日子,倒不如回到汴都把事情做完也不失为一个比较不错的选择!” 赵浅予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王静辉却轻声说道:“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浅予,有些时候为夫可是亏欠你太多了!” 身处在这个变革时代,有很多事情都让人无法预料,王静辉也想过上逍遥洒脱的生活,但是有些事情一旦陷身进去,自己想要再摆脱出来可就难了。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王静辉和宋朝的种种重大变革都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宋朝的统治高层也不会放任他在外面脱离太久。 皇帝赵顼这么频繁的下诏令王静辉回汴都,所考虑的并不是因为忧心北方战事如何。王静辉尽管在朝中知军事,但他的身边并不缺乏参谋人员。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交往,皇帝赵顼似乎感到王静辉在总体策划上是很好的,但一遇到最后具体执行的时候难免犹豫不决——他是个帅才而非将才。况且前线作战部队进展顺利,大宋将士在战场上所向披靡,重中之重的中路军杨崇岳部已经跨过桑干河,给辽军予以沉重打击。十万残兵败退到析津府固守起来,眼下正被杨崇岳重兵包围。眼看这燕云之战就要落下帷幕了,而辽国却到现在还没有做出什么有效的应对措施,就连对锦州的攻势也是软绵绵的,更不要说是南京析津府了。 王静辉虽然决定北上汴都,但是却又磨磨蹭蹭在路上慢慢的走,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在这具体作战方面他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至少在灭亡西夏的时候,他还想着能够分批肢解西夏然后在慢慢吞掉,结果富弼和种谔一鼓作气将西夏干掉,这就足以说明自己的能力不是在任何时候都是起推动的作用的。他在路上慢慢地走就是为了等北方战事结束,这样的话他回到汴都后也好参与收拾残局,这种工作对他来说倒是非常的得心应手。 在得到王顺的五万军队后,杨崇岳手中足足掌握了三十万军队,而析津府中只有十万不到的样子,整个辽国燕云守军已经被歼灭三分之二,辽国想要派援军来还要从北方的潢河防线抽调。多少先且不论,就是这路程也够契丹人忙活至少半个月了,这给他攻克析津府留下了充足的时间。 由于析津府的规模限制,辽军不可能将所有的军队全部收缩在城内防守,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战斗后,辽国燕云守军也逐渐开始认识到依托坚固的城墙来防守宋军并不是一个好办法,还不如出城依靠骑兵和宋军打野战。 燕云辽军虽然损失惨重,但还是能够抽调出四万左右的骑兵在附近的山区活动,不过可惜的是由于佩澄带领的五万军队从奉圣州前来支援杨崇岳,使得析津府辽军的北面也被包围了起来。骑兵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了一个很狭长的地区,无法充分发挥其优势。 当杨崇岳大军渡过桑干河之后的第二天,在析津府南方不到八十里的地方发生了一次有着特殊意义的战斗。宋朝从未露面的火枪部队出动了,他们和辽军的骑兵主力发生了碰撞,展开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热兵器军队对骑兵部队的战斗。 大宋到现在总共武装了不到三万人的火枪部队,火枪性能虽然在王静辉的眼中并不算什么,但是在这个时候无疑是划时代的武器。且在进行换装后,宋朝将领发现火枪部队的最大优点便是训练时间短——由一个从未见过火枪的士兵训练成能够配合作战的合格火枪士兵,期间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月。若是冷兵器的话在这方面根本就无法和火枪相比,最重要的是火枪的使用大大降低了士兵的要求,就算不是壮汉,一个书生也可以在短时间内成为一个能够开枪的士兵。......强干弱枝的军事政策一直是宋朝的潜规则——最好的武器绝对是先在汴都附近的禁军中列装。这一次大宋统治高层终于打破了常规,将已经训练好的火枪部队配发给北伐中路军使用,以便验证其威力来决定最后火枪是否值得大规模列装,甚至是完全取代冷兵器。 宋军火枪部队是全军最昂贵的军队,所以一直受到严密的保护。其斥候放的很远,以便免得突然受到辽军骑兵的突然冲击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而且在这支军队背后还有大宋最为奢侈的维修人员,大宋枢密院从作坊中抽调了大量的技术人员随军对这些昂贵的火枪进行随时维护。 由于几年前王静辉曾经对苏颂和沈括详细提起了“标准化”的概念,并且引用了秦军的后勤制度。尽管在这个时代标准化实施起来是极为困难的,但是秦朝人可以做到的事情,大宋没有理由办不到,至少也可以模仿后世四五成的样子。尽管这种似是而非的“标准化”还很差强人意,但毕竟在军事上是一个重要的变革,大宋作坊中的工匠以其精湛的技艺制造了大量的火枪配件,这么多的配件虽然不能够保证和原武器配件做到严丝和缝,但是十个当中总有六七个能够达到更换的要求。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是非常不易了,这除了要拜现在的火枪制造工艺还很粗糙之外,还要拜枢密院和兵部的相关部门在王静辉的支持下不断改进原始的车床,使其在现有的水平上精度更加准确,运行更加平稳。 杨崇岳在接手火枪部队后,并没有把这珍贵的一万火枪部队拆开打散使用,而是一直保持着单独的作战序列,不过格外加强了其保护工作。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绝对不会把火枪部队排在前锋,就连渡过桑干河也是排在大军中后位的样子。 这一次相遇纯属偶然,辽国的两万骑军正从析津府赶往前线律黄镇准备伏击宋军,但却在半道上遇上了正在向析津府进发的火枪部队。在双方斥候遭遇后,便立刻将警报传回了火枪部队,火枪部队的指挥使则选择了周边相对比较高的一处土丘列队等待对手的到来,并且还派出了快马联系周边部队赶来支援。 尽管快一个月以来被宋军打得灰头土脸,但是辽军尤其是契丹骑兵是绝对不会被一万步兵给吓退的。若没有个四五万步军根本无法对辽军骑兵造成什么伤害,更不要说在行军过程中这种偶然相遇了。辽军骑兵将领在接到消息后便立刻向宋军扑去,希望能够在短时间内将这股宋军击溃再赶往律黄镇。 宋军则是抓紧时间在赶上土丘后便立刻按照相关操典进行排兵布局。这一万火枪部队不是完全每个人都是手持火枪的,而是有着三十门火炮、两千多手持三眼火枪的骑兵和七千多火枪兵组成的混成部队。并且每个火枪兵还有弓弩、手榴弹等装备。在建军的时候,大宋枢密院曾经慎重地考虑了王静辉的建议,采用了这种混合成军的方式,毕竟火枪的威力虽然折服了大宋的众多文臣武将,但是细心观察之下还是能够发现它的弱点的——射速上慢,准备时间长。尤其是绝对不可以在阴雨天气的环境下作战,并且弹药消耗一空后只有挨宰的份。所以大宋统治高层也对火枪部队在一些环境下作战考虑了一番,除了有炮兵和骑兵混杂其中之外,还配备了大量的弓弩类的冷兵器。 辽军骑兵来的非常快,还没有等宋军的火炮全部摆放到位,辽军的骑兵就已经气势汹汹地出现在宋军士兵的视野范围内了。宋辽双方的将领在这个时候都放弃了将自己的军队排列成最佳作战队形,尤其是辽军,他们完全都是骑兵,在发现宋军之后立刻朝宋军立足的小土丘冲了过来。 尽管火枪对使用者的要求没有太高的要求,但是宋军火枪部队全部都是由汴都最为精锐的禁军选拔而来。而这支火枪部队自组建之日起就处于大宋皇帝的直接掌握之中,这么一支经过严格挑选成员所组成的军队,其自身素质不要说在大宋,就是放眼这个时代来说也是超一流的。 辽军骑兵来势汹汹,但是宋军士兵还是在其将领的安排下排好了队列,装填子弹举枪瞄准——这个时候敌军骑兵距离他们已经不到三百丈了。已经排放好的火炮零落地开始射击,炮弹稀落地落在辽军的骑兵冲锋队形中,不时地将辽军骑兵和战马的尸体高高抛起。火炮的威力虽然大,但是对于骑兵的伤害与其规模相比根本够不成威胁,只是稍稍将敌军的冲锋队形打乱了一些,为火枪兵争取了少量的准备时间。 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大,踏过了这片青草地直接向宋军的本阵冲了过来,这样的阵势让人丝毫不会怀疑他们会将眼前的宋军给踏成肉泥。此时冲在前方的辽军士兵已经将宋军士兵看得非常清楚了。这队宋军显然和他们以前所遇到的宋军有着很大的不同,手中的武器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并且还可以看到整齐的宋军阵营中还有很多大鼓和高高举着红旗的士兵。不过这些奇特之处此时对辽军并不重要了,他们的任务就是冲过去,将宋军的阵形冲散然后在大肆收割对手的生命。 随着红旗落下,宋军的战鼓敲打起来,几乎十几面战鼓同时敲响,随后冲锋在前的辽军都听到一声声清脆的“乓乓”。前队辽军都觉得胸口受到了巨力冲击,再一看胸口迸出了一团团血花,有的战马直接倒下,而前方的宋军阵营中则腾起了好大一片白烟,接着上百的契丹骑兵都失去了知觉,坠下马来…… 随着契丹骑兵进入火枪的射程,宋军士兵也开始在战鼓的节奏声中瞄准、开枪射击、蹲下、后退、直接拿起后面同僚递过来已经装好弹药的火枪,再站起来,等待前排的同僚蹲下后,再在鼓声的命令下再次瞄准射击…… 尽管契丹骑兵的声势依然汹汹,但是宋军士兵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在战鼓声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自己的动作。尤其是契丹骑兵队形非常密,只要抬起火枪,稍微压低枪口开枪,保证能够命中,至于命中的是人还是战马都不是他们考虑的范围,他们所做的便是重复他们已经经过千百次训练的动作而已。 九十丈、八十丈、七十丈……二十丈!双方的士兵都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对手脸上的表情,与大宋士兵冷冰冰的表情相比,契丹骑兵的脸上从开始的兴奋、嗜血变得开始惊讶、一丝慌乱,直到最后的惊骇、恐惧——这该死的距离!这最后短短的二十丈居然让契丹骑兵再也无法向前踏进一步,契丹骑兵的伤亡在进入火枪的射程范围后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直线上升。终于契丹的骑兵冲锋阵形在宋军面前开始崩溃了,契丹骑兵在看到自己的同伴不断地、莫名其妙地倒下后,他们已经惊骇至极开始掉转马头向后跑去。尽管骑兵作战来去如风,但是在这个时候四条马腿还是跑不过子弹的速度,在一阵又一阵整齐的火枪射击中,四散奔逃的契丹骑兵还是不断地倒下…… 正文 411章 功成 两万契丹骑兵第一次冲锋碰了个头破血流,居然有七千多契丹精兵丧生,不过已经打出火的契丹将领并没有因此而退缩,而是又发起了进攻。这一次他分别将手头的兵将重整旗鼓后,从两侧和正面同时发起了进攻。 不过当这名倔强的契丹将领在发布完进攻的命令后,便被两枚同时而至的炮弹连人带马轰成了碎片。主帅的阵亡对于这支骑兵部队的打击是难以估量的,同时这也是杨崇岳在接到王顺的信件后给炮兵发布的固定命令。一旦发现敌军主帅方位所在,只要在火炮的打击范围内便立刻集中火力先轰杀敌方主帅。 主帅虽死但命令还在,契丹骑兵依然按照已经策划好的方案继续向宋军发起冲锋。如果说这支契丹骑兵第一次冲锋便采用这样的战术的话,那对这支手持热兵器的宋军来说是相当棘手的。不过现在宋军已经开始稳扎稳打起来,尤其是在出人意料的情况下居然硬扛住了契丹骑兵的冲锋,这对于宋军将士来说是非常令人鼓舞的。 由于宋军将领手中有望远镜,所以契丹骑兵调兵遣将的阵势并没有逃出宋将的眼晴,针对契丹骑兵的调遣和进攻方向,宋军士兵也开始按照主帅的要求有针对性的进行移动。这一次契丹骑兵的进攻对于宋军来说相对刚才的突然袭击就轻松了许多,火炮阵位已经排放完毕,在射杀了契丹主帅后,火炮便根据契丹骑兵开始集结的地区开始了射击。契丹骑兵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出发便受到了宋军远程火力的打击,这实在是超出了他们战争常识之外。 火炮接二连三地轰炸使得契丹骑兵集结非常不顺利,在没有做多少准备的情况下,契丹骑兵开始他们第二次冲锋。这一次三面同时进行。可惜宋军的表现比刚才更加出色,从容地整理队列后,在火炮打击过后,契丹骑兵一进入火枪的最大射程之内,宋军便在战鼓的指挥下开始射击。 有了刚才的经验,现在的宋军射击目标更有针对性。由于是三面进攻,尽管契丹骑兵事先的集结被火炮所击溃,冲击阵形也是散乱不堪,但这样对宋军的火枪手来说反而更麻烦了。像刚才那样射出去的子弹未必会像刚才那样百分百的击中敌人。不过宋军士兵在火枪最大射程之内,首先瞄准射击的便是敌人的战马,然后在敌人逐步逼近后,再瞄准骑手进行射击。 这样一来对契丹骑兵的伤害反而更大,因为在骑兵冲锋的过程中,如果子弹打中了战马,那骑手必然会跌落在地上。在战马如此高速行进的过程中落马,就算运气好不被后面的骑兵踩踏,单是这跌落下来所造成的伤势也会让骑手痛苦不堪直接失去战斗力,跌断手脚被俘也是迟早的事情。而且契丹骑兵也并非是傻子,尽管不知道宋军士兵手中拿的是什么武器,但也清楚是火器的一种,他们在冲锋的时候也在马背上利用自己的骑术作出种种动作,使得宋军无法准确地瞄准射杀骑手。但是宋军采用的是先马后人的策略,这大大压制了骑兵个人骑术给宋军士兵所造成的难以瞄准的困难。只要战马完蛋,骑手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这一次冲锋,最靠近宋军的距离也还有五十丈,比上次还惨,不过三面攻击分兵所造成的结果便是每一面契丹骑兵损失都是要比第一次小的多。不过加起来阵亡的契丹士兵损失也是相当可观的,估计也有三四千之多,其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在其集结的时候直接被火炮轰炸而死。 这一场骑兵和步兵之间的遭遇战日后被写入了大宋军中的战例课程之中,也许在这次战斗过程中,大宋热兵器部队的战术上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除了被动等契丹骑兵攻击给对手造成巨大难以承受的损失之外,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就连对手在第二次发起冲锋失败溃逃的时候,这支军队的指挥官也没有把自己的两千骑兵派出去继续追击,而是在等友军到达后配合友军追击契丹残兵,最终固然是完全消灭了这股契丹骑兵,但是其被动攻击的劣势也是显现无疑。 不过这场战斗的意义是深远的,想象以一万步兵来对抗两万骑兵,自古以来能够成功抗住的也许用一只手便可以数过来。但是能够做到自身无一人伤亡,这就足以震撼人心了。任何一个稍懂军事的人都明白这其中包含着什么意义。而且最重要的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也就是说只要给热兵器步兵以足够的时间,他们将会是任何敌人最可怕的恶梦。如果一个人不懂军事的话,那也可以从这场战斗的结果看到,本来大宋守城技术无双,再加上火枪的话,那天下估计没有什么人能够突破大宋的城池了。 热兵器作战的首次登场,使大宋的军事水平揭开了新的一幕,也正是这一战最终确立了大宋统治高层大力发展热兵器的决心,这也使得大宋的火器发生了质的改变——以火枪、火炮为核心的武器系统将会得到更加深入的发展,由此转变而来的战术研究也将会进行。这一切看似简单,但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宋人如果真的下决心对某种武器系统进行深入研究的话,那样日后衍生出来的作战方法将会层出不穷,到时候热兵器部队被动防守的局面将会被打破。甚至只要随着火枪和火炮的技术发展到一定程度,达到后世的应用水平也是很难说! 当王静辉走到楚州的时候,这才收到已经过去了八天的这场战斗简报。在看过这简单的战斗介绍后,他沉思了良久。他不知道这火枪火炮能不能够使得宋人真正抵抗住游牧民族的入侵,会不会在日后某个时刻大宋屈服后,这些火器反而被游牧民族所掌握成为压迫汉人的帮凶?!王静辉对此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后世元朝的有关历史上有过元蒙军队用火器使用在西征的战斗中。至于到时候会不会重演这一幕,他心底是没有什么绝对把握的。 “只有彻底征服一切对手才能够高枕无忧!”王静辉心中暗暗想到。他倒不至于想着杀光所有的游牧民族,但是只要大宋能够给他们足够的压力,让他们保持对大宋的恐惧感,想来大宋平安上两三百年也未必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等两三百年后,以大宋今时今日的发展速度,恐怕达到后世十八世纪中后期的水平都有可能,社会制度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呢?!不过有一条是真的,只要大宋能够保证自己一路领先,自身足够强大,外敌也绝对不敢招惹大宋!”王静辉有些出神地想到。 不过王静辉却没有闲着,他立刻把心中对热兵器的一些想法整理了一番,从而写出了数本奏章。这段时间他们选择乘船前往汴都开封,除了和老婆站在船头欣赏沿途的风光之外,其他时间都是在船舱中的书案边伏案疾书。而赵浅予和他的徒弟还有一直跟随他身旁的赵公公帮助他整理已经写出的文字,这一切一直持续到了他们快要看到汴都城墙为止。 在王静辉从楚州到汴都的这半个月当中,大宋北伐军队在辽国南部横冲直撞,中路军杨崇岳只用了不到十天的时间便让析津府屈服在他的炮口之下。析津府守将萧兀纳在析津府城头和他的将领们被火炮击中连尸体都找不到。围困了几日后城中群龙无首,在宋军的强势威逼之下献城投降。 析津府没有遭到太大的破坏便落到了大宋的手中,这个消息彻底震动了辽国统治高层。这对大宋来说更是一剂强心针。析津府的完好程度对大宋日后能够守住燕云来说意义重大,有了这座契丹人经营了百年之久的坚城,到时候大宋完全可以依托这座......坚城建立一系列卫星城寨来协助防守,从而依托长城建立一道铜墙铁壁来防范北方游牧民族的入侵。析津府的胜利标志着长城以南完全成为大宋的国土,至此大宋熙宁北伐的全部战略目标皆都实现,筹谋了数年之久的燕云计划在大宋的自身积累实力和一系列外在因素共同的作用下,终于瓜熟蒂落,而大宋也随着这次北伐的胜利,自信心大大加强。 不仅如此,无心的特种部队在得到加强之后,便在辽国中京道腹地横行无忌,差点儿让吕大防的跨海登陆作战部队全部变成骑兵。由于无心的战果丰厚,使得跨海登陆作战部队不得不变成了特种部队的运输队伍,停泊在来州港口的船队每天都要往返于大宋和来州之间,以便运送战利品。 王顺所率的西路军在支援杨崇岳攻打析津府之后,其余各部不过才五万人而已,但是就凭着这五万人横扫辽国西京道。他们跨过了长城进入了真正的草原,不过在一年半以前为了报复阻卜人,他们已经将辽国西京道上最为强大的白达旦部完全击溃,加上后续不断的骚扰,致使其残部不得不向东部迁移。 这一次王顺率部放弃了析津府的战功北上,最主要的目标就是彻底将白达旦部消失。王静辉曾经在给王顺的信中隐约暗示了阻卜人对大宋日后的威胁。现在辽国已经江河日下根本无法对大宋造成任何威胁了,打击阻卜人在王静辉眼中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这个时候的阻卜人居然能够对辽国产生巨大的冲击,这不能不让王静辉对生活在后世内外蒙古地区的阻卜人上心。 作为南阻卜部的白达旦部已经被定西军打击过后,逐渐走向了分裂衰退的境地,但是王顺不认为穷追猛打是多余的,相反他比大宋任何人都对游牧民族的威胁更加上心。他的河套平原可是紧紧贴着阻卜部活动的范围,如果阻卜部对大宋构成威胁,那第一个受到冲击的将会是他。 虽然南阻卜部的白达旦部已经遭到了巨大的打击,实力已经不足为虑,但是一旦北阻卜部的磨古斯再次强大起来的话,那样南阻卜部的白达旦部说不定也会跟着有咸鱼翻身的可能性,这是王顺所绝对不允许的。所以这次北上进入西京道的北部就是为了完成彻底瓦解白达旦部的任务,让南阻卜部彻底消失,为日后应付北阻卜部没有后顾之忧而做充足的准备。 对于大宋人来说定西军进入西京道北部是在战略上为日后争取优势,而对于实际承受其压力的白达旦部和西京道其他部落而言,王顺和他的军队是彻头彻尾的灾难。只要在他们视野范围内的一切部落都是他们所要攻击的目标,人口、牲畜全部都是他们的战利品。 因为白达旦部实力在这近两年的时间内没有多大的起色,他们的兄弟北阻卜部在同样受到定西军的打击报复之后,对西京道已经持彻底放弃的态度,这其中也包括了白达旦部。所以靠自身恢复实力是非常缓慢的,这两年来连上次战争的创伤都没有愈合,再次碰到定西军这群堪比蝗虫的煞星,他们面前只有投降一途可走。 王顺在杨崇岳攻克析津府的时间里如同旋风一般从西京道北部席卷而过,只有少量不成气侯的小部落漏过了他们的搜索。至此辽国西京道北部也成为一个巨大的“无人区”。王顺从他的“战利品”中挑选出一半精壮男丁,还有大量的牛羊马匹牲畜交给从河东路出发的那两万宋军,让他们把这些战利品护送回汴都开封,交给枢密院来处理。剩下的三万定西军又分出一万带着剩下的“战利品”返回河套平原,而王顺则带着剩下的两万定西军向东南前进。 在王顺眼中如果按照王静辉事先的打算,这场北伐战争到现在应该可以算是结束了。不过在没有接到朝廷枢密院的正式批文的情况下,这场战争就还没有结束。在他眼前要么直接向东,像东路军跨海登陆作战部队那样进入辽国中京道横行肆虐一番;要么向析津府进发会合杨崇岳。自从进入西京道北部草原后,他就和中路军失去了固定的联系,他现在还不知道杨崇岳已经拿下了析津府。不过按照中路军的实力,拿下析津府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他只需要赶过去会合,也可以堵住朝廷中某些人的嘴巴。 最终王顺还是率领部队放弃了挺进辽国中京道大闹一场的诱人想法,快马加鞭地向析津府赶去。他的部队没有多少补给了,在这茫茫大草原上,如果不是情报局提供帮助,又给地图又提供向导的,他们不要说去追杀南阻卜部残余部落,搞不好在这里迷路稀里糊涂做了枉死鬼也说不定。向东路军那样大闹中京道确实很诱人,但是他的补给可不允许他这么做,最现实的选择便是向杨崇岳那里靠拢,既能够得到充足的补给,又可以给朝中守旧力量一个交代,免得给人落下飞扬跋扈的印象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杨崇岳在攻克析津府后,便立刻沿长城一线收拾辽军残余,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严格意义上的辽军主力了,多是一些几十人左右的契丹残兵四处奔逃。在利用优势兵力控制了长城一线之后,杨崇岳也没有继续向北进发,只是稳守长城,除了加固一些险要地点的城寨防务之外,同时也是在等待朝廷的下一步命令——到底是否有必要向北继续讨伐辽国! 到底有没有必要继续讨伐辽国,这是摆在大宋君臣面前又一个重要的命题,其重要性不亚于数月前决定何时出兵辽国一样。当王静辉回到汴都开封后,满大街都是贩卖报纸的报童。他现在才刚刚回到开封,并不着急入宫面圣,况且皇帝赵顼在得知他北上汴都之后,除了路上收到过催促他快些北上的信件之外,也就没有什么了。 打开报纸可以让王静辉以最短的时间来了解大宋的局势,当看到所有的报纸上都是统一口径的报道宋军一个又一个大捷消息的时候,王静辉的嘴角微微翘起。在这些报道中,他也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里面有自己的学生,也有自己非常看好的将领。从各种消息上来看他们都很顺利,都在这次北伐当中取得了很多战功,这也足够让他骄傲的了。也许在这个时代有人曾经认为即便是收复燕云的荣耀也未必能够赶上三榜进士、垂拱殿带花、头名状元的风光,但是他却不会天真地认为一个状元就能够顶得上整个燕云! 正文 412章 抉择 王静辉刚刚回到汴都开封,皇帝赵顼可能是出于想让他休息一下的缘故,并没有直接召他入宫面圣。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闲着,在他刚回来稍作安顿后,徐氏的李管事便来到驸马府中拜访。 在王静辉还在路上的时候,便发信给徐氏,希望他们能够在王静辉到达汴都之前联络各大有背景的商家,看一看能否组成一个财团筹集资金对大宋的北伐战争提供钱粮物资。尽管河北富豪家族在此之前便已经组团为北伐战争输血了,但是他们也在看王静辉的脸色。毕竟是对大宋的百年宿敌开战,而且在大宋立国之后就从来没有赢过的对手。尽管他们在朝中和河北系官员有着非常深的联系,但是他们还是非常不放心的,他们在等驸马的最后举动,所以提供的战争援助也并不是非常充足。 现在大宋对辽国展开北伐战争势如破竹,但这个时候想要再次追加战争援助,朝廷枢密院和中书也不愿意答应了,而他们自己也很怀疑这次战争能够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好处。经过近十年的武力扩张,尤其是在大宋吞并西夏之后,大宋从这一系列战争中获得了非常可观的战争收益,但是同时也让大宋的牲畜市场价格大大下跌。 十年前汴都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牛车,就连京城的达官贵人在每年出城踏青的时候,也都是牛车。但是在现在,牛车也只是在拉很笨重的货物的时候才会用上。在大宋马匹已经算不得是珍贵的资源,大宋吞并西夏后通过战争不仅仅获得了大量的战马,还连养马的地区也一并归入了大宋的领土范围。尤其是大宋商人参与到战争中后,朝廷根据商人的贡献大小给予了很大的鼓励政策,使得这些牧场能够在战争后快速的恢复起来重新产生效益,这是巨量的金钱投资所买不回来的。要是光等着朝廷把仗打完再来开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恢复正常呢。 大宋商人随着大宋军队的脚步在后面大发战争财,获得了难以估量的好处,往日大宋价格高昂的马匹牲畜价格却因为这几年来大宋的胜利而渐渐走下坡路。尤其是在西夏全部被大宋所吞并后,牲畜的价格下降的非常明显。尽管所有的大宋商人没有想到牲畜的价格会下跌的如此厉害,但是即便如此他们已经在西夏战争中赚得盆满钵满了。 在大宋商人的眼中,辽国和西夏没有什么不同,再加上这几年大宋商人通过走私还有海外贸易等途径,大大开阔了自己的眼力,辽国能够给他们的好处和西夏差不多,都是在畜牧业上。但是一个西夏已经让牲畜的价格大跌,这就使得辽国对大宋商人失去了以往的吸引力。没有高昂的利润回报,他们是不会乖乖地把金钱砸在大宋军方手中的。 在大宋发动对辽北伐作战之后,也曾想来组织大宋商人提供战争贷款。朝廷尽管不缺钱,但却不想因为发动战争而动用自己的财政收入。大宋已经在这两三年内实施了大规模减税政策,这都是需要雄厚的财政实力来做保证的。现在减税政策还没有见到驸马所提出的效应,只是大大缓解了社会矛盾,大宋统治高层也不愿意就此半途而废。 相比自己动用财政收入来发动战争,倒还不如采用西夏战争中向大宋商人融资的模式,朝廷所付出的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利益而已,但却能够换来大量的战争经费。而且比如像农田、牧场甚至是盐场、矿藏等,有了商人的参与其中,大宋朝廷不过是出卖数年的所有权而已。等年份一到收回的时候,那可就是收回一个完整经过前期建设的牧场和矿山,朝廷也省去了前期的投入。 现在大宋军队已经完整地控制了长城以南的辽国区域,燕云也被大宋纳入囊中,可以说大宋朝廷已经达到了自己的战略目标,这个时候就算商人参与进来对大宋朝廷来说也是可有可无。 不过在考虑到燕云地区一直以来便是辽国的经济支点,契丹人从唐朝的时候便开始接受中原农耕文明,然后趁唐末五代之乱趁势而起建立国家到现在,契丹人可以说是历史上汉化最为彻底的游牧民族,他们已经基本上变成农耕文明了。燕云十六州在契丹人手上至少有百年的历史,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随着契丹人的汉化越来越深入,他们对燕云十六州的开发也越趋近于成熟。除了在农业耕作技术上相对于宋朝还显得落后之外,其他诸如水利灌溉等都建设得非常完善。这里是不需要大宋商人插上一脚的! 李管事将这其中的原委和王静辉诉说了一阵。这段时间他联系到的商家倒是不少,对于出不出钱来介入这次北伐战争都很有疑虑。况且战争打到这个份上,朝廷也未必会让商人继续参与进来。类似河北商人在进行战争贷款的时候,也是只拿出了很少的一部分。这也是因为燕云十六州在契丹人的经营下已经是很成熟了,大宋朝廷这次接过手就可坐收渔利,所以对河北商人的贷款也是非常的小气。这还是看在他们与朝廷之中显贵来往密切的份上,朝廷才作出的让步。 王静辉没有想到这小小的战争贷款居然中间还有这么多门道。不过话要是说回来,自己要是向朝廷进行战争融资的话,所得的利益绝对不会这么少,皇室和朝中大臣肯定会买自己的面子。不过王静辉心下也是比较愧疚了,他在开战前便给大宋朝廷提供了近一千万贯的战争经费,还有几十万石粮食。大宋军队筹谋已久,打得契丹人措手不及,战争进行的这么快的同时也意味着大宋的战争成本支出也会相应的降低。 估计自己提供给朝廷的那些战争捐款不说能够担负起整个战争的费用,但是担负起三分之一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大宋朝廷避免了财政上的短期压力,但是大宋商人却失去了向朝廷进行战争贷款的最佳理由。而且朝廷在没有太大财政压力的情况下,自然在贷款条件上对商人要求的比较苛刻一些。 “其实这也是一笔生意,不过买卖双方的来头都比较大就是了,所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双方谈不拢也是很正常的!”王静辉呵呵的笑着说道。 李管事有些苦笑的说道:“改之倒是心放的挺宽,不过这一次你不在汁都开封,仅凭我的号召力招来商人是很容易,但要是和朝廷做生意,那我可就不行了,这种事还是改之最为在行!” “现在大宋军队势如破竹,虽然达到了北伐的目标,但是由于辽国统治高层到现在也没有把北方的军队调到南方来和宋军交锋,而仅仅凭借着地势和原燕云辽军抵抗,这也使得大宋朝廷中必然会有不同的说法。所以现在判断战争是否已经结束还为时尚早,这都要看圣上和朝廷诸位大臣心中是如何盘算的才能够有最终的定论!”王静辉笑着说道。 “难道这仗还要打下去?!”李管事疑惑地说道。 王静辉摇摇头笑着说道:“珍泉兄,上面的心思岂是你我所能够揣度的?!不过这种继续北伐的想法估计每个宋人都会有吧。至少大宋军中和那些急于想通过立策来升官的官员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的!” “那改之心中对此事是如何看待的呢?!” “我也说不上来!”王静辉也有些微微发苦,想了一会儿笑着说道。 “哦?”听到王静辉似是而非的回答后,李管事也闹不明白了,便说道:“圣上和诸位大臣一直都很看重改之,这一次圣上三番五次催促改之北......上,估计就是为了对燕云有个定论的!” “有时候我也很难把握事情的进程,现在我把珍泉兄找来召集商人也是为了做两手准备,免得到时候筹集巨量资金的时候手忙脚乱……” “改之,你有办法?”李管事有些急切的问道。这几天他把生意上有来往的大商家都联系了一下,这几年天下所有的大宋商人都知道王静辉很少出手做什么生意了,不过依然保持着要做就做大生意的惊人记录。宋夏战争期间单是为了给朝廷提供各种援助,就使得当初那些胆大的商人跟着驸马发了横财。现在看上去这种生意没有什么做头了,但是只要驸马出手的话,就凭这号召力还是令那些大富豪非常心动的。 王静辉笑了笑说道:“现在也没有多少把握,这要看朝廷下一步对待辽国是何态度,还有便是战争的走向。现在放下话为时尚早,不过肯定能够做得这笔生意罢了!” 在王静辉入宫面圣的同时,李管事便已经和他的生意伙伴开始展开活动筹集资金了,因为王静辉在他的话中特意加重了“巨量”两个字的音节。尽管李管事和他的生意伙伴现在还没有办法猜测王静辉有什么办法,朝中形势李管事他们自有耳目来侦测,现在局势这么混乱任谁也没有把握住天下的走势,所以他们也无法判断驸马心中到底想要干什么,毕竟像以往那样参与战争获得分红是不大可能了,到底王静辉有什么方法能够让他们获得利润呢?这实在是让这些商人费解的很。 “圣上,至于朝廷进兵与否要从两个方面来看!”王静辉笑着坐在一边。这个时候王静辉正在年华殿,这里是太上皇的书房,太上皇赵曙现在并不在这里,在一旁的是王安石、司马光和文彦博。 习惯了在福宁殿议事,第一次被皇帝赵顼叫到这里,王静辉多少有些不习惯。不过在这里远要比福宁殿舒服的多,也随意的多,至少他不会像王安石等人那样在这里还非常注意自己的举止。最重要的是他对现在的局势并不是很乐观,对辽国发动战争远比他想象的轻松的多。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成战略目的,而且还没有伤及大宋的根本,这可不是太祖两次北伐所能够相比的。 也正是因为宋辽战争的局势令人出乎意料的顺利,也才使得年华殿内的气氛也格外轻松。在这个相对并不是很大的空间内,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位置,皇帝赵顼穿的也不是龙袍而是绣着隐隐龙纹的便装,是以王静辉是绝对不会客气的。其实这样也算是“自污”的一种,王静辉在后世看过很多史书,在加上在这个时空也没有少读历史典故,想到史书上那些皇亲国戚为了躲避嫌疑而作出种种可笑的行为,当时的王静辉虽能够理解,但也在心中颇为可笑,不过到了现在他走到这个地位的时候,又不得不拾起前人已经用烂了的招法来保全自己。想到这里他心中除了可笑之外,剩下的也只有一丝说不清楚的东西了。 “爱卿可但说无妨!” “此时进兵与否一是看实力,这是根本之所在;二是要看有无必要继续进兵,这中间又牵扯到长城以北的土地对我大宋是否真的那么重要,而且又要看辽国的存在对我大宋是否能够继续形成威胁……”王静辉说道。 司马光、王安石和文彦博听后不禁相互看了一眼。尽管王静辉没有直面回答皇帝赵顼的问题,但从隐约的言词中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当今大宋最炙手可热,也许是大宋立朝以来最受皇帝恩宠的驸马心中对于继续北上进兵攻击辽国,甚至是直捣黄龙消灭契丹是不那么赞成的,甚至可以说是反对的! 这是一种信号也是一种基调,并且对于这样的情况王静辉是在很早以前便对大宋统治高层提示过的。他并不主张一次性通过一系列决战直接消灭辽国,而是希望能够在收回燕云的基础上放辽国一马,让辽国成为大宋与北方游牧民族之间的一道屏障。 说起来对这样的建议从长远上来看是实在让人感到惊叹的,这是一个立足大宋长远发展的建议,而并不是像外界大宋书生们那种日渐上升的消灭辽国的狂妄叫嚣。诚然以现在的战局来看大宋消灭辽国也许并不是一件很难以达到的目标,但是相应的大宋也会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 不过最终王静辉还是忍住了不直接说出自己内心中真正的想法,而是通过隐约的言词来表达自己的态度,这也使得在场的众人心中能够理解为什么王静辉能够在预想到宋辽开战之前便匆匆离开汴都开封,皇帝赵顼向他发出了很多召他回汴都的密旨后他仍然赖在杭州不肯走的原因所在了。任何一个在这个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提出放辽国一马的人,恐怕都会成为大宋所有读书人的敌人,这明显的就是等于放虎归山么?! 当王静辉的话说出去后,年华殿中的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诚然王静辉以其今时今日的地位来公开倡导这种基调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麻烦,但是王静辉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这个决定需要大宋统治高层来承担,而并不是他来独自承担。这是要为历史负责的!谁也不能够担保今天看上去奄奄一息的辽国,他日不会出现转机来个咸鱼翻身继续制约大宋,谁也不可能打这个保票! “看来改之是选择‘和’了?!”皇帝赵顼微微笑着说道。 “是战是和完全取决于圣上的意志!”王静辉回答道。 “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臣以为此刻能够停止兵戈对大宋最为有利!我大宋通过这次北伐已经达到了收复燕云的目标,如果继续向北……臣即使不通军事,但也明白越是向北,前方的补给越是困难。而此刻辽国的精兵都还集中在北方,现在辽国大定府应该已经知道析津府被攻克的消息,估计前段时间调兵南下的话应该已经到了大定府的周边,这次北伐想要克以全功恐怕会有风险莫测!”司马光站出来说道。 司马光说完之后看了王静辉一眼,从眼神上看司马光对王静辉不主张继续深入战争是很赞赏的,但是却没有勇气把自己的真实看法明确地表达出来,这也让司马光非常看低。王静辉的脸皮则比以前厚多了:“你以为我能够像你一样啊!当代最有影响力的两大名流之一,你要是直接提出被贬换个位置也就罢了,但是要是我开这个口,赵顼一个脸色不对,说不得我就再也别想跨进福宁殿的门了!” 司马光说完后,王安石和文彦博都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赞同司马光的意见。这几个人里面若说谁最有骨气,恐怕还是非司马光莫属! 正文 413章 清单 “这位仁兄是很有风骨,不过有风骨也必须留得住自己的有用之身才可以啊!”王静辉在心中暗暗叹道。虽然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对司马光的作为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很不以为然的,尽管他们之间有过很多次合作,尤其是在税法上的通力合作使他们之间都建立了相当的交情,可是司马光的固执和保守同样让王静辉极为恼火。 不过要是说回来,能够让王静辉打心眼儿里面佩服的,无非便是王安石和司马光了。他们对自己的理想都很执著,为了理想他们可以牺牲掉自己的前途和声名,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毕竟层次低的人就算牺牲也没有他们这么大,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又开始爱惜羽毛不肯置自己于险境。不过相对而言司马光对自己的前途并不看重,而王安石因为是当世治《老子》的名家,对于权术斗争有着自己的理解,他会注重保护自己,但却可以牺牲自己的名声为新法开路。 针对这两个人不同的特点,王静辉也非常有针对性的和他们两人展开过种种合作。税法上利用司马光的强悍态度来给大宋统治高层施压;新法上借用王安石的名头来给新法拾缺补遗重新推倒重来。正是有了这样的布局,王静辉才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实力来影响甚至是推动大宋向前发展。 不过无论是王安石还是司马光,王静辉对这两个人佩服归佩服,让他去学这两个人的作为他是不会去的。毕竟他可没有这两个人雄厚的资本,而且两者之间的地位和立场又有着千差万别。他们三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打算,而王静辉更多的时候是从这两个人之间相互调和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没有绝对把握来说服皇帝或者没有真正察觉皇帝的真实意图之前,王静辉是不想把自己的意图完整的暴露在皇帝和其他大臣面前的。尽管他在这里隐讳地表示了自己的看法,但并不代表他不会“见风使舵”来顺和皇帝和大臣的意思。只要这个牺牲不会让大宋根基受到严重打击,他并不介意大宋在必要的时候走一些弯路,就如同他可以容忍王安石并不完善的新法条文直接投入试行一样。政治需要进退,王静辉经过这么多年的锻炼已经对“政治”这门特殊的职业有着一些本能上的认识了。这也会促使他更加成熟起来,以更加有效的方式来实现自己的目的,哪怕这个过程需要一定的反复! 王静辉对司马光的态度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皇帝赵顼对是否继续进兵燕云的态度。尤其是在司马光明确表态之后,皇帝赵顼的脸上依然没有露出比如皱眉或是点头的表情。这让王静辉心中略微感到有些烦躁的同时,也为皇帝赵顼真正成为一个帝王所应有的成熟表现而略微感到有些宽心。 应该说皇帝赵顼成长为一个成熟帝王的过程和王静辉逐渐在政治上的成熟基本上是保持一个相对稳定的平衡。也许太上皇赵曙如果一直健康的活着成为大宋的皇帝,那王静辉也不见得会有今天的影响力来推动大宋的发展。正是因为皇帝赵顼的继位才使得这个年轻的皇帝能够容忍一个同龄人,并且是亦师亦友的驸马在他执政的时候做出种种比较出格的事情,要是换做英宗赵曙就未必能够容得下王静辉这么“放肆”了。 近十年来大宋通过一系列的对外战争造就了一大批年轻得志的将领。除了“护驾之功”之外便是军功最大,不断的有人升官这着实很是刺激了大宋的官僚阶级中某些有野心的人。这个时候说要停战岂不是断了人家的快速升官途径? 对于这种想法的官员,王静辉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不过在收复燕云的问题上,大宋统治高层心中都明白王静辉建策当居首功,其余人等不过是顺势而做罢了。至于挡了别人的升官之路,王静辉可不这么想。辽国已经虚弱到如此地步了,根本无法再对大宋构成威胁,之所以还要留着它不过是当大宋的挡箭牌罢了。今后大宋只要在比较宽裕的情况下随时都可以找个理由向辽国发兵进行第二次北伐战争,这样一来反而会使更多的人因此升官,何乐而不为?! “是战是和完全取决于朕的意志?!”皇帝赵顼对司马光的话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估计今天他选择在这里面见群臣也是早就有了一定的思想准备,像司马光这样的大臣是绝对反对继续对辽国进兵的。尤其是在王静辉的“将辽国变成大宋和北方游牧民族之间的屏障”这一说法的支持下,恐怕更是坚定了他想要阻止大宋继续进兵。而且这一论调在大宋统治高层中间还是相当有影响力的,至少现在的王安石和文彦博以无声的态度来表明自己的观点,这也多少反映了他们对这一论调的支持。 “好!好!好!”皇帝赵顼笑着说道,皇帝赵顼已经三十岁出头了,在坐上皇位这几年也是为大宋富强而做出了不少的努力。他以前崇拜汉武帝,但是大宋的现实条件也不得不使他先放下自己心中的狂想而脚踏实地的做些实事。王静辉的这一句话倒是有些让他多少找到一些做帝王应有的自信。一记马屁拍得无影无踪不着痕迹,倒是深合他的心意,心中不禁畅快了许多。 “其实朕今天召见几位爱卿就是为了谈谈宋辽之间是该如何收场而已,朕亦觉得驸马当初认为继续保留辽国还是非常有必要的。昨夜朕又仔细看了看辽国的地图,辽国面积这么大是朕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以前看地图的时候也没有觉得什么,但是现在大宋所收复的燕云地区不过才占了辽国连十分之一的面积都没有!想想辽国这么大,若是我们一鼓作气把契丹人给打垮了,搞不好明天便会有什么阻卜部或是其他什么部落取而代之白白拣了大宋的便宜,过不了几年恐怕就算不会形成又一个辽国,但是当个西夏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留着辽国对大宋不会构成威胁,还可以制约其他部落的发展,这对大宋不会有坏处,当然也不会刨除辽国会励精图治以求东山再起。但是有了燕云在手,加上我大宋兵强马壮,待到其有所转机的时候再度出手继续削弱辽国,这样对大宋虽然麻烦一些,但不失为一个稳定北方平衡的好办法!”王安石说道。 “可以预见未来一段时间辽国国内将会有不少其治下的部落反叛,光是平定这些叛乱也足够契丹人忙上很长时间。能否平定这些叛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文彦博在一旁说道。 “不错!这是战是和皆在我大宋一念之间,朕虽然想平灭了辽国,但却恐为后世埋下祸根,所以不得不忍下来放契丹人一马。各位爱卿对未来有何想法但说无妨!”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臣以为可先将囚禁的辽国常驻大宋的使节耶律金贵放回辽国,让他来转达大宋的求和之意。现在辽国内部空虚已无能力再战,想必辽主耶律洪基必然会应下我大宋所提出的要求。”王安石上前说道。 “在处理辽国的问题上,臣以为还需要软硬兼施才是最好的方法!”王静辉笑着说道:“如果现在把耶律金贵放回去说不好会助长辽国统治高层的妄想,这样反而起不到应有的作用,说不定会促使辽国统治高层将北方的三十多万契丹精兵南下,这就对我大宋非常不利了!臣的建议是让北伐大军能够试探性地攻击辽国腹地,使其内部因此乱上一阵,然后通过耶律金贵来转达大宋的‘和平意愿’!” “如果北伐军队再向北进发的话,那里地域就会变得非常开阔,而且能够威胁辽国的有地......位的都城也只有大定府了,如果要是这么做的话……”文彦博话说到一半又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文大人说的非常有理,如果照这么发展那就成了‘灭辽’,而非恐吓了!不过大宋的北伐军队又不是只有杨崇岳的中路军和王顺的西路军。圣上和各位大人难道忘记了来州和锦州的十万东路跨海登陆作战部队了么?他们完全有能力承担这件任务,毕竟他们所要做出的只是一个姿态而已,又非真实的进攻。不过跨海登陆作战部队还是有其局限性,如果枢密院能够让西路军的定西军组成一个完整的军团,再配以足够的补给从长城出发在西方做出威胁大定府的动作,那样必然会使辽国服软,可以乖乖地坐到谈判桌前来和我们老实的进行谈判签订城下之盟!”王静辉笑着说道。 听完王静辉的话后,所有的人心中都是暗自有些苦笑。战后宋辽谈判的事情还真需要驸马出手不可,连这样的方法都能够想得出来,他们可是没有这种打算的,看来驸马很可能是要在谈判中狠狠的敲上辽国一笔。驸马商人的本色在他处理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上得到了最大的体现,尽管士林中对此有着很多的说法,但是王静辉本人却并不在乎。为己牟利不过是小道,为国为民牟利那才是一个君子的最大目标。再说有魏征和唐太宗的故事在那里做了佐证,谁还能够在大义面前辩驳的过他,以至于大宋统治高层以前比较反感的奴隶贸易在王静辉的影响下也变成削弱敌国潜力的最佳办法。 跨海登陆作战部队的吕大防和西路军的王顺在接到命令后立刻按照计划行事。因为距离上的原因,王顺离得虽近,但他集合完自己手中的兵力并且带足补给后出发,在地图上反而还差了吕大防一筹,况且同属跨海登陆作战部队的无心所率领的特种部队早就开始展开对辽国腹地的掠夺,对辽国大定府已经隐隐造成威胁了。 现在辽国的主力已经到了大定府附近,虽然摸不透大宋的跨海登陆作战部队到底有多少人,但辽国的统治高层已经开始稳定下来。只要这三十多万部队在大定府周边,加上一些城防士兵来拱卫首都,相信就是大宋的主力来到这里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无心所率领的特种部队也是因为辽国主力南下而感到了压力倍增,前段时间在攻击路线设计上,已经开始向南方画弧了。 由于中路军已经控制了长城以南的地区,这样一来中路军最东边的部队已经离来州不远了,甚至可以为来州的大宋军队进行补给。这次北伐战争中,东路军虽然没有攻破像大同府和析津府这样的举足轻重的城池,但是锦州和来州对大定府的威胁更大。辽军在燕云形成溃败之后,有相当多的辽军涌向来州,但却被吕大防打了一个突袭,弄得辽军草木皆兵。这也使得辽国统治高层得知来州也同锦州一样被宋军所攻占,这是令大定府的契丹权贵们极为震惊的事情。一时间“宋军陆路攻辽说”又占了上风。 辽军自从知道锦州被宋军所攻占后,就一直想着把这里的宋军赶回去。不过苦于自己军队还在北方,要赶过来还需要时间。就在辽军南返的时候,无心的特种部队已经在辽国腹地如同一阵旋风一般刮过,除了稍微大一些的城池他们无法攻破之外,辽国乡村城镇都是他们的攻击目标。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可以通过化妆等手段,骗过辽军守城士兵,然后再采用突然袭击的办法来占领一些不是很大的小城池。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辽国境内的小城池都得到了消息,契丹人立刻提高了警惕,使无心的特种部队再也无法利用这个漏洞来施展突袭战术了。 东路军的跨海登陆作战部队虽然在战功上没有西路军和中路军那么辉煌,但是战利品却是一点也不逊色于其他两支方面军的。因为他们直接在辽国腹地登陆,除了在来州获得了许氏预存给他们的补给之外,最大的收获便是劫了锦州。他们所在的战场是辽国的腹地。这里也是近百年没有遭受战争的洗礼,生活安定,除了辽国官府横征暴敛一些之外,其财富还是非常可观的。也正是因为辽国官府对其治下的百姓横征暴敛,才使得无心的特种部队收获极为丰厚,战斗效率也是提高了一个档次。 在每次收缴战利品的时候只需要把辽国官府的库藏一开便了事,吕大防给无心配备的兵员完全成为特种部队的专属运输车队,他们的任务便是将最重要的物品护送回来州交给大宋船队处理即可。而特种部队在每攻克一个地方的时候,财物全部掠走,还顺手查抄了大量契丹富户的家产,能够带走的东西统统带走,如果碰上了大宗的粮备无法及时转运回来州的话,那除去能够带走和充当军粮之外,他们会把辽国粮仓中剩下的粮食全部发放给当地的百姓,做一回劫富济贫的侠盗。林林总总算起来,跨海登陆作战部队所收获的战利品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惊人的地步,如果把这些战利品数字统计一下,对辽国统治高层来说也算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 大宋所有军队在开拔前,其各路主将都曾得到过一份内容显得非常诡秘的清单——上面交代的一些东西是他们必须得到的,并且在攻占某地之后如何获取这些财富也都做出了相应的措施。在王静辉所领导的大宋情报局时代,尽管其制度和手段有些地方还显得非常稚嫩,但是由于驸马极为“贪财”的特点,大宋情报局已经就辽国境内的贵族、富豪都编制成册。对于王静辉来说他们都是大宋的移动金库,他没有忘记他是如何发家的,当年那个契丹马商的豪富到现在还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许现在以他所掌握的财产可能是当初那个马商的十倍甚至是百倍,但是契丹人利用其地利连纵西夏对大宋的牲口贸易设置了很大的障碍来发财,直到现在他心中也没有忘怀。 不仅仅是契丹人和其他游牧民族的财产,大宋要上去收敛,就是少数汉人的财产也是处于这个清单之上的。他们或是家族的历史是非常有问题的,并且其家族在当地为虎作伥欺压百姓的人也都要在这个时候付出自己的代价。大宋对辽国发动战争前期策划非常精密,在战争的帷幕下,对这些富户进行掠夺从战争开始打响的那一天起便悄悄地进行着,对此各路将领也是睁一眼闭一眼,装做看不见。 正文 414章 做戏 在宋军掌握长城以内之后,跨海登陆作战部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立足点,再也不怕因为后勤问题而导致自己陷入窘境了。以往跨海登陆作战部队所有的退路都在海上,所以根本不敢太过深入辽境,在确定自己从陆路也可以获得充足的补给后,在得到加强补充人员后的跨海登陆作战部队开始全线向西进行攻击前进,而辽国的主力部队南下也是冲着锦州而来,双方之间终于围绕着锦州开始了一场大战。 无心的特种部队在接到情报局的情报后便立刻北返,并且在半道上不断地伏击辽军,这也为锦州做好充分的时间准备。在吕大防将火炮装在船上后,杨崇岳也使用了这种办法来武装自己的内河船队,并且在桑干河渡河战役中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大宋水军以此改造了船只,在一艘船的两侧各安装了十门火炮。 如果王静辉看到这样的改造火炮战船的话,那他一定会朕想到十九世纪中期鸦片战争中的英国舰队。当然这种改造战船也只是临时举措,所安置的火炮自然不会达到英国舰队一侧四五十门火炮这么夸张。 不过这种临时战船在锦州战役中却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一共有三艘这样的战船出现在锦州外海,再加上吕大防原先留在船上的五门火炮,三十五门火炮齐射的威力使得正在攻城当中的辽军上下惊恐不已。在南门和北门攻击的辽军一时间损失惨重,尤其是比较扎眼的辽军将领,更是阵亡多人。 在锦州大战的时候,无心的特种部队并没有进入城中来参与防守作战。在吕大防给他扩充到一万人的规模后,他们靠着劫掠全部都变成了骑兵。若是进了城来参与防守作战的话,那将会大大抵消他们的作用,还不若留在城外当一支奇兵来抓住战机给予辽兵以重创来的划算。 吕大防在接到大宋枢密院的最新命令后,便又再次趁着辽军主力还未到达锦州的时候增添了兵力,守城士兵已经到了五万之多,各种战备物资准备妥当,并且可以在火炮战船的掩护下从东门直接得到来自海上的补给。枢密院给他们的命令是坚决守住锦州和来州。这两个城市此时的政治意义愈发凸现出来,只要宋军占领这两座城池,契丹人的主力就不会安心南下,而且只要这两座城池不被攻占,那大宋依然就占着上风,在和谈的时候就不会让契丹人生出什么非分之想。 辽军三十万主力除了十万继续增强大定府的防守力量的同时,剩下的二十万全部都朝锦州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对于宋军来说比较有利的是锦州城背靠大海,临近港口东面城墙根本摆不开阵势。所以辽军攻城的话也只有从南、西、北三面攻城,而就近有火炮的支援,所以其防守重点全都在西面城墙上了。 这段时间吕大防也没有闲着。他将城内的百姓全部发动起来为宋军挖护城河,修正城墙。普通百姓所能够得到的便是粮食等实物补贴,并且在前锋发现辽军踪迹的时候,准许城内百姓可以自由离开,宋军对他们的去留也不会太为难。不过有一条便是契丹人却是绝对不可以离开,他们和先前攻占锦州所俘虏的契丹士兵能够被运回大宋的都已经运回大宋,城内的契丹人除了城内原有的契丹人之外,剩下的都是无心他们特种部队四处俘虏来的。 由于无心的存在,东路跨海登陆作战部队所过之地比蝗虫还要干净。如果情况可以允许的话,那人也可以算作是战利品之一,当然这里指的是契丹人。王静辉和他的弟子们都不是杀人狂,对于战争也是非常无可奈何的,这种民族仇恨一旦种下其结局只有其中一个彻底倒下才算了结。他们劫掠人口不是为了屠杀,而是借着王静辉的奴隶生意将这些俘虏充作大宋基础建设的免费劳工,当然只要这些俘虏不是像“擒生军”那样最大恶极的角色,他们都会在服完一定时间的劳役之后获得自由。这种自由是他们全部被打散分布在南方或是南洋的村镇之中,绝对不会给他们以聚集的可能性。 王静辉当年就想过如何该让一个民族彻底消失的问题,除了屠杀之外自然还有同化一途,不过这两条路他都不是很满意。契丹人在中国历史上建立了异常强大的辽国,恐怕在中国历史上能够与之相比的也只有蒙古人建立的蒙元和女真人建立的金国。这么一个强大的民族到了王静辉所生活的千年后世之后,五十六个民族中却没有“契丹族”这么一说。他们完全都消失了,和党项人一样,他们所创造的文字、财富等一切文明都彻底的消失了。 王静辉对这些著名的民族变迁了解的并不是很多,只知道历史上女真人强大起来建立金国之后,契丹人在军事上受到大宋和金国的南北夹击,整个帝国开始崩溃被人灭朝。一部分契丹人西迁到了西域建立了西辽,也曾繁荣一时,不过最后还是被蒙元所灭。蒙元那套屠杀政策在这个时候肯定是行不通的,就算行得通王静辉也不愿意使用,且不说什么有干天和之说,就是想想他也不愿意落得一个屠夫之名。 最后只有借着战争中产生大量俘虏来为大宋进行基础建设这个当口,王静辉才慢慢意识到这样做同样也可以达到彻底消除一个民族的目的。蒙元当时屠杀消灭人口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人口少,无法同化别的民族所致,但是大宋却没有这个缺点,只要把这些俘虏分散开来,在这个时代国家和民族的概念还并不是很根深蒂固的时候,这样做确实是一条以最短时间抹杀一个民族的好方法。 自治平二年的大顺城之战开始以后的五十年间,大宋通过各种战争所获得数量巨大的战俘都是沿用这种办法来消化的。在战俘服完十年到二十年不等的劳役之后,他们将会被彻底打散分散到大宋的各个地方去定居。王静辉不知道的是,他和他的后继者们使用这种办法彻底抹杀了党项、契丹、阻卜等十多个民族。这些民族中除了党项和契丹在后世的史料中还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之外,他们所创造的一切文明都淹没在大宋文明之中了。通过这样的手法,俘虏和俘虏们的后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忘记了自己的语言和文化,因为在服劳役的时候,繁重的劳役使得他们脑中根本容不得想其他事情,在这种高压治理之下,这些各族战俘只能够默默地接受大宋提供给他们的命运。而这些战俘的后人们在经过两三代之后,就变得和大宋人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 由于吕大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加上大宋枢密院给予的积极配合,新的改造炮舰也不断地加入战斗当中,这使得二十万辽军对小小的锦州城简直是束手无策,他们只能够通过西面城墙来进行强攻。不过宋军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锦州城防变得如同刺猬一般,尤其是锦州的西面根本没有城门,但是宋军却在西面城墙外面到处布雷和挖掘陷阱。辽军好不容易清扫好战场之后,到了夜晚宋军就会通过吊篮将宋军放下城墙,偷偷地趁着夜色在城墙外面四处布雷,弄得辽军苦不堪言,偏偏对这面城墙又毫无办法。 由于见识了宋军火炮的威力,尤其是那种改造炮舰,一次齐射对于正在进行密集冲锋的辽军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南北两面城墙所对应的战场都是在宋军炮舰射程范围之内。有了这个强力因素在干扰辽军,使得辽军放弃了对这两面城墙的攻击。不过宋军毕竟还是人少,枢密院给吕大防的命令又是坚决守住锦州保证不失,所以城内的宋军也不敢主动出击。只留着城外一万多无心所率领的骑兵时不时地偷袭一下辽军。随着辽军夜间加紧戒备,渐渐的这种偷袭也失去了应有的效果。一时间在锦州城内外的宋辽两军谁也奈何不了谁,短时间内相互僵持了起来。 宋辽双方锦州城下相互纠缠的时候,大宋恢复了耶律金贵的自由,在王静辉的安排下由杨崇岳亲自护送出境。不过这个时候所谓“出境”是在现在大宋的实际控制领土的边境长城。耶律金贵也能够感受到王静辉的用心,他知道这个曾经令他的前任萧佑丹深深顾忌的年轻人正在借着这个机会来打压辽国的抵抗意志。通过自己的眼睛将宋辽双方的力量对比来告诉辽国皇帝耶律洪基一个事实,大宋现在远比辽国强大的多,我们希望停战不是乞求和平而是在收回我们的领土! 就在耶律金贵出了长城之后,杨崇岳的中路军也紧跟着开始行动了,不过这一次行动和以往有着很大的不同。一支由两万人的热兵器部队为主力和五万骑兵为辅的军队开始正面向大定府的方向前进。 自从上一次偶然间和辽国骑兵部队相遇大打出手获得胜利后,大宋统治高层就有心趁着这个时候多磨练一下这支新式军队,看看它到底有多大的潜力。不过为了保护这支“黄金部队”,大宋统治高层还是派出了五万骑兵作为保镖来护佑着热兵器部队,并且这支热兵器部队人人有马,本身就有很强的机动能力。换句话说就是逃命的本事是非常厉害的。估计除非他们手中的火器都失灵,否则这支部队想要突围的话,当今天下可能还没有能够拦得住他们的军队,就是定西军也未必能够做到这一点! 不过还没有等杨崇岳开始大杀四方的时候,定西军再一次振动了宋辽两国统治高层的神经。两天前定西军在秘密渡过滦河之后,接连偷袭了三十多个小城寨和部落,两天行进两百里,最终和一支辽军南下主力在距离大定府不到三百城的地方偶然相遇大打出手。十万定西军和六万辽军在草原上火并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后在对方援兵到来的时候不得不趁夜撤退到草原深处去了。 这一战定西军整整歼灭了敌人四万有余,剩下的辽军个个带伤,要不是其援军火速救援,这六万辽军就交代在这里了。定西军的威名早就在几年前在辽军中传开了,不过这一次更加让它出名。两军相遇后谁也没有选择后退,定西军更是趁着对方冲锋的时候进行了反冲锋,一次性压倒对手,接下来便是一天一夜地追击大战,两支军队一直打到了距离大定府不到一百五十里的地方才罢兵。 从此定西军骁勇之名开始名噪草原。在距离大定府这么近的距离对辽军还穷追猛打一天一夜,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不过正是因为定西军这一战才使得纷纷扰扰的辽国统治高层彻底安静下来,辽国朝堂上的投降派和妥协派立即水涨船高,尤其是耶律乙辛对大宋态度的转变更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耶律乙辛前几天深夜在自己的书房中会客的时候,一支利箭透过纸窗钉在了房中的柱子上,上面还穿着一封信。当时耶律乙辛被吓坏了,以为是政敌派人来刺杀他的,结果耶律乙辛的家中抓了一晚上的刺客,闹到天明才算完事。当耶律乙辛看过信后,心中更是非常惊骇。信中写了他和张孝杰狼狈为奸合力隐瞒朝廷向宋朝私自倒卖违禁物品的详细经过。尽管耶律乙辛位高权重,他和张孝杰联手可以算得上是权倾朝野。但是这辽国关于向大宋输出物品是有着非常严格的要求的,按照辽国法典只要是被发现者则必然是削官为民的下场,重则便是掉脑袋。 耶律乙辛和张孝杰立刻把马人望叫来,因为他们的生意和王静辉差不多,王静辉是徐氏为他来打理生意,而耶律乙辛和张孝杰则是用马人望来为他们打理生意,他们只是为马人望来提供保护伞罢了。马人望的生意这几年来越做越大,当财富膨胀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涉足违禁区域也就成了必然。当初王静辉给马人望的一个目标便是尽量把更多的辽国官员都牵涉进一些违法的生意当中去。用这种方法来控制这些辽国官员,这要比贿赂更加有效。像耶律乙辛和张孝杰这样级别的官员,那些小打小闹的生意自然是拴不住这两条大鱼的,要想把这两个人绑在自己身上,那玩就玩掉脑袋的生意才可以,于是向大宋走私违禁物品便是头条选择。 马人望看过这封信后心里是非常平静的,尽管他还是装出了一副惊骇欲绝的样子,因为这封信便是涅心主笔、赵钟哥亲自“送信”的,里面写的什么他心中自然清清楚楚。因为信中并没有写明向耶律乙辛讨要什么东西来换取保住秘密,所以这封信更使耶律乙辛和张孝杰心中费解的很。 “魏王殿下,其实以在下看来这封信倒是不足为惧!”马人望说道。 “这是何解?!”张孝杰探过身子问道,他和耶律乙辛都是贫苦出身,在显达后更是注重享受。尤其是张孝杰那句“家中没有万两黄金何以称得上是宰相之家”,堪称贪官内心自白的经典,是以他比耶律乙辛更加看重自己的权势。如果失去了现在的权势,张孝杰真是不知道自己如何去活了。 “若是刺客索要金银财宝这都不是难事,若刺客是我们的对头派来的话,那他们也就没有必要给我下这么一封信,直接拿到皇上那里告状即可置我们于死地了……” “那他们想要干什么?!”耶律乙辛有些恼怒地说道。 “这件事可以说只有我们三人知道,毕竟是掉脑袋的事情,这种生意在下是隐瞒的非常紧的,若不是两位大人无意间走漏了消息,那剩下来只有一个可能了!”马人望说道。 “也不是我们透露的,这种事情我们是非常在意的……马兄所说的最后一个可能是指什么……” “以在下之见,这应该是大宋情报局所为!”马人望故意做出了一幅悔不当初的表情来,弄得张孝杰和耶律乙辛半天也不明白马人望的意思。 “这大宋情报局是南朝的情报机构,专门打探我们辽国的消息,以前在西夏就有这样的人。这些人神通广大。我在那边有些生意,其保护人便是南朝的一些大臣,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有路子能够做这样的生意,估计是大宋情报局查到了什么顺藤摸瓜找到我们了!”马人望沮丧地说道。 正文 415章 讽刺 “大宋情报局?!”耶律乙辛还是头一次听说到这么一个机构,辽国除了已经死去的萧佑丹还隐约地听过这么一个机构之外,其他契丹人对此更是一无所知,大定府的辽国统治高层更是如此了。 “大宋以前所设立的一个机构,因为很隐秘再加上宋辽之间很难通消息,所以大宋情报局一直不为人所知,在下也是从宋朝官员那里隐约听来的。据说这个机构直接受命于大宋皇帝所管辖,而其提供的情报也只有大宋很少官员才能够接触的到。”马人望丧气地说道。 “他们是怎么来探查我们的情报的?这和我们的生意有什么关系?!”张孝杰问道。 “大宋情报局历来行事诡秘,其渠道更是隐秘的很,外人连这个机构到底存不存在都不清楚,对于他们如何运作更是一无所知。不过听说在宋夏战争的时候,正是因为大宋情报局的缘故,大宋军队对西夏的地形了如指掌,就连联系吐蕃诸部合力攻打西夏也是他们带头牵线完成的。相爷也知道我们做的这些买卖都是大宋非常有背景的商家才可以玩得转,他们背后也有很多大宋的高官在保护,说不得和我们做生意的大宋商家很有可能就是大宋情报局在背后支持,若是顺藤摸瓜找到我们估计也不是很困难!”马人望说道。 耶律乙辛和张孝杰听后脸色一变,随即也和马人望一般整个人都垮了下来。马人望一看这两个人的神态便知道自己下的猛药奏效了,便安慰地说道:“两位大人心中也不要有太多顾虑,这件事和大宋情报局到底有没有关联还很难说。况且依照这信上的意思应该是对方不会和两位大人太过为难,要不然在这信上早就该说出什么威胁之类的话了……” 耶律乙辛摆摆手说道:“这信的主人既然能够清楚我们所做的事情,他要是要钱财也倒是简单,但是就怕他不需要钱财,那我们可就有大麻烦了。况且昨天有宋军已经出现在大定府周围了,双方还打了一场仗。那宋军着实凶悍的很,在我大辽腹地居然还如此猖狂。在此多事之秋却出现这么一封信,估计这信的主人多半是你说的那个大宋情报局了!” “南朝人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想要灭我大辽不成?!我们手中还有不少兵将,只要能够挺过这段时间,大辽举国之力召集八十万大军还是可以的,到时候拼个鱼死网破!”张孝杰恨恨地说道。 马人望听后心中冷冷一笑:“辽国都成这个样子了还在发狠,小小一个锦州城,三十万大军居然束手无策,哪里还有资格来威胁大宋?!” 马人望脸上并没有露出轻视的表情,而是忧心地说道:“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两位大人多想也无益,估计这几天便会有人上门来联系,到时候就看对方开的价码再做商定了!” 耶律乙辛和张孝杰听后也是没有什么主意,屋中三人皆是垂头丧气相对无言。最后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得像马人望说的那样等待下去。看对方后面和他们如何联系了,最重要的还是看看对方开出的价码如何! 王顺的定西军在大定府周边这一战如同天外飞仙一般,在打完那一仗后消失在草原之上,任凭辽军如何搜索都找不出一点儿踪迹。不过契丹人也并不是没有收获,滦河东部数十个部落村镇都被对手席卷而过,至少也算明白敌人从哪里过来的了。只是在这个时候就算知道对手的来路,辽军也不敢继续跟踪的太紧,毕竟对方实力强悍地让他们有些感到后怕。再加上他们身后不远就是辽国的都城大定府,要是对方再等援兵来攻打大定府,那对契丹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了。 现在大定府人心惶惶,宋军出现在大定府周边的消息是绝对瞒不住大定府中的权贵们的。在大定府勉强看上去还算安定的背后,多少昔日有权有势的契丹贵族无不是暗地里收拾东西准备随时迁移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免得到时候真的等宋军兵临城下,那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辽国权贵们对前段时间宋辽之战多少有些消息了,再加上宋夏之战中的一些传闻,此时的宋军在这些契丹权贵的眼中无异于农民眼中的蝗虫,被他们给碰上肯定连一文钱也不会给自己留下。传闻的力量是伟大的,正是这些传闻使得大定府里面的辽国统治高层在惶惶不可终日的同时,投降派和绥靖派大行其道,和宋朝达成合议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由于那封神秘的“箭书”缘故,耶律乙辛和张孝杰估计对手多半是大宋情报局的杰作。现在大宋能够把耶律金贵放回来,并且通过耶律金贵来传达宋朝合议的想法,显然宋朝人现在看上去兵势非常强劲,但是内心中也是不愿意打仗的。之所以弄出今天这番架势,估计是想要“以打促和”,在谈判桌上谋取更多的利益所致,所以张孝杰和耶律乙辛的态度也是顺从这个假定开始站在投降一派的一边。 王顺虽然在大定府周边狠狠地和契丹人打上一场,不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越是靠近大定府,辽军的“质量”就越是过硬。这几年来他率领定西军和契丹人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一次都是大胜而归,除了前段时间在奉圣州城外被契丹人小小的暗算了一下之外,其他的战斗简直就是顺风顺水战无不胜,大宋军中能够对垒辽军胜算最高的恐怕就属定西军为第一了。就是这样的一支军队,长途奔袭到了大定府周边,依托强悍的火力掩护,杀敌四万,但是自己也是损失一万有余。尽管相对于十万定西军来说这些损失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是也是这支军队自从组建以来损失最大的一次战斗了。胜仗是不错,可惜这并不符合战略需要,枢密院并不要求自己在大定府周边打胜仗,只要吃亏不大就行,重要的是让定西军在滦河以东出现告诉契丹人宋军已经从西面接近大定府了。 作为一个战略上的存在,王顺和契丹人这次交上手胜了固然是件好事,但是折损自己这么大力量,却让王顺有些心疼。这些年来他还从来没有在一场战斗中损失这么多兵力呢,尽管他杀得契丹人闻风丧胆,在草原上又多添了四万契丹冤鬼!可惜当时打仗,狭路相逢勇者胜,在这草原上展开骑兵作战一旦遇上了就是不死不休之局,半步都不能退的。只有彻底打垮敌人才可以放心逃跑,不然一旦让对手黏上,在这辽国腹地可就是定西军的埋骨之所了。 王顺的定西军并没有走的太远。本来经过这么一场战斗之后,王顺都想带着定西军回长城以南的。他和定西军已经完成了使命,在大定府周边地区一次干掉了对方四万精兵。如果攻打锦州的那三十万契丹精兵还是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锦州,那契丹人的脑子可都真有问题了。 不过当王顺率领定西军火速避开一路的城寨和部落渡过滦河之后,原地修整了一番准备继续向南回到长城以南,结果在半路上其前锋斥候碰到了缓慢向北推进的杨崇岳。两支部队都使用的大宋情报局所提供的地图,不过不同的是他们的方向相对,而且杨崇岳率领的部队是大宋军中的“黄金部队”,他们一路上攻城掠地同样把所遇到的辽军打得狼狈而逃。定西军的斥候先遇上的辽军残兵,还没有等他们收拾这些残兵,跟上来的杨崇岳部骑兵就出现在他们眼前。在这茫茫草原上,大宋两支最精锐的部队居然会合了。 王顺知道杨崇岳“根红苗正”,虽然自己完成了任务,但就这么返回大宋,说不得可能会招来枢密院中对自己不顺眼的人弹劾。但是跟着杨崇岳来行动就不会有这么大的麻烦。反正他刚刚渡过滦河,这里距离大定府如果骑快马奔袭的话,也不过才四天的路程,距离上也还算说得过去。汇合杨崇岳也同样是完成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最大的好处便是王顺知道杨崇岳现在所率领的军队可不是一般的军队,桑干河一战他也听说过了,一支一万人的热兵器军队居然把对方的四万骑兵给打残了。对于契丹骑兵战斗力了解的程度,王顺在宋军中是最有发言权的,如此战力实在是恐怖的很。 不过此时的热兵器军队也有一个弱点——它不可能主动出击去搜寻敌人作战。对于热兵器军队来说最佳的战斗是敌人自己送上门来,热兵器军队做好准备后等着对手的骑兵来送死。由于有这样的限制,估计只有吸引足够多的契丹骑兵前来决战,否则的话经过一两次教训后,估计所有的契丹骑兵将领都不会犯傻和杨崇岳硬碰硬地打阵地战了。 “大人,门外有名自称是羽月的人来求见大人,并且还附上了一封信,说是大人读了信后自然会见他!”门外一名家丁躬身向耶律乙辛说道。 耶律乙辛拿过家丁手中的信后,撕开火漆从里面拿出信件:“魏王殿下,前几日在下留书于殿下有不情之请,多有冒犯还请原谅!”耶律乙辛一看到这些后便明白门外的人多半便是“收账”的人了,心中尽管非常愤怒,但自己手中有把柄被人握着,所以也只能忍下来叫家丁把那个自称是羽月的人带到书房中去。 由于女直部对大宋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了,所以大宋情报局不说是放弃了女直部,只是减缓对女直的支持,并且抽调精兵来混入辽国大定府支援这里的情报局实力。自从宋辽开战后,大宋情报局想要把一个大活人送到大定府的难度大大提高了,况且情报员的身份必须是非常隐秘的,能够符合条件的也只有从辽国东京道来抽调了。羽月便是最佳人选。 涅心在见到羽月之后对这个小师弟也是非常赞叹的。辽国东京道可不比大定府,他在这里看似非常危险,但是有马人望等大宋情报网的保护,他一般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是羽月可是不同,在东京道那个无法无天的地方,一个人的生命是非常脆弱的,王静辉居然把羽月这样还不到二十的年轻人送到东京道潜伏做探子,可见这个小师弟本领可不一般。 羽月的到来使得涅心的计划更好开展了。羽月从来就没有在大定府露过面,人人都不认识他。由羽月来出面和耶律乙辛谈价钱,这样也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护大定府情报网的安全,免得耶律乙辛翻脸相向拼个两败俱伤。 “魏王殿下,在下羽月,汴都开封人!”羽月在进入耶律乙辛的书房后,下人们退出去关好房门,屋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羽月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耶律乙辛听后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从袖子中抽出一封信对羽月问道:“这封信是阁下的么?你有何居心?!” “在下在汴都不过是个小卒子罢了,听闻魏王殿下和我们大宋的一些人在做生意,我的主子对此比较感兴趣,所以托在下把这封信送给魏王殿下。只是这魏王府墙高院深,在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请魏王殿下多多见谅!”羽月微笑着说道。 “你是大宋情报局的人?!” “魏王殿下果真是耳目聪灵。这大宋情报局就是在大宋官员之中也仅仅是很少一部分人听过,殿下能够知道大宋情报局,可见大人手眼通天,厉害!厉害!”羽月笑着说道。 “你的主子是谁?这次找我有什么事?!”耶律乙辛脸色有些发青地问道。 “我的主子是谁殿下不用知道,不过我的主子却是非常看重殿下,殿下府上发生的一举一动,过不上几天我的主子便会知道。所以那些令殿下和在下心中有些不愉快的事情还是尽量不要发生。在下虽然福薄命贱,但也不介意能够有个王爷陪在下在九泉之下做伴!”羽月微微地笑道。 羽月的笑容在耶律乙辛的眼中简直就是魔鬼的化身,而这个年轻人眼神的方向是西面的两扁窗户。耶律乙辛心中一紧,那里有他埋伏好的心腹武士,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将会以摔杯为号让他打手将羽月在这个世间彻底蒸发掉。 “你这是在威胁本王?!”耶律乙辛冷冷的说道,茶杯依然紧紧的握在手中。他现在有些后悔了,其实他不应该单身一个来见羽月的,毕竟自己王府护卫也不是吃素的。既然前几日刺客能够将书信送进自己的书房,如果那天真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所做的话,那说不好在情况对其不利的时候,对方会直接冲过来赶在王府护卫之前干掉自己! “魏王殿下,在下这次是非常诚心诚意的和殿下谈些事情,做上几桩生意而已,威胁殿下岂是在下所能做到的?!在下虽然会几手拳脚,但在下也是颇有自知之明,在下距离王爷府中的护卫水平可差的非常远,就是屋外那几个人冲进来将在下剁成肉酱也是容易的很……不过可惜的是大宋情报局永远不止我一个,我的主子希望能够让我给殿下转达一个口信,我并不是只有一个人!”羽月完全对耶律乙辛那张变得铁青的脸毫不在乎,还是笑呵呵地说道。 耶律乙辛听完后就知道这下篓子可是捅大了,显然对方可不是只有一个人,只要自己干掉对手,那这个羽月的年轻人的同党明天便会把自己私通大宋的种种罪状和证据弄得满城皆知,到时候恐怕也就是自己的末日了! 慢慢地放下茶碗,耶律乙辛转过身来坐到书房中的椅子上说道:“先生怎会有如此想法?难道是本王待客不周?!” 羽月也坐到了耶律乙辛的对面说道:“魏王殿下胸襟开阔岂是常人所能及,耶律常哥这样的人殿下都可以容忍,可见殿下心地之宽厚了!” 耶律乙辛听后脸上也是一红,羽月口中的耶律常哥是耶律洪基继位之初太师耶律适鲁的妹妹,虽是女流但是颇有见识和才干,品行纯洁,自誓终身不嫁。当时耶律乙辛还在当枢密使的时候,非常看重耶律常哥的才能,屡次向她求诗,耶律常哥就送了他一首可以回旋往复诵读的回文诗。耶律乙辛知道常哥这是在讽刺他,心中便怀恨在心。不过去年的太子被刺事件让耶律乙辛终于抓到了机会借机诬陷了常哥发配远地。羽月拿这件事来说他心胸广阔,这完全是在说反话,耶律乙辛虽然心中愤怒,不过也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正文 416章 勒索 耶律乙辛心中愤恨的很,不过从这句话中他也证实了马人望对大宋情报局的评价。虽然人家的大本营在大宋汴都开封,但是对于辽国所发生的事情居然是了如指掌,自己是魏王的身份,肯定得到了对方的“特殊照顾”,要不然不会连十几年前所发生的事情人家都掌握的那么清楚。 大宋情报局实在是一个令耶律乙辛心生畏惧的机构,在官场上打拼了一辈子,从一个受人雇佣的羊馆到今天的魏王,耶律乙辛这一生所经历的风浪不知有多少,但是当他面对大宋情报局中不过只是一个送信的小子,他心底的感触只是畏惧。对方对他的事情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对方的背景不是大宋的强力机构,他很可能会直接将面前侃侃而谈的小子给剁掉。不过羽月在和耶律乙辛单独见面后就非常直白地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 “恐怕我要是杀掉他,他背后的大宋情报局会直接用在大定府的渠道把自己的事情给捅出去。到时候那自己可真的会身败名裂了!”耶律乙辛心中暗暗的想到。 权势的魅力是无穷的,耶律乙辛出身低微到了今天这个地位,“艰辛”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奋斗过程中的艰苦。辽国的组织架构虽说都是模仿大宋而来,但是和大宋不一样的是,大宋可以出现很多类似范仲淹那样从贫寒学子到国之栋梁的例子,不过辽国像他这样的出身却是凤毛麟角。因为契丹贵族等一些特权阶级随着时光的流逝还是非常顽强地存在于辽国的组织架构之中。没有深厚的背景和绝佳的机遇,想要出头是非带困难的,更不用说现在耶律乙辛魏王的身份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 “耶律乙辛是不会放弃手中的权力的,只要我们开价不要太过分,再高的代价他都会愿意和我们交换……”这是涅心在羽月临出发之前所说的。不过对于涅心这个本身便是谋士出身的人来说,这一次和耶律乙辛只不过是第一次面对面地进行交易罢了,等到耶律乙辛迈出这一步之后,大宋情报局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和耶律乙辛一党展开各种合作,这样对于大宋情报局来说所获得的好处是难以计算的。当然对大宋来说更是在手中掌握了一张可以决定两国胜负的王牌。大宋可以通过这张王牌直接影响辽国统治高层,可以偷看对方的底牌,成为这张赌桌上的无敌庄家。可以预见只要耶律乙辛在辽国政坛上存在一天,那辽国对大宋来说想让对方是圆是扁不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了! “这是一个循环的圈套,迈出这一步,耶律乙辛将再无后退之路,他麾下的那个宰相张孝杰等人都是我们的手下,大宋情报局获取情报的珍贵程度将会是难以估量的!”羽月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他的师兄涅心在策划这次面对面地和耶律乙辛交易时那种非常狂热的表情。是的,作为一个情报人员来说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手中掌握着敌国最重要的官员的把柄来要挟对方,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了。 “这就像是给耶律乙辛和张孝杰下慢性毒药一般,只要他们喝下去第一次,那以后他们就不得不再次喝下毒药,以后他们所喝下的毒药反而成为我们要挟他们的王牌,并且还是我们在大定府绝佳的护身符!”涅心就是这么对羽月来强调这次见面的重要性的。 要不是涅心已经在大定府居住了很长的时间,见过的人很多,一旦出事损失不止是他一个人,就连马氏兄弟也被牵连在其中的话,他倒是很想自己亲自去见耶律乙辛。好在羽月从辽国东京道返回大定府留在他身边,要不然他身边连一个可以信赖的人都没有了。毕竟他所带来的人尽管是大宋情报局最为精悍的情报人员,但是论起谁能够让他最为放心,那比起自己的小师弟可是差的实在太多了! “魏王殿下,这次在下来此主要是想提出两个条件,希望魏王殿下能够帮忙!”羽月笑着对耶律乙辛说道。威胁已经实施过了,只要能够让耶律乙辛对他心存顾忌不铤而走险突然下杀手就足够了,不要把耶律乙辛逼得太狠,适当的放一放也好谈正事! “哪两个条件?!”耶律乙辛此时虽然心中还是非常愤怒,不过多年的宦海沉浮已经让他认识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晚了,现在最重要的便是面对现实再做应对,以搏那一线生机! “第一,我大宋想要和辽国罢兵休战,两国签订和平条约。当然我大宋这仗也不是白打的,长城以南是为我大宋实际控制地区,所以宋辽两国的边境也必须是以此为根据来设定。现在我大宋皇帝和众位大臣对此还没有给出最后的批示,不过我们家主子说了,以长城为界,但是长城以北两百里内辽国不得有驻军存在,并且来州必须为我大宋所有。至于锦州,考虑到锦州距离大定府太近,恐怕贵国也不会松口,可以还给贵国!”羽月说道。 其实以长城为边境,来州归大宋,并且两百里内不得有辽军驻军,这几个条件是涅心拟定的。在这个时候任何想要把大定府情报传送出去都是非常困难的,而且也很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惹人怀疑。所以自从锦州被大宋军队占领后,涅心就再也没有向外传递情报过,而是尽可能的依据自己手中的资源来对辽国进行“软打击”。使用赵钟哥对辽国的一些官员展开刺杀;给马人华提供行动方案来不动声色地铲除政治上的敌人,给几个重要的辽国官员设下圈套。 “这个不难!不知第二件事是什么?!”耶律乙辛考虑了一会儿回答道。眼前的局势想要求和的是辽国而非大宋,若是大宋再这么打下去,估计辽国不被灭国也差不了多远了。再经过了阻卜人和大宋的侵袭之后,辽国内政可以称得上是七零八落了,高丽人和女直人在东京道也打了几场,好在女直人能够顶得住高丽,否则高丽人也该不会甘于寂寞向辽国索要鸭绿江以东的土地了。 “就是女直人也不是一个安稳的角色,帝国的前途实在是堪忧!”耶律乙辛心中暗暗想到,能够和大宋先达成和平协议对辽国固然不利,但能够维持这个破烂不堪的帝国继续存在才是最重要的,哪怕以后失去了和大宋平起平坐的地位也在所不惜! “第二件事稍微有些难办,不过对于你们来说也不算难。只是在下不太好开口便是了!”羽月微微笑着说道。 “但说无妨!” “大宋情报局也是家大业大,为了能够进行这次交易也是破费了不少。魏王殿下想必也知道,大宋汴都开封的物价升腾,开封居之不易啊……”羽月脸上的笑意更浓,不过在耶律乙辛眼中无异于恶魔在狞笑。 “不知先生所需多少?!”耶律乙辛听后心中反而倒是轻松了不少,毕竟和金钱相比自己的权力更重要,只要有了权力金钱还不是乖乖地流到自己的手中?! “早就听说张大人有句名言‘宰相家中若无万两黄金不可称为宰相家’!在下的兄弟索要不多,三千两黄金即可!”羽月笑着说道。 耶律乙辛听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年轻人的口气倒是不小,三千两黄金啊! “该死的张孝杰!”耶律乙辛心中对张孝杰咒骂着。 “不难!”耶律乙辛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把这两个字从牙缝中吐出来。 三千两黄金对于一般人来说是一个不敢想象的数字,不过对于耶律乙辛来说未必不能够办到,况且耶律乙辛党羽之中还有一个马人望是大辽第一富商。三千两黄金几个人一凑也就出来了! “那在下就在这里多谢魏王殿下了!”羽月躬身向耶律乙辛像模像样的鞠了一躬。 “不知我们该如何交易呢?三千两黄合也是个不小的数字了!” “在下这几天可以就住在据此不远的‘平安客栈’,若是魏王殿下准备好后就可差人到那里找在下好了。不过这些黄金在包装成箱后,还请殿下借在下一支马队来驮运,并且在这通关上还需要殿下费心!”羽月站直身体笑着对耶律乙辛说道。 “既然如此,在下就不打扰魏王殿下了,在下最近这十天会一直住在平安客栈,听说那里是辽国富商马人望的产业,安全应该有保障吧?在下的性命不值钱的很,就怕在下的兄弟得知在下在大定府出了什么事情,按捺不住会对殿下做出什么事情来,还请殿下多多宽容!”羽月笑着告辞了。 对于耶律乙辛来说,这一次和羽月相见是他一生以来最为被动的一次,就是当年他面对权势滔天的耶律重元父子也没有感受到这么大的压力。这全是因为对方手中握着自己的把柄,只要稍微放风出去,估计自己和自己的党羽便是个抄家灭族的结局,这样两败俱伤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当然也是涅心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平安客栈是在下的产业,在下手中也有几个好手,用不用……”马人望用手做了一个向下切的姿势。 “不!”耶律乙辛摇头说道:“既然这个年轻人是大宋情报局的人,他也不是独身一个,能够这么大方的把自己的行踪告诉我们,就说明他不怕我们做手脚。估计今天要是我们一下手,明天整个大定府的街头都会流传我们的事情,那样得不偿失!” 马人望之所以出这个主意到不是他和羽月有仇,而是涅心告诉他这么办。平安客栈是马人望的地头,赵钟哥现在就化妆成一个旅客住在羽月客房的旁边,再加上羽月自身的武艺也过得去,逃跑路线早就设计好了,能够借此机会试探耶律乙辛和张孝杰一下,也是可以判断这两个人是不是下定决心和自己决裂,能够提前得到消息就让赵钟哥护送羽月鸿飞冥冥,然后再来打击耶律乙辛和张孝杰。 “这件事都是属下办事不利,三千两黄金不是一个小数目。在下负责筹集其中的两千两!”马人望当即大方的说道。 耶律乙辛说道:“这也不怪马先生,只怪我们自己太不小心了!马先生来负责筹集其中的两千两,剩下的我和孝杰想办法!” 马人望是他们的钱袋子,虽然办错了事情,但是这也怪不得他,从刚才马人望能够提议暗杀羽月,这就让耶律乙辛和张孝杰心中放心了不少,至少马人望不是对方派来和他们玩仙人跳,存心来坑他们的。 事实上在后来的四五天中,马人望低价转让了其名下的很多产业。而平时价格很高的玻璃观音像也是低价处理五尊,这在平时都是有钱都很难求得的东西。马人望所作所为自然瞒不过耶律乙辛和张孝杰,看到马人望这个样子也知道对方确实是在尽力筹集资金来应付大宋人的勒索。 耶律乙辛和张孝杰并不是很在乎金钱,尽管他们都是首屈一指的大贪官。张孝杰的家产哪里是用“万两黄金”能够形容的,其奢侈的生活跟辽国皇帝耶律洪基都有得一拼,更不用说地位更加尊崇的魏王耶律乙辛了。三千两黄金虽多,但是他们两个人还是能够掏得起的,倒是马人望这个架势让他们两人怀疑是不是让号称辽国第一富商的马家有破产的迹象?! 事实上马人望这十年来通过王静辉的扶植做生意,所获得的好处是难以计数的。和来州许氏不一样,他们甘愿做大宋的高级间谍完全是因为国仇家恨所致,对金钱这马氏兄弟二人倒是看淡的很。驸马已经为他们在大宋安顿好了一切,两人的四子三女现在都在西湖的庄园中居住,他们已经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 说起来涅心在来到大定府和马氏兄弟合作本身还有另外一个使命,便是统计马氏兄弟为王静辉赚了多少财富。这马氏兄弟倒是和徐氏差不多的角色。不过是一个在大宋为驸马打理生意,另外一个则是在辽国而已。 要说这两千两黄金是绝对难不倒马人望的,不过涅心却不想这么便宜了耶律乙辛和张孝杰。这些黄金都是属于王静辉的,马人望在辽国也通过各种手段积攒了不少黄金,三四千两还是有的,不过都是秘密埋藏在地下。这几天马人望做出变卖家产的架势除了在迷惑耶律乙辛和张孝杰之外,也是想让他们再多出点血!反正马人望将自己的财产变卖给了契丹贵族,宋军总有一天会攻陷大定府,到时候这些资产都会被没收,回收之后就是他马人望自己的资产了! 果然,耶律乙辛和张孝杰被马人望的举动给成功迷感住了,马人望只付出了一千五百两,剩下的都是由这两个冤大头来承担了。为了能够把这些黄金平安的运回大宋,耶律乙辛还特别给羽月一副守令,有了这件守令可以不受任何检查来通过辽国的防线,并且耶律乙辛已经朝辽国周边所属自己阵营的契丹将领嘱咐过了,从中暗地护送这队黄金车队平安出行。 “黄金车队”是马人望的商贸队,他们押着耶律乙辛和张孝杰还有马人望私自往里面多放的一千两黄金,总共四千两黄金经过六天的行驶,平安地穿过了辽军的控制范围,在第七天的时候碰上了大宋的军队——杨崇岳和冰封所率领的部队。 冰封这些年一直都是在河套平原,除了给赵浅予庆祝生日回去过一次之外,就再也没有回汴都开封,所以他不认识羽月。不过羽月却认得冰封,冰封是王静辉众多弟子中最早独立门户的,而且经历非常具有传奇性,最是得到二代弟子的推崇。羽月也正是因为冰封回汴都开封为赵浅予庆祝生日才见过,可惜那次冰封来去匆匆连话都没有说过,自然是不认识自己的。 在得知这个车队上所携带的四千两黄金都是王静辉的财产的时候,杨崇岳惊讶的半天合不拢嘴巴。他早就知道王静辉非常有钱,但是却没有想到驸马居然豪富到如此地步,在辽国的产业居然随便打理了一番便是四千两黄金,这“大宋第一富商”恐怕除了王静辉能够有这个资格之外,谁都差不少了! 看到杨崇岳那惊讶的表情,羽月心中颇为好笑。杨崇岳还不知道这其中有一千五百两黄金还是耶律乙辛和张孝杰奉送的呢,这一次能够让他们两人出血恐怕是涅心等人心中最为畅快的事情了,有了这些黄金又可以让驸马“挥霍”上一段时间了! 正文 417章 格局 “这帮小子!”王静辉在看到几大箱黄金摆在自己的面前,嘴里面有些发苦地笑着说道。他早已是大宋第一富豪,所谓财富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个数字而已,要是放在后世这么多的财富足以让他心肌梗塞,但是现在他对金钱已经近乎免疫,没有什么感觉了。 来到这个时空这么多年,以前看史书的时候没有这么深刻的感觉到宋朝是多么的豪富,但是现在不要说张孝杰嘴中那句“名言”,就是随时可以动用百万贯资金的富豪,仅王静辉所能够记住的人名就多达数十个。要是让经营他产业的李管事来列举的话,恐怕两百个都打不住!王静辉也没有算过自己的身家到底有多少,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有必要的话,在一个月之内他可以筹集到一千万贯的资金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而且这个前提是他不用变卖自己的任何资产就可以达到! 四千两黄金如果按照正常的十比一兑换法则,也不过才四十万贯而已,这并不显得有多么珍贵,但是黄金作为贵重金属在黑市上的兑换比例可以轻松的达到十五甚至是三十比一的程度,所谓十比一是王静辉为了好计算其价值的简易算法罢了。 王静辉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个年轻的驸马也许对财产的多少并不放在心上,但却对黄金、白银这样的贵重金属非常在意,不止一次的提醒过徐氏要帮他多多地存储黄金和白银。众人都不明白这其中到底隐含着怎样的深意,不过作为商业上的合作伙伴,徐氏对王静辉的眼光已经达到了近乎迷信的地步。在为王静辉存储大量的贵重金属同时,自己也开始慢慢的积累黄金白银的储备。 其实王静辉对黄金和白银的重视无非是想为建立银本位或是金本位做些准备罢了。不过不可否认当大宋朝廷决定将黄金和白银作为自己的库金,在王静辉的引导下有意识的以此建立一套新的金融体系的话,那王静辉和徐氏无疑在这上面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发一笔横财还是非常容易的。 就王静辉所知道的中国古代货币,不要说是黄金,就是白银也是在明清时期才会作为社会主要流通货币的。在历史上也没有少见过关于盛世时期,皇家国库中因为铜钱泛滥成灾,穿钱的绳子都在国库中烂掉的记载。王静辉也召集了在商业和金融上有一定造诣的人才,对这种现象进行了分析,所得出的结论却和表面上看到的恰恰相反。这种事情未必是一件好事。 在王静辉所生活的那个时空中的宋朝,白银进入货币流通领域只是一个飞速发展的过程,但是远未达到成为主流流通货币的水平。不过在王静辉大力提倡海外贸易以来,大量的白银和黄金涌入大宋,这个时候至少白银在流通领域中的地位已经远远高于原来历史的水平。至于原来历史上为什么到了明清时期白银才登上货币主流领域,王静辉所得出的结论大致是因为中国并不是一个白银丰产国家,这大大制约了白银在货币流通领域中能够进一步发挥其作用。连白银都成这样就更不用说是黄金了。 历史上正是因为明清时期对外贸易,中国处于绝对的优势,再加上西方殖民者在非洲和美洲的掠夺,在和中国的贸易当中造成了白银大量流进,才使得中国白银数量能够支持其进入流通领域并且占据重要的地位。不过这也让王静辉怀疑当初他所生活的那个时空中,从清代中后期开始西方对中国展开的鸦片贸易是不是其根本原因也在于中国在对外贸易中过于强势,白银只进不出加剧了西方金融体系的动荡,才会想到用鸦片来平衡双方的贸易中的“白银逆差”。 不管怎么样,这些事情对于王静辉来说都已经并不重要了,因为他原来所生活的时空中的历史只能够当作参考和教训。到了现在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大宋已经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弱宋”了,他所要做的事情是好好总结他所知道的历史教训,并且通过自己的影响力和努力避免大宋犯同样的错误。 大宋能够发行纸钞,这他早就见识过了,事实上与朝廷对纸钞的观点不一样,他还是非常支持纸钞在商业上的应用的。他所主持的兴国银行和工商银行在朝廷的许可下都发行了自己的纸钞,不过和朝廷的不同,他们所发行的纸钞在大宋百姓眼中和真金白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两家发行纸钞的依据都是由两家银行中所储备的黄金白银数量而定的。只要经过鉴定纸钞有效,就可以随时从两家银行中兑出同样数量的贵重金属。 其实这也是王静辉所主持下的一个实验,这个实验的目的就是为了日后大宋能够发行真正意义上的货币而做准备。王静辉的这个金融实验也是得到大宋皇帝和其他少数几个知情大臣的支持的,要不然两家银行也不会在朝廷的许可之下发行自己的纸钞,要知道这已经不是纸钞刚刚出现的年代,到现在只有朝廷才可以发行纸钞。 “把这些黄金都存进兴国银行吧!另外告诉他们以后不要再耍这样的小把戏了,要是让那些大臣们知道了,还不知道该怎么看我呢!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我,告诉辽国的情报网落,只要是属于我的产业,都尽可能的将手中的闲散资金兑换成黄金或是白银,所掌握的铜钱尽可能的都抛售出去!”王静辉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道。 “师兄还让学生代为转达,希望先生能够尽快的将手中辽国的产业都抛售出去套取现钱,等到我大宋的军队一到,那些收购我们资产的辽国权贵按照规矩其财产都会被没收,到时候我们可以从容的收回自己的资产,相当于把自己的产业变卖两次!”羽月笑着说道。 王静辉想了想说道:“涅心是不是让你到我这里来补上自己的窟窿的?他恐怕已经把我在辽国的产业都卖的七七八八了吧?!” 羽月笑着说道:“先生说笑了,师兄哪里会这么做?没有先生的指令他是不会随意变动那些资产的。不过师兄通过马人望在辽国空卖空买很是赚上了一笔,尤其是前段时间辽国太子被干掉后,众多辽国官员在耶律乙辛和张孝杰的构陷下身败名裂,其资产多半都落到了师兄的手中。这四千两黄金中有两千五百两都是那次行动所获得的收益,而且在大定府中师兄那里还埋藏了将近三千两黄金。要不是这次不能够运得太多,师兄他们早就把这些黄金都一道转移出来了!” “你刚从辽国东京道那边刚回来,不知道你自己对那里的亲身感受如何?”王静辉撇开刚才的话题开始仔细询问东京道女直各部的情况。虽然他没有少看羽月他们从东京道那里发回来的情报,但是情报文字终究是死物,亲身感受远比情报本身更能够说明问题。 算算女直人还有四十年的时间才能够真正崛起,不过在王静辉来到这个时空后,为了挖辽国的墙角,对东京道的女直人进行了一定的扶植。别的不说,就单单从枢密院卖给女直人这么多兵器和火器,连高丽人都拿他们没有办法。高丽人的战斗力到底怎么样还很难说,但是女直人能够打败高丽人在一定程度上就说明了女直人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可观的。防患于未然是王静辉的策略,现在形势变化太快了。契丹人对大宋来说基本上已经名存实亡再也不能够构成威胁,但是以后的时间还很长,对于历史上能够最终灭辽,并且连北宋也一锅端的女直人,他是绝对不会大意的。 “现在也许是该勒紧女直人脖子防止他们坐大的时候了!”王静辉心中暗暗地想道。 “女直各部到现在虽然以完颜部为首,刚刚大胜高丽人,使得他们内部凝聚力更加紧密了一些。从现在的局势来看,女直各部是不会反辽的。他们对高丽人更有兴趣,毕竟论富庶,高丽和辽国差不多。契丹人虽然实力大减,但是女直各部对于曾经打败过他们的契丹人还是心存畏惧,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愿意面对契丹人的,所以高丽就成了他们的目标!”羽月说道。 “难道他们又准备南征高丽了么?!”王静辉好奇的问道。 “女直人受到胜利的刺激内部会暂时比较团结稳定,但是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只有在不断的胜利刺激下,他们才会抱成一团来认可女直节度使的地位。学生观女直各部实力非同小可,作战凶猛狠辣实乃一大劲敌,唯一可幸的是他们并不于大宋接壤,而且他们对大宋的敬畏也是非常高的……” 羽月如实的把他在东京道看到的事情陆续的介绍了一番继续说道:“上次战争完全是由高丽一方垂涎鸭绿江东岸之地主动发起的攻击,女直各部只是仓促而战,不过他们得到了大宋的支持,在武器上还是火器上都要精良的太多,再加上他们勇猛作战,使得高丽大败而归。以学生看来这并不是最终的结局,也许高丽一方会偃旗息鼓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但是获得巨大好处的女直各部却未必会这么做,而且他们对高丽的战争中也切实感受到了高丽士兵的懦弱,对于这么一只肥羊……” “你是说女直人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再次攻击高丽?!”王静辉说道。 “以学生看来这是非常有可能的,至少在学生归来之前,女直各部还都在加紧时间将从大宋购入的铁打造成兵器,学生想女直人不会让这些兵器烂在自己的手中,估计很有可能是攻打高丽的前奏!”羽月肯定地说道。 “嗯,好!羽月,你的情报很重要。这将会对大宋未来几十年产生重要的影响,回去后好好想想,然后把你在东京道的见闻还有推断都写成一份书面的奏章,你彦生师兄现在是大宋情报局提举,经过他的修改润色后会由我直接交给圣上审阅,注意一定要认真的写好这份奏章!”王静辉嘱咐羽月说道。 “学生自会下番功夫,相信有先生和彦生师兄润色把关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先生,这女直人和高丽人都不与我大宋接壤,而且高丽一直向我大宋称臣,据学生所知高丽也是大宋重要的贸易伙伴。那大宋将会帮助哪一边呢?”羽月问道。 “不要忘记高丽也一直向契丹人称臣,而且辽国都成了这个样子了,高丽还不忘抱抱契丹人的大腿,可见高丽对我大宋来说是极为不可靠的!羽月,我以前也和你们这些弟子反复强调过,国家与国家之间是没有固定的关系的,无非是一个‘利’字在维系着两国或是多国之间的关系。若我大宋本身不够强大,天下各国还有几个能够和我大宋结交呢?更有几个能够向我大宋称臣?!儒家之道对治国还有一定的可取之处,但是论其国家外交那是误国!”王静辉冷冷的说道。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羽月躬身说道。 王静辉摆摆手说道:“你们毕竟还很年轻,有些事情还无法看透。不要说是你们了,就是朝堂之上的那些大臣们又有几人肯跳出这个小圈子来放眼看看这整个天下?!有些事情尽管现在还无法做到,但是我们必须提前准备,待到时机成熟之际便可一显身手!无论是高丽人还是女直人,他们对于大宋来说都是潜在的敌人,也许在你心中女直人对大宋的威胁才更现实一些,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在我心中,高丽远比女直人更加有威胁!” 对于一个能够延绵两千年之久的民族,王静辉对高丽还是非常有警惕心理的。想想千年以后的时空,所谓党项、契丹还有其他阻卜人等强大一时的民族到那个时候都烟消云散,连个渣都剩不下,而现在看似弱小的高丽居然还能够渡过后世时空中类似元蒙的杀戮存在于后世,其中的道理已经不能够用‘实力’来形容了。高丽,它已经有了自己独特的文化,有了非常强的民族凝聚力,这都不是实力所能够取代的,也许实力能够让诸如契丹、党项等民族显赫一时,但这决非是长久之道。 “女直人去找高丽人的麻烦这对我大宋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让这些草原强盗对高丽造成难以控制的破坏,只有这样我大宋才能够争取更多的时间来对付女直和高丽!另外我还想告诉你,商贸伙伴的另外一面便是商贸对手,如果积累到一定程度,双方开战是必然的!”王静辉笑着对羽月说道。 王静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不由的想到自己原来那个时空中的英国,其发家史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它和它的商贸伙伴开战,还有什么比发动战争来掠夺对方的财产更能够获得暴利的手段呢?! 尽管羽月对王静辉的话并不是很明白,但是羽月能够从数百孤儿中脱颖而出成为王静辉的二代弟子,其心智是非常高的。而且他们师兄弟之间关系远比那些从华英书院或是西湖书院出身的官员紧密的多,消息来源非常广泛。王静辉的话多少让他想到前一段时间高丽和女直之间发生战争时,高丽派遣使者到大宋来责问,大宋是如何态度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说明了问题所在。而且大宋和高丽之间的商贸关系近几年来也开始出现一些不太协调的声音,传闻高丽朝中有很多大臣希望能够执行禁海令,对大宋出口到高丽的商品除了要加重赋税还要进行更加严厉的限制。 大宋熙宁七年的冬天对于朝廷来说是收获的季节,经过近一个月的谈判,大宋终于确立了在长城以南的绝对统治地位,辽国元气大伤再也无法对大宋造成任何威胁,并且来州也被划归到大宋的版图之中。可以预见的是来州必然成为日后大宋对辽国发动攻击的前进基地,辽国腹地包括国都大定府都在大宋的威胁之下。从来州出发,骑兵只用五天时间便可以兵临大定府城下。以前宋辽格局经过百年的演变到现在正好对调了一下,而且现在的辽国远比百年前的大宋局势更加危险。以前辽国居高临下进攻大宋,至少大宋还有黄河作为天险来阻挡一下,并且在黄河以北的国境内可以组织两次以上的战略决战。而现在的辽国大定府却是一马平川,只有将重兵部署在大定府周边不算很开阔的地方,对于契丹人来说却只有一次决战的机会,如果输了就只有皇帝和百官北逃才有希望,这对契丹人来说打击是巨大的,但是这种格局他们还是接受了! 正文 418章 新政治势力 熙宁七年的冬天对于大宋百姓来说还有一件非常新鲜的事情,那就是在大雪纷飞的汴都开封,每天都有数十辆大车的新鲜蔬菜出现在集市上。看着这些只有在夏天才有的嫩绿蔬菜,汴都百姓都是好奇的很,纵然价格不菲,但是还是有很多汴都百姓买回去一点儿尝尝鲜。 这是王静辉在两年前组织北方商人投资的玻璃大棚种植的蔬菜,前两年也有一部分上市,但是总体规模不大。相对于旺盛的买方市场,那每天十来辆大车的蔬菜基本上不用摆到集市上便被销售一空。当然前两年反季节蔬菜的价格之昂贵,即便是一个在汴都开封中等之家天天吃那是吃不起的,只能够隔三岔五地做上一顿满足一下新奇感罢了。大多数蔬菜都是被汴都开封最有名望的几家酒楼和豪富之家所购买。即便如此当时也不是每个前来购买的人都能够买的上的,而当时汴都的百姓面临五六贯钱才能够买一斤的蔬菜更是望而却步。 随着这两年玻璃大棚种植面积的增加,在冬季向汴都开封供应蔬菜的能力也是节节增长,价格也降低到了一贯钱一斤的地步。虽然这对于平常百姓来说还是一个非常高昂的价格,但是已经可以买回来饱饱口福了。其实不仅仅是汴都开封在冬季的时候有反季节蔬菜上市供应,在北方几乎所有人口超过十万的大城都会有蔬菜供应,每天由蔬菜产生的利润可以用十万贯级数来计算。这样的投资回报把那些当初和王静辉合作的商人们给乐翻了天。 尽管这样暴利的交易时间只能够维持四个月,但是在这段时间内每个投资者所获得的回报足以达到四十万贯之多,而在这项买卖中王静辉的股份占了总股本的四成之多,可以轻松获得三百万贯。这还不包括当初从他旗下玻璃作坊中订购平板玻璃,还有其中的土地出租收益。仅凭这项生意,王静辉是大宋第一个仅靠种地就可以轻松获益百万的商家,这让当初对此项生意并不看好而没有参加投资的裔人顿时后悔的只想骂娘。 熙宁七年的年末,这作为大宋个人所得税法实施的第一年,王静辉在让刘账房严格把关统计了自己在税法实施后五个月中所获得的收益后,上缴了一笔令所有人都为之惊叹的赋税——三百七十万贯!大宋个人所得税的税率是个人纯收入的三成,也就是说王静辉仅熙宁七年最后五个月至少赚取了一千万贯的收入,这样的赚钱速度就是在汴都开封这样豪商富贾云集的地方也是非常令人震惊的。 对于这样的赚钱速度,王静辉本人是并不以为然的。尽管他手头上高暴利的产业日渐萎缩,但是他还有庞大的商业地产投入。在硫球、麻逸岛还有大宋的登州、楚州、杭州、泉州等地有大量属于他名下的港口。尤其是硫球、麻逸岛、登州的港口,几乎全部都姓王。这些港口在现在才刚刚开始完成建设,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港口的重要性日渐凸显,到时候恐怕仅港口受益就会让人数钱数得手发软! 这还是王静辉在税法实施之前分散自己资产所包括在内。他在个人所得税法将要实施的前两个月之内,从手上出售了难以统计的土地还有相当多一部分商业股份。这些资产一部分捐给了全国各地数十所书院名下,还有一部分是留给自己的学生和情报局中有特殊贡献的人。剩下的资产出售后所得的钱财则是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全国各地建立了五十多所萌学,而剩下的钱则是在硫球和南洋购买了土地或是港口股份,这样每年所得足以支持这些萌学能够正常运转。 王静辉旗下的产业运作是极其复杂的,他也只是提供了一个大致的框架。他希望自己所建立的免费萌学和高级书院都要有能够支持自己运转和发展的资产,这样他以后就不用再每年从自己的资产中单独投入巨量资金了。这也是怕以后碰上倒霉的年份,自己的收入紧张而中断这些学校的投入。 其实王静辉和他的手下们构建了一个庞大的商业运转机构,除了赚取令人难以计算的金钱之外,就是用这些所得翻过来支持教育事业的发展。这样的模式在王静辉授意大宋三大报纸渲染过,这也在很大程度上改善了商人在大宋百姓中以往的形象。而王静辉的发迹过程也使得商人们看到了另外一条让自己家族跻身大宋显赫家族的一条捷径。 百姓和商人们的观念在改变,现在在大宋,商人投身于各种公益事业已经不是一件新鲜事儿。大宋朝廷根据王静辉早先提出的各种热心于公益事业的商人表彰也做了完善的规定,各种等级的勋章、封号等都有相应的待遇。尽管这些待遇并不能够为商人直接带来财富上的收益,但是却可以使商人在当地有着更高的名望,在政治上也有很大的提高。例如如果获得特级慈善勋章的商人,将会由大宋皇帝亲自为其授勋,佩带勋章者可见宰相和百官不拜,有权对朝廷判定的案件提出质疑。并且受到质疑的案件将会由地方直接交由本州或本路巡回法庭受理,若是再次受到质疑的话可以直接上呈大理寺、刑部或是大宋提刑司来受理,并且将会由大宋皇帝亲自做最终的认定…… 当然这特级勋章所获得者极为罕见,与王静辉一直有着紧密联系的徐氏便获得了这么一枚特级勋章。到现在整个大宋也不过才三枚,而且如果勋章够分量,还可以获得相应的爵位,最高可以到“公”级,仅次于只封同姓兄弟的“王”级爵位。比如徐老便是皇帝亲封的“博望公”!尽管这些爵位只是称号而已,但是其背后所彰显的荣耀已经不是早期“追认其一代两代先人七品官衔”所能够相比了。他们不会获得朝廷的俸禄,不过在政治上俨然形成了一股新的力量。高等级勋章有质疑地方官员对案件的审理结果,这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冤案的发生。并且在地方官员考核问题上,当地有获得高等级勋章者也可以有一定的话语权,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对官员的廉政产生了有效的监督。 对于这几年来新近出现的“勋章”一派,大宋士林和官僚对此并不是很放在心上。不过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投入到社会公益事业中来的商人数量增多,并且捐赠数额愈来愈高,王静辉根据这种趋势,也开始有步骤的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影响力来促成朝廷给这些“勋章”派们提高政治地位。尽管王静辉当初这么做心中只是存着鼓励商人加大对公益事业的投入,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但是“勋章”一派也开始利用自己诸如“见地方官员不拜”、“公堂之上有座位”、“受审不得加刑”的权力,到后来甚至可以公开将有疑问的案件向巡回法庭申诉或是代为申诉,这大大加强了受勋商人的社会地位。 商人社会地位的提高使得王静辉心中有了更深层次的想法——扶植商人成为一支有分量的政治力量!尽管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疯狂,中华历史上对商人的歧视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得到彻底扭转的,不过在王静辉看来现在形势开局非常好,也许经过几十年的努力自己未必不会成功。毕竟王静辉现在也是隐约成为大宋商人的代表,而且出身于他名下书院的大宋官员日益增多。虽然这些官员无法和他的亲传弟子那样继承了自己大部分的思想,但是在他书院中除了开设经史典籍的课程之外,每个学生还必须选修一门诸如医科、数科、物科、商科课程,这样一来从书院中毕业的学生和那些从传统书院中培养的书生有着很大的不同,他们的思想也和传统意义上的士子有着一定的区别。不敢说他们在商人态度上百分百和王静辉一致,至少也不会太过反对,毕竟他们能够读书顺利完成学业,所花费的金钱正是商人所提供的! 正是有了这样的意识,王静辉才进一步将“勋章”一族的地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高。到最后顶级的勋章可以获得爵位,甚至出现公侯级别的“勋章”商人,他们所拥有的政治权力也是水涨船高。 大宋统治高层对这样的变化也是持默许的态度,这些爵位不用花朝廷一分一厘,司马光不会反对;而商人对社会公益事业的投入能够节省朝廷在此方面的大量支出,对此王安石也不会反对。尽管保守派和新党都有一些官员对此颇有微词,但是大宋统治高层的默许,甚至还有些支持的态度使得这些反对意见并没有形成气侯。只是由于这些“勋章”派对一些案件的插手,使得刑部、大理寺等相关部门的官员非常有怨言。不过慑于王静辉所把持的大宋统计局对贪官污吏的严厉打击,能够走上这些部门的官员大都持身正直,抱怨也是指一些案件被移交给刑部和大理寺后,多半会牵扯出一些官员违法,大宋统计局紧跟介入的缘故。 当然,随着“勋章派”的政治地位提高,大宋朝廷对勋章的等级要求也格外严格,也不排除有些不良商人为了逃脱大宋律例的制栽,而在短时间内捐出一笔钱来买个勋章,在自己涉案的时候用来保命拖延时间。对此王静辉也提出了一套非常严格的勋章获得办法。能够立时靠短期捐款而获得的勋章大都是低级勋章或是追认其祖先五品到九品官员,像能够将地方官员已经判定的案子直接驳回交由巡回法庭甚至是大理寺重审的,也只有高级勋章持有者才能够办到。这些高级勋章持有者不仅仅是捐款数量巨大,而且持续捐款时间长,大都能够得到“侯、子”极别的爵位。像徐老那样一开始就跟着王静辉每年至少向公益事业投入高达四五十万贯,并且连续快十年之久才可能会获得“公、伯”级爵位。 长时间、大投入使得高级勋章的获取难度极大,若不是真的有心于公益事业的商人,基本上很难有这个耐心办到。这也就保证了这些高级勋章获得者至少在地方上名望不是一般的高,基本上都可以被当地百姓称为“大善人”的级别了。这样的人急公好义,应该保证了高级勋章持有者的“正派、正义”的质量。 大宋士林对此的看法则是“有益于移风易俗”。在这样的主流思想下,勋章派至少迈过了奠基阶段,从而步入了高速发展阶段。勋章派的形成对大宋的商人们内心的震撼是巨大的。长久以来商人就费尽心机的寻找如何能够保证自己财产安全的方法,为此他们不惜花费大量的金钱去依附官僚。不过官僚们给他们的回报是充当官僚的赚钱机器,到了必要的时候却被官僚所抛弃成为牺牲品。自己的财产也会被官僚们瓜分一空,一个家族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的积累一朝化为泡影。 现在“勋章派”的出现给了商人们另外一个途径,以前王静辉所提倡的“投身公益事业来换取百姓的支持”,尽管这样做也是非常有诱惑力,但是实际上想要看到其中的好处非常难。“勋章派”的出现使得大宋商人们看到了自己的政治地位切实的得到了提高,他们不仅是在虚荣心上还是在政治上都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尤其是获得勋章的商人“除犯谋逆之罪不得抄家,谋反罪名成立的话,家中不相干奴仆、雇工不得受牵连,直系亲属未成年者不同罪……” 这些“勋章权力”使得商人们在政治上很大程度地获得了一定的独立权力,他们不用依附于官僚照样可以活得很好。把贿赂官僚的钱物用来投入公益事业,由此获得勋章也同样可以保护自己的财产和人身安全。 这么简单的一笔买卖,商人们心中算得还是非常清楚的,不用宣传,不用蛊感,不用引诱,成为“勋章派”中的一员是大宋商人们的主流想法了。虽然是自己当初的一个简单的想法,但是却没有想到经过这几年来并不是非常专注的发展完善后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这是王静辉始料不及的。不过他非常高兴看到这样的变化,毕竟在他的眼中商业文明才是在这个世界中最适合生存的文明。商业文明才是最终的王道,虽然农业文明在和平时期还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在这个游牧文明强势崛起的时代,农业文明就注定了挨打的命运,这是王静辉所不愿意看到的。商业文明有着其特有的扩张特性,尤其是在宋朝的良好基础上从农业文明向商业文明转变,则是事半功倍。要知道论私会生产力,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的英国还远不能够和现在的大宋相提并论,英国人能够做到的,大宋人没有理由做不到。 王静辉对采用哪种社会制度并不是很看重,对他来说只要国家强大,人民安居乐业这就足够了。就是在千年以后他所生活的那个时空中,一些中东国家还是国王君主制,可见采用什么社会制度最关键的还是要看本国百姓能不能过得好,国力是不是强大。也许在王静辉所生活的时空历史中资本主义只是短暂的在中国出现并没有成为主流,但是中国最后能够选择社会主义本身便是顺应了历史潮流。就算社会主义制度在后来受到了很大的质疑,但是能够让中国发展的这么好,就说明它是适合中国的。很难想象能够有什么社会制度能够让百年挨打的中国在短短的五十年内又重新回到世界强国之列,“国共之争”在王静辉的眼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历史证明了中国的最后选择是正确的。 宋朝会不会出现资本主义并不重要,而且王静辉打心眼儿里就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推翻宋朝赵家王权的统治。在游牧民族的威胁下,在处于平和稳定阶段的大宋发动资本主义革命?这种自残的方案他是不会考虑的。所谓“社会制度三段论”不过是人为的硬性划分,封建制度发展的最终目的便是资本主义或是社会主义?王静辉不是哲学家,就连政治家也只能够算上一半,大宋到底走向何方他不清楚,他甚至都没有一种使命感,只是觉得让国家更加强大,百姓生活水平更高,科枝水平更强,让大宋更加遥遥领先于这个时空,让这个时代的中国人生活的更有尊严! 正文 419章 志向 “爱卿,你看看这道奏章!”皇帝赵顼微笑着将一本奏章径直递给王静辉。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把正沉浸在春节欢乐中的汴都装点的银装素裹,王静辉本来还想好好睡个懒觉,自从他来到这个时空后,睡眠成了最令他苦恼的事情。每天只有两个时辰的睡眠犹如一块精准的时钟,说是睡懒觉,不过是他赖在被窝中不肯出来罢了,睡是睡不着的。 不过就这赖床的资格也被皇帝的催促给打碎,他不得不穿戴好乘车入宫面圣。和每次进宫不一样,王静辉把他的钱包装的鼓鼓的,从皇宫门口的侍卫开始,进入皇宫后他每见到一个人都会发一个红包,弄得所有见到他的宫内侍卫、太监、宫女等都眉开眼笑。换做旁人可是不敢这么做的,但是王静辉却是不在乎,敢公开对皇宫内的人发红包,估计自大宋立朝来除了皇帝之外还没有谁这么做过。王静辉就这么一路红包一直发到皇帝赵顼的面前,弄得皇帝赵顼都有些哭笑不得。 王静辉打开奏章后仔细看了一遍,原来这本奏章是麻逸岛总督蔡容上奏。蔡容是熙宁六年的探花、是华英书院出身,早在书院就读的时候,蔡容的学识就深受书院各位先生的赞许,并且在《梅雪》、《大宋明镜报》上有多篇有价值的文章发表,而书院学刊上所发表的文章就更多了。 当初蔡容的表现也曾引起过王静辉的注意,但是真正让王静辉记住他的是蔡容在科举考试榜上留名后,专门拜访过王静辉,蔡容希望王静辉帮助他前往麻逸岛为官!有人希望到南洋为官,这还是王静辉第一次听到。在王静辉的影响下他名下的华英书院和西湖书院的学生一旦科举考中之后,有很大一部分到南方为官。这在宋夏战争结束后又有所改动,两大书院的学生也有很多人到西北为官。但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主动去南洋。 王静辉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天蔡容来驸马府拜会他的场景。以前他到华英书院去讲学的时候,蔡容也多次旁听过他的课,不过当时蔡容留给他的印象还是非常模糊的,只是一个典型的青年学子模样。但是经过一番谈话后,尤其是蔡容主动提出希望能够到麻逸岛为官的时候,王静辉才真正记住了他。蔡容给王静辉留下的印象非常好,这不得不让王静辉想起了十年前的欧阳发,同样是心怀高远志向的年轻学子,也一样不追逐名利心地单纯的很。 “克剑,以探花的名次足可跻身馆阁,三四年后得圣意出缺,十年以后不难再返回汴都开封就任六部之中,二三十年后若是运气好的就是拜相也未必不可能……”王静辉对蔡容说道。 “先生,学生是在看了许多先生所写的文章后才想到去南洋的。正如先生所说,‘南洋之地固然距大宋甚远,但是其物产丰富,实为大宋之命脉……’到现在为止我大宋虽占领了麻逸岛和硫球,硫球都已经由枢密院派专人治理,为何比硫球更为重要的麻逸岛在划归我大宋六年之后朝廷仍未派官员管理?学生读过所有能够找到的麻逸岛资料,得知麻逸岛上有我大宋最需要的铜、金、银、木材还有大量可以种植水稻的高产良田,这么一块重要的士地若是没有人去管理,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难得克剑有如此深远的眼光,诚然如你所说,麻逸岛对大宋的意义非常,随着时间的流逝麻逸岛的地位会日渐凸现出来。不过那里现在还是处于原始状态,岛上除了我大宋的军队和俘虏之外,便只有尚未开化的土人。我大宋百姓都视南疆为畏途,那是因为南方瘴疠横行,可是麻逸岛的生存条件比南方还要恶劣……”王静辉如实说道,其实蔡容能够想到这点儿他已经非常满意了,他甚至有心把蔡容安置到两浙路去担任一段时间的官员,然后凭借他的力量辅助蔡容做出一番功绩后再调回汴都委予重任。 “以学生之见麻逸岛的事务主要是由驻守将领在维持,他们可能对打仗很在行,但是在建设上面却并不适合。麻逸岛现在的条件是比较艰苦,但是其地位在我大宋来说却是很重要。学生听闻朝廷有心要大举扩建麻逸岛上的三座铜矿,如果没有专门的人来统筹指导的话,那中间必然会产生惊人的浪费不说,在规划建设上也会出一定的问题。学生在书院读书的时候,除了书院要求的课程之外,还选修的数科、物科和医科,这三门课程都得到了甲等成绩,学生以为自己所学最适合在麻逸岛。”蔡容说道。 经过一番长谈之后,王静辉最终还是接受了蔡容,并且联名王安石保举了蔡容为麻逸岛总督,并且有权对渤泥事务做出处理。蔡容到了麻逸岛后果然不负众望,将麻逸岛的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朝廷原定计划内扩建三座矿山及其治炼设备作坊的工期也在他的协调下进展迅速。当然蔡容能够在麻逸岛干得有声有色这离不开王静辉在背后的支持。在扩建矿山和作坊的工程中,王静辉就在两大书院招募了大批技术人员去支持蔡容,并且在奴隶的供应上也尽量保证麻逸岛的建设。 蔡容在建设上起到的作用可圈可点,但是他最大的贡献并不在这上面。蔡容把奴隶当中会说汉语的,并且在平时劳动中表现比较突出的奴隶挑选出来,让他们担任一定的低级职务,并且给予他们相对比较好的待遇,让他们参与到奴隶的管理当中来。尽管麻逸岛军方对此有些微词,但是却被王静辉暂时给压了下来。他将战俘变成奴隶除了为了加快大宋基础建设,更重要的是同化这些契丹人和党项人。民族之间的仇恨不会这么快便被压制下去。不过西夏已经亡国,辽国也相差不远,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没有必要在管理这些战俘的时候通过苛刻的手段来让这种仇恨继续加深。 虽然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改良措施,但却得到了王静辉的赞许,而且在战俘当中也起到了很大的影响。看管这些战俘的宋军对待战俘的手段非常生硬,还真的把战俘当成奴隶了,除了干活之外便就是给这些战俘带上镣铐严加看管。在这些宋军看守下,奴隶们已经发生多次小规模动乱。 蔡容对奴隶们采取非常宽厚的管理方式,并且加大了对奴隶的生活改善措施,在他到任后的一年当中麻逸岛奴隶死亡数量和前期相比有了显著的下降,这反过来也促进了工程进度的提高。最让人吃惊的一次便是当地土人袭击矿场,结果蔡容发动奴隶们配合宋军反击,居然大胜当地土人。这件事在报到汴都开封后让所有的官员对蔡容都刮目相看,这也让大宋统治高层第一次对蔡容留下了非常不错的印象。 这一次王静辉所看到的奏章是蔡容的一份汇报,有点类似年终总结的意思。麻逸岛经过这两年的大规模建设后,每年可以产铜两百万斤(宋制一市斤等于今天的640克,两百万斤合今天的1280吨)。而且两年前发现的金矿和银矿同样经过扩建后,每年可以为朝廷提供银八十万两,金十六万两(宋制一斤合16两)。更重要的是在麻逸岛南部发现了一个非常大的金银矿,虽然规模还无法估算,但比先前所发现的两座金银矿的总储量要大的多,而且矿石成色也不是先前的金银矿所能够相比。如果朝廷能够加大力度进行建设的话,这座金银矿到明年的时候产量就会超过现有的金银矿! 当然奏章上还有新开拓良田十余万亩,加上先前的五万亩,年产粮食可以达到一百二十万石。除了可以满足麻逸岛本地奴隶和守军的供应之外,还可以通过海运直接为大宋年供应八十万石粮食。大宋到今天还是大小灾害不断,不过像熙宁二年所发生的那样的旱灾是没有了,八十万石粮食可以有效的供应大宋南方,缓解那里粮食紧张的局面。 “恭喜圣上,我大宋最近各方面好消息频传不断,这实乃圣上英明治国所致!”王静辉在看过奏章后,趁着皇帝赵顼高兴的时候狠狠地拍了一记马屁,差点儿没有把自己的牙给酸倒。 “看来这拍马屁也不是件容易事啊!”王静辉心中暗暗想到。 皇帝赵顼听后也是开怀大笑,最近大宋的好消息实在是太多了,收复燕云使得皇帝赵顼更加信心满满,太祖太宗皇帝没有办到的事情,在他这一代上终于做了一个了断。更让他舒心的是王静辉在和辽国谈判的时候居然争取到了每年辽国要向大宋交五万贯的“岁币”。尽管在今天五万贯和大宋年岁入根本不成比例,但是这五万贯岁币却让每一个大宋人都找回了自信,而自宋真宗开始的耻辱也一并洗刷干净,论自豪感自然是他这个当皇帝的了。 “爱卿荐人有功,这蔡容颇有才干,麻逸岛这么荒蛮的地方居然打理的井井有条,朕要重重赏他!”皇帝赵顼笑呵呵的说道。 “圣上,麻逸岛的开发不过才刚刚开始,以后要走的路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至少臣知道到现在麻逸岛上我大宋总共开垦了不过不到二十万亩的良田而已。整个麻逸岛可供种植的良田远不止这么多,还可以进一步进行开发。如果操作得当的话,二三十年后麻逸岛将会变成我大宋的粮仓,我大宋就算遇上再大的自然灾害也不用畏惧了!”王静辉笑着说道。 “说得好!朕要派更多的厢军到麻逸岛上开垦土地种植粮食,不过这麻逸岛上现在更值得去做的还是开矿。根据蔡容的奏章,麻逸岛的铜矿储量十分丰富,也正应证了爱卿当初对此岛矿藏储量的分析,麻逸岛居然以一岛的铜矿可比我整个大宋所有的铜矿。这不能不叫朕感到惊奇!”皇帝赵顼微微笑着说道。 “呵呵,后世的菲律宾铜储量位居全世界前列,就算不是第一,至少弄个前三四名还是没有问题的。而整个中国大陆的铜矿储量加在一起也不会排进前五。现在搬过来直接照用自然是没有问题的。相比之下菲律宾的面积才有多大,找矿自然要比在大宋的境内找矿容易的多。可惜就是离的稍微有些远了,开采不易……”王静辉心中暗暗想到。 “朕今天召见爱卿是想询问爱卿一件事是否可行。”皇帝赵顼换了更舒服的姿势慢慢说道。 “圣上所问何事,臣若有心得必会尽力!” “这也是从蔡容的奏章中朕才想到的。我大宋以前因为缺少铜,所以制钱未必都是铜钱,再加上各州、路都有铸币的权力,所以制作出来的钱币种类众多,有用铁甚至是锡来制钱。朕想这麻逸岛的铜矿如果再加大力度开发,至少制铜钱不用愁没有铜了……”皇帝赵顼慢慢地说道。 “圣上是想收回各州的制钱的权力,并且淘汰除铜钱之外所有的钱币?”王静辉问道。 皇帝赵顼听后笑着说道:“爱卿猜想的正是朕心中所想的事情,不知爱卿对此有什么建议?朕想听听爱卿的建议之后,交给王介甫和司马君实他们来作讨论!” 王静辉沉思片刻说道:“圣上,臣对这钱币也略有研究,而且臣以为小小钱币关系着我大宋今后的发展,万万不可轻易作出重大改变,否则将会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百姓生活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虽然不见得会出现王小波、李顺之流,但是民怨总是有些的。圣上也知道臣产业当中有兴国银行,至于工商银行是和其他商人合建的,这两家银行都发行了银票和金票并且在户部做了备案,其实这些都是为了证实臣心中的一些想法而做的实验,也是为我大宋今后在钱币上进行改进先行积累一些经验而已。” “这两家银行发行金票和银票的事情爱卿也曾和朕说起过,这倒是让朕想起了数十年前益州商人联合发行交钞的事情。到最后这些商人发行交钞还是引起了一阵混乱,最终为官府所禁,由朝廷来发行交钞。朕当时还记得爱卿把那道奏章呈送上来之后,司马君实还曾以旧事提出过质疑……”皇帝赵顼的记性非常好,三年前的事情到现在还记得非常清楚。 王静辉笑着说道:“君实相公所虑并非没有道理,臣所做的事情和当年那些益州商人所做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若说不同的是臣对这两家银行有着绝对的控制权力,所以在臣的掌控之下不会发生当年益州商人乱发交钞之祸。不过当年臣还是和君实先生签字画押,由朝廷出人专门在两家银行中监控金票和银票的发行和使用状况。” “平心而论当年益州那些商人联合发行交钞确实对当地的商业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毕竟益州那里多是用铁钱进行交易,二十贯铁钱才相当于三四贯铜钱,像他们这样做生意非常大的话,光是携带钱币交易也是令人非常苦恼。当年是他们做错了,也受到了惩罚,不过当初仁宗皇帝没有因噎废食,反而把交钞发行收归朝廷,这也比交铲控制在少数人手中没有保障要强的多,至少天下的商人都因此而受益匪浅。”皇帝赵顼看来是提前做了一些功课,对交钞的掌故记得非常清楚,说起来侃侃而谈如数家珍。 “圣上,恕臣之言,其实以现在大宋商人经营生意的规模来看,铜钱交易之不便已经不用再说,在大宗商业交易之中必然会淘汰铜钱,就是交钞在面值数额上也有很大的不足,这也是臣为什么还要发行银票和金票的缘故了。这两种票据面值数额巨大,正是大宗生意商人最为喜欢进行交易的地方。”王静辉笑着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想了一会儿笑着说道:“说了半天朕还是被爱卿给糊弄了,朕找你商谈的是是否替换地方上的一些货币,爱卿转了半天则是想让朕同意朝廷发行金票和银票吧?!” 王静辉听后一愣,随后不禁莞尔,笑着说道:“这是臣走神了,臣的本意并不在这上面。尽管臣希望朝廷能够以我大宋朝廷的信誉来发行金票和银票,但是现在还并不是时候,此事还需要仔细斟酌一番才可做定论进行实施。不过这些都与圣上刚才所提出的问题有着很深的关系,如果圣上给臣一点时间的话,臣可以好好思量一番写一道札子呈上来供圣上和各位大臣做个参考。” 正文 420章 马屁 王静辉对货币政策的筹划还在进行当中,不过大宋统治高层就已经开始在大宋境内启动替换铁钱和锡钱的行动了。以前大宋缺少铜所以每年铸铜都是精打细算,唯恐超过了朝廷开采铜矿限度,造成下一年无铜可以铸的尴尬景象。 这不像王静辉所生活的后世,一个国家发行货币要控制数量,否则会给社会经济带来严重的灾难,但是在宋朝却没有这个概念——大宋的货币就相当于后世的美元,甚至比后世的美元还要强硬得许多,大宋铜钱是天下所有商人的最爱,至少在东亚地区大宋铜钱还是“横行无敌”的。由于各国商人对大宋铜钱的认可,以至于像辽国、高丽和南洋地区的国家商人他们都喜欢用大宋铜钱来结算,甚至这些国家只是象征性的铸造少量的本国货币,国内流通货币也是以大宋铜钱为主。 在海外贸易中,其他国家的商人甚至可以付出一定的代价用手中的货物来换取大宋船队手中最后一枚铜钱,而且大宋铜钱本身也是一件重要的出口“货物”。这样一来便造成大宋本国国内铜钱流通数量不足的后果,连大宋自己在境内都要使用铁钱和锡钱来替代一部分铜钱进行交易。 周边国家对大宋铜钱的需求造成了大宋年年加大铸数量,却年年缺少铜钱的尴尬怪圈,而大宋自己本身铜矿储量和产量的不足使得大宋朝廷在自己的货币面前居于非常尴尬的境地。 王静辉甚至有时候在想,如果他以前是学习金融的话,那样只要知道麻逸岛上的铜矿分布图,利用大宋官方的力量,单是靠开展货币战就可以把辽国或是西夏的经济血液抽干,让大宋的敌国面临国内经济崩溃的局面。可惜他不是学习金融的。好在后世的时候他生活的时代正好赶上人民币升值,媒体上铺天盖地的都是这类话题,陈述各种利弊的文章也是充斥着各种报纸的头版头条。在这样的熏陶下,他心中对货币金融还是隐约有一定的认识,至于拿到这个时代到底能不能管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他对自己所提出的货币改革政策是慎之又慎,甚至还拿自己的银行在这方面做了一定的实验,以验证自己的设想是否正确。 为了保证各州、路的铜钱兑换能够顺利进行,大宋统治高层最终还是没有收回铸币权。不过交钞的发行权则完全收归大宋汴都,各路就不再拥有交钞的发行权了。铜钱的兑换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尽管大宋朝廷的手中的铜还是比较紧张。但是从麻逸岛运回的大量成品铜锭有效地缓解了这其中的矛盾。 当然为了配合朝廷的铜钱兑换顺利进行,王静辉旗下的两家银行开始以自己的金银储备的二倍,加大了金票和银票的投放力度。这也是王静辉在金融上的一次“冒险”,尽管他对金融方面知道得并不多。还仅限于在后世看到的报纸等媒体的报道,不过他却知道“金本位”、“银本位”的国家可以超出自己的金银储备数倍来发行货币。 两大银行所发行的金票和银票其实百姓之中是用不到多少的,因为这些票据面值数额巨大。就是最小的银票面值也在五十两,纯粹就是为了满足商人之间的大宗贸易结算而推出的。王静辉旗下了商务印书馆有着大宋最为精良的印刷技术,而且这些技术都被商务印书馆牢牢地把持着——最新、最好的印刷技术都是为了发行金票和银票所做的准备,就是大宋朝廷所印制的交钞其中一部分技术也是商务印书馆所提供的,但是为了金票和银票印刷秘密,其中的一些防伪措施就是连大宋朝廷也未能够掌握。并且两大银行所发行的金票银票都有着严格的结算周期,这个周期通常是为半年。通过预约自然可以延长使用时间,但是当年发行的票据使用时间绝对不可以超过两年。 当初徐氏的李管事和刘账房在王静辉发行金票银票的时候还存在过疑问。这种疑问不仅是在两大银行能否得到朝廷的允许,以王静辉的声望想要获得这样的资格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最重要的是这对两大银行自身有什么好处?两大银行为了发行金票银票要担负相当大的风险,但是仅仅收取少量的制作成本对两大银行来说实在是太不划算。 “我们是在出卖自己的信誉,只要我们有信誉就可以订出一个让所有商人都能够认可的手续费用——能够使用这种票据来做生意的人绝对不是平常的小商贩,他们都是我大宋最顶尖的商人,看着吧,以我们的信誉,就算手续费订到百分之五也是会有人来排队的!”王静辉曾笑着对两人说道。 兴国银行是在王静辉的完全控制之下的,而工商因为王静辉和李管事的股本联合在一起才能够占据绝对优势,李管事心中对此有疑问,他便主动提出让兴国银行先行实验发行金票和银票,若是效果良好的话,则工商银行继续跟进。事实上王静辉的估计还是非常保守,而当初持反对意见的李管事等人在见到了兴国银行的金票和银票发行受到了大宋商人的追捧后,便狠狠地提高了手续费用,达到了一成骇人听闻的程度。 “这两个人真应该去当放高利贷的!”王静辉在见到两人把手续费用提高到一成后心中腹诽道。 的确,在大宋商人这中若是论信誉最高的人,王静辉说第二就没有人敢说第一,而在李管事和刘账房想明白过来后,他们便把王静辉给“卖”了。他们没有想到大宋商人对小王驸马还是非常买账的,尽管两人把手续费提高了一成,但是前来购买金票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大宋富有的商人实在是太多了,仅仅在汴都开封身家过百万贯的商人恐怕都可以排成一条街。随着这几年来大宋商业活动日渐频繁,大宗买卖交易此彼伏,兴国银行所发行的金票和银票连汴都的城池厦门都没有出便被抢购一空。不到半个月后楚州和杭州那边便有票据兑换。 大宋繁荣的经济已经可以支持大宋的商人们频繁地进行十万贯甚至是百万贯级别的交易,也正是有了这个基础,兴国银行发行的金票和银票才有了红火的市场——这也成为王静辉空手套白狼的最高境界,就是这票据流通结算过程中的“一成”,在短短的一个月当中便为他带来了几十万贯地收入。 尽管其他有实力的大宋商人不是没有想过像王静辉一样组织几个有实力的大商家一起联合建立银行,以发行金票和银票来牟利,不过他们可没有王静辉这么雄厚的资本和声望,尤其是发行金票和银票所需要的金银储备可不是他们所能够玩得转的。王静辉和徐氏早在设立银行之初便开始积累金银储备,王静辉绝大多数的资产都是以金银为结算单位的。这除了他对金银等贵重金属的敏感,也是因为他的产业实在太过庞大,若是以铜钱为结算货币,那光是为了建造存储铜钱的仓库就不知道该有多少了。 与后世的银行不同,王静辉设立的这两家银行基本上不接受个人存储,这两家银行主要牟利的手段都是靠给商家贷款融资,另外也接受大商家的金钱寄存。不过这里面银行是不会倒贴利息的,相反商家存钱的时候还需要给付一定的保管费,并且从哪个银行存钱就必须从哪个银行来取。现在银行发行金票和银票使得银行的经营有了新的盈利点。李管事雄心勃勃地想把两家银行的营业网点扩展到整个大宋所有达到五万人的城市。而且金票和银票的发行使得两家银行可以利用铜钱兑换金银的差价获得一定的利润,十比一的兑换法则只是商家之间统计的时候的大致算法,实际上真正兑换的时候价格有着很大的差别。 兴国银行和工商银行扩大发行银票和金票的后果直接使得大宋的大宗商业贸易进行得更加快捷,而且随着扩大发行,王静辉将票据的手续费调低到百分之八,即便如此两家银行每个月依然在这个项目上能够给他带来至少四十万贯的收入。 王静辉自麾下的两家银行发行金票和银票之后,便开始大量吸纳流散在民间的黄金。在他的心中黄金才是一个国家的金融体系的根本,至于白银总会被淘汰的。而且大宋的白银产量有限,如果在民间大量吸收白银,反而会使流通领域中的白银供应数量大大减少,从而引发经济上的灾难。黄金这种贵重金属则没有这么大的麻烦,毕竟黄金在大宋的商业交易中使用数量极少,两家银行中所发行的金票也只是票面价值,有其库存来做抵押发行,最后进行结算的时候,银行付出的还是铜钱。 到了熙宁八年的深秋,王静辉可以说是通过两家银行吸纳积累了大量的黄金,也许大宋朝廷所拥有的黄金也未必会比他多,这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王静辉已经控制了大宋黄金的定价! 熙宁八年五月初四,王静辉一口气上呈了长达十四万字的奏章,这恐怕是中国有史以来最长的奏章——《论倾向金融体系札子》,“金融”一词也正式由此登场,成为大宋官员、士林中相互讨论的一个名词,而在王静辉所控制的所有书院中,都开设了一门《金融》课程,其教材是另外一份出自王静辉手笔的文集。 当王安石、司马光等寥寥数人在福宁殿中连续四天对王静辉就这本超长的奏章提出各种质疑,王静辉都一一做了非常详尽的解答,正是这四天使得大宋的统治高层第一次认识到史书中“文景之治”所描绘的“发愁铜钱往哪里放”、“穿铜钱的绳子都烂在库房中”并非是一件好事,相反一个不慎会酿出天大的祸患。 王静辉为了写这份奏章,闭门谢客整整半年,每天都是和李管事等徐氏和他旗下有关人员交谈,这份被后世称为“货币学”、“金融学”的“奠基之作”就是这么写出来的。王静辉的一些粗糙的概念和李管事等精通动作的人合二为一相互补充,终于诞生了这本奏章。尽管在后世专门研究人员看来,这本奏章所认识到的内容还非常粗陋。但是在现在已经是这方面最好的著作了,它所提出的种种概念和观点在漫长的岁月中成为大宋经济领域的指导参考,几乎所有大宋内政的制定都和这本奏章有着或深或浅的关系,由此可见这本奏章的重要性和权威性。 仅仅是在福宁殿中的四天答辩就可以说服大宋统治高层显然是不够的,不过皇帝赵顼和他的大臣们还是通过了“以黄金为镇库”、“发行金币、银币”、“以国库中的金银储备为参考发行交钞”等等措施,当然这些措施在王静辉的建议下制定出了不同的法案,将陆续在两年之内来推出——在王静辉并不擅长的方面,他宁可慢慢地摸着石头过河也不会像王安石那样在“沼泽上开法拉利”。 有意思的是大宋朝廷发行金币、银币这样的贵重金属倾向依然继承了其发行铜钱的特色,同样是孔方钱。不过金银钱币的样式是确定下来了。但是在王静辉的“阻挠”下依然放缓执行——大宋到现在其度量衡非常混乱,至少在王静辉的眼中是这样的。有很多度量衡换算都是十六进制。这在他看来是十分繁琐麻烦的。 在度量衡的问题上,王静辉早在搜罗到沈括和苏颂后就开始这方面的工作了,不过那是在内部试行的方案,在外界并没有公开使用过。对于大宋的度量衡换算,已经折磨了王静辉很长一段时间了,对此的解决办法最佳方式便是通过行政手段来推广新的一套度量衡,而且这套度量衡必须是以十进制为基础的。 在这次重新设计度量衡的过程中,王静辉巧妙地利用了皇帝赵顼的虚荣心,其实说白了就是以赵顼的腿长定义为米,以此为基准来定义分米和厘米,当然长度的单位是十进制的。在以前所生活的时空中,他在上学的时候曾听到过老师谈及这些西方的度量衡单位有很多是以当时国家君主的鼻子、手臂长度单位来定义的,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个时空也借机拍了皇帝的马屁。拍马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度量衡改革算是有了一个非常好的开端。古人那套度量衡系统实在是太烦人了,能够以一记马屁来开个好头。王静辉并不在乎后世有没有人来骂他。 有了长度单位的定制后,很容易地便得到了体积的度量衡,由此以立方分米水的重量得到了重量的度量衡。为了建立一个标准的参照物以供推广,王静辉派人使用黄金专门打造了十个黄金长方体,长度正是皇帝赵顼腿的长度,这十个标准参照物被分别安置在大宋皇宫、华英书院、西湖书院和其他相关衙门当中。 新的度量衡推广需要时间,不过新的度量衡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在计算上比以前的度量衡制度容易了许多,而且新的度量衡有严格的标准可以参考。以前地主家里“大斗进,小斗出”的把戏不容易玩得转了,现在州县衙门当中都有朝廷颁发的标准量器,以示公证,旁人做不做假只需稍微比对即可,这样一来至少百姓们倒是欢迎得紧。 启动新的度量衡制度以替代旧制是一件繁琐的事情,至少对于户部官员来说就意味着庞大的工作量,而对于工部等技术部门来说则是一大福音——沈括和苏颂等人期盼已久的“标准化”终于有了根据,可以尝试进行实验了。 也许新的度量衡制度还有很多缺陷,但是这只是人们的习惯问题,十进制的优势决非是十六进制所能够相比的,大宋的百姓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里适应这些新的变化,而渡过了这一段比较混乱的时期之后,其对大宋的推动作用则是难以想象的,王静辉相信在行政手段的帮助下,新的度量衡制度将会很快地普及开来。 “史书上说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便统一了度量衡,秦朝推广新的度量衡才用了几年?行政手段的威力是无穷的,要不然欧阳修也不会想到使用行政手段来推广古文运动,从而使得古文运动在短短数十年之中便达到了巅峰,而唐朝的那个八大家韩愈和柳宗元可是干了一辈子也没有什么成果!”王静辉心中暗暗想到。 正文 421章 创新 熙宁八年初春,大宋朝廷经过决议之后批准了包括重修长城和通往析津府道路在内的一系列工程,整个工程将会持续五年之久,总造价在四千万贯左右。这些工程中有一条从汴都开封通过相州、邢州、真定府、河间府直达析津府的水泥道路,而去通过整条水泥主干道还要将大名府、隆德府等重要城市用水泥支线给连起来,这样一来河北诸路将会依托这条水泥马路合成一体。河北客商如果从真定府驾马车出发,用不了三天便可以到达汴都开封河北对岸的渡口,而且又是水泥道路,无论雨雪天气都可以正常行驶,不过就是速度慢了些而已。 这是一条关系到大宋北方战略安全的主干道,基于同样的想法,还要一条从西京洛阳为起始点,经河南府、河中府、晋州和延安府直达原西夏国都兴庆府的水泥道。这两条主干水泥道路将会承担起大宋北方和西北的运输安全,并且通过这两条道路彻底盘活大宋北方和西北的经济,加速物流,使其与大宋中央保持更加紧密的联系。 重新修整长城的作用就更不用说了,自大宋立朝以来对外战争一直就是处于下风,更因为石敬瑭和李元昊的缘故,大宋从来就没有拥有过对长城的控制权。长城大多数都在辽国和西夏的国土上,大宋境内的长城长度只有可怜的不到两百里的长度,就是这段长城还在辽、西夏和大宋三国的交界点附近,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由于契丹人和党项人说白了还是游牧民族,尽管他们向农业文明转化,但是由于其内部势力的干扰,他们转变成农业文明的过程中出现了多次反复。长城对于辽国和西夏来说并不重要,从而对于长城的修缮也是很少去做的。这点上从宋军对两国的战争中,从来就没有在长城附近发生过比较大的战斗就可以说明。 辽国和西夏对于长城的重要性并不清楚,但是大宋却非常看重长城的作用,作为一道战略屏障,这对大宋有着莫大的好处。尤其是宋军手中掌握了火器制作的秘密,再加上机床的出现使得床子弩的箭支制造费用大大降低,宋军依托城墙防守成本也就更加低廉,只要指挥得当,游牧民族南侵在遇到长城的时候毫无疑问将会碰得头破血流。 不过长城自唐末以来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得到很好的修缮,虽然还没有具体的考察过,但是破损的程度极为严重,到底要花多少钱才能够还长城原貌还很难说,故此朝廷在长城修缮的预算金额并没有一个规定的数字。只是以一千五百万贯为基数,先修着看,不够再往里添。 这么庞大的工程在大宋只要王静辉才有这个胃口吃得下,而去他所组织的大财团已经筹备了六百万贯的启动资金,加上手上的奴隶大军来消化这个工程自然对大宋的根基冲击最小。不过这次买卖中,王静辉并没有投入金钱,而是以奴隶作为入股,占四成股份,其他的工程启动自己则是财团内的商人联合凑出来的。 和王静辉在两大银行发行金票和银票一样,这次交易也是一种试验——商业模式的创新!因为在宋辽战争中,大宋俘获了大量的辽军,估计总数可以达到二十万,再加上大宋统治高层出于打压契丹人的考虑,大宋所攻占下的城池以往侵犯汉人权利的契丹人或是其他民族都遭到了清算,这些人也同样被归为战俘的行列加入了奴隶大军之中,这也是使得这次战争中所获得的奴隶达到了近三十万的地步。 如何处理奴隶的问题到现在大宋统治高层已经有了清晰的概念,直接交给驸马。实际上还是大宋朝廷来控制这些奴隶,恶人全被王静辉做了。当然王静辉虽然做了恶人,但是其中的好处还是很多的,这几年下来这些奴隶在疏浚河道淤田的过程中,朝廷没有少给他赏赐众多田地,要不然王静辉这个“大宋第一地主”的名头还要等上几年。 这一次王静辉决定使用这些奴隶给大宋朝廷和他自己都捞上一笔外快,便个李管事等人想出了一个非常复杂的奴隶运营模式。以往这些奴隶在大宋朝廷的控制下修建大宋的河堤、道路等基础设施,但是除此之外并不能给大宋朝廷带来任何收入,只是将修建的成本降低了不少而已。 这一次通过王静辉的名头用这奴隶换来了四成的股份,等于是三四千万贯的工程款项有近一半在工程完工后又流回到朝廷的手中,将工程成本进一步降低,而且在工程期间的这些奴隶的口粮问题都变成了财团商人们的事情,大宋朝廷也可以在这几年当中不用负担俘虏的口粮问题。 起先大宋在决定是否修建主干水泥道路和修缮长城的问题上,其内部分歧还是非常大的,毫无疑问这是一项投资巨大的工程。幸亏大宋朝廷手中掌握着几十万的俘虏,不然单靠征用民夫来完成这些工程,搞不好便是一个类似京杭大运河那样的暴政工程。即便如此,工程中所需要的各种材料等等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以大宋现今财政结余不到两千万贯的水准,从工程开始后,大宋财政将会连续数年都要在一个极为危险的水平上徘徊,一旦有什么天灾人祸发生,那大宋财政肯定就会回到赤字的水平上,而且工程进度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不过这些工程对大宋来说好处也是极为明显的,修缮长城将会使大宋有了防备北方游牧民族南侵的一条战线。虽然王静辉对长城的防御能力还十分怀疑,毕竟有这个心思还不如把精力放到热兵器军队的组建上来更划算,不过现在大宋军队中所使用的火枪性能还很不可靠,至少在阴雨季节中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再者说来长城作为这个时代防御北方游牧民族最中坚攻势,也有着其不可替代的作用。在大宋军队还没有得到可靠热兵器之前,长城的战略防御作用暂时是无可替代的。 在王静辉的眼中,长城的修缮可以放缓一些。但是交通道路则势在必行,如果没有通畅的交通网络,大宋对这些新并入版图的领土控制能力会大大削弱。一旦爆发战争,各种物资和人员因为道路问而无法送往前线导致败局,那才叫一个冤。以前王静辉率领的奴隶工程大军一直都在南方忙活,修建了无数道路和桥梁,就是为了配合开发南方进行武装移民做准备,现在厢军在南方已经开始进入深入阶段了,每隔五六十里都有一个小定居点,中间有道路连接起来,就是这么一个个定居点和他们之间的道路在南方构建出了一个庞大的网络。不敢说大宋已经完全控制了南方,但是西南夷无法作乱对大宋构成威胁倒是真的,有理由相信这张网络随着时间的发展。再过上五六十年西南夷要么接受大宋的同化,要么被消灭,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由此可见这交通网络配合大宋的武力和文化无疑成为了一张巨网,在这张充满诱惑的网中,任何民族到头来都免不了被同化或是被消灭的结局。 在北方修路远比南方要容易的多,之所以以前王静辉在北方道路上没有太大的动作,也是因为北方的环境并不太平。现在西夏被灭,辽国已经被大宋严重削弱,尽失长城以南的土地,这就让大宋的北方更加稳定下来。根据王静辉的推断,历史上推翻辽国建立金朝的女真人现在还比较弱小,而元、蒙豪强现在更是连个影子都找不到,也许阻卜人是他们的祖先。但是现在阻卜人在黄河之战中和契丹人拼了个鱼死网破,双方都是元气大伤。照这么估计,大宋北方在未来四五十年当中应该是安全的,周边也不会出现强力崛起的游牧民族来威胁大宋。现在构建交通网正是时候。 由于采用了新的商业运作模式,大宋朝廷在这些工程上,除去修缮规模还不能够确定的长城之外,仅在道路修建的经费上最终可以节省下来三四成的样子,以五年期的工程周期来计算,平摊到每一年的大宋财政上工程拖入将会低于五百五贯。这样的工程投入对大宋来说算不上什么负担的,财政危险系数已经降低到了大宋统治高层可以容忍的地步。 同时宋辽之战,大宋收获颇丰,新并入大宋的土地也相当可观,尤其是燕云地区农业发达,正好可以弥补连年遭受灾害侵袭的河北诸路的不足。不过新收复的土地也并不是全好,至少有一条——这些土地上的人口数量实在是让人无法满意。 在十年前的大宋,当时和西夏相接壤的西北诸路军、监,其人口比例就远远低于大宋核心区域,在整个西北人口过十万的城市不过才有一个,五万的城市也不过才有四五个,这样的比例和广阔的西北相比实在是太低了。大宋西北诸路就是这样的人口基数,要是放到西夏则是难以想象的,西夏全国人口绑在一起还不如秦凤路一路的人口数量。可以想象大宋火并了西夏之后,领土扩大了不少,但是西北的人口密度被新加入的西夏之地给稀释了。 刚刚结束的宋辽战争中,大宋所获得的土地比西夏整体面积要小,但是长城以南的燕云地区本就是辽国农业基地的角色,这里的人口密度在辽国庞大的统治疆域上来看是数一数二的人口密集地区,甚至辽国的中心大定府周边的人口密度都未必能够比得上南京道,所以这里的问题并没有西夏那里这么凸现。不过燕云地区不是一块孤立的地区,它东接辽国西京道,在城市布局上来看,以桑干河为纽带,将辽国的西京大同府和南京析津府连接了起来。南京道比较好说,而西京道在长城以北的区域对于大宋来说就成了鸡肋了,要命的是大宋还不得不占据西京道,以此为缓冲地区来为河套平原地区做掩护,要是西京道的面积再加上定西军如蝗虫一般横扫西京道,使整个面积可以称得上河北诸路的土地上基本没有人! 大宋统治高层在胜利的光环下并没有意识到统治疆域和人口之间的关系,王静辉心中对这个问也是存了很大的疑问。终究觉得这不是一个长久的事。要想有效的统治一个地区,那那个地区必须有一定数量的本国人在那里长期居住生活,这样才能彰显大宋对这里的所有权。 不过令人庆幸的是,自从治平三年初到现在快十年的厢军屯田政策。使得西北和河北的人口数量增长的很快,由于税率非常低,土地也足够分配,再加上大宋朝廷和相关的商团给予厢军屯田各种政策上和财力上的支持,到现在大宋已经开始享受西北、河北厢军屯田所带来的红利了。厢军屯田政策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人口数量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从熙宁二年开始,王静辉和富弼达成了一系列相关的结盟,在西北为了消化厢军屯田所产生的棉花、花生等经济作物,而在西北的各重要城市建立了大量的大型作坊。这就是为了将西北的几个城市变成大宋北方的纺织、油料商业中心,由此而带动相关地区的经济发展。 有了这两方面的因素,大宋西北和北方的人口还算勉强能够过得去,但是要想真的发展西北和北方,就必须要发展经济来带动当地的人口增长,这中间完全要指望大宋将要在北方和西北所修建的两条水泥主干道。所以说王静辉比谁都更重视这两条主干道的修建,它们背后代表的是大宋在北方和西北能否长期立足的关键,也是关系到了以后能不能在大宋中心区域范围外便可以挡住草原游牧民族南侵的关键。毕竟外围防线放的比较远些,这有利于保护大宋的根基不受冲击。只要元气还在,中心区域的造血功能还完好,借助发达的交通网络由中心区域向外围防线输血来对抗游牧民族,这样便可以打成持久战——草原民族是经不起这种持久战的。 在王静辉所知道的历史当中,也是元蒙灭了金朝获得了长江以北的资源后,才可以和南宋相持长达半个世纪之久。如果在火器不足以抵抗草原骑兵的情况下,那最有效的方式便是持久战加上经济封锁战双管齐下,草原民族所能够坚持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十年。当然大宋在漫长的时间中还有其他的选择,毕竟照现在的势头发展下去,大宋将会彻底掌握住南方,而去还有广阔的南洋为大宋的后方基地,源源不断的为大宋提供各种物资、粮食。 “如果历史无法抗拒的话,那在这个时空中真的再次重演元宋对抗的话,到时候看元蒙怎么能够耗得过大宋!”王静辉心中狠狠的想到。事实上连他自己都非常确定,草原游牧民族日后对大宋所造成的麻烦多半而已就是到此为止了,当然不排除一些小规模的南侵,但是随着大宋获得了燕云地区并且巩固了自己在这里的实力之后,在东亚版图的北方是不可能再次出现像辽国这样能够和大宋平起平坐由草原游牧民族所建立的国家了。 相比大宋,辽国在熙宁八年过的可谓是惨淡至极,就是一向以生活豪奢为著称的辽国皇帝耶律洪基也不得不在熙宁七年连续经过阻卜人和大宋的两次战争后,过起了比较简朴的生活。不过这里的“简朴”只是相对以前的生活而言的,事实上耶律洪基依然喜欢游猎,可惜他再也无法在初春的时候在桑干河畔猎鹅了,因为那里已经完全属于大宋的统治之下。 辽国经过熙宁七年的一系列打击之后,其国力已经下降到了一个极点,在熙宁七年的四月,辽国皇帝还是派出了使者前往大宋向大宋皇帝赵顼祝贺诞辰,但是在随后的六月耶律洪基生日的时候,大宋却未派出任何使节前往大定府来恭贺辽国皇帝的诞辰。几十年前辽国在萧太后等一干能臣武将的带领下,在大宋河北诸路横冲直撞,大宋真宗皇帝甚至被逼得有南迁的想法,最终在大臣寇准的强力建议下亲征,在辽国处于下风的情况下签订了非常屈辱的和约,其中一条便是“以兄事辽”,并且加岁币三十万贯。事隔几十年,往事云烟终究消散! 正文 422章 根本 由于宋辽战争并没有直接对大定府的安全造成冲击,所以辽国的统治核心依然都在大定府中。涅心和马氏兄弟等人在大定府中没有身份暴露的忧虑,所以继续在大定府维持大宋情报网络的运作。 可以说在熙宁七年之中连续遭遇了两次战争,这使得契丹人内部的一些有识之士对此进行了反思,不过这样的人终究还是在少数,而且由于魏王耶律乙辛和宰相张孝杰把持朝政,使得很多契丹优秀的人才宁可隐居也不愿意入朝为官。 辽国内政自宋辽战争后便开始崩坏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耶律乙辛和张孝杰在这个时候仿佛也有所转变,在辽国内部开始了一些良性的改革,当然为了维持辽国统治的运转,赋税方面却没有下降,但是也没有上涨,这在契丹统治下的辽国内部百姓当中多少有所改观。不过即便如此,辽国百姓的日子依然非常难过,失去了作为农业基地的燕云地区后,辽国内部粮食供给明显出现了比较大的空缺。 农业的衰败自然导致了工商业的衰败,以往还算热闹的大定府街头能够保持开张的店铺数量不足以前的三成,这也进一步验证了农业是工商业的基础,尤其是在交通和通信并不发达的这个时代,农业更是成为一个国家政权能否存在在这个时代的重要基础。农业和工商业的衰败直接造成的便是辽国商业财政税收的大幅缩水,现在辽国所能够依靠的也只有其传统的畜牧业了。 涅心把自己在大定府所看到的一切都详细的记录了下来,这几天他一直游走于大定府的大街小巷,大定府虽然是辽国的都城,但是其规模也就相当于大宋一个中等城市大小,人口数量也就刚刚过十万而已,两三天地功夫绝对可以把大定府逛个遍,而相对来说大宋的国都汴都开封,一个人就是一个月也未必能够走遍、看遍、玩遍。 在涅心的眼中,大定府的契丹人在困苦中生存。环境和国力的衰败给这个昔日最为强大地帝国以沉重的打击,民生状况极为恶劣,不要说是其他地方,就是在大定府,乞丐满街。各种小偷小摸甚至是公然抢劫也不在话下。在这种状况下生活的百姓命运已经不能够用“民不聊生”来形容了。更加恶劣的是大定府作为辽国的都城,一样受到粮食供应紧缺的威胁,粮价一再上涨,就是这样粮店供应粮食都无法满足。 “契丹人处在困境当中,不过他们同时也在反思,可惜这些人并没有受到辽国的重用。这都是因为他是魏王耶律乙辛地政敌,就算乙辛再大度,在威胁他地位的时候他会为了抓住权力的把柄而将任何人消灭掉……学生徜徉在大定府的街头,满眼看到的都是触目惊心的惨事。今年时至雨季,可大定府周边滴雨未下,可以预见今年发生旱灾必不可免……” 王静辉手中拿着的正是涅心的来信,虽然他没有去过大定府,不过有了涅心地来信。大定府的惨状他基本上都已经清楚了。在信地最后涅心从现在的天气情况预计今年辽国必定会发生旱灾,这对本已经元气大损的辽国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对于涅心信中所说到的那些有远见的契丹人,王静辉心中非常明白,这种人肯定在辽国是存在的,毕竟偌大的一个辽国想要能够找出一个和萧佑丹比肩的人物应该是不太困难地。不过王静辉却并不担心,除去涅心所说的有耶律乙辛对权力的把持的缘故之外,他也非常清楚就算耶律乙辛能够容纳他们,他们也不会入朝为官的。契丹人向汉人学习种种政治制度之外,还把汉人士子的一些顽固劣要也给学了回去——如果朝廷中有强势的敌对派,他们宁可归隐也不愿意出山为国效力。 这种情况在大宋也有很多。不过王静辉在报纸上在这个问题上一直就持反对意见,在这方面又不得不感谢孔夫子那一套春秋大义,毕竟这东西放在对立地两派之中都可以从中找到自己的立足点,到时候就看谁地嗓门更大,后台更硬了。对此王静辉不得不佩服儒家学派的中庸之道,给自己留下立足点的同时也给自己的对手留下了反攻的余地。不过在这个时候却没有谁能够比王静辉的嗓门儿更大的,即便是大宋朝廷的官方报纸《大宋新华报》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受到他的影响的。能够挟天下三大报纸来进行声讨,无论是谁也受不了。谎言说了一千遍,谎言就会变成真理! 战争是残酷的,大宋在这场宋辽战争中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不过相对于辽国的损失,大宋可以说是微不足道,并且大宋的家底厚实,本身在进行“蝗虫战”的时候,对大宋的影响就更小了,反而会带来众多战争红利,刺激了国内的一些相关商家的产业规模,和进一步消化了本国上的一些流民。即便如此,战争过后还会有诸如工程建设和屯田买地之类的事情,现在还没有对新占领地区的矿产做出最后的处理决定,一旦再向西夏所属矿山那么处理的话,毫无疑问这对大宋商人来说将会是一个巨大的刺激。 “照这么下去,辽国一定会在短时间之内发生严重的饥荒,我大宋应该在这次机会面前如何做呢?”王静辉心中暗暗想到。涅心给他的来信,他已经让人送到彦生那里去了,彦生应该可以从这封信中看出非常有价值的情报,而王静辉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最大限度的利用这份情报来做些事情。 “战争!” “第二次北伐!” “灭辽!” …… “这些大宋官员啊……”王静辉有些头痛的摇摇头,他站在福宁殿中却没有附和其他大臣的想法,只是听到主流意见都是清一色的战争话题,就连司马光对此也是保持了沉默,不过他看到王静辉的眼神却是多少带了点失望的感觉,而王静辉则是有些痛苦的摇摇头。 最近十多年来大宋通过对外战争每一次都可以获得非常大的利益,这是增强了大宋的自信心,同时也给大宋带来了一个比较危险的境地——他们真地以为大宋无敌了!事实上在王静辉的眼中大宋还远未达到那个程度,在塞外茫茫大草原上和游牧民族作战,在大宋最好的军队无疑是定西军。可是定西军要在河套平原驻宁,抽出一部分还是没有问题,若是全体出动,那背面的阻卜人说不定就会有什么想法了。 当然最新成立的热兵器部队也是一个不错地选择,但是他们在草原上的作战经验非常少。而且在这个时候草原上的天气也是不利于热兵器的发挥的,赶上一场连绵不断的小雨,昂贵的“黄金部队”恐怕就真地要扔在草原上了。事实上王静辉对火枪火炮武装起来的宋军还是有些看法的,毕竟现在宋军手中的这些热兵器性能还很不好。再考虑到这个时代的运输和通信条件,最适宜热兵器部队作战的方式便是在城市相对比较密集的地区,这样他们可以获得比较充分的补给和保护。在适合作战地环境下,他们可以用自己高速的杀人效率给予敌人最难以忍受地重创。说白了,现在热兵器部队在大宋境内打防守攻势还是不错的选择,若是进到大草原中,搞不好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当然宋军也可以把“黄金部队”给拉到西夏那边去,那里的战斗强度并不高,在那里可以进行草原适应性训练,过段时间后会可以担当重任的。但是现在却绝对不能冒险! “臣以为圣上和各位大臣可以听听驸马的建议如何?驸马有立策之功,掌管情报局多年对辽国情况比较熟悉。他的建议应该是比较中肯的!”司马光上前说道。 这么多人当中,也就司马光心中并不想打仗,当然他希望大宋能够灭掉辽国这个百年宿敌,不过直觉上却让他感到这么做恐怕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王静辉在去年地北伐宋辽战争中一直主张收复燕云即可,反对直接灭掉辽国。司马光在刚才也是仔细的考虑了一番先前王静辉不主张灭掉辽国的一些见解。司马光从刚才王静辉的表情上判断出驸马是绝对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出兵灭辽的,尽管这个机会看起来是那么的诱人,多年的相处让司马光对王静辉心中多少产生了一些阴影。当然这种阴影不是负面地,而是在于他惊叹王静辉的才华和长远地目光,大宋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局面,驸马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实在是居功首位。 随着司马光的话,所有人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王静辉,刚才的气氛对于大宋君臣来说是比较热烈的,不过司马光的话倒是起到了一盆凉水的作用。让福宁殿安静了许多。 “爱卿有何看法!”皇帝赵顼笑着问道。 “在下想请郭大人指教,若是我大宋再次出兵辽国。契丹人若是不与我大宋交战,放弃大定府北迁,在茫茫草原之中和我大宋作战,我大宋有几成胜算?我大宋该出兵多少才可以达到绝对的胜算?这些士兵所需要的补给有多少?北方能否完全承担下来?能不能保证将辽国君臣一网打尽?……”王静辉向郭逵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到现在在场所有人基本上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王静辉对辽国的态度如何了——驸马反对在这个时候灭辽。 王静辉的一连串问题把郭逵这个身经百战的将军都给问倒了,一时半会还没有反应过来,到最后才有些郝然的说道:“这些事情自然会有办法解决……” 王静辉听后摇摇头说道:“郭大人,兵者国之大事,既然要主战就必须把事情想清楚,连自己都无法说服,更不要想着去说服别人了。须知战念一下,后方大宋儿郎就要奔赴北疆,他们的命运可都是由我们这些大宋决定的,我们也必须为他们的生命和他们家人而负责,请圣上和各位大人三思!” 郭逵听后脸上一红,嘴里面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无法表达。郭逵地位虽然在大宋统治高层中比较尴尬,但是他可是太上皇当年的非常看重的将领。当年王静辉也是为了避免郭替命运坎坷才在适当的时候拉了他一把。 “在下想请教介甫先生和君实先生!我大宋想要消化长城以南的领土需要多少时间?这‘消化’指的是我大宋是否要对新占领的燕云地区移民?还有城防关隘布置是否都到位?交通地理是否了如指掌?那里的百姓是否真的心向我大宋,是否真的安居乐业?……”王静辉放下正在脸红的郭逵,转而向司马光和王安石提出了一串问题。 “驸马所说的这些朝廷都没有做,若是如驸马所说地那样全部都办到的话,也许我大宋可能需要十年之功才可以完成!”司马光回答道。 “相信圣上和各位大臣都看过许多辽国相关情报。应该知道就是作为辽国的国都大定府,其规模也不过是我大宋一个中等城市的样子。在下没有到过燕云地区,不过从情报上以此可以推测可以得出新并入我大宋版图的燕云地区,那些所谓的辽国的大城市也不过就是带着城墙地大镇而已,人口数量不足五万在大宋有何资格称 ‘城’?!”王静辉说道。 “驸马这是何意?”王安石问道。 “这也就是从另外一个角度可以看出新收复的燕云地区还有着广阔的发展前景,燕云地区的人口若是参照河北诸路的现状来推测的话,臣以为那里人口至少可以翻上一倍!至于人心所向的问题。各位大臣想必通过以前的情报心中也明白,燕云地区地汉人在心理上对我大宋还是比较陌生的,毕竟大宋立朝百年来对那里地影响非常小,而契丹人却统治那里的时间长达百年,两相对比可知熟优熟劣!所以臣以为在燕云地区,朝廷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做,在这样的情况下出兵灭辽,不说成功与否,单就是时机也选择的也不是很好!”王静辉说道。 听了王静辉的话后,福宁殿中众人都默不作声了。在军事上大宋实在是太顺利的,但是除了打仗之外,还有很多事情大宋都没有去做,甚至都没有想到去做。 “臣以为大宋的疆域不在大小,但是朝廷在保卫国家不受外敌侵入的前提下,首先要想到地是治下百姓的生活水平,让治下的百姓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儿童可以读书,百姓都可以安居乐业。否则纵使疆域再大,百姓生活困苦又有何用,不过是建立在海滩上的一座用沙子筑起来的城堡罢了,海水上来一冲便荡然无存!”王静辉沉声说道。 国家疆域不在大小,只要能够保证国家不受外辱,统治者首先必须先想到自己的百姓生活怎么样,这样才能够长久的保持自己地统治。至少王静辉是这么看的。他不是哲学家、政治家,他心中地想法还非常朴素、非常原始,连一个体系都没有,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太平盛世”的理解。他不是腐儒要迎合上位者的口味,尽管他也要拍马屁,但是这种马屁绝对无关大局。 王静辉热爱这片土地,在这里生活的时间越长,他就越不允许历史上的一些悲惨的事情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大宋不是契丹人、阻卜人、女真人甚至是后世的蒙古人的牧场,这些游牧民族只有破坏没有建设,只有杀戮而没有休养生息的概念。他的脸皮很厚,可以顶住天下士林的非议公开使用奴隶,他的脸皮很薄,他没有后世历史学家那样把成吉思汗这个搞得中国十室九空的屠夫厚颜当成自己的民族英雄!成吉思汗是蒙古人的英雄,不是汉人的英雄,开历史倒车的人就算一帮无耻文人再怎么美化也还是一个屠夫。 “臣以为驸马言之有理,圣上已经雄才伟略完成太祖太宗的遗愿,恢复了汉唐故土,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治理好天下百姓,能够让百姓生活的更好才是治国之道!”司马光上前说道。 皇帝赵顼听后微微笑了笑说道:“朕就知道驸马是一定会反对灭辽的,不过朕还是希望能够希望不会听到这些,可惜爱卿还是站出来反对了。既然爱卿说得这么有理有据,没有人可以驳倒你,朕也就不会有在这个时候出兵灭辽的想法了,但是朕希望你还是能够想出一个办法,给辽国雪上加霜的办法来继续削弱辽国的实力,朕知道爱卿是有很多办法的!” 正文 423章 抽血 王静辉犹豫了一番后躬身说道:“圣上,其实辽国面临天灾,即使我们不做些什么,契丹人也是难逃此劫。不过臣以为下一步我大宋所要针对辽国旱灾所做与落井下石恰恰相反,我们要援助契丹人!” 王静辉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楞了半天,君臣众人都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毛病,小王附马说要援助契丹人?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在这里的人谁不知道小王驸马对付那些游牧民族的狠招是一个接一个,唯恐对方死的不够快,就算对方被打趴下了,还要想着做人肉包子去卖点钱回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现在说要援助契丹人,这哪里能够让大宋君臣不感到惊讶的? “只要有人的土地都会有国家来统治,圣上及各位大臣应该认识到辽国对于稳定北方局势的重要性,既然我大宋的实力还不足以在灭掉辽国后有效的接收它的统治疆域,为何不帮助辽国维持它的统治而稳定我大宋的北部边疆的安全呢?”王静辉说道。 “契丹人狼子野心,它的存在便是对我大宋最大的威胁!”郭逵说道。 王静辉摇摇头说道:“郭大人此言差已!我大宋人、契丹人、党项人和阻卜人或是女直人之间都有些什么区别呢?我大宋是真正的农业文明典范,有着雄厚的国力基础和人力上地优势,若是爆发战争的话完全可以借此优势充分调动来对抗外辱。只要朝廷用人得当自保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契丹人次之,辽国有一定地农业基础,政治制度也是经过了上百年地发展结合了汉人的政治制度和草原部落制度;而党项人再次之,他们地政治制度仅在完善阶段,而农业基础也是非常薄弱,社会构成很大程度上还停留在游牧民族的基础上;而阻卜人和女直人则是纯粹的草原游牧文明。” “这和对我大宋威胁有何干系?” “‘越野蛮,则破坏力更大!’”王静辉说道:“辽国和西夏若是战争打到自己负担不起的时候,他们会为了保证自己完好的家底而停战谈判,可以接受俘虏成为我大宋的奴隶,甚至可以割地赔款,就是在他们恢复元气之后想要再次发动战争,他们也会仔细衡量一下是否值得,但是像阻卜人和女直人这样游牧民族。他们除了牲畜、帐篷等少量地生活物资之外什么都没有,只要战争不利便全族迁移。等到恢复元气的时候再回来掠夺,对于他们来说能够抢得一点是一点。郭大人,您征战一生,可认为这里面哪个更容易对付一些呢?!” “越野蛮,破坏力就越大!”这句话福宁殿中地众人都很熟悉,这正是王静辉数年前便已经提及到的,而这几年的发展趋势上来看,也差不多应征了这句话的正确性。正是因为阻卜人对辽国的战争,才使得辽国元气大伤,要不然大宋收复燕云十六州难度不知道要大上多少。而大宋的重要贸易伙伴高丽也被女直人迎头痛击。不仅鸭绿江东岸的土地没有得到,就连其西京也在女直人的威胁之下了。高丽北方群山之中到处都活跃着女直人地小股骑兵,只要高丽商队胆敢出来,必遭到抢劫,高丽和辽国的联系已经彻底被女直人给割断了,甚至向大宋提出高丽使者乘坐大宋船只或是走陆路到辽国协商其北部女直人地问题。 大宋不是没有受到游牧民族的直接攻击过,不过很幸运的是唯一一次阻卜人犯境还碰上驻守河套平原的定西军,被打的再也不敢犯境。定西军是大宋军队中公认的最凶狠的军队,也许在“黄金部队”诞生后,这支“马匪”部队的战斗力未必是大宋军中最强的,但是它的作战风格对于对手来说却是最为恐惧的。看看现在的辽国的西京道和与河套平原接壤的上京道五百里范围内的情况便可以清楚了,那是真正的寸草不留。在定西军的打击下阻卜人根本不敢对河套平原有任何指望,在阻卜人部落中,定西军将领王顺活脱脱是一个吃人恶魔在人间的代言人。 虽然大宋一战便将阻卜人对河套平原的贪念给打没了,但是大宋所有的军队都有定西军这么高的战斗力么?显然枢密院和中书省的大佬们都很清楚宋军真实的战斗力到底还处于一个怎么样的水平上,而定西军基本上是被小王附马弟子所控制,整个治军思想和练兵方式都是体现了小王附马的意志,就看看那些从定西军中“轮换培训”后的宋军就可以知道,这支部队在草原上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大宋统治高层对定西军以前还是有很多的想法的,而王静辉以实际行动打消了朝廷对定西军的担心,现在的定西军在某种意义上更像是王静辉心目中的“草原作战部队培养学校”。通过“轮换”的办法稀释了原李清时代“泼喜军”的班底,而且也很好的将这支部队的作战风格和传统保留了下来。 这三四年来,前后有近十万从各地抽调的禁军在定西军序列中服役过,这些军队在一段时间后除了必要保留在定西军替换泼喜军时代的班底之外,有很大一部分又回到了中央禁军序列中来。这次宋辽战争中,杨崇岳率领的中路军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由这些从定西军中“培训”后的军队构成的,并且他们在战斗中体现了自己的战斗力。 王静辉的问题郭逵无法正面回答,说实在的他在军中第一线打过不少仗,除了镇压过国内的小规模起义之外,剩下的都是在西北渡过地,最近十几年来更是在汴都开封枢密院中任职,已经脱离军队很长时间了。不过这并不妨碍郭逵对王静辉所提出的问题作出判断,根据他的经验。西夏可能要比辽国更加难对付一些。辽国和大宋达成膻渊之盟后,除了小动作不断,到还大体遵守了双方地协定没有爆发过大地冲突。而反观西夏则像牛皮糖一样纠缠大宋,无论战争胜负,最多一年西北肯定是烽火连天,几十年来从来就没有消停过,就算他是一个将领,但是也可以轻松的算出大宋在西夏身上从宋仁宗时代开始到煕宁年间灭夏这段时间中。大宋花在西北战场上地钱至少也是十亿贯以上!西夏对大宋的破坏力确实是在辽国之上! 大宋在对西夏的作战费用可以达到十几亿贯,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郭逵曾经记得三四年前王静辉有过一道奏章,应该是西夏覆灭之后所上呈的一道奏章,在这道奏章中小王附马就曾经大致估算过大宋对西夏数十年来累计所花费的军费数额。大宋在和西夏纠缠不断的那段时间中,大宋进行在战争爆发年份中,每年都要在原有基础地军费开支之上再添三千万贯的西北专用军费,这么多年累计下来说是十亿贯已经是非常保守地估计了,而大宋在对辽国中所花费的军费绝对不会有这么多!“也许是因为地理的原因,我大宋自立国以来基本上都没有和游牧民族打过什么仗。所以无从估计是契丹人所建立的辽国更厉害还是单纯的草原游牧民族战斗力更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游牧民族社会生活结构非常简单,整个部落基本上可以说是全民皆兵,打不过就可以举族迁移到别的地方,待到强大的时候再回来掠夺,这种特性也就决定了其危害远比契丹人所建立地辽国要危险的多!”王静辉不愿意看到郭逵为难,在怎么说郭逵和他地关系也可以算得上是非常密切的,没有必要逼得郭逵太过尴尬。 “辽国的存在可以使得大宋周边的草原疆域至少也还算有个统属,尽管契丹人的控制范围非常有限,还和阻卜人大战过一场,无力对阻卜人构成威胁。不过留下辽国可以牵制阻卜人和女直人,让它成为大宋的盾牌来承受草原民族的进攻和掠夺,而我大宋只需要在北方经营好自己的防御战线,并且有直接威胁到辽国安全的实力就足够让契丹人不敢打我大宋的主意了。当我大宋完全消化北方燕云十六州,并且具有一举消灭契丹人继承其控制疆域威压所有草原部落的时候,我大宋灭辽也不迟!”王静辉把自己的设想完整的说了出来。 “灭辽是肯定的,不过却不是在现在!”王静辉心中早就对此有过很长时间的盘算,毕竟大宋的力量还远不能够在击败辽国的同时还能够继承辽国留下的遗产,毕竟辽国的统治疆域实在是太大了,以大宋的水平就算再发展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够有实力做到这一步。击败甚至是覆灭辽国对大宋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但是想要继承辽国的遗产对大宋来说是基本不可能的! 说白了在大宋没有人比王胸辉对领土疆域有着更强的欲望,就连皇帝赵顼也比不上他,看看现在大宋的领土面积和后世中国相比差的实在是太远,但是他心中更加清楚的是,如何将现有的疆域消化干净,变成大宋永远不会分割的领土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一些地方由于其地位和资源对大宋十分重要的话,他也会提前下手去经营。麻逸岛就是个例子。不过像麻逸岛这样能够让王静辉和大宋统治高层动心的并不多,而且这种强行经营所需要的成本也是极高的,若不是大宋手上有着数十万的奴隶,王静辉也不敢拿大宋人的性命来强行开发麻逸岛和南洋。 “圣上、诸位大人,我大宋承平百年,百年来为了某些需要必须粉饰太平,不过这样一来同样也会造成百姓的厌战情绪。从治平二年到现在十多年的时间里,大宋主动向西夏和辽国发动过数次战争,规模都已经超过十万,而这次北伐辽国更是动用了兵将六十万之多,速战速决,百姓在胜利的刺激下不会有什么怨言。若是再这么长时间地发动战争这对大宋的稳定来说是极为不利的。兵者,国之大事。但凡主动发动战争必须是朝廷有不得不发动战争地立足点。灭夏是为了平定西北之乱,节省朝廷财政收入以稳定我大宋变法需要;北伐燕云除了为了完成太祖太宗地遗志之外,更重要的是为了取得防守地地势,使得我大宋北方不在契丹人的战争威胁之下。” 王静辉停了停继续说道:“对西夏和辽国的这几次战争是我大宋不得不为之,否则我大宋处于敌国的武力威胁之下,如何能够在国内为变法提供一个稳定的环境?近十年来我大宋通过战争所获得的领土面积几乎相当于我大宋原有疆域地三分之一,外敌基本上已经被肃清,已经达到了我们当初发动战争的目地,摆在大宋面前的是如何完整的消化好这些土地,使之能够真正的为我大宋所用。发动战争的目的在于获得土地和资源,在于以后能够使用这些土地和资源来壮大我大宋的国力,使我大宋百姓受益,若只是为了单纯的泄愤,那样发动战争大可不必!” 在王静辉看来,大宋君臣现在发动战争灭辽主要是为了泄愤洗刷耻辱,而大宋现在地能力占领这么多土地已经是极限了,再向北对大宋来说毫无益处,那里的资源不是大宋所能够利用地,而且在那里众多游牧民族的夹缝之中也未必能够顺利立足,到时候大小战争不断不又成了另外一个西北了么?以大宋的实际控制能力,长城一线已是极限。而抢占西夏已经造成了西北人口密度明显不足了。大宋人口到现在虽然很可能超过了一亿,但是相对于这个时代的交通水平和通信手段。人口数量相对于国土面积已经产生了一定的矛盾。王静辉记得元蒙崩溃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凭着几百万人口就想控制横跨欧亚大陆如此大面积的领土,造成了其统治根基的动摇,就算换做今天的大宋人口数量若是想统治这么大区域的疆域也是照样会崩溃,可见人口数量和国土面积有着很深的联系,尤其是在这个通信和交通并不发达的时代,要是放在千年以后的后世还可以,但是现在是极为勉强的事情。 “那爱卿以为我们该如何援助契丹人渡过难关呢?!”显然王静辉的话已经基本说服了福宁殿中的众位支持战争的大臣,皇帝赵顼也非常认可王静辉的判断,现在如果王静辉再出招压制辽国的话,搞不好辽国自己就完蛋了,援助辽国可以暂时稳定辽国,对北方的游牧民族形成震慑,充当大宋北方的屏障。 “贸易!辽国立国一百七十年,家底不应该这么薄,辽国皇帝耶律洪基的官库中应该有大量的黄金、白银,大宋在大定府的情报网络也产生过类似的怀疑,不过不能够得到准确的证实罢了。我大宋可以通过开放贸易,恢复正常的贸易关系,准许向辽国出口粮食,以帮助他们压下灾害对辽国的影响。当然出口粮食的数量也要注意,必须首先保证我大宋有足够的粮食储备,而且对辽国也不能出口的太多,既不要让契丹人饿死也不能让他们吃饱,紧紧的勒住他们的脖子使其无法恢复国力,只要保证他们在北方的存在就足够了!从贸易中所榨取的黄金、白银可以充实我大宋官库储备,为我大宋下一步金融改制做好充分的准备!”王静辉说道。 “近年来大宋虽然也有灾害时常发生,不过由于道路修缮完好,加之海运辅助所以各地缺粮不显,再加上南洋粮食大量进入大宋,粮食储备充足。唯一可虑的是这粮食出口数量的多少实在难以把握,到底出口多少才算可以呢?”司马光问道。 “虽然宋辽战争对大宋在辽国的情报网络破坏的比较大,但是情报网络还是比较完善可以继续运作的。就以大定府的情报网络发回的情报为准,一旦辽国粮荒有所缓解,就立刻大幅减少粮食供给,防止其囤积粮食。同时在以后的贸易当中对粮食贸易也要严格控制,辽国失去燕云之后,每年对粮食的需求将会产生极大的缺口,换句话说没有足够的粮食他们也无力发动战争,他们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抢了就跑的游牧民族了。利用粮食勒紧他们的脖子,控制其国力的恢复,通过粮食和其他商品贸易让契丹人把他们在立国一百七十年所积累的所有黄金白银全部都给吐出来,用以给我大宋经济输血,也可保证我大宋经济的平稳运转!”王静辉冷冷的说道。(奇书网|www.txt8080.com) 正文 424章 留学生 要想让大宋经济最大限度的摆脱发展的限制,除了大宋人观念和社会风气上的改变之外,最容易的便是在一定政策上的变化,而“金融”改革这个要领被提出来后,是最容易让大宋统治高层接受的,毕竟观念上的变革是最为困难和花费时间的,唯有曲线救国让大环境发生一定的变化反过来影响社会观念的变化。 以往大宋朝廷发行交钞“准纸币”在金融上来说完全是依靠其政府信用,这在后世也比较常见,但是这并非是主流,毕竟所有用的人心中对交钞的价值都是要打上问号的,如果朝廷发生什么变故,交钞的实际价值也会发生一定的变化。王静辉对其中的运作原理也只是一知半解,让他推算如此发展的结局实在是为难他了。不过无论再怎么算计,这种以政府信用为“抵押”所发行的交钞实在是太过危险。不要说王静辉这种从千年后世听说过一些经济危机的人,就是现在一些大宋有识之士也对此产生过疑问。华英书院的学刊中曾经有过这方面的文章刊载过,这些学习过一些原始经济理论的学生都会有这种直觉,更不要说王安石、司马光这些掌控大宋发展的大臣了。 以朝廷信用发行交销的局面必须尽快结束,或者说是尽快的朝有金银贵重金属抵押发行真正的纸币来转变,这已经是大宋统治高层一致的看法了,朝廷已经除了加大力度通过流通领域回购白银和黄金之外,还加强了在麻逸岛的金银矿的建设和勘探,争取在比较短的时间内储备更多。 所有人都明白王静辉提出所谓“援助”辽国渡过危机的提议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其真实的目的还是在于看上了辽国宫廷储备了快两百年积累下来的黄金白银。像辽国这样立国年代比大宋还要久的国家,其家底肯定不止现在大宋所看到的那么多,就是大宋灭西夏还在其皇宫内库中找到了数量巨大的黄金和白银储备,更不要说是辽国了。现在将辽国困住使其维持现状为大宋提供北方屏障,所以出手灭掉辽国固然是可以,但是却无法保证辽国不会把这些库藏一起转移,就算平衡的获得了这些库藏,以后大宋也会面临着众多游牧部落地入侵,那可是烦不胜烦,国库刚刚削减下来没几年地军费开支势必又要涨回去。 大宋朝廷和王静辉在收购流通领域的黄金白银已经造成了贵重金属价格上涨,一些有眼光的商人不可能不会发现这其中地门道,此时大宋商界对黄金白银价格看涨已经成为了共识,再这么收购下去只会增加成本造成黑市交易猖獗,甚至会发生投机现象。相比之下大宋和辽国恢复正常地贸易关系,硬性规定辽国只能够使用贵重金属来进行贸易结算,这在政治上和经济上都有着双重的实惠。 大宋熙宁八年六月,辽国旱情进一步恶化,粮食储备频频告急,已经在大定府形成粮荒,粮食价格一日数变,弄得辽国上下怨声载道。而此时大宋派出了沈括为代表的谈判使节来到了大定府,就宋辽之间恢复椎场贸易最主要的还是粮食贸易进行了谈判,其中大宋的粮食价格虽然也比平时贵上了许多,但相对于现在大定府不断上涨的粮价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大宋在贸易谈判方面唯一坚持的便是以黄金或白银为结算,辽国也并未提出异议。辽国市面上流通的铜钱十之七八都是大宋铜钱。辽国要想和大宋进行大宗的粮食交易,就会造成大量的铜钱外流,这会使其治下百姓更加怨言。 辽国地谈判使节正是马氏兄弟中的马人华,此时他已经官拜辽国三司使,他算是大宋情报局打入辽国朝廷中最高品级地间谍了。沈括在离开大宋的时候曾经到王静辉的驸马府中得到他的面授机宜,情报局也为沈括配备了专门的情报人员,帮助沈括来读懂由涅心和马人望传递过来有关辽国统治高层在这次谈判中的底线。 这场谈简直就是大宋情报局在导演的一出戏,不过在给黄金和白银定价问题上,辽国和大宋出现了重大的分歧,马人华虽然负责宋辽贸易谈判,但在一些重大问题上还是要得到辽国统治高层的同意和认可才可以,不过在贵重金属定价问题上,他还是做了不少努力,尤其是大定府愈演愈烈的粮荒使得辽国最终还是对大宋进行了妥协。黄金和白银对铜钱的定价略高于十比一,定在了一两黄金兑换十二两白银兑换十二贯铜钱,粮食价格有铜钱兑换成黄金和白银价格,达到了一石一两五钱白银地步,这个价格等于汴都米价的三倍,刨除运费大宋每石米将会有大约五百文铜钱的收入。 这样的定价得到了宋辽双方的认可,在登州港口早就备好的运粮船队在得到命令后立刻运向大宋的来州港和辽国的锦州港。通过这次大宋向辽国运粮行动,辽国也见识到了大宋的海运能力有多么惊人,同时也解释了宋辽战争中出现在来州和锦州的宋军是如何能够在不惊动燕云守军的前提下到达目的地的。 马人华在说服辽国统治高层的时候,就以大量收购大宋粮食增加大宋内河运输压力以达到损害大宋利益的目的,不过辽国统治高层从来没有想过大宋的海运能力居然有这么强,而这对辽国的“精英”阶层的震撼之大是难以附加的。按照大宋如此海运能力,完全可以摆脱对内河运输的依赖,更要命的是大宋有这样的海运能力将会对辽国任何一个靠海的城市造成巨大的威胁,因为大宋的军队已经证实给他们看过了。 不过即便契丹人即便认识到了来自海上地威胁,对此他们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辽国那点儿可怜的水师根本出不了海,以前当海盗还算可以。但是十年来被大宋水军海上“剿匪”打击的损失殆尽,根本无法担负起自己海岸线的安全。在宋辽战争中辽国水军仅有的几艘小船在第一时间便被宋军水师所消灭,现在就是辽国有心重建水军并且扩大规模,第一也没有好的技术,最重要的便是缺少重建水军的资金,况且大宋也不会对此无动于衷,如果发现辽国在建立水师的话,那第一时间便会来找麻烦。 当宋辽战争过后,契丹人第一次睁开眼睛想仔细看清自己地对手。可是现在地大宋已经超越辽国实在是太远了。作为一对百年龌龊不断的老对手,大宋变得让人难以琢磨。战争过后契丹人尽管签订了一系列屈辱的和约,但是还是有少部分地契丹学者通过官方途径来到大宋,希望能够进入华英书院等大宋一流书院中学习。不过这种举动却遭到了来自王静辉地压力。至少华英书院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契丹人进入的,他左右了大宋统治高层在这个问题上地决定,只是让这些契丹学者进入了汴都附近为大宋藩属国所开设的番学馆中学习。 在王静辉的眼中,这些契丹人真的是很值得佩服,可是作为敌对的一方他却不能够给对手任何一个可以翻身的机会。这些契丹学者最高层次甚至是辽国已故萧皇后的亲弟弟,这也就表明了这群学者的最基本地政治基调——他们是辽国后族派来的“留学生”,当然其中也有几个是背景不是很清楚地契丹学子。 耶律乙辛和张孝杰左右辽国政权,王静辉相信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太久,所以大定府马氏兄弟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慢慢疏远的过程,尤其是马人华身为三司使更是和耶律乙辛划清界限。在朝政上更加倾向于后族,并且利用自己的权力将一些后族背景的人提拔上来进入朝廷。这样一来马人华俨然成为朝中一杆反对耶律乙辛和张孝杰的旗帜。不过令外人看不明白的是,马人望却和耶律乙辛走的非常近,这两兄弟的分歧让所有人都感到有些费解,可是却没有能够想到马氏兄弟他们居然是大宋的高级间谍,这只不过是大宋情报局导演的一出戏而已。 “辽国留学生”事件让王静辉心中又开始警惕起来,这不仅仅是针对契丹人,事实上王静辉对“留学生”最为关注的还是高丽,当然来自倭国的留学生更是值得他关注。在王静辉的干预下,在大宋学习的所有外国留学生都被划分成不同的等级,在不同的番学馆中学习,而且他们所学习的内容也是有所区别的。 在大宋的番学馆中严禁开设科学技术课程,只是教授以四书五经为主的儒家经典,并且皇城司也加强了对外国留学生的监视力度,并且根据番学馆的规章制度,任何在番学馆学习的外国留学生想要离开学馆进入汴都都必须要事先请假。如果要前往英华书院等高级书院的话,会由番学馆统一安排,而目标学院也必须派出专门的接待人员。这些措施也是为了防范外国偷学大宋本国的先进技术,对外进行严格的技术封锁,这也是为了保证大宋科学技术方面的领先。 早在多年以前,大宋海外贸易开始兴盛起来后,王静辉就向大宋朝廷上书请求朝廷管理下的各地市舶司向国外输送货物中严厉查禁各种敏感的设备和设备,只准出口成品货物,一旦查到哪家商家违规,将会处以非常重的罚款,并且剥夺任何朝廷所剔予的勋章等荣誉,并且家中有做官的官员也会受到牵连,种种惩罚措施不可谓不重。 王静辉主张把大宋的文化传播到远方,以扩大大宋在这个世界的影响力,但是对于科学技术,他却控制的非常严厉。除了朝廷官方对违规商家的惩罚之外,王静辉还利用其在大宋商界中的地位对这些违规商家进行更进一步的惩罚,基本上被发现的商家在经过这些惩罚之后,在商业上已经没有任何前途了,这也让大宋商人感受到王静辉的另外一面。王静辉曾经运用过自己的力量折腾地五六个纺织、印刷的商家破产,这极大的震撼了大宋商家。不过因为小王驸马在这些领域有着独一无二的话语权,很多商家都是依附于他才得以发家,对于这样的事例自然是谨记心中不敢违背。 几乎每一年,王静辉都会上书朝廷继续加强各地市舶司对科学技术的出口,而且皇城司也是在朝廷的压力之下对外国偷学大宋技术,和本国的一些技工人才前往他地控制的都极为严格,这也就使得大宋地铅活字印刷机、水利纺织机、液压榨油技术等都严格地控制在大宋的手中。不过即使便如此,通过皇城司的汇报,大宋统治高层还是得知契丹、高丽等国对大宋地火药、纺织、榨油、印刷、造船等技术垂涎三尺,千方百计地想要弄明白这些技术的内容,尤其是高丽在这些技术上大肆收买官员。只不过王静辉在各地市舶司地势力强大,才在最后的关口将这些技术都截留在大宋。就是这样,王静辉还是通过情报局指使皇城司对一些外国人展开了刺杀。手段上也是越来越激烈。后世的经验让王静辉不会给任何人机会。技术的领先才能够保证大宋贸易的绝对优势,大宋在海上的强势已经让周边有志于此的国家都喘不过气来。尽管这些国家都向大宋提出过种种要求,希望大宋能够开放海上航行,但是已经深受其利的大宋统治高层焉能够为这些小利所动,更不要说王静辉在一旁“虎视眈眈”了。 “大海将会是大宋地未来,只有保证了大宋在海上利益不受到任何侵犯、挑衅、威胁,大宋的商船队才可以在海上畅通无阻,而这些船队上面所承载地不仅仅是简单的货物,它们关系到数以十万甚至是百万计的大宋百姓生活的来源。如果失去了这一切,那对大宋来说将是一场灾难,所产生的影响不会比黄河大堤、全国遭受普遍的旱灾、蝗灾的危害小,数百万的大宋百姓将会失去生活的根本,就象灾害过后的农民失去土地一般,各地将会爆发此起彼伏的叛乱,这对大宋来说是绝对不允许的!” 这是王静辉在熙宁八年八月向朝廷所上呈的关于海洋对于大宋重要性的奏章。当看到这道奏章的时候,大宋君臣对此都是内心极为震撼的,这不是十几年前仁宗时代,大宋对海上的依赖并没有到如此地步。但是仅仅十余年的海外贸易大发展,促使大宋已经开始越来越离不开海洋了。 正是这道奏章所说的那样,在大宋尤其是南方的几个临海重要城市,人口总计数百万之多,这些城市人口大都在各大作坊中就业。所赚取的金钱来购买粮食维持生活。而这些作坊之所以能够得到维持和发展,这都是和海洋贸易分不开的,基本上这些作坊有五六成之多所生产的货物是专门为海外贸易所准备的。如果大宋突然中断了海外贸易,那这些沿海城市中的大多数作坊都将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大规模的倒闭在所难免。而失去作坊工作的百姓不亚于失去土地的农民,在没有活路的情况下,揭竿而起造反那是肯定的! “高丽等国的进口货物每年都会下降一点,虽然到最后不会全然不进口大宋的货物,但是时间长了,这进口货物数量减少那是肯定的,到时候就算大宋能够保证海上的安全,那出口数量也不会增加,那该如何是好?”皇帝赵琐和王安石与司马光等大臣围绕着这份奏章商议了整整一天之后,还是把王静辉召回到福宁殿,针对这份奏章来提出疑问,以寻求解决的办法。 皇帝赵琐所说的那样,高丽进口大宋货物数量的确是在逐年减少,海外贸易的暴利时代持续了十年之后,高丽市场已经被大宋货物一统天下,高丽的购买能力也是开始出现疲软现象。王安石与司马光以及很多大臣都发现过这样的现象,不过大宋的总出口货物数量还是逐年上升,这是因为南洋时常的开发所致,尤其是在大宋攻占琉球之后,甚至琉球在短时间内的进口数量大为增加,一减一涨之尖居然能够弥补高丽减少进口的影响,甚至海外贸易出口数量还是年年增长的趋势。不过尽管如此,高丽进口大宋货物数量占据了大宋总出口数量的三成,它进口的多寡还是对大宋整体出口有着很大的影响的。 正文 425章 正名 “高丽并不是我大宋唯一的选择!无论在购买能力上,还是在其出产物品上都不能够很好的满足我大宋的贸易需求。要知道贸易是双向的,我大宋在出口货物的同时也需要进口自己所需要的东西,若是单纯的扩大出口而不进口的话,那对我大宋来说也是极为不利的,时间长了反而会产生一些负面的效果!”王静辉说道。 王静辉自己也不愿意看到现在大宋和高丽之间的贸易状况,毕竟单向贸易对贸易的一方实行商品倾销,对两国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短时间内还可以,若是时间长了那这种贸易会使得两国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那时发生矛盾是不可避免的。像高丽和大宋之间现在的贸易状况就已经出现一定的矛盾了,两国贸易矛盾不断积累必然会反映到两国的政治生活上来。时间长了轻则会让两国之间关系交恶,两国国民也是互相仇视,劣势的一方必然会抵制强势一方的商业出口,甚至是干脆紧锁国门不进口。这样一来对于大宋可以选择的道路也唯有对高丽发出战书,用战争手段来解决贸易问题的争端了! 为了贸易而发生战争,这绝对不会是一个异想天开的事情,也许在大宋统治高层现在看来这并不可能发生,但是王静辉心中却对此深信不疑。当对高丽出口贸易关系到数百万大宋百姓生活的时候,而高丽闭关锁国会使得数百万人口失去手中的工作,那唯一地解决办法便是依靠战争来打开对方的国门,强制性的进行贸易!这个过程和后世十八世纪的时候西方各国对东方的入侵是多么的相似!不这那个时候西方对东方的贸易关系并没有达到这种程度,而西方并不是没有东方贸易便会使得国内大乱,虽然随着时间的发展当贸易逆差积累到让西方国家受不了的时候,对东方国家进行战争也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但是这其中和大宋将来和贸易伙伴发生战争有着本质上地不在商品上的优势使得大宋处于了贸易的上风,而是对方能力无法达到造成贸易局势地一边倒。由此闭关锁国禁止进口大宋的货物,大宋对此自然不干,矛盾激化到了最高程度,发生战争是必然的!大宋的情况实在是比较特殊。 当王静辉走到一定层次上,并且他本人对国家前进方向和未来产生重大影响的时候,他所看到的和想到的就更多了。如果大宋发展真的到了他想象的那一步的话。若是真的为了贸易而向昔日的贸易国发动战争,他无意美化这种战争,在他眼中即便大宋和十八世纪的欧洲有所不同,实际上当大宋地社会生活发生定的变化之后,两者之间对资本对市场的渴求和贪婪也就没有什么不同了。正所谓两国交锋各为其主,这上世界终究还是要遵守丛林法则。大鱼吃小鱼地发展模式固然不可取,但是当一个国家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最后刺刀见红是不可避免的,这中间不存在什么正义与邪恶。情报局从国外发来的情报使他们张开了眼睛看世界,尽管他们的目光范围还很小,只能够注意到周边各国的情况,但足以让他们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至少不会犯再像太祖太宗时代北伐的时候认为北方的百姓会在大宋到来的时候夹道欢迎的错误。高丽已经向大宋多次提出请求,希望能够得到大宋铅活字印刷术的核心技术----油墨,还有水利纺织机等技术,不过大宋都坚决的拒绝了,这本身就是代表着大宋对高丽两大出口产业,这也让大宋统治高层极为忌惮,出于保护本国的优势产业的考虑,自然不会出让这些技术。尤其是纺织技术,大宋的布匹已经完全统治了高丽的市场,而且由于大宋商人的策略性攻击,使得高丽的棉花种植几乎等于没有,现在可以说高丽的上层社会穿的是大宋所产的丝绸,中下层百姓穿的是大宋所产的布匹,本国那种”男耕女织”的情况彻底瘸了腿。 尽管在大宋情报局的努力下,高丽贵族们对大宋的各种奢侈品求之若渴,但是大宋对高丽的贸易几乎摧毁了高丽本就很爱用儒家经典为自己的主张辩护,这一手王静辉已经玩得炉火纯青了,报纸,学刊上的辩论他也从来没有落过下风,毕竟儒家经典中可以利用的漏洞就和马蜂窝一样多。甚至同样地经义双方都可以引用,从此也可以派生出对自己有利的解释,在这一点上,王静辉不能不在心中爱死孔老夫子了。对于王静辉的对手来说,最要命的还是孔老夫子本人,孔子恶农已经是不可争辩的事实,这对于他的对手来说更是不利。而且同样也是孔老夫子,他把圣人的排位顺序上的漏洞也留给了王静辉,管子治齐,大力发展工商业,使得孔子将管子列为周公之后。 ”孔子,孔子……空子,空子……”这就是王静辉当时的心情写照,也正是经过这一场波及大宋士林的大辩论使得社会空气更加活跃了起来。直接反应到朝堂上来地状况便是福宁殿这个小圈子在讨论国事的时候,越来越多的话题便是”经济”,”贸易”,”金融”……要不是有了这样地变化,很难想像大宋统治高层会在福宁殿中召开会议来专门算计金钱,还对海外贸易如此看重,这也是王静辉前几年所写的关于海外贸易奏章一直没有被拿到台面上正面讨论,到了今年反而获得了这么大重视的原因。 “先生的方田均税法,在下是极为佩服的,不过先生有没有想过一旦这样一部新法进入实施后会引来怎样的麻烦?”王静辉淡淡地说道。此时王静辉正坐在王安石的书房中。对面坐地便是王安石父子,王静辉也是很久没有见过王衙内了。所以这次他来王安石家的理由就是给他儿子看病。不过这个理由实在是太牵强了,王安石最近想要推行方田均税法的事情已经慢慢传开,新党众人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毕竟新党领袖王安石执政多年,这两年先后因为灭夏战争和辽国战争而牵扯住了朝廷的注意力。变法运动也算是进入了一个低潮,推行新法显然会加剧朝廷内部矛盾。在这一点上王安石,王静辉和司马光三人心中是十分清楚的,故此在这两三年中无论新旧两党还是王静辉一派地都很少生事。而这三个人之间也是很有默契的没有主动挑起纷争,就是王安石早就拟定好的方田均税法地扎子也是压在手中没有递上去,全部都是因为战争。这里面倒是充满了讽刺的意味,因为战争,大宋朝局反而更加稳定,不过战争期间已经慢慢过去,大宋朝廷中需要一些新的内容来充实,以便给早就养精蓄锐已久的大宋官员们提供一些刺激的”功课”了。 王静辉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的发生,在他看来大宋比任何时期都需要稳定,无奈他费尽心力打消了大宋灭辽的诱惑想法,将朝廷的注意力转移到国内来,却没有想到王安石所率领的新党是需要”新的变法”的,而旧党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方田均税的推出将会给已经熄灭了两三年的新旧两党之争重燃战火,政治势力间的相互倾轧是王静辉最为反感的事情,为此他不得不来一趟王安石的家中,来做自己的努力希望能够把王安石给拉回来,试探王安石及其新党的底线,若是态度坚决的话,那说不得他将会一边倒向司马光的旧党,在最短的时间内来平息这场无妄之灾了。王静辉是不愿意见王衙内的,他手中掌握着大宋情报局,虽然不为提举,但是他的弟子彦生对他恭敬有加,还是像以往那样将情报局所收罗的珍贵情报挑分整理好交给王静辉来审阅,从中也好积累经验。情报局虽然负责的是国外事务,国内事务是由皇城司来管辖,不过同为情报部门,皇城司和情报局在反间谍等方面有着密切的合作关系,而且大宋统计局和皇城司也有着众多联系。王衙内背地里面对他干得那些事情,王静辉心中都清楚地很,不过王衙内这样的小角色对他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同时也因为王安石的缘故,对王衙内所做的事情他都当作不知道,但是王静辉旗下的产业却严禁和王衙内有关联的。 王衙内依然是以前那个样子,至少在面对面的时候,和王静辉保持的关系还是显得非常热情,不过在心里面却不愿意面对这个和他同年的年轻人。无论是谁,仿佛只要在王静辉的身边,总会被王静辉的光芒所遮掩,在这点儿上王衙内心中体会的特别深刻,其实这不过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罢了,王静辉在大宋政治生活中很多情况下都是退居幕后的,也唯有福宁殿小圈子中的这几个人非常清楚其底细而已,若论世人评价未必有王衙内心中想得那么高。 正文 426章 圈套 王安石的方田均税法已经修改了多次,这也是受到王静辉的启发在仔细权衡利弊之后才做出的最后修正版本。王安石心中自然是不会怕外界的压力的。可惜的是新法有的时候遭到反对也许并不是单纯的都来自贵族,相反对于平民的生活冲击力更大,这就成了王安石的软肋,也是王静辉攻击新法最重要的借口。在王安石心中,他对王静辉还是有着非常深的顾忌的,尽管两人在一些事务上有过多次合作,但是新法的实施也或多或少的受到了王静辉的牵制,其中得到改良的很多,但是被废止的也不少。不过要说到对立还到不了那个程度,毕竟被废止的新法实施过程中最隐秘和黑暗的部分全部暴光在大宋统治高层面前,当然在这之前皇城司会受到王静辉的示意先将这些材料呈送到王安石面前先过目。这种做法也算是顾全了王安石的面子,也给新党提供了一定程度上的保护。 不过这些都是基于王静辉对王安石个人品德的判断_王安石心中还是有着相当强的个人道德自制能力。若是换做他儿子那就不用考虑这么多了,通过这么多年的观察,这小子更像是春秋战国时代那些游走于各国的纵横家,心中只有结果而不在乎行事的手段。王静辉通过大宋统计局,手上已经掌握了不少关于这位王衙内不利地证据,尤其是为了获得政治献金,采用了很多手段来胁迫商人,事后又下手弄得人家家破人亡的事例。要不是这些和王衙内合作的商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再加上王衙内与王安石父子的关系,王静辉早就出手来给这个王衙内一定的压力了。 “某以为方田均税法实为利国利民之举,而且其中措施已经经过多次商讨,尽管有些压力,但是老夫亦认为应该实施此法,就算担些风险,老夫也不在意这么多了!”王安石淡漠的说道。 ”方田均税法的条文,在下也都大致看过,此法确实是良法,若不实施的话,在下也无从下手从中找出什么缺撼来,这不得不让在下佩服介甫先生!毕竟天下隐田众多,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控制在大宋大地主的手中,百姓也深受其苦。而朝廷在这上面每年所损失的税赋也是一个相当可观地数字了”王静辉说道。”既然改之非常赞同方田均税法,那为何又要来此试图阻止老夫实施此法呢?” 王安石打断了王静辉的话问道,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也盯着对面地王静辉,期待着他的回答。王静辉看着王安石,心中确实感到有些亏欠,他是多次暗地中利用了王安石。不过却不是为了给自己捞取好处,完全是为了大宋的平稳发展。大宋是需要变革,不过对于一个迟暮的老人来说,像王安石这下接连不断地给病入膏肓的病人吃下烈药,其后果只能是使历史重演一遍而已,这个结果不是王静辉所希望看到的。他利用了王安石对旧有传统的破坏能力,为推行自己的措施开路,这在政治上确实是王静辉小小的“暗算”了一把王安石。不过要不是因为王安石难以合作,他也犯不着使用这种手段。 “介甫先生不畏艰难诚然让在下心中佩服,不过朝中政局也会因为此沙土而产生波动,在下再三衡量之下,想来劝先生慎行!””天下隐田由来已久。与国无益更害百姓。改之兄既然无法为方田税法补益,为了朝中某些小人张目未免不值!”王衙内在一旁冷冷地说道。他对王静辉的敌视已久,不过王静辉却做事滴水不漏,找不到对方的把柄,这几年对新法又隐隐构成威胁,自然说话就少了委婉,近乎指责了。 “自周以后,井田崩坏以覆千年,历朝历代多少才智之士都想恢复三代井田,都未能成功,不知相公以为如何?”王静辉没有理会王衙内的冷言,径直问道。 “皆是人为!”王安石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王静辉听后知道王安石心意已定不可能再回转,心中也是有些惋惜,说道∶“不知先生打算用多少年的时间来完成方田均税法在全国的推行?” “以某看来需用十年,前三年先在河北诸路,京畿路试行,参看效果再行补充后全国推行,争取七年时间以克全功!不知改之以为如何?”王安石说道。 “十年时间。这个速度应该算是比较合理了!不过在下还是想向先生建议一策,望先生能够采纳!”王静辉说道,他记得王安石在历史上推行方田均税法是十分乐观的,并且在很短地时间内便开始推行到全国,不过这次王安石打算用十年的时间来完成方田均税法,可见王安石也吸取了前面变法的经验教训,不再妄图一夜之间大宋变颜色了。这也倒是一个巨大的进步,时间长了造成的危害也可以尽量控制,若是操纵得当新法成事也是说不准地事情。即使如此王静辉对方田均税法还是不怎么乐观,先不说方田均税法得罪了大宋所有的地主和重要的大臣,在政治上会处于不利地位,就是单单将全部的土地完成丈量也是一项极为艰巨的任务,并且大宋官僚体制还是存在众多弊病,底层官员欺瞒之事肯定不会少,这普通寻常农民难免在实施税法的过程中会处于非常不利的境地。 “请驸马指教!” “在下以为先生能够把新法推行到全国时间放在十年之久是极为高瞻远瞩地。井田崩坏千年,断不是几年之内便可以厘清的,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中间所体现出来的问题,朝廷也可以随时更正。不过在下觉得有些不妥的是试行新法的地方,方田均税法的本意便是使富豪之家的隐田无可遁行,照章纳税,也可以使得田少的百姓减免赋税得以休息。其实天下之事最适合方田均税法的地方便是河北诸路,这一点先生和在下心中都是非常明了的!”王静辉说道。 王安石听后点点头。朝中河北诸路地官员大抵都是富豪绅贵,他们几乎同气连枝,河南之地乃是大宋心脏,出身在这里的官员更是数不胜数,河北河南牵扯的朝中利益实在是太多。盘根错节之下想要挑战他们地权威,就算是王安石也不能不有所顾忌。不过王安石早就想好为国者无暇谋身,得罪人他是不会在乎了。 “驸马之意是暂且不在河北诸路推行方田均税法?”王安石问道。 王静辉笑着摇摇头∶“在下若是阻止先生在河北诸路试行方田均税法,难免先生会听不进去,新法推行无非是为朝廷分忧,自然是直指重点,不在河北诸路试行先生是不会答应的。在下认为不如先把京畿路换下,添上淮南东路,两浙路和江南西路为新法试行地区如何?”王静辉的提议让王安石父子感到有些摸不到头脑,显然淮南东路和两浙路有驸马大量的田产,这里是王静辉根基最为深厚地地区。当初王衙内不是没有想过在这两路试行方田均税法,这样也可以把王静辉牵扯进来,查查看这个名满天下的驸马背地里是不是这么干净,不过就是怕王静辉恼羞成怒发动反击,这样对新法更是严重威胁,有些得不偿失不得不作罢。王衙内没有想到王静辉居然自己提出先从两浙路和淮南东路查起,这样一来反而让他有些意动,但是又怕这是王静辉的“诡计”。 “这是为何?”王安石依然是不为所动的问道。 “先生若是在河北诸路查起的话。势必会遭到朝中大臣地一些反对,而先生的老家是江南西路,这样一来也可以视之公正,也可以堵反对者的口舌。至于两浙路和淮南东路,这两路官员基本上都是大宋比较年轻的官员,背景没有河北诸路这么复杂,到时候阻力也会小上许多。到于京畿路比较复杂,还是留待河北诸路问题解决之后再推广,也可分而治之,方田均税法阻力也不会太大。”王静辉慢慢解释道。 王安石听王静辉讲得头头是道,心中也觉得这么做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他也不想碰太多的钉子树敌过多,这样于大事毫无益处,反倒是王静辉的“分而治之”更加现实一些,听后他不禁点点头。不过王静辉的方案却上王衙内无法接受。王安石持身很正派,但是他这个儿子和老子相比可就差地太多了,在王安石的老家,王衙内购买了大量的土地,同时因为王安石走上相位,在这前后不到十年当中,王安石的亲戚也都购买了大量的土地,这些土地有些是明码标价公平交易地,更多确实在讨好王家的地方官员操纵之下暗箱操作的。这些操纵在平时看起来没有什么,但是绝对瞒不过土地丈量这一关,一旦被查出来,恐怕河北诸路的官员将会睁大了双眼来观察这些土地的来源问题,到时候乐子恐怕就大了! 王衙内纵有天大的不满却不能够在这个时候提出反对,这样必然会引起王安石和王静辉的注意,其后果不堪预料。王衙内看着脸上挂着微笑的王静辉,心中甚至在想这是不是王静辉专门针对王安石设下的圈套,不过左思右想之下觉得这并不大可能,因为两浙路和淮南东路里面,王静辉所拥有的土地更多,单单是这两路所拥有的土地就足以使王静辉成为大宋最大的地主,他不相信王静辉把事情照顾的这么周到,连自己家里面的土地也控制的这么好!事实上这确实是王静辉对王衙内所设下的圈套,王衙内肚子里面有什么货他最清楚不过了。相对于已经黯然退出大宋政坛的吕惠卿,王衙内地手脚实在是太不干净了。吕惠卿那样老奸巨猾的手段来敛财王静辉都能够发现,更不要说王衙内了。 可惜王衙内一直认为他做事滴水不漏,但是在拥有强大情报侦查能力的王静辉面前,他所做的事情漏洞多的跟马蜂窝差不了多少,只不过王静辉一直忍耐不动而已。将全国农业土地全部丈量清楚,这也是王静辉希望做到的,可惜他可不敢这么做,同时他也不认为有谁能够做得到,这并不是单纯政治上便可以解决的,在技术上同样也欠缺条件。而且王安石所进行的十年规划还是太短。 方田均税法一出,在大宋立刻掀起了一阵风暴,在大宋殿内大宋百官相互辩论了许久。司马光等人都认为是王安石有些多事,这也是他们同时看到了其中的风险。 于针对新党不同,司马光更多考虑的是私人交谊,他不希望王安石在这个问题上栽跟头。他倒不是想到王安石地亲戚购置了大量的隐田,而是顾忌到北方官员对此的反应。不过不管怎么样,方田均税法还是开始试行了,两浙路,淮南东路十天后便开始勘测,河北诸路与江南西路稍后推行。这个变动是王静辉以勘测人员不足为名拖延地,大宋朝廷对此采取了默认的态度,毕竟这给了很多人弥补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大家赶快想办法来把以前的窟窿都给填补起来。同时也正是因为王静辉这一提议,使得大宋官员们再次紧张起来。这条建议地背后标志着王静辉身后的大宋统计局将会介入方田均税法的推行。这几年大宋统计局都没有太大的行动,只是将全国各地的常平仓和广惠仓都管理的井井有条,没有任何大宋官员敢挪用朝廷地方仓储他用,除了赈灾,战争之外,朝廷两大仓储与名目帐本核对地严丝合缝。因为敢打地方仓储的官员大都遭到了统计局的严厉惩处,所以这个时候是大宋两大仓储管理最为清廉的时候,大宋统计局就如同一柄利剑一般悬在两大仓储门上。 他们拥有大宋最高明的查帐高手,帐目上只要有可疑之处,大宋统计局可以立刻将当地官员全部“保护”起来,直到大家把帐本说清楚为止,到时候是流放还是贬官罢黜就听中书省的意见了。也许是大宋统计局的“凶名”太威,在一个月之内,河北诸路和江南西路的地价都是连连下跌,这两地的官府也是忙碌的底朝天,各种土地买卖频繁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尽管如此,皇城司只不过每隔十天便把一份节略呈送到皇帝面前御览而已,而年轻的皇帝对两路如此频繁的进行土地交易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对淮南东路和两浙路地土地丈量进度关心了一下而已。 相比河北诸路和江南西路频繁的土地交易,弄得地方官员苦不堪言,两浙路和淮南东路的土地丈量和清算则进行的非常顺利。对这两地方田均税法推行非常上心的王衙内在紧急处理手头上的漏洞同时也非常关注王静辉的动静,不过令他非常失望的是,作为这两路最大的地主,在所属王静辉的田地上并没有查出什么毛病。其实在得到王衙内面授机宜的推行官在丈量王静辉土地的时候并不是没有查出出入的地方,但是这种出入是来自他更不能够得罪的人----大宋皇帝赵顼! 王静辉在这两地的土地都是皇帝赵顼为了表彰王静辉的功绩而公开赏赐的,王静辉在楚州,杭州等地不是没有购买土地,但是所购买的土地都是商业用地和港口,这些土地交易非常清白,让人无从查起,并且这也不是农田,他们也无法进行丈量核实。朝廷赏赐给王静辉的土地的规模最低都是三四万亩开始,最高的曾经一次性赏赐十万亩之多,这中间自然有很大的水分,都是当时朝廷派出的官员在丈量土地的时候得到了皇帝赵顼甚至是太上皇赵曙的授意,放宽了赏赐土地的尺码,每次赏赐都会多出一千多亩土地。这多出来的土地是被新法推行官查出来了,但是他们却不敢按照王衙内的意思上报,毕竟皇家的面子在那里摆着,谁敢触皇帝的霉头,这明摆着就是皇家给王静辉额外的好处!王衙内在得知具体情况后也不禁暗骂驸马的狡诈,但是却无可奈何的咽下了这口恶气。 淮南东路和两浙路的土地丈量进度非常快,在入冬之前便已经全部结束,这也是得益于两路土地产权归属非常分明,由于两路工商业发达,在农业上就是连当地的大地主都不是很上心,与其把心思用在兼并土地上,还不如多开设几个作坊来钱更快一些! 正文 427章 廉政 新旧两党在土地问题上都不是很干净,有了一个月的缓冲期则给了他们一个共同的机会。即便如此,在河北诸路的豪族隐田,这也是他们反击旧党的一个重要话题,所以在河北诸路丈量清所有土地的时候,尽管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来供这里的豪族做手脚,来漂白自己的田产,但是有些人是因为期间的手续繁琐,有些人是心存侥幸,结果新党诸官员组成的推行官果然在这里发现了大量的隐田。 按照方田均税法的条例,一旦被查出隐田,这些田产必须充公,并且还要补交一定的税款。地方豪族自己是不愿意吃这个亏的,这种矛盾必然直接反映到朝堂中形成新旧两党的再次对立。在这个时候大宋统计局和皇城司便以裁判者的身份介入,因为两者直接对皇帝负责,所以手中拥有的特权极大,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惹得起的,这种强力机关的介入使得两派纷争的声音立刻小了许多,形成的最后的札子将会由皇帝本人来评判过失,这就让所有的问题都摆在了外面。面对新党的攻击,旧党自然不甘就范,王衙内等新党官员在江南西路的屁股还没有擦干净,自己也有旧帐重提的时候。 此时的王静辉除了将大宋统计局的事务交给得力手下去办之外,自己则不愿意卷进方田均税法所引起的政治漩涡当中,现在的大宋官员在操守上已经比十年前要好的多,不过不可否认贪官无时无处不在,就是政治再清明的时代,也总会有贪官吏的出现,更不要说在这监管制度并不完善,官员操守大部分还要看个人自律的时代了。 “政治斗争对朝廷没有好处,不过要看放在什么时候,政治斗争双方交锋的激烈程度是否危及朝廷稳定。想要消除政治斗争不过是个妄想而已。与其压制不如寻找通道进行疏解,并且在疏解的同时,对不守自律道德地官员进行清洗!”王静辉暗暗的想到。 王静辉借助方田均税法所刮起的廉政风暴直接造成了大批贪官的下马,尽管新旧两党都不愿意看到这样地事情发生。不过大宋统计局所展示的证据让司马光和王安石等政治领袖心中都产生了这些人该杀的念头,而大宋皇帝赵顼则是怒不可遏。 大宋官职改革只是在大体上完成了框架部分的变动,这一次大量的官员因为说不清楚自己的经济问题而被大宋统计局查处,很大一部分官员都纷纷落马。而皇帝赵顼等人看似也下了很大的决心,要严惩贪污官员,所以在汴都大量闲置地官员纷纷奔赴各地去补空缺,这倒是一时缓解了大宋“待业官员”的窘状。大宋自太祖太宗皇帝的优待读书人的政策,在科举考试上地录取率远远高于历代王朝,不过大宋的统治疆域却远比历代王朝要小得多,所以在闲置官员数量上也远比其他王朝要严重的多。 每年科举考试所录取的士子们,如果没有门路,即便是考上了也是闲置在汴都开封,得一散官名号,每月拿着朝廷所给地俸禄度日。这种状况已经延续了数十年。尽管当初太祖太宗皇帝的这项政策是想收买天下士子的人心,帮助赵宋王朝来稳定他们的政治,在开始地时候产生了非常好的效果。不过百年下来,这样高的科举通过率所造成的直接弊病就是“待业官员”大大增加,这样一来隐隐就造成了很大的矛盾。 这些“待业官员”所领取的俸禄不能算少,但是在物价腾贵的汴都开封,显然是不足以维持他们的生活的,这不仅是吃喝拉撒的问题,待业官员为了寻找朝廷地实缺必然迎来送往,以便讨好朝中实力派官员,在有实缺的时候能够放他们赴任,这笔费用足以让一些没有雄厚财力支撑的“待业官员”望而生畏。 本来在最近十年当中,通过发展海外贸易大宋建立了众多与之相关的诸如市舶司等机构。还有通过对西夏和辽国的战争和诸如建立巡回法庭等措施灯火书城,使得大量的闲置官员得以赴任。这些都很有效的缓解了大宋闲置官员的数量。不过相对于每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这几年当中至少又造成了一千多名进士,再加上朝廷的恩遇、萌补等措施,闲置官员数量并没有下降多少,这个递增速度是极为恐怖的。 大宋统计局所搜罗来的各地官员罪证,使得大宋统治高层对大宋基层官员的品行操守有了清醒的认识。尽管这些都是由方田均税法的推行,新旧两党互相揭短而暴露的。不过就犯规官员的出身来说,新旧两党都有不少的人被卷了进来,在这个时候谁也别想把自己给擦干净。这样的现状反而使得新旧两党都恢复了一些理智,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对对方官员的攻击,可惜现在大宋统计局已经介入了方田均税法的推行,一些官员的违法事件随着土地丈量清理工作的进行,早早的便被暴露出来,而王安石本家亲戚也有几个牵扯在内,但是为了顾忌王安石个人威信问题,这些都被王静辉给压制了。 大宋统计局在这个时候更像后世的廉政公署一样,搜罗的证据直接被送往大理寺或是刑部,当然一些品级颇高的官员罪证是直接呈送给皇帝来审阅的。对于这些官员的惩处罢官等惩罚措施是由大理寺或是刑部根据大宋律法来判断,若是一些比较有影响的官员自然还要在皇帝赵顼的关注下受到惩处。不过在这些之前,大宋统计局会彻底清算这些年官员贪污财物的数量,然后对其家产进行剥离,这一条是放在处理官员首位上,就算皇帝赵顼有意维护这个官员,至少在把自己贪墨的财物吐出来之前,大宋统计局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对于大宋统计局,大宋的官员们对此都是颇为顾忌的,统计局就像在暗处躲藏的猛兽,平常的时候基本上看不到它的身影,不过一旦被它给咬住了,那真是让那些贪官有着生不如死的感觉。大宋统计局只有查案地权力,但是却可以在事实清楚的基础上,首先来接管被调查人的财产管理权力。这样一来掉脑袋是不会发生,但是看着自己的财产被大宋统计局地人给搬空,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最要命的是那个该死的“牵连”政策,使得贪官无法将自己贪墨的财物进行转移,一旦发现贪官的财产不能偿还的话,那就直接按照其血缘关系亲近来在他的亲族中没收财产以偿还贪墨财物,这一手更是让贪官们骂娘的政策。 为了配合廉政行动。大宋三大报纸上都开辟了专门的廉政专栏,专门来报道各地被查处贪官的消息,这在舆论上给予了大宋统计局很大的帮助。尽管王静辉和他地大宋统计局都面临着很大的压力,但是王静辉这次是铁了心的想借着这个机会来整顿大宋吏治。毕竟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尤其是在新旧两党牵扯不清地情况下,他们受到的阻力也会小得多,而且贪官的来源也比较方便。这完全是打着政治斗争的幌子来进行廉政清理,以后想要找这样地机会就很困难了。 这次廉政行动也让王静辉认识到,清官也不是这么好当的,首要因素不是拥有一颗正义的心,更重要的是有足够强悍的后台老板。王静辉正是拥有了做清官的必要因素,所以才能够在廉政建设上取得了非常卓著的效果,在大宋谁能够放威胁到王静辉,以现在他所受到的皇帝眷顾,只要不是干地非常过分,皇帝赵顼对他都是非常纵容的。而且王静辉所提供地证据都是铁证如山,根本让人无从辩驳,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大宋统计局和皇城司强悍的情报收集能力。在这个时代各国脆弱的情报收集机构面前,大宋的情报机构是极为强势的,在大宋的国内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这样一来将这种优势转换到对国内吏治整顿上来,其效果非常明显,被查处的官员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的情况下,直接被大宋统计局一纸命令接管了其财产的使用权力,使得他们连串供作假的机会都没有。 随着新旧两党在方田均税法的问题上都摄于大宋统计局的破坏力而慢慢平息的时候,王静辉也将大宋统计局查处贪官的力度降低了不少,尽管心中有些很无奈,不过这个时代的政治游戏规则就是这样,能够有这么一次机会来清除大批贪官,并且让大宋统治高层意识到大宋底层官员的吏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这个目的算是达到了,至于以后还要等待机会来慢慢营建一个可以信赖的廉政监察系统。 不管愿不愿意,方田均税法引起的麻烦太大,王安石和司马光也都是非常对立,尽管王安石不愿意后退,但是此时的状况却让他不得不想着考虑退后一步来缓解现在非常紧张的政治气氛。不过王静辉却不这么想,他不想直接废除方田均税法,毕竟一个国家的可耕种的农业土地面积数据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指标,弄清楚了也有利于大宋日后的发展规划。但是这些都需要时间,他主动建议王安石将方田均税法的实施时间再延长五年,王安石对此也并未多言。说实在的,就是王安石自己对能否保证十五年之后方田均税法尽全功之时自己还在不在相位都没有把握,毕竟大宋立朝百年来,做宰相能够超过十年的已经实属不易,自己已经做了大宋五六年的宰相,可以预计今后这个时间不会太长了,而且就算皇帝对他非常重视,但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未必能够撑到这么长的时间。 方田均税法可以说是大宋有史以来第一个执政者制订的计划实施时间超过自己执政范围的法案,这种图谋后世利益的事情基本上是没有人会去做的。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在离开现在的位置后,其继任者还能否保留前任的施政方针继续将这个法案继续执行下去,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王安石在这个时候没有想到的是前几个月还有些反对他实施方田均税法的王静辉,在内心中却有着坚定将这项法案进行到底的决心。毕竟从千年以后地后世来到这个时空,王静辉对一些数字是非常敏感的,他更加习惯精确的数字,就像他千方百计的重新制定新地度量衡系统一样。 通过这次方田均税法事件。王静辉最大的收获便是确立了大宋统计局在廉政查案的过程中享有对贪官财产的优先控制权,并且还确定了“连坐”控制权。这样一来贪官们的生存空间将会大大的被压缩,一旦被大宋统计局盯上了,并且被他们搜集到证明自己曾经贪污的罪证,那直接地后果便是失去了自己的财产支配的权力。 贪官最爱的是金钱,王静辉对贪官地惩处就是让他们失去金钱财产,这无疑是让贪官们最为心痛的。并且依据条例,统计局有权根据自己的血缘关系远近从自己亲属那里征用财物,来弥补自己的亏空,这样一来也就杜绝了贪官们想把自己财产转移地想法。尽管这样的“连坐法案”在王静辉看来是不合理的。不过在这个时代还有比这个更不讲理的法案--诛灭九族都存在,相比之下大宋统计局地“连坐”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通过这次廉政风暴,王静辉也陆续向朝廷进献策,打算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和这次廉政风暴所暴露出来的问题构建大宋的廉政监察系统。毕竟在他看来大宋统计局这样的强势机构若是没有自己来领导的话,那后果难以预料,与其确立一个打不死的怪物,还不如建立一整套小的系统来取代这样地强势机构。像国家情报机构这样的强势国家机器若是所托非人,那将会对国家地稳定性造成很大的影响,像后世的锦衣卫、东西两厂等可以说明朝的颠覆和这些强力的情报机构被掌握在一些有野心人手中有着很大的关系。 大宋本来就经济十分发达,再加上王静辉这十几年来不断刺激经济发展的手段实施的非常顺利,大宋的经济状况到现在已经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经济高速发展的同时,也使得贪官污吏的视线得到了转移。以往的贪官更多注重的是农田,所造成的危害往往是促使土地兼并进一步恶化,但是现在贪官们则把视线放在了工商业上,从简单的勒索金钱甚至发展到了利用参股等手段来通过控制商号为自己谋利。 王静辉也是在趁着方田均税法事件查处贪官的时候才发现贪官们的新阵地的,面对这样的变化,他自己也有些哭笑不得。看来古往今来的贪官们都是无师自通,现在的贪官和后世的贪官真是不恐多让。要不是在这个时代大宋一家独大,还没有逃离本国到别国避难这一说,搞不好真的会上演逃亡辽国等这些后世贪官常用的戏码。 也正是为了清理这些社会的蛀虫,王静辉上书得到了准许,成立了大宋经济犯罪调查局,专门来负责在经济领域中来调查有关官员贪污或是其他犯罪行为。虽然这个机构还比较简陋,但是总归算是有了一个雏形。在这个时候官员在经济领域犯罪的花招还远不能和后世相比这么花团锦簇,有了这个机构也可以与时俱进摸索前进来预防官员在经济领域的犯罪,积累经验为后面铺平道路。 官员贪赃枉法乃是中国古代王朝更替之中甚为要害的原因之一,若不是官逼民反,很难想像百姓会不要脑袋的来造反推翻旧王朝,这全都是因为活不下去的缘故。王静辉也明白官员贪污腐败是根本不可能铲除的,反腐败和腐败同样有着古老的历史,他只希望能够在官员头顶上悬个绳套,以示警示之用,另外也是反腐败和腐败之间有个制衡,不要差的太远。凡事有个制衡,不求完美无缺,但求各方能够相互平衡稳定,只有这样大宋才可以快速发展,以便应对今后的挑战。 辽国虽然垮了,对大宋不可能再造成危害。但是这个环境的大体趋势就是这样,北方生存环境的日益恶化必然会使得这时代生活在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部落想办法南下入侵以求得继续延续发展,契丹人倒下了并不意味着游牧民族会停止南侵,还会有其他的游牧民族来抗起契丹人没有完成的旗帜来找大宋的麻烦。 正文 428章 安内 大宋熙宁十年五月,距离第一次熙宁北伐刚刚过去不过四年,在这四年当中,大宋已经在新占领的长城以南地区建立了一道稳固的防线。从山海关到大同府一线长城已经修整完毕,这使得大宋在北方对抗游牧民族南侵的时候有了一道可靠的防线。 长城修整完毕并不是终点,在修整长城的时候,大宋同时投入了上千万贯将北方的主要干道也重新修整一遍,依托两条用水泥修建的北方主干道,将大宋西北、北部同大宋中心连接了起来,以往十五天的路程若是乘坐马车在水泥路上通行的话,可以节省五天的时间。不要小看这节省出来的三分之一的时间,这大大改善了北方道路交通水平,从而使得大宋对北方和西北的控制力度大大增强。 这两大工程在进行了四年之后,大宋总共向其中投入了三千多万贯才完成,这已经是比原计划节省了近一千万贯,最重要的原因是大宋朝廷采用了更加灵活的运作方式来进行这项工作。大宋在这四年当中进行这两项工程就足足投入了三十万奴隶,这才使得工程进度进展飞速,比原计划快了一年左右完成任务。 修整长城和在北方构建水泥路主干道大大改善了大宋北部疆域的防御能力,尽管耗费了大量的金钱,但是相对于其巨大的军事作用而言,这笔钱花的非常值得。尤其是这几年大宋北方是少有的没有战争的时期,北方和西北都获得了休养生息的机会。从治平三年开始的厢军屯田政策到现在在北方基本上已经告一段落。北方和西北的厢军屯田终止一方面是因为北方可供分配土地已经开始显得有些紧张,而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大宋厢军数量已经降至了不足二十万人,就连正规禁军数量也下降到了六十余万,这样的军队规模已经是自仁宗时代以来的最低点。 在西北和北方的厢军屯田虽然已经结束,但是在南方的厢军屯田却没有结束,不过相对于北方和西北而言,南方的厢军屯田速度非常缓慢。自治平三年开始大宋在大顺城第一次大规模获得了西夏的战俘充作奴隶开始,奴隶的主要使用方向就在南方。他们不断地在南方开辟修筑道路、桥梁,而且还有计划地沿着这些开辟出来的道路进行屯垦。等奴隶将屯垦的土地变成熟地的时候,他们再继续向前,而此时厢军屯田才在这个基础上开始。 这样一来厢军在南方的屯田速度自然是非常缓慢,不过与北方厢军屯田主要是以粮食、棉花和油料作物相比,在南方的厢军屯田农业只是占了一半,最主要的还是以种植甘蔗、酿酒、造纸、制糖等手工业为主。 湖广地区在后世虽然是有名的产量地区,不过在这个时候显然还不适合建设成大宋的粮仓,环境的恶劣加上落后的耕作方式恐怕会使得大宋朝廷会失去耐心来等待开发南方。为了使厢军屯田南方效果见得更快一些,王静辉当初在屯田南方的时候就偏重于发展手工业,至于农业方面可以慢慢发展,只要能够满足当地的农业需要就足够了。时间长了,加上这里的环境慢慢改善,大规模种植业发展起来那是必然的事情。 与后世不同,王静辉所生活的那个时代正是人口爆炸的时代,中国是通过种种行政手段来抑制人口增长,但是在现在大宋所处的时代,人口很可能过亿,但是与其国土面积相比还是非常稀疏。开发一个地区首先要看人口数量能不能达到一个标准,显然在这上面大宋是不够格的。它的人口分布极为不均衡,在西北和西南与中原地区人口比例严重失衡,比之后世的东西部人口分布状况还要严重。 王静辉深知人口数量和国家资源之间的关系。现在大宋也没有后世的计划生育政策,更没有优生优育的概念,在这个时代提出计划生育显然是不合时宜的,甚至优生优育的提出都会受到世人的质疑和嘲笑。他只是在自己的书院中传授医科时提出了优生优育的概念,只要自己的书院一天不关门,受到影响的人终究会一天比一天多,这完全是水磨石的功夫,丝毫不能着急。 厢军屯田政策的提出在本意上也是有着想通过这一行政手段来达到平衡人口分布的目的,在熙宁十年的今天已经进行了十一、二年之久,现在看起来效果还不错。至少厢军屯田使得大宋四十余万厢军和他们的家属有计划地移民到了西北和西南地区,迁移人口数量达到了一百余万人,这其中也是因为一家之中父子皆是厢军所致,否则迁移的人口数量会更多。可以说在这个时代用十余年的时间来完成如此大规模的人口迁移是很难想象的,这也是当初王静辉和大宋统治高层所完全没有预想过的。不过好在各项厢军屯田政策非常宽厚,而且各项准备工作和实行时间长,这才没有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时至今日,就是王静辉想到这些心中都不禁涌起一阵后怕的感觉。百万大移民可以说是一大创举,这简直就是在走钢丝,一个不好便是关系到王朝更易的大事,不过王静辉和大宋非常幸运地渡过了这一关。人口大迁移给大宋带来的好处是十分长远的,大宋的土地开发经过这一次大规模厢军屯田之后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大大缓解了大宋中央地区可耕种土地和人口之间的矛盾。最现实的便是使大宋摆脱了沉重的厢军包袱,从而实现朝廷财政收入每年都以百万贯级数的增加,而且随着厢军屯田实施日久,屯田的效益也开始慢慢显现。大宋每年都会平添五百万亩土地农业税收,尽管大宋税收的支柱早已经变成了商业税收,但是新增添的农业税收使得大宋的国库更加充实,重要的是粮食和经济作物不会有匮乏之忧,有力地保障了经济的发展。 大宋这三四年间虽然没有主动向外发动战争,但是军队却并没有闲着。在这一和平时期,大宋统治高层终于在解决了厢军的包袱之后轻松地完成了对军队的变革。除了重新编制了军事单位之外,还完善了军事人才培养的制度,重新恢复了武举考试。尽管在大宋重文轻武的统治指导下,成为武将远没有文臣这么有前途,但是武举科考出现使得武人也有机会通过武举科考来在短时间内步入从军仕途,这倒是不大不小地刺激了大宋百姓的观念。 不过大宋最重要的军事制度变革还是在武器上。在这四年当中,大宋凭借着其雄厚的实力做后盾,成功的训练装备了十余万热兵器军队。按照大宋强干弱枝的军事策略,除了满足京畿重地,还在北方和西北各布置了两支编制在近三万人的热兵器部队,而且还破天荒的在京兆府和大名府各设立了两个火器制造作坊。尽管这两个设立在京畿路之外的火器制作作坊产量非常有限,但是至少也表明了大宋统治高层的自信心。而且这两个火器制造作坊的产量也大大缓解了西北和北方对火器的需求,使得前线供应火器得到了大大的缓解,更适应了未来战争的需要。 大宋虽然在这几年中没有主动向外发动战争,但是对内战争却没有停下来。对于吞并西夏和辽国的领土内的反抗者不停地进行打击,这些地区虽然被大宋占领多年,尤其是西夏的西部地区还是有很多残余势力不肯屈服于大宋,在得到吐幕诸部的支持后和大宋作对。对于吐蕃诸部对河西走廊的野心,大宋朝廷心中是非常清楚的,灭亡西夏七年来,大宋一直没有放弃对这里的高压统治。尤其是在其骑兵与热兵器作战部队慢慢成熟起来之后,更是处于强势的一方。尽管这些“土著”借助了熟悉当地地势的优势和大宋作对,但是大宋的强势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横,到了后期的时候甚至主动出击进入吐蕃诸部传统控制区域对反抗者进行清缴,而吐蕃诸部对于这样上不来台面的事情也不敢过于声张,只有打掉牙齿和血吞。 通过一系列小规模的战争,大宋成功的击败了吐蕃诸部的阿柴部和黄头回纥的草头达靼部,完成了对河西走廊的完全占领,争取到了足够的生存空间和战略缓冲空间。吐蕃诸部的阿柴部还好一些,但是黄头回纥所受到的打击却是非常致命的。在黄头回纥的草头达靼部被击退后,只能够向西南方向迁移以避过大宋军队的掠夺,不过他们的西南方向却是生存环境更为恶劣的沙漠地区。大宋在河西走廊的强势压迫使得迁移后的黄头回纥在数年之后终于产生了严重的后遗症,黄头回纥开始分裂,其中一部投奔大宋后,剩下的分成两部,一部投奔了吐蕃诸部,另外一部分则是归于西州回鹘,黄头回纥作为中亚的一支重要力量终于不复存在。 大宋在西北的强势军事行动不禁彻底绝了党项残余的野心,也铲除了西北其余各族对河西走廊的野心,大宋彻底巩固了占领西夏的地位,同时也促使了陆路丝绸之路的畅通。丝绸之路的稳定畅通反而促使了中亚地区的和平和繁荣,尤其是西州回鹘在放弃和大宋的敌对并且转向和大宋积极合作称臣之后,更是在丝绸之路上获得了绝大的好处。 大宋除了在西北用兵之外,还在西南频繁对西南夷用兵,以前大宋在外在压力下,对于南方厢军屯田一直都是采取缓进政策的,但是在连续击败了西夏和辽国等宿敌之后,回头南顾大大加强了对南方的统治,并且利用战俘奴隶加快了开发南方的脚步。大宋在南方的种种政策必然侵犯到了西南夷的利益,众多南方少数民族和奴隶拓荒者之间发生的冲突越来越多。 大宋在军事上的强势使得大宋朝廷根本不会考虑继续以前的委曲求全的缓进政策,而且大宋的特种兵部队已经训练成军快万人左右的规模,其中五成以上都是针对南方作战而精心训练的。在这个时候放出去就是为了看看这些专门经过南方作战训练的特种部队效果如何。 西南夷的叛乱也有着吐蕃诸部的身影,尽管在这个时候吐蕃诸部还是一个比较松散的部落联盟,但是他们对大宋的野心却从来没有削弱过,毕竟在唐代的时候吐蕃就在中原唐王朝身上谋取了众多好处,五代十国时期更是刮足了油水。唐朝强盛时期吐蕃的野心有效地被中原王朝所抑制,但是在唐朝开始崩溃之后,吐蕃的势力在西北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尽管后期吐蕃内部也出现了重大的分裂,但是其势力蔓延建立了传统势力圈已经开始定型,后来党项崛起在西北抑制了吐蕃诸部对河套平原的窥伺,不得不转向和大宋合作来对付西夏。西夏被大宋所灭,在河套平原的利益促使其越来越走向大宋的对立面。 与窥伺河套平原的阿柴部不同,大宋西南面和吐蕃诸部接壤的脱思麻部和乌敢部,这两部与大宋的利州路和秦凤路相接壤。王韶在十余年前开熙河的时候就曾与脱思麻部产生过一定的冲突。不过在抵抗西夏侵入的这杆大旗之下,脱思麻部对王韶军还是非常配合的,后来也摄于大宋在灵州那一战中用火器焚城的威胁而明智的选择了后退。不过在大宋平复西南夷的后期时候,脱思麻部和乌敢部在利州路边境地区接连挑衅大宋的权威,而且这种冲突的背后也是有着深厚的宗教信仰背景,大宋派去的和尚在佛教传承上和吐蕃信仰的密宗有着很大的冲突。 王静辉对大宋平复西南夷后期时和吐蕃诸部所产生的冲突看法是非常明显的倾向于进攻,他对宗教没有任何好感。宗教是把双刃剑,看看后世的中东冲突使他干脆认定宗教是极为危险的东西。任何对大宋统治产生威胁的因素都是他极为反感的,更不要说带有宗教背景的冲突了。 大宋商人在通过一系列战争中所获得的巨大好处使得他们不会放弃在西南的利益。他们有大笔的资金都压在上面,迫于这种压力王静辉也不会选择退让。若不是这个时代落后的交通通信条件使得大宋根本没有办法来有效的统治西藏地区,他甚至会考虑一劳永逸地解决吐蕃诸部。在现在看来唯一现实的做法便是趁着吐蕃诸部没有形成强势统一之前,在西南打下一个稳固的防线,并且通过战争来威慑吐蕃诸部,这样也可以有效的保护大宋商人在西南的利益。 在熙宁十二年之前,大宋就是这样通过局部数不清的小型战争来巩固自己的内部统治,也正是通过这些战争,使得大宋统治阶层认识到道路交通和通信是维持其有效统治必不可少的手段,所以在进行战争的同时也加大了在这方面的投入。 也正是因为大宋在掀翻了西夏和辽国两个最主要的宿敌之后,大宋在没有外敌威胁的的环境下大力发展经济,奠定了其雄厚的经济基础。再加上历年对外战争所获得的数量巨大的战俘,才使得大宋有能力完善自己国内的交通网络和通信网络。而王静辉积极的筹措款项,运用日渐成熟的融资手段和运作方式,使得大宋朝廷在大力完善其基础建设的同时没有伤害其根本,同时也使得大宋商人获得了不菲的回报。 大宋进行大规模的基础建设也使得国内经济状况进一步好转,全国经济流通更为通畅,这也使得大宋的王朝统治走出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在大宋国内,随着商人的脚步,大宋对国内的统治越来越稳固,经济越发达的地区交通通信也就越发达,其统治效率也就越高。这些是大宋朝廷以前所未曾想过的,而在王静辉的眼中则是理所当然。他投入了众多的资金和巨大的精力来推动大宋的基础建设,到现在效果也是越来越明显,这也让他心中着实的安慰了不少。 大宋在这几年当中没有对辽国发动战争,相反两国之间贸易不断的在升级,辽国从经济上彻底成为大宋的附属国,在军事上的失败使得辽国更是失去了和大宋平起平坐的资格。现在辽国的国内状况尽管好转了许多,并且也开始抚平了战争的创伤慢慢的走上了发展的道路,但是此时辽国看起来更像是大宋的附庸国,以前武力天下第一的强国风范再也找不到了。这不能不让人感到唏嘘不已,也让这个时代的精英们感叹良多。 正文 429章 转移 “文明和野蛮之间唯一的区别便是在于文明具有理智而野蛮缺乏这一要素……所谓草原游牧文明和我们中原汉人所建立的农业文明本身说不上孰优孰劣,不过是地域等环境限制下各自发展起来不同的文明而已。但是从长远来看,像我们这样的农业文明可以通过种植农作物来养活更多的人口,商业、文化的发达也逐步体现在我们王朝的兴旺和强大上,这些最终会体现在我们在军事上的优势!草原文明因为其环境制约纵然可以强大一时,但是随着时间的发展,我们必然会胜出最终替代草原文明立于苍天之下!”王静辉抚摸着长城慢慢地对身后的赵熙说道。 这几年来王静辉大多数时间不是待在汴都开封,每年只有在春节的时候才会在汴都待上两三个月。不过尽管王静辉在开封的时间并不多,但是皇子赵熙却是和他一直都在一起的。而皇子赵熙恐怕也是除太祖太宗皇帝之外,能够在大宋各地游历最多的皇子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有过这份经历的赵熙将会在数年之后继承现在皇帝赵顼的帝位来执掌这个庞大的东方帝国。 尽管王静辉在后世生活的时候,小的时候都是在家族中长大,最远也不会超过一个省,直到长大成人后才会有机会在外地生活,不过他知道一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如果一生连首都的城门都没有迈出过,那对这个国家来说将会是一个巨大的遗憾。闭门造车永远成就不了一个伟大的帝王,而他在后世史书上读到的所谓清朝皇帝六下江南实际上更多的是为了游玩。在这点上和隋炀帝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唯一不同的是隋炀帝已经为他们修好大运河,使得他们出门更加方便一些而已。 王静辉在心中不奢望能够在自己的影响下为赵宋王朝建立不拔之基的万世王朝,这种把整个国家的前途都压在一个人身上的做法本身就是一个民族和国家的悲哀。这样做,如果遇到一个所谓的明君可以使天下百姓幸运地渡过数年甚至数十年,但是下一个皇帝乃至以后的皇帝中会不会出现隋炀帝的翻版,这谁也说不好。不过可以肯定的说这个王朝几百年下来也就算是长寿王朝罢了,迟早有一天会突然由盛转衰,落后于这个时代甚至被别的民族踩在脚下,被奴役。 尽管王静辉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才能够让中国避免这个悲剧的发生,但是显然在这个太平盛世之下搞什么革命是绝对不合时宜的,况且这个时代也是不会允许他这么做,他也不会有几个追随者。他现在唯一能够做到的便是一方面努力改善这个国家的生存环境,另外一方面趁着自己现在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思想启蒙工作。 太子赵熙现在已经十二岁了,身体健康,可以说在王静辉的照顾下,赵熙完全脱离了传统的王朝继承人的培养程序。赵熙在受到最好的教育同时,还会有着非常广泛的运动,加上王静辉这个可能是这个时代医术最好的医生在身边,现在的赵熙身体健康程度好的让人非常乐观,至少比他的爷爷和父亲当年要好的多。当然王静辉关心的也不仅仅是赵熙一个人,皇帝赵顼的儿女们都有着特殊的“课程”——每天他们都会有固定的时间来锻炼身体。 王静辉在他所辖下的书院中强制推广了体育运动,包括蹴跼、射箭、武术、骑术等活动项目。好在他没有把后世的长跑、跳远等运动项目拿出来,否则以这个时代人们的接受水平来说,他将会迎来史无前例的惨败。说是强制推广,其实在自己的书院中这些运动项目并没有遭到学生和书院先生的抵制。毕竟“文武双全”在这些读书士子的心目中还是非常向往的。这些读书读得脑袋发热的青年人需要一些活动来发泄,而王静辉也给他们提供了必要的条件。在大宋各个书院中还从来没有像王静辉所办的书院那样,有大片的空间成为马场、弓箭场、蹴跼场和演武场。这在以地价昂贵为著称的大宋来说是极为奢侈的,尤其是坐落在汴都开封和杭州的华蓥书院与西湖书院,这样面积极为广阔专门为学生运动提供场地的做法让众多商家都极为眼馋。可惜他们无论开出多么高的价格,王静辉都不会把这些场地卖掉,这也让当地的商家非常惋惜。 尽管因为王安石的缘故,金陵学院在办学上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可惜相对于王静辉麾下的两大书院来说还是差的远,无论在哪一方面金陵书院都无法和两大书院相提并论。两大书院就读的学生早就超过了令大宋其他书院想都不敢想的三万大关。经过四年的学习后,两大书院每年都会向外输出超过五千人的各类人才。虽然王静辉并不在乎在抡才大典中高中榜单的学生数量多寡,但是两大书院的学生非常争气,自王静辉和李慎连夺两届状元之后,这状元榜首的位置就在华英书院安了家,除此之外太学和进士的入取率在两大书院也是非常高。 王静辉心目中想要把两大书院办成接近于后世超级大学的想法在他无尽的支持下,正在一步步变成现实。尽管有一些时代的局限性的制约,但在王静辉的心中,这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两大书院每年向大宋提供的五千多毕业生员,其各自都有出路。医科的毕业生最多,但是有和大宋军方合作的军医项目,还有大宋正在日渐完善的疫病应急机构都急需大量的医生加入,照这个趋势下去,根据王静辉的估算至少十年之内就读医科的生员根本不用愁找不到出路。而两大书院培养出来的物科、数科、会计等专业的学生更是大宋商界所急需的人才。往往学生还没有通过最后的结业考试,都会被预定一空,而王静辉本来为自己产业培养的人才则处处受到其他大宋商家的挖脚。 皇子赵熙在两大书院中也生活过一段时间,对书院中各种思潮很是新鲜。而他也去过金陵书院和白鹿洞书院等其他大宋有名的书院,但是这些书院的办学水平和王静辉旗下的两大书院相比相差得实在是太远了。 由于王静辉通过报纸和办学来推广他的思想,所以在大宋士林中对“文明”等话题的探讨一直就没有消停过。尤其是在击败辽国取得长城以南的土地之后,各种思潮更是风起云涌争论不休。这也是自唐末五代到现在,中原王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做到大一统。对历史的反思在王静辉的引领下也开始了新一轮的争辩,而司马光的巨著《资治通鉴》的全文出版更是给这一运动提供了新的引擎。 现在在大宋任何一个书院或是城市中的图书馆中,大宋的读书人都可以非常容易地借阅到司马光的《资治通鉴》和王静辉的《论文明发展》等书籍,由于这两本书代表着两个截然不同的发展观点,相对于旧派的《资治通鉴》而言,王静辉的思想更令现在读书人所耳目一新。 尽管司马光在朝中声望几乎除了王安石之外无人可比,但是作为王静辉的弟子,皇子赵熙更愿意接受王静辉的思想。虽然赵熙年龄还小,但是他却明白自己作为赵宋皇朝未来的皇帝,必须选择一条合理的治国道路。从表象上看司马光和王静辉的治国思想都是宽以待民,但是深究起来,尤其是谈论到皇朝更替,这其中的韵味可就值得琢磨了。司马光还是老一套的“天命”,皇朝的气数尽了便是该轮到谢幕的时候,另外一个皇朝将会取而代之。但是王静辉的著作中却隐隐否定了千年以来人们对王朝更替的看法。“天命”不足以决定王朝更替,更多的是百姓的取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王朝不仁,百姓自然要推翻它! 王静辉没有胆大到公开议论朝廷和国家之间的区别,但是他却在自己的书中和对赵熙的教育中潜移默化这其间的区别。赵熙年龄还小,但却不同于同龄人,他很成熟。也许作为一个皇子所担负未来的责任使然,不可否认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脑海中已经在思考这个帝国的未来——千秋万代、王朝永存! 这是任何一个帝王都不可能拒绝的诱惑,不过历史的发展证明任何一个皇帝有这种想法都是可笑的,其下场也是可悲的,至少那个始皇帝就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错误。万代不过二世而终,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赵熙相信自己的爷爷和父亲的眼光,在他的眼中王静辉是无所不能的,他一定有自己所希望的答案,跟随在王静辉的身边也是他想探究这个答案最大的动力。王静辉自然不知道小赵熙心中在想些什么,不过他要知道赵熙心中最真实的想法的话,那他肯定会以为赵熙不是一个“雄主”便是一个“枭雄”。赵熙的想法在王静辉的心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思想能够影响到这个大宋未来的帝王,借着赵熙的手来最终实现他心中的愿望。可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对这个王朝最终发展成一个什么样子有什么明确的概念。 王静辉带着赵熙在各地游历也是为了能够让赵熙清楚的看到帝国是如何运转的,而社会底层的百姓是如何生活的。尽管大宋经过十数年的高速发展,但是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有穷困潦倒的人存在,社会底层百姓的生活是从小在锦衣玉食中长大的赵熙所不能想像的。王静辉在来到这个时空后,除了初期的时候还和一些村民有过短暂的来往,几乎没有生活潦倒的时候,不过好在后世的时候没有少看到过类似的事情,所以接受能力还比较强一些。 “我们无法让所有的人都过上好日子,但为政者要尽力争取让他们有可温饱之食,有可御寒之衣。最重要的是不能够让他们承受饥寒交迫的同时还要遭受外敌入侵的耻辱!”对于所看到的一些事情,王静辉也是无可奈何,这种事情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是不可避免的。造成生活潦倒的原因很多,但是若是让这些可怜的百姓还要承受亡国奴的耻辱,却是统治者的无能。 赵熙把他所看到的一些事情都写信送回了汴都开封,而皇帝赵顼也非常放心赵熙在王静辉的身边在大宋各地去游历。虽然这在以往的皇子中是从来未曾有过的,不过赵顼还是一个非常开明的皇帝,知道王静辉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什么。其实他也非常赞同王静辉这么来培养赵熙,也尽可能地为他们创造一些条件。不过至于儿子在信中所提出的那些疑问,他虽贵为一国之君,但却无能为力。 不过赵熙给皇帝赵顼的信件却显然让大宋统治高层在政策上更加偏重于民生方面。在经过几年的“报纸论战”之后,大宋对疆域的扩大显然没有以前这么迫切了,而报纸更多的报道各地民生情况则在一定程度上使得大宋士林对民生多了很多关注。大宋统治高层的倾向在外敌威胁消失后,也慢慢转移到民生问题上来。大宋朝廷的注意力转移带给大宋的直接政策面上的变化便是大宋税率的进一步下降,尤其是农业税收方面。农业税收自治平年间与商业税平分秋色后,这十多年来在大宋财政收入中的比重一直在降低,在最近的七年间下降的尤为明显。这其中除去大宋越来越发达的商业造成农业与商业税比重更加失衡之外,三四次大规模农业税减税也是在其中起到了重大的作用。 尽管大宋还远没有到取消农业税的地步,但是毫无疑问最近三年来大宋没有出现过地方农民暴动,这其中农业税率不断降低居功甚伟。大宋此时的农业税收税率已经到了自大宋开国以来税率最低的水平,这使得天下以农田为生的百姓多少松缓了许多。尽管此时的农业税率依然要比唐朝的还要略微高了一些,但是由于大宋的农业耕作技术比唐朝高了可不是一点半点,最好的优质良田亩产量几乎能够达到唐朝的两倍,而大宋自从推广双季稻十几年间,亩产水平更是有了突破性的增长,这反而让大宋的农民比唐朝的同行要更加宽松一些。 不过随着大宋的农业税一路下降,大宋的地主却更加偏向于向工商业方面投资。大宋的个人所得税制度已经推行了快五年,其制度已经非常完善,不过在个人所得税中,农业个人所得税征缴的比例极高,使得大宋的大地主对土地兼并几乎失去了兴趣。再加上大宋可以轻易在南洋获得大量的粮食,要不是出于稳定大宋粮价免得大宋的农民破产,粮价可以降得更低。不过即便大宋朝廷有对本国农业保护政策,但是显然平稳的粮价使地主无法在农田上获得更多的利润,这也就迫使大宋的资本更加偏重于工商业。 虽然大宋地主们对土地兼并的热情在下降,这看起来让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想想大宋朝廷可以通过税法和不断的提供新的可耕种土地来调节,这也就不显得奇怪了。依靠土地获得的利润如果到达缴纳个人所得税的界限,那高达四成的个人所得税几乎会让每一个地主感到胆战心惊。尽管受到这个时代的某些局限,还无法对地主的收入作出准确的评估,但是这么高的税率已经在给地主们敲响警钟了。况且依照土地拥有量超过三百亩就必须缴纳农业所得税的硬性规定,即便能够逃税也足以抑制住地主对土地兼并的热情。 当然也不是没有过一些奸商趁着某地发生自然灾害的时候囤积粮食发财,不过大宋的各地仓储非常充实,基本上有这样想法的奸商都以惨败而告终。朝廷粮食仓储充足,通过发达的交通运输可以迅速的从异地调集粮食以保证当地的粮食稳定供应。大宋朝廷在加大了开发南洋和南方的力度后,大宋的粮食供应只会越来越充裕,朝廷手中掌握了大量的农田在手中,加上数十万奴隶在手可以形成众多“国营农场”,这些“国营农场”的存在就是为了平衡国内的粮食价格和供应量。 “国营农场”的概念和作用也是王静辉在参考了后世中国在新疆和东北所建的大型国营农场提出来的,这样一来便会使得不法奸商无法在粮食上来发国难财,并且也为大宋的粮食安全构建了一道防线,也变相的更好的控制国内土地兼并。必要的时候可以通过加大粮食供应量来使得地主在土地上的收益降低到难以忍受的地步,硬性的迫使他们将资产从土地上转移到工商业上来。 正文 430章 相聚 熙宁十五年冬天,大宋朝廷已经决定不再沿用熙宁年号,新的年号定为“承天”,明年新春过后便立刻启用。与王静辉所知道的历史不同,熙宁年号一直用了十五年,比历史上他所知道的十年要长了些,而熙宁之后年号历史上定为“元丰”而不是现在的“承天”。 历史因为他的参与改变了太多,可以说是已经完全面目全非了,不过好在是大宋占了绝对上风,此时大宋的威名可能还无法达到汉唐鼎盛时期的水平,那是近二百年来汉人所建立的王朝声望最顶峰。可以说到现在皇帝赵顼已经完成了他少年时期所定下的远大志向,当然辽国在北方苟延残喘,如果他的意志坚决的话,大宋的军队完全可以在一年之内让辽国土崩瓦解。 在阵阵鞭炮声中,驸马府也是沉浸在辞旧迎新的欢乐气氛中,与历年一样,驸马府在腊月二十九这天关起大门,在门上挂上谢绝访客的字样,然后府中无论职位高低全部都到大堂来一起吃饭。每年的大年三十,王静辉夫妇都是要入宫和皇族共度春节的,所以府中过节就以腊月二十九为准了,毕竟过了新年之后各种迎来送往就是连王静辉也逃脱不了,身为皇室成员驸马夫妇也必须担负起自己应尽的义务。 此时的王静辉也已经四十岁了,虽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良好,但是两鬓之间也出现了白头发。这使得王静辉非常清楚地认识到尽管他的体质和别人有着很大的不同,但是他并没有逃脱生老病死的宿命,最多不过是比别人多活几年罢了。 尽管小王驸马夫妇已经步入中年,但是无论在哪里,他们的出现都毫无疑问地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整个大宋的男人和女人都会从心底羡慕这对夫妇,王静辉的风度翩翩和赵浅予的温柔典雅在这个相当讲究“风范”的社会无疑是一对最佳典范。 与十几年前不同,当时所有的皇室成员都琢磨着为驸马纳妾,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驸马夫妇之间的感情日渐浓厚,最近两年他们夫妇二人几乎都是在汴都附近的静园渡过的。想到静园的风光再配上这对模范夫妻,更是让人浮想联翩。而杭州西湖的公主堤更是见证了他们近二十年的坚贞感情。更有意思的是这原本在历史上是苏轼修建的苏堤上,有一座风雨楼是所有天下有情人都很向往之地。王静辉曾经和赵浅予在这里用红绳编过一个中国结挂在上面,后来有人误传才惹得众多有情人纷纷到这里学样子来编中国结以期待自己的爱情能够像小王驸马夫妇那样幸辐美满。 虽然还没有到大年三十,但是汴都开封城内的鞭炮自开始入夜起就没有断过,天上下的鹅毛大雪并不能够阻挡街上的行人过年的兴致。驸马府门前两盏红彤彤的灯笼高挂,一个身材比较单薄满身是雪的人翻身下马,正想去敲门,突然巷子中传来一阵马蹄声,两匹白马拉着一辆四轮马车向这边驶来。看着这辆马车行来,先前的来人站在驸马府前的台阶上,饶有兴趣的看着马车。这辆马车还是非常上档次的,而这条巷子中只有小王驸马一家,毫无疑问是来驸马家的。 当车夫操纵着马车在驸马府门前停下的时候,看着台阶上的来人,马夫不禁手中紧紧攥了攥马鞭,非常警惕的看了一眼台阶上的人。可惜台阶上的人头上的斗蓬遮住了脸面,加之天色灰暗看不清那个人的长相。这车夫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车夫,看到门前的那个人后,在攥鞭子的时候不禁加了几分力量。一时间手掌中传来阵阵骨骼的响声,仿佛是向对面的男子示威。 对面男子对车夫的示威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车夫看了那个人的身形后更加警惕。经验告诉他对面的人仿佛是常年厮杀,身上更是有种若有若无的血气,对面的人在斗篷中显然有一把刀,恐怕能够给自己这种感觉的人手下有不少人命。 “先生,驸马府到了!”车夫跳下车辕,对车厢里的人说道。 车厢的门帘被掀开,一个长相三十许的人钻出车厢站立在马车上。他第一眼便看到了台阶上的人,眉头稍微一皱,随即有些疑惑地问道:“师弟?” 台阶上的人听后呵呵一笑,掀掉头上的斗蓬大声说道:“师兄,多年未见一向可好?!” 乘车而来的中年男子在借着灯笼微弱的灯光看清楚对面的人面目的时候,笑呵呵地跳下马车走上前去说道:“我们已经十年未见了,师兄我都差点儿认不出来你了!” “师兄,准确的说我们已经十二年未见了,自从那年出征西夏后到现在我只回来过三次,可惜每一次都没有看到过你,听彦生说你一直在辽国那边,所以也就未曾寻找过……”台阶上的人也走上前去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 “你我师兄弟几人十几年前各自奔赴他方,想见起来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还好还回来过四次,十多年来我可是头一次回汴都开封,就连四师弟的婚礼我都未曾赶回来庆贺过……”中年男子说起来也不禁唏嘘不已。 驸马府门口的这两个人就是当初王静辉所收留的第一批十二弟子中的涅心和冰封,他们十多年来因为各种原因很少回汴都开封,甚至根本就没有回来过。冰封自化名为王顺后,参加了灭夏战争和宋辽战争后,便一直率部镇守在河套平原。不过由于王顺的定西军在宋军中威名赫赫,所以在王韶接替种谔成为西北大将后,便频频调用王顺在河西走廊四处出击,甚至第一个击穿阿柴部的宋军便是隶属于定西军的部队。 虽然在这十余年中,定西军的老底子整个都被替换掉了,但是由于王顺和其他师兄治军严谨,定西军的传统风格还是完好的保留了下来,并且甚至有加强的趋势。在大宋军队编制中,从来没有一支军队像定西军这样,自诞生之日起到现在十几年来一直就处于不断征战之中,从党项人到契丹人再到吐蕃诸部最后便是阻卜人,定西军在草原民族的眼中就是恶魔的代言人。 当初王静辉所带出的十二弟子当中,冰封对他是最有感情的,而且对于王静辉的一切命令和政策倾向,冰封都是毫不犹豫地执行。正是因为王静辉在草原民族的问题上一直主张强硬的立场,才使得定西军成为草原部落的噩梦。宋辽战争过后定西军返回河套平原,整个定西军便分成三部。一部镇守河套平原,一部帮助西夏宋军在河西走廊作战,最后一部便是向草原进发,成为草原上最大也是最残忍的一股马贼。 尽管阻卜人以前受到过大宋的支持和扶助,但是自宋辽战争过后王静辉对阻卜人的政策就变成了极力压制,军事物资完全中断交易,茶叶、盐巴、铁器等交易量也不是满足阻卜人的充足需要,只是维持在一个恰当的水平,不过价格却上涨了不少。不过在大宋很少有人知道王静辉给大宋统治高层上过一道奏章,希望能够以定西军的实力来尽量破坏草原上的平衡。只要有那个草原部落在定西军的攻击范围内,稍微强大一些便会招致定西军的猛烈进攻,从而达到阻卜人不能统一,分化成一个个小型游牧部落。 毫无疑问王静辉在私下中是给王顺一定的暗示了,而大宋统治高层的默许更是将猛虎的牢笼朝阻卜人控制的辽国上京道大开。七八年下来阻卜人不仅未能够再向辽国发动一次有威胁的进攻之外,本身内部也是先在大宋的“经济制裁”和军事打击之下分崩离析。 涅心的车夫便是当年刺杀辽国太子耶律浚的赵钟哥,当赵钟哥看到冰封的那一刻开始就极为警惕。他们都是刺客出身,再加上王顺率领定西军在西北横行无忌杀人无数,身上那股从骨子里面透露出来的血腥味让赵钟哥几乎如临大敌。尽管赵钟哥不相信在汴都还有人敢对王静辉不利,但是在身边居然有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存在,这不能不让他紧张。不过赵钟哥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身体比较单薄的中年人居然是涅心的小师弟,当年他也曾见过冰封,不过十几年下来当初冰封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这倒是让他有些过于紧张了。 涅心也是自在辽国大定府潜伏下来十几年后第一次回汴都开封,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汴都开封,眼前都已是物是人非,昔日印象中的汴都开封到现在显得更是繁华无比。当初涅心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去就是十余年,现在回到汴都开封看到冰封后,想起当年他们十三人在饥寒交迫之时被驸马所收留并且各自成就了一番本事,仿佛如梦如幻恍若隔世。 “天机、济成、永仁还有鼎澄、佩澄兄弟现在如何?他们还和你在一起么?”涅心问道。 “天机五年前便回到了汴都开封,现在在西湖书院格物课教书,好像听说他还在工部挂了个职务,对火枪、火炮等研制这些事情他的嘴巴比较紧,也涉及到大宋机密我也不好问。济成和永仁在北伐战争过后便在西京府富弼帐下奔走。鼎澄前年驻守瓜州,只有佩澄和我还在定西军中……这些年来师兄们都各自成家,反倒是二师兄你还孑然一身!”冰封向涅心打趣的说道。 涅心听后笑了笑摇摇头说道:“人生苦短如白驹过隙,像我这样的人是不适合成婚的,反倒是彦生也成婚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呵呵,师兄难道就不可以成婚么?先生教你本事可没有叫你不成婚啊!” 涅心听后微微笑了笑未做回答,他十几年来都是在大定府渡过,虽说有马氏兄弟和大宋的情报网络在提供保护,但是毕竟宋辽百年仇恨不是说完就完的,契丹人对大宋的敌视不会就此罢休,就是大宋何尝有放过契丹人的心思?!自己的周边环境特殊,只要稍有不慎便是客死异地。成婚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奢侈了,况且他所习乃是纵横之术,心中早就没有了什么爱恨纠缠,他也不在乎自己单身一人。 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尽管驸马府的大门上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好在驸马府门房还是有个“望风”的人,涅心和冰封才没有吃闭门羹。驸马府内发生的事情对于大宋权贵来说都是非常新鲜的,这可不是驸马府的大门可以挡得住的。在王静辉的圈子中都很清楚,所以今天是绝对不会有人上门来找他的。就是大宋皇室也非常有默契的不在过年前一天来敲驸马府的大门,这门上的牌子多少有些掩耳盗铃的嫌疑。 王静辉之所以还在门房留个“望风”的人,就是怕他的弟子前来没有人给他们开门。他现在培养出来的弟子已经有三批了,不过对于最早的无心等人,毫无疑问对他们的感情是最深的。是以只要是无心他们身上都有一个特殊的信物,只要门房一看便知道是谁来了。涅心十几年未曾回过汴都开封,他身上可没有这样的信物。若不是今天恰巧在门口碰上冰封,说不得还要在门口多喝上口凉风。 熙宁十五年的冬天,是王静辉第一代弟子聚得最齐的时候,匆匆十几年过去昔日收留的孩子们都已经成年并且各自成就了一番事业,这无疑让王静辉特别的高兴。十二弟子加上红月今天都已经到齐这是他未曾想过的,尤其是涅心的到来更是让他惊喜万分。当年涅心奉他的命令前往辽国大定府一去就是十数年,当中他不是没有去信让涅心归来。无论涅心是有意仕途还是做个富家翁,王静辉都会尽力满足他。不过涅心对这些都不感兴趣,而且心中也明白这个位置对大宋的重要性,便是一拖再拖直到现在。 当涅心见到王静辉的那一刻立刻跪下给王静辉夫妇行礼,还没有等他跪下王静辉便匆匆跑上前来扶起涅心,两人看了半天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唯有眼角闪烁的泪光让周围其他人心中都感到一阵心酸。当初十二弟子一同拜在王静辉门下,就是在以前流浪的时候也未曾分开过,没有想到匆匆十数年不见各自奔东西,现在都已经会齐这怎能不让他们激动?! 也许是弟子们头一次聚得这么齐,王静辉也放开了胸怀和弟子们畅饮。来到这个时空已经快二十年了,他还没有醉过,今天他还是头一次醉倒。汴都开封依然是大雪纷飞,但是在驸马府中却显得格外的热烈。看着十几个弟子现今都已经成材,他也是不禁酒后和弟子们一同高歌…… 承天元年大年初一,皇帝赵顼在封赐百官之后便来到福宁殿,他心中显得格外兴奋,他马上就要召见一个大宋的英雄。尽管这个人没有在沙场上为大宋浴血杀敌,但是却甘心在辽国大定府潜伏十数年,为大宋立下了汗马功劳,对于这样的人皇帝赵顼在心中是极为佩服的,尤其是在知道这个人还是驸马当初的弟子的时候,心中更是有种莫名的期待。 在走进福宁殿后,皇帝赵顼没有像往常那样坐上御案,而是径直走向站在殿中的王静辉,他的身旁有个三十许的中年人——毫无疑问这就是驸马口中的涅心了! “一句‘辛苦’已经不能道尽爱卿之功劳,爱卿忍辱负重在大定府潜伏十数年为我大宋立下汗马功劳!现在爱卿已经功成归来,朕要好好赏赐爱卿,尽管朕知道这些赏赐不能弥补爱卿辛劳,但是也是朝廷的一些心意!爱卿若有何愿望,朕能够做到的都会应允爱卿!”皇帝赵顼高兴的说道。 皇帝赵顼在看到涅心之后也是格外的高兴,尤其是涅心虽是已经三十岁的人了,但是站在王静辉的身旁一点也不比自己的妹夫差。 无论风度仪表和刚才宠辱不惊的神情,皇帝赵顼几乎看到了另外一个王静辉的翻版。对于像涅心这样的大宋功臣来说,皇帝赵顼认为怎么赏赐涅心都是不为过的。一个肯在敌国卧底十数年,屡次立下大功,他若是不重重赏赐的话,连他自己都过不去,至少他自问若是换做对方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坚持这么长时间的。 “多谢圣恩!臣做得都是一个大宋臣子所应该做的!”涅心说道,能够得到皇帝的赞许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在他看来皇帝的赞许还不如王静辉的一句夸奖。不过考虑到他和王静辉之间的关系,他必须在应对皇帝赵顼的时候要格外的慎重,不然图自为先生招来麻烦。 正文 431章 互斗 福宁殿上皇帝赵顼大大封赏了涅心,不过因为涅心所从事的工作需要极高的保密程度,所以并没有对外张扬。而涅心在辽国呆了十数年,在这么多年中他并非所有的时间都是在大定府渡过的,因为王静辉的指示他也往东京道去了很多次,并且成功的和那里王静辉所布下的情报网络接头,并且通过自己的身份给予那里的情报员大量的帮助。正是因为涅心的经历,他对辽国的情况了如指掌。 对于辽国的情况,通过大宋布在那里的情报网络,汴都开封对那里并不陌生,可是纸面上的情报哪里有亲身感受更加深刻,皇帝赵顼深知这个道理。可惜因为路途遥远的缘故,加上那里的情报人员想要回来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所以汴都开封大都接受的是纸面情报,情报员返回汴都开封直接汇报是很少有的,像涅心这样在辽国大定府统筹安排大宋在那里的情报网铬,这么高级的情报人员返回更是不容易。皇帝赵顼向涅心大量的问询辽国现在的状况,涅心都从容不迫的作出了回答,这一问一答之间甚是流利,让皇帝赵顼对涅心的能力有了很大的认识,也更加赏识涅心的才能。 在熙宁七年那场北伐战争过后,辽国实力大损被大宋逼不得已放弃了长城以南地区还有整个西京道,但是时过八年之后,辽国在这八年当中韬光养晦也确实恢复了不少实力,但是和大宋相比实在不值一提。不过大定府可不像汴都开封那样有着完善的情报网络,他们对大宋的内情几乎一无所知,二十年前的时候辽国商人在大宋的也有不少,但是经过宋辽战争过后,辽国商人只能够在长城以北三十里处所设的各大椎场和大宋进行贸易。通过战争辽国签订了大量的不平等条约,其中对于商业上的一些规定就是大宋商人可以深入辽国做生意,而辽国商人只能够在大宋所指定的椎场进行贸易。 这样的不平等条约使得辽国对大宋的情况知道的很少,不过辽国也不是没有做过努力,在魏王耶律乙辛和张孝杰的强烈建议下,辽国也成立了类似大宋那样的情报局机构。可惜辽国的情报局所构建的网铬基础是在马人望的商业系统之上,马人望在辽国情报系统中的地位不低,这就造成了辽国情报系统工作效率低下。本身大宋情报机构中的皇城司就有很强的反间谍能力,再加上辽国内的大宋高级间谍,使得辽国只能够在大宋建立有数的几个情报站,这些还都是在大宋皇城司眼皮底下受到严格的监控。 耶律乙辛和张孝杰之所以这么强烈的建议辽国也必须有自己的对外情报网格,也是因为涅心他们私自对耶律乙辛的那次敲诈,经过那次敲诈之后,八年之中涅心他们每年都会在这两人身上得到大量的好处,光是黄金和白银等贵重金属就数不胜数——这也是大宋兴国银行黄金和白银的重要来源之一。作为受害者自然不愿意看到这种状况,张孝杰虽然有过“家有万两黄金”的豪言,但是涅心正是以这句话为依据来敲诈张孝杰和耶律乙辛的,每年获得的好处不下一千五百两黄金,八年下来张孝杰家的“万两黄金”也有些吃不住了。 是以耶律乙辛和张孝杰成立辽国情报机构最主要的任务便是出手对付大宋情报局。不过他们对大宋情报局既是恨之入骨,又是怕得要死,情报机构组建的那一天涅心还派人上门给耶律乙辛和张孝杰“道喜”,顺便又开出了一张黄金千两的“罚单”。 由于涅心这样赤裸裸的威胁,所以辽国情报机构便没有把反间谍任务作为首选,而是想办法来获得大宋的情报,在这上面马人望又毛遂自荐希望以自己的产业为基础来构建辽国在大宋的情报网络。耶律乙辛自然对马人望赞许有加,不过除了马人望之外,辽国还采用了多条线路并进的举措。可惜有了马人望除了他自己这条线没有怎么受过大宋皇城司的打击之外,其他的都是全军覆没。 这样一来经过两三年的折腾,辽国情报机构基本上就是马人望一家独大,而辽国情报机构所收集的情报也都是大宋情报局“允许”契丹人所知道的情报,至于这里面有多少真正的情报就要看大宋情报局的意愿了。七八年来宋辽两国之间的情报之战基本上都是大宋情报局在导演的一幕幕闹剧,既不把辽国的希望全部掐死,也不会给对手太多的希望。保留下来马人望这一支之外,其他的统统全部铲除,而马人望也成为大宋情报局成立初期颇为具有传奇色彩的高级谍报人员。 王静辉虽然离开大宋情报局已经快十年了,但是他对情报局内部的事务还是非常清楚,作为情报局的创始人外加现任情报局提举彦生的师傅,大宋情报局根本没有什么私密非要对他进行保密。有些时候很多情报都是先经过他的手做出一些批示后才由彦生形成书面奏章呈送至大宋统治高层的。 在王静辉看来这几年宋辽之间的情报战争多少有些后世的味道了,尽管强度上算不上是激烈,但是也是给大宋的情报机构提供了一个初级练手的机会。这样做好处甚多,也可以让大宋包括情报局和皇城司在内的情报机构尽快的成熟起来。至于涅心他们私自借用国家力量来为自己谋取好处的做法,王静辉也并不反对,只是提出了一些建议让涅心他们收敛一些。毕竟他家大业大花销甚多,自己没有注重享受也只是维持了一个驸马的颜面而已,每年数百万贯的开销大都又以各种名义捐献给了大宋,从耶律乙辛和张孝杰手中所得到的黄金不过是稍微弥补一些亏空罢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宋统治高层才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说些什么。 和涅心的判断差不多,王静辉也开始隐隐觉得辽国的实力有所恢复,尽管比之八年前宋辽之战的时候还差上很多,但是已经有了些自保的能力,至少在近几年来无论是阻卜人还是女直人都没有少掀起叛乱的风波,但是辽国都很轻易的给摆平了。辽国摆平国内的叛乱风波多半还是采用政治上分化的手段,尤其是对女直人更是如此,甚至为了削减女直人的实力,辽国朝廷还正式许诺高丽将鸭绿江以东的土地归还给高丽。尽管这些土地实际上还操纵在女直人手中,但是这也正是让高丽人犹如吃了大补丸一般,近几年来不断的向女直发动进攻,不过碍于女直各部实力强悍不仅没有得到鸭绿江以东的土地不说,就连自己的西京都有些不保。 对于高丽这帮废柴,王静辉实在是无话可说,不过大宋还是不断将自己淘汰下来的旧式装备以高昂的价格转手卖给女直和高丽双方。当然这个比重问题是高丽稍微多了一点而已,谁让高丽比较废柴呢?!不过高丽人比女直人有钱倒是真的,大宋也可以借着武器外销这个把柄来控制高丽人在两国贸易上的摩擦,以保证大宋的货物出口高丽畅通无阻。 不过王静辉对辽国出卖鸭绿江以东的土地借此挑起女直和高丽之间的仇恨和战争,在政治上是绝对正确的,但是在大义上这是王静辉所绝对不能够容忍的。尽管在这个时代大宋对待高丽和倭国在某些方面还是非带苛刻的,但是却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作敌人和对手,但是王静辉不同。东边那个岛国现在还没有什么实力除了继续装孙子之外没有其他道路可走,而高丽人和倭国不同,骨子里面出了名的龌龊,王静辉宁可鸭绿江以东的土地都变成沙漠也不会留给他们。 现在大宋的实力还无法插手鸭绿江地区的领土争端,不过王静辉却借着大宋水师和贸易的双重威胁,从高丽人手中得到了济州岛的拥有权。本来获得济州岛的归属权是十分困难的,甚至是不可能的,但是大宋却凭借着武器贸易轻松的胁迫高丽王庭得到了这个在王静辉眼中无比重要的岛屿。在这个时代和后世不同,高丽根本无法有效的经营济州岛,此时的济州岛不过是个荒岛罢了,根本没有任何价值。但是王静辉却知道这个岛屿对大宋来说意味着什么,只要有济州岛在手,加上大宋水师不断增长的实力,高丽的命脉就牢牢的把持在大宋的手中。 正是因为高丽人的贪婪和女直人的顽强,才使得大宋在近几年的武器贸易中获利极大。鸭绿江以东的土地对高丽人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致使高丽人几乎砸锅卖铁也要购买武器装备来夺取这片土地,为了获得辽国对这片土地的归属权承认,高丽人甚至到现在都在向已经势微的辽国称臣。 不过仅仅有辽国的承认还是远远不够的,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拳头够大才可以。大宋对高丽的贸易本身就是处在绝对优势,连年以来两国贸易顺差不断加大,尽管高丽也采取了诸如提高税率等方式来抑制顺差过大,但是相对于大宋商人对金钱的渴望,这些做法都是徒劳无益的,这也就使得高丽的财政收入有入不敷出的危险。不过战争是国家最大的事情,尽管高丽几乎没有购买火器的能力,还是不断派出使者希望大宋能够向高丽输入武器,在这个时候王静辉便看出摄取济州岛的机会。 不过就在高丽人用济州岛获得了足以装备五万人军队的武器后,大宋反手以两千五百两黄金的“优惠价格”向女直走私了几乎等同的武器装备。这次连环交易的后果可想而知,高丽人差点儿都把自己的西京给丢掉,而大宋则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在济州岛修建了可供停泊大型船只的港口三个,岛上常驻宋军三千人,修建了两个军事要塞,当然还有可以供大宋商人囤积货物的仓库等其他设施。济州岛的初步改造基本上已经完成可以投入使用了。 辽国处理内患的手段是治标不治本的。至少王静辉心中非常清楚在失去了长城以南土地之后,辽国根本就没有东山再起,彻底失去了和大宋平起平坐的机会了。根据大宋情报局所掌握的情报显示,辽国皇帝耶律洪基的个人生活虽然比十年前质量下降了很多,但是还是非常注重享乐,而且辽国自皇太子被刺之后近十年还没有确立储君人选,这也是辽国内部极大的政治隐患。草原上一旦失去了绝对意义上的法定继承人,这就给后来者提供了造反的机会。与大宋武力尽归中央不同,辽国的兵力机会都是分散在各个贵族的手中。皇帝自然是占大头,但是也不能百分百地保证自己能够挺过属下的叛乱。 在王静辉的印象当中,按照正规历史的发展,耶律乙辛和张孝杰应该已经被铲除了。但是现在他们还没有问题,并且根据情报局的情报显示辽国皇帝对他们二人的信任还是一如既往,辽国内部的反对派对他们几乎是没有任何办法。王静辉相信只要耐心等待,耶律乙辛和张孝杰迟早会有一天坐不住的。耶律乙辛把自己的妹妹送给耶律洪基,虽然贵为皇后倍受宠爱,但是到现在也没有孩子,依照现在耶律洪基的年龄,王静辉基本上可以断定耶律洪基应该是不可能有孩子了,也就是辽国的储君绝对不可能是耶律洪基的儿子,这就给了耶律乙辛造反的机会。他也相信情报局若是每年都要到耶律乙辛门上收取“封口费”,耶律乙辛会被逼得发疯的,唯一解决的办法便是他来当辽国皇帝! 虽然想让耶律乙辛造反让辽国内讧,这个主意是不错,不过操作起来却很有难度。尽管根据王静辉所知道的历史,耶律乙辛本来就有谋反的倾向,可惜他不是个领兵大将,手下随从虽多,也不缺乏将领一类,但是就连王静辉都不得不承认,在辽国内部造反难度尽管比大宋要容易的多,但是这活也不是随便谁就能够干得了的。尽管可能性非常低,但是王静辉却没有放弃这种努力,经过这几年的连续敲诈过后,耶律乙辛看样子也是对造反有些心动了,说不得是该让马人望出马在旁边煽风点火,再推上一把。 至于高丽现在王静辉也不着急,从历史上来看,定鼎中原后的各大有实力的王朝从来都没有忘记要在高丽显示一下自己的武功,从秦朝便开始定下的这个规矩到唐朝也没有变过。现在大宋的威名还距离汉唐鼎盛时期还很远,不过难保后面的皇帝不唱上这么一出戏,尤其是在高丽无法承受不平等贸易的情况下,稍微做出一些不妥的反抗动作,那便是大宋出兵的借口!他不介意原本在历史上创立金朝的女直各部先和高丽火并一场,无论最后谁输谁赢,就算女直真的把高丽给灭了,或者是高丽取得了鸭绿江以东的土地,甚至是深入到东北境内,这些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的胜者在大宋的军事威胁之下,谁也无法保证自己的战果安全,图自消耗各自的实力来喂肥了大宋的商人和军工产业罢了。 如果这是一场赌博的话,王静辉宁可把赌注下在女直人身上,毕竟高丽人的废柴本质到现在已经暴露无遗了。假如他是高丽王的话,那也应该从这么多年和女直的战争中看出自己和女直还有着很大的差距,现在收手稳固防线发展国内实力才是真的。如果傻得还要硬去招惹女直,让女直人摸清了高丽的实力的话,搞不好便是灭国之祸,原来历史的轨迹中,辽国便是这么败给女直人的。 对于皇帝赵顼提出的问题,涅心对答如流,这很是让赵顼非常满意。当然在如此亲近皇帝的时刻,涅心也把对辽国的某些担忧说了出来。涅心提出辽国问题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在来觐见皇帝之前,他便和王静辉对此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毕竟当年是王静辉制定了整体策略,保留了辽国,不然的话以八年前第一次北伐中宋军兵锋之锐,辽国早已经土崩瓦解了。 现在既然提出了对辽国恢复实力的某些担心,涅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绕开王静辉的,毕竟师承在那里摆着,就算王静辉并不赞同他的想法,他也必须先要和王静辉商议过后才行。不过王静辉给予的回答也是让涅心非常宽心,辽国问题必须时刻注意,尽管辽国在失去燕云之后不再是大宋的对手,但作为一个相互对峙百年的老对手而言,对其不能大意! 正文 432章 劫船 承天二年五月,一艘大宋商船在前往来州的途中,在途经辽国苏州不到一百五十里的海面上遭到不明船只的劫持,全船二十人遇难,只有一名水手跳海逃生,在一日后被途经附近海域的一个商船队所营救,货物不知所踪。 这次事件的发生使得大宋朝廷极为震惊,经过大宋三大报纸的报道后,大宋上下的怒火一致指向了辽国。在那片海域只有辽国才有能力拦截附近过往船只,况且在辽国苏州港中有一队大约二十艘左右的舰队。最重要的是根据那名逃生水手的叙述,两艘抢劫船只在搭上大宋商船后进行杀戮的时候,劫匪所使用的语言是契丹语,这就更加坐实了此次事件为辽国所为。 事件发生后的一个月,大宋派出使者到达大定府提出质询,结果在十五天的时间中辽国对此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大宋使者愤而回国复命。辽国的反应更加激怒了大宋的怒火,在劫船事件发生的三个月后,大宋遣战船五十艘,其中十五艘战船是具有二十门火炮的战舰,其余为运兵船,携带三万士兵和武器装备,在八月初十夜晚偷袭了辽国苏州。 辽国苏州此时不过是一个人口不到两万的大城镇,只有三千辽军和一个二十艘战船所组成的舰队在驻守。辽国的舰船上面只装备了投石机一样远程攻击武器,而且其大小远不如大宋水师战船,与大宋战船相比甚至还不如运兵船厉害。每一艘大宋运兵船上面都装备了两门火炮和至少十台床子弩,还有若干迫击炮,这样的火力即便一艘大宋运兵船如果指挥得当的话也可以将苏州的小舰队送进海底。 这样的兵力对比再加上是趁夜偷袭,苏州港不过坚持了一个时辰便被宋军所破,战斗时间之所以这么短,除了辽军突然受袭没有反应过来损失惨重之外,还在于苏州是没有城墙的,宋军不用携带大型攻城武器,直接在火炮的狂轰滥炸之后登陆杀进苏州活捉了苏州知州。在天亮的时候,第二批从登州出发的宋军运兵船已经到达苏州港,这一次带来的又是三万宋军。但是跟随这批宋军而来的还有一万匹战马。 在此后的十天时间里面,大宋通过登州港口向辽国苏州港总共运送兵力达到十三万,同时到达的还有战马三万匹,大量的粮草辎重和包括火炮在内的重型攻城装备。在这十三万宋军中还有两万五千人的火枪部队,仅陆路宋军所拥有的火炮数量就增加到五十门之多,更不要说在海上还有一支四十艘火炮战船舰队。 在这十天当中大宋水师以绝对优势用火炮将辽国的最后一支水军全歼在锦州港口内,并且炮轰了锦州城。舰队炮击引发了锦州城内的大火,烧毁了辽国自宋辽战争后历年囤积在这里针对辽国东京道女直人的战备物资。除了炮轰锦州之外,大宋水军还对辰州进行了炮击,在火炮的掩护下宋军对辰州展开了进攻,曾经一度杀入城内。可惜因为辽国东京辽阳府派出的一万援兵及时赶到,使得大宋军队未能及时攻陷辰州。为了避免损失在火炮的掩护下撤退五十里沿海驻扎,而其周边有二十艘大宋战舰火炮提供保护。 承天二年九月初一,在得到大量补充之后,五万宋军采用了大型攻城装备强攻辰州,两万火枪兵和炮兵掩护两翼,三十艘战舰联合炮击,辰州两万守军坚守不足两个时辰便献城投降。而城外打算用骑兵偷袭宋军的一万五千辽国骑兵被宋军火枪兵击溃,击毙辽军一万多人。九月十三宋军从女直人手中完整地接管了距辰州以东一百五十里的开州。宋军给予的回报是自宋辽第二次交战以来宋军所俘获的辽国军事装备。 此时宋辽交战四十三天便完整的获得了小王驸马称为的“辽东半岛”,杀敌三万,俘虏两万有余,并且获得了三万匹战马等大量物资。在获得了“辽东半岛”后,宋军便以开州和辰州互为犄角,在两城之间驱使战俘和当地征召的民夫修建了三座城寨,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防线。在这条防线上总共由十万宋军把守,大量的守城装备设置其中,除了火枪兵之外,大宋火器都可以在这条防线上找到,近开州和辰州两城就拥有四十门火炮之多。因为辰州临海,宋军在辰州修建了港口,大宋水师的战舰可以进一步驻扎在辰州港内,战舰上的火炮可以直接支援辰州城防。 宋辽第二次开战后,辽国在失去了苏州,锦州和辰州遭到炮击之后,便立刺派出了使者希望大宋朝廷能够终止战争,辽国愿意赔付大宋所有损失。不过此时辽国使者耶律金贵只见到了大宋礼部侍郎苏轼,大宋朝廷的意图非常明显,在短时间内取得“辽东半岛”,彻底将辽国苦心经营了八年的水师全部消灭,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才会坐下来和辽国讨论赔付的问题。 到现在可能天下人已经没有人去注意那艘已经沉没的大宋商船了,这艘商船的老板姓“徐”,不过最终的幕后大老板便是大宋小王驸马旗下的海运船队——这是规模仅次于大宋皇家海运的大宋商贸船队。这支命名为“志远”的海运船队其活动范围却是以大宋沿海为中心,最远不过硫球和麻逸岛,当然在北方航线中,志远海运商行占有三成的份额,皇家海运船队占有六成,剩下的一成为楚州商人所控制。考虑到王静辉和徐氏在皇家海运中所占有的股份比例,王静辉个人每年能够从大宋北方航线中所获得的利润对于一个普通的大宋富商而言便是一个天文数字。 志远海运商行完全控制了来州和登州两个港口,在这条航线上除了大宋水师的船队之外,只有志远商行的船队可以合法经营。这次劫船事件完全是出自大宋枢密院参谋部的策划,其目的便是使大宋获得向辽开战的理由。王静辉所辖下的志远船行便承担了这次任务,事实上辽国舰队在当天并没有出海对大宋商船进行拦截,以前他们也曾干过,不过却被大宋护航舰队所击溃。大宋以前是出于政治需要才未曾追究过辽国的责任。而辽国人在几次拦截失败后,便对大宋商船不敢招惹了,甚至在距离辽国水师这么近的海域航行,大宋船只也不会有什么担心的。 从承天元年开始大宋便已经下决心要收拾掉辽国的水军了,辽国因为造船工艺不过关,并且水师也仅仅是处在起步阶段,就是十倍于宋国的水师也绝对不是已经把火炮加装在战船上的大宋水军的对手。根据王静辉的建议,这种一艘大型战船上加装二十二门火炮的战船被命名为“战列舰”,虽然船速并不高,但是犀利的火炮武装起来的战列舰可谓是个浑身冒火的火刺猬。 在大宋水师的秘密演习当中,这么一艘战列舰完全可以在敌人未能接近的情况下,独立对抗来自同一方向的同样装备两门火炮的武装运兵船,要是对付传统意义上的水师战船,则无往不利。战列舰的这种火力优势也被大宋参谋部考虑其中,这就使得在劫船事件引发的第二次宋辽战争中,战列舰被作为攻击辽国苏州、锦州和辰州的不二选择,这三个城市极为靠近海洋,并且都在战列舰的火炮控制范围之内,配合宋军攻城则是事半功倍。而事实也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辽国水师虽然只发展了七八年,但是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在王静辉看来,海洋是属于大宋的,任何国家都不得染指其中。只要在大宋战舰行驶过的地方,皆为大宋领土。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大宋对高丽和倭国等提出引进大宋先进的造船技术和航海技术的时候,大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并且还严密监视。 杭州著名的海商刘氏在四年前曾经是杭州最大的造船商人,根据王静辉所看过的刘氏家族宗谱,这个刘氏可能是汉化的西方人,加上刘氏家族还有做礼拜的习惯,这个刘氏的创始人很可能是个犹太人。不过刘氏家族因为受到高丽的收买,瞒过了市舶司向高丽输送了一批工匠,结果被大宋情报局在高丽的情报网络反馈回来后,立刻将高丽的造船技术有所突破的消息传递回了大宋汴都。经过细致的侦查后确定了是刘氏出卖了大宋的海船建造工艺。 这一结果使得大宋朝廷一片哗然,杭州市舶司和大宋水师立刻将杭州刘氏在第一时间软禁,并且全族押送汴都开封大理寺进行审判。根据王静辉的建议,杭州、楚州、泉州、广州等地十四家最大的造船商行老板被请到了大理寺来参加刘氏审判。在审判过程中刘氏先是百般抵赖,并且通过关系联系到交往密切的官员进行贿赂,妄图来挽救自己。 审判的结果是刘氏族长以下十八人被处以极刑,全族财产皆被查抄,朝廷所授予的一切勋章都被收回,全族除家佣、家奴之外全部被押解至麻逸岛垦荒,连刚出生的孩子也不例外。最妙的莫过于刘氏族长在绝望之下大爆其收受贿赂的官员,并且从刘氏老宅的隐秘处挖出了一本账册,上面详细记述了刘氏每次行贿的详细经过和数量。 刘氏的临时反水使得这场案件又再起波澜,大宋统计局介入了这个案件。这个刘氏家族在杭州也算是一个大富豪,当初因为王静辉排斥和汉化的犹太人、大食人共同做生意,所以杭州商会中也没有敢接收异族人入会。李慎担任杭州知州的时候也是坚持了王静辉的原则排斥异族人。不过这些接受汉化的异族人通过其雄厚的财力,不断的打通各种关节,疯狂的收买各级官吏。李慎在的时候这种现象还不明显,尤其在李慎去职之后其后任官员基本上都接受了贿赂,而且这些人还手眼通天将势力拓展到汴都开封来。朝中也有几个官员成为了他们的保护伞。 大宋统计局根据这个账本介入了调查后,大批官员落马,被移交给吏部和大理寺接受进一步的查询。最令王静辉非常惊讶的是,王雱也隐约牵涉到了这个案件中。不过王雱做的非常隐蔽,而中间人也是一口咬定自己的罪名,为王雱做掩护顶替了罪名。王雱身份特殊,王静辉也没有深究的意思,不过对于那个做替罪羊的官员王静辉可就没有手软的意思了。尽管“王衙内”打过了招呼,王静辉还是通过自己的影响力来干扰了大理寺的审判结果,直接把那名官员发配到麻逸岛去开荒了,罪名之重可谓是在这个案件中排前三位了。 刘氏案件牵连太广,影响也非常深。虽然罪名是非常重,但是作为第一个被大宋抓住的“技术走私”典型,这么重的处罚也是在意料之中。与此同时朝廷也明文规定了归化胡商不得从事造船、印刷、纺织、榨油等行业,并且规定了严格的时间要求这些胡商把自己手中的相关产业变卖,否则逾期查抄。这一规定是极为严厉的,毫无疑问胡商在短期内出售这些相关产业将会损失惨重,王静辉不想做纳粹,但是也不想出现第二个刘氏,大宋的技术机密要严格保密,这样才能够保证大宋的领先地位。 虽然处理了刘氏,但是高丽却并不以为然,若不是在军械上非常依赖大宋的话,恐怕高丽常驻大宋汴都的使者未必会出面道歉。即便这样,高丽也是不会放刘氏的那几个造船工匠回国的。不过在两个月后,高丽使者便请求觐见大宋皇帝,原因无他,在高丽拒绝“引渡”刘氏造船工匠回国后不到一个月,高丽粮价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猛涨,在不到十天的时间里,高丽米价上涨近一倍。大宋商人在得到王静辉的暗示后,便陆续囤积粮食,待到刘氏一案最终完结高丽拒绝引渡造船工匠后,立刻联手抬高高丽粮食价格,造成了高丽在短时间内粮食价格暴涨。而此时在高丽粮食最多的地方莫过于济州岛了,大宋粮商囤积粮食后都开始转运济州岛,若是高丽不识趣的话,济州岛的粮食便会由王静辉直接买下转运大宋。 高丽数年来一直和女直人征战不休,这次国内粮食短时间内的价格暴涨极大的动摇了高丽国内的稳定,为此传讯高丽使者后便立刻向大宋道歉并且归还造船工匠。这一次行动让大宋统治高层非常清楚的看到了经济这把利器在国与国之间的较量中所发挥的作用,大宋根本用不着做出武力威胁的姿态,便可以轻松的让一个国家屈服,当然在实施这个策略之前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强大才可以。不管怎么样,高丽与大宋之间这次交锋完败,而最终的解决办法是高丽王庭以当前米价的八成全数回购大宋商人手中的粮食,并且以后高丽和大宋之间的军械交易价格提高一成。 不过话说回来,大宋也经过这次教训清楚了技术保密的重要性,以往技术保密的核心重点在于火器等方面,现在造船技术和航海技术等与军事相关的技术都是在大宋的保密范围之内。 辽国也曾想过类似高丽这样的方法来获得大宋的造船技术,不过有高丽的教训在前,刘氏的审判结果也极大的震慑了大宋那些无良奸商,使得辽国在这方面的努力没有什么进展。不过与高丽不同的是辽国本身就有很多汉人工匠,无论在技术储备上还是国家资源上都远比高丽要强得多,就算没有可能从大宋获得这方面的有关资料,辽国也可以慢慢发展。辽国八年来也确实在这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在苏州和锦州建设了非常优良的港口、造船作坊,并且苦心建立起两支还算称得上规模的舰队。 尽管辽国在航海方面非常努力,但是和大宋的差距可不是一两天就可以赶上的。除了造船与航海技术上的差距之外,航海战舰上的武器装备对于辽国来说也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大宋战舰不仅吨位够大,而且还出现了能够装备二十二门火炮的战列舰,并且能够保证十门火炮同时发射而对战舰没有损害,单就是这点也够辽国努力上数十年。辽国水师战舰上甚至连神臂弩都没有装备,只有投石机这样的相对大宋水师而言的“近程武器”。这样的战舰根本就不是大宋水师的对手,在这次“劫船事件”中大宋的水师战斗,辽国的水师甚至连跟大宋作战的资格都没有就全部沉没在港口中了。 正文 433章 出击 在大宋占领辽东半岛后,就基本上停下了进攻的脚步,不过辽国却不甘心失去辽东半岛,而且辽国朝廷中的大臣们多数持有的意见便是大宋攻占辽东半岛绝对不是长久之计,而是想要辽东半岛成为谈判桌上的筹码来迫使辽国接受更为苛刻的条约罢了。毕竟辽东半岛对于大宋来说是孤悬海外,想要进行实际统治困难实在是太多了,大宋根本不可能在辽东半岛立足。 虽然辽国朝廷的看法在大宋也非常有市场,很多大宋知名人士纷纷在报纸上针对辽东半岛问题进行了辩论,不过只有少数大宋大臣知道大宋确实是想占据辽东半岛了。在治平年间以前,大宋政军两界之中比较认同的一点的便是联合高丽来夹攻辽国,可以使辽国首尾不能相顾。不过这种想法慢慢便没有人提起了,一个是大宋自身实力大增,对抗辽国也不需要用高丽;另外一个便是高丽虽然很大程度上依附于大宋,但是相对于大宋来说,他们更怕辽国,而且他们对鸭绿江以东的土地的贪婪使得他们更加看重辽国,即便是一只落草的辽国也要狠狠的抱住对方的大腿。高丽这种政治倾向使得大宋彻底放弃了高丽,除了保持双方的经贸关系之外,高丽对大宋已经毫无用处,是以王静辉提出“抽干高丽最后一滴血液”的建议得到了大宋统治高层的同意。 这一次大宋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占领辽东半岛,只要在辽东半岛上稳定了自己的阵脚,大宋便可以抛开高丽照样可以采用两路夹攻的方式来要挟辽国。而且占领了辽东半岛对大宋来说更是在战略上的一大跨越,大宋可以通过辽东半岛来更加方便的获得辽国东京道女直人的准确动态,如果女直攻打高丽则赞成、扶植,若是对辽国不利的话则是对女直进行经济封锁。可以说大宋占领辽东半岛表面上是完成对辽国夹攻的战略态势,实际上更是为了防范女直人。阻卜人和辽国火拼数场之后已经走向末落,大宋定西军不断的骚扰和分化使得阻卜人统一更是成了一个遥遥无期的泡影。现在北方游牧民族中最有实力的莫过于女直人了,尽管女直各部的统一还处在比较松散的境地,但是其潜力确实日趋走向强盛,更何况王静辉知道今天的女直人就是在历史上灭了北宋的金朝。 在王静辉看来大宋占领了辽东半岛在统治上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难题,不过这对于拥有极为发达的航海技术的大宋来说并不是一个问题,只不过是较为困难而已。况且发生在辽东半岛上的战争已经说明了,在那里进行战争远不是步兵和骑兵的较量,大宋所拥有的战列舰除了开城守卫比较困难之外,辰州、苏州都是在战列舰火炮保护之内。在战争发生的时候,就算大宋用一半的兵士来守卫的话,在战列舰的辅助下也可以稳如泰山,更不用说大宋的火枪兵部队了。辽东半岛上总共驻扎了四万火枪兵,这是一支极为强大的战斗力量,随着战争的深入,热兵器越来越走进战争,杀人效率之高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人所能够想到的了。 辽东半岛的经营是很困难,但是却可以获得一个直接威胁辽国或是女直甚至是高丽的桥头堡。这个位置对于大宋今后来说是至为关键的,它就像一柄高挂在三者头上的屠刀,只要对方稍有异动迎接他们的便是大宋雷霆般的打击。也许在现在看来这个桥头堡更多的是针对辽国,但是在不远的将来,人们便会发现辽东半岛将会像一根鱼刺一样横在女直人和高丽人的咽喉,谁想要发展都要问问大宋愿不愿意。这也是彻底绝了高丽对鸭绿江以北土地的奢望,就算他们赢了女直也是不管用的。 辽国克服了众多困难,终于把兵力调动至辽阳府的时候,大宋长城一线便传来了意料之中的坏消息,宋军长城一线又开始通过来州向锦州展开攻势进攻了。宋军的这次进攻只是局部性质,在大宋水师的强力战舰的护送下从来州出发前往锦州,而锦州刚刚被大宋战列舰队猛烈轰击过,城防攻势遭到了很大的破坏而且人员伤亡更是惨重。虽然经过了半个月的修整已经重新确立了其防御攻势,不过那些都是临时性质的,对于来势汹汹的五万宋军和海外不断游戈抽空便朝锦州城内放上几炮的近二十艘战列舰来说,简直跟纸糊的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相对于锦州方向的警报而言,更令辽国统治高层担心的便是一个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滦河防线的辽军受到不明骑兵部队的骚扰!自上次宋辽战争之后,辽国不是没有想过收复西京道的控制权,可惜当他们的军队跨过滦河进入西京道之后,看到的是一片衰败的景象。大队骑兵策马奔驰了一天居然连一个小部落都没有发现,要知道以前在紧邻滦河的区域是牧民们最集中的地方,像这样跑上一天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的现象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后来辽国人在西京道这里驻扎了下来,开始在这里放牧进行恢复,结果不到两个月便出现了大宋的骑兵。这是大宋的骑兵,他们已经把整个辽国西京道视为他们的跑马场了,就是空着也不会让给辽国人来放牧。其实仅仅一个河套平原就已经够定西军忙活上很长时间了,王顺他们根本没有多少精力来顾及长城以北的西京道草原,活动在西京道的骑兵是另外一支大宋的军队,他们的任务只是控制这里不让别人进入。 当然在云内州有大宋设下的大型马场,想到这里大宋商人需要安全保护,在和枢密院磋商之后,便由大宋商人出资枢密院从辖下的禁军中抽调出两万人,然后从定西军中抽调了五千人在这里驻扎下来。这是大宋商人出钱供养的军队,其平时最重要的任务便是保护大宋商人设立在这里的各大牧场,这支军队虽然引进了定西军的部队,但却不归定西军所节制,不过在危机时刻可向定西军求援,河东路和河北西路可依托大同府与奉圣州为其提供作战补给。由于这支军队的性质比较特殊,所以在三衙司是另立系统,根据王静辉的建议这支军队被称为“雇佣军”,可以接受大宋商人的出资雇佣来保护其牧场的安全不受游牧民族的骚扰。就和大宋水师十数年前那样,靠为海商船队护航索取费用养军扩军的模式一样。 雇佣军的成员在初期的几年都是轮换防线的大宋禁军士兵来充任,由于这里远离大宋中心区域,加上这支军队的粮饷都是大宋商人所提供,所以士兵和军官的待遇要比禁军的收入高出一半。后来鉴于雇佣军若是遇上手辣的游牧骑兵的话可以向定西军求援,所以这支军队更多的是由一些退役大宋士兵来组成,并且枢密院和政事堂也认为北方人口过少对国防不利,故此对这些雇佣军又提高了一个优惠政策。凡是在雇佣军中服役五年以上者,可以获得方圆一百里的草场经营,税收在前二十年减半,不过有一项需要遵守的便是在草场上放牧数量是一定限制的,不可为了多养牛羊马匹贪利而过度放牧,超过这个界限的一经发现必然要遭受严重的惩罚。 这一政策深得那些老兵的人心。尽管大宋战胜了辽国和西夏,获得了大量可以放牧的牧场,这也促进了大宋的牛羊马匹价格的下跌,可是这相对于大宋需求旺盛的市场而言,只是把这些原来看上去让人望而生畏的价格降到了一个可以让人接受的价格而已,中等富户人家也可以装上马车,但是还没有到马匹泛滥成灾成为广泛性质的代足工具的地步。而且大宋近十年来的开荒运动对牛的需求更是旺盛,这些牲畜价格还是非常有利润的。正是因为如此,第一批充当雇佣军的近三万老兵几乎都留在了那里。 这个政策对于大宋稳定北方统治,加强北方国防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要想统治那里就必须有一个稳定的人口数量,通常办法便是移民,可是以这个时代人们的观点移民又谈何容易,就是在千年以后王静辉所知道的三峡移民也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更何况现在乡土观念非赏重的宋人了。这近三万老兵连带家属可是一个不小的数字,连续几批下来更是让大宋统治高层都要乐翻天的人口数量。 当然这项政策不过是大宋朝廷无意之举,就连高层官员自己也没有抱有多高的期待,不过这么多老兵留下来等待朝廷的安置,考虑到这里是草原,生态环境远比中原要脆弱的多,王静辉也提出了种种建议,包括牧场轮放制、栽种树木等等。不过在这个时候最有效的办法便是有组织的来开发西京道广阔的草原,要不然放任发展的话,搞不好数十年后这里变成一片荒漠也是非常有可能的,毕竟西京道北部就是沙漠。 不过王静辉向大宋朝廷所提出的建议便是建立商行,就像厢军屯田方式一样引入大宋商人的投资。毕竟朝廷只提供了草场的许诺,这西京道这么大也不会装不下他们,商人的前期投入会让这些转业兵在初期的时候生活上会轻松许多。由商人提供资金为这些转业兵提供种子、牲畜、农具等等初期生活物资,而等到收获的时候当初投资的商人可以优先以低廉的价格购买,这也省去了转业兵的销路问题。这个解决方案对于朝廷、商人、转业兵三者来说都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情,大宋朝廷对此也颇为重视,筛选能吏来妥善处理这件事情。 枢密院和政事堂在这个问题上考虑更多的是国防安全,王静辉则对这些“定居点”的安全考虑更多一些,毕竟这里是辽国的西京道,契丹人虽然失去了对这个地区的控制能力,但是并不代表契丹人不会卷土重来。一旦发生战争,辽阔的西京道势必变成契丹人的狩猎场。也许在前十年还看不出什么问题,毕竟这些“定居点”都是尽量依靠长城,到时候撤退起来也比较方便。但是随着这个计划实施的时间越长,可以预见长城以北的草原地区定居的百姓会越来越多,到时候从军事上考虑撤退将会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因此定西军抽调出一万人左右的骑兵部队延滦河布防,一旦发现辽军对西京道有异动的话,他们将会出动先行打击任何敢于渡过滦河进入西京道的契丹人。这一万从定西军中脱离出来的宋军将会得到河北诸路驻军的补充,形成一支全新的部队——定北军。全军共三万人,全部都是骑兵,他们是定西军的翻版,受析津府调动。 辽军所遇到的宋军便是定北军。平时定北军便以滦河为巡逻路线,定期派出骑兵巡逻队,并且还在某些固定地区设立观察哨,储备一定的粮食补给。契丹人一渡过辽河便被他们发现了,不过定北军却没有主动进攻辽国。契丹人重返西京道的消息发回汴都开封后,开封回复的指示是严密监视不主动进攻,这也是考虑到为了执行“劫船事件”不受到干扰。毕竟这次宋辽战争最重要的地方是在辽东半岛,而西京道只是侧翼呼应。 等到辽东半岛局势开始明朗之后,定北军被勒令出击,三万铁骑立刻沿滦河展开攻击,横扫了渡过滦河的契丹牧民,并且在辽国在辽阳府聚集兵力的时候,定北军和一部分定西军开始渡过滦河向东沿着当年定西军的进攻路线前进以威慑辽国不敢抽调军队前往辽东半岛。 辽军对十年前宋辽战争时连取大同府、奉圣州横扫西京道的定西军心理上存在着很大的阴影,定北军从一定程度上就是定西军的翻版,虽然这三万骑兵没有火炮、火枪等锐利火器,但是弩炮、床子弩等武器已经是草原骑兵作战的利器。尤其是挂在马匹后面的床子弩在定北军装备的极多,数十台床子弩排列在一排,通过荆轮机构宋军战士可以非常轻松的进行上箭射击,强劲的箭支射程极远威力极大,是骑兵作战的噩梦。 也许是定西军以前给辽国造成的伤害太大,以至于辽军看到定北军的作战方式和定西军差不多,都以为是定西军又跨过了西京道渡过滦河来攻打辽国了,登时在气势上便弱了定北军三分。再加上定北军飘忽不定的攻击,昼伏夜出四处扫荡,待到天明的时候又不知道人到哪里去了,搅得辽国中京道那些没有城墙的小城镇都人心惶惶的。 由于辽军的错误判断,使得辽国朝廷对大宋的这次进攻实在是没有底,现在辽国已经尽起全国之力,在短时间内便组建了五十万大军,其中二十万便是冲着滦河方向前去,而三十万则部署在大定府周边地区。至于辽阳府的十万大军也开始慢慢撤回,准备防备宋军对锦州的压力。定北军人数毕竟还是少,尽管定西军已经出了河套平原正在向这边赶来,但是面对二十万的辽军主力定北军还是明智的撤回到了滦河西岸来监视辽军动向。 压垮辽军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从析津府出发的十万宋军。这十万宋军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宋军,而是全部装备热兵器的宋军,全军还携带了一百五十门火炮,而全部的火枪兵都是骑着马匹,大大加强了宋军的机动能力。这支装备精良的宋军由已经四十岁的杨崇岳率领,从析津府东北方向出长城渡滦河出现在辽国中京道上。 面对这么一支全新的军队,辽军还仅限于当初在析津府附近的那场遭遇战,一万火枪兵差点儿把两万骑兵全部歼灭,只是仗着马匹的快速撤退才在战事不利的情况下逃出一部分来。现在是十万这样的军队气势汹汹的冲进了辽国中京道,在这里小的城镇都望风而降,辽军在这里根本没有地利之便,也没有像大定府那样像样的城市。辽国在上次宋辽战争过后,失去了长城以南地区就再也没有了像样的城市能够抵御宋军的进攻,百年前宋辽局势仿佛又在重演,不过现在充当劣势一方的是辽国,而且局面更加恶劣。百年前中原地区还是有不少大城依托城墙可以阻击敌人,但是现在的辽国根本没有能力让所有的城镇都建起城墙,充其量不过是一人多高的木栅栏而已,哪里经得起火炮的轰炸? 正文 434章 定局 由于杨崇岳的火枪兵部队造成的现实威胁,辽国起精锐二十万南下,在滦河以北一百五十里处和杨崇岳部激战两昼夜。这次战争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火器和冷兵器之间的战争。由于宋军准备非常充分,二十万辽军尽被击溃,杀敌八万,俘虏更是十万有余,其余辽兵散乱不堪,要么脱下辽军的服装逃进附近的山林或是村镇之中,要么就是见战事不利临阵脱逃向北逃跑。 辽军主帅耶律故被俘,麾下一干大将死伤殆尽,宋军在这两昼夜的激战中也有一些损失,由于持续战斗时间比较长,手中的火器出现的炸膛现象给宋军造成了轻微损失,辽军趁机也冲进过来几次,有近五千人的伤亡。不过宋军的医疗系统到现在已经是非常完善了,这次出征更是集中了禁军系统中的众多军医随军出发,平均每两百个宋军士兵就会拥有一个军医外加四个护士。经过这些军医和护士的抢救,一千有余的宋军士兵在短时间内便可以重返战场,两千多伤残,真正阵亡的不过才一千余人,这对于大宋来说是历年来少有的大胜。 经过“滦河大战”后,宋军的医疗系统得到了战场的验证,枢密院也得到了更充足的理由来扩张军中的医疗系统,打算建立一个主战部队平均每一百人就拥有一个军医和五个护士水平的战地医疗部队。也许在千年以后的后世看来这样的战地医疗系统还是非常落后的,但是在这个时代这个目标是极为宏大的,这也就标志着大宋所有的医学院全力以赴也需耍近十年的时间才能够满足军队的需要。这还没有考虑到民间的需求。 当然随着国防环境的稳定,大宋势必还是需要裁军的,这十余年来大宋不停的在裁撤军队,厢军数量已经降至了二十万,而且都是可以随时拿起武器的校阅厢军。以前那种赈灾意义上的“福利厢军”在大宋经过了十余年的厢军屯田行动之后近乎绝迹。当然大宋也会在每年地方上遭受灾害的时候收拢灾民移居他地,不过大宋多年来通过战争或是航海占据了大量的地盘,国土面积飞速增长。无论是在西北、北方、南方、南洋都有着大量的土地等待大宋去开发,再加上大宋工商业的空前繁荣,使得大宋的人力资源反倒是越来越珍贵了。还好大宋通过战争也积累了数十万的奴隶大军,这人力资源的矛盾还并不是很凸显。 在裁减厢军的同时禁军数量也有所减少,因为火器等重要武器的发明,使得作战效率大大提高。除了大宋水师在不断扩张之外,陆军却是在相应的进行微量裁减,数量不多却是每年都在进行,分散到宋军的众多番号部队中就显现不出来什么了,大约每年有万余人左右的规模。麻雀虽小也是肉,何况正规禁军士兵每月的军饷是厢军的两倍到三倍,这也难怪大宋朝廷还愿意保持二十万左右的校阅厢军编制,而十几年下来却裁减了大约二十万左右的正规禁军。从表面上看大宋朝廷保留这二十万校阅厢军是多此一举,还不如趁早直接转化到厢军屯田中更为划算,但是看看禁军削减二十万就是相当于厢军削减四十万,仅仅剩下来的军饷就足以让大宋朝廷笑破肚皮了,更不要说与之相关的武器装备费用了。要知道厢军和禁军之间武器差异是极大的,就是校阅厢军和正规禁军相比也是相差甚多,仅仅武器磨损消耗和重新装备费用一年下来就差上了很多。 大宋工部、军器监等与火器相关的部门在获得火器之后并没有停止对火器改进的步伐,因为武器先进与否对于作战效率来说至关重要。有了大批合格的士兵,若是再提供合格的武器装备,那大宋兵锋将会更加锐利。现在大宋士兵手中所使用的火枪、火炮还有着种种缺点,至少受到天气因素的影响非常大,为此还在努力改进当中。 王静辉也知道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能够制作出如此水平的火器已经实属难得,对于全天候使用的火器研制他并不抱有多大的希望,至少金属弹壳制作的火器弹药方面他并不精通。在火器上他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便是硝酸甘油炸药了,不过这东西涉及到的原料硝酸生产条件非常简陋,更要命的生产效率实在是低的让人冒火,这成本则是让人吐血,但是它的威力却让大宋统治高层决心少批量生产,并且严密的保存在汴都开封,并没有下发到边境地区的军队手中。 现在的硝酸甘油非常不稳定,有了王静辉的建议,在制造出硝酸甘油之初便混合面粉之类,以保征硝酸甘油能够正常存储。毕竟这东西产量极低,关键环节还是在硝酸的生产上。现在硝酸甘油所制造出来的炸弹威力大大超过了燃烧弹,在经过演示之后便被封存起来。一共有两个作坊来生产硝酸甘油炸药,每个月的产量也不过才几十斤,不要说大宋强干弱枝的军事指导思想,就是大宋统治高层想要把这种强力炸弹装备到前线部队也要先等突破产量这一关。 这次宋辽战争一个重要目的便是向辽国展示大宋的强横武力,所以杨崇岳的中路军内还是携带了四百斤硝酸甘油炸弹,而这批强力炸弹的最终使用目标便是辽国的都城大定府。先前大宋统治高层在决策上并没有打算动用杨崇岳的精锐部队,杨崇岳镇守析津府手中不过才三万火枪兵,这也是大宋守边部队中拥有火枪兵数量最多的,也是唯一一支在汴都开封之外的成编制的火枪兵。王静辉不打算打倒辽国让别的游牧民族占便宜,但是对于从陆路出发一支军队进攻大定府确实非常赞同,是以他推荐使用硝酸甘油炸药来给大定府的城墙留下一个永恒的纪念,也好让这座塞外名城成为大宋武力的纪念碑,这样对心中轻视大宋的那些游牧民族一个强悍的震慑力。 杨崇岳的军队就是抱着这个战略目的在滦河以北经过大战后继续向北前进,沿途不断将辽国的散兵游勇击溃。辽国朝廷在得知滦河大战惨败的消息后,立刻收缩防线,将在外地大军不断的向大定府方向收缩,企图想用士兵人数上的优势来挡住大宋前进的脚步。 当大宋承天二年十月初十那天,斗大的一个“杨”字战旗耸立在距离大定府不过十里的地方。大宋立朝百年以来,这是大宋军队最为接近辽国统治中心的时候,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大定府城墙上的辽兵,而对于辽国也有百年家仇的杨崇岳心中更是激动万分。此时辽国朝廷已经出城向北逃亡,正在前往辽国上京临横府的路上。由于出逃仓皇,大量的车队堵塞在路上,若是宋军能够快速攻破大定府的话,再去北上派出骑兵追击的话,那一定可以把辽国统治高层给截留下来。 对于攻城战大宋已经非常轻车熟路了,各种武器装备都非常齐全而且后勤补充也非常充分的杨崇岳部自然是摩拳擦掌。同样是一国都城,大定府的规模根本不能够和大宋的汴都开封相提并论,甚至连大名府的规模都要比它大上许多。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城池,里面却有三十万辽军在守城。另外还有十万在城外的草原上伺机而动。当然辽国到现在还能够聚集这么多兵力已经是倾全国之力了,年龄只要超过十五岁的男子全部都被强征从军。士兵数量是挺吓人,但到了这个时候辽国士兵手中的武器连刀都不能够做到人手一把,盔甲等防护用具更是稀缺,很多辽国士兵的穿戴还都是从家里面带出来的平民服装。 从宋辽两国聚集在大定府周边的士兵士气上来看,辽国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大宋的这次第二次北上伐辽就像榨油一样,将辽国自上次宋辽战争结束后苦心经营了十年的家底再一次给打光。不过这一次大宋则更为苛刻,连辽国的都城大定府都要拿下,以彻底打击辽国朝廷残存的信心。 整个十月份,杨崇岳率领宋军将大定府团团围困住,他并没有想着尽快拿下大定府,而是不慌不忙地将大定府周边的辽军全部收拾干净。在这段时间里,大宋皇帝赵顼、宰相王安石、枢密院文彦博、郭逵和辅相司马光等大宋统治高层也都来到了大定府城下,大宋汴都只留下了范纯仁、冯京等驻守。同在大定府观战的还有来自高丽、大理、倭国、渤泥、吐蕃诸部、占城、真腊等国的使节,他们都是常驻大宋汴都的外交使节,这一次也都被应邀北上同来观战。就连被定西军压制的都快奄奄一息的阻卜人部落也都派出了众多部落人员到此观战,尽管他们都不愿意,但在王顺的刀锋下他们不得不屈服。而辽国东京道的女直节度使也派来了使节前来观战,他们是最为尴尬的,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是辽国的统属。 所有前去大定府观战的外国使节心中都明白,这次大宋是想借着攻破辽国都城大定府的威势来威慑他们。对于这一手吐蕃诸部的使节心中最为清楚,毕竟王韶在攻打灵州的时候就用这一套给他们上了一课,致使吐毒诸部眼睁睁的看着宋军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得到了整个河西走廊。如果当初吐蕃诸部没有被王韶的火器威力所吓倒的话,主动和宋军抢夺河套平原,大宋和吐蕃诸部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但是灵州城内隆隆爆炸的火器声让吐蕃诸部选择了后退,直到大宋轻松的攻占了整个西夏全境灭亡西夏王朝后,经过数年的精心治理,吐蕃诸部这才想着在底下搞些小动作,已经实在是太晚了。正是因为吐蕃诸部当时是被大宋所吓倒的,这才让他们心中感到更加耻辱,不过现在大宋在军事上如此强盛,这也使得他们明智的选择了退让。 攻打大定府的过程对于大宋统治高层来说并不陌生,也许周围的人还在对大宋火器的威力感到惊讶,但是大宋统治高层都是在数年以前便观看过大宋火器演习的,对眼前这一幕并不威到陌生。尽管如此,在火炮隆隆的进行一个时辰的炮击之后,大定府城头已经满目疮痍。宋军士兵出动了四辆马车快速向大定府城墙驶去,在到达事先的制定位置后,点燃引线后便快马奔回,负责点引线的宋军士兵还在半路上,辽国城墙便在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被一片黄尘所淹没。这四辆马车上装载的正是硝酸甘油炸药,也是大宋两年来三分之一的存货。 大定府城墙的爆炸声被永恒的记载在各国使臣对皇帝的奏章中。四百斤的硝酸甘油炸药物有所值,不仅将大定府城内辽国的守军的胆子给吓破,在长时间的慌乱之后便出城向大宋军队投降,并且还达到了震慑大宋周边国家的目的。 从大定府攻城战打响到结束,总共不过花了三个时辰不到,三十万辽国守军中除去在一个时辰的炮击中阵亡的四万辽军之外,其余二十六万辽军全部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成为大宋的俘虏,这也是大宋自立国以来历年战争中第一次在一场战斗中便俘获如此多的敌人。 大宋攻占大定府是一个非常意义的政治事件,它标志着远东格局的巨大变化,虽然没有擒住辽国的统治高层,但是经过这一次战争辽国已经彻底成为一个二流国家,今后它定都临横府。在这次战争过后,高丽彻底放弃了辽国,一心承认大宋为他的宗主国,而辽国东京道的女直各部也开始进行兼并战争,同时也不断的在和高丽发生冲突。不过和高丽一样,女直各部虽然没有成为一个像高丽那样严谨的国家,但是各部却放弃了辽国向大宋皇帝称臣,而且女直部落也开始壮起胆子开始对辽国的残余的劫掠。 辽国虽然经过了大宋两次北伐战争过后,国内元气大伤,丧失了大面积的领土,但是护送辽国皇帝北上的辽军还有十余万,加上临横府的本军,至少还有二十万的精兵。尽管此时辽国的精兵已经不能够和二十年前相比,但是对付起周边的游牧部落军队还是有自保的能力的。这个时候女直各部才刚刚开始有统一的苗头,各个女直部落之间也有很多兼并战争出现。就这些女直部落而言,辽国虽日暮西山,但想要凭借这些单一的女直部落还是无法拿辽国怎么样的,顶多是占些便宜就撤退,而辽国也限于国势疲弱无力对女直展开报复。 大宋在攻占大定府之后还是放弃了最先的计划,将大定府归为大宋的版图,尽管在治理起来还是非常困难,但是至少作为一个前哨站还是非常不错的。而且大定府距离锦州并不是很远,在大宋得到锦州之后,王静辉便率领大宋的财团投资锦州的港口,除了军用之外,便作为一个面向女直部落收拢东北资源的商业港口。 承天三年三月,大宋军队攻占了辽国的东京辽阳府,与其说是攻占不如说是辽国失去了对这里的控制能力,在大宋情报局的运作下,辽阳府守将耶律库野向大宋投降献城,至此大宋拥有了一个前往东北的前哨站,而且辽阳府可以依托辽河对北方进行防御,城池也是辽国东京道最大最好的,战略意义非常。以后辽阳府便可以依托辰州、开州和锦州作为对东北女直人的防御阵线。 得到辽阳府、锦州和大定府也使得大宋拥有控制女直人的本钱,女直人想要统一,但是大宋的商人却可以见缝插针卖给双方各种物资,但是这种商业贸易是在大宋枢密院和大宋情报局的指导之下开展的。强势的一方进行遏制,对于弱势的一方进行有限度的支援,从此辽国在失去对东京道的控制之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女直人部落最终也没有完成形式上的统一,连稍大一些的势力也是群雄并起,谁也奈何不了谁。直到承天六年三月,大宋皇帝一共在这里册封了八个女直节度使,更是从形式上彻底断绝了女直人的统一愿望。 辽国朝廷在逃亡临横府后,于承天五年六月,魏王耶律乙辛和宰相张孝杰发动政变,可是辽国皇帝耶律洪基很快便被军队保护起来政变未遂,耶律乙辛和张孝杰逃亡大宋,被大宋所软禁,其通过马人望秘密转移到大宋的十一万两黄金被大宋所充公没收。当年八月辽国皇帝为庆祝大宋皇太后寿辰,在送上贺礼之后趁机向大宋索求引渡耶律乙辛和张孝杰,大宋皇帝准其要求,当年十月耶律乙辛和张孝杰在临横府被辽国皇帝耶律洪基所杀。 尽管耶律乙辛和张孝杰被杀,但是辽国皇帝耶律洪基没有子嗣终究是辽国最大的隐患,随着耶律洪基年龄的不断增大,这个隐患就像被压制的火山一样越积越大,迟早会把辽国最后一丝强国的希望所击溃。 正文 后记 元佑二年三月,已经年近五十的王静辉站在结满同心结的定情亭下,看着烟波浩渺的西湖,身边的赵浅予紧紧的依偎着他。尽管岁月在他们两人的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但是站在这定情亭下的他们还是像当年那样恩爱无间。 前年八月,神宗赵顼在汴都开封去世,赵熙继位称帝成为大宋帝国的第七位皇帝,而王安石和司马光则早赵顼四年相隔不到五个月去世。在王安石和司马光都去世之后,大宋宰相由文彦博担任,枢密使则由两次伐辽的杨崇岳为首,大宋政事堂在去年年底的时候恢复了太府寺任参知政事,由此整个政事堂正副宰相人数又恢复到了十二人。赵熙继位之后就不断的调整这个帝国的政策方向,总算在继位之初的一年当中将国事理顺,从其所作所为看来,将会是一个英明的君主。 “圣上已经连发五道密旨,希望夫君能够回汴都开封……”赵浅予说道。 “人生苦短如白驹过隙。浅予,圣上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他的身边有文彦博等重臣辅佐,国外又无外敌入侵的压力,而国内政局稳定,粮贪连年丰收,工商发展迅速,朝廷财政收入每年都可有近五千万贯的结余。我在圣上身边不会有什么作用,若是朝廷有事我又岂能坐视不理?不过是为夫奔波一生,亏欠你实在是太多,晚年就是想在这西湖别院中多陪陪你安度余年罢了……”王静辉笑着说道。 “看着熙儿就像当年的王兄一般,可惜……”赵浅予与赵顼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赵顼的去世确实让赵浅予黯然神伤。可惜王静辉终究不是神仙,赵顼的病根本就不是药石能够根治的,所以在赵顼的葬礼完毕之后,王静辉便带着赵浅予回到了杭州,免得她在汴都开封触景生情。 “圣上是一个有作为的皇帝,大宋百年来除了太祖皇帝开国之功外,便数神宗皇帝功勋最高,远超过太宗皇帝。尽管大宋现在还有着很多弊病,但是他已经尽最大的可能来减轻这些弊政所带来的负面效果,为后来者打下基础。也许圣上也有很多错误,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生活在他执政时期的大宋百姓,远比生活在其他时代的百姓要幸福的多!”王静辉安慰道。 赵浅予听后在他怀中点点头:“这也是夫君几十年来悉心辅佐之功,皇兄在临去的时候还是非常遗憾没有让夫君成为他的宰相。其实现在熙儿来旨也是多半劝夫君进入政事堂,毕竟现在文彦博实在是太老了,没有这么多精力来治理国家。” “呵呵,庆历老臣之中到现在为止,文彦博已是最后硕果仅存的一个了,无论是富弼、韩琦还是欧阳修,甚至是司马光和王安石,他们都承载了太多的故事,他们代表了大宋昔日光辉的一代。不过我更相信今后的大臣一定会创出比他们更加辉煌的业绩,毕竟江山代有才人出嘛!文彦博之后的范纯仁、薛向之,甚至是再以后的李慎等人都显示出其难得的才干,他们都是大宋明天的栋梁,文彦博之后不会出现后继无人的现象的!”王静辉笑着说道。 “我相信大宋的明天将会更加辉煌,今天如此,以后亦是如此!” 王静辉日后虽然归隐西湖不出杭州,但是大宋并没有因为他的淡出政坛而停下自己前进的脚步。秉承熙宁和承天年间的辉煌,更多带给后人的是种种治国思想上的启示。正如王静辉所言的那样,薛向之、苏轼、苏辙、范纯仁、李慎先后都担任了大宋的宰相。在赵熙执政的二十年间大宋的势力已经拓展到整个东亚和远东,元佑十年辽国皇帝耶律洪基故去,大宋发动了第三次北伐彻底灭辽,不仅仅是完全的消灭了这个王朝,并且还继承了辽王朝在最鼎盛时期的势力范围,大宋的国土也是在宋军的脚步下直至向西延伸到花剌子模海(今咸海),兼并了黑汗西支,以纪浑河为界和塞尔柱为邻,向北则击溃了辽国上京道以北的辖嘎兹和擀郎改,将国土面积拓展到了北海以北(今贝加尔湖以北)。 元佑十三年王静辉上呈密折,提出了对草原游牧民族的治理方案,皇帝赵熙则在十四年三月天圣节之际连封草原部落六十四王,在女直八节度使之上又加封三十六王,从而实现彻底分裂草原势力的目的。 也正是借着大宋连续四十年的强横武力,皇帝赵熙才得以将这个计划实施下去,此后两百年间大宋主力军队再也没有成二十万规模开拔草原,平时只是密切关注草原部落局势的发展,适时的挑拨部落之间的矛盾或是通过经济手段直接进行制裁便可以达到分而治之的目的。不仅王静辉所知道的金朝没有出现,就是元蒙也没有机会崛起。元蒙的发祥地阻卜部距离王顺驻扎的河套平原实在是太近了,在王顺执掌河套平原定西军大权的五十年间中,阻卜人被定西军逼得四次大迁移,每次迁移对阻卜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各个部落之间的联系更是缺乏,至于给后世大宋带来沉重打击的元蒙建立者铁木真更是没有出现过。 元佑十八年一支船队从东部返航,这支船队惊动了在杭州隐居的王静辉。这支船队在茫茫大海的东部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从船队所带回来的各种农作物种子和相当多的农产品来看,王静辉知道这支船队发现的大陆正是他期盼已久的美洲大陆。至此在王静辉的大力推动下,大宋在南洋开始栽种橡胶,并且在全国普及种植玉米等抗旱农作物。而橡胶的出现则使大宋的机械水平又提高了到了一个新的水平,蒸汽机的原型动力机构开始出现了。 元佑二十年九月,皇帝赵熙在汴都开封去世,王静辉则为了救治赵熙而在一年前携妻子赵浅予回到汴都开封。皇帝赵熙去世后的第三天,在王静辉的主持下,赵熙长子赵崇继位称帝,改国号为天圣。 元佑二十年中与大宋不断扩大的疆域相比,其政治制度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大宋官员的任期制度得到了确立,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变化便是宰相任期每届为五年,连任不得起过三届,除非发生外敌入侵不得超过四届,大宋的官员制度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完善。而变化最大的恐怕便是大宋的军队了,经过四十年的不断完善,确立了以军校为核心的军官任免制度,并且各部队的军官轮换制度得到了执行。 在赵崇执政的天圣年间十五年当中,大宋的议院制度开始形成规模,而议院的成员就是当初的“勋章派”。此时的勋章派在大宋政治生活当中占有了非常重要的地位,已经不比四十年前刚出现的时候了。 天圣十一年三月,在杭州西湖别院中,大宋开国以来最为名声显赫的驸马王静辉去世,享年八十三岁,在两个月后其妻子赵浅予也随之而去。王静辉夫妇的去世振动了大宋皇族,此时大宋皇族中唯有王静辉夫妇辈分最高,在其去世之后皇帝赵崇罢朝十日以示哀恸。王静辉不仅是赵熙的老师,也是他的老师,赵熙、赵崇父子两人都是王静辉从幼年开始一手培养起来的,就赵崇的儿子在王静辉病危期间也是守护在其身旁。与其他人不同的是,王静辉夫妇在去世之前便留下了遗嘱,夫妇两人采用的是火葬,其骨灰运抵汴都开封接受皇室拜祭一个月后,便又运回杭州西湖别院撒在西湖当中,而其夫妇二人只在大宋神宗墓前留有衣冠冢。 王静辉一生纵横大宋政坛六十余年,即便在隐居的几十年当中依然对大宋政坛有着深远的影响,“勋章派”更是他一手缔造,大宋帝国中种种政治制度留下了其明显的印记。一生历经英宗、神宗、武宗(赵熙)、睿宗(赵崇)四朝,后世对他的评说在其去世之后更是众说纷纭。不过其培养的弟子遍天下,秉承王静辉的意志继续影响大宋政坛的走向,而大宋也走向了一条与王静辉所知道的历史截然不同的道路,他本人更是和大宋的命运息息相关,成为一个让人永远津津乐道的话题……(全本完)venchia制作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